啟思85週年文集 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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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思也曾啟我思 — 讀四月份啟思後感 1974 卷 6 期 5

朋友,曾否嘗過醉後欲吐不出的滋味?數天來就是受着如斯煎熬,心 底一番話欲語而無言。也曾強灌多少酒精,盼將靈感壓使過來,卻不曾 成功。只是今晚偶睹雨後明星,一股激流從深處湧出;於是右手提筆, 左掌撫杯,草而成篇。 翻閱四月份啟思,挑起數年沉痛,又是一番「服務社會」「認識社 稷」的言詞。曾在奮力嘗試完成一篇評論近年文學趨勢的文章,總無結 果,也許是拙於雄辯的言辭,窮於邏輯的推理罷!然而卻有一股熱情, 願把一己所想所思剖現人前。 「如果說,一個不懂得迎合社會的人是孤獨的。那麼,我寧願這樣孤 獨下去……」。正是徐速先生有所感而發之語,也是我多番自勉之辭。 常聞道:人在群體應暫忘一己存在;然試想若無自身又焉知天下之形, 無我又何來宇宙萬物,此「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理。然今世大勢之 趨,眾生皆奉群體為主,故寧願獨處鬥室,儘免與世推移。 更不懂文學竟乃「為人民服務」之物,而非一己私有財富。情既屬 我,發而為文,既可與眾共享,又可供己陶醉,焉須定要歸乎群眾!情 應身物相擊而生,形於筆墨而成文,故文乃身物相融之物,若界以人為 綱領,又跟奴婢盲從何異;若限以批判之途,又與匕首傷人何別! 「文」之極者在於一己溶乎文采辭藻之間,出言而成文,感物而成 詩,傷則形乎淚,悅則表以盈。情非筆墨所能現、更非口號所能彰。 486

觀其文而知其人,聞其聲而解其氣。又何需字字「服務」,句句「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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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天若有情天亦老」,況乎萬物之靈者乎! 「行」之極者在於盡投心靈而入無我之境,舉手足以明其意,投足足 以表其義。有云:「在心為志,發言為詩,言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 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也。」又焉要刻明効力社稷之志, 徒以假象示人。


乍見簾外群星又為浮雲所蔽,也有數分醉意,何不就此收筆。 不如讓我們醉倒街上,免得你我今夜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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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言情 1974 卷 6 期 10

熱冰

頃閱五月份啟思,至「啟思也曾啟我思」一文時,為之擊節不已,大 有吾道不寡之嘆!惟因是文作者未名,故呼之為同志。同志,君之言實 乃吾早存胸中而未洩之語,今睹汝文,心中為之暢快。然覺意尤未盡, 故特為文以和。 年少時,接受的思想是「國為重,家為次,己最輕」。文章亦不應用 以描述兒女私情;而應為國為民而寫。描寫兒女情懷被視作腐化庸俗; 寫先烈為國犧牲,我們如何服務人群;以及討論學術才算是正統健康 的。「文以載道」這句話,被奉為金科玉律。可是,我卻逐漸懷疑它是 否為不變至理?應否以它為文章高低的標準? 其實,人對萬物皆有情,就是所謂「無情」也是情。人為萬物之靈, 與其他生物的分別在於有情。其情別於本能者,在於能分辨瞭解,知道 自己有情。人的一切行為,皆發乎情:愛國家是因為愛自己的同胞,恐 怕他們受到傷害;愛人類是希望得到和平,而自己和自己所喜愛的人也 可以得到快樂。換句話說,由愛自己而愛自己喜歡的人,再推廣至愛國 家、愛人類。人之七情六慾,莫不是對群體或個人,皆基於自己所感受 到的情感,而絕不應受教條所限制。 既然情感都是自己感受得來的,那麼便不應將之稱為「群體」或「個 人」。自小聽到應以社禝為重,個人為輕的說法,是否真理呢?不錯, 為國犧牲是偉大,因為他能放棄小我而去完成大我,讓自己所愛的和千 萬個自己的反映得到安定。可是,這並不是國家一定比個人得到更高的 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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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而以此為日常生活的前提。因為,英雄只是在「小我」和「大 我」之間選擇了後者吧了! 岳飛貞忠報國,受後世所尊崇;溫莎公爵不愛江山愛美人,亦為後世 多情男女所佩。天地問的事,絕非只是認識社會,忠心報國。在我看 來,惟獨兒女情懷與知己之愛是至高無上的──他愛她只因為她是她而


已。愛國不過是因為愛人類、愛人類是因為愛自己和愛自己所愛的人。 友情固然是好,無甚條件;可是正如聲音傳播一樣,當多人聽到的時 候,聽到的便越小。故此朋友間之感情,怎也比不上知己間的純和厚。 文章之道,正如做人之道。文章本是替代言語,宣洩心中所想之情。 既然如此,為什麼世俗又定要文章只應用作宣傳道理的工具呢?並非哲 理、學術等無寫作價值,而是言情文章並非如道學家所想像中低級庸俗 罷了。試看古今有幾許著名小說是寫兒女私情;紅樓夢、西廂記(我對 那些硬說他們是「反映當時社會」的,極不瞭解),莎士比亞名劇不也 多是言情嗎?許多可歌可泣的事,還不是由情一字引出的嗎? 這裏所以屢屢談及兒女私情,是因為這些是最易感人,且為萬情之 本。其實,不論喜怒哀樂,均可發之於本。不過,「文窮而後工」,人 到悲傷激憤之後極,而得佳作,以留傳千古,古今夕有幾人?李白之 豪放,實是「窮」的達觀看法;李後主,身為詞中之聖,其絕佳作多成 於去國歸降之後;其悲國之情,實悲自己而已。辛棄疾、李清照、杜 甫和其他出色的文學家,境遇亦是大同小異。文之所以窮而後能工是因 為那時候才易獲真情。文章既然是用來發洩情感,故成功的一定能動人 以情。其所以動人,實因其情至真。任憑說到天花亂墬,慷慨激昂,若 非情真,仍無用處。讀「樹下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寥寥數字,因其情 真,故能景真,而振人心絃。 有人說:「智者說話,是因為有話要說;愚者說話,是因為想說。」 其實,我看沒有分別。只要說話為文詩,是出自內心,不吐不快的,便 值得去寫去說了。還是讓我們把心之情,宣洩紙上,不要理會甚麼,免 得欲語無言,以酒消愁吧! 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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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醫生的成長 1975 卷 7 期 1

作為一個中學生,能夠進入大學裏攻讀醫科,對我來說,是具有萬分 的挑戰性的。 在我眼中,醫生是神聖崇高的職業,又是老弱貧病者的救星,而我更 希望一旦學成,能夠行醫濟世,服務社會,替那些病患的人消除痛苦, 抱著這無限的熱情,我開始邁向我的理想。 一連串的考試,淘汰再淘汰,終於站穩在金字塔頂上的一羣──包括 我,就順利地打開了那堡壘的大門。 初次踏足醫學院,就覺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整個醫學中心, 就好像縮形的學生中心,無怪很多同學都甚少涉足大學的學生中心,但 是這樣究竟可以說是醫學生的世外桃源?抑或是閉關自守的小圈子呢? 第一、二年既為臨床前的學習,自然是著重於書本上的理論,然而繁 雜的功課,頻密的測驗,真令人透不過氣來。 經過一個學期的相處,漸漸地對班中的同學亦略有認識,冷眼旁觀, 同學們對於應付功課及運用時間方面真是形形色色,多采多姿。 首先,一些同學是十分醉心於他們的功課,每日不用上課時,都可以 在圖書館裏找到他們,就是吃飯的時候,也是卷不離手的。 另一方面,有些同學就沒有這麼大的興趣讀書,一個漂亮的女朋友, 490

一部夠氣派的汽車,一件白袍,一條醫學系的領帶和徽章,就已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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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認為值得傲視人羣的驕人成就。 另外一羣同學卻又是運動的熱中者。每日不能夠在教室裏碰到他們準 能在體育館(Sports Centre)見到他們汗流浹背的在打球,做練習,難怪 醫學院在歷屆的院際運動比賽中都是金杯的主人。 當然話說回來,能夠把握好時間,真的做到「讀書時讀書,遊戲時遊


戲」的同學,仍大有人在的。他們都是有社會意識,希望畢業之後,能 為社會盡點力的一羣。所以班會裏有社會服務小組。他們都熱中於舉辦 一些探訪,研討會等,特別是著意於對香港的衛生醫療設備,醫學常 識,和殘缺兒童的料理等的深入認識和探討。而暑假的時候又會組織一 些工作營,參加修橋起路的工作。 在醫學會中,近年來也曾舉辦過一些展覽會。目的在喚起同學對社會 工作的認識,和提供大家一些醫學常識,如:兒童護理指導(Child Care Project)心臟週(Health Week Exhibition)和癌症展覽等(Anti-Cancer Exhibition)。 但是,認真參加社會工作的同學又有多少?社會服務小組的成員日漸 減少,同學們都受到了功課的壓力,展覽會的工作,往往被稱為「五分 鐘熱度」,真正持久的社會工作到底有多少呢? 宿舍生活亦是大學生活的一環。記得學期剛開始時,有一位高班的同 學介紹我住大學宿舍,還說是大學教育裏重要的一節。當時我因為向來 習慣了家庭生活,加上經濟問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從觀察 中,住在宿舍的同學,確有他們的一個圈子:他們不但對其他學系的同 學有更多的認識,而且就是對港大學生會的工作,都比我們這一羣非宿 生熟悉。日日規行矩步於沙宣道的我,彷彿是不屬於這所大學似的。 開始過一些團體的生活,接觸到不同系別的同學。彼此在學術上,興 趣上的交流使我漸漸感到以前沙宣道的圈子實在太狹窄了!繁重的功課 似乎剝奪了我對人性、文學、美術、音樂、哲學,甚至社會等的了解。 我究竟對生命知道了多少?多方面的討論與學習益發顯得自己的不足。 也許,宿舍的生活會替我帶來一些答案。 491 試壓力和緊張情緒的我,又再感到窒息。只是,想不到高不可攀的最高 學府對這香港式的考試制度,依然是推崇備至,不遺餘力的──真是高 處不勝寒。 終於,順利地過了第一關,希望三個多月的暑假能調劑一下身心的疲 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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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的學習過後就是第一次的學位試了。於是,從小已經感覺到的考


第一次學位試後,漸漸我亦對醫學會的工作感到興趣,但始終在腦海 中存在著很多的疑問: 為甚麼大部份的同學對醫學會持著一種冷漠的態度? 為甚麼醫學會給人一種因循的感覺? 究竟我們通過醫學會的聯絡對外國醫學同學能有多少的接觸? 每年國際性的醫學生研討會,真正參加和得益的同學有多少? 為甚麼同學們都嚷著對自己的醫學會沒有歸屬感? 第一次和病人接觸,真感到手忙腳亂。特別是第一次和女病人接觸, 更感尷尬。第一次面對和體驗患上絕症的病人的恐懼,第一次親眼見到 病人在現代化的醫療護理下不治逝世,第一次看見嬰兒的呱呱墮地和身 為母親的欣慰和微笑,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不是一個初出道的 小子心理上所能負擔得來的。而這一個的轉變,亦使人深深感覺到理論 與實踐的不符。 都是我們的教師。而我們這一羣身穿白袍,滿腦子理論,被病人叫著 醫生的醫學生,對一般實際的常識和工作,實在認識太少了。在這方面 的訓練,實在比外國的醫學生遜色得多。 另一方面,大學裏,尤其是醫學院裏的階級分別,就是這麼明顯── 高高在上的當然是教授們。跟著,依次為高級講師,講師,一級一級而 下。最低層的當然是我們這小小的醫學生。在這個制度之下,誰也不敢 超逾半步。 492

這是不是一般醫學院的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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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香港大學醫學院的特產? 在這有形無形的陰影下,學生們和教師間應有的友善學習態度,又會 否受到了心理上的壓制? 五年的大學生涯已接近尾聲,回顧在這一段日子裏,對社會似乎卻是


愈來愈陌生。甚麼社會大事,或是社會工作,對我來說,都是生疏而虛 遠的。何況,五年的醫學院生活中,根本沒有人會談及醫生在社會中是 一個怎樣的角色,甚至重要性僅次於醫學技術的醫學道德,亦是從無人 提及過的。究竟我們這一羣醫生或未來醫生,給予社會人士一個甚麼樣 的形態? 一個專業人才? 一個說來神聖的工作? 一個優越的社會地位? 一份安居樂業的職業? 一個致富的途徑? 同學間有討論過他們的將來嗎? 當你看見政府門診部外,排著長龍的病人,當你看見日夜不停地工作 的政府醫生,當你看見新界區內私家醫生或者中區裏堂皇「成功」的醫 生,你會如何選擇呢? 就這樣,五年高度專門性技術的學習製造了我一部精密的機器。我們 無暇顧及其他。何況,畢業的我,又要再次接受另外一次的考驗和挑戰 了。就像剛踏進這大門的五年前的我一樣。不同的是,這一副機器,又 要承擔多一重壓力而已。 「我們生活靠收入,我們生存靠付出」。生活與活生生的生存,真是 差之毫釐,繆以千里。

的項目,「啟思」情商得該片原作者借出劇本原文刊登,謹此致謝。文 中提出很多問題,頗值得醫學院的同學深思,現特請任何看後有感的同 學來稿,讓大家一同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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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個醫生的成長」這套幻燈片是醫學院開放日中最具吸引力


浪 1974 卷 6 期 9

戴國平(新生)

在我的意識中,無論是街上的行人,或是車上的乘客,都以羨慕的目 光向我望來,看我這個準大學生,未來的醫生,社會的棟樑。心中的幻 想成了一雙無形的手把我們的頭越抬越高,漸漸我的眼睛也似乎只能看 見天了。 「哼,天雖然很高;但我還不是攀到了嗎?」心想。 「不錯你是攀得很高,但你能夠肯定你落腳的地方就是天堂嗎?」遠 方傳起一陣虛幻飄渺的聲音。 「難道你沒有看見我現在已經和天很接近嗎?」我大聲辯護。「我想 只要我再踏多一步就已到達天堂了。」 「可是你看清楚前面沒有?」 「周圍滿佈浮雲,眼前境物都是朦朦朧朧的,就算眼力再好也要費好 些神才能看得清楚吧!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浪費在這些無聊的事上,我 只知道向上攀爬,你隨時都可能墮入無底的地獄呢!」這樣是告誡? 「不,絕不……。」我歇斯底里的亂叫。 ************* 「花開遍野,綠草如茵,陽光燦爛,這不就是我未來的寫照嗎?光 明,燦爛!」 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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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你為甚麼要做醫生?」 「當然是為人服務,濟世救人。」我驕傲的說。 「謊話!」 「你侮辱了我。」我十分氣憤。


「一個卑怯的人是沒有自尊的」 「你……。」 「待我告訴你吧,你做醫生的目的是為了有一份理想而受人尊敬的職 業,輕易的取得金錢和地位,至於生死肉骨只不過是你的煙幕。」 「廢話!我是有理想的,我們的目的並不單繫於金錢和名譽,我還要 救人,我要做一個令人尊敬的好醫生。」 「不用爭辯,如果你真不重視金錢,你為甚麼對每月的零用毫不滿 足?你真的不重名譽,為甚麼又要和我爭辯呢?你要救人,但卻連在巴 士上讓座也不能做到?虛偽的人,你的夢該醒了……。」 中學會考放榜後的日子我的確過得十分快活。不但生活寫意,地位因 會考成績而受重視。校內的活動開始有我們的份兒,我甚至成為校中的 學長之一,似乎周圍的人都因我那時只不過是一個憑著會考證書為招牌 的光棍,真是可悲。 「你說可悲,那時你不是以此為喜耶?你不是曾經利用種種的方法 去宣揚你的成績嗎?你不是一度以為那些絕無誠意的讚嘆十分悅耳 嗎?……」 「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說了,讓我安靜下來好嗎?你這魔鬼!」 兩年的預科純粹是在虛榮的心境下,胡胡混混,半清醒半迷惘中度 過。一直都是自己欺騙自己時間還多的是,直至臨近考試前的兩個多月 才開始著急,在慌忙中每科只讀得些少皮毛,但卻仍心存僥倖,以為已 操勝券。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 「你可以告訴我今次失敗的原因嗎?」 「你失敗是因為你根本未曾想過以自己的真正實力去應付這次的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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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你仍然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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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期諸僥倖,另一方面又完全籠罩在自我的虛榮心中。其實這次的失敗 根本不值得一顧。」 「為甚麼?你可知道我這次的失敗已斷送了自己的前途,使我的志願 永無達成的一日。」 「你真死心眼,難道一次的失敗就能斷定人的一生?」 「可是我的家庭?……」 「你的家庭對你寄望極高的,你今次的失敗無疑會令他們失望,但你 可以日後的成就來滿足他們,而他們亦會因你而感驕傲。」 「可是我有這反敗為勝的能力嗎?」 「你的能力還未真正發掘呢,快些起來,不要再呆在這裏,美好的世 界正在向你招手呢!」 「你說的不錯,可是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我就是你思潮中的波浪,我的責任就是把你衝擊成一個勇敢的人。 我是浪,我要不斷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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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難 友

1975 卷 7 期 8

夜幕低垂,四周靜悄悄地,偌大的一個讀書室就只有自己挑燈夜讀, 望出窗外,遠處山影樹影已不可辨,近處樓房輪廓尚可以憑燈光依稀辨 出來,樓下的一個遊樂場,日間總是充滿了小孩子的歡笑,青年人的汗 和老年人的閒暇,現在已了無人跡,偶爾有幾個過路的人走過,亦都快 步而去,彷彿懼怕黑暗中會突然伸出魔爪來。燈下的球場顯得空洞的, 沒有一點生氣。 書桌上翻開了的是一本厚厚的課本,雖然知道讀書時間已不夠,然而 今晚總是不能集中精神、縈繞在腦際的就是只有在午間所看到的一切。 筲箕灣愛秩序灣村大火,大概本文刊登之日已成為歷史,在大多數人 的印象中淡忘過去,相信自己亦會一樣,然而有一點肯定自己將永不會 忘記──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不少人是在苦難的邊緣裏掙扎。 「滿目瘡痍,哀嚎遍野」本是形容戰後的慘況,不過用來形容該村災 後的情形亦頗為貼切。整個木屋區就這樣被夷為平地,燒焦的木塊、木 柱無助地倒臥在泥濘裏,夾雜其中的就只有一件件已經燒得不能辨別的 東西,圓的、扁的、方的,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地上濕滑滑的,灰燼和 泥土混在一起,就像一個烘壞了的蛋糕,在陽光蒸發下發出陣陣惡臭。 村對開處是個避風塘,停泊著大大小小的漁船,塘內的海水已失去了 深遽的藍色,而變得像水渠的污水一樣,由於整條村都沒有廁所,居 民只有將排泄物全數傾倒入這一池死水裏去,再加上果皮紙屑飄浮在 上面,混成獨一無二的鷄尾酒──對「繁榮」的香港一個極大諷刺的苦

在災場裏,偶爾還可以見到幾個災民蹲在地方翻翻掘掘,大概是希望 找些貴重物品,在另一邊有幾個小孩亦在尋找甚麼似的,忽然最小的一 個伸手入亂木堆中,彷彿很用力的拉一件東西出來,從他咬緊牙關的樣 子看來,這件東西必然是很重要的了,啊!拉出來了。噢!原來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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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架玩具車,大概埋在木堆裏沒有燒過,模樣兒還很新,想必是新年才買 吧,稚子何辜,抱著尋回的新玩具,滿臉笑容的跑開了,就只剩下陣陣 惡臭的海面仍迎面撲來。 在災場遇到一位居民,攀談起來,知道該村的居民經濟情況一般都不 好,大多是漁民和工人,居住時間大都有十多年,雖然居住環境極度惡 劣,他們仍樂於住下去,因為實在負擔不來昂貴的租金,所以現在雖然 獲分配公共房屋,他亦可能不能入住,雖云租值已比私人樓宇平得多, 但從毋須交租而跳升至交百多二百元租,對他來說實在是吃不消的重 擔,面對破爛的家園,新居處又負擔不來。其徬徨不安之情,雖未目睹 亦可想像得到。 執筆至此,心情亦非常沉重,朋友,累贅的說話亦不願多提,就讓我 們銘記在心──世界上有很多人際遇比我們差,他們正在掙扎時,無論 何時何地願我們都能給與他們援手,不為甚麼,只因為我們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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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中國十五年 — 洪若詩演講會 編委會

1975 卷 7 期 11

編者按:洪若詩醫生於十一月初經港赴中國訪問,留港期間,港大醫學 會、理工學院國事學會、中大國事學會聯合邀請其作一公開演講,題目 為「我在新中國十五年」,特派員記錄。 醫療制度 一九四九年前後,約有三萬名西醫,大部分集中於城市中,不過百分 之八十的人民卻住在農村裏,其後,毛主席提出「走群眾路線,把醫療 衛生重點放到農村去」,訓練農民醫生,集中教授一些基本醫療知識, 同時亦注重環境衛生。 目前,全國約有一百萬個受訓的農民醫生,分散到農村去。也就是 說,每六百個人中,無論他們住那裏,便有一位醫生。這是中國歷史上 前所未有,亦是世界上任何國家所不及的。 一個好醫生所應具備的條件究竟是甚麼呢?除了掌握著知識、技術、 經驗外,還要對病人有良好態度和責任感,農村醫生除了有為人民服務 的決心,也肯定有充分的技術。可以說,農村醫生是中國近年來的巨大 成就。 文革的意義 四九年以來,中國各方面都取得成就,然而在取得政權後所面臨的一 個難題是怎樣去把這個國家建設成一個真真正正的「社會主義國家」。 中國人民和領導人都注意到這一點,他們都重視修正的危險性。對每 呢?這些都需要長時間認識,現在還不曾完結,事實上亦沒有完結的可 能。 就以醫療工作來看亦可說明文革的重要性。文革前,階級的大山,一 座座地壓在學生和病人頭上,學生多為高級知識份子,專業人士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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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每個問題,都追源到所走的方向,是向社會主義還是開倒車


弟,而佔多數的工、農子弟都無機會成為所需的教師、醫生。 文革後,工、農子弟都得到翻身,而醫療內容則有重大改變,不再純 為科學而研習去,而是直指危害人民健康的病害。 經濟情況 以前中國的通貨膨脹比很多國家都嚴重,幣額時刻貶值。 現今的中國,經濟情況穩定,必需品的價格,在我居留的十五年間, 沒有高漲一分錢;就是有變動,亦只是降低而已。奢侈品如單車、手 錶、收音機也比較便宜和普遍。 中國可算是唯一沒有內債的國家;當然,她並不富有;但可以肯定, 人民的生活正不斷提高。 新舊對比 一九三六年我所接觸到的中國是個貧窮,充滿疾病,腐敗和飽受帝國 主義摧殘的國家,被稱為「束亞病夫」的中國人民,在自己的國土裏, 根本喪失了一切民權。清晨,街上滿是餓死、病死的屍骸,都市都有妓 女、乞丐。 現在的中國,基本上解決了很多問題,最明顯的糧食、衣著、住屋、 失業、教育等問題,已不再存在。記得以前百分之九十的中國人民沒有 機會入學而成文盲,現在所有兒童都能接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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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吧? 編委會

1976 卷 8 期 8

聽到了一些有關醫學生的批評,覺得不符合事實,於是便產生了不吐 不快之感。 有人說:「進入醫學院的大部份學生,滿腦子是金錢和地位。」試看 我們周圍的同學,他們勤勤懇懇的讀書,若問他們幹嗎這樣勤力,都說 要過考試嘛;再問,將來希望當個怎樣的醫生呢?多回答要做一個普通 的醫生,貢獻自己一分力量。滿腦子車子、金子的可能有,但絕不是多 數!再看看我們的老師,他們邊教學邊研究,工作時間相當長,可是薪 金不過是幾千,就算畢業同學面臨選擇服務崗位的時候,很多仍然希望 留在醫院工作,只是職位不足夠時,就不得不出來掛牌或出洋行醫了, 而他們的收入大多都不是什麼天文數字。這些事實都說明抱著名利主義 讀醫科的只佔極少數而已;而大多數都是抱著良好願望,希望將來當個 好醫生,服務社會的。倘若說,醫科生的理想不合乎實際,那倒還比較 真實一點。很多本以為讀好書,做好份內工作,仁心仁術,這個社會就 得到健康,這個世界也因自己所發的一分熱而得到光明。可是一旦當起 醫生來的時候,對社會實際的醫療情況接觸多了,卻發覺原來病人是 如此源源不絕,有些本來應該早些來接受治療的,卻因牀位不足而要排 期,或因工作關係而把疾病延誤了,也有很多病例是可以預防,卻沒有 做到,例如工作條件不好致工傷事故常常發生、交通意外、環境衛生惡 劣而做成的傳染病、社會悲劇引致殺傷等等,難怪有些人說醫生只能替 部份病人暫時解除部份的疾苦,而真正要提高市民的健康水準,工作真 的很不簡單呢! 501 應」,或許有其真實性,可是,脫離社會的,並不只是醫學生,不是 嗎?在整個中學大學課程裏,哪裏有鼓勵學生們認識社會,培養分析事 物的能力呢?現在,認識社會已初成趨勢。在醫學院內,同學亦很多是 關心醫療界的事情的,只是事情多著,需要時間和途徑去深入瞭解,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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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醫科生不關心社會,連醫學界所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多大反


年前的暑假,百多位同學一同作了一個對香港醫療情況的社會調查,得 益亦不少,可是卻不知怎的,並沒有像本來訂下的計劃那樣,把調查結 果整理刊出,聽說其中很複雜,就連資料也石沉大海,才使同學們感到 既失望又莫明所以。自十年計劃綠皮書發表了以後,同學亦有意分析其 內容,譬如:那些數據是否正確呢?多了建設就能解決醫生荒了嗎? 醫生多了,醫生對病人的態度就會好了嗎?普通醫生的技術,有什麼 方法保持他們的水準呢?對政府醫院裏究竟有什麼因素致使醫生外流 呢?對於本港的非英屬聯邦醫生,當局為什麼不採取接納態度呢?多建 中醫學院固然好,但是師資、儀器、經濟方面都會有問題嗎?這許多許 多問題,都很需要我們深入的探討。雖然對這些問題或曾聽過一些解 釋,卻還覺未夠深入。對於問題的探討,必要有認真的調查,才能進行 全面的分析;否則,只掌握些片面現象,過份誇張,甚至隨便下結論, 都不是研究事物的科學精神。 既然,醫學制度本身與社會各方面都有密切的聯繫,對問題作探討也 就要全面地認識社會。其實這個要求已反映在醫學院活動的方向──多 接觸社會,多分析社會現象,提高社會意識。就讓我們以實際行動回答 別人對我們的批評吧! 值得注意的事 「八月八日,四百七十名非英聯邦醫科大學畢業生為爭取職業權益, 要求當局安排工作,集體前往醫務衛生處。」對於這件事,我們醫科同 學應該怎樣看待呢?希望大家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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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醫者的道路 編委會

1976 卷 8 期 9

前言 本期是開學後的第一期,這一篇專題,希望能對各位同學有點啟發。 前幾期我們曾介紹過白求恩與史懷哲兩位醫生。 今期我們介紹一下孫中山先生與魯迅。他們兩都曾學醫。 他們為什麼去學醫?為什麼後來不做醫生?是我們希望探討的。

魯迅出生於一八八一年浙江紹興一個開始破落的封建家庭,那時,帝 國主義的魔爪,正逐步伸向中國,清政府對外喪權辱國:對內的封建統 治則臨於崩潰,加上家道中落,重病的父親為庸醫所害,這使魯迅看見 世人的真面目,對封建社會的醜惡有了一定的認識。在少年時代,魯迅 還接觸了許多勞動人民的孩子,和他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這使他開始 懂得過去所不知道的農民生活,初步看到舊社會的黑暗腐敗。 基於一片愛國愛民的思想,他初步認識到要救國救民,就一定要有新 思想,新知識,所以在十八歲那年,不顧他人的奚落排斥,懷著尋求新 知和真理的心情,離家往南京。 在南京求學中,他學習了近代的自然科學知識,閱讀了「天演論」等 著作,從生物進化這個基本思想中,初步形成了將來必勝於過去,青年 必勝於老年的社會發展觀。

引力;加上對於自然科學的初步接觸,他更憎恨不少庸醫,長期以來騙 了不少病人。於是他抱著以醫學救國的心,毅然決定去日本一個鄉間的 醫學專門學校學醫。 那時正當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之後,清政府和帝國主義強盜簽訂了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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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正當維新運動蓬勃開展,對於滿腔熱血的年青魯迅具有很大的吸


辱國的辛丑條約。帝國主義的瘋狂入侵和清政府的賣國行為,把災難深 重的中華民族進一步推入了半殖民地的深淵,魯迅遙望風雨飄搖,山河 破碎的祖國,決心將自己的一切獻給祖國的獨立和解放事業;正如他當 時(一九○二年)的一首詩,「自題小像」一樣。 靈台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闇故圍。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當時他的夢很美滿,預備畢業回來,救治像他父親似的被誤的病人的 疾苦,戰爭時候便去當軍醫;也想以醫學為救國救民的工具,促進人民 羣眾對於維新的信仰。但這種幻想不久就破滅了。那是發生在他學醫期 間。當時有用電影來教學的,有時影片放完了,而時間未到,便放映些 時事片或風景。正當日俄戰爭時期,有一回,他在畫片上看見久違的許 多中國人,一個綁在中間,許多站在左右,都是有強壯的體格,但顯出 麻木的神情。據解說,那綁著的是替俄國做間諜,正要被日軍砍下頭顱 來示眾,而圍著的便是來賞鑒這示眾的盛舉的人們。 第一學年還沒有讀畢,他已經離開醫學院,因為自從那一回以後,正 如他說「我便覺得醫學並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 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些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 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 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魯迅決定棄醫從文, 決心以文藝來振奮人民的精神,鼓勵人民的鬥志。 國父革命思想及發展 國父孫中山先生誕生於中國歷史上大動盪的時期,自幼即受家庭教育 504

的影響,潛在的民族意識甚強。先生幼時即常聽到太平天國及洪秀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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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跡,對洪秀全十分傾慕,而對太平軍反滿的行動極感興趣。 鴉片戰爭後,中國閉關自守的外交政策被打破,列強不斷的入侵及滿 清政府的無能,使中國成為一個在科技上落後,政治上腐敗及地位上成 為半殖民地的國家。先生青年時期曾在檀香山居住五年,看見地方上秩 序良好,工商業發達,政通人和;又先生在此時接觸到西方文化科學對


之十分傾慕,他反觀中國當時的情況,深感自己國家太守舊,受到列強 宰割,前途堪虞,改革國家及拯救國民之念油然而生。 一八八五年的中法戰爭中,清兵雖然打敗法軍,但因清廷庸碌無能, 竟與法軍議和及簽定條約,結果喪失越南宗主權,至為喪權辱國。至此 先生得的結論是:非徹底革命實難救中國危亡,因此下定決心,要推翻 滿清。 棄醫務從革命 放棄醫生的事業而從事革命為先生一生中之轉捩點,先生在檀香山友 人家中初見到醫學書籍,因此對醫學產生興趣。 其後先生既然矢志革命,故此無論他是求學或發展其他事業,皆配合 救國救民為主。先生曾考慮投考陸軍及空軍,及研習法律,藉工作籌備 革命。他最後決定選醫科,因他覺得醫生既可救人,又可救國:他以醫 生為入世之媒,以廣交朋友及社會上有地位有名譽之人,爭增取社會及 國民的同情及支持;而且醫生有特殊地位,可以作革命工作的掩護。於 是先生便到廣州博濟醫院(Canton Hospital)攻讀醫科,一年後又轉到香 港西醫書院(港大醫學院前身),因為那裏科目較廣,但最重要的是地 方較自由,更容易鼓吹革命。在香港的五年先生在幼年,檀香山及廣州 所孕育的革命思潮便逐步形成他日後主要的革命主張及言論,先生稱此 時為「革命言論之時代」。此時先生無論在學業成績,及在思想言論, 在眾同學中已表現得卓越不凡。 國父在香港畢業後,到澳門行醫,因醫術高明,得當地要人信任,由 富商集資設立藥局贈醫施藥,聲名大噪。一年後先生到廣州創立東西藥 局,先生懷懸壼濟世之心,對人和藹可親,充滿助人熱忱,醫務較在澳

先生在西醫書院時已有「非鋤去惡劣政府不可之決心」,故此在廣、 澳時,他重視的便是如何展開革命運動。他雖然是醫術高明,但他覺得 「醫術救人,所濟有限」,況且他習醫的目的也是借行醫來進行革命, 故此先生最後因為集中精神於推翻滿清的事業,索性把藥局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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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時更為繁忙而居民無不知孫中山之大名。


學生時代的國父 中山先生有天賦的窮根究底的精神及極高的領悟力,他年少時不甘死 背四書五經,向老師詢問內容解釋,因而被責罵。先生對當前的國家大 事及周圍事物至為關心,故此終由這份關心發為推翻清廷的力量。先生 在檀島及香港時能細意觀察當地的社會,治安及政府,比較之中國,發 覺中國太落後,由此產生他救國的決心。如果先生不經常留意周圍的事 物,他又怎樣可以體會中國的處境,怎樣知道中國積弱的原因?先生在 習醫時,廣交師友,他們對革命起了很大的作用,也給了很大的幫忙。 在習醫時期,除了醫科的書籍外,先生還學習國學,地理及農業,作好 革命前的預備。他看見中國的地圖,常對人說:「如此江山,付諸異 族,安能忍與終古哉!」他深知中國以農立國,故勤習農學。國父在校 時,利用一切機會與羣眾師友談話,討論及發表演講,又在報章及雜誌 發表論文及評述,內容都是與革命有關。 總而言之,國父在大學時期的一切言行,都是為了推翻清政府作出準 備。 結論 我們沒有像國父和魯迅一樣,自幼即受到清政府腐敗及列強的壓迫, 從而孕育成救國救民的意識,但他們有很多地方是值得我們借鏡的。 我們最重視的是兩位習醫的態度及抱負。他們選擇醫科目的在於救國 救民,充分表現他們愛國的心志。先生行醫時,贈醫施藥,雖以行醫掩 飾革命,仍對病人充滿熱誠。我們身為醫科生,有沒有想清楚我們習醫 的目的? 506

我們有一個遠大的抱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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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什麼理想? 先生和魯迅都先後放棄醫療事業,先生專心從事革命,魯迅以鋒利的 文筆帶革命的訊息給當時的青年。這可證明: 醫學生的發展不單局限於醫療方面,我們將來的事業可以比行醫更偉


大,更有意義。 先生和魯迅在求學時期,並非只是鑽研醫科的書本。他們進修其他學 問以充實自己,對國家及社會的實況有密切的關注,我們何嘗不可以: 多關心社會,留意世界大事 對多方面的學問探討,作好為將來服務社會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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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方言 1976 卷 8 期 10-11

我哋平時所講嘅廣東話,有好多得意嘅地方,而且重大有學問添,只 不過大家冇乜留意!而家我響呢度舉一D例子,希望大家睇咗之後,唔 好話我係「阿茂整餅」,我就放心嘞! (一) 廣東話特別嘅地方好多,但係最得意嘅都算係「變調」;我哋知道英 文有所謂「現在式」、「過去式」之分,點知原來廣東話都有嘅! 例如:「佢去(正讀)咗未呀?」 「去(音許)啦!」 同樣的一個「去」字,第一個讀去聲,第二個讀上聲,意思就完全唔 同曬。類似嘅例子重有好多,例如: 「嚟(上聲)啦!」「食(上聲)啦!」 不過,有一個比較得意嘅例子,就麻煩得多嘞。 「你買(正讀)咗餸未呀?」 「買(上聲)啦!」 聽起上嚟,都唔知佢係「買」咗抑或「賣」咗! 508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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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又有所謂「比較級數」,其實廣東話都一樣有咖,例如: 「好大」──最大(正讀) 「係咁大」──細D(音歹、上聲) 「得咁大」──最細(音DIE,入聲)


「好長」──最長(音牆,平聲) 「咁長」──短D(音搶,上聲) 「咁長」──最短(音昌,入聲) 另外,又有D用疊詞嚟表示「比較級數」嘅,例如「紅紅地」就有三 種唔同嘅讀法,表示三種唔同嘅意思。 「紅(音洪)紅(音孔)地」──冇咁紅。 「紅(音洪)紅(音洪)地」──紅D。 「紅(音孔)紅(音洪)都冇咁紅(音洪)」──最紅。 另外例如「白白地」、「黃黃地」都係一樣用唔同嘅音調,表達唔同 嘅意思。 (三) 音調嘅轉變,有時又會用嚟表示輕視或者冇咁重要嘅意思。例如: 「偉人」、「名人」──音仁,表尊敬、重要嘅意思。 「乜人」、「個個人」──音忍,表示輕視嘅意思。 「朋友」──音有,表示親切。 「呢條友」──音柚,表示輕視。 「大門」、「正門」──音瞞,表示大嘅,正嘅意思。 「橫門」、「後門」──上聲,同澳門一樣,係次要嘅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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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廣東話除咗變調好得意之外,「助語詞」亦係好特別嘅!試睇下面嘅 對話。 亞媽催亞仔:「去喇!」(音LA) 亞仔答:「去啦!」(音罅) 亞媽點頭說:「去嗱!」(音拿) 亞仔答:「都話去咯!」 唔同嘅助語詞,就有唔同的意思,真係不可思議。又例如問人哋食咗 飯未就有好多不同嘅問法: 食咗飯未啫?(親切式) 食咗飯未呀?(普通式) 食咗飯未咖?(音嫁、質問式) 重未食飯咩?(明知故問式) 重唔食飯喎?(命令式) 此外重有好多不同的問法,都係由於助語詞嘅唔同而有唔同嘅意思 嘅! (五) 510

由呢D例子可以睇到,廣東話真係千變萬化,妙不可言嘅!不過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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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各地同海外嘅中國人都係講國語為主,流行廣東話嘅就剩係得香 港、廣州兩三處地方,如果我哋重唔學講國語,再過多幾十年之後,我 哋要同香港以外嘅中國人「傾偈」就會完全變得言語不通嘅嘞!


從另一個態度看神的用處 伍兆佳

1976 卷 8 期 10 -11

看過那篇「福音週歡迎你」的宣傳單張。我身為基督徒對於其中所表 達的「基督徒信仰」,很不能苟同。因此,很想表達我對信仰的看法和 體會。 我的大前題是:人與神是不可割分的一回事。試看整個舊約,都是一 個民族的救贖史,如果沒有苦難的以色列民族,就根本沒有神參與人類 歷史的具體表現。在新約中,如果沒有瑪利亞,就根本沒有耶穌,也就 是沒有救贖。耶穌自己也會說:「你們對你們兄弟中最小的一個所做 的,就是對我做了。」由這幾個事例中(還有很多例子,要寫幾本書才 能完成論述),我們可看到兩點:其一,神的一切「性質」,如對人的 救贖,一定要通過人來表達,反之,我們一切對神所做的,如期望,崇 拜,「愛」等等,也一定要通過人類,才能具體地表現出來。 望德 搞通了這個前題,我們就能談下去。單張內提到:「然而革命卻不 容終結!因為一旦成功,使目睹所矢志革除的腐朽人性,竟又相繼重 現。」我承認有這個可能性,而且也看到一些這樣的例子,但我還是肯 定「革命」的價值和必要性。因為我所期望的神,是能克服祂的自私 觀念而矢志為革命的(或者說他根本是沒有自私觀念的),將這種對神 的期望具體地表現出來,就是期望向神一樣,放棄自私的觀念。這就是 「望德」。(對看得見的人也不能有所期望,而對看不見的神有所期 望,豈不就等於抓取一個心靈寄託的憑藉?) 511 無錯,我們現在是生活在一個「翡翠劇場」和「場外投注站」的環 境,很多人也在考試與玩樂交替中失掉了明天。其實,在整個人類的歷 史中,是充滿著悲哀,仇恨,剝削……還可用一切最醜惡的形容詞來形 容它。但我們也可看到意氣激昂,朝氣勃勃,人民生活得快快樂樂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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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德


代。而人類的歷史,就是罪惡與由罪惡中解放出來這兩種現象的互相交 替。基督徒最大的信德,就是相信在最後交替而來的,是全人類的完全 解放,包括精神和肉體兩方面的解放,這個全人類的解放,就是神所預 許給我們的天國。因此,每個基督徒都應努力於改革現今的社會,爭取 天國早日來到。我們不應該相信,現在革命所爭取的「解放」是最後的 解放。這個革命之後,就是神所預許的天國。有著這個信念,而現在就 努力工作,改革社會,就是對神有信心的具體表現。一個理想的社會, 在基督徒的心目中,不應是一個遙不可及的鳥托邦。 多元的世界以及一元的神 對基督徒來說,神的最大用處,就是能帶給我們建設理想社會的希望 和工作時的熱誠。但很多人的「希望」和熱誠,有他們自己的源流,並 不需要用神來作源流。例如孫中山促使他努力工作為革命的,是當時中 國社會的慘況和本能的民族感情。印度聖人甘地獻身是他內在的人道精 神。毛澤東主席為國為民,是看到民初很多革命先烈的榜樣和馬克思和 列寧等人的啟示。當然也有人的革命精神是來自基督的,如美國黑人民 權領袖金格博士,在南韓反對樸正熙軍法統治的詩人金芝河。還有很多 投身理想社會建設的小人物,不能一一盡錄。這些大小人物能真正地投 身革命,但他們的力量不一定來自神,他們現在做好人,但他們不需 要期待將來在天堂上的報酬。面對這些現象,我們只能承認世界是多元 的,而基督徒絕不能為別人「準備答案」。有些基督徒會問:「那麼, 基督為甚麼要降生,為甚麼要創立祂的教會?」其實很簡單,只要我們 想像,神是全能的,也是很有智慧的,祂絕不會做一個簡單的一元化 社會。神是公義的,祂絕不會造就一些特權階級,由他們來壟斷整個社 會。我們所以成為基督徒,只不過是我們巧合地覺得「神」這個觀念, 512

對我們實際生活和行動上有幫助而已。而其他人如果覺得別的觀念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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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有用,他是可以自由地利用這些觀念的,而我們所信的神,是可以在 那些非基督徒的觀念中作功,利用這些觀念使他們為人類社會,作出更 大的貢獻。這種透過不同的途徑,來促使人類社會進步,就是神的一元 人生的具體表現。而我們基督徒所要做的,就是開放地與他們合作,洞 察他們那些是神的工作,而加以發揚。那些妄自尊大地劃分界線的基督


徒,其實是違反神明的意旨,因為他們不願透過非基督徒來和神合作。 結語 作為一個「今天的」基督徒是很難的,因為他需要對神有無限的信 心,即是對建設理想社會要有無限的信心。 他要對人有信心,要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改造歷史的力 量。」他還要明智地閱讀時代的徵兆,透過人和社會,來得悉上主的旨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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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的故事 1977 卷 9 期 2

陳啟明

志榮今年才十六歲,因為家境困難,經已輟學,在一家塑膠廠當見習 技工,每日十小時不停地操作打磨機器,雖然只換來十八塊錢,但他已 很滿足,因為可以減輕家庭負擔,有空閒時,每星期還抽兩晚來上夜 校。 不幸的一天來臨…… 在一天開夜班時,志榮的右手被打磨機壓着,他痛得暈了,同事們慌 忙把機器關上,拖出來的右手,已被壓得血肉模糊。送往醫院時,醫生 診斷第二、三、四手指的指骨,皮膚及血管已壓碎,只可以切除,大拇 指的骨已斷,但傷口較整齊,可以嘗試縫接手術,尾指只有骨裂,要算 是最幸運的一隻。 一段漫長的治療工作便開始…… 經過八小時的手術,終於把大拇指縫合起來,但醫生們也不大樂觀, 因為血管受壓傷,不容易恢復血液循環,但這是右手的大拇指,值得嘗 試。三天後,大拇指的瘀黑還不減退,冰一般的冷,這次接縫手術失敗 了。 醫生們再提議把它切除,在盤骨上取一塊骨,再造一隻新的手指,雖 然活動範圍大減,但可以保持大拇指的長度和保留跟五指的活動能力, 志榮雖然失望,也接納了這補救的辦法。 514

新手指的手術非常繁複,先從盤骨取了一節指,連接上手,然後用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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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上的皮膚套上去,三星期後,一切操作順利便分開手指上的植皮,再 從五指的外邊,取一小塊有神經線連帶的皮,轉放在大拇指的尖端,這 樣便可以保留一些觸覺。在這手術過程中,還需要不斷地接受物理治 療,保持關節的靈活性,如不幸遇上發炎等現象,更要一次又一次地植 皮。在這幾個月的治療過程中,志榮都很沉着,很合作,手術完結時, 他的右手已可以拾起東西。


但他將要面臨一個更大的問題,他怎樣用這隻再造的手謀生呢?工廠 會願意聘請一個肢體殘缺的工人嗎? 志榮的事例,只是無數因工受傷的一個,有較幸運的,也有更不幸 的。在香港七十多萬工人中,因工受傷的數字,最保守的估計是每月一 萬多宗,其中約百分之四十至五十是手部受傷,在一個以雙手謀生的 工人來看,因工受傷是一個嚴重的打擊,直接影響工作能力及家庭的生 活,所以我們應該正視這個大問題。 受傷原因 雖然大部份的受傷是意外,但在探討受傷的經過中,有很多人為的因 素是可以避免或改善的。工廠的安全設施是一個先決的條件,政府雖然 有模範的工業安全設施示範,但我們懷疑有多少工廠的設備是符合這個 標準,機器是否有經常的保養,檢驗?工人是否受過適當的訓練?工作 時間是否有足夠的技術人員督導? 香港的工人教育水平多在小學及初中的階段,對一般工業安全的自發 性較低,所以現有的工業安全課程及急救課程,實在未能普及廣大的勞 動階級,反過來看,由於廠商鼓勵以工作效率支付薪金,只會刺激工人 們為生計而拼命,往往有很多工業受傷在加班或工作最忙的時間發生。 工廠的急救設備不足,更比比皆是,工人在受傷後不能立刻進行急 救,要延遲到急症室或診所才可把傷口適當的包紮好,更談不上有受過 急救訓練的護理人員在場指導,一個輕微的手傷,可能因未能及時救治 而演變為嚴重的手傷。 請大家想一想,這一切一切的問題,可以用「意外」來解釋嗎? 515 在香港的勞工法例中,是有規定僱主替工人購買勞工保險的,工人受 傷期間,經醫生證明,是可以獲得三分之二的有薪假期,同時在鑒定因 工傷致身體殘缺時,可得現薪四年之一個百分率賠償,(失去一隻手是 百分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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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賠償


表面看來的勞工法例是可以保障工人的福利,但我們在調查中,察覺 了不少漏洞及不公平的實例。 工人一般的底薪很低,每天二十塊錢,對一個見習技工是高薪,但失 去一隻手,只得約一萬多元,也失去了一生的謀生力量,我們不禁會 問,廠家們關心是數十萬元的機器,幾百萬元的訂單,或是萬多元的手 呢? 「散工」,是沒有「有薪假期」的保障,手傷就是「手停口停」,一 家生計,茫然不知怎樣解決! 康復 一雙手是工人謀生的工具,受傷時的痛楚可以忍受,治療期間的困擾 也可以忍受,但失去原有的工作能力,是直接影響整個家庭的經濟命 脈。大部份的工人因教育水準低,不容易找一份文職,所以,在康復計 劃中,職業輔導是非常重要的。 香港現時非常缺乏職業訓練中心,一個申請的工人,往往要等上數個 月才被取錄面試,到進入中心受訓又要多等數個月,一般較年長的工 人,也放棄了這個念頭,希望以小賣為生。另外一方面是庇護工場的設 立,傷殘人士的工作能力較低,在普通的競爭環境下,往往被淘汰,而 政府還沒有立例規定工廠僱用一部份傷殘人士,所以庇護工場是唯一可 以使這些工人能自力更生,也不用長期依靠援助。在缺乏一個完整的社 會保障制度下,我們常看到很多受傷後的工人,堅毅地、沉痛地踏着謀 生的步伐,真令人欽佩! 醫療技術及態度 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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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在香港的醫療專科里程上,只有十多年的歷史,而對手傷的治理 更幼嫩,所以在水準上,參差不齊,在很多國家(包括中國及其他西方 國家),手部外科已發展為一很專業的學科,也廣泛被醫學界重視。在 香港,對手部外科的忽視,可能是由於缺乏師資,可能是手部手術太繁 複,需時太長,是一般急症醫院的大負擔,也可能由於受傷的工人全是 貧苦大眾,有志開業的專科醫生認為他們不會是理想的服務對象。


護士學生生涯 1978 卷 10 期 3

以下是一個已畢業的護士憶述,她的三年護士學生生活 第一天 還記得三年前一月七日的下午(那天是星期日)。我們一班新考入普 通科護士學生的都齊集在宿舍客廳內,每個人都手挽著皮箱,大部分都 在家長陪同之下而來,所以客廳顯得非常擠迫,環顧周圍的同學中多打 扮純樸,稚氣未脫,似剛剛畢業的學生;想到自己就快要負起護理病人 的責任,心中未免有點疑惑和恐懼。 當日經過Home Nurse的安排之下,分了房間,制服,吃過晚飯後,便 有幾位高班的同學探訪我們,講了一些宿舍裏的生活習慣和以後訓練的 課程給我們聽,她們的熱情和真摯的友情,使到我們不安的心情,能夠 安定下來。 學校裏的生活 星期一上午八時正,我們都到學校來,經過校長的訓話和介紹了幾位 教我們的Nurse Tutor給我們認識之後,我們就立即上課。黃老師拿著米 高峯不停地講,教的是Anatomy and Physiology,有時又在黑板上畫圖, 不消數小時已將一個消化系統講了一半,使到慣於中學時代教學方式的 我們,一時為之手忙腳亂,過了好幾天後大家才習慣下來。 就是這樣,兩月裏的課程不停地進展,科目包括A&P,First Aid, Bacteriology,Nursing Care Procedure,Medication,Psychology,Food & Nutrition等,還有是我們最怕的「實習」,其中包括Bandaging,Bed 人一組由一個老師負責,每人都輪著被問,她嚴肅的面孔和銳利的眼 光,使到大家都心驚膽跳(但後來我們反而覺得這樣學習,使我們學得 更好更快)。 雖然各科目都是淺易的,但每樣對我們都是新的,其中包括許多醫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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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king,Instrument & Trolley Setting等。每次實習我們分開了小組,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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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名詞,進度又是那麼快,加上要應付實習和兩個月後的考試,所以大 家都非常的努力,埋頭的鑽研,壓力是非常大的。 病房裏的實習 考試後,我跟另外兩個同學被調往一個女性內科病房工作。我們上工 的第一天是病房剛剛收完病人的日子,五十一張床外還附加有大概十 張的帆布床,病人大都是老婆婆。靜脈注射,地上的便盆,病人的呻 吟聲,加上同事們忙碌的東奔西跑,病房裏總是缺乏了應有的寧靜和整 潔。因為設備不像學校那樣理想,工作起來樣樣都要去繁就簡。我們只 識理論的同學,不單沒有減輕同事們的工作,只是跟她們左問右問,反 而加重她們不少的負擔哩! 放工後,十來個同學都集中在一個房間討論今日的工作,有些覺得香 港醫療服務實有改善的需要,又自我勉勵要好好的做下去;有些表示非 常的失望,因為工作並非理想中的「打針派藥」,而是要清潔病人,意 見不一。後來過了一個星期,已有好幾位同學因為工作辛苦退職了! 總結 我們就這樣在讀書和實習中度過,除了最初兩個月的Introductory Block 之外,還有1st Year Surgical, Medical,2nd Year Surgical,Specialty, Obstetrics Revision等Blocks,經過校內和公開的考試,我們就成為註冊護 士了。 回顧這三年,除了苦處之外,宿舍的生活是有著無窮的樂趣,大家共 同生活更建立起真摯的友誼;在做人做事方面漸漸的成長,這一切一切 都是我們最珍貴的。 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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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講CHINGLISH? 又木

1978 卷 10 期 11

── 像這樣的文章,在中國文學史上你找不到,在西方文學史上你也找 不到,但在香港,卻比比皆是 ── 讓我先分析講Chinglish的由來罷。語言之重要性,在於思想及溝通表 達。Whenever we want to express anything,腦海通常用最慣用的symbol去 思考,然後用最慣用的語言 — 母語去表達。但在香港,讀了這麼多年 「番書」,lecture是英文的,上Ward又講英文,不少terms已深印腦際, 取代了該個「中文」翻譯的地位,可惜這取代並非完全,我們看電視, 跟家人及朋友談話,甚至衣、食、住、行等實際生活各事仍用中文,久 而久之,便形成了這樣一個四不像 — 講Chinglish的怪東西。 我也曾想過下定決心,講Pure中文,但difficulty太大了,便沒有打算在 短期內完成心願。基本原因是現實的壓力太大,講Medicine或Surgery是 英文的,Ward teaching是英文的,that is to say,用以communicate的工具是 英文,若要講中文,根本不為現行教育制度allow,加上改也非一年一月 之事,皆因荼毒已久,poison太深矣! 好罷,就讓我用這「怪語言」來聲討,恥笑某些「死硬推行英文至 上」的洋奴的失敗罷。我Feel到在目前情況下,講Chinglish才能最好地 express myself,得到溝通,瞭解。You can only make lots of victims like me because you can’t polish everyone to suit your system, especially something so important and sophisticated as ‘language,’ 媽的你少!雖然,我承認我講 Chinglish也表現了對現實低頭,但委曲求全,我樂於見你們無法成功, 可謂「同歸於盡」。哈哈!我們是註定不能講及接受Pure English的了。

其他科目如History,Maths & Geography的成績,多少時間他們在皺眉抓 頭寫Composition,不是沒有好題材,沒有想像力、表達力,而是找不 到「英文」的翻譯,弄不通Grammar,多少人,多少人,因這種種原因 斷絕了繼續receive education的chance。引用N. Briers一句,I find it ra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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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想,我可笑不下了。多少中小學生為了英文不好而影響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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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d when I realize that a first-class student will put on a third-rate performance because his language skill is inadequate for showing his agility of mind and capacity for analytical thinking。唉,求求你,大人,不要再迫害他們了, 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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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卷 29 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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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幹事會座談 1978 卷 10 期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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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的醫學會幹事的頭髮比今天的長,褲管比今天的闊。


中國,喇叭褲 華

1979 卷 11 期 4

北京之春來臨,西單民主牆風起雲湧,大字報風潮舉世矚目。本以為 全是申冤訴苦,議論民主的嚴肅之作,殊不知也有fussy佳品。本港一份 刊物便轉載了一篇甚為精采的大字報。茲節錄如下: 時裝廣告 為了響應領導號召,配合報紙宣傳,堅決扺制外來喇叭褲,本店廣泛 徵集社會上各方人士的意見,新近精心設計了一種中國式的下身服裝, 暫取名改進型「緬」襠褲,又名反喇叭褲,產品有以下優點: 不分男女,不分肥瘦,不分前後,適合各種年齡,各種體型,顏色深 沉,莊重大方,耐髒,四季通用,全家合用。 因裁剪方便,製作簡單,不用量體,故價錢甚低,符合工資低制度, 歡迎購買!對下令禁售喇叭褲,幫助我們打開銷路的領導,再一次表示 萬分感謝! 北京復興門復古大街 國粹胡同七十九號 民族服裝店 一九七八年三月 誰說中國人沒有幽默感?能夠在民主牆貼上這樣的大字報,可不簡單

似乎人們對於任何改變都抱有很大的戒心。國內的人面臨著喇叭褲的 挑戰,香港的人則面臨油脂裝的挑戰,大家都為著這芝麻綠豆的小事爭 個不亦樂乎。實在無聊得很。每個時代都有他們的服式,清朝有長衫馬 褂,民國有中山裝,我自己這個時代有喇叭褲,不見得有什麼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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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十多年前在香港,社會大力指責長髮和喇叭褲,可是不久人人也穿起 喇叭褲和留起長髮。現在穿喇叭褲的卻反過來指責人家穿窄腳褲了,你 說是否荒謬得很?當初孫中山先生剪去辮子,穿起中山裝的時候又何嘗 不是受盡指責?現在國內的人忘記了他們現在所穿的服裝也曾經「新 潮」過了,於是又反過來指責喇叭褲,冤冤相報何時了? 衣服最初的作用只是為了禦寒,可是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和文化的建 立,衣服的作用已擴展到包括了遮蔽身體,美觀和表示身份等等,於是 才產生了服裝這個名詞。到了資本主義社會,物質的追求更加速了服裝 的發展。為了要刺激消費,資本家便費盡心血泡製了所謂潮流,服裝成 了潮流的象徵,因此又有了時裝這個名詞。所以你說資本家投機也好, 乖巧也好,他們的確掌握了服裝的發展規律並引導了它的加速。 看透了時裝的本質,便覺得潮流根本不是什麼的一回事。那些穿了所 謂新穎時裝便以為自己有形有款,有氣質,有品味的人只是犧牲在資本 家利潤下的可憐蟲。其實衣服這回事,喜歡穿什麼便穿什麼,喜歡更換 便更換,不值得大吵大嚷的。一種衣服穿了十多廿年,總有厭倦的一 天,換一種新的,談不上新潮不新潮,堅持不換的也談不上什麼的正氣 或頑固,總之隨遇而安好了。奉勸國內的人不要對喇叭褲這個問題看得 太重,免得妨礙四個現代化的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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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四人幫之後的左派報紙 牛虻

1980 卷 12 期 2

四人幫固然是罪惡深重的,但打開一張由於幾年來的習慣而繼續訂閱 的左派報紙,不禁令我懷念起四人幫來。 四年前,我很自豪的向家裏人說:「你看,我看的報紙不講狗經,不 談馬經,沒有黃色小說,有科技消息,有時事評論,有中國報導,完全 是新氣象,那像其他報紙的腐朽沒落?」我得到的回話是:「你不覺得 枯燥嗎?」 枯燥?會嗎?難道趣味等如低級趣味嗎? 我仍然以看這些報紙為榮,至少內容健康、清新,就如污泥裏的幾朵 蓮花。幾家大的報紙,甚至連戲院廣告都沒有色情暴力的電影的。我以 很高的道德標準來要求自己,而這些報紙竟全乎合我的道德要求。我為 他潛移默化,我捍衛了別人對他一些報導失實,鸚鵡言論之類攻擊,我 對這些報刊有了很濃的親切感,我讀了他們批評某些落後的思想,腐化 的作風,都有很強的共鳴。 「打倒四人幫,思想得解放」。在這口號之下,左派的報刊重現了誨 淫誨賭的東西。 一家以黨報姿態出現的報紙率先刊登一小幅一小幅半裸的模特兒在沙 灘戲水的照片,夾雜著一些花邊新聞,很令人難受。一家大型的晚報出 現了馬狗版,吹捧自己的「貼士」如何如何準確,每場「狀態」分析的 如何如何深入。而其他小報呢,則更是慘不忍睹了。

「包醫奇難雜症」、「徵友」一類的廣告都陸續出現。某報有一幅單幅 的漫畫,以往多以升斗市民的生活為題材,笑中有淚,然而今日已經墮 落為無聊的黃色笑話了。這些報刊,已經淪為低級的小報。 除此之外,副刊的所謂趣味文章也多是介紹某處有某些好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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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麻的演員私生活揭發,繪形繪聲的歡場文字,甚至一些隱隱約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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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多少十元,很便宜之類,鼓吹物質享受的東西。 甚至一些應有的立場都放棄了。某大報在解答一些關於宗教的問題, 說是你認為有便是有,你認為沒有便是沒有,他自己的唯物辯證不知到 哪裏去了。 無可否認,兩張主要的報紙在文藝、時事、常識、科技等方面的報導 是豐富了些。不過,我仍不禁要問,為什麼要加入這許多不健康的東 西? 為了吸引更多的人看嗎?我相信一些黃色刊物的長期讀者不會轉看左 報的,因為他們覺得這些到喉不到肺的太乏味。 為了遷就各階層的讀者,然後向他們提供有限度的教育嗎?以美沙酮 代替海洛英? 他們的出發點是怎樣我不知道,只是瞭解效果就是把一塊一塊清澈的 把一塊一塊清澈的 池塘弄成一潭一潭的污水。也許讀者的數量是多了些,但他們對這多了 池塘弄成一潭一潭的污水。 的讀者沒有好的影響。 四人幫的言論儘管有多清高,他們的生活是腐化的。口不對心,這是 虛偽,可鄙。但連言論都腐化,豈不是更可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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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一行 學生

1980 卷 12 期 5

說到護士這行業,不要說是女孩子,就是連「我」一個男孩子已開始 在這行業差不多一年,也感到奇怪,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我們去幹這一 行業作為終身職業呢(因為目前還未打算轉行)? 當日我參加此行列時,什麼都不大清楚,護士除打針派藥,還有很多 重要細緻的事要做。病人的一切都要我們照顧,那麼髒的傷口,又深又 大,還有膿液,又臭又難看。病人有時不能控制大小便,那種污穢的情 況,真不是「人」能忍受的。特別是病房裏的呻吟聲,呼喚聲,使你幾 乎以為身處地獄中,整個人的情緒也低落了。我目睹人間不少的愁苦, 在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竟有那麼多的傷口,血肉之軀內隱藏着什麼痛 苦,竟使一個人欲死不生? 人的世界除了死亡可把親人分隔外,久病也是;兒子不肯探望父親, 幾個兒女互相推讓,誰也不願接他們生養之父或母出院回家,多可怕, 多可悲的人際關係,還有那個行業可以體驗得更多呢? 在病房裏,一個病人搬了進來,他滿心的不安,四周都是陌生的面 孔,加上身體的病,他們的清潔,舒適和安全感完全建立在我們身上, 對病人,我不敢說完全瞭解和愛他們,但我們必須盡力使他們得到照 顧。 我承認護士有很多說不出的煩惱,有時簡直是痛苦。我們的制度有如 軍隊,你的上司隨時可以罵你,而且工作量和壓力也是大得驚人。一個 護士對上級說「是」(即負責),也要對病人說「是」(即要病人得到 一個活生生的人受傷或病倒了,由踏入醫院的時間到出院,他的起居, 他的一切事情就交由護士負責,就是不幸死去的也要由護士「打包」作 為最後的服務,但天才曉得我們所要付出的是多大呢! 不過,我們默默地工作是有成果的,當看到一個血淋淋的人可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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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也要對醫生說「是」(即職業上的需要,護士一向的品德)。


出院,看到一個重病的人得以無恙和看見殘缺的人可以過回正常生活, 還有什麼比這些更鼓舞我們呢!我想這亦是我們這一行業的人賴以為生 的動力吧! 編者按: 在一間醫院裏,護士的工作是處於醫生與病人的夾縫中,他們的境況 是如何呢?他們辛勤工作是為了什麼呢?我們希望藉着「學生君」的投 稿給大家一點啟示,使大家對我們未來一起工作的伙伴有更深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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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事感懷 寧

1981 卷 13 期 4

儘管今年是辛亥革命七十週年,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但我始終認 為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是更有重大意義的一天。 在這一天帝國主義者,殖民主義者真正離開他們的「樂園」,而中國 也經歷了一個新歷史時期;這個質變,是任何人也否認不了的。 一九四九年,或者自第一次世界大戰以來,兩個陣營的對抗,也隨着 各國自己的演變而逐漸模糊;在新中國,一九四九年帶來的理想及喜 悅,也在痛苦的現實及曲折的歷程中逐漸為人淡忘,代之而來是新的社 會問題。回顧三十年的道路,中國仍在一個古老的社會中打轉,現代化 的道路仍是遙遠之途。 一九七六年打倒「四人幫」,中國再次給予人們希望,同時也為左翼 人士帶來很大的思想混亂;畢竟意識形態的混淆代替不了不斷發生的事 實。這四年來,中國着實發生很大的轉變。各種新的,帶有「資本主 義」、「修正主義」味道的政策在不斷實施;社會解體的現象也不斷發 生;民間,學術界也有人提出各不同的意見;甚至「中共」黨內也出現 了嚴重的鬥爭;「六中全會」就是表示上一階段鬥爭結果的一個大會。 雖然它的結果(如華國鋒降職,評毛的觀點等)都是在預料之中,但它 的意義還是深遠的。筆者並不打算討論它的政治含義,在此只想說一點 個人感受。 看罷那篇長達三萬餘字的決議,不禁有頻頻點頭的反應,這一份確比 以前的能真正面對問題,實事求是;那些顛倒黑白,刻意掩蓋的做作是 是不會忘記四九以前的中國的。而對於建國後的歷史,尤其是近年的歷 史,中共仍是一套,遮遮掩掩,不以真面目示人。不過我覺得,公道自 在人心,一個執政黨若不好好檢討自己和人民的關係的話,「水能載 舟,亦能覆舟」的規律是會應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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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自己倒希望這是一個新風氣。有關歷史的部份,熟悉近代史的人


無論怎樣,「六中全會」給人的印是「改革派」再次取得重大的勝 利,而「凡是派」的勢力進一步被削弱;不過我們應該對「改革派」這 樣有信心嗎?他們也是這官僚制度的組成部份,他們是這個落後,僵化 的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再者他們都是上年紀的人,他們也帶有封建王朝 的局限性;面對問題成山的中國,「改革派」真能改革嗎?有人說知識 分子的作用會很大,但中國的知識分子,往往不是勢力的附庸便是執政 者的眼中釘,他們的命運可不順意,「天雲山傳奇」中的羅群不就是一 個例子嗎? 也許,「六中全會」後的轉變,是經營中國貿易的商人最感興趣的, 但他們有沒有想到,我們自己是什麼,我們又希望自己的國家(如果承 認有的話)會變成什麼?我們是在香港土生土長的一代,對本土有歸屬 感是一種自然的反應,但香港是一個「借來的地方」,在這「借來的時 間」內我們仍是「無根的一代」,不去思考中國的問題,我們始終是 「無根」的。 今天的中國仍是未統一的中國,仍然是存在大量令人齒冷現象的中 國,是一個我們不大願意接受的中國;但是否由於這樣,我們便要和中 國斷絕關係嗎?「胡越的故事」給我們啟示出的無國藉的悲哀,況且香 港事實上是在中國政府影響之下生存。難道我們是要如此被動,到了非 不得不思考才去考慮自己的道路嗎? 作為一個中國人,我衷心希望中國的路向是走向更開明更富裕,而更 希望自己能在這個中國人民渴望的淵流中付出自己微少的力量。這是理 想,但回到現實,一個對中國一無所知的我,又可以貢獻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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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到一個可憐的婦人 雲

1982 卷 14 期 3

醫院內,病人多,醫生少,護理人員更少, 人手少,工作多,精神壓力更重。 例行工作多,做個沒了完,惺忪睡眼望天紅, 做!做!做!做個沒了完,通宵之後又一天。 那邊廂,病牀上,老婦暗自飲孤淚, 既不怨天,也不尤人,原來已不會怨天尤人, 悲自心中溢,淚往面頰流,流滿衣襟, 不理人,不罵人,但亦沒有人理她; 老婦啊,您為何流淚,您為何流淚啊? 您知道嗎?這裏沒有人懂得您的悲哀,這裏的人只知您有疾苦。 這裏什麼專科都有,就是沒有親情病醫生, 您流淚固然悲哀,但沒有人聽得懂您的哭聲卻更悲哀! 難道您為您的兒女不理您而哀? 或者您為您自己的病而哀? 難道您已看透人生意義不外是個死胡同而哀?

老婦啊,流下您的眼淚吧, 這裏的人只會醫您的疾病,但眼淚卻會慰藉您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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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您自己也不知為什麼,但卻是哀從中來,令您悲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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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啊,流下您的眼淚吧, 因為這裏的人需要親情病醫生。 旁邊的老婦懂得事理,說: 「婆婆,別哭了,快吃飯吧。」 對面的白髮稀稀的老婦更明世故,說: 「快吃吧,婆子,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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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在贊育話姑娘 雲

1982 卷 14 期 4

早在一、二年班時,便已聽聞一些關於贊育的傳說,與及贊育的姑娘 如何善待我等師兄師姊的故事,當下便抱着「我來也」的心情,一等到 產科,便飛奔到贊育。 來到後不久,便到產房看姑娘替人接生的情形 — 一片綠:綠色的牆, 綠色的布,綠色的袍,綠色的……,而且看到姑娘又插又剪,血塗滿 地,而媽媽的汗又如豆般大,心中怏怏然不快,不免為天下女性叫苦。 兩旁還站着很多人,大家一起為媽媽打氣的情形,絕不亞於任何國際球 賽,球迷為擁護自己的球隊而歡呼喝采;而當嬰兒的頭一露時,那種 雀躍也非英式球迷在看到球兒入網時之雀躍可比;當然,嬰兒不是球 兒,沒有那麼快,但除非你見過,否則你不可能了解甚麼叫飛身撲出 — 「飛仔」。 贊育內的護士,有白,綠,藍,紅之分,代表着權威,經驗和訓練程 度上的分別,藍衫姑娘多屬年青,而綠衫姑娘可分老,中,青三班。老 一班的年資甚久,有不少在我們尚未出世時便已在贊育工作,所以我們 中有可能也有人由她們接出來的。她們所見的多,看透的也多,(她們 的說話,往往有三分權威,七分玩笑,九分準繩)經驗的累積使她們變 得料事如神。例如她們站在老遠便可看出那個病人(孕婦)「有款」 — 即將臨盆;又或者那個病人將要用真空吸盆等。她們應付病人自有一 套,和書本不同。我以前還以為「天下間的母親都是疼愛自己的兒女, 甚至犧牲自己也不在乎」是金科玉律,但現在則要改一改:視乎個別情 形,有些也視乎嬰兒性別而定,因為有些人在自己痛得要命時,就好像 簡單,但實際上病人卻是來自「五湖四海」。她們所說所做的都十分實 際,在我們的眼光看來,有時不免有點那個,但經她們一話,病人往往 就會聽話得多,生產也順利得多。 一如醫生,或其它機構一樣,她們的階級是劃分得很清楚的,但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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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了自己是母親的事實。大概我們太簡單了,也把整個世界看成很


階級之外,她們多是說笑話能手,有時聽她們談笑,自己合不上嘴。當 然嘛,少女加起上來,不就是個「妙」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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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卷 21 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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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濶天空 行空

1983 卷 15 期 1

我不信自己的生命,是要困在一個會呼吸,有心跳,能思想的軀殼 裏。我想:那真正的生命,是蘊藏在這個外在形體的深處,活在我的內 心。我真渴望能把這內在的真我釋放出來,讓「它」擺脫軀體羈纏。翱 翔於海濶天空。 人們往往把生命看作日常的言行舉止。生存的目標,就是為了滿足生 理的需要:營營役役,為的不外是衣食住行,戀愛婚嫁,刺激快感。偶 爾作稍具深度的思考,或間有科技上的成就,人類便驕傲地以「萬物之 靈」自居。 但我卻深信,生命有比這眼前種種更重要的一面,我感到自己裏面有 一顆奔放的心在跳躍,它在呼喚著,要衝出四周的枷鎖。像一匹剛長成 的野馬,急不及待要在無限的草原上馳騁。它要帶我去看清這個世界, 欣賞造物的奧妙;它要帶我飛上天際,奔馳於雲彩上,開展目光,廣闊 胸懷。置身於大自然的奇偉瑰麗,我彷彿看到自己閃爍的生命,璀璨豐 盛,不受牽制。 這發自內心的呼喚,在催促我以求真的心態去看世事,不去隨波逐 流,唯以公義與真理去為自己的信念建基。可是,對擺在前面的種種不 滿,又如何抉擇呢? — 在這個社會中,人人都標榜「相善其則」,無 處不在的法制、架構、形形式式的觀念、價值,使許多人消極起來, 面對不公平只能妥協,看到未盡善之處也懶得改進 — 但我卻不甘心, 「自反而不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為甚麼要放棄自己認為對的而去 立,人卻不是為制度而存在! 不錯,我冀望自己有「天馬行空,不可羈勒」般的豪情,但絕不是放 蕩。因為貫徹我心底的信念,我所覺到的生命精萃 — 就是仁愛 — 仁者 千秋無敵,愛心永不止息。和平,比任何勝利還要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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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從別人的信條?誠然,可沒有一套法律是十全十美的,制度是為人設


無限的生命,終會衝出有限的軀殼,憑藉愛,定可將生命發光發熱, 照亮人世。 朋友,五年醫科生涯轉瞬即逝,趁你還年青,盼你抓緊內裏呼喚著你 的生命,將它提昇,為自己開創燦爛的歷程! 小記:筆者所提到內在呼喚。在Richard Bach的「天地一沙鷗」Jonathan Livingston Seagull (1970), 書中有深刻的描寫,有空不妨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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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whom it may concern Re: The Embarrassing Situation of Hospital Medicine in Hong Kong S.M.O.

1983 Volume 15 Issue 4

A doctor in a government hospital has plenty of opportunities to become frustrated. Too much work. Too many patients. To deal with all his patients in a proper manner is mission impossible.

Out-patient sessions are headaching times. An afternoon packed with more than a hundred cases. Everybody is in a rush. Doctor in specialty OPDs are as rushy as in general OPDs. Patients queuing for hours to be seen by a doctor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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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e for example the doctor in a medical unit. To take care of more than twenty (or sometimes thirty) patients in the ward may not sound too difficult, but it’s no easy task to discharge and admit half of this number of patients every three days. The doctor must struggle through his patients as quickly as possible, otherwise he won’t be able to finish seeing all his patients. He must not ask a detailed history (no time), must have a firm voice (to prevent the patient from the slightest digression), must not perform a detailed physical examination (no time). Before a patient is discharged from a specialty unit, a proper sorting-out of his medical problems and plans for further management need to be determined. This is the way how a conscientious doctor thinks. His conscience is exactly the source of his frustrations. Take for example a patient with multiple medical problems to be discharged. He has got diabetes. A proper management involves a documentation of the possible complications of diabetes at that point of time. Has he got neuropathy? Has he got retinopathy? Has he got nephropathy? Has he got ischaemic heart disease? A proper look at the fundi takes an extra one to two minutes, which is rather extravagant in the busy round. If a doctor does not have time to answer these questions, it would be exceptional for him to have job satisfaction. He would be even more frustrated when he finds his patient coming in a few days later in diabetic precoma. The patient had omitted his insulins because he had caught a cold and thought it was best to stop medications, and claimed that the doctor had not explained adequately beforehand. To be frank, a proper explanation of the nature of illness to patients is an unusual phenomenon in government hospitals until today.


minutes. Unfair to both patients and docto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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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houseman system remains a big disgrace to the Hong Kong medical service. That they are overworked is no news. But they are really being disgracefully over-exploited. Many people (including many doctors on completion of internship) tend to think that the hardships of internship are justified because internship is a time for training; one cannot be competent and independent enough without exposure to stress and tension. However, it does not seem to be realized (or easily forgotten) that stress beyond a limit is sure to have a more negative than positive effect. Any careful observer can see how the internship experience has destroyed many budding doctors: to survive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stress of internship, the only way is to turn numb and dumb, to be insensitive to others’ pain and sufferings, to be inconsiderate to others. Interns in Hong Kong soon learn to see patients as enemies, to be rough in doing things, to be rude to patients. Moreover, the inadequacy of supervision for interns in Hong Kong is alarming. Surely an intern in Hong Kong upon finishing his internship can astonish his foreign counterpart by talking about how many lumbar punctures he had performed, how many pneumothoraxes he had drained, how he managed myocardial infarctions independently with or without cardiac monitors in a general ward, how he admitted patients at a rate of one per five minutes (including history taking, physical exam, urgent blood taking, setting drips), and how he managed to take dozens of blood samples one morning (including writing up the forms and sticking on the labels). Anybody with common sense would see that, in fact, there is nothing to be proud of. Instead, there’s everything to be ashamed of. We should pay pity towards our overworked interns, our unlucky patients, and our inhuman system of medical care. Human dignity and human respect are seldom found within the walls of government hospitals. The writer shivers as he realizes that such an inhuman system is working on and on with the silent consent of hundreds of doctors working in government hospitals — doctors who had received a university education, who are supposed to have common sense and maturity. Problems have been described. Solutions have to be found. It seems that all the above problems boil down to the final fact that there are inadequate resources, manpower and facilities — to deal with the heavy


patient load. So the logical solution is to increase resources, which means money. Whether the government should increase its expenditure on medical and health services is very debatable. This point would be dealt with later. At this point the writer wants to point out that there is still a lot that government doctors can do to improve the present situation within the present resources. If all doctors perform their duty with responsibility, things would be much better off.

Another area of improvement within the capabilities of doctors is in doctorpatient relationships. Generally speaking, the manner in which govern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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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tors working in Casualty Departments (now called Accident and Emergency Department, AED) are in a strategic position. The high admission rate in Hong Kong government hospitals is perhaps one of the highest in the world. Just based on this fact alone we can already infer that screening procedures are not properly done, since, compared to other countries, Hong Kong has a very poor communication between general practitioners and hospitals and a high tendency for the public to abuse the AED service, which means that a high proportion of cases would be trivial and do not warrant admission. Doctors in hospital units are familiar with the not infrequent admissions with funny indications. There are individual doctors whose admission rate approaches 100% (to the horror of the interns in that hospital). Of course AED doctors have their situational limitations, such as the lack of time to see patients, the lack of rooms for longer observation of patients, and the lack of senior opinion. The implementation of Consultant and Senior Medical Officer posts in AED in the recent few years is a belated first step towards improvement, but much more still remain to be done. Generally speaking, it is fact that Senior M.O.s in AEDs fail to give professional opinion (with notable exceptions) which can help the junior doctors to admit or discharge a patient. One important practical point is that senior M.O.s do not countersign on AED cards, and thus bear no direct responsibility. The junior M.O. still has to be solely responsible for all the consequences of his decision. It would be very constructive to discuss the roles of the consultants and senior M.O.s in AED in Hong Kong. If the admission rate to hospital wards can be controlled, a significant part of the problem can be solved.


doctors deal with patients must be quite alarming to their foreign counterparts. It is quite unusual to find doctors speaking to patients in a kind sympathetic tone. Although the pressure of limited time often necessitates a more “rough” handling of patients, now and then there are opportunities for a more proper dealing with patients. The writer has virtually never heard a doctor addressing a patient by his surname and title; now and then female patients under fifty are addressed as 阿婆. Let us recall what one of the greatest clinicians in our century said about Hong Kong doctors. Professor Hutchison, the former Professor of Paediatrics in our university, once said, “Hong Kong doctors are lacking in empathy. It is not just a lack of sympathy, but especially the lack of empathy that characterizes Hong Kong doctors.” An inadequate explanation of the nature of illness to patients is the rule. The consequence of such a low priority given to such an important aspect of patient management is devastating. The furious feeling when a doctor was told by a patient that he had been admitted to hospital several times before but knows nothing about his illness is all too common. On deeper thoughts our routine patient management is quite uneconomical: a lot is invested without the patient appreciating it. The consultant who keeps a close eye on the running of his unit and who does a lot of researches and investigations is regarded as an energetic consultant. But the consultant who stresses the need to explain things to patients still remains to be found. Having pointed out that there are personal responsibilities for government doctors to improve on patient care, the problem of the “system” must not be overlooked. The writer is discussing the ultimate problem of increasing expenditure on medical services. Let us consider the point in more detai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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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ople seem to get tired of complaining about the inadequacy of our medical service because they think that it is in fact already a good compromise within Hong Kong’s limitations. It is true that there is no ideal or near-ideal health service. The UK’s attempt to create a slightly near-to-ideal service is based on generous allocations from revenues. Regarding the Hong Kong situation, the writer is of the opinion that the Medical and Health Department is, generally speaking, using resources in an efficient way, (some may not agree). It is like a competent housewife who allocates the limited family


income very well; but the problem is that there are really too many mouths to feed and the consequence is that her children are being malnourished. When people blame her for the unsatisfactory conditions of her children, she becomes angry and maintains that she is a better housewife than many of her neighbours and that many children in Pakistan are worse than her children. We can see that although there may be no doubt about her competence, what she had better done is to ask her husband for more income or to go out to work herself or ask her children to work. Whether her children prefer to be at home and eat less or go to work and eat more shall be their own decision. If the total government expenditure cannot be allocated, (this is a political question), the taxpayer must be prepared to pay more for a better service. Whether the public, or different sectors of the public, prefers to pay more for a better service or less for a poor service should be a decision for the public; but now the Medical & Health Department has apparently forced them to the latter alternative. The writer suggests that the concept of health insurance be brought out and seriously debated. It is only after the public has weighted the odds and ends themselves that they will realize the advantages and limitations of the alternative. This understanding would be important for their acceptance of any model of health care serv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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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香港實習醫生制度 1984 卷 16 期 1

人申

香港的實習醫生制度是可悲的。 在現時制度下,實習醫生不被當作一個人 — 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看待。 香港的實習醫生每星期要工作八十至九十小時。 香港的實習醫生每隔兩三天便要連續當值工作卅小時。 香港的實習醫生在每次當值收急症的日子都要診治三十至四十個小恙 以至病重垂危的病人。 其實,這些都是全世界每一地方的實習醫生的工作。但香港的實習醫 生所要應付的工作和責任,和所得到的對待和照顧,都是不合理的。 雖然每一個實習醫生都能應付這個制度下種種要求,但制度本身仍然 是徹頭徹尾的不合理。每星期要工作八十至九十小時,是一個比中世紀 還要落後的社會現象。而在這八十小時當中,他們要不停的、往來奔走 的工作,面對的是人的病與疾、苦與痛、傷與殘、死與滅。每隔兩三天 便要在朝八晚五的工作時間後徹夜的當值至翌晨 — 其他人都已回家享 受天倫之樂;繼續工作至五時後便要蒙頭大睡,追補昨夜的不眠 — 其 他人卻可約同知己談心赴約。他們的精神、體力和生活所遭受的影響顯 而易見。整整一年的生活大部分全被醫院工作所佔據,這不是八十年代 一個人應過的生活。 而實習醫生的工作範圍,並不是根據他們的學識水平和工作能力而 542

定,不少是其他護理人員所不願意或不喜歡的。除了一個醫生的基本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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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 診病、開方、做手術和各項檢查,接觸病人外,還包括往來奔走 去翻查病人紀錄,做跑腿去傳送化驗標本,和一連串的文書工作。這些 並不需要一個有五年專業教育的人也可勝任的瑣事,加在實習醫生本已 繁重的醫務工作上,簡直百上加斤。而更令人歎愕的,是很多(包括醫 生、護士、行政大員,以至醫務助理「阿叔阿嬸」)都認為這些理所當


然的都是實習醫生的份內工作。 實習醫生所得到的照顧又是怎樣的? 在某些醫生、教授的心目中,實習醫生只是一個隨從,隨着他們的吩 咐去做抽血、寫記錄等工作。而這些吩咐是任何時候和任何情況下都會 派發下來的,而不管他們的工作量,精神和體力。 不少護士 — 原本是實習醫生的最佳拍檔 — 也以為實習醫生應該全天 候去盡快完成所有大小事情。於是有護士會在某實習醫生在用膳的當 兒,兩次電召他回病房給病人簽發病假紙。早上七時三十分叫醒醫生為 病人做血糖檢驗(恐防病人餓壞了)。 醫務處的行政大員也認為實習醫生只需要工作和睡覺。所以在某些醫 院提供的實習醫生宿舍不單只是雙人房(每個晚上要當值的傳呼機聲都 可以把同房吵醒),而且只有一張書桌,一張椅,沒有書架等基本設 備。他們認為實習醫生無需有私人生活,不用讀書進修,一張床已可解 決一切。 為什麼在醫生這個專業團體 — 一個地位高的專業團體,最少表面如此 — 竟會如此對待實習醫生這班後進? 可能他們根本不瞭解實習醫生的生活。 也可能他們曉得實習醫生是辛苦的,但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們也曾 經歷過同樣階段。 「我當年也可以應付得來,為什麼你們現在有怨言?」 從數字顯示,各大醫院每年所處理的病人數目愈來愈多,而且現時各

這幾年來,實習醫生的數目都在一百卅名左右,雖然增加了非英聯邦 的醫生,分擔部分工作,但工作的整體份量仍愈多愈重。 而且社會是進步的。我們都在追求生活的改善。十年前的生活是艱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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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 思 文 集

項醫學檢驗的種類逐漸繁複,故工作相應增多。


的。我們應使它合理化。十年前的生活是合理的,我們可使它更為豐 富。所以不能用自己以前的經歷去嘲弄抗阻別人現時的努力。 如果用同樣的邏輯推論,我們茹毛飲血的祖先也會走到我們這些衣冠 楚楚的後代面前,指着他們自然坦露的胸膛說: 「我們以前是這樣的!」 實習醫生自己又怎樣看這個制度? 每一個人都會覺得他們的工作繁重,工作時間長,休息和工餘時間 少,進修和個人生活都有很大的影響。但大部分都只止於感受的層次, 並沒有進一步去思考問題的核心。 部分人覺得只是辛苦一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竭力應付過後,便是 另一番較空閒的日子。 也可能有少部份人曾想過這個制度有不少問題,但工餘時間有限,不 能詳盡去思考。而且其他實習醫生都忙於各自工作,很少機會聚在一起 討論。 或者也有絕少部分的人曾考慮提出意見,但想到有被政府列入黑名單 的可能,不能不顧慮將來的前途。 但相信絕大部份的實習醫生都不曾想過香港的實習醫生現象有何不 妥。工作的壓力足以令到一個人的思想窒息。 實習醫生們也接受目前的實習醫生制度是理所當然的。 在以上的種種現象下,如果受損害的只是那批年青實習醫生的一年生 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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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事實還不算嚴重。但在這背後,最終的受害者,仍然是香港的社會 和市民。 做實習醫生的一年是接觸病人最多的一年。他們整天都在病房工作, 他們是第一個去診治入院的病人,病人的境況他們是第一個被通知的。 怎樣面對病人的痛苦,怎樣聆聽和解決病人的申訴,會不會向病人闡釋


病情和護理常識,都在這一年當中不知不覺地建立起來。可是在現時的 情況下,一個實習醫生很容易的會變得不耐煩,暴燥,或者根本沒有時 間和精力去接觸病人。於是這個社會所培養的都是脫離病人的醫生。這 自然直接影響病人所得到的照護。當實習醫生們對現時的非人性制度也 可以忍受(或接受),而不嘗試去反省和改善的時候,他們對香港的醫 療服務水準自然也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在醫院中,他們對只被視作一 副工作機器,毫不在意。當醫生可以接受一個雙人房,一張枱,一張椅 的居住環境時,他們自然可以接受病房內滿佈帆布牀。當他們的個人生 活完全被工作所強佔的時候,他們當然也不會感受到政府醫院內病人全 沒有個人生活可言。 在醫學生時代,很多時以為醫療制度種種問題的責任,應落在於那批 無能的醫務衛生處行政人員和守財的政府財政人員身上。但現在真正投 入這個圈子,才感受到香港醫療制度落後的罪魁禍首,實在是我們這批 可憐的醫生。作為醫療隊伍的領導者,面對自己身受的和病人所身受的 待遇,仍然無動於衷的和安然靜靜的接受,又怎能要求其他人去策劃和 推動改善? 這篇文章從不嘗試去詳細分析香港的醫療制度和實習醫生制度,也不 提會出改善方法,而只是一些實習醫生生活的反省。 最後重提兩個問題去總結全篇: 當一群年青的醫生在正式踏入醫療界的第一階段後即遭受如此境遇, 他們的將來會怎樣? 當這群醫生能安然的接受這個境況的時候,香港病人所接受的服務又 會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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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1984 卷 16 期 1

「實習醫生」制度已有三十一年的歷史。其間有過多多少少的埋怨和 咀咒,相信大家從啟思文集和綜藝版的投稿也看過不少。但實際把自己 的不滿向社會吶喊還僅是七七、七八年的實習醫生事件的一次,以後還 是一片的沉寂……是加薪和假期彌補了一切的不滿還是像睡火山一般默 默的承受著壓力而終有一天再爆發? 當實習醫生也許是一個極其感性的人生經歷。當過實習醫生的很難把 自身的感受用表面的言語表達出來;而未當過實習醫生的又很難領略到 他們的感受。醫學生不能對自己將來必經的階段有敏銳的反應,也許是 在於這溝通上的困難。然而,我們不時從師兄、師姐間接聽來的「辛苦 啊,很辛苦」的膚淺的感受傳遞,是否產生了過強的反應 — 把一切將 面對的困苦也「理性化」了,對於一些不合理的也感到麻木? 如果對於一切加在身上的苦痛都默默承受也是美德,那其實只是對於 艱難困苦的漠不關心。懷著推翻這個「美德」的使命感,我們提出了以 上的疑問,假設,希望 — 找到答案和實證,從而進行非合理化,使同 學正視這個問題,而爭鳴、吶喊、行動以至改善…… 上文的疑問、假設似乎在提出前都有了肯定的答案;我們只是在反問 甚至質問。可是,我們找到的又豈只是我們一廂情願所期待的答案呢? 什麼是合理、什麼是不合理;誰人被鍛鍊、誰人受剝削;誰人願意做 「超人」、誰甘心只做「專業人」……這一切又豈有理所當然的答案 呢?我們又豈能以前衛者的姿態來鞭撻別人去吶喊呢?因為「真理」始 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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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還是在你自己手裡。 所以,實習醫生 — 還是要再談談。 一個實習醫生對本身工作的感受,與他在哪一個專科工作有很密切的 關係。一般醫生認為UMU、USU等專科的工作量比較大,應付得較為 吃力;而在一些補助醫院或GMU、QM、QE骨科的實習醫生工作量則較


輕。此外,該專科的顧問醫生、醫官及護士等人與實習醫生的關係亦影 響着實習醫生所需面對的工作問題。 然而,在我們的訪問中,往往發現就算是在同專科的實習醫生,對本 身職業的觀感及對現存制度的批評也有顯著的不同,我們相信這是由於 個人對本身職業有着不同期望所引致的。一些視醫生為「非常人」者會 認為醫生應有過人能力,良好的修養,視繁重的工作為挑戰,和本身能 力的考驗。聞說有一個已退休的醫生,因院內的所有醫生集體辭職而要 一個人照顧整間醫院病人數月之久,這件事件對他來說是光榮事跡,但 一般人卻會認為匪夷所思。他們認為實習醫生階段是很重要的學習時 期,自然應不計辛勞,盡最大努力以提昇自己的能力。有一位資深醫生 就說過,在實習的一年裏,她從未踏出過醫院,一年不見陽光,為的就 是利用所有時間去學習及工作。也曾有醫生說醫生的社會地位日漸下降 是因為現今較年輕的醫生不願比其他行業付出更多所致。因此,他們不 會覺得實習醫生每星期工作一百小時是太多,全年只得到廿四天假期等 是不合理的,因他們認為醫生應與眾不同,即有過人能力就應比別人付 出更多,這些犧牲是理所當然。「挑選醫學生是一個很重要的步驟」這 句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醫生應與眾不同」的觀點。 可是,也有一些醫生卻自視為普通人而已,因此,工作時間及享有 的福利理應與各行業看齊,超時工作更應有補薪,但實際情形卻是在各 行業高呼每週工作四十多小時的當兒,實習醫生竟要工作一百小時或以 上,而享有的福利更不能與護士相提並論,而長期以來,醫生們都竟然 默默地接受下來,雖然目前情況如薪金、假期等已有改善,但他們認為 這些改善與其他行業的相比,可說非常不成比例。他們更說因工作量太 重及睡眠時間太少使他們有時表現得暴躁及有時對病人不大禮貌,這與 醫生應有過人能力及良好修養,在任何時候都不應對病人無禮的觀點大

然而,縱然對本身職業的期望不同,對一些制度上的缺點,眾人的意 見是相當一致的。因工作太繁瑣,太多文書工作而至學習時間不足,不 能深入了解每一個病症以致經常重覆曾犯的錯誤是各人最不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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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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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因專科分配制度的不妥善以致興趣被忽視,被分派到本身興趣不 大的專科以致工作的熱誠降低也是常見的情形。更有人認為現今的制度 只能訓練出「半個醫生」,經過實習階段後,每每仍未能掌握全面照顧 病人的技巧及知識。 面對着如此切身而不合理的制度,為什麼一直以來醫生們都默不作聲 呢?是實習期太重的工作量,使他們無暇思索本身工作是否不合理嗎? 是「過了海便是神仙」的心態嗎?還是慣性地對不合理事情的默默承 受?沒有積極地提出改善方法相信是情況沒有多大改進的原因。 然而,作為一個處身於這制度以外,而將來又必須在這制度下工作的 醫學生,你對眾所周知「辛苦」的實習醫生生涯有什麼心理準備?是不 是懷着知道會很「辛苦」的心情,到時便毅然承受一切「辛苦」便行? 還是積極去了解目前制度上的缺點,嘗試提出改善方法呢? 你的意願是成為一個與眾不同,有超人形象的醫生,還是一個普通的 專業人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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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寅

1984 卷 16 期 3

時間是什麼? 時間是吝嗇的財主。 當你忙得不可開交, 一日二十四小時仍不足夠時, 而要求多得一,兩分鐘, 它會毫不考慮地拒絕你!

時間是什麼? 時間是醫生。 儘管你是那樣心傷、那樣沮喪, 只要有它的陪伴, 不知不覺間便覺開心起來!

時間是什麼? 時間是劇作家。

它已早作安排, 逃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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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每一刻所擔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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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什麼? 時間是巫師。 能把桑田變作滄海, 能把少女變成老婦, 能把本是互不認識的你、我, 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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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1984 卷 16 期 5

也許你認為「九七」沉悶異常,也許你沒有耐性看罷這個冗長的專題; 但至少,你應看看這篇文章。 縱使你是一個不問世事的人,你也必然不會否認,「九七」的重要 並不單只在十三年後 — 是的,「九七」就在今天。不談報紙、不談雜 誌,就在大家有或沒有意識地不談「九七」的醫學院,就在最沒有政治 意味的上課時刻,也不時會聽到一些關於「九七」的政治笑話,同學之 間也常常閒來互相挖苦一下。 不過,整體來說,仍是一切平靜。正如有位同學在草簽第二天說: 「草簽過了,結果還不是一樣的平靜?」似乎有點期望,也有點失望。 雖然,街坊的意見或問卷所得出的結果,只能代表某部分同學的意 見,但從中得出的印象是,醫學院的同學對九七討論都是不大關注和參 與的。醫學會所辦的認識性活動,無論是不是圍繞「九七」的,反應亦 不見得熱烈。 不過,撇開「九七」不說,「大學生應否參與社會事務」一向都是個 熱門的話題。究竟大學生在這方面有着什麼角色?我們一群啟思編委就 這方面作了一些討論。 一般人都會覺得大學生是「特別」的,無論在學識或所處的地位方 面。我記得以前有位一年班的同學說過:「以前未入大學時,總以為大 學生是能幹而有學識的,似乎處處高人一等。可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不外 如是──看我便知!」這多多少少反映了其他人或大學生本身對「大學

「大學生應該關心社會」似乎已成為老生常談,為什麼大學生就要關 心社會?「因為大學生受社會的栽培,欠社會良多,而且知識份子應有 使命感,伸張正義,揭發社會的不公平。」可是,就算不是大學生,作 為一個本地的居民,也好應該多了解一下身處的環境,共同建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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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這名銜所存的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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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印象中,大學生的責任好像特別重。 在上一期中,黃麗松校長和楊紫芝教授也鼓勵大學生積極參與社會; 在今期,黃德明博士亦希望大學生多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大學生本身, 無論他是個「積極」或「消極」的人,相信也不會怎樣反對大學生關心 社會是件好事。 可是,誰又說過外面大多數的市民都寄望大學生會關心社會?「不 是的,」一位高年班的同學說「你以為他們會這樣想,其實並不然,不 信?你去問問他們。」 是的,一般市長民對大學生的印象是「醒目」、「讀得書」,將來可 以有一份薪優的工作,享受悠遊的生活,因為他們「有本事」。因此父 母們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上大學。但是當自己的子女成為大學生時,有 哪些父母要求他們關心社會、積極參與?於是,若是以為關心社會是順 應社會人士的要求,這只不過是一個美麗的誤會。而說這一番「大學生 要關心社會」的話的人,本身大都是曾經歷過「大學生」這階段的。原 來,歸根究底,這一切的關心,只是知識份子的自覺性而已。 那麼,讓我們看看大學生這些自內裏發出(intrinsic)的推動力又有多 少? 其實,發自本性的推動力,大學生並不比一般人多。當初被選入大學 的人都只是些成績好的人。成績好與心態,根本沒有邏輯上的關連。不 過,大學生在接受了這麼多年教育浸淫後,多少也覺悟到些自己應做的 事(雖然未必是自己想做的)。有同學說:「對於九七,其實我是沒有 興趣知道的,只是覺得應該知道而已。」這些說話,是十分能引起共鳴 552

和令人接受的。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何大部份人並不積極參與「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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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保持最低限度的「關心」。 當有人批評大學生不問世事的時候,其實也應知道這非一朝一夕的 事,而也不限於大學生,整個香港社會對政治基本上是冷感的。 香港十多年來的安定繁榮,香港人對政治的恐懼,再加上政府的不提


倡,使大多數的香港人,都不會把注意力放在社會事務或政治上,正如 黃麗松校長說的:「你管你的香港,我賺我的錢。」而香港的教育基本 上只是大學的預備班,到了大學,除了學科上,亦不會對同學有什麼特 別的要求。於是,事情就是這樣…… 回看七十年代的學運,那是「英雄」和「火紅」的年代。其實走出來 領導的,只是一小撮人,不過在整個澎湃的氣氛渲染下,中間那一大群 原本沒有立場的人也變成了有「立場」,順勢洶湧而去。那是感性多於 理性,並不能代表他們真的比我們這一代更關心社會。 畢竟,時代是不同了,現在的大學生比以往更「個人主義」,但我仍 相信我們與社會之間是有一個不變的相互關係的。 猶記得今年的迎新營最後一晚幻燈片裏面的一個比喻。它把社會比喻 作一幅集體創作的大圖畫,每人都有一小片屬於自己的畫面去油上喜歡 的色彩。但若是只顧自己的角落而沒有放眼去看整幅畫面,縱使自己畫 得怎樣出色,也未必配合 — 人家明明在畫一隻獅子的身體,你卻只陶 醉在自己的小天地中,竟加上一個蒙娜麗莎的頭! 做一個好醫生無疑是十分崇高的志向,但怎樣才可以成為一個好醫生 呢?高明的醫術固然重要,但好醫生真的只是個出色的技工? 社會既然是一幅大圖畫,照理每個人都是畫家,沒有甚麼分別的,那 麼,為甚麼我們要特別強調,大學生應多關心社會呢?從社會學我們得 知,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大學畢業生對社會所發出的影響力都比一般人 高;因此,我們是應比一般人更關心社會。 各位大畫家,請看清四周才下筆啊! 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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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見 1984 卷 16 期 5

鍾錦文

生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是痛苦的! 自從滿清政府的「閉關自守」政策被西洋大砲擊潰之後,中國的老百 姓便從來都沒有好日子過!喪權辱國的條款接踵而來,我們的國家淪 落成半殖民狀態!孫中山先生所領導的革命,本來是希望將中國建立 成為一個由中華民族所統治的主權國家,但是,革新的結果,只是將腐 敗的滿清政府,演變成更加腐敗的軍閥割據局面!接着而來的,便是 國共互鬥,日軍侵華,而至戰後中國內戰的爆發,中國的老百姓,已經 被斷續的戰亂蹂躪了足足有半個世紀!直到一九四九年,毛澤東站在天 安門上向世界宣佈「中國人民站起來了!」,但是,接着而來的,卻是 大躍進,文化大革命等浩劫!建國已經卅五年了,中國人真是已經站起 來了嗎?國民應有的生活水平已經達到了嗎?為了要提高國民的生活水 平,政客甚至知識分子提出了不同的改革或「主義」 — 由曾國藩,李 鴻章等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康有為,梁啟超的「君主立憲」, 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以至共產黨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 想」,但是,君不見今日的中國,仍然是屬於「第三世界」國家嗎? 香港問題就是在這個紛亂的時代,成為了「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 在這半個世紀的時間,香港人並沒有抓緊什麼主義,卻憑着努力和無比 的適應能力,由一個寂寂無名的漁港,演變成一個金融中心及貨運中 心。正當我們享受努力的成果時,九七大限已經再不是遙不可及了。身 為中國人,香港回歸中國的懷抱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為什 554

麼仍有一些「孤臣孽子」,寧可死扯着殖民統治者希望他們留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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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光榮地回歸」呢?若果自己的國家是一片樂土,根本沒有人會有 此等「奴性」甘願繼續受異邦殖民地政府的統治,而放棄重投祖國的懷 抱!中南海諸公在痛斥此等「孤臣孽子」之際,可曾冷靜地想想箇中原 委,從而承認自己也應負部份責任嗎?正當我們在豫疑之際,中英雙方 領導人「仁慈」地替我們決定了以後應走的路,而我們這五百萬人的前


途和命運,就在中英雙方以類似「大人討論正經事的時候,小孩子不准 胡亂多嘴」的原則下被他們以「家長式」的方法決定了! 今年九月廿六日,中英就香港前途問題達成了的協議終於公佈了,當 晚,各政務署都出現了要求索取白皮書的人龍,而協議白皮書亦供不 應求 — 難道這還不能顯示香港實在有不少人對九七問題的關心嗎?但 是,在白皮書上,已經清楚列明「要更改這份協議,就會沒有任何協 議……因此,目前的選擇就是在一項雙方同意而有法律約束力的國際協 議下,把香港歸還給中國,或是在沒有這種協議的情況下,把香港歸 還給中國」。我們只可以考慮在整體上這份協議是否可以接受,而不能 提議任何修改!而重要的是若果我們不接受是項協議,就會沒有任何協 議!面對着中英雙方這一副「若果你們不接受協議的話,就會一拍兩 (三)散」的態度,香港人除了說「接受」之外,還可以做些什麼呢? 港人面對這麼多「無奈地要接受現實」的情形,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言 論、說話可以改變什麼!也難怪我們患上了「政治冷感症」了! 翻開這份協議一看,第一個感覺是「毫無新意」,其實,協議的內容 就是中國領導人對香港問題的看法。不過,雖然沒有新意,但未嘗不是 好事 — 香港人已經再受不住任何刺激了! 保持資本主義制度及現有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 — 這是中國領導人的承 諾。我毫不懷疑中方領導人的誠意,不過,我相信,這個承諾並不是無 條件的,要這個承諾實現,香港必須繼續保持繁榮,對中國「四化」有 貢獻!「世界上就是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香港人是最能清楚 領會到。至於別人相信中方的誠意與否,個人覺得只是一個價值判斷問 題,根本毫無討論和爭辯的價值!所以,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的 專欄作家,還在爭論究意中方有無誠意落實協議,因為你怎樣分析,相

無論你贊同與否,都要接受一個現實 — 香港以後的繁榮和中國政局 之間關係,肯定比以前更加密切!曾幾何時,在「大躍進」,「文化大 革命」期間,香港人仍能隔岸觀火,但是,以後內地政壇的穩定與否, 就會直接影響香港的繁榮。居住在香港的這班「逃兵」的命運,再次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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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人自然會相信,而不相信的人也不會因你的分析而改變主意的!


內地十億中國人的命運緊緊地扣在一起了!這使我不期然地在心靈上添 上了一份喜悅和一份憂慮。喜悅的是我們將來會和內地的中國人共同攜 手,為建設國家美好的將來而獻上我們的一份力量,這使我重新領會到 自己除了是一個香港人之外,也是一個中國人,中華民族的一份子!但 是,我卻憂慮兩地的人會因這卅多年來生活習慣、方式、思想的不同而 有所衝突,現在,不是有很多香港人(包括自己在內),「尊稱」由內 地移民的人為「燦哥」、「燦嫂」嗎?當兩地人民的接觸增加時,這些 衝突勢必更趨激烈。所以,我們應該以客觀的,中肯的和開放的態度, 和內地人民多加溝通。而北京當局也不應該當香港人是外人,資本主義 大毒草或階級敵人,對香港人處處加以防範!若果雙方能夠抱着這種態 度,在文化、學術、經濟甚至政治上多加溝通,不但可以減低兩地人民 之間的隔膜,更可以在互補長短,攜手合作的原則下,為中國未來的發 展寫下新的一頁!而參與基本法的制訂應該是一個好的開端,北京當局 不應該反對有港人的參與! 除此之外,既然中國的政局與香港的繁榮休戚相關,我們便應該將眼 光擴濶些,除了關心香港的問題外,也應該對內地的政局多關心,多提 意見,才是「有益,有建設性」的做法! 生活在這個年代的中國人雖然痛苦,但是,卻有其獨特的使命!香港 人,內地人,你們願意攜手,共同進退嗎? 鍾錦文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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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死亡、遊戲) 寶

1984 卷 16 期 5

轉瞬間,急症室回復平時的熱鬧。 救護人員趕忙的把傷重垂危的婦人推入急症室,對了!一號病室正是 用來處理嚴重病況的地方。不好了,情況越來越差,心跳呼吸一度停 頓,救護人員不慌不忙地使用慣常技倆,為婦人進行人工呼吸,心外 壓…… 急症室內各人均放下原定工作,搶駐一號病室,好不緊張。霎時間, 此刻急症室內的景象,倒顯出平常的「熱鬧」也只不過是一向的「休 閒」,只不過交響樂中的小插曲。人工呼吸,心外壓,似是必要的步驟 了,也許會徙然白費心機,但總算是盡了點人事。插氣管喉,小李以其 半熟練的工夫,好不容易的辦妥了。老何呢?可能是見怪不怪了,施施 然的使出其絕世功夫,單手心外壓一招,蠻有規律的,相信是內力深厚 的緣故,而唇上不時露出一向的淺笑,額角不流半滴汗水。不一會兒, 老何唇邊露出低沉而帶有上海語氣的聲音︰「心電圖仍是一條直線…… 大家可以休息一會吧!」 ICA內躺著的都是病情頗為嚴重的病人,在他們的身旁,鹽水瓶,天線 地線,人工呼吸器,俯拾皆是,他們都是需要特別護理的。 昨天晚上,剛進來一個患有肝癌的病人,由於突然肝出血,病情需要 緊急的手術把肝動脈綑著,以便止血。可是誰都知道這手術十分危險, 然而不行這險著又是不能,否則病者也只有等著失血過多而死。今天早 上,手術後病者情況突然轉壞,進入休克狀態,跟著發生的事情可想而 不出所料乎?主診醫生說︰「好了,你們醫學生在這裡真巧,來上一堂 特別課吧!把這人作練習模型,張,你來作心外壓,記著有力,有規 律。陳,你為這人注射心內激素吧!……好了,明白了沒有?你們記住 要做足五分鐘,以免使家人有所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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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景如錄影帶般如常出現,一輪人工呼吸,心外壓也保不住性命,


「你們是十號病床的家人嗎?病者是由於肝癌情況惡化,經過我們一 番的搶救無效,不幸去世了。」 回想起小時候的我,寫字,讀書的時候,我總愛往窗外遠眺,好不自 在。更甚的是,當我看見小螞蟻一隻跟一隻在窗框走過,心裡總不其然 湧出一陣快意,花好些時侯留心牠們的一舉一動,不知牠們究竟要用多 少功夫,不管牠們為了甚麼忙碌,我只覺得這個世界是轉動著…… 四年前的事了,某講師在面試時問我︰「你對醫學有什麼看法?生命 又是什麼?」當時的我模模糊糊地答︰「我認為醫學是一門科學,很理 性,但它亦擁有感性的一面,有藝術條件……生命對我來說,很是珍 貴,一個人活著,貴乎擁有生命,否則那和活死人有什麼分別?……這 世界是充滿生命,我欣賞生命……」多麼輝煌的模擬答案呢!但這是出 自內心。 今日的我又怎樣?明顯的是我變了,對事物的價值觀變了,對生命的 看法變了。 塵歸塵,土歸土,來的時候赤裸裸,去的時候也沒帶走甚麼。 這是不是專業化底下的產品,對一切討厭的感到麻木,病人的痛苦, 我們是理解,但那又怎樣?就算我們是大國手,我們又可以做到什麼, 可以做到回春嗎?死路一條!「仙丹」、「靈藥」、「大手術」一切一 切都會增加病人的痛苦,絕症始終還是絕症,生死只差分秒……那又怎 樣? 「在我們跟前的,是病人,不是一具具患病的身驅……」好堂皇的理 想,實際又怎樣的一回事,理想又只待空閒時才去實踐嗎!病人的生與 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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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干我何事,我們關心的是我們能否把疾病治愈罷了。 後記︰ 五年的醫學生涯,對我對你相信改變了不少。成熟了,價值觀改變 了……百感交集,思潮起伏,把雜亂的思想寫成文章,不容易呀!可能 是指節生硬了,不過無論文章怎樣,你明白多少,我不計較,那又怎 樣?


第三類病人 區聞海醫生

1985 卷 17 期 1

醫生一般對老人比較冷淡。從前我以為這是因為老人嚕囌,可是病房 中,病人 — 不管年老或年青 — 如果問得多問得煩,醫生大都「嗯, 嗯……」兩聲對付過去,甚至一聲也不吭,病人是不敢窮追猛打的。如 此看來,老人嚕囌並不是主要原因。 內科病房有三類病人:(一)醫得好又說多謝的;(二)未必醫得好 但「有Sign」的(「Sign」就是有特別的Physical Sign);(三)醫得好 又沒有Sign的。第一類病人使我們的工作看來有意義;第二類滿足我們 的好奇心(和準備考試的需要);第三類乏善可陳。年老的病患人大多 可劃入這一類。 「熟讀」Davidson就可知道:除了細菌性疾病外,很少病人是可以在短 短一兩個星期內(我們擠迫的病房不歡迎病人逗留太久)靠醫生開藥方 治好的。第一類病人並不多見。 第二類病人 — 拜我們的醫學訓練與考試制度所賜 — 顯得異常重要。 在病房裏,倘若見到一大堆「白袍人」包圍住一個病人,這個病人必屬 第二類無異。他可能剛獲悉自己生了一個位置特殊的腦瘤,也或者注意 到這一群「白袍人」之中有幾個看來興奮得「喜形於色」……無論如 何,這第二類病人不愁被忽視。 老年病人,不是中風就是心臟病;不是糖尿,就是肺氣腫。這些慢性 病雖然也是「有Sign」,但多見不怪,很快就隨著醫生經驗的日增,從 第二類的下降到第三類的位置了。誰會有興趣作這種「第三類接觸」?

說那裏痛。「誰送你來醫院呀?」眼淚流下來了。好不容易問到一點病 史:左腳痛了很多,不能上床;沒有親人,房東把她攆出門,(她住單 身床位)。檢查:沒有「Sign」左髖(hip)有點痛,活動幅度不差,大 腿旁有手術疤痕,她說是以前做的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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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英(名字虛構)到病房時,是個典型的第三類。她只管呻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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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agnosis… (1) Left hip pain (old fracture) (2) Depression (3) Social Problem 病房的醫療社工很負責任,尋根問底,掘出了另一個故事:房東沒有 趕她走。兩個月前李玉英因小故入另一間醫院,在病房跌一交,左髖骨 折,轉到骨科做手術,傷口癒合後便送回家。她沒有重新學行,也不知 可以再行,回家躺在床上,關節仍很痛,越想越悲,越躺越消沉,還是 好心的鄰居送她來醫院的。在物理治療和職業治療的雙重輔助下,李玉 英終於重新學會了行走。出院前,醫生、職業治療員和社工先作了家 訪,安排好簡單的安全設施,就這樣,李玉英竟然步行回去了,雖然還 要撐住腳架。她一邊走一邊說甚麼阿彌陀佛。 書本上的「招式」在這裏派不上用場,醫生的重要性,表面上還不及 物理治療員甚至社工。然而用心醫療就是要求醫生放下那個也許早已過 分膨脹的「自我」,在一組人員中工作,扮演統籌的角色。 李玉英從第三類升到第一類,有點幸運。有多少老人還在第三類的世 界裏浮沉? 病房的世界也許是我們主觀投射出去年的世界,也許病人本來只有一 類,甚至一「類」也說不上,只是一個個不同的人,一段段不同病歷和 故事。 原載於八五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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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 思 文 集


WHAT IS A FRIEND? SCHIZO

1985 Volume 17 Issue 3

A friend is an illusion. Somebody who sees you differently from yourself. Somebody who seems to understand and listen best only after putting you in her very position. Somebody there to give frustration in your interactions. When you see how blind they are to your yearnings. Somebody keeps showing how foolish you’ve made yourself in giving her all your heart and demanding a little empathy in return. A friend is a misunderstanding. Somebody who gives you concerns when they don’t really mean to help. Somebody to give you a bang on the face when you need their help. Somebody whom the more you know, the more uncaring, insensitive you discover, they actually are. A friend is somebody who needs you for their self-fulfilling prophecies. A friend is there to give you lessons. My dear friends, strong unfailing giants. With hearts of iron.

My friends They let me know. My being here is a joke. My life is a j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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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y let me know what a ridiculous situation I am 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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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 — 給九一 1986 卷 18 期 1

人說,零食是罪惡的催化劑 我便放棄零食 卻每次看見 都吞着多餘的口水 明知這些口水,本應充滿 糖果的甜味兒。

人說,我文章寫不好 我便放棄寫作 卻每次醞釀 洶湧文思 滙成澎湃巨浪 敲着頭顱四壁作痛隱隱 發着如雷巨響。 562

啟 思 文 集

人說,我是沒有朋友 我便瘋狂,瘋狂四覓 燃着殘餘的信心尋找


自信仍會找到朋友 但每次只看到朋友的輪廓 便熄滅,那信心剩下燈蕊 再次陷入孤單的黑暗中。

人說,我應該讀書 我便瘋狂,瘋狂唸着 無視自己心靈 已麻痺於千字萬卷中 除了書裏黑黑油墨的味道 別無感覺 滴在嘴角的眼淚 人說,是酸的。

然而,人說我是我自己 你說呢? 563

啟 思 文 集

一九八六年九月六日凌晨


給我們未來的醫生 1986 卷 18 期 4

周兆祥

醫生在近年中外社會裏,都享有非常崇高的地位,他們往往是許多市 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們口裏講出的話變成了求助者的金言,雙 手做的事被視為神聖的救病扶危工作。大家都承認醫生屬於特別值得尊 敬的行業,他們工作辛勞、成績可觀,對社會貢獻偉大。 可是由於種種原因 — 大多數是醫療從業員當局者看不到的盲點 — 醫 生在世界各地許多地區有意無意做出種種違反大眾利益,甚至是傷天害 理的事,並不是他們犯法或者越軌,偏偏卻是他們堂堂正正依章辦事、 完全遵照專業操守行醫,就帶來許多惡果。 這些惡果都是我個人親自看到,碰到,感受到的。如果母校醫學院的 同學肯認真想一想,我會真的興奮開心,因為我見過一個又一個開初滿 懷壯志出道的新醫生,過不了好久就消失在醫療行業的自滿,自衛,自 傲裏,漠視這些現象,只為兩餐而頑固地竭力維持現狀。 我們香港的市民希望醫療服務「明天會更好」,請未來的醫生反省以 下幾點: 1. 由於種種歷史和文化因素,西方醫學(即以人類文明幾個主流之一 的西歐及近年北美文明為本發展出來的醫療學問)雄霸天下,壟斷了 「醫學」之名,自視和許多時被視為正統,甚至唯一的醫學,把不符合 西方醫學體系、西方醫學知識技術範圍以外的醫學貶為旁門左道,歧視 排斥,港大中大「醫學院」只不過是「西式醫學院」,香港的╳╳╳醫 564

生其實應該確切指明是「╳╳╳西醫」:壟斷「醫生」之名,不准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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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醫學體系訓練的專才稱為「醫生」,正好反映出這種唯我獨尊、只 有西方醫學才靈光的心態。這樣帶來的惡果有(a)醫學「殖民主義」扼 殺摧殘各地傳統醫學,失去了種種寶貴的經驗、知識、技能;(b)大 眾失去選擇的自由;(c)令西方醫學在本地社會裏享尊榮與方便,因此 在無競爭壓力下發展遲緩甚至腐化,令以下列出的弊病更嚴重。 2. 西方醫學從本世紀開始,採用了科學化的方法,幾乎完全依賴科


學。這樣固然有不少優點,但也有嚴重的缺點,因為科學方法只是瞭解 世間現象的多種方法之一,用科學的方法解決問題也有局限性。醫生只 受科學訓練,習慣凡事以科學方法處理,等於限制了自己的能力,容易 忽略非科學化治療方案的貢獻,更容易因片面理解病情而下錯誤的決 定。 3. 現代西方社會逐漸把大眾「人生醫療化」,例如把自然分娩用醫療 方式過份監管 — 連冇病冇痛的孕婦來例行檢查也叫「patient」;把精神 不健全的現象當做病症處理(精神「病」、青山「醫院」);做大量無 甚作用的健康檢查;做大量可有可無(但其實有害)的手術;把老年的 健康情況當做「病」來處理;違反許多老人意願要他們在醫院而離開家 園。 4. 現代西方的醫學過份集中修補的工作,醫病不醫人,太忽略預防 — 尤其是環境與生活方式的改善。西醫訓練和目前西方模式的醫療服 務都主要著眼與疾病鬥爭,而不是幫助大眾與自己的身體及理想的環境 和諧生活。最明顯的證據:九成以上的醫療資源花在事後補救(治理病 人),極少部分用預防之上,這是本末倒置的。更明顯的證據:醫生因 工作失敗(大眾患病)而得益(有生意),而不是因工作成功(大眾健 康生活)而得益。 5. 西方醫學作為一種科學,標榜非政治化,強調專業性不介入干預 (professional detachment),實行起來就是見病醫病,不管其他 — 有人 被車撞傷、因工受傷、因無健康常識而患病來求診,醫生份內事是醫好 他,而不是參與道路安全運動、爭取工業安全、健康教育宣傳。當前大 眾患病、早死,最主要的原因是居住環境欠佳、工作環境危險、生活節 奏與生活方式不健康,醫生只是埋頭補鑊,不參與改善社會外在條件, 合理的現象。 6. 現代西方醫學採用「還原主義」(reductionist)方式處理病症:胃痛 開胃藥、喉嚨發炎醫喉嚨,不是把人當作一個生活的有機體來瞭解(例 如某人每次受老闆責罵就耳痛、凡搬家之後患感冒機會特別大),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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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大眾有機會過健康的生活,無異助紂為虐,間接幫助維持可怕的、不


把人抽離生活背境與環境來「處理」(耳痛開耳水,感冒開退燒藥、抗 生素),就像修車技師補胎及更換汽車零件一樣。也因為西醫用科學化 的方式醫病,時常忽略病人精神、心理的狀況對健康的影響,例如所謂 癌症無可解釋般忽然痊癒、心因性生理現象(婦人以為自己懷孕而出現 懷孕的徵象),這一切都是科學方法不能理解分析的。 7. 現代西醫學逐漸自封為優越的超凡階級,製造神話色彩,不受「凡 人」監管約束。各地醫學會組織往往故意關門做事,聲稱「醫學事務」 外行人不懂、不得過問;醫學院各教授按照自己的形象挑選新一代醫 生,當外間批評建議為無知之言。即使在民主開放的國家(例如英國 — 香港更不用提),斷錯症做錯手術也只是閉門檢討(如果有的話)官官 相衛,病人及家屬無從參與聆訊或出席作供,也不會得知「檢討」結 果。更明顯的例子是本港醫生往往不肯告知病人開的是什麼藥(雖然法 例規定要這樣做),即使病人再三堅持,亦會拒絕,或是用種種方法胡 扯交待。西醫不但對外行人劃清界線(我懂醫學你們無知),連對其他 醫療從業員(護士、藥劑師等)也一樣自視為高高在上的最後權威(我 懂你們不懂),缺乏民主或尊重的精神。對於改革醫生地位的建議 — 例如多訓練做基層工作的「赤腳醫生」來負責第一關診療工作解決醫生 荒,西醫一直嗤之以鼻。 8. 西方醫學界故意容許大眾過份高估其能力(例如大部分病症 — 從傷 風咳到肺癌、高血壓、心臟病 — 西方醫學束手無策),遮掩其造成的 害處(特別是「醫生因病症」)。醫生斷錯症下錯藥絕大多數若無其事 不讓病人知道,未能斷症或不知道如何對付也不會坦白告知病人。香港 市民普遍迷信西醫權威(總之醫生永遠是對的),醫學界未曾努力教育 灌輸正確態度,反而間接鼓勵這些神話深入民間(例如診症時擺出永不 566

會錯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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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西方醫學製造了種種國際不公義的事情,更長期與政治及經濟勢力 勾結,同流合污,縱容違反人民健康的悲劇發生。例如幾個大國的藥廠 壟斷國際藥物市場,令貧窮國家捱貴藥,又花大部分資源研究富裕國家 需要的藥物(心臟病、癌症特效藥),不顧貧窮國家億萬人的需要;又


如專家花巨額資源集中研究高科技的,用以出風頭的醫療技術(開心手 術、試管嬰兒),卻不研究長期令第三世界千千萬萬人早死的傳染病。 另一種國際不公義的現像是第三世界國家(例如孟加拉)花了極寶貴的 資源訓練醫生,他們卻紛紛移民富裕的國家(例如英國)執業。目前緬 甸醫生來港行醫,香港(納稅人花了很多錢為本地未來製造希望的)醫 生移民澳洲、加拿大,都牽涉到這類社會公義的道德問題。 10. 西方醫學擔當了社會控制的角色,往往與政府勾結,壓迫人民。 例如醫生決定某人或某類人可否擔任某些職位、某人或某種人可否出世 (批準或下令墮胎)、某人或某類人可否死亡(批準撤離活命設備或決 定替誰做什麼手術)、決定法例容許和禁制什麼行為(例如立法斷定種 種污染的可容忍程度要聽醫學界意見)等。由於醫學界人士的價值觀與 建制認同,本身又是維持現狀的受益者,很容易在不覺間長期做著違反 大眾利益的事。 以上每一點都牽涉到很大範圍,需要深入討論才能講清楚。只要未來 的醫生肯承認有當局者迷的可能,肯冷靜反省,我們社會的醫療工作是 值得樂觀的。 本文礙於篇幅,只能列出梗概,詳盡的論點見《信報》1986年多篇 「野鴿居6號」末欄文章及拙譯《奶紛醜聞》、《藥物問題揭秘》、 《生命何價》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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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故事 1989 卷 21 期 2

心事

在某一個剛好過了一半的年頭,黑太陽在小島港這地方升起了。小島 港 — 從前一個美麗繁榮的地方 — 如今變得人心惶惶。因為大地國總 司令羊氏和總務理氏已派遣其親兵三九軍進入小島港,一來整理秩序, 二來進行一次大規模的四季算賬 — 他們已備有比字典還要厚得多的賬 簿,記錄了自八八慘案後小島港人所欠大地國的「賬項」。 三九軍的作戰能力極強,人人手持衝「瘋」槍,還有數以千計的大炮 車,浩浩蕩蕩操進了小島港的範圍。隨即,他們受到頑強但毫無殺傷 力的抵抗 — 數以萬計的小島港人湧到他們的前面,手拉手築成血肉城 牆,結果……。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小島大學醫院幾乎空無一人,因為大部份人都去 了醫院協助搶救傷者,剩下來就只有一羣人在一間房內,他們就是醫學 院雜誌啟國的編委們。 啟國總編明向一羣啟國人說:「大家要盡快燒掉餘下的啟國,否則會 連累歷年的編委,甚至投稿人。大家先燒以往的吧!然後才燒我們這幾 期,因為有可能來不及燒的,大家不介意嗎?」 其他人都高聲稱是,但有一個人卻默不作聲。他們就把一本本的雜誌 在火盆內燃燒起來,煙徐徐上升,雲忍不住流下淚來,旁邊的人沒有開 解雲,因為哭一場也許對雲會舒服一點。 568

這時,收音機傳來了一段報導:「三九軍已經衝過了重重阻礙,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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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他們第一個目的地 — 郊外大學。另外郊外大學學生會宣佈要誓死護 校,羣情洶湧。」 突然,沉默的丁由康大聲叫着:「沒希望了,沒希望了,我們一定死 了,我們辦這些愛自由、愛民主的刊物 — 他們會好好對付我們的!」 兆昌淡淡地說:「康,冷靜點。我們不是已經燒着啟國,毀滅証據


嗎?他們未必知道我們幹了什麼的。」 康激動地說:「沒用的!沒用的!啟國很多人都有,他們一定有的, 一定有呀!」 原來,自八八慘案後,當時的編委便把他們的雜誌易名啟國,發表自 由、民主和救國的言論,從此啟國便廣泛流傳起來了。 明說:「康,不要驚慌,難道你忘了師兄們要將這本雜誌改名為啟國 的原因嗎?他們有偉大的理想,要利用啟國來啟發國民愛民主、愛自 由。這也是我的理想,你的理想,大家的理想,大家搞啟國的原因,你 忘記了嗎?康,要堅強呀!」 康冷冷苦笑道:「理想?我沒有,是你們給我的,我只是跟風盲從。 無疑,這的確是多麼偉大的理想啊!行起路來也挺神氣、挺威風。但現 在如何?其他地方 — 甚至雙十字國也不理我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想死!」 康迅速地從書包裏取出一件閃亮的東西,原來是一枝衝「瘋」搶,指 嚇着他們。 兆昌驚奇的問:「你怎會有槍呢?這種槍是 — 」 「是三九軍的。」康搶着說,「這是他們的技倆,他們把這些擲給市 民,作為鎮壓的藉口,我就拿了一枝。」 強問:「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康奸笑着,「明除了是啟國的主編,還是小島港高校 自治聯會領袖,若把他送去三九軍,我一定能將功補過的。」

了。 「不要反抗,否則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這時,強和昌正想再動手反抗,千鈞一髮之際,明又開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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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聽了很憤怒,衝前想和康搏鬥,突然,砰!強的肩膊中槍,跌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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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輕舉妄動,還當我是老編,是好朋友的便不要輕舉妄動。」 明定一定,冷靜地說:「『民不畏死,何以以死懼之』,強和昌,我 知你們不怕死,我也不怕,但是要我們死在曾經一起衝書,一起寫稿出 啟國,一起互訴理想的朋友手上,我實在很痛心,要是這樣,我寧可死 在禽獸手上,這還痛快得多呢!是嗎?何況我們這樣死去,便不能為康 洗脫罪名,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而且他的偉大理想是我們給他的, 亦即是我們陷害他叛國,反革命。我實在過意不去,所以我願意跟他 去,作為對他的一點補償,反正我也料到自己會死在豺狼之口,然而我 萬料不到竟是我的好朋友送我去死呢!」 明的一番話,令強和昌原本緊握的拳頭也鬆開了,眼角含着淚光,雲 的眼淚更是流個不停。強的傷口也流着熱血,血沿着手臂,手掌,指尖 滴在地上。 康也流下淚來,但他搖搖頭,淚花四濺去了,狠狠地說:「不要以 為可以感動我,沒有用的,既然你們肯就範就最好,我也無須開槍殺 人。」 明搖頭道:「我沒有期望感動任何人。八八事件中的大學生就是期望 感動一些頑固的老人家,結果是有目共睹的。我只希望那些人知道,有 很多人因為他們的頑固和自私自利而流血,他們應感到內疚、慚愧,感 到提心吊膽,寢食難安,就算活着也沒有意思。」 「雲,要再哭了,哭得多就不美。」明仍說笑着,使氣氛輕鬆些。 「強仍流着血,雲,快替他止血吧,否則他會休克的。」 這時,雲才發現啟國房的設備簡陋得連紗布也沒有,她只好把自己的 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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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衣袖撕下來,替強包紮好傷口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軍隊步伐亦逐漸迫近。在康的監視下,大家仍 燒着啟國,但雲的眼淚幾乎澆熄了火堆,大家勸她也沒有作用,啟國房 內仍彌漫着一片沉痛哀傷。 良久,收音機又傳來一段報導:「三九軍成功清理郊外大學,他們的


發言人木聲稱,軍人遇到學生的頑強抵抗,被迫自衛還擊,誤傷學生五 人,軍人死傷五百……」 忽然,明說:「大家,現在國家多難,我的頭可斷,但你們可以繼續 努力的。所以,康,我請求你只把我交給三九軍,放過他們吧!」 康還未答覆,其他人已喊着要共同進退,絕不貪生怕死。明便勸道: 「只有我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亦只有我才能替康贖罪,你們白白犧牲 是沒有意思的,明白嗎?」 他們沒有再反對,只是流淚,似乎已經默默認同了明的說話。雲更解 下她的頸鍊,衝前把它握在明的手掌上,哭着說:「這玉墜是婆婆給我 的,她說這可護身的,你帶着吧!」 「這玉墜太貴重了,而且我是死定的,這個只會給貪心的士兵拿去, 不要益他們呢!」 「既然如此,你不如把它轉給我父母吧,我死了,他們兩老很需要照 顧和保護的。」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雲取回了那條頸鍊 這時,兆昌靈機一觸,說:「以前有廣場結婚,不如我們又來一次啟 國房 — 」 「不要誤會,我和明沒有什麼的……」雲立即打斷昌的話。 「你就想了,你都配不上明啦!」昌笑說。 這一陣子,大家輕鬆了不少,只有康仍然鬱鬱不歡,昌繼續說:「我 就是了!」 大家都十分同意,明亦很快構思了誓詞,大家便發誓: 「八八事件犧牲的民主英魂在上,我們明、強、昌、雲在此結為兄弟 妹,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為爭取民主自由愛國而死,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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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指我們來一個啟國房結義,大家做了兄弟妹,我們好好孝順明的父母


誓。」 一時間,大家以兄弟妹相稱,明哥、雲妹等叫過不停,氣氛很快樂, 很安祥,他們似乎已超越了生死的苦惱,明的死不算是什麼。 突然間,有東西在露台閃過。康連忙開了一槍,砰!打中了一隻貓, 康頓時鬆一口氣。然而,這槍聲亦給一個特地回來看看啟國人安危的人 — 森醫生聽到了。森醫生不曾是啟國人,但他和這間房淵源甚深。他知 情勢不妙,便悄悄地走出花園,房內的情形都給他偷看得一清二楚。所 謂情急智生,森醫生立時想了一個辦法。他找了一堆報紙雜物,在啟國 房門外燒起來,濃煙湧進了啟國房。康大感困惑,開門查看,冷不防森 來一個迎頭痛擊,一棍打暈了康 — 若這一擊不中,恐怕森已成為槍下 亡魂了。森抹一抹額上的汗,驚魂稍定道:「大家快逃吧,三九軍勢如 破竹,就快來到這裏。」 「康怎樣呢?」雲問。 「無須擔心,他醒後自會逃走,大家還是快逃吧!」 外面正下着滂沱大雨,他們冒着雨,全身濕透地向前衝,走到一條行 人天橋上,雨忽然停了,他們亦停下來。 森問:「現在大家有何打算?」 明先說:「我要回『小自聯』繼續工作,努力到底!」 森說:「萬事小心,不要隨便犧牲,必要時逃入大使館,但不要隨便 找一間,有些國家只會『彈性處理』的。」 572

昌和強商量過後說:「我們要去阻止軍隊,但你們放心,我倆要做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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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見證,一定回來的。」 雲曰:「我總算是醫學生,又學過點急救,我想去醫院照顧傷者。森 醫生,醫院歡迎我嗎?」 「非常歡迎,醫院根本人手不足,我也是『蛇』出來,叫你們快


逃。」 這時,雲再次把頸鍊交給明,說:「明哥,現在可以收下這個吧!」 「好的,只碰一碰就已逃過剛才的危困,我更要啦,雲妹,我會好好 保存它。」 接着,大家便從行人天橋兩邊離開,就此一別了。 無情的雨又再落下,但他們倒喜歡這場雨,因為雨水能掩飾他們別離 的眼淚。日後可否再相見?他們只好答:「不知道。」 後記:筆者並非對前景感到如此悲觀,更不是在寓言些甚麼,只想寫 一些在動蕩時代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這些感情在太平日子裏是看不 見的,這是不是患難見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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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麗回來了 一九九二年度第廿屆青年文學獎得獎作品 1993 卷 25 期 2

兒童故事高級組季軍 陳雙煒

我叫張滿常,人人都稱呼我小常,今年十一歲,住在觀塘,本來嘛, 在這個石屎森林中,除了到公園外,應該很少機會看見蝴蝶的,但今天 我家裏卻飛進了一隻大蝴蝶,灰色的,還有黑色的斑紋點綴著,牠在屋 樑上來回飛舞,我說牠的顏色很像小麗,媽媽笑著回答我:「是啊,小 常,小麗化了蝶,回來探你呢!」 我不明白什麼叫做「化蝶」,聽媽媽說是小麗離開我後,由於不捨得 我,就變成了一隻蝴蝶,飛回家來看我;啊,是真的嗎?那蝴蝶真的是 小麗?蝴蝶呀蝴蝶,你快點下來吧,陪我玩玩,為什麼總在那麼高的地 方飛來飛去呢? 小麗是我家養的貓,告訴你,你也許不相信,牠是我的好朋友,當我 們在一起時,大家都很快樂,人和貓都可以成為知己,初初我也不信, 但媽媽常說小麗是我的小寶貝,我也很喜歡牠,我想我們的關係是很密 切的了。 小麗和我那麼好,後來為什麼離開我,現在又為什麼要回來?別急, 讓我慢慢的告訴你吧! 我四歲已認識小麗了,對,我認識牠足足有七年了,牠是我的老朋 友;以往我有任何心事,總會告訴牠,和牠分享,牠也會很留心的聽 著,把眼睛睜得大大的,還「喵,喵」的回答我,牠不會像其他大人一 574

樣,只會笑我小孩子、笑我傻,小麗從來沒有笑過和嚇唬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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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我放學回家,看見爸爸捧著一隻小 貓,我很害怕,當牠比我手掌還小,我真不敢相信那是書本上提及的 「貓」!那時候牠的眼睛還是閉著,又不停的「喵,喵」的叫,好微弱 的聲音!爸爸說牠剛出世不久,是舅舅送給我的,爸爸說以後我有個伴 了!我很高興,因為我沒有兄弟姊妹,這小貓也蠻可愛呢!當爸爸把毛


茸茸的小麗放在我手裏時,牠還在顫抖著,就像一個毛毛球,在手上震 動著,震動著。 小麗大得很快,兩年之內體積大了有十倍,我要用雙手才可把牠抱起 來了;媽媽常說牠像我一樣,快高長大,也都是胖胖的,但小麗有一點 不像我,就是牠很怕洗澡,有一次我看見媽媽替牠洗澡時,牠很兇,張 牙舞爪,又不斷的吼著,我以前從來沒有看見過牠如此的反叛;洗完 後,只見牠的毛髮全豎了起來,東一塊西一塊的,非常有趣,而全身由 於濕淋淋,直凍得牠在打著冷震,任牠怎樣拼命的抖著身體,也始終抖 不下身上的水滴,十足像個落水雞!後來小麗病了,整天沒精打采的躺 著,不再和我玩,我就在牠身邊,忠告牠以後別再骯髒了,只要乾淨一 些,媽媽就不會再捉牠洗澡啦! 自此之後,小麗果然乖多了,不再髒著身子,媽說牠會自己清洗自 己,用不著我們的操心,我知道後很高興,當然啊,小麗是隻聽話的 貓,牠聽我的!結果媽媽好久好久也沒有再替小麗洗澡,一直到牠離開 我的前一天為止,那足足有五個年頭! 我很不明白,小麗沒有用水,牠怎麼能沖洗乾淨?有一次媽媽指著小 麗,牠正在坐著,我見牠用舌頭舐著自己身體,一下下的把絨毛舐得貼 貼順順的,又用手在臉上撥弄著,撥完後又舐著自己的手臂,媽媽告訴 我小麗是在梳洗。唔,我明白了!原來貓是用自己的舌頭和口水洗澡 的;我一天會看見小麗做這動作四、五次,牠真是愛乾淨,聽人說這叫 做「愛潔癖」的。 你一定會問,小麗用口水洗澡,又怎會乾淨呢?我也有這個疑問,但 後來我知道原因了!告訴你吧,其實小麗有條毛刷般的舌頭,比我洗澡

小麗有這條「刷子舌頭」,是我在七歲時發現的,那天我放學回家, 隨便給了一片魚柳給牠吃,牠就舐起我的手指頭來,我覺得癢癢的,像 被牙刷輕輕的擦著,我初時很害怕,但後來覺得很有趣,爸爸用他的頦 親我時,也不是一樣的感覺嗎?以後每逢放學,我總會買魚柳給小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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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海綿更要粗,所以小麗其實是把自己擦乾淨的!


吃,而牠一見我回家,也會迎向我,在身邊跳來跳去,又用毛茸茸的身 體撫著我,向我索食,每次當我飼了牠後,也總愛讓牠舐著我的手指。 小麗像我一樣,很愛到處跑,也很佻皮淘氣,除了整天蹦蹦跳跳,爬 上爬下外,牠也愛玩自己尾巴,和尾巴「捉迷藏」,我最愛看牠曲著 腰,在追逐著自己撥動著的尾巴,或轉著圈,或者在地上打著筋斗,我 便會捧著腹,笑牠像個小丑。 自從一個多月前,我便發覺小麗沒以前活潑好動了,整天只是靜靜的 在窩中睡覺,沒精打采的,變成了「懶睡豬」。 我也很少再看見他追逐著自己的尾巴;即使是我放學回家,牠也不再 歡迎著我、熱情的跳來跳去,連我買給牠的魚柳塊,牠也不感興趣,身 體也瘦了許多,已不再是那胖胖的、頑皮的貓兒了。 媽媽告訴我,小麗病了,所以做什麼也沒興致,我聽了後很不高興, 想起我以前害了大病時,也不愛吃不愛玩,只是躺在牀上,精神很差, 於是我祈禱著,希望小麗能早日康復。 由於小麗每天不再洗澡,身上很骯髒,還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變成 了「污糟貓」,我很可憐和同情牠,病倒了,又怎能洗澡呢?但後來, 我發現小麗竟在自己的窩中撒尿,而自己還睡在那堆污物上面,弄得臭 氣熏天,我開始對小麗失望了,我悄悄地對牠說:「小麗,你為什麼到 處撒尿呢?媽媽又要幫你洗澡了,」我拍了拍牠的頭:「這次你不要兇 啊!媽媽只是想為你洗得白白淨淨。」 當媽媽抱起小麗,準備為牠沖洗時,我好害怕,怕牠張牙舞爪的樣 子,怕牠在吼著,所以我站得老遠,但這次,小麗卻出奇的乖,一點反 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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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也沒有,只是伏在地上,「喵,喵」的叫著,小麗真聽話,但難道牠 現在不怕那肥皂水嗎?為什麼一點掙扎也沒有? 這是小麗離開我前最後一次洗澡,第二天當我放學回到家時,小麗已 不在窩裏了,裏面空空的,我知道小麗不可能自己跑開的,昨天牠還病 得很重啊!


我去問媽媽,她拍了拍我的頭,幽幽地告訴我,小麗像人一樣,生命 有個歷程,牠已經過了生、老、病,現在牠要永遠的離開我…… 我明白,我明白她是暗示小麗已經死了,我突然鼻子一酸,「哇!」 的一聲哭了起來,眼淚流滿了整個面龐,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小麗要 永遠的離開?為什麼死去的不可能回來?媽媽常教我,男孩子是不該這 麼愛哭的,要堅強些,但小麗不再伴我了,我真的很捨不得牠啊!我足 足沮喪了一整天。 但現在,哈,小麗變成了隻蝴蝶,牠一定也在想我,所以飛回來啦, 小麗,小麗,快飛下來吧,飛下來親親我,我有你喜歡的魚柳呢! 後記: 小常和小貓的故事,構思已久,本想把它寫成一齣悲劇的,執筆之 際,覺得小孩子的世界不該是那麼灰,於是筆觸一轉,才完成了「小麗 回來了」的結局。 小孩子是我們過去的寫照,亦是我們將來的希望,很想把多一份的真 善帶給他們,而真摰的情感,便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一面,這是寫作本文 的動機。 重讀此文,仍發現許多不足之處,當時承蒙評審員錯愛,得獎實屬僥 倖,剩下來的,便是讀者給予的指正和批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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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TOR 1994 Volume 26 Issue 2

A doctor had worked hard to send his son to the finest medical school. His pride knew no bounds when his son finished his internship and announced that he was coming home to work with his father. This first day on the job his son suggested that his father and mother take a trip to Europe. “You have worked hard all your life and you need a vacation. I am sure I can handle the practice while you are gone.” That sounded wonderful, and so the doctor and his wife took their trip. Six weeks later when they returned, the doctor asked his son how things had gone. “Everything ran smoothly. Just the routine things. I delivered three babies, and had one case of appendicitis. Probably the best thing I was able to do was cure Mrs. Robin’s bronchitis. It had plagued her for years, but I used a new antibiotic that cleared it up in two weeks.” “My goodness.” His father said, “you sure messed up a good thing. It was Mrs. Robin’s cough that paid your way through school and took care of the expenses for our trip to Eur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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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豆度乃 1994 卷 26 期 2

還未踏進兒科病房,遠遠的便已經一路聽見那嚎哭聲,嘹亮而淒酸。 不用說,那把哭聲,一定是來自「北豆度乃」的了。 「嗚……哇哇……嗚……」北豆度乃在抽噎著,還不時嗆著了,咳著 嗽、喘著氣,他的聲音,震撼著整個兒科病房,而更要命的,是北豆度 乃只是合唱團的先聲,他一開腔,其他的嬰孩便會和著音,一哭一啼的 來個「你來唱,我來唱,大家攪個交響樂」,於是四,五個嬰孩如著了 魔似的,「嗚……哇……」,「哇……嗚……」的奏成了病房大合唱。 這個災難性的派對,叫人心亂意煩,母親怎樣哄,也不能令自己的兒 子靜下來,兒科病房裡,就這樣一大早便起迭著比大球場開演唱會還要 大的音浪。 想終止這噪音,唯一的辦法,便是奪去主音,那麼其他的和音,便會 群龍無首般,馬上靜了下來,沉寂一片。 要令北豆度乃停止演唱,也只有一種方法,就是抱起他。 不,是找一個男孩子抱起他。 對,北豆度乃很挑剔,他是不受女孩子抱的,他只會認「老豆」:由 於他「黐」男仔,又愛哭,所以大家都認為他前世是女孩。 北豆度乃今年一歲,沒有人對他真正的名字感到興趣,只知道他是在 越南難民營出世的,因此就有了這個稱號;他先天性的少了一個腎,剩 返越南,只剩下他一人,在香港接受治療。 一歲大的小孩,不但不怕陌生人,反而「喊」著要人抱,顯示他缺乏 父母的關愛,於是希望一個個的陌生人,抱他、哄他、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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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那個又經常發炎,已經進進出出醫院好多次了,現在他父母已被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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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豆度乃很可愛趣致,圓圓的面龐,胖胖的兩頰,脹脹的把眼睛和嘴 巴都擠得小了,抱著他時,全身都是軟柔柔的脂肪,綿綿彈彈得像個充 塞著棉花的公仔,只是他的確是斤兩十足,抱得久了手會軟。 北豆度乃哭的時候,總是那樣嚎號著,涕淚縱橫,像缺了堤的洪水, 從眼角、鼻孔傾瀉而出,叫人看了可憐,也疑惑他哪來的水份去補充那 滔滔不斷的淚涕;「北豆度乃是水做的嘛。」我常這樣解釋著。 但是如果你見他楚楚惹人憐的樣子,要走近他逗逗他的話,你可中了 他的詭計了;他是不受哄的,任你用什麼音樂鴨或那些五彩繽紛、叮 叮噹噹的玩具,他都不瞅不睬,直到你一步步的走近了,這時他會站 起來,使命的抓著你的衣服,是的,是緊緊的拉著你的襯衫,怎麼也不 放,還會跳著躍著,企圖像浣熊般貼在你身上,對著這個中了計的獵 物,他更會放聲痛哭著。你知道,一場角力賽開始了。 不是你人心軟抱起他,便是他手軟了,「撲通」一聲坐回床上,繼續 引吭高歌,而病房依舊喧鬧如昔。 我想,只要你不是鐵石心腸,每個被北豆度乃抓著的人,聽到那淒酸 的哭泣聲,都會心軟,抱起他。 北豆度乃例會變戲法,他這時可以馬上靜下來,我保證,在一秒鐘 內,他會和順得像隻羔羊,坐在你臂彎上,抱著你;你這時可靜心的聽 一聽,你耳朵會告訴你,它們已接收不到其他嬰孩的哭泣聲。 抱得累了,要放下北豆度乃嗎。這可又是一場角力賽,而你可要冒著 耳膜被震穿,衣服被扯爛的代價;但是你也可以等他在你懷裡睡著了, 躡手躡足的走到床邊,把他放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 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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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因為北豆度乃不在人的懷裏是睡不久的,給他捉到你的衣角可糟 了。 北豆度乃可會挑人抱呢,他不愛女孩子抱,所以姑娘們要逗他也束手 無策;在我來之前,他總是給那白白胖胖的實習醫生抱著,這樣在巡房 時,才不會出現病房大合唱的混亂場面。


那是我第一天跟著醫生巡房,北豆度乃坐在實習醫生的臂彎上,東張 西望。一看見我便蠢蠢欲動,想從醫生的手中飛身過來。 「喂,抱著他,抱著他。」實習醫生見北豆度乃要我抱,向我說著, 也把手遞了過來,示意我接著北豆度乃,我有點猶豫。 「哪,你再不抱著他,他會飛身到你那邊了,到時萬一跌在地上,一 有頭創傷,這個鑊,入你數!」他一直向我推進,眼見北豆度乃已展開 雙臂,在掙扎著,準備作樹猴凌空跨樹的姿勢,我別無選擇,把他接了 過來。 「好囉,北豆度乃轉了老豆啦!鬆曬!」那實習醫生如釋重負,舒了 一口氣,伸展著手臂,像是很酸軟,他又對我說:「哪,以後你就做北 豆度乃的老豆啦,每次巡房時都要抱著他,不准他出聲。」 他用食指按了按北豆度乃胖胖的頰子,佻皮的對他說:「巴閉啦,又 多了個老豆;你倒聰明,選老豆都要個後生點,瘦點和靚仔點的!」 只見北豆度乃把臉一轉,雙手抱著我的脖子,再也不回頭望那實習醫 生一眼了。 就這樣,我做了北豆度乃第X任老豆。 就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醫學生,便操縱著一個病房的安寧。 就這樣,一個寂寂無名的醫學生,在病房裡出了名。 說真的,我很喜歡北豆度乃,抱著他,摸著那柔柔的身體,逗他玩, 都是個樂趣。

的老豆,都很高興,因為我一有暇便會來探「兒子」,病房不會像以前 那般長時期受噪音紛擾了,上一任的老豆工作太忙了。 「北豆度乃,錫下老豆啦!」我抱著北豆度乃,看著那一副趣致模 樣,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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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老豆抱著便不扭計了。」其他嬰孩的母親知道我是北豆度乃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中文,至今他一個字也不會說,我向他示意,用左 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面頰。 北豆度乃望瞭望我,真的把臉湊了過來。 不得了,我想把自己的臉移開,但已太遲了,他使勁的親了我一下, 不,是貼著我的臉擦了下。 我很後悔,後悔為什麼自己要作出這個要求,為什麼在我叫他親我 前,不先好好的幫他抹乾淨他臉上的淚水、口水還有鼻淚,這些骯髒的 液體,混合著在他嘴邊,他一挨過來,我的臉便成了那張紙巾,作了他 臉上的清道夫! 那天,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頰上的異味和污穢物清洗乾淨。 北豆度乃只要被抱在懷裡,他便會乖乖的接受任何檢查,即使是摸肚 子、用儀器窺探耳膜甚至探肛等,他都不會反抗。 一天他腹瀉,醫生要幫他探肛,他只是緊緊的抱著我的脖子,當醫生 的尾指輕輕的插進他肛門時,北豆度乃把我的脖子纏得更緊了,叫我有 種窒息的感覺。 探完肛後,我鬆了一口氣,把他抱著繼續前進。 怎樣搞的,突然我發覺,隔著那白袍的袖子和紙尿片,有水質的物體 流動著,這時我嗅到一陣惡臭。 北豆度乃又肚瀉了,這次還是在我懷裡! 582

我真有股衝動,想把北豆度乃馬上丟在床上,不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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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診醫生也聞到了異味,知道是北豆度乃的所為,笑笑的指了指我: 「老豆,幫個仔換片啦!」 我?換尿片? 唉,做北豆度乃的老豆好倒楣!


我想叫住姑娘和阿嬸,希望她們幫幫忙,但一望,人人都很忙。 「不用望了,沒有人閒著的;怎樣,做老豆都不會幫個仔換片呀?」 主診醫生打趣對我說,「教授沒有說過,醫學生要識幫仔換片嗎?」 想想,教授的確有這樣說過,但他也有說過,醫學生要知道吃哪種奶 粉會出什麼顏色的糞便,一天中一個仔的糞便有多重等,做不做得到又 是另一個問題了。 我硬著頭皮,要把北豆度乃放回床上,準備幫他換尿片。 「哇……」北豆度乃突然嚎號起來,緊緊的抓著我,他以為我要放下 他不理了。 我手足無措,不得不把他抱了起來,那濃烈的惡臭,再一次襲向我。 我唯有坐在凳子上,讓他站著抱著我肩膀,幫他更換紙尿片,這是我 第一次學懂如何不用個仔躺著也能換尿片的。 「這個老豆真唔話得。」一位母親對我說。 「唔,做北豆度乃的老豆,可真不簡單呢!」 巡房完畢,又是「卸下重擔」的時間。 很好,北豆度乃在我懷裏睡著了,酣酣的,睡得好甜。 我得把握這個大好機會,手也有點酸了;於是我悄悄的走到床邊,輕 輕的放下他,拉上床欄,像小偷般躡著腳走開了。 鬆了一口氣,望望錶,時間不早了,得馬上離開病房。

我知道,只要我一回頭,便又會看見北豆度乃哭喪著臉的樣子。 我下定決心,不回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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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走到出口,已聽見「嗚……哇……」的哭聲,嘹亮而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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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阿嬸剛從茶房出來,聽見那哭聲,笑著對我說:「那麼早就走 呀,不顧個仔啦?看他哭得好淒涼啊!」 我也向她報以一笑,繼續前進。 另一名護士見我離開,對我說:「個仔哭得那麼慘,明天記得早點上 來氹返他啊!」 明天?今天是我在兒科的最後一天了。 北豆度乃,是老豆太狠心,不辭而別了,你要生生性性,明天希望你 能找到個更好的老豆。 老豆不能再陪伴你了,他不得不匆匆的離開,九點鐘的指導課,早已 遲到了呢! 北豆度乃,保重,健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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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感言 陳雙煒

1994 卷 26 期 12

杜鵑花正茂,鳳凰木又紅。 圖書館側的杜鵑花,為濃密的枝葉抹上了一層胭脂;瑪麗醫院門前的 鳳凰木,也為那白色的外牆撐起了一把火傘;就這樣,花落又花開,送 走了五載醫科悠悠歲月。 突然發現,自己已不再年青。 十九歲的我,年少艾艾,只懂躲在圖書館裏,埋首書堆中,孤單的身 邊,只有那門前杜鵑花為伴;廿四歲的我,擠出了醫學院,揮一揮手, 回首告別了那株杜鵑花,又揮揮手,迎面問好了那棵鳳凰木,就在這番 交替中,流逝掉了那澀青的年華。 煙雨淒迷,一紙成績表貼了出來,一看,就是那麼的一眼,便結束了 五年的大學生涯,結束了五載的冀盼,沒有失望,也沒有喜,淡淡的, 像那段淡澀的歲月。 在餐廳裏喝下了一杯清水,嚥下肚子,嘴裏便再沒有什麼值得咀嚼和 回味的了。 醫科五載,畢業給人的,就是在你名字的後面,加上「醫生」兩字 樣,少不了,但也沒有再多的。 雨仍在灑著,淅淅瀝瀝的從道旁的茂葉間流了下來,本來撐著雨傘, 獨行的我,遇見了一位低我四班的師妹。

一句祝賀。 我報以一笑,感覺是高興的,卻是那種淡淡的欣喜。 搭巴士時,大家的話題總離不開課本,她籌備的健康展覽只不過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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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終於畢業了!」她知道我順利過了關,有點羡慕的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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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月前的事吧,上年的健康展覽我還在做講解員;現在卻覺得,那段歲 月已離我們很遠了。 巴士向中環方向駛去。路,仍在伸延著,放在前面的,還有一大段要 走;實習醫生、醫官、高級醫官……種種的挑戰、沉重的責任,叫人承 擔起來卻有點怕,怕力所不逮。 爬過山涉過水,走過寂寥也歷過風雨,以往的段落,慶幸有一班共同 邁進的友伴,風雨同路,大家跨過去了;以後的路途上,不知仍會否找 到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伴我闖天涯,一起度過? 雨下得很大,前路茫茫,給人欣慰的,是途上有歌聲、掌聲和熱烈的 歡呼聲,有飛絮、鮮花和芬芳的馥香。 巴士停了又開,啊,又一站了!巴士又向下一個站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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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 信望愛

1995 卷 27 期 12

車廂裏,瑟縮在母親懷中的小孩,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四處好奇地張 望,最後視線落在我的面上,細細端詳,眼珠兒也不眨一下。自人呱呱 落地,眼皮甫開的一刻,便已懂得靜觀,可惜當人逐漸長大,身邊被越 來越多的雜務纏身時,往往會忘記了觀人於微的可愛。 我為人不愛說話,於人多的場合中,我寧願把心靈的空間留給眼睛、 耳朵,和腦袋。也由於這個我不曉得是好是壞的習慣,我找到了一個令 我畢生難忘的影子,那個充滿自信與笑容的可愛影子,永遠是那麼的泰 然和友善。過去,我總愛置身於隱藏的一角,偷偷的靜觀這影子,欣賞 著它的一舉手,一投足,享受著箇中的微妙樂趣。我察覺到,有時它自 信的臉龐上也會現起愁容,有時它精神抖抖的容貌也會透出不安。但每 一次,那些愁容總是一瞬即逝,像一貫的理智形象。我真的希望能捕捉 住那一剎那的真,問個究竟,那怕它不是完美的。 慢慢的,那影子在我心中紮根、萌芽。此刻,那影子已經離去,但縱 使我再也無法悄悄的觀察它,它已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永遠無法磨 滅。每當我獨自靜處的時候,每當我閉上眼睛的當兒,它總會一如舊日 般浮現眼前,它將是永恆的,將會伴我面對一切生命上的喜與憂,我亦 會無時無刻的想念它,祝福它,為它祈禱。 也許你會問:「為一個已經不存在的影子,值得嗎?」我的答案是: 我不知道,但我甘願如此,是我對那影子的一份感情,使我今生無悔。 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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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DSIDE STORIES ? 1995 Volume 27 Issue 12

Hey man, it’s about time Grab your stethoscope Bring your textbook And give three cheers to them all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 hurray Let’s give three cheers to them all

The complaint of patient is so and so The words in books just come and go Physical exam reveals this and that Not like what the lecturer has just said

Doctors don’t turn up if they like to 588

Be prepared to explain if you are late

啟 思 文 集

Patients don’t talk if they want to But you can’t do that in the same way

Chan Kwok Tim


Let’s give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 hurray For they are the lowest possible living form Crawling inside the hospital Let’s give three cheers to them all Hip hip hurray hip hurray For they are all tough guys Working hard for future days

Those haven’t got some differential diagnoses Would like to be buried among the bookworms While those having notes as their lunch Are dying to regurgitate their germs

Your host may go talking nonstop Whether it’s one or two o’clock As some are recording what’s been said Some let their mind wander off the ward 589

Some are indeed quite harsh (has your brain been metastasized to your buttock?) That’s when you’re exposed to what you need (go record what’s been said)

啟 思 文 集

Even though sessions are long (your host talks non-stop)


Never let your mind wander off the ward So, grab your stethoscope (don’t ever skip a single chance) Bring your textbook (skip lecture first to save time) Uncover the invaluable knowledge in real life Let’s work smarter for future days

This man with COPD can run hundred flights of stairs That woman suffers cirrhosis with cholangiocarcinoma This baby boy is having spermatocytic seminoma That old lady with wrinkles is having Wilms’ tumour Ready the treadmill for someone with heart failure Put that young chap with asthma on beta blocker Give diuretics to whoever with ascites or ankle edema Remember fatty food is good for hypercholesterolemia

Let’s give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 hurray For they are all hungry guys 590

啟 思 文 集

Hunting around for positive signs

Let’s give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and wait!!!


Positive sign! Let’s auscultate…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 hurray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Working hard for future days Three cheers to medical students Hip hip hurray hip…and wait!!! Positive sign! Auscul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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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nsition from a Medical Student to a Teacher in Physiology 1996 Volume 28 Issue 1

Dr. Stephen Y. W. Shiu

In response to an invitation by the editorial board of Caduceus to submit an article, I would like to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share with the fellow students of the Medical Faculty some of my experience from a medical student to a teacher in physiology. Since I am not old enough to have made any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 I hope many of you who are going to read this article will not treat this as an autobiography, but read it in the perspective of finding out what some of your predecessors have encountered as they advanced their career in the biomedical profession. Like many of you who were born in Hong Kong and received both prim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here, I entered the Medical School of HKU in 1981 after attaining good results in the Hong Kong Advanced Level Examination. To be frank, I have never thought of becoming a doctor at that time. Instead, I was so fascinated by chemistry during my secondary school years that I intended to study chemistry abroad. However, my applications to several overseas universities had been unsuccessful. As a result, I decided to stay in Hong Kong to continue my university education. Because of good A level performance, peer pressure and the promising prospect of a secure and respectable job as a doctor, I fill in Medicine as my only choice when submitting my application to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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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kload in the medical school was heavy and the majority of students performed quite well after going through a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a relatively passive learner in the high school to an active learner in the university. On completion of my preclinical years in 1984, I took the intercalated BSc course in neuroscience under joint supervision by the Department of Physiology and Biochemistry. That was the first time when I was exposed to a research environment and my desire to become a scientist returned. However, this time it was changed from a chemist to biomedical scientist. The BSc year provided me with very unique and invaluable experience as it was also the very first time that I could select topics that interested me for in-depth study, and under the guidance of my supervisors, I was totally responsible for my own learning.


Looking back, this year of science training proved very useful in helping me to transit completely from a dependent to an independent learner. It also provided me with the opportunity to prepare myself for later postgraduate research studies. Since then, I have decided to pursue an academic career in biomedicine upon completion of my MBBS professional training. When I re-joined my clinical years, a lot of adjustments need to be made again. I had to integrate myself into a new class of colleagues and restructured the way of learning as, by this time, I was convinced that training of a scientist is very different from a clinician. Throughout the clinical years, my colleagues and I started to come into frequent contacts with patients and, day by day, many of us in our white coats with the stethoscopes sticking out from the pockets, looked more and more like a clinician. A sense of responsibility towards patients developed during the clinical years as we saw for ourselves what we would do in a few years’ time could mean life or death to many people who came to us for help. With hard work and good luck, I passed my professional examinations and graduated with MBBS in 1987. After serving my pre-registration internship year in Queen Mary Hospital, I became a research postgraduate student in Oxford University studying molecular biology from 1988 to 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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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ould never forget the three years of postgraduate life in Oxford when I had to adapt myself not only to an unfamiliar field of study, but also to a new living environment. Vividly, I could still remember a researcher in Oxford asked me whether I knew anything about PCR or DNA cloning. With minimal knowledge of molecular biology at that time, I had to admit to him that I knew very little in those areas, though I had received little training in molecular biology during my undergraduate days. I was confident that I would be able to teach myself to become a molecular biologist. Perseverance and determination are important attributes that help one to achieve his goal. With my training in both medicine and molecular biology, the academic stimulation that I received in Oxford further motivated me to pursue a career in Molecular Medicine. After obtaining my D. Phil in 1991, I returned to Hong Kong to take up the job of Clinical Lecturer in the Department of Microbiology.


During my two and a half years in Microbiology Department, I engaged myself in the teaching of basic and clinical virology to medical and dental students, conducted research in molecular virology, and provided clinical service in diagnostic medical microbiology. I left the Department of Microbiology in 1994, initially planning to seek a job that could allow me to devote more time on research. However, life does not always turn out to be the way that we expect just like the experiments we perform. An unexpected opportunity arose and I became a full time clinician as a medical officer in Internal Medicine at the Eastern Hospital, after spending most of the past six years at the laboratory bench doing molecular biology experiments. It is a great challenge to me as many of my colleagues did have a lot of reservations whether I still remembered how to manage patients suffering from various types of acute emergencies, I opened my medical books and journals again to revise and keep myself updated with recent advancements in medical management. Fortunately, I was able to revive my medical knowledge database which had been safely kept in my memory for the past six years, and managed to discharge my clinical duties satisfactor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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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hough it was only for six months that I worked at the front-line caring for acutely ill hospital patients, I benefited greatly from this period of professional training in medicine. It stimulated me to reflect on my past and future research direction which should be more focused on the molecular aspects of human diseases. I also felt the growing importance of molecular and cellular medicine in the management of many human diseases, which currently showed poor responses to conventional treatments due to a lack of understanding of the pathogenesis at the genetic, cellular, tissue and organ-system levels. Hence, understanding the basic structural-functional or genotypic-phenotypic characteristics of human cells, tissues, and organ-systems are fundamental to the search of better management of these diseases. This might partly explain why I returned to Physiology, the discipline which involves the study of function. In January 1995, I took up the Lectureship in Physiology. In the department of Physiology, I continue to focus my research on basic and applied molecular medicine and contribute to the teaching of basic and clinical physiology to medical, dental and nursing students. After spending more than one year in


teaching students in their preclinical years, I find that it is common to hear complaints from the students about the copious amount of information that the teachers bombard on them during lectures. I can assure them that they are no exceptions to their predecessors. When I was a medical student, all my classmates, including myself, often grumbled about the enormous amount of information that needed to be memorized. Some of the topics that we had been taught were easy to be remembered because they were more factual and hence not so difficult to be understood. However, some conceptual topics were not so easy to be dumped into the memory. Many of the problems that my students face in their studies are in no way different from what we used to have. I would advise my students to take an active role in the procurement of knowledge by developing their own learning methods with the guidance and support of their teachers during this transitional phase from a dependent to an independent learner. In my opinion, memorizing important facts is vital to medical training as clinicians need to make many clinical decisions in their patient management based on established facts instead of pure speculations. It does not mean that all students have to act like bookworms as some of you may have heard the cynical comment that I occasionally make about the wish to remember the whole textbook just by swallowing it. Understanding and memorizing are both important and complementary as students will find it easy to remember some of the facts by understanding the concepts and principles involved. Although some important biomedical observations are conflicting and difficult to be interpreted in terms of known scientific concepts and principles, they still need to be remembered as they may have practical implications in the management of many clinical diseases. It is worth noting that the basic pathogenesis of many of these diseases is still elusive to our understanding.

After becoming a teacher in a preclinical department, I try to help the medical students by drawing their attention to the clinical relevance of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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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and off, I have also noted comments made by medical students concerning the relevance of preclinical subjects to their professional training. Having been a medical student myself, I can understand why they have such comments.


they are being taught in the preclinical years. This will not only stimulate their interest in the preclinical subjects, but also highlight the importance of some relevant scientific concepts and principles that are crucial to their future clinical skill development. To make them realize the clinical relevance of memorizing some of these facts and concepts, I believe, is a powerful stimulus to motivate the students to learn more actively and to equip themselves with the scientific and genetic literacy that their profession will demand them to posses as we enter the new era of molecular, cellular and integrative medicine. Soon we shall be approaching the end of the 20th century and witnessing the change in sovereignty of the territory. I would encourage my fellow students to take a broader and positive outlook into the 21st century. The future of Hong Kong medical and health care system will depend on how well they perform their duties as clinicians to their patients. I am optimistic that Hong Kong will continue to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biomedicine both nationally (as part of China) and internationally. Hong Kong people will continue to enjoy first-class health care, comparable to or better than that in the west, provided by our medical graduates if our teachers and students will work together to face the challenges that our profession will encounter both before and beyond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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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eginning of an Odyssey 00’ Stephen

1996 Volume 28 Issue 1

“The next station is medicine.” “Passengers please mind the…” Bill vacillated for a while but still decided to step on the train. The compartment was full of enthusiastic youngsters, who seemed to be bright. Bill took a seat besides a girl. From her chatter with her friends, Bill knew they all had gorgeous past. Yet he was not afraid, and prepared to work to survive, if it’s required. The express started its long journey. Bill fell into deep thoughts. He recalled that his parents told him to catch this train as it could lead him to success. Recollecting the dream in childhood, he envisioned his ideal would be reached traveling with this train… However, after the first station, Bill felt something was wrong — his budding lateral thinking was converted to an extraordinary database. Several turbos were also found installed in the part of his brain monitoring reading. In his schoolbag, his darling novels of Agatha Christie and Michael Crichton were replaced by texts of Mr. Snell and Stryer. What’s more peculiar, his will power index was nearly ten-fold! “I totally can’t acclimatise to this terrible environment! Did I make the wrong decision!” Bill lamented, “I’m really exhausted!” He held his head, and thought, “If I quit the train now, it will surely disappoint my parents. If I keep on being tortured, I definitely will be m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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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rain gradually slowed down. Passengers took this time as a break. Bill tried to get a better glance over the scene outside. From far away he saw a boy distributing leaflets. Though few passers-by showed interests in the leaflets, the sweating boy was consistently keen on his work. Bill was deeply touched. He reflected, “for little pay, a boy even dare face his barriers. How come I grumble here?”


Suddenly, the train ran its engine again. Bill turned to the compartment. It became much more wonderful — competition and hostility disappeared. People worked nicely for their ideals. He began to understand that problems themselves weren’t big deals. What really matters is how he perceives them. Time flies. The express is still moving. People are rushing. Bill is having his journey meaningfully, happily……

1997 卷 29 期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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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志遠 林冬 吳明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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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言 陳雙煒

1996 卷 28 期 3

當阿姍被運到急症室時,她的神志還算清醒,只見她胸口一上一下 的喘著氣,焦慮的說著:「我個仔點呀?阿仔,你以後要乖D,生性D 啦。」臉頰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這便是她最後的一段話。 血壓只有六十(上壓)、四十(下壓),心跳每分鐘一百三十次,呼 吸微弱,臉色蒼白,阿姍在死亡邊緣掙紮著,在極度痛楚中,她腦裏的 仍只有她的兒子,那個她危急中拋出的兩歲大的兒子。 這一拋,就是這樣使勁的一擲。她把兒子扔出了死亡,而她卻被巴士 撞倒,生生的被輾壓了下去,像打椿機壓著廢鐵一般,把那盆骨榨成了 碎骨片,整個陷了下去…… 打開著的白布一看,天,那算是什麼腹腔呢?她的肚臍至半條大腿 間,已被壓得扁扁的,皮膚是被嚴重的撕裂了,位於股溝的幾條大血管 也被輪齒扯爛掉,正流著血,那些腸子也被擠出了身體,暴露在外,垂 在腰間,直腸經已爆裂,子宮脫了位,橫在一旁,腸子鑽出在肛門外, 一片血肉模糊。 盆骨是徹底的破裂了,像摔爛了的玻璃杯,零零碎碎,大量的血液從 折骨中頃刻流逝。 阿姍上半身還有知覺,雙手也會遵從指示微微動著,下半身呢,卻像 爛泥一堆,沒有血色,沒有知覺,沒有活動能力,軟軟的塌在那染著血

插上氣喉幫助呼吸後,阿姍便被推入手術室,入院後半小時,她已睡 在手術檯上,手術也隨即展開。 手術由兩組醫生進行,骨科醫生先固定盆骨、減少血液流失,然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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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床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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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醫生剖腹清理,割去腐爛的組織,由於肛門是保不住的了,便在肚子 開了個人造口供日後排便,子宮和部份大腸也得切除。 盆腔內的淤血足足有十公升,一個正常成年人體內的血液也不過六公 升,也就是說,病人已把身體的所有血都流光了,如果不是不斷的輸 血,她是到不了這張手術檯上的。 手術進行期間,病人的心跳已很微弱,之後更停止了跳動,注射了強 心劑也無效,心臟像個癱瘓了的機械,停止將血液運送全身,此刻唯一 的辦法,便是馬上進行剖胸心臟按摩。 這是維持血液循環的最後方法,醫生把病人的胸膛剖開來,伸手入體 內直接擰著心臟,一搾一放的泵著,好讓血液得以循環,腦幹不致死 亡。 剖胸心臟按摩維持了個多小時,擰著心臟的手也酸軟麻庳了,病人的 心臟卻毫無起色,而此刻她的腫孔經已放大,對光失去反應,這顯示她 的腦幹已經死亡。 心電圖是條直條的走著,血液也再是流著,各外科醫生互相討論和考 慮了一會,搖搖頭,把手上的手術刀放了下來,心中又泛起阿姍臨終的 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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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神的眼睛 1997 卷 29 期 3

當病人從醫生手中接過處方箋時,有時難免要對醫生寫的藥名、劑 量、用法等細細審視一番,雖然他們未必能真正看懂──特別是當處方 按正規要求用拉丁文書寫,而又寫得比較潦草的時候。但是,恐怕很少 會有人注意過印在每張處方箋左上方的那個特殊符號「Rx」的含義。 「Rx 」— 這是什麼符號?是英文字母「R」?是「X」?仔細些看,似 乎更像由「R」和「X」合成的特殊「字母」,但那又是什麼「字母」 呢?其實,這個特殊符號的淵源十分久遠,它來源於古埃及神話,代表 醫神的眼睛。 古埃及人信奉多神的原始宗教,在他們所尊奉的名目繁多的諸神之 中。有一位鷹頭神,名叫荷拉斯(Hourus)。 據說荷拉斯童年時代,在與惡魔塞斯(Seth)的戰鬥中,眼睛受了重 傷,失去了視力。他的母親、生育女神艾西斯(Isis)急急忙忙趕去向醫 神索斯(Thoth)求助,索斯以神力治好了荷拉斯的眼傷,恢復了他的視 力。因此,在古埃及人心目中,荷拉斯這位鷹頭神的眼睛,就成了一種 航的船隻或出征的戰車上,而荷拉斯本身也成了另一位醫神。被用作護 符的荷拉斯神的眼睛的形狀,逐漸衍變,到西元2世紀,古羅馬大醫學 家蓋侖將它作為自己處方箋所印的「Rx」已基本相同了。 知道了這一典故,當你今後再從醫生手中接過處方箋,看到「Rx」這個 特殊符號之後時,就應想到,那是醫神的眼睛,在注視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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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力的標記,一種驅魔辟邪的護符,被描畫或鐫刻在牆上、門額上、遠


孩子心 2002 卷 34 期 1

千秋

「我以為,如果醫者能保持一顆孩子的心,像孩子一樣熱誠、純良和 好奇,已經足夠了。」這是區樂民醫生在他的著作《醫者孩子心》中寫 下的引言。 孩子由呱呱落地的一刻起,一切都要由零開始。他們要學習呼吸,學 習站立、走路,還有說話等等的生存技能。所有事物對於他們來說都是 新奇的。好奇的本能,使他們像海綿一樣,把這些都一一吸收。孩子 「性本善」的本質,亦令他們對人充滿熱忱。純良的本性,熱誠的待人 態度,事事好奇的學習精神無疑是作為一名好的醫者需具備的條件,但 要活得快樂滿足,亦不能缺少這顆赤子之心。 孩子,是世上最快樂的一群。他們簡單且容易滿足。由於有著單純的 思想,他們不會有太多的煩惱。孩子並不會像很多過份聰明的成人那 樣,把一樣簡單的事情複雜百倍來為難自己。他們對任何事都只會給予 最簡單直接的反應。一加一就是等於二,不會多想是否過於容易,不會 懷疑是否被設陷阱,不會疑心是否有人要刻意加害。純良的孩子根本不 會懷有這些念頭,自然也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其實,每個人都經歷過這單純的孩童階段,為何長大後卻總是遺失了 這份天真?是不是人越聰明,越懂得多,就越要自尋煩惱?是否人越長 大,就越怕受傷,越沒有勇氣去相信別人?現代人常為自己築起圍牆, 對陌生的人和事都存有戒心。慢慢的,使自己的心,變得越來越蒼老。 人,亦越來越不快樂。 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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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說過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就如「鏡子反應」一樣 — 站在鏡子前, 你向鏡中人一笑,鏡中人也向你一笑;你向鏡中人皺眉,鏡中人也向你 皺眉。同樣的,在日常生活裡,人們對你的態度,很多時就是你待人接 物的態度的倒影。你不信任人,人家也不相信你;你虛偽待人,人家也 虛偽的對待你……但另一方面,一個微笑,一個誠懇的眼神,卻可以把


距離拉近。不相信嗎?嘗試多對你周圍的人展露笑容,親身感受一下這 個微笑的「魔力」吧! 地鐵車廂裏常遇到一些小孩子肆無忌憚地用他們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 睛看著你;大人總是望著地下,望著書本,望著除了人以外的任何東 西。孩子對人充滿好奇,亦不會害怕你發覺他們的好奇,但成人卻都不 願去了解他人,也不願被人看清楚。或許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曾遇到挫 折,或曾被人欺騙,以至不敢再以單純簡單的心待人。但,不要忘記, 當你還是孩子時,你也試過因為學習走路而一次又一次的跌倒,你也試 過因為跑跑跳跳而一次又一次的摔跤。但是,你總會爬起來再次嘗試。 那時候的你尚且有這種勇氣,為何現在又沒有呢? 要「返老還童」可能真的不容易,但最重要是大家都能踏出第一步。 願大家常懷赤子之心,以誠待人,生活得簡單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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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2002 卷 34 期 1

琪琪

珍惜生命與否,只是一線之差! 一個十四歲讀中二的女孩子,一年前不幸患上了疾病,導致中風,使 腦部記憶受損,說話和思考能力都受損。行動也不大方便,要靠手杖輔 助步行。為了生存,她接受了不同的物理與藥物治療。 因為疾病,她被迫停學和重讀一年。由於家庭不能負擔一個家庭教 師,所以在社區中心申請義工教導,但遲遲仍未有回覆。直到我接到該 中心的電話,請求幫助。猶豫了一會兒,我最終都答應了。我所擔心的 不是沒有金錢的回報,而是能否勝任。 在這一日來臨之前,我為此作出各種的猜測和擔憂:她的樣子、說話 和性格,我所需的溝通技巧和態度。 那天的早上,我們在中心的房間見面。她與一般的女中學生沒有分 別,只是言語間帶點自我保護,眼神充滿著期盼。我們互相介紹後,便 開始與她一起溫習。我從未直接問她的過去,一切都是由社工告知。起 初我們都有點兒緊張,為了緩和這種氣氛,我會開玩笑和鼓勵她,她也 會咧嘴一笑。在這一小時裡,每一分一秒都隨著她的努力前進,有意義 地度過。我所講的說話她彷彿都記在心裡。儘管在思考方面要花上一段 時間、努力和精神才能表達、領悟和理解,她,仍不放棄。我深深感受 到她對生命的珍惜與求學的熱誠。她的笑容和認真的態度仍留在我心中 久久不去。 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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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否認,醫護人員對病人的治療和照顧是使病人康復的重要因素。 但是,病人自己對生命的價值觀與意義,才是不可缺少的,否則別人所 做的一切也是徒然。 同時,困於迷失世界,認為生命與前途皆是必然的青少年,又能否以 此為鑑?


Final Destination Grumpy Guy

2004 Volume 35 Issue 3

Medical school is long regarded as a symbol of prestige, a hallmark of success and the way to fortune. Being a doctor has always been the choice of career. Day and night, teenagers stretch their limits in order to get a few distinctions in public exams, paving their roads to success. Getting into medical school means getting into the dreamland, in which you are already half way through the road to fame and prosperity. If you randomly pick some fellows in the Faculty and ask them of the driving force which has propelled them into medical school, the reply will always be “I want to save lives and help others,” “It’s cool to be a doctor,” “I don’t have any preference, but medical school seems to be a decent choice for me.” Rarely could you get a response as “I do medicine for fame and money.” Come on, what’s so shameful in saying that? What’s wrong with being frugal? One doesn’t have to put on such a disguise. What’s more hilarious is that, many really do think that they are working for the sake of humanity as a complication of putting on such disguise for a long time. At the very beginning, they chose medicine because of its fame and status, then of course, they have to instill those fundamental qualities of honour into themselves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fame and status they’ve long craved for. Gradually, the disguise they were wearing and the genuine character of them became one. Wow, what a perfect script. One day if doctors were in no different cast as a clerk, it would be amusing to hear the moans of those who finally unveil their true sel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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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genre of people here are those who gave in to various pressures and got into the medical school for no reason. Parental expectation is a ubiquitous factor which is simple but forceful. Such scenes which have been illustrated in TV soaps ages ago need no more explanations. Parents are virtually the boss until one can earn his own living. One simply has to compromise if the doors of negotiations are slammed shut. The story is all the time as ordinary as that. Peer pressure is something which worth our attention more. It is shockingly common that many of us go into medical school for no reason but to follow


the trend. Traditionally, kids with good grades would go into law school or medical school. Gradually, a barrage is formed between these so called prestigious schools and other academic fields. It is labeled as inferior to get into something other than medicine and law. Everyone works his ass off to be “prestigious.” Whose fault? Who cares? Doctors heal others. Who heals the doctors? Concealed behind that white sacred gown is a scorched soul. No matter what’s your claim for choosing medicine, the fact remains that your soul, your energy, your devotion will slowly be drained by the hectic life in medicine. If you are entering medical school as a blissful little kid full of dedication, the coming years will look especially bleak. What drives us through now is the determination to get out of this hell as soon as possible. Well, at least there is still a glimpse of light at the end of the gloom. Think thrice before you take the train to this final dest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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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 醫學生

2005 卷 36 期 1

輕談內外科的分別 前幾天,一位內科醫生與我們談及內科、外科的分別。 “Physicians know everything but do nothing." “Surgeons know nothing but do everything." 這樣說當然有點誇大,但亦非言中無物,憑空捏造。 最後他補充一句: “Pathologists know everything and do everything, but it is always too late." 難怪我們醫學院強調的是multidisciplinary啊!

兩個女兩個梨的故事 同一個醫生,同一個病人,同一段對話…… 在病人眼中: 醫生正在問病歷,瞭解病人家庭狀況。 病人甲:「……家中有兩個女,很大個啦。」 醫生問:「個女靚不靚呀?」

她稍微遲疑但也自豪地說:「當然靚!」 醫生淫淫的笑說:「想必也很甜,我最愛又大又靚的女,你的女多少 錢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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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甲心想:「醫生幹嗎不問病歷,反而對我個女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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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個醫生這麼好色,還出言侮辱,於是病人破口大罵:「醫生 也無道德的嗎?真是斯文敗類!」 這麼一罵,病人甲心想那醫生必定會知難而退。 可是,那醫生還帶著一副色迷迷的嘴臉問:「那麼你究竟有多少個仔 女呀?」 真是不知禮義廉恥! 另一邊廂,在醫生眼中: 醫生正在問病歷,瞭解病人家庭狀況。 病人甲:「……家中有兩個梨,很大個啦。」 醫生乙心想:「無緣無故為何要提梨呢?」 他也樂意和病人閒聊,便道:「個梨靚不靚呀?」 病人甲稍微遲疑但也自豪地說:「當然靚!」 醫生微笑說:「想必也很甜,我最愛又大又靚的梨,你的梨多少錢個 呀?」 病人甲怒道:「醫生也無道德的嗎?真是斯文敗類!」 醫生摸不著頭腦,但病人無故大罵醫生護士亦非罕見,實為見怪不 怪。 再者,手頭上的工作非完成不可,惟有硬著頭皮繼續問病人家庭狀 608

況:「那麼你究竟有多少個仔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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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甲不再理會醫生乙。 有時候,反目就是由一個誤會開始,而誤會就是由一個字導致。


兒科與兒歌 — 兩個不同的世界 李家仁醫生專訪 梁正璋 蘇賽君 文樂邦

2007 卷 38 期 2

李家仁醫生 — 相信這名字對大家來說絕不陌生:他是本港有名的兒 科醫生,一九七六年畢業於香港大學醫學院,現為香港醫學會會董、脊 醫管理局委員等。李醫生的興趣是唱兒歌,作品包括《小明坐火車》, 《祝您健康快樂》等,李醫生亦經常出席電視和電台節目,如《病從口 入》等。 兒科兒歌 兒科對於很多同學來說,都是一門很有挑戰性的學科,作為一個兒 科醫生,李醫生認為很多時候同學都在鑽牛角尖,「Common things come first」他說:「記住那些很少見的病,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機會遇 見。」 「其實,兒科的秘訣不外就是良好的溝通技巧,觀察力和耐心。」李 醫生認為溝通的目的,首先就是不要嚇到小朋友,否則嚇得小朋友大哭 大叫,還能問甚麼症?「大家上課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留意到兒科的 老師說話都是很輕,很溫柔的;相反,外科醫生說話就往往是粗聲粗氣 的。既然小朋友生病時,總是哭,哭,哭,替他們檢查時他們又可能怕 癢,加上做兒科醫生那漫長的工作時間,真是一點耐性都不能少。」當 然,要成為一個兒科醫生首先也要喜歡小孩子。能夠真心喜歡小孩子, 替他們治病的時候自然事半功倍了。 至於畢業後實習和專業訓練的心得嗎?「路,其實大家都那樣長,初 初開始的時候一定很辛苦的啦。從前我們實習的時候,一個人看幾十張 豁達的韻味。 看到這裡,相信很多朋友都想知道李醫生當初究竟為甚麼選擇兒科。 「我讀書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做研究,所以一讀完書我就離開瑪 麗。」畢業後,李醫生因為不喜歡開刀而沒有選擇外科。「既然不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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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每兩晚通宵值班一次,都是這樣挨過啦!」過來人的口中,充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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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那就是內科了。精神科做的久,自己都會發癲;老人科嗎?我 們往往根本醫不好他們,而且很多社會福利的問題都是我們解決不了 的,慢慢自己就會變得不開心;心臟科嗎?壓力也實在是太大了吧。」 李醫生覺得,看著小朋友好轉,從因生病辛苦而哭,到後來病好以後嘻 嘻哈哈,確實是充滿著成功感。「那時候哪想到,現在的人會不生小孩 子……現在兒科已經成為一門夕陽行業啦。」 兒歌兒科 從《小明坐火車》,到《神州五號》,到剛推出的《祝你健康快 樂》,李醫生在大家的心目中大概不僅是一個兒科醫生,還是一個頗具 名氣的兒歌歌手。李醫生回憶自己的歌手路,頗懷念地說:「我一直就 有做明星歌手的夢。記得還在學生時代,我就有參加《星島》舉辦的歌 唱比賽,可惜還未唱完就被叮了出局。直到一九八四年,我有機會上 《商台》的節目,講一些關於醫學的東西,也就在當時結識了一班製作 人。」就這樣,李醫生開始了重拾自己少年夢想的路。 可以一圓自己的歌手夢,對於李醫生來說當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但 面對外間的眾多流言蜚語,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輕鬆承受,李醫生對此 卻自得其樂地回應道:「哈哈,這就是我為甚麼唱兒歌!唱兒歌的壓力 也比較小,因為它是給小朋友聽的,即使技巧不夠,用心開心地唱就可 以了。不喜歡聽到的大人們大可不聽。」看著李醫生燦爛的笑容,小記 暗暗佩服這一份打從心底而來的爽直。 雖然說不計較唱功,但李醫生這從來沒有接受過唱歌訓練的人,是怎 麼完成一個又一個在外行人看來很艱難的出唱片工序的呢?「其實我只 是負責錄製唱片及拍MV,作詞作曲方面,韋然會幫我完成(註:韋然 610

是著名兒歌音樂劇創作人)。當然我有時也會幫忙想題材:編曲交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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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昌。而至於銷售方面我會給我的經理人全權負責。」拍攝MV也是一 件很難的事吧,既要顧及走位,又要對口型看鏡頭。「所以拍MV的時 候最重要就是叫工作人員準備大字報啊,這可是天王劉德華教的!哈 哈!」 醫生向來是一個頗崇高的專業,多姿多彩的歌手生涯,混和於忙碌的


兒科醫生身份當中,李醫生有沒有想過這也許有一點不妥。「完全沒 有。」他斬釘截鐵地否定道,「其實於我兩個角色是分開的,我也從來 沒有想過要靠歌手的角色宣傳甚麼。所以我們的歌裏都沒有刻意提到關 於醫學的東西,《祝你健康快樂》這幾個字已經是我的底線。我不過是 想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罷了。當然一定會有對此不滿的人,特別在現在這 個競爭頗為激烈的社會中,很容易樹大招風,誤中地雷。」關於醫生形 象,李醫生倒是覺得,只要自己不是抱著市儈之心,小心面對傳媒,顧 及專業醫生形象同時也保護自己;那麼自資出現唱片,娛人娛己,無不 可。 歌手,醫生,都是累人的職業,那家人呢?李醫生有和家人相處的時 間嗎?談及這個問題,他顯得有點黯然和無奈。「事業越成功,家庭越 suffer,應該可以講是痛苦,但時間管理是每個做醫生都必須面對的難 題吧!作為醫生的,半夜有人生小孩,你是不得不拋棄一切飛奔回醫院 的。這樣只有依賴家人的信任和體諒了。」 私人執業……好?不好? 從伊利沙伯醫院當了十年的高級醫生,到出來私人執業開兒科診所。 當中有什麼經驗跟大家分享呢?小記者們就嘗試問他關於私人執業的一 些問題,好給大家同學們將來想想。 「做一個私家醫生好處就在於有更大的自由度。你可以喜歡看什麼 症,什麼時候看症,都可以自己決定。這就是獨自行醫的好處。不過如 果是一班人一起執業的話,尤其是當自己是一個專科醫生的時候,病人 就總會被別人不斷轉介到你這裡來,那麼到時候你就是走不開了!」李 醫生也跟我們說了做私家醫生的辛苦,就是好多時間都不由自己控制。 「尤其是當好多病人來看病時,就會應付不了,又沒有假期放,診所自 其他的快樂事。「作為一個私家醫生,能夠有自己的一班病人,是好開 心的一件事!這個在公立醫院裏面相比,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觀念!」 但是李醫生不忘囑咐我們各位醫學生先做好自己的事,學好各基本東 西才去慢慢想。「讀書跟將來執業是兩回事,尤其是連自己的訓練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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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一個管理,都挺辛苦的!」除了工作的時間外,李醫生也跟我分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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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控制不了的時候,還不如盡快讀好書裝備自己為上。有空的話多點去 其他地方見識」。 後記 訪問李醫生的當天的早上,他正要前往《香港電台》於九龍公園舉辦 的「區議會選舉揭幕禮」,擔任表演嘉賓。結果到達李醫生的診所後等 待不久,就見到李醫生匆匆換裝,戴上大副的墨鏡離開診所了。三位小 記理所以當然緊隨在後,結果就臨時客串變成李醫生的三位助理! 只見李醫生到達表演場地後一邊跟我們做訪問,一邊忙著預備登台表 演的事宜,又要去簽名、拍照,都挺忙的!另外當天的其他表演嘉賓例 如容祖兒、鄭融、鄺祖德、關心妍、EO2等等都出現在台前台後,倒是 令我們三位小記開了眼界,增添了一點點驚喜! 訪問完畢,李醫生也準備上台表演了。他的歌聲跟英姿吸引了不少台 下觀眾熱烈的歡呼與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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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護士和醫生拍拖,你更接受男方是醫生? Yuu (N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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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一定是男的;護士,不一定是女的。 醫生不一定比護士更可靠。 護士都不一定比醫生柔弱。 護士可以比醫生更細心。 女醫生有女醫生的溫柔。 男護士有男護士的細心。 這不是將職位放在性別之上。 若我的女朋友是一個醫生,我會為她的能力而自豪。 若我的男朋友是一個護士,我會因為他而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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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屆編委 Past Editors Year/Issue 1921-22 1922-23 1924 1925 1926 1927 1928 1929 1930 1931 1932-33 1933-34 1935 1936 1937 1938 1939 1940 1941

Chief Editor/總編輯 General Editor/常務編輯 Managing Editor/執行編輯 Ng Cheong Yew, Yue Man Kwong Yue Man Kwong Yeo Kok Cheang T. Z. Bau S. W. Phoon S. W. Phoon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Lindsay T. Ride Lindsay T. Ride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unknown Lindsay T. Ride, P. B. Wilkinson, Lim Ek Quee(Assoc Ed.)

1969 Volume 1

1970 v2

Ko Hon Sum (No. 1-5) Yeung Wai Chow (No. 6-11) Yeung Wai Chow (No.12) Peter Lau Kwing Fu

1971 v3

Robert Law

1972 v4 1973 v5

湯錦漢 伍玉明 伍玉明

1969 Volume 1

Fong Sun Tai Margaret Leung Fong Sun Tai Margaret Leung Katherine Fong Wun Margaret Cheung Tsui Wan Peter Lau Kwing Fu Margaret Cheung Tsui Wan John Sham Tak Cheong Yeung Kwok Wai 陳志明 楊國維 區德佐(1-5) 胡可漢(6-11) 陳礎光(1-9) 雷潔瑩(10-11)

Ng Wing Ling Ng Wing Ling Ng Wing Ling Frederick Ko Wai Keung Ng Hin Kwong 黎家津 馮健港(1-9) 陳錦平(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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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 v6 1975 v7 1976 v8 1977 v9 1978 v10 1979 v11 1980 v12 1981 v13 1982 v14 1983 v15 1984 v16 1985 v17 1986 v18 1987 v19 1988 v20 1989 v21 1990 v22 1991 v23 1992 v24 1993 v25 1994 v26 1995 v27 1996 v28 1997 v29 1998 v30 1999 v31 2000 v32 2001 v33 2002 v34 2003 xx 2004 v35 2005 v36 2006 v37 2007 v38 2008 v39 2009 v40 2010 v41

陳礎光 婁培友 林容賜 伍志誠 雷聲响 何汝祥 袁維基 陳惠娟 張寶賢 岑鳳廷 吳兆強 陳惠明 許其發 朱進昌 梁展聰 張煜輝 馮偉正 吳秉琛 廖慧明 郭永康 王志豪 鄭志樂 林榮順 陳沛然 田毅華 歐陽君亮 鍾浩宇 施長偉 Shiobhon Luk Vacant 梁景峰 覃燕筠 黃愷怡 梁正璋 黃樂孺 李恩年 梁均瑋

張淑儀 楊超發 陳錦平 關玉蓮 林容賜 麥振基 陳健靈 伍兆佳 李偉聯 甘啟文 伍于健 何汝祥 劉少懷 胡兆雲 袁寶榮 袁兆燦 孫偉浩 郭家麒 莫鎮安 梁展雲 吳鴻裕 黃美玲 黃國輝 蔡達林 楊美雲 黃惠英 張炳明 吳義銘 李錦霞 劉志權 賴世澤 李偉漢 湯嘉恒 薛耀光 郭淑琴 李家駒 陳淑霞 李靜芬 周詠文 林仰傑 李成欣 莫偉強 傅秀雅 曾祥浩 姚家賢 簡美儀 張展鵬 連慰慈 王翔 溫穎思 黃錦霞 劉明昊 馬立德 趙穎欣 簡淑敏 李前立 Candice Lau Terence Tong Jocelyn Mak Vacant 黎詠宇 麥子揚 吳錦汶 陳遠忠 梁浩鋒 蘇賽君 黃曉明 郭嘉敏 蔡穎敏 劉詠詩 張宇昊 潘誠皓 譚雯儀


特別鳴謝 Acknowledgements The Editorial Board wishes to thank the following alumni, friends and organisations for their generous support and sponsorships: Dr. Derrick Au Dr. Chau Ka Foon Dr. Cheung Ming Kuen, Paul Dr. Thomas Cheung & Mrs. Tse So Fun Cheung Prof. S. P. Chow Dr. Choy Tat Lam Dr. Chu Kin Wah Dr. Chu Tsun Cheong Dr. Dunn Lai Wah Dr. Fung Hong Dr. Hung Chi Tim Dr. Kwok Ka Ki Dr. Lai King Kwong Drs. Michael Lam & Ellen Lam Prof. S. P. Lee Dr. Li Siu Wah Dr. Lo Chor Man Dr. Lui Sing Heung Dr. Miao Yin King

Dr. Ng Fu Prof. Irene Ng Dr. Ng Siu Kai Dr. Ng Yu Kin Dr. Peter Pang Dr. Shih Tai Cho Dr. Siu Shing Chung Dr. So Lok Yee Dr. Wong Kam Kuen Dr. Wong Tai Wai Dr. Wong Wing Cheung Dr. Wong Yau Tak Dr. Amy Wu Dr. Yan Wing Wa Dr. Rebecca Yeung Dr. Yeung Yat Wah Prof. R. T. T. Young Dr. Yuen Wai Key Dr. Raymond Yung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Li Ka Shing Faculty of Medicine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Medical Alumni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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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編委會 總編輯:

黃樂孺 (M12)

編委:

蔡穎敏 (M12) 郭嘉敏 (N11) 蘇建偉 (M12) 王艷萍 (M12) 洪淑鈴 (N11)

設計 美術:

李煒崑 (M12)

出版日期:

2010年12月 修訂 2010年7月

數量:

2000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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