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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陽雜俎/卷一
==忠誌==
高祖少神勇。隋末,嘗以十二人破草賊號無端兒數萬。又龍門戰,盡一房箭,中八十人。
太宗虬須,嘗戲張弓掛矢。好用四羽大,長常箭一膚,射洞門闔。
上嘗觀漁於西宮,見魚躍焉。問其故,漁者曰:“此當乳也。”於是中網而止。
骨利幹國獻馬百疋,十疋尤駿。上為制名決波輸者,近後足有距,走歷門三限不躓,上尤惜之。隋內庫有
交臂玉猿,二臂相貫如連環。將表其轡。上後嘗騎與侍臣遊,惡其飾,以鞭擊碎之(一曰文皇禦制十駿
名)。
貞觀中,忽有白鵲構巢於寢殿前槐樹上。其巢合歡如腰鼓,左右拜舞稱賀。上曰:“我嘗笑隋煬帝好祥瑞。
瑞在得賢,此何足賀?”乃命毀其巢,鵲放於野外。
高宗初扶床,將戲弄筆。左右試置紙於前,乃亂畫滿紙。角邊畫處成草書“敕”字,太宗遽令焚之,不許傳
外。
則天初誕之夕,雌雉皆雊。右手中指有黑毫,左旋如黑子,引之尺余。
駱賓王為徐敬業作檄,極疏大周過惡。則天覽及“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微笑而已。至“一 А 之土
未幹,六尺之孤安在”,不悅曰:“宰相何得失如此人!”
中宗景龍中,召學士賜獵,作吐陪行,前方後圓也。有二人雕,上仰望之。有放挫啼曰:“臣能取之。”乃
懸死鼠於鳶足,聯其目,放而釣焉。二雕果擊於鳶盤。狡兔起前,上舉撾擊斃之。帝稱那庚,從臣皆呼萬
歲。
三月三日,賜侍臣細柳圈,言帶之免蠆毒。
寒食日,賜侍臣帖彩球,繡草宣臺。
立春日,賜侍臣彩花樹。
臘日,賜北門學士口脂、蠟脂,盛以碧鏤牙筒。
上嘗夢曰(一作白)鳥飛,蝙蝠數十逐而墮地。驚覺,召萬回僧曰:“大家即是上天時。”翌日而崩。
睿宗嘗閱內庫,見一鞭,金色,長四尺,數節有蟲嚙處,狀如盤龍,靶上懸牙牌,題象耳皮,或言隋宮庫
舊物也。上為冀王時,寢齋壁上蝸跡成“天”字,上懼,遽掃之。經數日如初。及即位,雕玉鑄黃金為蝸形,
分置於釋道像前。
玄宗,禁中嘗稱阿瞞,亦稱鴉。壽安公主,曹野那姬所生也。以其九月而誕,遂不出降。常令衣道服,主
香火。小字蟲娘,上呼為師娘。為太上皇時,代宗起居,上曰:“汝在東宮,甚有令名。”因指壽安,“蟲娘
為鴉女,汝後與一名號。”及代宗在靈武,遂令蘇澄尚之,封壽安焉。
天寶末,交趾貢龍腦,如蟬蠶形。波斯言老龍腦樹節方有,禁中呼為瑞龍腦。上唯賜貴妃十枚,香氣徹十
余步。上夏日嘗與親王棋,令賀懷智獨彈琵琶,貴妃立於局前觀之。上數子將輸,貴妃放康國︵子於坐側,
︵子乃上局,局子亂,上大悅。時風吹貴妃領巾於賀懷智巾上,良久,回身方落。賀懷智歸,覺滿身香氣
非常,乃卸襆頭貯於錦囊中。及二皇復宮闕,追思貴妃不已,懷智乃進所貯襆頭,具奏它日事。上皇發囊,
泣曰:“此瑞龍腦香也。”
安祿山恩寵莫比,錫賫無數。其所賜品目有:桑落酒、闊尾羊窟利、馬酪、音聲人兩部、野豬鮮、鯽魚並
手刀子、清酒、大錦、蘇造真符寶輿、余甘煎、遼澤野雞、五術湯、金石淩湯一劑及藥童昔賢子就宅煎、
蒸梨、金平脫犀頭匙箸、金銀平脫隔餛飩盤、金花獅子瓶、平脫著足疊子、熟線綾接靴、金大腦盤、銀平
脫破觚、八角花烏屏風、銀鑿鏤鐵鎖、帖白(一曰花)檀香床、綠白平細背席、繡鵝毛氈兼令瑤令光就宅
張設、金鸞紫羅緋羅立馬寶、雞袍、龍須夾帖、八鬥金渡銀酒甕銀瓶平脫掏魁織錦筐、銀笊籬、銀平脫食
臺盤、油畫食藏,又貴妃賜祿山金平脫裝具玉合、金平脫鐵面碗。
肅宗將至靈武一驛,黃昏,有婦人長大,攜雙鯉咤於營門曰:“皇帝何在?”眾謂風狂,遽白上潛視舉止。
婦人言已,止大樹下。軍人有逼視,見其臂上有鱗。俄天黑,失所在。及上即位,歸京闕,虢州刺史王奇
光奏女媧墳雲:“天寶十三載,大雨,晦冥忽沉。今月一日夜,河上有人覺風雷聲,曉見其墳湧出,上生雙
柳樹,高丈余,下有巨石。”兼畫圖進。上初克復,使祝史就其所祭之。至是而見,眾疑向婦人其神也。
代宗即位日,慶雲見,黃氣抱日。初,楚州獻定國寶一十二,乃詔上監國。詔曰:“上天降寶,獻自楚州。
神明生歷數之符,合璧定妖災之氣。”初,楚州有尼真如,忽有人接去天上。天帝言下方有災,令此寶鎮之,
其數十二。楚州刺史崔亻先表獻焉。一曰玄黃,形如笏,長八寸,有孔。辟人間兵疫。二曰玉雞,毛白玉
也。王者以孝理天下則見。三曰璧,白玉也。如粟粒,無雕鐫之跡。王者得之,五豐熟。四曰西王母
白環,二枚。所在處,外國歸服。五曰(闕名)。六曰如意寶珠,大如雞卵。七曰紅,大如巨栗。八
曰瑯珠,二枚,逾常珠,有逾徑一寸三分。九曰玉塊,形如玉環,四分缺一。十曰玉印,大如半手,理
如鹿形,入印中。十一曰皇後采桑鉤,細如箸,屈其末。十二曰雷公石,斧形,無孔。諸寶置之日中,
皆白氣連天。
==禮異==
西漢,帝見丞相,謁者贊曰:“皇帝為丞相起。”禦史大夫見,皇帝稱謹謝。
漢木主糸以桔木皮,置牖中,張綿絮以障外。不出時,玄堂之上,以籠為俑人,無頭,坐起如生時。
凡節,守國用玉節,守都鄙用角節,使山邦用虎節,土邦用人節,澤邦用龍節,門關用符節,貨賄用璽節,
道路用旌節。古者安平用璧,與事用圭,成功用璋,邊戎用珩,戰鬥用璩,城圍用環,災亂用雋,大旱用
龍,龍節也,大喪用琮。
北齊迎南使,太學博士監舍迎使。傳詔二人騎馬荷信在前,羊車二人捉刀在傳詔後。監舍一人,典客令一
人,並進賢冠。生朱衣騎馬,罩傘十余。絳衫一人,引從使車前。又絳衫騎馬平巾幘六人,使主副各乘車,
但馬在車後。鐵甲者百余人。儀仗百余人,剪彩如衣帶,白羽間為槊,{髟耳}發絳袍,帽凡五色,袍隨{髟
耳}色,以木為槊、刃、戟,畫絳為蝦蟆幡。
梁正旦,使北使乘車至闕下,入端門。其門上層題曰朱明觀,次曰應門,門下有一大畫鼓。次曰太陽門,
左有高樓,懸一大鐘,門右有朝堂,門辟,左右亦有二大畫鼓。北使入門,擊鐘磬,至馬道北懸鐘內道西
北立。引其宣城王等數人後入,擊磬,道東北面立。其鐘懸外東西廂,皆有陛臣。馬道南,近道東,有茹
昆侖客。道西近道有高句麗、百濟客,及其升殿之官三千許人。位定,梁主從東堂中出,雲齋在外宿,故
不由上閣來,擊鐘鼓,乘輿警蹕,侍從升東階,南面幄內坐。幄是綠油天皂裙,甚高,用繩系著四柱,憑
黑漆曲幾。坐定,梁諸臣從西門入,著具服、博山遠遊冠,纓末以翠羽、真珠為飾,雙雙佩帶劍,黑舄。
初入,二人在前導引,次二人並行,次一人擎牙箱、班、劍箱,別二十人具省服,從者百余人。至宣城王
前數步,北面有重席為位,再拜,便次出,引王公登,獻玉,梁主不為興。
魏使李同軌、陸操聘梁,入樂遊苑西門內青油幕下。梁主備三仗,乘輿從南門入,操等東面再拜,梁主北
入林光殿。末幾,引臺使入。梁主坐皂帳,南面。諸賓及群官俱坐定,遣書舍人殷靈宣旨慰勞,具有辭答。
其中庭設鐘懸及百戲殿上,流杯池中行酒。具進梁主者題曰禦杯,自余各題官姓之杯,至前者即飲。又圖
象舊事,令隨流而轉,始至訖於坐罷,首尾不絕也。
梁主常遣傳詔童賜群臣歲旦酒、辟惡散、卻鬼丸三種。
北朝婚禮,青布幔為屋,在門內外,謂之青盧,於此交拜。迎婦,夫家領百余人,或十數人,隨其奢儉,
挾車俱呼新婦子,催出來,至新婦登車乃止。婿拜閣日,婦家親賓婦女畢集,各以杖打婿為戲樂,至有大
委頓者。
律有甲娶,乙丙共戲甲。旁有櫃,比之為獄,舉置櫃中,復之。甲因氣絕,論當鬼薪。
近代婚禮,當迎婦,以粟三升填臼,席一枚以覆井,三斤以塞窗,箭三只置戶上。婦上車,婿騎而環車
三匝。女嫁之明日,其家作黍霍。女將上車,以蔽膝覆面。婦入門,舅姑以下悉從便門出,更從門入,
言當躪新婦跡。又婦入門,先拜豬霍枳及竈。娶婦。夫婦並拜,或共結鏡紐。又娶婦之家,弄新婦,臘月
娶婦,不見姑。
婚禮,納采有合歡嘉禾、阿膠、九子蒲、朱葦、雙石、綿絮、長命縷、幹漆。九事皆有詞:膠漆取其固;
綿絮取其調柔;蒲葦為心,可屈可伸也;嘉禾,分福也;雙石,義在兩固也。
北朝婦人,常以冬至日進履襪及靴;正月進箕帚、長生花,立春進春書,以青繪為只,刻龍像銜之,或
為蝦蟆;五月進五時圖、五時花,施帳之上。是日又進長命縷、宛轉繩,皆結為人像帶之;夏至日進扇及
粉脂囊,皆有辭。
秦漢以來,於天子言陛下,於皇太子言殿下,將言麾下,使者言節下,轂下,二千石長史言閣下,父母言
膝下,通類相言於足下。
==天咫==
舊言月中有桂,有蟾蜍,故異書言月桂高五百丈,下有一人常斫之,樹創隨合。人姓吳名剛,西河人,學
仙有過,謫令伐樹。釋氏書言須彌山南面有閻扶樹,月過,樹影入月中。或言月中蟾桂地影也,空處水影
也,此語差近。
僧一行博覽無不知,尤善於數,鉤深藏往,當時學者莫能測。幼時家貧,鄰有王姥,前後濟之數十萬。及
一行開元中承上敬遇,言無不可,常思報之。尋王姥兒犯殺人罪,獄未具。姥訪一行求救,一行曰:“姥要
金帛,當十倍酬也。明君執法,難以請(一曰情)求,如何?”王姥戟手大罵曰:“何用識此僧!”一行從而
謝之,終不顧。一行心計渾天寺中工役數百,乃命空其室內,徙大甕於中。又密選常住奴二人,授以布囊,
謂曰:“某坊某角有廢園,汝向中潛伺,從午至昏,當有物入來。其數七,可盡掩之。失一則杖汝。”奴如
言而往。至酉後,果有群豕至,奴悉獲而歸。一行大喜,令置甕中,覆以木蓋,封於六一泥,朱題梵字數
寸,其徒莫測。詰朝,中使叩門急召。至便殿,玄宗迎問曰:“太史奏昨夜北鬥不見,是何祥也,師有以禳
之乎?”一行曰:“後魏時,失熒惑,至今帝車不見,古所無者,天將大警於陛下也。夫匹婦匹夫不得其所,
則隕霜赤旱,盛德所感,乃能退舍。感之切者,其在葬枯出系乎?釋門以心壞一切善,慈心降一切魔。
如臣曲見,莫若大赦天下。”玄宗從之。又其夕,太史奏北鬥一星見,凡七日而復。成式以此事頗怪,然大
傳眾口,不得不著之。
永貞年,東市百姓王布,知書,藏鏹千萬,商旅多賓之。有女年十四五,艷麗聰晤,鼻兩孔各垂息肉,如
皂莢子,其根如麻線,長寸許,觸之痛入心髓。其父破錢數百萬治之,不差。忽一日,有梵僧乞食,因問
布:“知君女有異疾,可一見,吾能止之。”布被問大喜,即見其女。僧乃取藥,色正白,吹其鼻中。少頃,
摘去之,出少黃水,都無所苦。布賞之白金,梵僧曰:“吾修道之人,不受厚施,唯乞此息肉。”遂珍重而
去,行疾如飛,布亦意其賢聖也。計僧去五六坊,復有一少年,美如冠玉,騎白馬,遂扣門曰:“適有胡僧
到無?”布遽延入,具述胡僧事。其人籲嗟不悅,曰:“馬小足,竟後此僧。”布驚異,詰其故,曰:“上
帝失藥神二人,近知藏於君女鼻中。我天人也,奉帝命來取,不意此僧先取之,吾當獲譴矣。”布方作禮,
舉首而失。
長慶中,有人玩八月十五夜,月光屬於林中如疋布。其人尋視之,見一金背蝦蟆,疑是月中者。工部員外
郎周封嘗說此事,忘人姓名。
大和中,鄭仁本表弟,不記姓名,常與一王秀才遊嵩山,捫蘿越澗,境極幽後,遂迷歸路。將暮,不知所
之。徙倚間,忽覺叢中鼾睡聲,披榛窺之,見一人布衣,甚潔白,枕一襆物,方眠熟。即呼之,曰:“某偶
入此徑,迷路,君知向官道否?”其人舉首略視,不應,復寢。又再三呼之,乃起坐,顧曰:“來此。”二人
因就之,且問其所自。其人笑(一曰言)曰:“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月勢如丸,其影,日爍其凸處也。常
有八萬二千戶修之,予即一數。”因開襆,有斤鑿數事,玉屑飯兩裹,授與二人曰:“分食此。雖不足長生,
可一生無疾耳。”乃起二人,指一支徑:“但由此,自合官道矣。”言已不見。
酉陽雜俎/卷二
==玉格==
道列三界諸天,數與釋氏同,但名別耳。三界外曰四人境,謂常融、玉隆、梵度、覆奕四天也。四人天外
曰三清,大赤、禹余、清微也。三清上曰大羅,又有九天波利等九名。天圓十二綱,運關三百六十轉為一
周,天運三千六百周為陽孛。地紀推機三百三十轉為一度,地轉三千三百度為陽蝕。天地相去四十萬九千
裏,四方相去萬萬九千裏。名山三百六十,福地七十二,昆侖為天地之齊。又九地、四十六土、八酒仙宮,
言冥謫陰者之所。有羅酆山,在北方癸地,周回三萬裏,高二千六百裏。洞天六宮,周一萬裏,高二千六
百裏。洞天六宮,是為六天鬼神之宮。六天,一曰紂絕陰天宮,二曰泰煞諒事宮,三曰明辰耐犯宮,四曰
怙照罪氣宮,五曰宗靈七非宮,六曰敢司連苑(一曰究)宮。人死皆至其中,人欲常念六天宮名。空洞之
小天,三陰所治也。又耐犯宮主生,紂絕天主死。禍福續命,由怙照第四天鬼官北鬥君所治,即七辰北鬥
之考官也。項梁城《酆都宮頌》曰:“紂絕標帝晨,諒事構重阿。炎如霄漢煙,勃如景耀華。武陽帶神鋒,
怙照吞清河。開闔臨丹井,雲門郁嵯峨。七非通奇靈,連苑亦敷魔。六天橫北道,此是鬼神家。”凡有二萬
言,此唯天宮名耳。夜中微讀之,辟鬼魅。
酆都稻名重思,其米如石榴子,粒稍大,味如菱。杜瓊作《重思賦》曰:“霏霏春暮,翠矣重思。雲氣交被,
嘉應時。”
夏啟為東明公,文王為西明公,邵公為南明公,季劄為北明公,四時主四方鬼。至忠至孝之人,命終皆為
地下主者,一百四十年乃授下仙之教,授以大道。有上聖之德,命終受三官書,為地下主者,一千年乃轉
三官之五帝,復一千四百年方得遊行太清,為九宮之中仙。又有為善爽鬼者,三官清鬼者,或先世有功,
在三官流。逮後嗣易世練化,改世更生。此七世陰德,根葉相及也。命終當道遺腳一骨,以歸三官,余骨
隨身而遷。男左女右,皆受書為地下主者,二百八十年,乃得進處地仙之道矣。
炎帝甲為北太帝君,主天下鬼神。三元品式、明真科、九幽章,皆律也。連苑、曲泉、泰煞、九幽、雲夜、
九都、三靈、萬掠、四極、九科,皆治所也。三十六獄,流沙赤等號溟氵零獄,北嶽獄也。又二十四獄,
有九平、元正、女青、河北等號。人犯五千惡為五獄鬼,六千惡為二十八獄獄囚,萬惡乃墮薜荔也。
罪簿有黑、綠、白簿,赤丹編簡。刑有搪蒙山石、副太山搪夜山石、寒河源及西津水、東海風刀、電
(一曰雷)風、積夜河。
鬼官有七十五品。仙位有九太帝,二十七天君,一千二百仙官,二萬四千靈司,三十二司命,三品、九品、
七城(一曰域,一曰地)。九階二十七位,七十二萬之次第也。
老君西越流沙,歷八十一國。烏弋、身毒為浮屠,化被三千國,有九萬品戒經,漢所獲大月支《復位經》
是也。孔子為元宮仙,佛為三十三天仙。延賓官主所為道,在竺乾。有古先生,善入無為。
《釋老誌》亦曰佛於西域得道。陶勝力言,小方諸國多奉佛,不死,服五笙精,讀《夏歸藏》,用之以飛
行也。藏經,菩薩戒也。
方諸山在乙地。
太極真仙中,莊周為闈編郎。八十一戒,千二百善,入洞天。二百三十戒,二千善,登山上靈官。萬善,
升玉清。白誌見腹,名在瓊簡者;目有綠筋,名在金赤書者;陰有伏骨,名在琳劄青書者;胸有偃骨,名
在星書者;眼四規,名在方諸者;掌理回菌,名在綠籍者。有前相,皆上仙也,可不學,其道自至。其次
鼻有玄山,腹有玄丘,亦仙相也。或口氣不潔,性耐穢,則壞玄丘之相矣。
五藏、九宮、十二室、四支、五體、三焦、九竅、百八十機關、三百六十骨節,三萬六千神隨其所而居之。
魂以精為根,魄以目為戶。三魂可拘,七魄可制。庚申日,伏屍言人過。本命日,天曹計人行。三屍一日
三朝,上屍青姑伐人眼,中屍白姑伐人五藏,下屍血姑伐人胃。命,亦曰玄靈。又曰一居人頭中,令人多
思欲,好車馬,其色黑;一居人腹,令人好食飲,恚怒,其色青;一居人足,令人好色,喜煞。七守庚申
三屍滅,三守庚申三屍伏。
仙藥:鐘山白膠、閬風石腦、黑河蔡瑚、太微紫麻、太極井泉、夜津日草、青津碧荻、圓丘紫柰、白水靈
蛤、八天赤薤、高丘余糧、滄浪青錢、三十六芝、龍胎醴、九鼎魚、火棗交梨、鳳林鳴醅、中央紫蜜、崩
嶽電柳、玄郭綺蔥、夜牛伏骨、神吾黃藻、炎山夜日、玄霜絳雪、環剛樹子、赤樹白子、徊水玉精、白瑯
霜、紫醬、(一曰漿)月醴、虹丹、鴻丹。
藥草異號:丹山魂——雄黃、青要女——空青、靈華氵幾腴——薰陸香、北帝玄珠——消石、東華童子——青木香、
五精金——陽起石、流丹白膏——胡粉、亭靈獨生——雞舌香、倒行神骨——戎鹽、白虎脫齒——金牙石、靈黃——
石硫黃、陸虎遺生——龍骨、章陽羽玄——白附子、綠伏石、母慈石、絳晨伏胎——茯苓、伏龍李——蘇牙樹、七
白靈、蔬——薤白華,一名守宅,一名家芝。凡二十四名。
圖藉有符圖七千章:
雌一玉撿、四規明鏡、五柱中經、飛龜帙、飛黃子經、鹿盧喬經、含景圖、臥引圖、園芝圖、木芝圖、
大隗新芝圖、牽牛經、玉案記、玉珍記、臘成記、丹臺經(一曰記)、日月廚食經、金樓經、三十六水經、
中黃丈人經、協龍子鹿臺經、玉胎經、官氏經、鳳綱經、六陰玉女經、白虎七變經、九仙經、十上化經、
滕中有首攝提經、三綱六紀經、白子變化經、隱首經、入軍經、泉樞經、赤甲經、金剛八疊錄(一曰經)。
老君母曰玄妙玉女。天降玄黃,氣如彈丸,入口而孕。凝神瓊胎宮三千七百年,赤明開運,歲在甲子,誕
於扶刀。蓋天西那王國,郁寥山丹玄之阿。又曰老君有胎八十一年,剖左掖而生,生而白首。又曰青帝劫
末,元氣改運,托形於洪氏之胞。又曰李母本元君也,日精入口,吞而有孕。三色氣繞身,五行獸衛形,
如此七十二年,而生陳國苦縣賴鄉渦水之陽、九井西李下。具三十六號,七十二名。又有九名,又千二百。
老君又曰九大上皇洞真第一君、大千法王、九靈老子、太上真人、天老玄中法師、上清太極真人、上景君
等號。形長九尺,或曰二丈九尺。耳三門,又耳附連環,又耳無輪郭。眉如北鬥,色綠,中有紫毛,長五
寸。目方瞳,綠筋貫之,有紫光。鼻雙柱,口方,齒數六八。頤若方丘,頰如橫壟,龍顏金容。額三理,
腹三誌,頂三約把,十蹈五身,綠毛白血,頂有紫氣。
人死形如生,足皮不青惡,目光不毀,頭發盡脫,皆屍解也。白日去曰上解,夜半去曰下解,向曉、向暮
謂之地下主者。太一守屍,三魂營骨,七魄衛肉,胎靈錄氣,所謂太陰練形也。趙成子後五六年,肉朽骨
在,液血於內,紫色發外。又曰若人暫死,適太陰權過三官,血沉脈散,而五藏自生,白骨如玉,三光惟
息,太神內閉,或三年至三十年。
又曰白日屍解自是仙,非屍解也。鹿皮公吞玉華而流蟲出屍,王西城漱龍胎而死訣,飲瓊精而扣棺。仇季
子咽金液而臭徹百裏,季主服霜散以潛升,而頭足異處。黑狄咽虹丹而投水,寧生服石腦而赴火,柏成納
氣而胃腸三腐。
句曲山五芝,求之者投金環二雙於石間,勿顧念,必得矣。第一芝名龍仙,食之為太極仙。第二芝名參成,
食之為太極太夫。第三芝名燕胎,食之為正一郎中。第四芝名夜光洞鼻,食之為太清左禦史。第五芝名料
玉,食之為三官真禦史。
真人用寶劍以屍解者,蟬化之上品也。鍛用七月庚申、八月辛酉日,長三尺九寸,廣一寸四分,厚三分半,
杪九寸,名子幹,字良非。青烏公入華山,四百七十一歲,十二試三不過。後服金氵勺而升太極,以為試
三不過,但仙人而已,不得真人位。有傳先生入然山七年,老君與之木鉆,使穿一盤石,石厚五尺,曰:“
此石穴,當得道。”積四十七年,石穿,得神丹。
範零子隨司馬季主入常山石室。石室東北角有石匱,季主戒勿開。零子思歸,發之,見其家父母大小,近
而不遠,乃悲思,季主遂逐之。經數載,復令守一銅匱,又違戒,所見如前,竟不得道。
衛國縣西南有瓜穴,冬夏常出水,望之如練,時有瓜葉出焉。相傳苻秦時有李班者,頗好道術,入穴中行
可三百步,廓然有宮宇,床榻上有經書。見二人對坐,須發皓白。班前拜於床下,一人顧曰:“卿可還,無
宜久住。”班辭出。至穴口,有瓜數個,欲取,乃化為石。尋故道,得還。至家,家人雲:“班去來已經四
十年矣。”
長白山,相傳古肅然山也。峴南有鐘鳴,燕世桑門釋惠霄者,自廣固至此峴聽鐘聲。稍前,忽見一寺,門
宇炳煥,遂求中食。見一沙彌,乃摘一桃與霄。須臾,又與一桃,語霄曰:“至此已淹留,可去矣。”霄出,
回頭顧,失寺。至廣固,見弟子,言失和尚已二年矣。霄始知二桃兆二年矣。
高唐縣鳴石山,巖高百余仞,人以物扣巖,聲甚清越。晉太康中,逸士田宣隱於巖下,葉風霜月,常拊石
自娛。每見一人,著白單衣,徘徊巖上,及曉方去。宣於後令人擊石,乃於巖上潛伺,俄然果來,因遽執
袂詰之。自言姓王,字中倫,衛人。周宣王時,入少室山學道,此頻適方壺,去來經此,愛此石響,故輒
留聽。宣乃求其養生,唯留一石如雀卵。初則淩空百余步猶見,漸漸煙霧障之。宣得石,含輒百日不饑。
荊州利水間,有二石若闕,名曰韶石。晉永和中,有飛仙衣冠如雪,各憩一石,旬日而去。人鹹見之。
貝丘西有玉女山,傳雲晉大始中,北海蓬球,字伯堅,入山伐木,忽覺異香,遂溯風尋之。至此山,廓然
宮殿盤郁,樓臺博敞。球入門窺之,見五株玉樹。復稍前,有四婦人,端妙絕世,自彈棋於堂上,見球俱
驚起,謂球曰:“蓬君何故得來?”球曰:“尋香而至。”遂復還戲。一小者便上樓彈琴,留戲者呼之曰:“
無暉,何謂獨升樓?”球樹下立,覺少饑,乃以舌舐葉上垂露。俄然有一女乘鶴而至,逆恚曰:“玉華,汝
等何故有此俗人!”王母即令王方平行諸仙室。球懼而出門,回顧,忽然不見。至家,乃是建平中,其舊居
閭舍皆為墟墓矣。
晉許旌陽,吳猛弟子也。當時江東多蛇禍,猛將除之,選徒百余人。至高安,令具炭百斤,乃度尺而斷之,
置諸壇上。一夕,悉化為玉女,惑其徒。至曉,吳猛悉命弟子,無不涅其衣者,唯許君獨無,乃與許至遼
江。及遇巨蛇,吳年衰,力不能制,許遂禹步敕劍登其首,斬之。
孫思邈嘗隱終南山,與宣律和尚相接,每來往互參宗旨。時大旱,西域僧請於昆明池結壇祈雨,詔有司備
香燈,凡七日,縮水數尺。忽有老人夜詣宣律和尚求救,曰:“弟子昆明池龍也。無雨久,匪由弟子。胡僧
利弟子腦,將為藥,欺天子言祈雨。命在旦夕,乞和尚法力加護。”宣公辭曰:“貧道持律而已,可求孫先
生。”老人因至思邈石室求救。孫謂曰:“我知昆明龍宮有仙方三千首,爾傳與予,予將救汝。”老人曰:“
此方上帝不許妄傳,今急矣,固無所吝。”有頃,捧方而至。孫曰:“爾第還,無慮胡僧也。”自是池水忽漲,
數日溢岸,胡僧羞恚而死。孫復著《千金方》三千卷,每卷入一方,人不得曉。及卒後,時有人見之。
玄宗幸蜀,夢思邈乞武都雄黃,乃命中使齋十斤,送於峨眉頂上。中使上山未半,見一人幅巾被褐,須鬢
皓白,二童青衣丸髻,夾侍立屏風側,手指大盤石臼:“可致藥於此。上有青錄上皇帝。”使視石上朱書百
余字,遂錄之。隨寫隨滅,寫畢,上無復字矣。須臾,白氣漫起,因忽不見。
同州司馬裴沆,常說再從伯自洛中將往鄭州,在路數日,晚程偶下馬,覺道左有人呻吟聲,因披蒿萊尋之。
荊叢下見一病鶴,垂翼亻免朱,翅關上瘡壞無毛,且異其聲。忽有老人,白衣曳杖,數十步而至,謂曰:
“郎君年少,豈解哀此鶴耶?若得人血一塗,則能飛矣。”裴頗知道,性甚高逸,遽曰:“某請刺此臂血不難。
”老人曰:“君此誌甚勁(一曰勁),然須三世是人,其血方中。郎君前生非人,唯洛中葫蘆生三世是人矣。
郎君此行非有急切,可能欲至洛中幹葫蘆生乎?”裴欣然而返。未信宿至洛,乃訪葫蘆生,具陳其事,且拜
祈之。胡蘆生初無難色,開襆取一石合,大若兩指,援針刺臂,滴血下滿其合,授裴曰:“無多言也。”及
至鶴處,老人已至,喜曰:“固是信士。”乃令盡其血塗鶴。言與之結緣,復邀裴曰:“我所居去此不遠,可
少留也。”裴覺非常人,以丈人呼之,因隨行。才數裏,至一莊,竹落草舍,庭廡狼籍。裴渴甚求茗,老人
一指一土龕:“此中有少漿,可就取。”裴視龕中有一杏核,一扇如笠,滿中有漿,漿色正白,乃力舉飲之,
不復饑渴。漿味如杏酪。裴知隱者,拜請為奴仆。老人曰:“君有世間微祿,縱住亦不終其誌。賢叔真有所
得,吾久與之遊,君自不知。今有一信,憑君必達。”因裹一襆物,大如羹碗,戒無竊開。復引裴視鶴,鶴
所損處毛已生矣。又謂裴曰:“君向飲杏漿,當哭九族親情,且以酒色為誡也。”裴還洛,中路悶其附信,
將發之,襆四角各有赤蛇出頭,裴乃止。其叔得信即開之,有物如乾大麥飯升余。其叔後因遊王屋,不知
其終。裴壽至九十七矣。
明經趙業貞元中選授巴州清化縣令,失誌成疾,惡明,不飲食四十余日。忽覺室中雷鳴,頃有赤氣如鼓,
輪轉至床騰上,當心而住。初覺精神遊散如夢中,有朱衣平幘者引之東行。出山斷處,有水東西流,人甚
眾,久立視之。又東行,一橋飾以金碧。過橋北入一城,至曹司中,人吏甚眾。見妹婿賈奕,與己爭煞牛
事,疑是冥司,遽逃避至一壁間,墻如黑石,高數丈,聽有呵喝聲。朱衣者遂領入大院,吏通曰:“司命過
人。”復見賈奕,因與辯對。奕固執之,無以自明。忽有巨鏡徑丈,虛懸空中,仰視之,宛見賈奕鼓刀,趙
負門有不忍之色,奕始伏罪。朱衣人又引至司人院,一人被褐,帔紫霞冠,狀如尊像,責曰:“何故竊撥襆
頭?二事在滑州市,隱橡子三升。”因拜之無數。朱衣者復引出,謂曰:“能遊上清乎?”乃共登一山,下臨
流水,其水懸註騰沫,人隨流而入者千萬,不覺身亦隨流。良久,住大石上,有青白暈道。朱衣者變成兩
人,一道之,一促之,乃升石崖上立,坦然無塵。行數裏,旁有草如紅藍,莖葉密,無刺,其花拂佛然飛
散空中。又有草如苣,附地,亦飛花,初出如馬勃,破大如疊,赤黃色。過此,見火如山橫亙天,候焰絕
乃前。至大城,城上重譙,街列果樹,仙子為伍,叠謠鼓樂,仙姿絕世。凡歷三重門,丹ぬ交煥,其地及
壁,澄光可鑒。上不見天,若有絳暈都覆之。正殿三重,悉列尊像。見道士一人,如舊相識,趙求為弟子,
不許。諸樂中如琴者,長四尺,九弦,近頭尺余方廣,中有兩道橫,以變聲。又如一酒,三弦,長三尺,
腹面上廣下狹,背豐隆。頃有過錄,乃引出闕南一院,中有絳冠紫霞帔,命與二朱衣人坐廳事,乃命先過
戊申錄。錄如人間詞狀,首冠人生辰,次言姓名、年紀,下註生月日,別行橫布六旬甲子,所有功過日下
具之,如無即書無事。趙自窺其錄,姓名、生辰日月一無差錯也。過錄者數盈億兆。朱衣人言,每六十年
天下人一過錄,以考校善惡,增損其算也。朱衣者引出北門,至向路,執手別,曰:“遊此是子之魂也。可
尋此行,勿返顧,當達家矣。”依其言,行稍急,蹶倒。如夢覺,死已七日矣。趙著《魂遊上清記》,敘事
甚詳悉。
史論在齊州時,出獵,至一縣界,憩蘭若中。覺桃香異常,訪其僧。僧不及隱,言近有人施二桃,因從經
案下取出獻論,大如飯碗。時饑,盡食之。核大如雞卵,論因詰其所自,僧笑:“向實謬言之。此桃去此十
余裏,道路危險,貧道偶行腳見之,覺異,因掇數枚。”論曰:“今去騎從,與和尚偕往。”僧不得已,導論
北去荒榛中。經五裏許,抵一水,僧曰:“恐中丞不能渡此。”論誌決往,乃依僧解衣戴之而浮。登岸,又
經西北,涉二小水。上山越澗數裏,至一處,布泉怪石,非人境也。有桃數百株,枝幹掃地,高二三尺,
其香破鼻。論與僧各食一蒂,腹果然矣。論解衣將盡力苞之,僧曰:“此或靈境,不可多取。貧道嘗聽長老
說,昔日有人亦嘗至此,懷五六枚,迷不得出。”論亦疑僧非常,取兩個而返。僧切戒論不得言。論至州,
使招僧,僧已逝矣。
==壺史==
武攸緒,天後從子。年十四,潛於長安市中賣蔔,一處不過五六日。因徙升中嶽,遂隱居,服赤箭、伏苓。
貴人王公所遺鹿裘、藤器,上積塵蘿,棄而不用。晚年肌肉始盡,目有紫光,晝見星月,又能辯數裏外語。
安樂公主出降,上遣璽書召,令勉受國命,暫屈高標。至京,親貴候謁,寒溫之外,不交一言。封國公。
及還山,敕學士賦詩送之。
玄宗學隱形於羅公遠,或衣帶、或巾腳不能隱。上詰之,公遠極言曰:“陛下未能脫屣天下,而以道為戲,
若盡臣術,必懷璽入人家,將困於魚服也。”玄宗怒,慢罵之。公遠遂走入殿柱中,極疏上失。上愈怒,令
易柱破之。復大言於石舄中,乃易舄觀之。舄明瑩,見公遠形在其中,長寸餘,因碎為十數段,悉
有公遠形。上懼,謝焉,忽不復見。後中使於蜀道見之,公遠笑曰:“為我謝陛下。”
邢和璞偏得黃老之道,善心算,作潁陽書疏,有叩奇,旋入空,或言有草,初未嘗睹。成式見山人鄭說,
崔司馬者,寄居荊州,與邢有舊。崔病積年且死,心常恃於邢。崔一日覺臥室北墻有人鼾聲,命左右視之,
都無所見。臥室之北,家人所居也。如此七日,鼾不已,墻忽透明,如一粟。問左右,復不見。經一日,
穴大如盤,崔窺之,墻外乃野外耳,有數人荷鍬立於穴前(一曰側)。崔問之,皆雲:“邢真人處分開此,
司馬厄重,倍費功力。”有頃,導騶五六,悉平幘朱衣,辟曰:“真人至。”見邢與中白舀垂綬,執五明扇,
侍衛數十,去穴數步而止,謂崔曰:“公算盡,仆為公再三論,得延一紀,自此無若也。”言畢,壁如舊。
旬日,病愈。又曾居終南,好道者多蔔築依之。崔曙年少,亦隨焉。伐薪汲泉,皆是名士。邢嘗謂其徒曰:
“三五日有一異客,君等可為予辦一味也。”數日備諸水陸,遂張筵於一亭,戒無妄窺。眾皆閉戶,不敢謦
。邢下山延一客,長五尺,闊三尺,首居其半,緋衣寬博,橫執象笏,其睫疏揮,色若削瓜,鼓髯大笑,
吻角侵耳。與邢劇談,多非人間事故也。崔曙不耐,因走而過庭。客熟視,顧邢曰:“此非泰山老師乎?”
邢應曰:“是。”客復曰:“更一轉,則失之千裏,可惜。”及暮而去。邢命崔曙,謂曰:“向客,上帝戲臣
也。言太山老君師,頗記無?”崔垂泣言:“某實太山老師後身,不復憶,幼常聽先人言之。”房太尉祈邢
算終身之事,邢言:“若來由東南,止西北,祿命卒矣。降魄之處,非館非寺,非途非署。病起於魚飧,休
於龜茲板。”後房自袁州除漢州,及罷歸,至閬州,舍紫極宮。適雇工治木,房怪其木理成形,問之,道士
稱:“數月前,有賈客施數段龜茲板,今治為屠蘇也。”房始憶邢之言。有頃,刺史具邀,房嘆曰:“邢君
神人也。”乃具白於刺史,且以龜茲板為托。其夕,病而終。
王皎(一曰畋)先生善他術,於數未嘗言。天寶中,偶與客夜中露坐,指星月曰:“時將亂矣。”為鄰人所
傳。時上春秋高,頗拘忌。其語為人所奏,上令密詔殺之。刑者鉆其頭數十方死,因破其腦視之,腦骨厚
一寸八分。皎光與達奚侍郎還往,及安、史平,皎忽杖屨至達奚家,方知異人也。
翟天師名乾,峽中人。長六尺。手大尺余,每揖人,手過胸前。臥常虛枕。晚年往往言將來事。常入夔
州市,大言曰:“今夕當有八人過此,可善待之。”人不之悟。其夜火焚數百家,八人乃火字也。每入山,
虎群隨之。曾於江岸與弟子數十玩月,或曰:“此中竟何有?”翟笑曰:“可隨吾指觀。”弟子中兩人見月規
半天,樓殿金闕滿焉。數息間,不復見。
蜀有道士陽狂,俗號為灰袋,翟天師晚年弟子也。翟每戒其徒:“勿欺此人。吾所不及之。”常大雪中,衣
布褐入青城山,暮投蘭若,求僧寄宿,僧曰:“貧僧一衲而已,天寒如此,恐不能相活。”但言容一床足矣。
至夜半,雪深風起,僧慮道者已死,就視之。去床數尺,氣蒸如炊,流汗袒寢,僧知其異人。未明,不辭
而去。多住村落,每住不逾信宿。曾病口瘡,不食數月,狀若將死。人素神之,因為設道場。齋散,忽起,
就謂眾人曰:“試窺吾口中有何物也。”乃張口如箕,五臟悉露,同類驚異作禮,問之,唯曰:“此足惡,此
足惡。”後不知所終。成式見蜀郡郭采真尊師說也。
秀才權同休友人,元和中落第,旅遊蘇湖間。遇疾貧窘,走使者本村野人,雇已一年矣。疾中思甘豆湯,
令其取甘草,雇者久而不去,但具火湯水,秀才且意其怠於祗承。復見折樹枝盈握,仍再三搓之,微近火
上,忽成甘草。秀才心大異之,且意必有道者。良久,取粗沙數掊ソ扌,已成豆矣。及湯成,與甘豆無
異,疾亦漸差。秀才謂曰:“余貧迫若此,無以寸步。”因褫垢衣授之:“可以此辦少酒肉,予將會村老,丐
少道路資也。”雇者微笑:“此固不足辦,某當營之。”乃斫一枯桑樹,成數筐劄,聚於盤上。哄之悉成牛肉。
復汲數瓶水,頃之乃旨酒也。村老皆醉飽,獲束縑三千。秀才方漸,謝雇者曰:“某本驕雅,不識道者,今
返請為仆。”雇者曰:“予固異人,有少失,謫於下賤,合役於秀才。若限未足,復須力於它人。請秀才勿
變常,庶卒某事也。”秀才雖諾之,每呼指,色上面,蹙蹙不安。雇者乃辭曰:“秀才若此,果妨某事也。”
因說秀才修短窮達之數,且言萬物無不可化者,唯淤泥中朱漆筋及發,藥力不能化。因去,不知所之也。
寶歷中,荊州有盧山人,常販橈樸石灰,往來於白氵狄南草市,時時微露奇跡,人不之測。賈人趙元卿好
事,將從之遊,乃頻市其所貨,設果茗,詐訪其息利之術。盧覺,竟謂曰:“觀子意,似不在所市,意有何
也?”趙乃言:“竊知長者埋形隱德,洞過蓍龜,願垂一言。”盧笑曰:“今且驗,君主人午時有非常之禍也,
若是吾言當免。君可告之,將午,當有匠餅者負囊而至。囊中有錢二千余,而必非意相幹也。可閉關,戒
妻孥勿輕應對。及午,必極罵,須盡家臨水避之。若爾,徒費三千四百錢也。”時趙停於百姓張家,即遽歸
語之。張亦素神盧生,乃閉門伺也。欲午,果有人狀如盧所言,叩門求糴,怒其不應,因足其戶,張重簀
捍之。頃聚人數百,張乃自從門率妻孥回避。差午,其人乃去,行數百步,忽蹶倒而死。其妻至,眾人具
告其所為。妻痛切,乃號適張所,誣其夫死有因。官不能評,眾具言張閉戶逃避之狀。識者謂張曰:“汝固
無罪,可為辦其死。”張欣然從斷,其妻亦喜。及市就輿,正當三千四百文。因是,人赴之如市。盧不耐,
竟潛逝。至復州界,維舟於陸奇秀才莊門。或語陸:“盧山人,非常人也。”陸乃謁。陸時將入京投相知,
因請決疑,盧曰:“君今年不可動,憂旦夕禍作。君所居堂後有錢一 С,覆以板,非君有也。錢主今始三歲,
君慎勿用一錢,用必成禍。能從吾戒乎?”陸矍然謝之。及盧生去,水波未定,陸笑謂妻子曰:“盧生言如
是,吾更何求乎。”乃命家童鍬其地,未數尺,果遇板,徹之,有巨甕,散錢滿焉。陸喜。其妻以裙運紉草
貫之,將及一萬,兒女忽暴頭痛,不可忍。陸曰:“豈盧生言將征乎?”因奔馬追及,且謝違戒。盧生怒曰:
“君用之必禍骨肉,骨肉與利輕重,君自度也。”棹舟去之不顧。陸馳歸,醮而瘞焉,兒女豁愈矣。盧生到
復州,又常與數人閑行,途遇六七人,盛服俱帶,酒氣逆鼻。盧生忽叱之曰:“汝等所為不悛,性命無幾!
”其人悉羅拜塵中,曰:“不敢,不敢。”其侶訝之,盧曰:“此輩盡劫江賊也。”其異如此。趙元和言,盧
生狀貌,老少不常,亦不常見其飲食。嘗語趙生曰:“世間刺客隱形者不少,道者得隱形術,能不試,二十
年可易形,名曰脫離。後二十年,名籍於地仙矣。”又言:“刺客之死,屍亦不見”所論多奇怪,蓋神仙之流
也。
長慶初,山人楊隱之在郴州,常尋訪道者。有唐居士,土人謂百歲人。楊謁之,因留楊止宿。及夜,呼其
女曰:“可將一下弦月子來。”其女遂帖月於壁上,如片紙耳。唐即起,祝之曰:“今夕有客,可賜光明。”
言訖,一室朗若張燭。
南中有百姓行路遇風雨,與一老人同庇樹陰,其人偏坐敬讓之。雨止,老人遺其丹三丸,言有急事即服。
歲余,妻暴病卒。數日,方憶老人丹事,乃毀齒灌之,微有暖氣,顏色如生。今死已四年矣,狀如沉醉,
爪甲亦長。其人至今輿以相隨,說者於四明見之矣。
酉陽雜俎/卷三
==貝編==
釋門三界二十八天、四洲至華藏世界、八寒八熱地獄等,法自三身、五位、四果、七支至十八界、三十七
道品等,入釋者率能言之。今不復具,錄其事尤異者。
持天,十住處十六分中輪王,樂不及其二。
四種樂,一無怨,二隨念及天女不念余天等,身香百由旬。迦留波陀天,此由象跡有十地也。
目不寅,眾蜂出妙音。六天香風,皆入此天。四天王十地彩地、質多羅地八林。箜篌天十地金流河、無
影山、有影遊(一曰隨)、烏隨(一曰眾)。其行處,池同其色。眾烏說偈白身天,身色如拘勿頭花,無
足柔 Й,隨足上下。樂遊戲天,乘鵝殿,寶樹枝葉如殿。三十三天,九十九那由天女,憶念樹物,隨意而出。
十花池、千柱殿。六時林,一日具六時。
千輻輪殿,天妃舍支(一曰女)所坐也。衣無經緯,將死者塵著身。馬殿千鵝駕,金剛糸延帶。行林隨天
所至。眾烏金臆。大象百頭,頭有十牙,牙端有百浴池。頂有山,名曰界莊嚴。鼻有河,如閻牟那河,水
散落世界為霧。脅有二園,一名喜林,二名樂林。象名伊羅婆那。光明林,四維有意樹,帝釋將與修羅戰,
入此林四樹間,自見勝敗之相。甲胄林,甲胄從樹而生,不可破壞。蓮出摩偷美飲也,修一千二百善業者
生此天。上妙之觸,如觸迦旃鄰提鳥,此鳥輪王出世方見。開合林,開目常見光明。夜摩天住虛空,閻婆
風所持也。積崖山,高三百由旬,有七榻七箱。始生天者五相,一光覆身而無衣,二見物生希有心,三弱
顏,四疑,五怖。
又五木,一近蓮池花不開(一無“不”字),二近林蜂(一曰絳)離樹,三聽天女歌而出<冒犬>離,四近樹
花萎,五殿不行空。
又見身光衣觸如金剛,及照毗琉璃鏡,不見其道。天女九退相,一皮緩,二頭花散落,三赤花在道變為黃,
四風吹無縷衣如人依觸,五飛行意倦,六觸水而濁,七取樹花高不可及,八見天子無媚,九發散粗澀。又
唇動不止,瓔珞花皆重。十二種離垢布施生此天,群鳥青影覆萬由旬。摩尼珠中有金字偈。四天王天有
十二失壞,常與修羅戰鬥等。三十三天八種失壞,有劣天不為帝釋所識等。夜摩天六失壞,食劣生漸等。
兜率陀天四失壞,不樂鵝王說法聲等。化樂天四失壞,天業將盡,其足無影等。他化自在天四失壞,寶翅
蜂舍去等。
色界天下石,經十萬八千三百八十三年方至地。閻浮提人生三肘半至四肘,骨四(一曰五)十五,脈十三,
身蟲有毛燈真血。禪都摩蟲流行血中。善色蟲處糞中,令人安樂。起根蟲飽則喜。歡喜□蟲能見眾夢,又
有癀瘓等。賒婆羅人穿唇。駝面目有諸人,二足。師子有翼,女人狗面。有林名吱多迦,羅剎所住。旬
目問行百千由旬,洲有赤地黑玉銅康白等。郁單越雞多迦等天河七十。自在無畏四天王否如鴨音林、麒麟
陀樹、迦吱多那等。二十五鹿名。有山多牛頭旃檀,天人與阿修羅鬥,傷者於此塗香。提羅迦樹花,見日
光即開。拘尼陀樹花,見月光即開。無憂樹,女人觸之,花方開。屍利沙樹,足蹈即長。又白龍、活鵝、
旋鼻境界等花。瞿陀尼女人主乳,有十億聚落,一萬二城大國。多伽多支五大河,月力等弗婆提。三大林
峪{髟}等。三(一作王)大城,大者三億五十萬三千五百五十六聚落。南洲耳發莊嚴,北洲眼莊嚴,西
洲頂腹莊嚴,東洲肩┩莊嚴。生贍部者,見白ふ。生郁林越,見赤ふ,見母如鵝。生瞿陀夷,生黃屋,
見母如牛。生弗婆提,見青ふ,見母如馬。阿修羅以鬼攝魔及鬼有神通者,二畜攝在海地下八萬四千有由
旬。酒樹。又有樹,群蜂流蜜,其色如金。婆羅婆樹,其實如甕。
四彩女如影等,各有十二億那由他侍女,壽五千歲。地名月。不見頂山十三處,鹿迷蜂旋。赤目魚正走
冰行,住空主山窟。愛池魚口等黃林。
钅含毗羅城,戰時手足斷而更生,半身及道即死。鬼怪閻浮提下五百由旬,有三十六種魔羅令鬼,此言
鬼子。魔遮叱迦鳥,唯得食魚,舍鵝鬼受此身。
畜生有三十四(一曰六)億種。龍住閻浮提者,五十七億。龍於瞿陀尼不降濁水,西洲人食濁水則夭。單
越人惡冷風,龍不發冷。弗婆提洲不作雷聲,不起雷光,東洲惡也。其雷聲,兜率天作歌唄音,閻浮提作
海潮音。其雨,兜率天上雨摩尼,護世城雨美膳,海中註雨不絕如連輪,阿修羅中雨兵仗,閻浮提中雨清
凈水。地獄一百三十六。三角生死善無記也。團生死諸天也。
青出死地獄,黃出死餓鬼。赤業(一曰出)畜生。活地獄十六別處,下天五千年,此獄一晝夜。金剛蟲甕
熱黃藍花心彌泥魚,排筒。
黑繩地獄,旃荼(一曰茶)劇,畏鷲。處合地獄,上中下苦銅汁河中身。洋如蘇鷲腹火入。割刳處,堅卯
(一曰靳)炎口,夜幹(一曰幹)朱誅蟲、鐵蟻。淚火處,以亻去陀羅灰致眼中,钅葛池黿。
號叫地獄,發流火處,火末蟲處,四百四痛,火厚二百肘。大號叫地獄,闊廣三居賒,口生確。蟲火鬢
(一曰須)處,金舒迦色,肉泥色也。赤樹魚腹苦。
ㄡ熱地獄,十二炎處,火生十方及饑渴火也。針風生龍口中,彌泥魚。鍋量五十由旬,沸沫高半由旬。吹
下三十六億由旬,塊烏處地盆蟲,置之鼓牛鼓出惡聲。千頭龍。阿鼻十六別劇,衣裳健破浣而速垢,將
生阿鼻之相。死時見身如八歲兒,面在下。空中風吹三千年受苦,勝如阿迦尼咤天樂。獄中臭氣能壞欲界
六天,有出沒之二山遮之。烏口處,黑肚處,一角二角處。
八寒地獄,多與常說同。凡生地獄有三種形,罪輕作人形,其次畜形,極苦無形,如肉軒、肉屏等。今佛
寺中畫地獄變,唯隔子獄稍如經說,其苦具悉,圖人間者曾無一據。舊說地獄中蔭牛頭阿傍,無情業所感
現。人漸死時,足後最冷,出地獄之相也。器世將壞,無生地獄者。阿修羅有一切觀見池,戰之勝敗,悉
見池中。持天,鏡林中,天人自見善惡因緣。正行天,頗梨樹,見人行法與非法。毗留博天,常於此觀
之。忉利天及人中七生事,見於殿壁中。無法第八生波利邪多天,有波利邪多樹,見閻浮提人善不善相。
行善則照百由旬,行不善則雕枯,半行善則半榮。微細行天,寶樹枝葉悉見天人影像,上中下業亦見其中。
閻摩那婆羅天,娑羅樹中見果報。其殿凈如鏡,悉見天人所作之善果報。又第二樹中有千柱殿,有業綱,
諸地獄十六隔劇,悉見其中。夜摩天,撫垢鏡池,池中見自身,額上所見過,見業果。又閻浮那施塔影中,
見欲界罪福及三惡。趣言天象異者,若有將食肥膩沉水,鳥下飛,日將蝕,諸方赤。
二十八宿:昴(一曰角)為首,一夜行三十(一有“六”字)時,形如剃刀,姓な耶尼,祭用乳,屬火。畢
形如笠,又屬木,祭用鹿肉,祭頗羅墮。觜屬日(一無“日”字),月之子,姓毗梨亻去耶尼,形如鹿頭,
祭用果。參屬日,夭,姓婆斯,形如婦人,祭用醍醐。井屬日,姓同參,形如足跡,祭用粳米和蜜。
鬼屬木,姓炮波羅毗,形如佛胸,祭同井。柳屬蛇,姓祭與參同,形如蛇。星屬火,形如河岸,姓賓伽耶
尼,祭用烏麻。張屬福德天,姓瞿雲彌,形、祭如井。翼屬林天,姓╂陳如,祭用黑豆,形同上。軫屬毗
沙梨帝,形如人手,姓迦遮延,祭用莠稗。角屬喜樂天,姓質多羅,形如上,祭用花。亢姓迦旃延,祭用
綠豆。氏姓多羅尼,以花祭。房屬慈天,姓阿藍婆,形如瓔珞,祭用酒肉。心屬忉利天,姓迦羅延,形如
大麥,祭用粳米。尾屬臘師天,姓遮耶尼,形如蠍尾,祭用果根。箕屬清凈天,姓持義迦,形如牛角。鬥
姓莫迦邏,形如人拓石,祭如井。牛屬梵天,姓梵嵐摩,形如牛頭,祭如參。女屬毗紐天,姓帝利迦遮耶
尼,形如心,祭以鳥肉。虛姓同翼,形如鳥,祭用烏豆汁。危姓單羅尼,形如參(一曰心),祭以粳米。
室屬蛇頭天,蠍天之子,姓閻浮都迦,祭用血。璧姓陀難。奎姓阿瑟咤,祭用酪。婁屬乾闥婆天,姓阿
含婆,形如馬頭,祭用大麥。胃姓馱伽毗,形如鼎足。亢、虛、參、胃四星,不得入陣。軫宿生人,七步
無蛇。角宿生人,好嘲戲。女宿生人,亢、參、危三宿日作事不成。虛角(一有“事”字)勝。一千六百剎
那為一迦那,倍六十名橫呼律多,倍三十日為一日夜。夜義口煙為慧。
龍王身光曰憂流迦,此言天狗。
魏明帝始造白馬寺。寺中懸幡,影入內,帝怪,問左右曰:“佛有何神,人敬事之?”
烏仗那國有佛跡,隨人身福壽,量有長短。
那揭羅曷國城東塔中有佛頂骨,周二尺。欲知善惡者,以香塗印骨,其跡煥然,善惡相悉見。
北天健馱羅國有大堵波,佛懸記,七燒七立。佛方城,玄奘言城壞已三年。
西域佛金剛座有標界銅觀,自在像兩軀,國人相傳菩薩身沒,佛法亦盡。隋末已沒過胸臆矣。
乾陀國頭河岸有系白象樹,花葉似棗,季冬方熟。相傳此樹滅,佛法亦滅。
北朝時,徐州角成懸之北,僧尼著白布法服,時有青布袈裟者。
波斯屬國有阿荼國,城北大林中有伽藍音佛,於此聽比丘著函、縛屣。函、縛,此言靴也。
寧王憲寢疾,上命中使送醫藥,相望於道。僧崇一療憲稍瘳,上悅,持賜崇一緋袍、魚袋。
梁簡文帝有《謝賜郁泥納袈裟表》。
魏使陸操至梁,梁王坐小輿,使再拜,遣中書舍人殷炅宣旨勞問。至重雲殿,引升殿。梁主著菩薩衣,北
面,太子已下皆菩薩衣,侍衛如法。操西向以次立,其人悉西廂東面。一道人贊禮,佛詞凡有三卷。其贊
第三卷中,稱為魏主、魏相高並南北二境士女。禮佛訖,臺使其群臣俱再拜矣。
魏李騫、崔︱至梁同泰寺,主客王克、舍人賀季友及三僧迎門引接。至浮圖中,佛旁有執板筆者。僧謂騫
曰:“此是屍頭,專記人罪。”騫曰:“便是僧之董狐。”復入二堂,佛前有銅缽,中燃燈。︱曰:“可謂日
月出矣,爝火不息。”
盧縣東有金榆山,昔朗法師令弟子至此采榆莢,詣瑕丘市易,皆化為金錢。
後魏胡後嘗問沙門(一曰法師)寶誌國祚,旦言把棗與雞喚朱朱,蓋爾朱也。
有趙法和請占,誌公曰:“大箭不須羽。東箱屋,急手作。”法和尋喪父。
歷城縣光政寺有磬石,形如半月,膩光若滴。扣之,聲及百裏。北齊時移於都內,使人擊之,其聲杳絕。
卻令歸本寺,扣之,聲如故。士人語曰:“磬神聖,戀光政。”
國初,僧玄奘往五印取經,西域敬之。成式見倭國僧金剛三昧,言嘗至中天,寺中多畫玄奘麻ハ及匙箸,
以彩雲乘之,蓋西域所無者。每至齋日,輒膜拜焉。
又言那蘭陀寺僧食堂中,熱際有巨蠅數萬。至僧上堂時,悉自飛集於庭樹。
僧萬回年二十余,貌癡不語。其兄戍遼陽,久絕音問,或傳其死,其家為作齋。萬回忽卷餅菇,大言曰:“
兄在,我將饋之。”出門如飛,馬馳不及。及暮而還,得其兄書,緘封猶濕。計往返,一日萬裏,因號焉。
天後任酷吏羅織,位稍隆者日別妻子。博陵王崔玄位望俱極,其母憂之,曰:“汝可一迎萬回,此僧寶誌
之流,可以觀其舉止禍福也。”及至,母垂泣作禮,兼施銀匙箸一雙。萬回忽下階,擲其匙箸於堂屋上,掉
臂而去。一家謂為不祥。一日,令上屋取之,匙箸下得書一卷。觀之,乃讖諱書也,遽令焚之。數日,有
司忽即其家,大索圖讖不獲,得雪。時酷吏多令盜夜埋蠱,遺讖於人家,經月乃密籍之,博陵微萬回則滅
族矣。
梵僧不空,得總持門,能役百神。玄宗敬之。歲常旱,上令祈雨,不空言:“可。過某日令祈之,必暴雨。
”上乃令金剛三藏設壇請雨,連日暴雨不止,坊市有漂溺者。遽召不空,令止之。不空遂於寺庭中捏泥龍五
六,當溜水,作胡言罵之。良久,復置之,乃大笑。有頃,雨霽。
玄宗又嘗召術士羅公遠與不空同祈雨,互扌交功力。上俱召問之,不空曰:“臣昨焚白檀香龍。”上令左右
掬庭水嗅之,果有檀香氣。又與羅公遠同在便殿,羅時反手搔背,不空曰:“借尊師如意。”殿上花石瑩滑,
遂激(一曰擊)至其前,羅再三取之不得。上欲取之,不空曰:“三郎勿起,此影耳。”因舉手示羅如意。
又邙山有大蛇,樵者常見,頭若丘陵,夜常承露氣。見不空,人語曰:“弟子惡報,和尚何以見度?常欲翻
河水陷洛陽城,以快所居也。”不空為受戒,說苦空,且曰:“汝以心受此苦,復忿恨,吾力何及。當思
吾言,此身自舍昔而來。”後旬月,樵者見蛇死於澗中,臭達數十裏。不空每祈雨,無他軌則,但設數繡座,
手簸旋數寸木神,念咒擲之,自立於座上,伺水神吻角牙出,目寅則雨至。
僧一行窮數,有異術。開元中,嘗旱,玄宗令祈雨。一行言:“當得一器,上有龍狀者,方可致雨。”上令
於內庫中遍視之,皆言不類。數日後,指一古鏡,鼻盤龍,喜曰:“此有真龍矣。”乃持入道場,一夕而雨。
荊州貞元初,有狂僧善歌《河滿子》,嘗遇醉,伍百途辱之,令歌。僧即發聲,其詞皆伍百從前非慝也,
伍百驚而自悔。
蘇州貞元中有義師,狀如風狂。有百姓起店十余間,義師忽運斤壞其檐,禁之不止。其人素知其神,禮曰:
“弟子活計賴此。”顧曰:“爾惜乎?”乃擲斤於地而去。其夜市火,唯義師所壞檐屋數間存焉。常止於廢寺
殿中,無冬夏常積火,壞幡木象悉火之。好活燒鯉魚,不待熟而食。垢面不洗,洗之輒雨,吳中以為雨候。
將死,飲灰汁數斛,乃念佛而坐,不復飲食,百姓日觀之,坐七日而死。時盛暑,色不變,支不摧。安國
寺僧熟地,常燒木佛,往往與人語,頗知宗要,寺僧亦不之測。
睿宗初生含涼殿,則天乃於殿內造佛氏,有玉像焉。及長,閑觀其側,玉像忽言:“爾後當為天子。”
酉陽雜俎/卷四
==境異==
東方之人鼻大,竅通於目,筋力屬焉。南方之人口大,竅通於耳。西方之人面大,竅通於鼻。北方之人竅
通於陰,短頸。中央之人竅通於口。
無啟民,居穴食土。其人死,其心不朽,埋之,百年化為人。錄民,膝不朽,埋之,百二十年化為人。細
民,肝不朽,埋之,八年化為人。
息土人美,耗土人醜。
帝女子澤,性妒,有從婢散逐四川,無所依托。東偶狐貍,生子曰殃。南交猴有子曰溪。北通ㄑ犭所育
為傖。
突厥之先曰射摩舍利海神,神在阿史德窟西。射摩有神異,又海神女每日暮,以白鹿迎射摩入海,至明送
出。經數十年。後部落將大獵,至夜中,海神謂射摩曰:“明日獵時,爾上代所生之窟當有金角白鹿出,爾
若射中此鹿,畢形與吾來往。或射不中,即緣絕矣。”至明入圍,果所生窟中有金角白鹿起,射摩遣其左右
固其圍。將跳出圍,遂殺之。射摩怒,遂手斬呵爾首領,仍誓之曰:“自殺此之後,須人祭天。”即取呵
爾部落子孫斬之以祭也。至今突厥以人祭纛,常取呵爾部落用之。射摩既斬呵爾,至暮還,海神女
報射摩曰:“爾手斬人,血氣腥穢,因緣絕矣。”
突厥事襖神,無祠廟,刻氈為形,盛於皮袋。行動之處,以脂蘇塗之。或系之竿上,四時祀之。
堅昆部落非狼種,其先所生之窟在曲漫山北。自謂上代有神與牛交於此窟。其人發黃、目綠、赤髭髯。
其髭髯俱黑者,漢將李陵及其兵眾之胤也。西屠俗,染齒令黑。
獠在,其婦人七月生子死,則堅棺埋之。
木耳夷,舊牢西,以鹿角為器。其死則屈而燒之,埋其骨。後小骨類人,黑如漆,小寒則掊沙自處,但出
其面。
木飲州,珠崖一州,其地無泉,民不作井,皆仰樹汁為用。
木仆,尾若龜,長數寸,居木上,食人。
阿薩部多獵蟲鹿,剖其肉,重疊之,以石壓瀝汁。
稅波斯、拂林等國,米及草子釀於肉汁之中,經數日即變成酒,飲之可醉。
孝億國界周三千余裏。在平川中,以木為柵,周十余裏,柵內百姓二千余家。周國大柵五百余所。氣候常
暖,冬不雕落。宜羊馬,無駝牛。俗性質直,好客侶。軀貌長大,褰鼻黃發,綠眼赤髭,被發,面如血色。
戰具唯槊一色。宜五谷,出金鐵。衣麻布。舉俗事ビ,不識佛法。有ビ祠三百(一曰千)余所,馬步甲兵
一萬。不尚商販,自稱孝億人。丈夫、婦人佩帶。每一日造食,一月食之,常吃宿食。
仍建國,無井及河澗,所有種植,待雨而生。以紫礦泥地,承雨水用之。穿井即若海水,又鹹。土俗潮落
之後,平地為池,取魚以作食。
婆彌爛國,去京師二萬五千五百五十裏。此國西有山,巖峻險。上多猿,猿形絕長大。常暴雨年,有二
三十萬。國中起春以後,屯集甲兵,與猿戰。雖歲殺數萬,不能盡其巢穴。
撥拔力國,在西南海中,不食五,食肉而已。常針牛畜脈,取血和乳生食。無衣服,唯腰下用羊皮掩之。
其婦人潔白端正,國人自掠賣與外國商人,其價數倍。土地唯有象牙及阿末香。波斯商人欲入此國,圍集
數千,人齋紲布,沒老幼共刺血立誓,乃市其物。自古不屬外國。戰用象排、野牛角為槊,衣甲弓矢之器。
步兵二十萬。大食頻討襲之。
昆吾國,累塹為丘,象浮屠,有三層,屍乾居上,屍濕居下,以近葬為至孝。集大氈居,中懸衣服彩繪,
哭祀之。龜茲國,元日鬥牛馬駝,為戲七日,觀勝負,以占一年羊馬減耗繁息也。婆羅遮,並服狗頭猴面,
男女無晝夜歌舞。八月十五日,行像及透索為戲。焉耆國,元日、二月八日婆摩遮,三日野祀。四月十五
日遊林。五月五日彌勒下生。七月七日祀先祖。九月九日床撒。十月十日王為<冒犬>法。王出首領家,首
領騎王馬,一日一夜處分王事。十月十四日作樂至歲窮。
拔汗那,十二月十九日,王及首領分為兩朋,各出一人著甲,眾人執瓦石東西捧杖,東西互系。甲人先死
即止,以占當年豐儉。
蘇都識匿國有夜叉城,城舊有野叉,其窟見在。人近窟住者五百余家,窟口作舍,設關,一年再祭。人
有逼窟口,煙氣出,先觸者死,因以屍擲窟口。其窟不知深淺。
馬伏波有余兵十家不返,居壽洽縣,自相婚姻,有二百戶,以其流寓,號馬留。衣食與華同。山川移易,
銅柱入海,以此民為識耳,亦曰馬留。
峽中俗,夷風不改。武寧蠻好著芒心接離,名曰苧綏。嘗以稻記年月。葬時以笄向天,謂之刺北鬥。相傳
盤瓠初死,置於樹,以笄刺其下,其後為象臨。
臨邑縣有雁翅泊,泊旁無樹木。土人至春夏,常於此澤羅雁鳥,取其翅以禦暑。
烏耗西有懸渡國,山溪不通,引繩而渡,朽索相引二千裏。其土人佃於石間,壘石為室,接手而飲,所謂
猿飲也。
鄯鄯之東,龍城之西南,地廣十裏,皆為鹽田。行人所經,牛馬皆布氈臥焉。
嶺南溪洞中往往有飛頭者,故有飛頭獠子之號。頭將飛一日前,頸有痕匝,項如紅縷,妻子遂看守之。其
人及夜狀如病,頭忽生翼,脫身而去,乃於岸泥尋蟹蚓之類食,將曉飛還,如夢覺,其腹實矣。
梵僧菩薩勝又言:婆國中有飛頭者,其人目無瞳子,聚落時有一人據。《於氏誌怪》:南方落民,其頭
能飛。其俗所祠,名曰蟲落,因號落民。
晉朱桓有一婢,其頭夜飛。
《王子年拾遺》言:漢武時,因墀國使南方,有解形之民,能先使頭飛南海,左手飛東海,右手飛西澤。
至暮,頭還肩上。兩手遇疾風,飄於海水外。
近有海客往新羅,吹至一島上,滿山悉是黑漆匙箸。其處多大木。客仰窺匙箸,乃木之花與須也,因拾百
余雙還。用之,肥不能使,後偶取攪茶,隨攪而消焉。
==喜兆==
集賢張希復學士嘗言:李揆相公將拜相前一月,日將夕,有蝦蟆大如床,見於寢堂中,俄失所在。又言:
初授新州,將拜相,井忽漲,才深余尺。
鄭相公宅,在招國坊南門。忽有物投瓦礫,五六夜不絕。乃移於安仁西門宅避之,瓦礫又隨而至。經久
復歸招國,鄭公歸心釋門,禪室方丈。及歸,將入丈室,喜子滿室懸絲,去地一二尺,不知其數。其夕,
瓦礫亦絕。翌日,拜相。
成式見大理丞鄭復說,淮西用兵時,劉沔為小將,軍頭頗易(一曰異)之。每捉生踏伏,沔必在數,前後
重創,將死數四。後因月黑風甚,又令沔捉生。沔憤激深入,意必死。行十余裏,因坐將睡,忽有人覺之,
授以雙燭,曰:“君方大貴,但心有此燭在,無憂也。”沔後拜將,常見濁影在雙旌上,及不復見燭,乃詐
疾歸宗。
==禍兆==
楊慎矜兄弟富貴,常不自安。每詰朝禮佛像,默祈冥衛。或一日,像前土榻上聚塵三堆,如冢狀,慎矜惡
之,且慮兒戲,命掃去。一夕如初,尋而禍作。
姜楚公常遊禪定寺,京兆辦局甚盛。及飲酒,座上一妓絕色,獻杯整鬟,未嘗見手,眾怪之。有客被酒戲
曰:“勿六指乎?”乃強牽視。妓隨牽而倒,乃枯骸也。姜竟及禍焉。
蕭浣初至遂州,造二幡竿施於寺,設齋慶之。齋畢作樂,忽暴雷霹靂,竿各成數十片。至來年,當雷霹日,
浣死。
==物革==
咨議朱景玄見鮑容說,陳司徒在揚州,時東市塔影忽倒。老人言,海影翻則如此。
崔玄亮常侍在洛中,常步沙岸,得一石子,大如雞卵,黑潤可愛,玩之。行一裏余,砉然而破,有鳥大如
巧婦飛去。
進士段碩常識南孝廉者,善斫。薄絲縷,輕可吹起,操刀向捷,若合節奏。因會客技,先起魚架之,
忽暴風雨,雷震一聲,悉化為蝴蝶飛去。南驚懼,遂折刀,誓不復作。
開成末,河陽黃魚池冰作花如纈。
河陽城南百姓王氏,莊有小池,池邊巨柳數株。開成末,葉落池中,旋化為魚,大小如葉,食之無味。至
冬,其家有官事。
婺州僧清簡,家園蔓菁,忽變為蓮。
酉陽雜俎/卷五
==詭習==
大歷中,東都天津橋有乞兒,無兩手,以右足夾筆寫經乞錢。欲書時,先再三擲筆,高尺余,未曾失落。
書跡官楷,手書不如也。
於 ν 在襄州,嘗有山人王固謁見於。於性快,見其拜伏遲緩,不甚知。書生別日遊訁燕,不復得進,王殊
怏怏。因至使院造判官曾叔政,頗禮接之。王謂曾曰:“子以相公好奇,故不遠而來,今實乖望矣。予有一
藝,自古無者,今將歸,且荷公見待之厚,今為一設。”遂詣曾所居,懷中出竹一節及小鼓,規才運寸。良
久,去竹之塞,折枝連擊鼓子,筒有蠅虎子數十,分行而出,分為二隊,如對陣勢。每擊鼓,或三或五,
隨鼓音變陣,天衡地軸,魚麗鶴列,無不備也。進退離附,人所不及。凡變陣數十,乃行入筒中。曾觀之
大駭,方言於公,王已潛去。於悔恨,令物色求之,不獲。
張芬曾為韋南康親隨行軍,曲藝過人,力舉七尺碑,定雙輪水。常於福感寺鞠,高及半塔,彈力五鬥。
常揀向陽巨筍,織竹籠之,隨長旋培,常留寸許,度竹籠高四尺,然後放長。秋深方去籠伐之,一尺十節,
其色如金。每塗墻,方丈彈成“天下太平”字。
建中初,有河北軍將姓夏,彎弓數百斤。嘗於球場中累錢十余,走馬以擊鞠杖擊之,一擊一錢飛起六七丈,
其妙如此。又於新泥墻安棘刺數十,取爛豆,相去一丈,一一擲豆貫於刺上,百不差一。又能走馬書一紙。
元和末,均州勛鄉縣有百姓,年七十,養獺十余頭。捕魚為業,隔日一放。將放時,先閉於深溝鬥門內令
饑,然後放之,無綱舌之勞,而獲利相若。老人抵掌呼之,群獺皆至,緣袷藉膝,馴若守狗。戶部郎中李
福親觀之。
==怪術==
大歷中,荊州有術士從南來,止於陟屺寺,好酒,少有醒時。因寺中大齋會,人眾數千,術士忽曰:“余有
一伎,可代瓦磕珠之歡也。”乃合彩色於一器中,ほ步抓目,徐祝數十言,方合水再三哄壁上,成維摩
問疾變相,五色相宣如新寫。逮半日余,色漸薄,至暮都滅。唯金粟綸巾子衣上一花,經兩日猶在。成
式見寺僧惟肅說,忘其姓名。
張魏公在蜀時,有梵僧難陀,得如幻三昧,入水火,貫金石,變化無窮。初入蜀,與三少尼俱行,或大醉
狂歌,戍將將斷之。及僧至,且曰:“某寄跡桑門,別有樂術。”因指三尼:“此妙於歌管。”戍將反敬之,
遂留連為辦酒肉,夜會客,與之劇飲。僧假衤襠巾衤國,市鉛黛,伎其三尼。及坐,含睇調笑,逸態絕
世。飲將闌,僧謂尼曰:“可為押衙踏某曲也。”因徐進對舞,曳緒回雪,迅赴摩跌,伎又絕倫也。良久,
喝曰:“婦女風邪?”忽起,取戍將佩刀,眾謂酒狂,各驚走。僧乃拔刀斫之,皆踣於地,血及數丈。戍將
大懼,呼左右縛僧。僧笑曰:“無草草。”徐舉尼,三支筇杖也,血乃酒耳。又嘗在飲會,令人斷其頭,釘
耳於柱,無血。身坐席上,酒至,瀉入ㄕ瘡中。面赤而歌,手復抵節。會罷,自起提首安之,初無痕也。
時時預言人兇衰,皆謎語,事過方曉。成都有百姓供養數日,僧不欲住。閉關留之,僧因是走入壁角,百
姓遽牽,漸入,唯余袈裟角,頃亦不見。來日壁上有畫僧焉,其狀形似。日日色漸薄,積七日,空有黑跡。
至八日,跡亦滅,僧已在彭州矣。後不知所之。
虞部郎中陸紹,元和中,嘗看表兄於定水寺,因為院僧具蜜餌時果,鄰院僧右邀之。良久,僧與一李秀才
偕至,乃環坐,笑語頗劇。院僧顧弟子煮新茗,巡將匝而不及李秀才,陸不平曰:“茶初未及李秀才,何也?
”僧笑曰:“如此秀才,亦要知茶味?”且以余茶飲之。鄰院僧曰:“秀才乃術士,座主不可輕言。”其僧又
言:“不逞之子弟,何所憚?”秀才忽怒曰:“我與上人素未相識,焉知予不逞徒也?”僧復大言:“望酒旗
玩變場者,豈有佳者乎?”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對貴客作造次矣。”因奉手袖中,據兩膝,叱其僧曰:“粗
行阿師,爭敢輒無禮!拄杖何在?可擊之。”其僧房門後有筇杖,孑孑跳出,連擊其僧。時眾亦為蔽護,杖
伺人隙捷中,若有物執持也。李復叱曰:“捉此僧向墻。”僧乃負墻拱手,色青短氣,唯言乞命。李又曰:“
阿師可下階。”僧又趨下,自投無數,衄鼻敗顙不已。眾為請之,李徐曰:“緣對衣冠,不能煞此為累。”因
揖客而去。僧半日方能言,如中惡狀,竟不之測矣。
元和末,監城腳力張儼,遞牒入京。至宋州,遇一人,因求為伴。其入朝宿鄭州,因謂張曰:“君受我料理,
可倍行數百。”乃掘二小坑,深五六寸,令張背立,垂足坑口,針其兩足。張初不知痛,又自膝下至,再
三捋之,黑血滿坑中。張大覺舉足輕捷,才午至汴。復要於陜州宿,張辭力不能。又曰:“君可暫卸膝蓋骨,
且無所苦,當日行八百裏。”張懼,辭之。其人亦不強,乃曰:“我有事,須暮及陜。”遂去,行如飛,頃刻
不見。
蜀有費雞師,目赤無黑睛,本濮人也。成式長慶初見之,已年七十余。或為人解災,必用一雞設祭於庭,
又取江石如雞卵,令疾者握之,乃踏步作氣虛叱,雞旋轉而死,石亦四破。成式舊家人永安,初不信,嘗
謂曰:“爾有厄。”因丸符逼令吞之。復去其左足鞋及襪,符展在足心矣。又謂奴滄海曰:“爾將病。”令袒
而負戶,以筆再三畫於戶外,大言曰:“過!過!”墨遂透背焉。
長壽寺僧誓言他時在衡山,村人為毒蛇所噬,須臾而死,發解腫起尺余。其子曰:“昝老若在,何慮!”遂
迎昝至。乃以灰圍其屍,開四門,先曰:“若從足入,則不救矣。”遂踏步握固,久而蛇不至。昝大怒,乃
取飯數升,搗蛇形詛之,忽蠕動出門。有頃,飯蛇引一蛇從死者頭入,徑吸其瘡,屍漸低。蛇皰縮而死,
村人乃活。
王潛在荊州,百姓張七政善治傷折。有軍人損脛,求張治之。張飲以藥酒,破肉去碎骨一片,大如兩指,
塗膏封之,數日如舊。經二年余,脛忽痛,復問張。張言前為君所出骨,寒則痛,可遽覓也,果獲於床下。
令以湯洗貯於絮中,其痛即愈。王公子弟與之狎,嘗祈其戲術。張取馬草一掬,再三ソ之,悉成燈蛾飛。
又畫一婦人於壁,酌酒滿杯飲之,酒無遺滴。逡巡,畫婦人面赤,半日許可盡,濕起壞落。其術終不肯傳
人。
韓在桂州,有妖賊封盈,能為數裏霧。先是常行野外,見黃蛺蝶數十,因逐之,至一大樹下忽滅。掘之,
得石函,素書大如臂,遂成左道。百姓歸之如市,乃聲言某日將收桂州,有紫氣者,我必勝。至期,果紫
氣如疋帛,自山亙於州城。白氣直沖之,紫氣遂散。天忽大霧,至午稍開霽。州宅諸樹滴下小銅佛,大如
麥,不知其數。其年韓卒。
海州司馬韋敷曾往嘉興,道遇釋子希遁,深於繕生之術,又能用日辰,可代藥石。見敷鑷白,曰:“貧道為
公擇日拔之。”經五六日,僧請鑷其半,及生,色若ヲ矣。凡三鑷之,鬢不復變。座客有祈鑷者,僧言取時
稍差。別後,髭色果帶綠。其妙如此。
眾言石有奇術,在揚州,成式數年不隔旬與之相見,言事十不一中。家人頭痛嚏咳者,服其藥,未嘗效
也。至開成初,在城親故間,往往說石術不可測。盛傳寶歷中,石隨錢徽尚書至湖州,常在學院,子弟
皆“文丈”呼之。於錢氏兄弟求兔湯餅,時暑月,獵師數日方獲。因與子弟共食,笑曰:“可留兔皮,聊誌一
事。”遂釘皮於地,壘塹塗之,上朱書一符,獨言曰:“恨扌交遲,恨扌交遲。”錢氏兄弟詰之,石曰:“欲
共諸君共記卯年也。”至太和九年,錢可復鳳翔遇害,歲在乙卯。
元和中,江淮術士王瓊,嘗在段君秀家,令坐客取一瓦子,畫作龜甲,懷之。一食頃取出,乃一龜。放於
庭中,循垣而行,經宿卻成瓦子。又取花含默,封於密器中,一夕開花。
江西人有善展竹,數節可成器。又有人熊葫蘆,雲翻葫蘆易於翻鞠。
厭鼠法:七日,以鼠九枚置籠中,埋於地。秤九百斤土覆坎,深各二尺五寸,築之令堅固。《雜五行書》
曰:“亭部地上土塗竈,水火盜賊不經;塗屋四角,鼠不食蠶;塗倉,鼠不食谷;以塞舀,百鼠種絕。”
雍益堅雲:“主夜神咒,持之有功德,夜行及寐,可已恐怖惡夢。咒曰‘婆珊婆演底’。”
宋居士說,擲骰子咒雲“伊諦彌諦彌揭羅諦”,念滿萬遍,采隨呼而成。
雲安井,自大江沂別派,凡三十裏。近井十五裏,澄清如鏡,舟楫無虞。近江十五裏,皆灘石險惡,難於
沿溯。天師翟乾,念商旅之勞,於漢城山上結壇考召,追命群龍。凡一十四處,皆化為老人應召而止。
乾諭以灘波之險,害物勞人,使皆平之。一夕之間,風雷震擊,一十四裏盡為平潭矣。惟一灘仍舊,龍
亦不至。乾復嚴敕神吏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責其不伏應召之意,女子曰:“某所以不來者,
欲助天師廣濟物之功耳。且富商大賈,力皆有余,而傭力負運者,力皆不足。雲安之貧民,自江口負財貨
至近井潭,以給衣食者眾矣。今若輕舟利涉,平江無虞,即邑之貧民無傭負之所,絕衣食之路,所困者多
矣。余寧險灘波以贍傭負,不可利舟楫以安富商。所以不至者,理在此也。”乾善其言,因使諸龍皆復其
故,風雷頃刻而長灘如舊。天寶中,詔赴上京,恩遇隆厚。歲余,還故山,尋得道而去。
玄宗既召見一行,謂曰:“師何能?”對曰:“惟善記覽。”玄宗因詔掖庭取宮人籍以示之,周覽既畢,覆其
本,記念精熟,如素所習讀。數幅之後,玄宗不覺降禦榻,為之作禮,呼為聖人。先是一行既從釋氏,師
事普寂於嵩山。師嘗設食於寺,大會群僧及沙門,居數百裏者,皆如期而至,聚且千余人。時有盧鴻者,
道高學富,隱於嵩山。因請鴻為文贊嘆其會。至日,鴻持其文至寺,其師受之,致於幾案上。鐘梵既作,
鴻請普寂曰:“某為文數千言,況其字僻而言怪,盍於群僧中選其聰悟者,鴻當親為傳授。”乃令召一行。
既至,伸紙微笑,止於一覽,復致於幾上。鴻輕其疏脫,而竊怪之。俄而群僧會於堂,一行攘袂而進,抗
音興裁,一無遺忘。鴻驚愕久之,謂寂曰:“非君所能教導也,當從其遊學。”一行因窮大衍,自此訪求師
資,不遠數千裏。嘗至天臺國清寺,見一院,古松數十步,門有流水。一行立於門屏間,聞院中僧於庭布
算,其聲籟籟。既而謂其徒曰:“今日當有弟子求吾算法,已合到門,豈無人道達耶?”即除一算,又謂曰:
“門前水合卻西流,弟子當至。”一行承言而入,稽首請法,盡受其術焉。而門水舊東流,今忽改為西流矣。
邢和璞嘗謂尹惜曰:“一行,其聖人乎?漢之洛下閎造大衍歷,雲後八百歲當差一日,則有聖人定之,今年
期畢矣。而一行造大衍歷,正在差謬,則洛下閎之言信矣。”又嘗詣道土尹崇,借揚雄《太玄經》。數日,
復詣崇還其書。崇曰:“此書意旨深遠,吾尋之數年,尚不能曉。吾子試更研求,何遽還也。”“一行曰:“
究其義矣。”因出所撰《太衍玄圖》及《義訣》一卷以示崇,崇大嗟服,曰:“此後生顏子也。”至開元末,
裴寬為河南尹,深信釋氏,師事普寂禪師,日夕造焉。居一日,寬詣寂,寂雲:“方有小事,未暇疑語,且
請遲回休憩也。”寬乃屏息,止於空室。見寂潔正堂,焚香端坐。坐未久,忽聞叩門,連雲:“天師一行和
尚至矣。”一行入,詣寂作禮。禮訖,附耳密語,其貌絕恭,但額雲無不可者。語訖禮,禮訖又語。如是者
三,寂惟雲:“是,是。”無不可者。一行語訖,降階入南室,自闔其戶。寂乃徐命弟子雲:“遣鐘,一行和
尚滅度矣。”左右疾走視之,一行如其言滅度。後寬乃服衰葬之,自徒步出城送之。
天寶末,術士錢知微,嘗至洛,遂榜天津橋表柱賣蔔,一卦帛十疋。歷旬,人皆不詣之。一日,有貴公子
意其必異,命取帛如數蔔焉。錢命蓍布卦成,曰:“予筮可期一生,君何戲焉?”其人曰:“蔔事甚切,先生
豈誤乎?”錢雲:“請為韻語:‘兩頭點土,中心虛懸。人足踏跋,不肯下錢。”其人本意賣天津橋紿之。其
精如此。
酉陽雜俎/卷六
==藝絕==
南朝有姥,善作筆,蕭子雲常書用。筆心用胎發。開元中,筆匠名鐵頭,能瑩管如玉,莫傳其法。
成都寶相寺偏院小殿中有菩提像,其塵不集如新塑者。相傳此像初造時,匠人依明堂先具五藏,次四肢百
節。將百余年,纖塵不凝焉。
李叔詹常識一範陽山人,停於私第,時語休咎必中,兼善推步禁咒。止半年,忽謂李曰:“某有一藝,將去,
欲以為別,所謂水畫也。”乃請後廳上掘地為池,方丈,深尺余,泥以麻灰,日沒水滿之。候水不耗,具丹
青墨硯,先援筆叩齒良久,乃縱筆毫水上。就視,但見水色渾渾耳。經二日,扌以稚絹四幅,食頃,舉
出觀之,古松、怪石、人物、屋木無不備也。李驚異,苦詰之,惟言善能禁彩色,不令沉散而已。
舊記藏區令人生離,或言古語有徵也。舉人高映,善意摳。成式嘗於荊州藏鉤,每曹五十余人,十中其
九。同曹鉤亦知其處,當時疑有他術。訪知映言,但意舉止辭色,若察囚視盜也。山人石,尤妙打區,
與張又新兄弟善。暇夜會客,因試其意區,註之必中。張遂置鉤於巾襞中,區曰:“盡張空拳。”有頃,
眼鉤在張君襆頭左翅中。其妙如此。後居揚州,成式因識之,曾祈其術,石謂成式曰:“可先畫人首數十,
遣胡越異辦則相授。”疑其見欺,竟不及畫。
==器奇==
開元中,河西騎將宋青春,驍果暴戾,為眾所忌。及西戎歲犯邊,青春每陣常運臂大呼,執馘而旋,未嘗
中鋒鏑。西戎憚之,一軍始賴焉。後吐蕃大地獲生口數千,軍帥令譯問衣大蟲皮者:“爾何不能害青春?”
答曰:“嘗見青龍突陣而來,兵刃所及,若叩銅鐵,我為神助將軍也。”青春乃知鉤之有靈。青春死後,鉤
為瓜州刺史李廣琛所得,或風雨後,迸光出室,環燭方丈。哥舒鎮西知之,求易以它寶,廣琛不與,因贈
詩:“刻舟尋化去,彈鋏未酬恩。”
鄭雲達少時,得一劍,鱗鋏星鐔,有時而吼。常在莊居,晴日藉膝玩之。忽有一人,從庭樹然而下,衣
朱紫,虬發,露劍而立,黑氣周身,狀如重霧。鄭素有膽氣,佯若不見。其人因言:“我上界人,知公有異
劍,願借一觀。”鄭謂曰:“此凡鐵耳,不堪君玩。上界豈藉此乎?”其人求之不已。鄭伺便良久,疾起斫之,
不中,忽墜黑氣著地,數日方散。
成式相識溫介雲:“大歷中,高郵百姓張存,以踏藕為業。嘗於陂中見旱藕,梢大如臂,遂並力掘之。深二
丈,大至合抱,以不可窮,乃斷之。中得一劍,長二尺,色青無刃,存不之寶。邑人有知者,以十束薪獲
焉。其藕無絲。”
元和末,海陵夏危乙庭前生百合花,大於常數倍,異之。因發其下,得甓匣十三重,各匣一鏡。第七者光
不蝕,照日光環一丈,其余規銅而已。
高在蔡州,有軍將田知回易折欠數百萬。回至外縣,去州三百余裏,高方令錮身勘田。憂迫,計無所出,
其類因為設酒食開解之。坐客十余,中有稱處士皇甫玄真者,衣白若鵝羽,貌甚都雅。眾皆有寬勉之辭,
皇但微笑曰:“此亦小事。”眾散,乃獨留,謂田曰:“子嘗遊海東,獲二寶物,當為君解此難。”田謝之,
請具車馬,悉辭,行甚疾。其晚至州,舍於店中,遂晨謁高。高一見,不覺敬之。因請高曰:“玄真此來,
特從尚書乞田性命。”高遽曰:“田欠官錢,非私財,如何?”皇請避左右:“某於新羅獲一巾子,辟塵,
欲獻此贖田。”即於懷內探出授高。高才執,已覺體中虛涼,驚曰:“此非人臣所有,且無價矣。田之性命,
恐不足酬也。”皇甫請試之。翌日,因宴於郭外。時久旱,埃塵且甚。高顧視馬尾鬣及左右騶卒數人,並無
纖塵。監軍使覺,問高:“何事尚書獨不塵坌?豈遇異人獲至寶乎?”高不敢隱。監軍不悅,固求見處士,
高乃與俱往。監軍戲曰:“道者獨知有尚書乎?更有何寶,顧得一觀。”皇甫具述救田之意,且言藥出海東,
今余一針,力弱不及巾,可令一身無塵。監軍拜請曰:“獲此足矣。”皇即於巾上抽與之。針金色,大如布
針。監軍乃於巾試之,驟於塵中,塵唯及馬鬃尾焉。高與監軍日日禮謁,將討其道要。一夕,忽失所在
矣。
==樂==
鹹陽宮中有鑄銅人十二枚,坐皆三五尺,列在一筵上。琴築笙竽,各有所執,皆組綬花彩,儼若生人。筵
下有銅管,吐口高數尺。其一管空,內有繩大如指。使一人吹空管,人紉繩,則琴瑟竽築皆作,與真樂不
異。有琴長六尺,安十三弦二十六徽,皆七寶飾之,銘曰“之樂”。玉笛長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吹之
則見車馬出山林,隱隱相次,息亦不見,銘曰“昭華之管”。
魏高陽王雍,美人徐月華,能彈臥箜篌,為《明妃出塞》之聲。
有田僧超,能吹笳為《壯士歌》、《項羽吟》。將軍崔延伯出師,每臨敵,令僧超為壯士聲,遂單馬入陣。
古琵琶用雞股。開元中,段師能彈琵琶,用皮弦。賀懷智破撥彈之,不能成聲。
蜀將軍皇甫直,別音律,擊陶器能知時月。好彈琵琶。元和中,嘗造一調,乘涼臨水池彈之。本黃鐘而聲
入蕤賓,因更弦再三奏之,聲猶蕤賓也。直甚惑,不悅,自意為不祥。隔日,又奏於池上,聲如故。試彈
於他處,則黃鐘也。直因調蕤賓,夜復鳴彈於池上,覺近岸波動,有物激水如魚躍,及下弦則沒矣。直遂
集客車水竭池,窮池索之。數日,泥下丈余,得鐵一片,乃方響蕤賓鐵也。
王沂者,平生不解弦管。忽旦睡,至夜乃寤,索琵琶弦之,成數曲,一名《雀ㄋ蛇》,一名《胡王調》,
一名《胡瓜苑》,人不識聞,聽之莫不流涕。其妹請學之,乃教數聲,須臾總忘,後不成曲。
有人以猿臂骨為笛吹之,其聲清圓,勝於絲竹。琴有氣。常識一道者,相琴知吉兇。
酉陽雜俎/卷七
==酒食==
魏賈將,家累千金,博學善著作。有蒼頭善別水,常令乘小艇於黃河中,以瓠匏接河源水,一日不過七
八升。經宿,器中色赤如絳,以釀酒,名昆侖觴。酒之芳味,世中所絕。曾以三十斛上魏莊帝。
歷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鄭公愨三伏之際,每率賓僚避暑於此。取大蓮葉置硯格上,盛酒二升,以簪
刺葉,令與柄通,屈莖上輪菌如象鼻,傳吸之,名為碧杯。歷下學之,言酒味雜蓮氣,香冷勝於水。
青田核,莫知其樹實之形。核大如六升瓠,註水其中,俄頃水成酒,一名青田壺,亦曰青田酒。蜀後主有
桃核兩扇,每扇著仁處,約盛水五升,良久水成酒味醉人。更互貯水,以供其宴。即不知得自何處。
武溪夷田強,遣長子魯居上城,次子玉居中城,小子倉居下城。三壘相次(一曰望),以拒王莽。光武二
十四年,遣武威將軍劉尚征之。尚未至,倉獲白鱉為霍,舉烽請兩兄。兄至,無事。及尚軍來,倉舉火,
魯等以為不實,倉遂戰而死。
梁劉孝儀食鯖,曰:“五侯九伯,令盡征之。”魏使崔︱、李騫在坐,︱曰:“中丞之任,未應已得分陜?
”騫曰:“若然,中丞四履,當至穆陵。”孝儀曰:“鄴中鹿尾,乃酒肴之最。”︱曰:“生魚、熊掌,孟子所
稱。雞跖、猩唇,呂氏所尚。鹿尾乃有奇味,竟不載書籍,每用為怪。”孝儀曰:“實自如此,或是古今好
尚不同。”梁賀季曰:“青州蟹黃,乃為鄭氏所記,此物不書,未解所以。”騫曰:“鄭亦稱益州鹿,但未是
珍味。”
何胤侈於味,食必方丈。後稍欲去其甚者,猶食白魚、旦臘、糖蟹。使門人議之,學士鍾ヴ議曰:“旦
之就臘,驟於屈伸,而蟹之將糖,躁擾彌甚。仁人用意,深懷惻怛。至於車螯、母蠣,眉目內闕,漸渾沌
之奇;唇吻、外緘,非金人之慎。不榮不悴,曾草木之不若;無馨無臭,與瓦礫而何異?故宜長充皰廚,
永為口實。”後梁韋琳,京兆人,南遷於襄陽。天保中,為舍人,涉獵有才藻,善劇談。嘗為《旦表》,
以譏刺時人。其詞曰:“臣旦言:伏見除書,以臣為粽(一曰糝)熬將軍、油蒸扌交尉、霍州刺史,脯
臘如故。肅承將命,含灰屏息。憑籠臨鼎,載兢載惕。臣美愧夏鱔,味慚冬鯉,常懷鮐服之誚,每懼鱉巖
之譏。是以漱流湖底,枕石泥中,不意高賞殊私,曲蒙鉤拔,遂得超升綺席,忝預玉盤。遠廁玳筵,猥頒
象箸,澤覃紫篝,恩加黃腹。方當鳴姜動椒,紆蘇佩儻。輕瓢才動,則樞盤如煙;濃汁暫停,則蘭肴成列。
宛轉綠齏之中,逍遙朱唇之內。禦恩噬澤,九殞弗辭。不任屏營之誠,謹列銅槍門,奉表以聞。”詔答曰:
“省表具知,卿池沼縉紳,陂渠俊,穿蒲入荇,肥滑有聞,允堪茲選,無勞謝也。”
伊尹幹湯,言天子可具三群之蟲,謂水居者腥,肉ㄑ者臊,草食者膻也。
五味、三材、九沸、九變、三、七菹、具酸、楚酪、芍藥之醬、秋黃之蘇、楚苗、挫槽、山膚太(一雲
大)苦。
甘而不,酸而不樂,鹹而不減,辛而不翟,淡而不薄,肥而不腴。
猩唇、<豸>炙、<角燕>翠、ㄐ腴、糜腱、述蕩之、旄象之約、桂蝥、石鰒、河隈之穌、鞏洛之鱒、洞
庭之鮒、灌水之鯉(一雲鰩)、珠翠之珍、菜黃之鮐、鱉、炮羔、雋鳧、霍、禦宿青祭(一雲
粲)、瓜州紅菱、冀野之梁、芳菇、精稗、會稽之菇、不周之稻、玄山之禾、楊山之祭、南海之、壽
木之華、玄木之葉、夢澤之芹、具區之菁、楊樸之姜、招搖之桂、越酪之菌、長澤之卵、三危之露、昆侖
之井、黃頷霍、醒酒鯖、饣弟糊饣長饣皇、Х 妝、寒具、小螄、熟蜆、炙咨、目子、蟹夜、葫精、
細烏賊、細飄(一曰“魚鰾”)、梨今、鱟醬、乾栗、曲阿酒、麻酒、搌酒、新鰍子、石耳、蒲葉菘、西
卑、青根粟、菇首、留子勾、熊蒸、麻胡麥、藏荔支、綠施筍、紫鳥、千裏蕙、曰萬丈、
[B150]足、紅糸卒精細曰萬、鑿百煉、蠅首如互、張掖九蒸豉、一丈三節蔗、一歲一花梨、行米、丈松、
{穴羔}鰍、蚶醬、蘇膏、糖頹進子、新烏則、縹膠法、樂浪酒法、二月二日法酒、醬釀法、綠酃法、
豬骸羹、白羹、麻羹、鴿霍、隔冒法、肚銅法、大犭百炙、蜀搗炙、路時臘、棋臘、ㄑ天臘、細面法、
飛面法、薄演法、龍上牢丸、湯中牢丸、櫻桃ボ蠍餅、阿韓特餅、凡當餅、兜豬肉、懸熟、杏炙、蛙炙、
脂血、大扁饣易、馬鞍饣易、黃醜、白醜、白龍舍、黃龍舍、荊饣易、竿炙、羌煮(一曰炙)、疏餅、銻
糊餅。餅謂之托,或謂之饣長餛。飴謂之饣彥(一曰饣隹)、飽饣宛謂之饣者(一曰饣)、{非食}饣乍
饣古(“饣古”本二字,皆從魚),茹嘰食也。膜(一曰饣)、奚、雨、脹、番,肉也。、
弱,膜也。雋、賁、一日饋。員,霍也。格、糈、孚、┅,饊也。饣(一曰饣華)、饣齊、
宰、饣寮、饣元,餌也。參、僉、司、樂,醅也。酪、、醇,漿也。<鹵肖>、<鹵奏>、<鹵
襄>、<鹵扁>,鹽也。[A17N]、、俞、最;{西},醬也。
折粟米法:取簡勝粟一石,加粟奴五鬥舂之。粟奴能令馨香。乳煮羊胯利法:檳榔詹闊一寸,長一寸半,
胡飯皮。
鯉鮒法:次第以竹枝賫頭置日中,書復為記賫字。五色餅法:刻木蓮花,藉禽獸形按成之,合中累積五
色豎作道,名為鬥釘。色作一合者,皆糖蜜。副起反法:湯玄法、沙棋法、甘口法。蔓菁蔌菹法:飽
霜柄者,合眼掘取作ヅ薄形。蒸餅法:用大例面一升,煉豬膏三合。梨濫法、奧肉法、宰肉法、瀹鮎
法。治犢頭,去月骨,舌本近喉,有骨如月。木耳:漢瓜菹切用骨刀,豆牙菹。肺餅法、覆肝法,起起
肝如起魚菹。菹族並乙去法(一曰升)。又法:鯉一尺,鯽八寸,去排泥之羽。鯽員天肉,腮後髻前,
用腹腴拭刀,亦用魚腦,皆能令縷不著刀。魚肉凍正法:淥肉酸正,用鯽魚、白鯉、魴侯、鱖、
夾,煮驢馬肉,用助底郁。驢肉,驢作鱸貯反。炙肉,賓魚第一,白其次,已前日味。
今衣冠家名食,有蕭家餛飩,漉去湯肥,可以瀹茗;庚家棕子,白瑩如玉;韓約能作櫻桃饣畢饣羅,其色
不變;有能造冷胡突、鱧魚臆、連蒸詐草、草皮索餅;將軍曲良翰,能為駿鬃駝峰炙。
貞元中,有一將軍家出飯食,每說物無不堪吃,唯在火候,善均五味。嘗取敗障泥胡(一曰鹿),修理
食之,其味極佳。道流陳景思說,敕使齊日升養櫻桃,至五月中,皮皺如鴻柿不落,其味數倍。人不測其
法。
==醫==
盧城之東有扁鵲冢,雲魏時針藥之士,以卮臘禱之,所謂盧醫也。
魏時有句驪客,善用針。取寸發,斬為十余段,以針貫取之,言發中虛也。其妙如此。
王玄榮俘中天竺王阿羅那順以詣闕,兼得術士那羅邇(一有“娑”字)婆,言壽二百歲。太宗奇之,館於金
飈門內。造延年藥,令兵部尚書崔敦禮監主之。言婆羅門國有藥名畔茶亻去水,出大山中石臼內,有七種
色,或熱或冷,能消草木金鐵,人手入則消爛。若欲取水,以駱駝髑髏沉於石臼,取水轉註瓠蘆中。每有
此水,則有石柱似人形守之。若彼山人傳道此水者則死。又有藥名沮賴羅,在高山石崖下。山腹中有石孔,
孔前有樹,狀如桑樹。孔中有大毒蛇守之。取以大方箭射枝葉,葉下便有烏鳥禦之飛去,則眾箭射烏而取
其葉也。後死於長安。
荊人道士王彥伯,天性善醫,尤別脈斷人生死壽夭,百不差一。裴胄尚書子,忽暴中病,眾醫拱手。或說
彥伯,遽迎使視。脈之,良久曰:“都無疾。”乃煮散數味,入口而愈。裴問其狀,彥伯曰:“中無腮鯉魚毒
也。”其子因得病。裴初不信,乃膾鯉魚無腮者,令左右食之,其候悉同,始大驚異焉。
柳芳為郎中,子登疾重。時名醫張方福初除泗州,與芳故舊,芳賀之,具言子病,唯恃故人一顧也。張詰
旦候芳,芳遽引視登。遙見登頂曰:“有此頂骨,何憂也。”因按脈五息,復曰:“不錯,壽且逾八十。”乃
留芳數十字,謂登曰:“不服此亦得。”登後為庶子,年至九十而卒。
酉陽雜俎/卷八
==黥==
上都街肆惡少,率髡而膚,備眾物形狀。持諸軍張拳強劫(一曰“弓劍”),至有以蛇集酒家,捉羊脾擊
人者。今京兆薛公上言白,令裏長潛部,約三千余人,悉杖煞,屍於市。市人有點青者,皆炙滅之。時大
寧坊力者張,左膊曰“生不怕京兆尹”,右膊曰“死不畏閻羅王”。又有王力奴,以錢五千,召工可胸
腹為山亭院,池榭、草木、鳥獸,無不悉具,細若設色。公悉杖殺之。
又賊趙武建,一百六處,番印盤鵲等,左右膊刺言:“野鴨灘頭宿,朝朝被鶻梢。忽驚飛入水,留命到今
朝。”又高陵縣捉得鏤身者宋元素,刺七十一處,左臂曰:“昔日已前家未貧,苦將錢物結交親。如今失路
尋知己,行盡關山無一人。”右臂上刺葫蘆,上出人首,如傀儡戲郭公者。縣吏不解,問之,言葫蘆精也。
李夷簡,元和末在蜀。蜀市人趙高,好鬥。常入獄,滿背鏤毗沙門天王,吏欲杖背,見之輒止。恃此轉為
坊市患害。左右言於李,李大怒,擒就廳前。索新造筋棒,頭徑三寸,叱杖子打天王,盡則已,數三十余
不絕。經旬日,袒衣而歷門叫呼,乞修理功德錢。
蜀小將韋少卿,韋表微堂兄也。少不喜書,嗜好青。其季父嘗令解衣視之,胸上刺一樹,樹杪集鳥數十。
其下懸鏡,鏡鼻系索,有人止側牽之。叔不解,問焉。少卿笑曰:“叔不曾讀張燕公詩否?‘挽鏡寒鴉集’耳。
”
荊州街子葛清,勇不膚撓,自頸已下遍刺白居易舍人詩。成式常與荊客陳至呼觀之,令其自解,背上亦能
暗記。反手指其處,至“不是此花偏愛菊”,則有一人持杯臨菊叢。又“黃夾纈林寒有葉”,則指一樹,樹
上掛纈,纈窠鎖勝絕細。凡刻三十余處,首體無完膚,陳至呼為“白舍人行詩圖”也。
成式門下騶路神通,每軍較力,能戴石簦ヒ六百斤石,嚙破石粟數十。背刺天王,自言得神力,入場人助
多則力生。常至朔望日,具乳糜,焚香袒坐,使妻兒供養其背而拜焉。
崔承寵,少從軍,善驢鞠,豆脫杖捷如膠焉。後為黔南觀察使。少,遍身刺一蛇,始自右手,口張臂食兩
指,繞腕匝頸,齟齬在腹,拖股而尾及焉。對賓侶常衣覆其手,然酒酣輒袒而努臂戟手,捉優伶輩曰:“
蛇咬爾。”優伶等即大叫毀而為痛狀,以此為戲樂。
寶歷中,長樂裏門有百姓刺臂。數十人環矚之。忽有一人,白衤闌屠蘇,頃首微笑而去。未十步,百姓子
刺血如衄,痛若次骨,俄頃出血鬥余。眾人疑向觀者,令其父從而求之。其人不承,其父拜數十,乃撚撮
土若祝:“可傳此。”如其言,血止。
成式三從兄遘,貞元中,嘗過黃坑。有從者拾髑顱骨數片,將為藥,一片上有“逃走奴”三字,痕如淡墨,
方知黥蹤入骨也。從者夜夢一人,掩面從其索骨曰:“我羞甚,幸君為我深藏之,當福君。”從者驚覺毛戴,
遽為埋之。後有事,鬼仿佛夢中報之。以是獲財,欲至十萬而卒。
蜀將尹偃營有卒,晚點後數刻,偃將責之。卒被酒自理聲高,偃怒,杖數十,幾至死。卒弟為營典,性友
愛,不平偃。乃以刀嫠肌作“殺尹”兩字,以墨涅之。偃陰知,乃他事杖殺典。及太和中,南蠻入寇,偃領
眾數萬保邛峽關。偃膂力絕人,常戲左右以棗節杖擊其脛,隨擊筋漲擁腫,初無痕撻。恃其力,悉眾出關,
逐蠻數裏。蠻伏發,夾攻之,大敗,馬倒,中數十槍而死。初出關日,忽見所殺典擁黃案,大如轂,在前
引,心惡之。問左右,鹹無見者。竟死於陣。
房孺復妻崔氏,性忌,左右婢不得濃妝高髻,月給燕脂一豆,粉一錢。有一婢新買,妝稍佳,崔怒曰:“汝
好妝耶?我為汝妝!”乃令刻其眉,以青填之,燒鎖梁,灼其兩眼角,皮隨手焦卷,以朱傅之。及痂脫,瘢
如妝焉。
楊虞卿為京兆尹,時市裏有三王子,力能揭巨石。遍身圖刺,體無完膚。前後合抵死數四,皆匿軍以免。
一日有過,楊令五百人捕獲,閉門杖殺之。判雲:“鏨刺四支,只稱王子,何須訊問,便合當罪。”
蜀人工於刺,分明如畫。或言以黛則色鮮,成式問奴輩,言但用好墨而已。
荊州貞元中,市有鬻刺者,有印,印上簇針為眾物,狀如蟾蠍杵臼。隨人所欲一印之,刷以石墨,瘡愈後,
細於隨求印。
近代妝尚靨如射月,曰黃星(一曰是)靨。靨鈿之名,蓋自吳孫和鄭夫人也。和寵夫人,嘗醉亻舞如意,
誤傷鄧頰血流,嬌婉彌苦。命太醫合藥,醫言得白獺髓,雜玉與虎珀屑,當滅痕。和以百金購得白獺,乃
合膏。虎珀太多,及差,痕不滅。左頰有赤點如意,視之更益甚妍也。諸婢欲要寵者,皆以丹青點頰而進
幸焉。
今婦人面飾用花子,起自昭容上官氏所制以掩點跡。大歷已前,士大夫妻多妒悍者,婢妾小不如意輒印面,
故有月點、錢點。
百姓間有面戴青誌如黥。舊言婦人在草蓐亡者,以墨點其面,不爾則不利後人。
越人習水,必鏤身以避蛇龍之患。今南中繡面犭老子,蓋雕題之遺俗也。
周官,墨刑罰五百,鄭言先刻面,以墨窒之。窒墨者,使守門。《尚書刑德考》曰:“涿鹿者,鑿人顙也。
黥人者,馬羈笮人面也。”鄭雲:“涿鹿、黥世,謂之刀墨之民。”
《尚書大傳》:“虞舜象刑,犯墨者皂巾。”《白虎通》:“墨者,額也。取漢法,火之勝金。”
《漢書》:“除肉刑,當黥者髡鉗為城旦舂。”
又《漢書》:“使王烏等窺匈奴。法,漢使不去節,不以墨黥面,不得入穹盧。王烏等去節、黥面,得入穹
盧,單於愛之。”
晉令:奴始亡,加銅青若墨,黥兩眼;從再亡,黥兩頰上;三亡,橫黥目下,皆長一寸五分。
梁朝雜律:凡囚未斷,先刻面作“劫”字。
釋僧祗律:涅盤印者,比丘作梵王法,破肉,以孔雀膽、銅青等畫身作字及鳥獸形,名為印黥。
《天寶實錄》雲:“日南廄山連接,不知幾千裏,裸人所居。白民之後也。刺其腦前作花,有物如粉而紫色,
畫其兩目下。去前二齒,以為美飾。”成式以“君子恥一物而不知”,陶貞白每雲“一事不知,以為深恥”。
況相定黥布當王,淫著紅花欲落,刑之墨屬,布在典冊乎?偶錄所記寄同誌,愁者一展眉頭也。
==雷==
安豐縣尉裴<頁>,士淹孫也。言玄宗嘗冬月召山人包超,令致雷聲。超對曰:“來日及午有雷。”遂令高
力士監之。一夕醮式作法,及明至巳矣,天無纖翳。力士懼之。超曰:“將軍視南山,當有黑氣如盤矣。”
力士望之,如其言。有頃風起,黑氣彌漫,疾雷數聲。玄宗又每令隨哥舒西征,每陣常得勝風。
貞元初,鄭州百姓王有膽勇,夏中作田,忽暴雨雷,因入蠶室中避雨。有頃雷電入室中,黑氣陡暗。
遂掩戶,把鋤亂擊。聲漸小,雲氣亦斂,大呼,擊之不已。氣復如半床,已至如盤,豁然墜地,變成熨
鬥、折刀、小折腳鐺焉。
李墉在北都,介休縣百姓送解牒,夜止晉祠宇下。夜半,有人叩門雲:“介休王暫借霹靂車,某日至介休收
麥。”良久,有人應曰:“大王傳語,霹靂車正忙,不及借。”其人再三借之,遂見五六人秉燭,自廟後出,
介休使者亦自門騎而入。數人共持一物如幢扛,上環綴旗幡,授與騎者曰:“可點領。”騎者即數其幡,凡
十八葉,每葉有光如電起。百姓遍報鄰村,令速收麥,將有大風雨,村人悉不信,乃自收刈。至其日,百
姓率親情據高阜,候天色及午,介山上有黑雲氣如窯煙,斯須蔽天,註雨如綆。風吼雷震,凡損麥千余頃。
數村以百姓為妖訟之,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親睹其推案。
成式至德坊三從伯父,少時於陽羨家,乃親故也。夜遇雷雨,每電起,光中見有人頭數十,大如栲栳。柳
公權侍郎嘗見親故說,元和末,止建州山寺中。夜中,覺門外喧鬧,因潛於窗欞中觀之。見數人運斤造雷
車,如圖畫者。久之,一嚏氣,忽鬥暗,其人兩目遂昏焉。
處士周洪言,寶歷中,邑客十余人,逃暑會飲。忽暴風雨,有物墜如ㄑ,兩目ㄦㄦ。眾人驚伏床下。倏忽
上階,歷視眾人,俄失所在。及雨定,稍稍能起,相顧,耳悉泥矣。邑人言,向來雷震,牛戰鳥墜。邑客
但覺殷殷而已。
元稹在江夏襄州買塹有莊,新起堂,上梁才畢,疾風甚雨。時莊客輸油六七甕,忽震一聲,油甕悉列於梁
上,一滴不漏。其年,元卒。
貞元年中,宣州忽大雷雨,一物墜地,豬首,手足各兩指,執一赤蛇嚙之。俄頃,雲暗而失。時皆圖而傳
之。
==夢==
魏楊元稹能解夢,廣陽王元淵夢著袞衣倚槐樹,問元稹。元稹言當得三公,退謂人曰:“死後得三公耳。槐
字木傍鬼。”果為爾朱榮所殺,贈司徒。
許超夢盜羊入獄,元稹曰:“當得城陽令。”後封為城陽侯。
侯君集與承乾謀通逆,意不自安,忽夢二甲士錄至一處,見一人高冠彭髯,叱左右:“取君集威骨來!”俄
有數人操屠刀,開其腦上及右臂間,各取骨一片,狀如魚尾。因囈而覺,腦臂猶痛。自是心悸力耗,
至不能引一鈞弓。欲自首,不決而敗。
揚州東陵聖母廟王女道士康紫霞,自言少時夢中被人錄於一處,言天符令攝將軍巡南嶽,遂擐以金鎖甲,
令騎道從千余人馬,蹀虛南去。須臾至,嶽神拜迎馬前。夢中如有處分,嶽中峰嶺溪谷,無不歷也。恍惚
而返,雞鳴驚覺。自是生須數十根。
司農卿韋正貫應舉時,嘗至汝州,汝州刺史柳淩,留署軍事判官。柳嘗夢有一人呈案,中言欠柴一千七百
束。因訪韋解之,韋曰:“柴,薪木也。公將此不久乎?”月余,柳疾卒。素貧,韋為部署,米麥鏹帛悉前
請於官數月矣,唯官中欠柴一千七百束。韋披案方省柳前夢。
道士秦霞霽,少勤香火,存想不怠。嘗夢大樹,樹忽穴,有小兒青褶發,自穴而出,語秦曰:“合土尊師。
”因驚覺。自是休咎之事,小兒仿佛報焉。凡五年,秦意為妖。偶以事訪於師,師遽戒勿言,此修行有功之
證。因此遂絕。舊說夢不欲數占,信矣。
蜀醫昝殷言,藏氣陰多則數夢,陽壯則少夢,夢亦不復記。《周禮》有掌占夢,又“以日月星辰各占六夢”,
謂日有甲乙,月有建破,星辰有居直,星有扶(一曰符)刻也。又曰:“舍萌於四方,以贈惡夢。”謂會民
方相氏,四面逐送惡夢至四郊也。
漢儀,大儺亻辰子辭,有伯奇食夢。道門言夢者魄妖,或謂三屍所為。釋門言有四:一善惡種子,二四大
偏增,三賢聖加持,四善惡徵祥。成式嘗見僧首素言之,言出《藏經》,亦未暇尋討。又言夢不可取,取
則著,著則怪入。夫瞽者無夢,則知夢者習也。成式表兄盧有則,夢看擊鼓。及覺,小弟戲叩門為街鼓也。
又成式姑婿裴元裕言,群從中有悅鄰女者,夢女遺二櫻桃,食之。及覺,核墜枕側。
李鉉著《李子正辯》,言至精之夢,則夢中身人可見。如劉幽求見妻,夢中身也,則知夢不可以一事推矣。
愚者少夢,不獨至人,問(一雲聞)之騶皂,百夕無一夢也。
秘書郎韓泉,善解夢。衛中行為中書舍人,時有故舊子弟選,投衛論屬,衛欣然許之。駁榜將出,其人忽
夢乘驢蹶,墜水中,登岸而靴不濕焉。選人與韓有舊,訪之,韓被酒半戲曰:“公今選事不諧矣。據夢,衛
生相負,足下不沾。”及榜出,果駁放。韓有學術,韓仆射猶子也。
威遠軍小將梅伯成,以善占夢,近有優人李伯憐遊涇州乞錢,得米百斛,及歸,令弟取之,過期不至,晝
夢洗白馬,訪伯成占之。伯成佇思曰:“凡人好反語,洗白馬,瀉白米也。君所憂或有風水之虞乎?”數日,
弟至,果言渭河中覆舟,一粒無余。
蔔人徐道升言,江淮有王生者,榜言解夢。賈客張瞻將歸,夢炊於臼中。問王生,生言:“君歸不見妻矣,
臼中炊,固無釜也。”賈客至家,妻果卒已數月,方知王生之言不誣矣。
補闕楊子孫堇,善占夢。一人夢松生產前,一人夢棗生屋上,堇言:“松,丘壟間所植。棗字重來,重來呼
魄之象。”二人俱卒。
酉陽雜俎/卷九
==事感==
平原高菀城東有漁津,傳雲魏末平原潘府君字惠延,自白馬登舟之部,手中算囊遂墜於水,囊中本有鐘乳
一兩。在郡三年,濟水泛溢,得一魚,長三丈,廣五尺。刳其腹,中有得一墜水之囊,金針尚在,鐘乳消
盡。其魚得脂數十斛,時人異之。
譙郡有功曹間,天統中,濟南來府君出除譙郡,時功曹清河崔公恕,弱冠有令德,於時春夏積旱,送別
者千余人,至此間上,眾渴甚思水,升直萬錢矣,來公有思水色。恕獨見一青烏於間中,乍飛乍止,
怪而就焉。烏起,見一石,方五六寸。以鞭撥之,清泉湧出。因盛以銀瓶,瓶滿水立竭,唯來公與恕供療
而已。議者以為盛德所感致焉。時人異之,故以為目。
李彥佐在滄景,太和九年,有詔詔浮陽兵北渡黃河。時冬十二月,至濟南郡,使擊冰延舟,冰觸舟,舟覆
詔失。李公驚懼,不寢食六日,鬢發暴白,至貌侵膚削,從事亦訝其儀形也。乃令津吏:“不得詔盡死。”
吏懼,且請公一祝,沉浮於河,吏憑公誠明,以死索之。李公乃令具爵酒言祝,傳語詰河伯,其旨曰:“明
天子在上,川瀆山嶽祝史鹹秩。予境之內,祀未嘗匱,爾河伯洎鱗之長,當衛天子詔,何返溺之?予或不
獲,予齋告於天,天將謫爾。”吏酹冰,辭已,忽有聲如震,河冰中斷,可三十丈。吏知李公精誠已達,乃
沉鉤索之,一釣而出,封角如舊,唯篆印微濕耳。李公所至,令務嚴簡,推誠於物,著於官下。如河水色
渾,駛流大木與纖芥頃而千裏矣,安有舟覆六日,一酹而堅冰舀,一釣而沉詔獲,得非精誠之至乎!
==盜俠==
魏明帝起淩雲臺,峻峙數十丈,即韋誕白首處。有人鈴下能著屐登緣,不異踐地。明帝怪而殺之,腋下有
兩肉翅,長數寸。
高堂縣南有鮮卑城,舊傳鮮卑聘燕,停於此矣。城傍有盜跖冢,冢極高大,賊盜嘗私祈焉。齊天保初,土
鼓縣令丁永興,有群賊劫其部內,興乃密令人冢傍伺之,果有祈祀者,乃執諸縣案殺之,自後祀者頗絕。
《皇覽》言,盜跖冢在河東。按盜跖死於東陵;此地古名東平陵,疑此近之。
或言刺客,飛天夜叉術也。韓晉公在浙西,時瓦官寺因商人無遮齋,眾中有一年少請弄閣,乃投蓋而上,
單練{髟屈}履膜皮,猿掛鳥,捷若神鬼。復建[B124]水於結脊下,先溜至檐,空一足,欹身承其溜焉,
睹者無不毛戴。
馬侍中嘗寶一玉精碗,夏蠅不近,盛水經月,不腐不耗。或目痛,含之立愈。嘗匣於臥內,有小奴七八歲,
偷弄墜破焉。時馬出未歸,左右驚懼,忽失小奴。馬知之大怒,鞭左右數百,將殺小奴。三日尋之,不獲。
有婢晨治地,見紫衣帶垂於寢床下,視之乃小奴蹶張其床而負焉,不食三日而力不衰。馬睹之大駭,曰:
“破吾碗乃細過也。”即令左右 Ξ 殺之。
韋行規自言少時遊京西,暮止店中,更欲前進,店前老人方工作,曰:“客勿夜行,此中多盜。”韋曰:“某
留心弧矢,無所患也。”因進發。行數十裏,天黑,有人起草中尾之。韋叱不應,連發矢中之,復不退。矢
盡,韋懼,奔馬。有頃,風雨忽至。韋下馬負一樹,見空中有電光,相逐如鞠杖,勢漸逼樹杪,覺物紛紛
墜其前。韋視之,乃木劄也。須臾,積劄埋至膝。韋驚懼,投弓矢,仰空乞命。拜數十,電光漸高而滅,
風雷亦息。韋顧大樹,枝幹童矣。鞍馱已失,遂返前店。見老人方箍桶,韋意其異人,拜之,且謝有誤也。
老人笑曰:“客勿持弓矢,須知劍術。”引韋入院後,指鞍馱言:“卻須取相試耳。”又出桶板一片,昨夜之
箭悉中其上。韋請役力汲湯,不許。微露擊劍事,韋亦得其一二焉。
相傳黎為京兆尹,時曲江淦龍祈雨,觀者數千。黎至,獨有老人植杖不避。怒,杖背二十,如擊鞔革,掉
臂而去。黎疑其非常人,命老坊卒尋之。至蘭陵裏之內,入小門,大言曰:“我今日困辱甚,可具湯也。”
坊卒遽返白黎,黎大懼,因弊衣懷公服,與坊卒至其處。時已昏黑,坊卒直入,通黎之官閥。黎唯趨而入,
拜伏曰:“向迷丈人物色,罪當十死。”老人驚起,曰:“誰引君來此?”即牽上階。黎知可以理奪,徐曰:
“某為京兆尹,威稍損則失官政。丈人埋形雜跡,非證彗眼不能知也。若以此罪人,是釣人以賊,非義士之
心也。”老人笑曰:“老夫之過。”乃具酒設席於地,招訪卒令坐。夜深,語及養生之術,言約理辯。黎轉敬
懼,因曰:“老夫有一伎,請為尹設。”遂入。良久,紫衣朱{髟莫},擁劍長短七口,舞於庭中,叠躍揮霍,
換光電激,或橫若裂盤,旋若規尺。有短劍二尺余,時時及黎之衽。黎叩頭股忄栗。食頃,擲劍植地如北
鬥狀,顧黎曰:“向試黎君膽氣。”黎拜曰:“今日已後性命丈人所賜,乞役左右。”老人曰:“君骨相無道
氣,非可遽教,別日更相顧也。”揖黎而入。黎歸,氣色如病,臨鏡方覺須剃落寸余。翌日復往,室已空矣。
建中初,士人韋生,移家汝州。中路逢一僧,因與連鑣,有論頗洽。日將銜山,僧指路謂曰:“此數裏是貧
道蘭若,郎君豈不能左顧乎?”士人許之,因令家口先行。僧即處分步者先排。比行十余裏,不至,韋生問
之,即指一處林煙曰:“此是矣。”又前進,日已沒,韋生疑之,素善彈,乃密於靴中取弓卸彈,懷銅丸十
余,方責僧曰:“弟子有程期,適偶貪上人清論,勉副相邀。今已行二十裏不至,何也?”僧但言且行。至
是,僧前行百余步,韋知其盜也,乃彈之。僧正中其腦,僧初不覺,凡五發中之,僧始捫中處,徐曰:“郎
君莫惡作劇。”韋知無奈何,亦不復彈。見僧方至一莊,數十人列炬出迎。僧延韋坐一廳中,喚雲:“郎君
勿憂。”因問左右:“夫人下處如法無?”復曰:“郎君且自慰安之,即就此也。”韋生見妻女別在一處,供
帳甚盛,相顧涕泣。即就僧,僧前執韋生手曰:“貧道,盜也。本無好意,不知郎君藝若此,非貧道亦不支
也。今日故無他,幸不疑也。適來貧道所中郎君彈悉在。”乃舉手搦腦後,五丸墜地焉。蓋腦銜彈丸而無傷,
雖《列》言“無痕撻”、《孟》稱“不膚撓,”不啻過也。有頃布筵,具蒸犢,犢刀子十余,以齏餅環之。
揖韋生就坐,復曰:“貧道有義弟數人,欲令伏謁。”言未已,朱衣巨帶者五六輩,列於階下。僧呼曰:“拜
郎君,汝等向遇郎君,則成齏粉矣。”食畢,僧曰:“貧道久為此業,今向遲暮,欲改前非。不幸有一子,
技過老僧,欲請郎君為老僧斷之。”乃呼飛飛出參郎君。飛飛年才十六七,碧衣長袖,皮肉如脂。僧叱曰:
“向後堂侍郎君。”僧乃授韋一劍及五丸,且曰:“乞郎君盡藝殺之,無為老僧累也。”引韋入一堂中,乃反
鎖之。堂中四隅,明燈而已。飛飛當堂執一短馬鞭,韋引彈,意必中,丸已敲落。不覺跳在梁上,循壁虛
攝,捷若猱ㄑ,彈丸盡不復中。韋乃運劍逐之,飛飛倏忽逗閃,去韋身不尺。韋斷其鞭節,竟不能傷。僧
久乃開門,問韋:“與老僧除得害乎?”韋具言之。僧悵然,顧飛飛曰:“郎君證成汝為賊也,知復如何?”
僧終夕與韋論劍及弧矢之事。天將曉,僧送韋路口,贈絹百疋,垂泣而別。
元和中,江淮中唐山人者,涉獵史傳。好道,常遊名山。自言善縮錫,頗有師之者。後於楚州逆旅遇一盧
生,氣相合。盧亦語及爐火,稱唐族乃外氏,遂呼唐為舅。唐不能相舍,因邀同之南嶽。盧亦言親故在陽
羨,將訪之,今且貪舅山林之程也。中途止一蘭若,夜半語笑方酣,盧曰:“知舅善縮錫,可以梗概語
之?”唐笑曰:“某數十年重趼從師,只得此術,豈可輕道耶?”盧復祈之不已,唐辭以師授有時,可達嶽中
相傳。盧因作色:“舅今夕須傳,勿等閑也。”唐責之:“某與公風馬牛耳,不意盱眙相遇。實慕君子,何至
騶卒不若也。”盧攘臂目,眄之良久曰:“某刺客也。舅不得,將死於此。”因懷中探烏韋囊,出匕首,刃
勢如偃月,執火前熨鬥削之如紮。唐恐懼,具述。盧乃笑語唐:“幾誤殺舅。”此術十得五六,方謝曰:“某
師,仙也,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傳黃白術者殺之。至添金縮錫,傳者亦死。某久得乘蹺之道者。”因拱揖唐,
忽失所在。唐自後遇道流,輒陳此事戒之。
李廓在潁州,獲光火賊七人,前後殺人,必食其肉。獄具,廓間食人之故,其首言:“某受教於巨盜,食人
肉者夜入,人家必昏沉,或有魘不悟者,故不得不食。”兩京逆旅中多畫鸚鵒及茶碗,賊謂之鸚鵒辣者,記
觜所向;宛子辣者,亦示其緩急也。
酉陽雜俎/卷十
==物異==
秦鏡,亻舞溪古岸石窟有方鏡,徑丈余,照人五藏,秦皇世號為照骨寶。在無勞縣境山。
風聲木,東方朔西那汗國回,得風聲木枝,帝以賜大臣。人有疾則枝汗,將死則折,應“人生年未半枝不
汗”。
漢高祖入鹹陽宮,寶中尤異者有青玉燈。檠高七尺五寸,下作蟠螭,以口銜燈。燈燃則鱗甲皆動,炳煥若
列星。
珊瑚,漢積翠池中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二條。是南越王趙佗所獻,號為烽火樹。
夜有光影,常似欲燃。
石墨,無勞縣山出石墨,爨之彌年不消。
異字,境山西有石壁,壁間千余字,色黃,不似鐫刻,狀如科斗,莫有識者。
田公泉,華陽雷平山有田公泉。飲之除腸中三蟲。用以浣衣,勝灰汁。
螢火芝,良常山有螢火芝,其葉似草,實大如豆,紫花,夜視有光。食一枚,心中一孔明。食至七,心七
竅洞徹,可以夜書。
石人,尋陽山上有石人,高丈余。虎至此,輒倒石人前。
冬瓜,晉高衡為魏郡太守,戍石頭。其孫雅之在廄中,有神來降,自稱白頭公,所拄杖光照一室。又有一
物如冬瓜,眼遍其上也。
豫章船,昆明池漢時有豫章船一艘,載一千人。
銅駝,漢元帝竟寧元年,長陵銅駝生毛,毛端開花。
{洪},晉時錢塘有人作{洪},年收魚億計,號為萬匠{洪}。
碑龜,臨邑縣北有華公墓,碑尋失,唯趺龜存焉。石趙世,此龜夜常負碑入水,至曉方出,其上常有萍藻。
有伺之者,果見龜將入水,因叫呼,龜乃走,墜折碑焉。
陸鹽,昆吾陸鹽周十余裏,無水,自生天鹽。月滿則如積雪,味甘。月虧則如薄霜,味苦。月盡則全盡。
潁陽碑,魏曹丕受禪處,後六字生金。司馬氏金行,明六世遷魏也。
泉,元街縣有泉,泉眼中水交旋如盤龍。或試撓破之,尋手成龍狀。驢馬飲之,皆驚走。
石漆,高奴縣石脂水,水膩浮水上如漆,采以膏車及燃燈,極明。
麝衤登,晉時有徐景,於宣陽門外得一錦麝衤登。至家開視,有蟲如蟬,五色,後兩足各綴一五銖錢。
玉龍,梁大同八年,戍主楊光欣獲玉龍一枚,長一尺二寸,高五寸,雕鏤精妙,不似人作。腹中容鬥余,
頸亦空曲。置水中,令水滿,倒之,水從口出,水聲如琴瑟。水盡乃止。
木字,齊永明九年,秣陵安明寺有古樹,伐以為薪,木自然有“法大德”三字。
木簡,齊建元初,延陵季子廟舊有湧井,井北忽有金石聲,掘深二尺,得湧泉。泉中得木簡,長一尺,廣
一寸二分,隱起字曰“盧山道士張陵再拜謁”。木堅而白,字色黃。赤木,宗廟地中生赤木,人君禮名得其
宜也。
紅沫,練丹砂為黃金,碎以染筆,書入石中,削去逾明,名曰紅沫。
鏡石,濟南郡有方山,相傳有奐生得仙於此。山南有明鏡崖,石方三丈,魑魅行伏,了了然在鏡中。南燕
時,鏡上遂使漆焉。俗言山神惡其照物,故漆之。
承受石,築陽縣水中,有孤石挺出,其下澄潭。時有見此石根如竹,色黃。見者多兇,俗號承受石。
錐,中牟縣魏任城王臺下池中,有漢時鐵錐,長六尺,入地三尺,頭西南指,不可動。
釜石,夷道縣有釜瀨,其石大者如釜,小者如鬥,形色亂真,唯寶中耳。
魚石,衡陽湘鄉縣有石魚山,山石色黑,理若生雌黃。開發一重,輒有魚形,鱗鰭首尾有若畫,長數寸,
燒之作魚腥。
銅神,衡陽唐安縣東有略塘,塘有銅神。往往銅聲激水,水為變綠作銅腥,魚盡死。
材下,宿縣山下有神宇,溱水至此,沸騰鼓怒。槎木泛至此淪沒,竟無出者,世人以為河伯下材。
鼓杖,含氵匡縣翁水口下東岸有聖鼓杖,即陽山之鼓杖也。橫在川側,沖波所激,未嘗移動。眾鳥飛鳴,
莫有萃者,船人誤以篙觸,必患瘧。
井,石陽縣有井,水半青半黃。黃者如灰汁,取作粥飲,悉作金色,氣甚芬馥。
燃石,建城縣出燃石,色黃理疏。以水灌之則熱,安鼎其上,可以炊也。
石鼓,冀縣有天鼓山,山有石如鼓。河鼓星搖動則石鼓鳴,鳴則秦土有殃。
半湯湖,句容縣吳瀆塘有半湯湖,湖水半冷半熱,熱可以瀹雞,皆有魚。發入輒死。
鹽,朐腮(一曰肋)縣鹽井有鹽方寸,中央隆起如張傘,名曰傘子鹽。
泉,玉門軍有蘆葭泉,周二丈,深一丈,駝馬千頭飲之不竭。
伏苓,沈約謝始安王賜伏苓一枚,重十二斤八兩,有表。
古鍋,虢州陵縣石城崗有古鍋一口,樹生其內,大數圍。
君王鹽,白鹽崖有鹽如水精,名為君王鹽。
手板,宋山陽王休,屢以言語忤顏。有庾道敏者,善相手板。休以己手板托言他人者,庾曰:“此板乃貴,
然使人多忤。”休以褚淵詳密,乃換其手板。別日,褚於帝前稱下官,帝甚不悅。
鼠丸,王肅造逐鼠丸,以銅為之,晝夜自轉。
木囚,《論衡》言,李子長為政,欲知囚情。以梧桐為人,象囚之形,鑿地為臼,以蘆葦為郭,藉臥木囚
於其中。囚當罪,木囚不動。囚或冤,木囚乃奮起。
蘇秦金,魏時,洛陽令史高顯掘得黃金百斤,銘曰“蘇秦金”。
梨,洛陽報德寺梨,重六斤。
甑花,滕景真在廣州七層寺,元徽中,罷職歸家,婢炊,釜中忽有聲如雷,米上隆起。滕就視,聲轉
壯,甑上花生數十,漸長似蓮花,色赤,有光似金,俄頃萎滅。旬日,滕得病卒。
官金中螻頂金最上,六兩為一垛,有臥螻蛄穴及水臯形,當中陷處名曰趾腹。又鋌上凹處有紫色,名紫膽。
開元中,有大唐金(一有“印”字),即官金也。
玄金,唐太宗時,汾州言青龍白虎吐物在空中,有光如火,墜地陷入二尺。掘之,得玄金,廣尺余,高七
寸。
芝,天保初,臨川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狀如天尊,太守張景佚拔柱獻焉。
龜,建中四年,趙州寧晉縣沙河北,有大棠梨樹。百姓常祈禱,忽有群蛇數十,自東南來,渡北岸,集棠
梨樹下為二積,留南岸者為一積。俄見三龜徑寸,繞行積傍,積蛇盡死。乃各登其積,視蛇腹各有瘡,若
矢所中。刺史康日知圖甘棠奉三龜來獻。
雪,貞元二年,長安大雪,平地深尺余。雪上有薰黑色。
雨木,貞元四年,雨木於陳留,大如指,長寸許。每木有孔通中,所下其立如植,遍十余裏。
齒,梵那衍國有金輪王齒,長三寸。
石柱,劫化他國有石柱,高七十余尺,無憂王所建。色紺光潤,隨人罪福影其上。
旃檀鼓,於闐城東南有大河,溉一國之田。忽然絕流,其國王問羅洪僧,言龍所為也。王乃祠龍,水中有
一女子,淩波而來,拜曰:“妾夫死,願得大臣為夫,水當復舊。”有大臣請行,舉國送之。其臣車駕白馬,
入水不溺。中河而後,白馬浮出,負一旃檀鼓及書一函。發書,言大鼓懸城東南,寇至鼓當自鳴。後寇至,
鼓輒自鳴。
石靴,於闐國剎利寺有石靴。
石阜石,河目縣東有石阜石,破之,有祿馬跡。
舍利,東迦畢誠國有{宀卒}堵波,舍利常見,如綴珠幡,循繞表樹(一曰柱)。
蟣像,健馱邏國石壁上有佛像。初,石壁有金色蟣,大者如指,小者如米,嚙石壁如雕鐫,成立佛狀。
焦米,乾陀國昔屍毗王倉庫為火所燒,其中粳米焦者,於今尚存。服一粒,永不患瘧。
辟支佛靴,於闐國贊摩寺有辟支佛靴,非皮非彩,歲久不爛。
石駝溺,拘夷國北山有石駝溺,水溺下,以金、銀、銅、鐵、瓦、木等器盛之皆漏,掌承之亦透,唯瓢不
漏。服之,令人身上臭毛落盡得仙。出《論衡》。
人木,大食西南二千裏有國,山谷間樹枝上化生人首,如花,不解語。人借問,笑而已,頻笑輒落。
馬,俱位國以馬種蒔,大食國馬解人語。
石人,萊子國海上有石人,長一丈五尺,大十圍。昔秦始皇遣此石人,追勞山不得,遂立於此。
銅馬,俱德建國鳥滸河中灘派中有火祆祠,相傳祆神本自波斯國乘神通來此,常見靈異,因立祆祠。內無
象,於大屋下置大小爐,舍檐向西,人向東禮。有一銅馬,大如次馬,國人言自天下,屈前腳在空中而對
神立,後腳入土。自古數有穿視者,深數十丈,竟不及其蹄。西域以五月為歲,每歲日,鳥滸河中有馬出,
其色如金,與此銅馬嘶相應,俄復入水。近有大食王不信,入祆祠,將壞之,忽有火燒其兵,遂不敢毀。
蛇磧,蘇都瑟匿國西北有蛇磧,南北蛇原五百余裏,中間遍蛇,毒氣如煙。飛鳥墜地,蛇因吞食。或大小
相噬,及食生草。
石鼉,私訶條國金遼山寺中有石鼉,眾僧飲食將盡,向石鼉作禮,於是飲食悉具。
神廚,俱振提國尚鬼神,城北隔真珠江二十裏有神,春秋祠之。時國王所須什物金銀器,神廚中自然而出,
祠畢亦滅。天後使驗之,不妄。
毒槊,南蠻有毒槊,無刃,狀如朽鐵,中人無血而死。言從天雨下,入地丈余,祭地方撅得之。
甲,遼城東有鎖甲,高麗言前燕時白天而落。
土檳榔,狀如檳榔,在孔穴間得之,新者猶軟,相傳蟾蜍矢也。不常有之,主治惡瘡。
鬼矢,生陰濕地,淺黃白色。或時見之,主瘡。
石欄幹,生大海底,高尺余,有根,莖上有孔如物點。漁人綱育取之,初出水正紅色,見風漸漸青色。主
石淋。
壁影,高郵縣有一寺,不記名,講堂西壁枕道。每日晚,人馬車輿影悉透壁上,衣紅紫者,影中鹵莽可辯。
壁厚數尺,難以理究。辰午之時則無。相傳如此二十余年矣,或一年半年不見。成式太和初揚州見寄客及
僧說。
醢石,成式群從有言,少時嘗毀鳥巢,得一黑石如雀卵,圓滑可愛。後偶置醋器中,忽覺石動,徐視之,
有四足如糸延,舉之,足亦隨縮。
桃核,水部員外郎杜陟,常見江淮市人以桃核扇量米,止容一升,言於九嶷山溪中得。
人足,處士元固言,貞元初,嘗與道侶遊華山,谷中見一人股,襪履猶新,斷如膝頭,初無瘡跡。
瓷碗,江淮有士人莊居,其子年二十余,常病魔。其父一日飲茗,甌中忽<面包>起如漚,高出甌外,瑩凈
若琉璃。中有一人,長一寸,立於漚,高出甌外。細視之,衣服狀貌,乃其子也。食頃,爆破,一無所見,
茶碗如舊,但有微璺耳。數日,其子遂著神,譯神言,斷人休咎不差謬。
鐵鏡,荀諷者,善藥性,好讀道書,能言名理,樊晃嘗給其絮帛。有鐵鏡,徑五寸余,鼻大如拳,言於道
者處得。亦無他異,但數人同照,各自見其影,不見別人影。
大蟲皮,永寧王鹽鐵,舊有大蟲皮,大如一掌,須尾斑點如犬者。
人臘,李章武有人臘,長三寸余,頭項<骨中>肋成就,雲是憔僥國人。
牛黃,牛黃在膽中,牛有黃者,或吐弄之。集賢校書張希復言,嘗有人得其所吐黃,剖之,中有物如蝶飛
去。
上清珠,肅宗為兒時,常為玄宗所器。每坐於前,熟視其貌,謂武惠妃曰:“此兒甚有異相,他日亦吾家一
有福天子。”因命取上清玉珠,以絳紗裹之,系於頸。是開元中賓國所貢,光明潔白,可照一室,視之,
則仙人玉女、雲鶴降節之形搖動於其中。及即位,寶庫中往往有神光。異日掌庫者具以事告,帝曰:“豈非
上清珠耶?”遂令出之,絳紗猶在,因流泣遍示近臣曰:“此我為兒時,明皇所賜也。”遂令貯之以翠玉函,
置之於臥內。四方忽有水旱兵革之災,則虔懇祝之,無不應驗也。
楚州界有小山,山上有室而無水。僧智一掘井,深三丈遇石。鑿石穴及土,又深五十尺,得一玉,長尺二,
闊四尺,赤如□□,每面有六龜子,□□可愛,中若可貯水狀。僧偶擊一角視之,遂瀝血,半月日方止。
虞鄉有山觀,甚幽寂,有滌陽道士居焉。太和中,道士嘗一夕獨登壇,望見庭□忽有異光,自井泉中發。俄
有一物,狀若兔,其色若精金,隨光而出,環繞醮壇。久之,復入於井。自是每夕輒見。道士異其事,不
敢告於人。後因淘井得一金兔,甚小,奇光爛然,即置於巾箱中。時禦史李戎職於蒲津,與道士友善,道
士因以遺之。其後戎自奉先縣令為忻州刺史,其金兔忽亡去。後月余而戎卒。
李師古治山亭,掘得一物,類鐵斧頭。時李章武遊東平,師古示之,武驚曰:“此禁物也,可飲血三鬥。”
驗之而信。
酉陽雜俎/卷十一
==廣知==
俗諱五月上屋,言五月人蛻,上屋見影,魂當去。
金曾經在丘冢,及為釵釧溲器,陶隱居謂之辱金,不可合煉。
煉銅時,與一童女俱,以水灌銅,銅當自分為兩段。有凸起者牡銅也,凹陷者牝銅也。
爨釜不沸者,有物如豚居之,去之無也。
竈無故自濕潤者,赤蝦蟆名鉤註居之,去則止。
飲酒者,肝氣微則面青,心氣微則面赤也。
脈勇怒而面青,骨怒而面白,血勇怒而面赤。
山氣多男,澤氣多女,水氣多喑,風氣多聾,木氣多傴,石氣多力,阻險氣多癭,暑氣多殘,雲氣多壽,
谷氣多 Φ,丘氣多,衍氣多仁,陵氣多貪。
身神及諸神名異者,腦神曰覺元,發神曰玄華,目神曰虛監,血神曰沖龍王,舌神曰始梁。
夫學道之人,須鳴天鼓以召眾神也。左相叩為天鐘,卒遇兇惡不祥叩之。右相為天磬,若經山澤邪僻威神
大祝叩之。中央上下相叩名天鼓,存思念當道鳴之。叩之數三十六,或三十二,或二十七,或二十四,或
十二。
《隱訣》言,太清外術:生人發掛果樹,烏鳥不敢食其實。瓜兩鼻兩蒂,食之殺人。檐下滴菜有毒堇,黃
花及赤芥(一曰芥),殺人。瓠牛踐苗則子苦。大醉不可臥黍穰上,汗出眉發落。婦人有娠,食幹姜,令
胎內消。十月食霜菜,令人面無光。三月不可食陳菹。莎衣結治蠼螋瘡。井口邊草止小兒夜啼,著母臥薦
下,勿令知之。船底苔療天行。寡婦槁薦草節去小兒霍亂。自縊死,繩主顛狂。孝子衿灰傅面<面幹>。東
家門雞棲木作灰,治失音。砧垢能蝕人履底。古襯板作琴底,合陰陽通神。魚有睫,及目合,腹中自連珠。
二目不同,連鱗白,腹下丹字,並殺人。鱉目白,腹下五(一曰丹)字、蔔(一曰十)字者不可食。蟹腹
下有毛,殺人。蛇以桑柴燒之,則見足出。獸歧尾,鹿斑如豹,羊心有竅,悉害人。馬夜眼,五月以後食
之,殺人。犬懸蹄肉有毒。白馬鞍下肉食之,傷人五藏。烏自死,目不閉。鴨目白,烏四距,卵有八字,
並殺人。凡飛鳥投人家井中,必有物,當拔而放之。水脈不可斷,井水沸不可飲,酒漿無影者不可飲。蝮
與青蛙,蛇中最毒。蛇怒時,毒在頭尾。凡冢井閉氣,秋夏中之殺人。先以雞毛投之,毛直下無毒,乃舞
而下不可犯。當以醋數鬥澆之,方可入矣。頗梨,千歲冰所化也。琉璃、馬腦先以自然灰煮之令軟,可以
雕刻。自然灰生南海。馬腦,鬼血所化也。《玄中記》言:“楓脂入地為琥珀。”《世說》曰:“桃瀋入地所
化也。”《淮南子》雲:“兔絲,琥珀苗也。”
鬼書有業煞,刀鬥出於古器。
百體中有懸針書、垂露書、秦王破冢書、金鵲書、虎爪書、倒薤書、偃波書、信幡書、飛帛書、籀書、謬
(一雲繆)、篆書、制書、列書、日書、月書、風書、署書、蟲食葉書、胡書、蓬書、天竺書、楷書、橫
書、芝英隸、鐘隸、鼓隸、龍虎篆、麒麟篆、魚篆、蟲篆、烏篆、鼠篆、牛書、兔書、草書、龍草書、狼
書、犬書、雞書、震書、反左書、行押書、揖書、景書、半草書。
召奏用虎爪,為不可學,以防詐偽。誥下用偃波書。謝章詔板用芮腳書。節信用烏書。朝賀用慎書,一
曰填。亦施於昏姻。
西域書有驢唇書、蓮葉書、節分書、大秦書、馱乘書、牛書、樹葉書、起屍書、石旋書、覆書、天書、
龍書、鳥音書等,有六十四種。
胡綜、博物,孫權時掘得銅匣,長二尺七寸,以琉璃為蓋。又一白玉如意,所執處皆刻龍虎及蟬形,莫能
識其由。使人問綜,綜曰:“昔秦皇以金陵有天子氣,平諸山阜,處處輒埋寶物,以當王氣。此蓋是乎?”
鄧城西百余裏有谷城,谷伯綏之國。城門有石人焉,刊其腹雲“摩兜,摩兜,慎莫言”,疑此亦同太廟
金人緘口銘。
歷城北二裏有蓮子湖,周環二十裏。湖中多蓮花,紅綠間明,乍疑濯錦。又漁船掩映,罟罾疏布,遠望之
者,若蛛網浮枉也。魏袁翻曾在湖燕集,參軍張伯瑜諮公,言:“向為血羹,頻不能就。”公曰:“取洛水
必成也。”遂如公語,果成。時清河王怪而異焉,乃諮公:“未審何義得爾?”公曰:“可思湖目。”清河笑
而然之,而實未解。坐散,語主簿房叔道曰:“湖目之事,吾實未曉。”叔道對曰:“藕能散血,湖目蓮子,
故令公思。”清河嘆曰:“人不讀書,其猶夜行。二毛之叟,不如白面書生。”
梁主客陸緬謂魏使尉瑾曰:“我至鄴,見雙闕極高,圖飾甚麗。此間石闕亦為不下。我家有荀勖尺,以銅為
之,金字成銘,家世所寶此物。往昭明太子好集古器,遂將入內。此闕既成,用銅尺量之,其高六丈。”瑾
曰:“我京師象魏,固中天之華闕,此間地勢過下,理不得高。”魏肇師曰:“荀勖之尺,是積黍所為,用調
鐘律,阮鹹譏其聲有湫隘之韻。後得玉尺度之,過短。”
舊說不見輔星者將死,成式親故常會修行裏,有不見者,未周歲而卒。
相傳識人星不患瘧,成式親識中,識者悉患瘧。又俗不欲看天獄星,有流星人,當被發坐哭之,候星卻出,
災方弭。《金樓子》言:“予以仰占辛苦,侵犯霜露,又恐流星入天牢。”方知俗忌之久矣。
荊州陟己寺僧那照善射,每言光長而搖者鹿,帖地而明滅者兔,低而不動者虎。又言,夜格虎時,必見
三虎並來,挾者虎威,當刺其中者。虎死威乃入地,得之可卻百邪。虎初死,記其頭所藉處,候月黑夜掘
之。欲掘時必有虎來吼擲前後,不足畏,此虎之鬼也。深二尺,當得物如虎珀,蓋虎目光淪入地所為也。
又言,雕翎能食諸鳥羽,復善作風羽。風羽法:去括三寸鉆小孔,令透及鎪風渠深一粒,自括達於孔,
則不必羽也。
道士郭采真言,人影數至九。成式常試之,至六七而已,外亂莫能辯,郭言漸益炬則可別。又說九影各有
名,影神:一名右皇,二名魍魎,三名泄節樞,四名尺鳧,五名索關,六名魄奴,七名竈<囗幺>(一曰<囗
多>),舊抄九影名在麻面紙中,向下兩字,魚食不記。八名亥靈胎,九魚全食不辯。
寶歷中,有王山人,取人本命日,五更張燈相人影,知休咎。言人影欲深,深則貴而壽。影不欲照水、照
井及浴盆中,古人避影亦為此。古蠼螋、短狐、踏影蠱,皆中人影為害。近有人善炙人影治病者。
都下佛寺往往有神鳥雀不汙者,鳳翔山人張盈善飛化甲子,言或有佛寺金剛鳥不集者,非其靈驗也,蓋由
取土處及塑像時,偶與日辰王相相符也。
又言,相寺觀當陽像,可知其貧富。故洛陽修梵寺有金剛二,鳥雀不集。元魏時,梵僧菩提達摩稱得其真
像也。
或言龍血入地為琥珀。《南蠻記》:“寧州沙中有折腰蜂,岸崩則蜂出,土人燒治以為琥珀。”
李洪山人,善符,博知,常謂成式:“瓷瓦器璺者可以棄,昔遇道,言雷蠱及鬼魅多遁其中。”
近佛畫中有天藏菩薩、地藏菩薩,近明諦觀之,規彩鑠目,若放光也。或言以曾青和壁魚設色,則近目有
光。又往往壁畫僧及神鬼,目隨人轉,點眸子極正則爾。
秀才顧非熊言,釣魚當釣其旋繞者,失其所主,眾鱗不復去,頃刻可盡。
慈恩寺僧廣升言,貞元末,閬州僧靈鑒善彈。其彈丸方,用洞庭沙岸下(一曰畔),土三斤,炭末三兩,
瓷末一兩,榆皮半兩,泔澱二勺,紫礦二兩,細沙三分,藤紙五張,渴扌汁半合,九味和搗三千杵,齊
手丸之,陰幹。鄭篆為刺史時,有當家名寅,讀書,善飲酒,篆甚重之。後為盜,事發而死。寅常詣靈鑒
角放彈,寅指一枝節,其節目相去數十步,曰:“中之獲五千。”一發而中,彈丸反射不破,至靈鑒乃陷節
碎彈焉。
王彥威尚書在汴州,二年,夏旱,時袁王傳季寓汴,因宴王以旱為言,季醉曰:“欲雨甚易耳。可求蛇醫
四頭,十石甕二枚,每甕實以水,浮二蛇醫,以木蓋密泥之,分置於閑處,甕前後設席燒香。選小兒十歲
已下十余,令執小青竹,晝夜更擊其甕,不得少輟。”王如言試之,一日兩夜雨大註。舊說龍與蛇師為親家
焉。
酉陽雜俎/卷十二
==語資==
歷城縣魏明寺中有韓公碑,太和中所造也。魏公曾令人遍錄州界石碑,言此碑詞義最善,常藏一本於枕中,
故家人名此枕為麒麟函。韓公諱麒麟。
庾信作詩,用《西京雜記》事,旋自追改,曰:“此吳均語,恐不足用也。”魏肇師曰:“古人托曲者多矣,
然《鸚鵡賦》,禰衡、潘尼二集並載;《弈賦》,曹植、左思之言正同。古人用意,何至於此?”君房曰:
“詞人自是好相采取,一字不異,良是後人莫辯。”魏尉瑾曰:“《九錫》或稱王粲,《六代》亦言曹植。”
信曰:“我江南才士,今日亦無。舉世所推如溫子升,獨擅鄴下,常見其詞筆,亦足稱是遠名。近得魏收數
卷碑,制作富逸,特是高才也。”
梁遣黃門侍郎明少遐、秣陵令謝藻、信威長史王纘沖、宣城王文學蕭愷、兼散騎常侍袁狎、兼通直散騎常
侍賀文發宴魏使李騫、崔︱。溫良畢,少遐詠騫贈其詩曰:“‘蕭蕭(一曰肅)風簾舉’,依依然可想。”騫
曰:“未若‘燈花寒不結’,最附時事。”少遐報詩中有此語。︱問少遐曰:“今歲奇寒,江淮之間,不乃冰
凍?”少遐曰:“在此雖有薄冰,亦不廢行,不似河冰一合,便勝車馬。”狎曰:“河冰上有貍跡,便堪人
渡。”︱曰:“貍當為狐,應是字錯。”少遐曰:“是。狐性多疑,鼬性多豫,狐疑猶豫,因此而傳耳。”︱
曰:“鵲巢避風,雉去惡政,乃是鳥之一長。狐疑鼬豫,可謂獸之一短也。”
梁徐君房勸魏使瑾酒,一翕即盡,笑曰:“奇快!”瑾曰:“卿在鄴飲酒,未嘗傾卮。武州已來,舉無遺
滴。”君房曰:“我飲實少,亦是習慣。微學其進,非有由然。”庾信曰:“庶子年之高卑,酒之多少,與時
升降,便不可得而度。”魏肇師曰:“徐君年隨情少,酒因境多,未知方十復作,若為輕重?”
梁宴魏使,魏肇師舉酒勸陳昭曰:“此席已後,便與卿少時阻闊,念此甚以淒眷。”昭曰:“我欽仰名賢,亦
何已也。路中都不盡深心,便復乖隔,泫嘆如何!”俄而酒至鸚鵡杯,徐君房飲不盡,屬肇師。肇師曰:
“海蠡蜿蜒,尾翅皆張。非獨為玩好,亦所以為罰,卿今日真不得辭責。”信曰:“庶子好為術數。”遂命更
滿酌。君房謂信曰:“相持何乃急!”肇師曰:“此謂直道而行,乃非豆萁之喻。”君房乃覆碗。信謂瑾、肇
師曰:“適信家餉致氵酒數器,泥封全,但不知其味若為。必不敢先嘗,謹當奉薦。”肇師曰:“每有珍
藏,多相費累,顧更以多漸。”
寧王常獵於縣界,搜林,忽見草中一櫃,扃鎖甚固。王命發視之,乃一少女也。問其所自,女言:“姓莫
氏,叔伯莊居。昨夜遇光火賊,賊中二人是僧,因劫某至此。”動婉含顰,冶態橫生。王驚悅之,乃載以後
乘。時慕犖者方生獲一熊,置櫃中,如舊鎖之。時上方求極色,王以莫氏衣冠子女,即日表上之,具其所
由。上令充才人。經三日,京兆奏縣食店有僧二人,以錢一萬,獨賃店一日一夜,言作法事,唯舁一櫃
入店中。夜久,膊有聲。店戶人怪日出不啟門,撤戶視之,有熊沖人走出,二僧已死,骸骨悉露。上
知之,大笑,書報寧王:“寧哥大能處置此僧也。”莫才人能為秦聲,當時號“莫才人囀”焉。
一行公本不解弈,因會燕公宅,觀王積薪棋一局,遂與之敵,笑謂燕公曰:“此但爭先耳,若念貧道四句乘
除語,則人人為國手。”
晉羅什與人棋,拾敵死子,空處如龍鳳形。或言王積薪對玄宗棋局畢,悉持(一曰時)出。
黃<扁瓜>兒,矮陋機惠,玄宗常憑之行。問外間事,動有錫賫。號曰肉杌。一日入遲,上怪之,對曰:“今
日雨淖,向逢捕賊官與臣爭道,臣掀之墜馬。”因下階叩頭。上曰:“外無奏,汝無懼。”復憑之。有頃,京
尹上表論,上即叱出,令杖殺焉。
歷城房家園,齊博陵君豹之山池。其中雜樹森竦,泉石崇邃,歷中衤發衤契之勝也。曾有人折其桐枝者,
公曰:“何謂傷吾鳳條。”自後人不復敢折。公語參軍尹孝逸曰:“昔季倫金谷山泉何必逾此。”孝逸對曰:
“曾詣洛西,遊其故所。彼此相方,誠如明教。”孝逸常欲還鄴,詞人餞宿於此。逸為詩曰:“風淪歷城水,
月倚華山樹。”時人以此兩句,比謝靈運“池塘”十字焉。
單雄信幼時,學堂前植一棗樹。至年十八,伐為槍,長丈七尺,拱圍不合,刃重七十斤,號為寒骨白。常
與秦王卒相遇,秦王以大白羽射中刃,火出。因為尉遲敬德拉折。
秦叔寶所乘馬,號忽雷駁,常飲以酒。每於月明中試,能豎越三領黑氈。及胡公卒,嘶鳴不食而死。
徐敬業年十余歲,好彈射。英公每曰:“此兒相不善,將赤吾族。”射必溢鏑,走馬若滅,老騎不能及。英
公常獵,命敬業入林趁獸,因乘風縱火,意欲殺之。敬業知無所避,遂屠馬腹,伏其中。火過,浴血而立,
英公大奇之。
玄宗常伺察諸王,寧王常夏中揮汗鞔鼓,所讀書乃龜茲樂譜也。上知之,喜曰:“天子兄弟,當極醉樂
耳。”
魏仆射收臨代,七月七日登舜山,徘徊顧眺,謂主簿崔曰:“吾所經多矣,至於山川沃壤,襟帶形勝,天下
名州,不能過此。唯未審東陽何如?”崔對曰:“青有古名,齊得舊號,二處山川,形勢相似,曾聽所論,
不能逾越。”公遂命筆為詩。於時新故之際,司存缺然,求筆不得,乃以五伯杖畫堂北壁為詩曰:“述職無
風政,復路阻山河。還思麾蓋日,留謝此山阿。”
舜祠東有大石,廣三丈許,有鑿“不醉不歸”四字於其上。公曰:“此非遺德。”令鑿去之。
梁宴魏使李騫、崔︱,樂作,梁舍人賀季曰:“音聲感人深也。”︱曰:“昔申喜聽歌,愴然知是其母,理實
精妙然也。”梁主客王克曰:“聽音觀俗,轉是精者。”︱曰:“延陵昔聘上國,實有觀風之美。”季曰:“卿
發此言,乃欲挑戰?”騫曰:“請執鞭弭,與君周旋。”季曰:“未敢三舍。”︱曰:“數奔之事,久已相
謝。”季曰:“車亂旗靡,恐有所歸。”︱曰:“平陰之役,先鳴已久。”克曰:“吾方欲館而旌武功。”騫曰:
“王夷師,將以誰屬?”遂共大笑而止。樂欲訖,有馬數十匹馳過,未有閹人,騫曰:“巷伯乃同趣馬,
詎非侵官?”季曰:“此乃貌似。”︱曰:“若植袁紹,恐不能免。”
王勃每為碑頌,先墨磨數升,引被覆面而臥。忽起,一筆書之,初不竄點,時人謂之腹槁。少夢人遺以丸
墨盈袖。
燕公常讀其夫子學堂碑頌,頭自“帝車”至“太甲”四句悉不解,訪之一公,公言:“北鬥建午,七曜在南方,
有是之祥,無位聖人當出。”“華蓋”已下,卒不可悉。
李白名播海內,玄宗於便殿召見,神氣高朗,軒軒然若霞舉。上不覺亡萬乘之尊,因命納屨,白遂展足與
高力士曰:“去靴。”力士失勢,遽為脫之。及出,上指白謂力士曰:“此人固窮相。”白前後三擬詞選,不
如意,悉焚之,唯留《恨》、《別賦》。及祿山反,制《胡無人》,言:“太白入月敵可摧。”及祿山死,
太白蝕月。眾言李白唯戲杜考功“飯顆山頭”之句,成式偶見李白祠亭上宴別杜考功詩,今錄首尾曰:“我覺
秋興逸,誰言秋興悲?山將落日去,水共晴空宜。”“煙歸碧海夕,雁度青天時。相失各萬裏,茫然空爾
思。”
薛平司徒常送太仆卿周皓,上諸色人吏中來有一老人,八十余,著緋。皓獨問:“君屬此司多少時?”老人
言:“某本藝正傷折,天寶初,高將軍郎君被人打,下頷骨脫,某為正之。高將軍賞錢千萬,兼特奏緋。”
皓因頷遣之,唯薛覺皓顏色不足,伺客散,獨留,從容謂周曰:“向卿問著緋老吏,似覺卿不悅,何也?”
皓驚曰:“公用心如此精也。”乃去仆,邀薛宿,曰:“此事長,可緩言之。某年少常結豪族,為花柳之遊,
竟畜亡命。訪城中名姬,如蠅襲,無不獲者。時靖恭坊有姬,字夜來,稚齒巧笑,歌舞絕倫,貴公子破
產迎之。予時數輩富於財,更擅之。會一日,其母白皓曰:‘某日夜來生日,豈可寂寞乎?’皓與往還,竟
求珍貨,合錢數十萬。樂工賀懷智、紀孩孩,皆一時絕手。扃方合,忽覺擊門聲,皓不許開。良久,折關
而入。有少年紫裘,騎從數十,大詬其母。母與夜來泣拜。諸客將散,皓時氣方剛,且恃扛鼎,顧從者敵。
因前讓其怙勢,攘臂毆之,踣於拳下,遂突出。時都亭驛所有魏貞,有心義,好養私客,皓以情投之,貞
乃藏於妻女間。時有司追捉急切,貞恐蹤露,乃夜辦裝,腰其白金數挺,謂皓曰:‘汴州周簡老,義士也。
復與郎君當家,今可依之,且宜謙恭不怠。’周簡老,蓋太俠也,見魏貞書,甚喜。皓因拜之為叔,遂言狀,
簡老命居一船中,戒無妄出,供與極厚。居歲余,忽聽船上哭泣聲,皓潛窺之,見一少婦,縞素甚美,與
簡老相慰。其夕,簡老忽至皓處,問:‘君婚未?某有表妹,嫁與甲,甲卒,無子,今無所歸,可事君
子。’皓拜謝之,即夕其表妹歸皓。有女二人,男一人,猶在舟中。簡老忽語皓:‘事已息,君貌寢,必無
人識者,可遊江淮。’乃贈百余千。皓號哭而別,簡老尋卒。皓官已達,簡老表妹尚在,兒聚女嫁,將四十
余年,人無所知者。適被老吏言之,不覺自愧。不知君子察人之微。”有人親見薛司徒說之也。
大歷末,禪師玄覽住荊州陟屺寺,道高有風韻,人不可得而親。張ロ常畫古松於齋壁,符載贊之,衛象詩
之,亦一時三絕,覽悉加堊焉。人問其故,曰:“無事疥吾壁也。”僧那即其甥,為寺之患,發瓦探っ,壞
墻薰鼠,覽未嘗責。有弟子義詮,布衣一食,覽亦不稱。或怪之,乃題詩於竹曰:“大海從魚躍,長空任鳥
飛。”忽一夕,有梵僧撥戶而進,曰:“和尚速作道場。”覽言:“有為之事,吾未嘗作。”僧熟視而出,反
手闔戶,門扃如舊。覽笑謂左右:“吾將歸歟!”遂遽浴訖(一曰蚤起),隱幾而化。
馬仆射(一曰“侍中”)既立勛業,頗自矜伐,常有陶侃之意,故呼田悅為錢龍,至今為義士非之。當時有
揣其意者,乃先著謠於軍中,曰:“齋鐘動也,和尚不上堂。”月余,方異其服色,謁之,言善相。馬遽見,
因請遠左右,曰:“公相非人臣,然小有未通處,當得寶物直數千萬者,可以通之。”馬初不實之,客曰:
“公豈不聞謠乎?正謂公也。‘齋鐘動’,時至也。‘和尚’,公之名。‘不上堂’,不自取也。”馬聽之始惑,
即為具肪玉、紋犀及具珠焉。客一去不復知之,馬病劇,方悔之也。
信都民蘇氏有二女,擇良婿。張文成往,蘇曰:“子雖有財,不能富貴,得五品官即死。”時魏知古方及第,
蘇曰:“此雖官小,後必貴。”乃以長女妻之。女發長七尺,黑光如漆,相者雲大富貴。後知古拜相,封夫
人雲。
明皇封禪泰山,張說為封禪使。說女婿鄭鎰,本九品官。舊例,封禪後自三公以下,皆遷轉一級。惟鄭鎰
因說驟遷五品,兼賜緋服。因大脯次,玄宗見鎰官位騰躍,怪而問之,鎰無詞以對。黃幡綽曰:“此泰山之
力也。”
成式曾一夕堂中會,時妓女玉壺忌魚炙,見之色動。因訪諸妓所惡者,有蓬山忌鼠,金子忌虱尤甚。坐客
乃兢徵虱鼠事,多至百余條。予戲摭其事,作《破虱錄》。
酉陽雜俎/卷十三
==冥跡==
魏韋英卒後,妻梁氏嫁向子集。嫁日,英歸至庭,呼曰:“阿梁,卿忘我耶?”子集驚,張弓射之,即變為
桃人茅馬。
長白山西有夫人墓,魏孝昭之世,搜揚天下才俊,清河崔羅什,弱冠有令望,被徵詣州,夜經於此。忽見
朱門粉壁,樓臺相望。俄有一青衣出,語什曰:“女郎須見崔郎。”什然下馬,入兩重門,內有一青衣通
問引前。什曰:“行李之中,忽蒙厚命,素既不敘,無宜深入。”青衣曰:“女郎平陵劉府君之妻,侍中吳質
之女。府君先行,故欲相見。”什遂前,入就床坐。其女在戶東立,與什溫涼。室內二婢秉燭,呼一婢令以
玉夾膝置什前。什素有才藻,頗善風詠,雖疑其非人,亦愜心好也。女曰:“比見崔郎息駕庭樹,嘉君吟嘯,
故欲一敘玉顏。”什遂問曰:“魏帝與尊公書,稱尊公為元城令,然否?”女曰:“家君元城之日,妾生之
歲。”什乃與論漢魏大事,悉與《魏史》符合,言多不能備載。什曰:“貴夫劉氏,願告其名。”女曰:“狂
夫劉孔才之第二子,名瑤,字仲璋。比有罪被攝,仍去不返。”什乃下床辭出,女曰:“從此十年,當更相
逢。”什遂以玳瑁簪留之,女以指上玉環贈什。什上馬行數十步,回顧乃見一大冢。什屆歷下,以為不祥,
遂請僧為齋,以環布施。天統末,什為王事所牽,築河堤於垣冢,遂於幕下話斯事於濟南奚叔布,因下泣
曰:“今歲乃是十年,可如何也作罷。”什在園中食杏,唯雲:“報女郎信,我即去。”食一杏未盡而卒。什
十二為郡功曹,為州裏推重,及死,無不傷嘆。
南巨川常識判冥者張叔言,因撰《續神異記》,具載其靈驗。叔言判冥鬼十人,十人數內,兩人是婦人。
又烏龜狐亦判冥。
於襄陽 ν 在鎮時,選人劉某入京,逢一舉人,年二十許,言語明晤,同行數裏,意甚相得。因藉草,劉有
酒,傾數杯。日暮,舉人指支逕曰:“某弊止從此數裏,能左顧乎?”劉辭以程期,舉人因賦詩:“流水涓涓
芹努(一曰吐)牙,織烏雙飛客還家。荒村無人作寒食,殯宮空對棠梨花。”至明旦,劉歸襄州。尋訪舉人,
殯宮存焉。
顧況喪一子,年十七。其子魂遊,恍惚如夢,不離其家。顧悲傷不已,因作詩,吟之且哭。詩雲:“老人喪
其子,日暮泣成血。老人年七十,不作多時別。”其子聽之感慟,因自誓:“忽若作人,當再為顧家子。”經
日,如被人執至一處,若縣吏者,斷令托生顧家,復都無所知。忽覺心醒,開目認其屋宇,兄弟親滿側,
唯語不得。當其生也,已後又不記。年至七歲,其兄戲批之,忽曰:“我是爾兄,何故批我。”一家驚異,
方敘前生事,歷歷不誤,弟妹小名悉遍呼之。抑知羊叔子事非怪也。即進士顧非熊。成式常訪之,涕泣為
成式言。釋氏《處胎經》言人之住胎,與此稍差。
==屍穸==
近代喪禮,初死內棺,而截亡人衣後幅留之。
又內棺加蓋,以肉飯黍酒著棺前,搖蓋叩棺,呼亡者名字,言起食,三度然後止。
琢釘及漆棺止哭,哭便漆不乾也。
銘旌出門,眾人掣裂將去。
送亡人不可送韋革、鐵物及銅磨鏡奩蓋,言死者不可使見明也。董勛言,“《禮》:‘弁服。’此用韋
也。”(一曰“茅韋”)
刻木為屋舍、車馬、奴婢,抵蟲蠱等。周之前用塗車、萏靈,周以來用俑。
送亡者又以黃卷、葛錢、菟毫、弩機、紙疏、掛樹之屬。又作康車。車,古蔞也,蔞似屏。
世人死者有作伎樂,名為樂喪。頭,所以存亡者之魂氣也。一名蘇衣被,蘇蘇如也。一曰狂阻,一曰觸
壙。四目曰方相,兩目曰亻欺。據費長房識李娥(一曰俄)藥丸,謂之方相腦,則方相或鬼物也,前聖設
官象之。
又忌狗見屍,令有重喪。
亡人坐上作魂衣,謂之上天衣。
送亡者不鏡賫奩蓋。
[B168],鬼衣也。桐人起虞卿,明衣起左伯桃,挽歌起紼謳。故舊律發冢棄市,冢者重也,言為孝子所重,
發一{爾蟲}土則坐,不須物也。
“吊”字,矢貫弓也。古者葬棄中野,《禮》:貫弓而吊,以助鳥獸之害。後魏俗竟厚葬,棺厚高大,多用
柏木,兩邊作大銅鈕,不問公私貴賤,悉白油絡幃車,素槊仗,打虜鼓,哭聲欲似南朝。傳哭挽歌
無破聲,亦小異於京師焉。
《周禮》:“方相氏區攵罔象。”罔象好食亡者肝,而畏虎與柏。墓上樹柏,路口致石虎,為此也。
昔秦時陳倉人,獵得獸若彘而不知名。道逢二童子,曰:“此名弗述,常在地中食死人腦。欲殺之,當以柏
插其首。”
遭喪婦人有面衣,期已下婦人著幗,不著面衣。又婦人哭,以扇掩面。或有帷幄內哭者。
漢平陵王墓,墓多狐。狐自穴出者,皆毛上坌灰。
魏未有人至狐穴前,得金刀鑷、玉唾壺。
貝丘縣東北有齊景公墓,近世有人開之,下入三丈,石函中得一鵝,鵝回轉翅以撥石。復下入一丈,便有
青氣上騰,望之如陶煙,飛鳥過之輒墮死,遂不敢入。
元魏時,菩提寺增多(一曰“達多”)發冢取磚,得一人,自言姓崔名涵,字子洪,在地下十二年,如醉人,
時復遊行,不甚辯了。畏日及水火兵刃。常走,疲極則止。洛陽奉洛裏多賣送死之具,涵言:“作柏棺莫作
桑襄。吾地下發鬼兵,一鬼稱是柏棺,主者曰:‘雖是柏棺,乃桑襄也。’”
南朝薨卒贈予者以密,應看貂蟬者以雁代之,綬者以書。
先賢大臣冢墓,揭衤戈題其官號姓名,五品以上漆棺,六品以下但得漆際。
南陽縣民蘇調女,死三年,自開棺還家,言夫將軍事。赤小豆、黃豆,死有持此二豆一石者,無復作苦。
又言可用梓木為棺。
劉晏判官李邈,莊在高陵,莊客懸欠租課,積五六年。邈因官罷歸莊,方欲勘責,見倉庫盈羨,輸尚未畢。
邈怪問,悉曰:“某作端公莊客二三年矣,久為盜。近開一古冢,冢西去莊十裏,極高大,入松林二百步方
至墓。墓側有碑,斷倒草中,字磨滅不可讀。初,旁掘數十丈,遇一石門,固以鐵汁,累日洋糞沃之方開。
開時箭出如雨,射殺數人。眾懼欲出,某審無他,必機關耳,乃令投石其中。每投箭輒出,投十余石,箭
不復發,因列炬而入。至開第二重門,有木人數十,張目運劍,又傷數人。眾以棒擊之,兵仗悉落。四壁
各畫兵衛之像。南壁有大漆棺,懸以鐵索,其下金玉珠璣堆集。眾懼,未即掠之。棺兩角忽颯颯風起,有
沙迸撲人面。須臾風甚,沙出如註,遂沒至膝,眾皆恐走。比出,門已塞矣。一人復(一曰後)為沙埋死,
乃同酹地謝之,誓不發冢。”
《水經》言,越王勾踐都瑯琊,欲移允(一曰元)常冢,冢中風生,飛沙射人,人不得近,遂止。按《漢
舊儀》,將作營陵地,內方石,外沙演,戶交橫莫耶,設伏弩、伏火、弓矢與沙,蓋古制有其機也。
又侯白《旌異記》曰(一作言):“盜發白茅冢,棺內大吼如雷,野雉悉ず。穿內火起,飛焰赫然,盜被燒
死。”得非伏火乎?
永泰初,有王生者,住在揚州孝感寺北。夏月被酒,手垂於床。其妻恐風射,將舉之。忽有巨手出於床前,
牽王臂墜床,身漸入地。其妻與奴婢共曳之,不禁地如裂狀,初余衣帶,頃亦不見。其家並力掘之,深二
丈許,得枯骸一具,已如數百年者,竟不知何怪。
江淮元和中有百姓耕地,地陷,乃古墓也。棺中得衤昆五十腰。
處士鄭賓於言,嘗客河北,有村正妻新死,未殮。日暮,其兒女忽覺有樂聲漸近,至庭宇,屍已動矣。及
入房,如在梁棟間,屍遂起舞。樂聲復出,屍倒,旋出門,隨樂聲而去。其家驚懼,時月黑,亦不敢尋逐。
一更,村正方歸,知之,乃折一桑枝如臂,被酒大罵尋之。入墓林約五六裏,復聞樂聲在一柏林上。及近
樹,樹下有火熒熒然,屍方舞矣。村正舉杖舉之,屍倒,樂聲亦住,遂負屍而返。
醫僧行儒說,福州有弘濟上人,齋戒清苦,常於沙岸得一顱骨,遂貯衣籃中歸寺。數日,忽眠中有物嚙其
耳,以手撥之落,聲如數升物,疑其顱骨所為也。及明,果墜在床下,遂破為六片,零置瓦溝中。夜半,
有火如雞卵,次第入瓦下。燭之,弘濟責曰:“爾不能求生人天,憑朽骨何也?”於是怪絕。
近有盜,發蜀先主墓。墓穴,盜數人齊見兩人張燈對棋,侍衛十余。盜驚懼拜謝,一人顧曰:“爾飲乎?”
乃各飲以一杯,兼乞與玉腰帶數條,命速出。盜至外,口已漆矣。帶乃巨蛇也。視其穴,已如舊矣。
酉陽雜俎/卷十四
==諾臯記上==
夫度朔司刑,可以知其情狀;葆登掌祀,將以著於感通。有生盡幻,遊魂為變。乃聖人定璇璣之式,立巫
祝之官,考乎十輝之祥,正乎九黎之亂。當有道之日,鬼不傷人;在觀德之時,神無乏主。若列生言竈下
之駒掇,莊生言戶內之雷霆,楚莊爭隨兕而禍移,齊桓睹委蛇而病愈,徵祥變化,無日無之,在乎不傷人,
不乏主而已。成式因覽歷代怪書,偶疏所記,題曰《諾臯記》。街談鄙俚,與言風波,不足以辯九鼎之象,
廣七車之對。然遊息之暇,足為鼓吹雲耳。
昆侖之墟,帝之下都,百神所在也。大荒中有靈山,有十巫,曰鹹、即、盼、彭、姑、真、禮、抵、謝、
羅,從此升降。
天山有神,是為渾氵敦。狀如橐而光,其光如火。六足重翼,無面目。是識(一曰“嗜音”)歌舞,實為帝
江。形夭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山,乃以亂為目,臍為口,操幹戚而舞焉。
漢竹宮用紫泥為壇,天神下若流火,玉飾器七千枚(一作枝),舞女三百人。一曰漢祭天神用萬二千杯,
養牛五歲,重三千斤。
太一君諱臘,天秩萬二千石。
天翁姓張名堅,字刺渴,漁陽人。少不羈,無所拘忌。常張羅得一白雀,愛而養之。夢天劉翁責怒,每欲
殺之,白雀輒以報堅,堅設諸方待之,終莫能害。天翁遂下觀之,堅盛設賓主,乃竊騎天翁車,乘白龍,
振策登天。天公乘余龍追之,不及。堅既到玄宮,易百官,杜塞北門,封白雀為上卿侯,改白雀之胤不產
於下土。劉翁失治,徘徊五嶽作災。堅患之,以劉翁為太山太守,主生死之籍。
北鬥魁第一星神名執(一曰報)陰,第二星曰葉詣,第三星曰視金,第四星曰拒理,第五星曰防作,第六
星曰開寶,第七星曰招搖(一曰始)。
東王公諱倪,字君明。天下未有人民時,秩二萬六千石。佩雜綬,綬長六丈六尺。從女九千。以丁亥日死。
西王母姓楊,諱回,治昆侖西北隅。以丁醜日死。一曰婉衿。
竈神名隗,狀如美女。又姓張名單,字子郭。夫人字卿忌,有六女,皆名察(一作祭)洽。常以月晦日上
天白人罪狀,大者奪紀,紀三百日,小者奪算,算一百日。故為天帝督使,下為地精。己醜日,日出卯時
上天,禺中下行署,此日祭得福。其屬神有天帝嬌孫、天帝大夫、天帝都尉、天帝長兄、硎上童子、突上
紫宮君、太和君、玉池夫人等。一曰竈神名壤子也。
河伯,人面,乘兩龍(一曰冰夷,一曰馮夷)。又曰人面魚身。《金匱》言名馮循(一作)。《河圖》
言姓呂名夷,《穆天子傳》言無夷,《淮南子》言馮遲。《聖賢記》言:“服八石,得水仙。”《抱樸子》
曰:“八月上庚日,溺河。”
甲子神名弓隆,欲入水內,呼之,河伯九千導引,入水不溺。甲戍神名執明,呼之,入火不燒。
《太真科經》說,有鬼仙,丙戌日鬼名{龍}生,丙午日鬼名挺農,乙卯日鬼名天陪,戊午日鬼名耳述,
壬戌日鬼名<辶春>,辛醜日鬼名<辶氏>,乙酉日鬼名聶左,丙辰日鬼名夭雄,辛卯日鬼名{棘心},酉蟲鬼
名發廷<辶毛>,廁鬼名頊天竺(一曰笙)。語忘、敬遺,二鬼名,婦人臨產呼之,不害人。長三寸三分,
上下烏衣。馬鬼名賜,蛇鬼名俠刂石圭(一曰{厘兒}),井鬼名瓊,衣服鬼名甚僚。神荼、郁壘領萬鬼。
古龜茲國王阿主兒者,有神異,力能降伏毒龍。時有賈人買市人金銀寶貨,至夜中,錢並化為炭。境內數
百家皆失金寶。王有男先出家,成阿羅漢果。王問之,羅漢曰:“此龍所為。龍居北山,其頭若虎,今在某
處眠耳。”王乃易衣持劍默出。至龍所,見龍臥,將欲斬之,因曰:“吾斬寐龍,誰知吾有神力。”遂叱龍,
龍驚起,化為獅子,王即乘其上。龍怒,作雷聲,騰空至城北二十裏。王謂龍曰:“爾不降,當斷爾頭。”
龍懼王神力,乃作人語曰:“勿殺我,我當與王乘,欲有所向,隨心即至。”王許之。後常乘龍而行。
乾陀國昔有王神勇多謀,號伽當(一曰“加色伽當”),討襲諸國,所向悉降。至五天竺國,得上細<系>
二條,自留一,一與妃。妃因衣其<系>謁王,<系>當妃乳上有郁金香手印跡,王見驚恐,謂妃曰:
“爾忽著此手跡之服,何也?”妃言:“向王所賜之<系>。”王怒問藏臣,藏臣曰:“<系>本有是,非臣
之咎。”王追商者問之,商言:“南天竺國娑陀婆恨王,有宿願,每年所賦細<系>,並重叠積之,手染郁
金柘於<系>上,區劃千萬重手印悉透。丈夫衣之,手印當背。婦人衣之,手印當乳。”王令左右披之,皆
如商者言。王因叩劍曰:“吾若不以劍裁娑陀婆恨王手足,無以寢食。”乃遣使就南天竺索娑陀婆恨王手足。
使至其國,娑陀婆恨王與群臣紿報曰:“我國雖有王名娑陀婆恨,元無王也,但以金為王,設於殿上,凡統
領教習,在臣下耳。”王遂起象馬兵南討其國。其國隱其王於地窟中,鑄金人來迎。王知其偽,且自恃福力,
因斷金人手足,娑陀婆恨王於窟中,手足亦自落也。
齊郡接歷山上有古鐵鎖,大如人臂,繞其峰再浹。相傳本海中山,山神好移,故海神鎖之。挽鎖斷,飛來
於此矣。
太原郡東有崖山,天旱,土人常燒此山以求雨。俗傳崖山神娶河伯女,故河伯見火,必降雨救之。今山上
多生水草。
華不註泉,齊頃公取水處,方圓百余步。北齊時,有人以繩千尺沉石試之不窮,石出,赤如血,其人不久
坐事死。
荊州永豐縣東鄉裏有臥石一,長九尺六寸。其形似人體,青黃隱起,狀若雕刻。境若旱,便齊手(一作祭,
無“齊”字)而舉之,小舉小雨,大舉大雨。相傳此石忽見於此,本長九尺,今加六寸矣。
清(一曰氵育)水宛(一曰穴)口傍,義興十二年,有兒群浴此水,忽然岸側有錢出如流沙,因竟取之。
手滿置地,隨復去,乃衣襟結之,然後各有所得。流錢中有銅車,以銅牛牽之,行甚迅速。諸童奔遂,掣
得車一腳,徑可五寸許。豬鼻轂有六幅,通體青色,轂內黃銳,狀如常運。於時沈敬守南陽,求得車腳錢,
行時貫草輒便停破,竟不知所終往。
虎窟山,相傳燕建平中,濟南太守胡諮於此山窟得白虎,因名焉。
烏山下無水,魏末,有人掘井五丈,得一石函。函中得一龜,大如馬蹄,積炭五枝於函旁。復掘三丈,遇
盤石,下有水流洶洶然,遂鑿石穿水,北流甚駛。俄有一船觸石而上,匠人窺船上得一杉木板,板刻字曰
“吳赤烏二年八月十日,武昌王子義之船”。
平原縣西十裏,舊有杜林。南燕太上末,有邵敬伯者,家於長白山。有人寄敬伯一函書,言:“我吳江使也,
令吾通問於濟伯。今須過長白,幸君為通之。”仍教敬伯,但於杜林中取樹葉,投之於水,當有人出。敬伯
從之,果見人引出。敬伯懼水,其人令敬伯閉目,似入水中,豁然宮殿宏麗。見一翁,年可八九十,坐水
精床,發函開書曰:“裕興超滅。”侍衛者皆圓眼,具甲胄。敬伯辭出,以一刀子贈敬伯曰:“好去,但持此
刀,當無水厄矣。”敬伯出,還至杜林中,而衣裳初無沾濕。果其年宋武帝滅燕。敬伯三年居兩河間,夜中
忽大水,舉村俱沒,唯敬伯坐一榻床,至曉著履,敬伯下看之,床乃是一大黿(一曰龜)也。敬伯死,刀
子亦失。世傳杜林下有河伯冢。
妒婦津,相傳言,晉大始中,劉伯玉妻段氏,字光明,性妒忌。伯玉常於妻前誦《洛神賦》,語其妻曰:
“娶婦得如此,吾無憾焉。”明光曰:“君何以水神善而欲輕我?吾死,何愁不為水神。”其夜乃自沉而死。
死後七日,托夢語伯玉曰:“君本願神,吾今得為神也。”伯玉寤而覺之,遂終身不復渡水。有婦人渡此津
者,皆壞衣枉妝,然後敢濟,不爾風波暴發。醜婦雖妝飭而渡,其神亦不妒也。婦人渡河無風浪者,以為
己醜,不致水神怒。醜婦諱之,無不皆自毀形容,以塞嗤笑也。故齊人語曰:“欲求好婦,立在津口。婦立
水旁,好醜自彰。”
虞道施,義熙中,乘車山行。忽有一人,烏衣,徑上車言寄載。頭上有光,口目皆赤,面被毛。行十裏方
去,臨別語施曰:“我是驅除大將軍,感爾相容。”因留贈銀環一雙。
晉隆安中,吳興有人年可二十,自號聖公,姓謝,死已百年,忽詣陳氏宅,言是己舊宅,可見還,不爾燒
汝。一夕火發蕩盡,因有鳥毛插地繞宅,周匝數重,百姓乃起廟。
大定初,有士人隨新羅使,風吹至一處,人皆長須,語與唐言通,號長須國。人物茂盛,棟宇衣冠,稍異
中國,地曰扶桑洲。其署官品,有正長、戢波、目役,島邏等號。士人歷謁數處,其國皆敬之。忽一日,
有車馬數十,言大王召客。行兩日方至三大城,甲士守門焉。使者導士人入伏謁,殿宇高敞,儀衛如王者。
見士人拜伏,小起,乃拜士人為司風長,兼附馬。其主甚美,有須數十根。士人威勢ピ赫,富有珠玉,然
每歸見其妻則不悅。其王多月滿夜則大會,後遇會,士人見姬嬪悉有須,因賦詩曰:“花無蕊不妍,女無須
亦醜。丈人試遣總無,未必不如總有。”王大笑曰:“駙馬竟未能忘情於小女頤頷間乎?”經十余年,士人有
一兒二女。忽一日,其君臣憂感,士人怪問之,王泣曰:“吾國有難,禍在旦夕,非駙馬不能救。”士人驚
曰:“茍難可弭,性命不敢辭也。”王乃令具舟,命兩使隨士人,謂曰:“煩駙馬一謁海龍王,但言東海第三
汊第十島長須國有難求救。我國絕微,須再三言之。”因涕泣執手而別。士人登舟,瞬息至岸。岸沙悉七寶,
人皆衣冠長大。士人乃前,求謁龍王。龍宮狀如佛寺所圖天宮,光明叠激,目不能視。龍王降階迎士人,
齊級升殿。訪其來意,士人具說,龍王即令速勘。良久,一人自外白曰:“境內並無此國。”其人復哀祈,
言長須國在東海第三汊第七島。龍王復叱使者:“細尋勘速報。”經食頃,使者返,曰:“此島蝦合供大王此
月食料,前日已追到。”龍王笑曰:“客固為蝦所魅耳。吾雖為王,所食皆稟天符,不得妄食。今為客減
食。”乃令引客視之,見鐵鍋數十如屋,滿中是蝦。有五六頭色赤,大如臂,見客跳躍,似求救狀。引者曰:
“此蝦王也。”士人不覺悲泣,龍王命放蝦王一鍋,令二使送客歸中國。一夕,至登州。回顧二使,乃巨龍
也。
天寶初,安思順進五色玉帶,又於左藏庫中得五色玉杯。上怪近日西盡無五色玉,令責安西諸蕃。蕃言:
“比常進皆為小勃律所劫,不達。”上怒,欲征之。群臣多諫,獨李右座贊成上意,且言武成王天運謀勇可
將。乃命王天運將四萬人,兼統諸蕃兵伐之。及逼勃律城下,勃律君長恐懼請罪,悉出寶玉,願歲貢獻。
天運不許,即屠城,虜三千人及其珠璣而還。勃律中有術者言:“將軍無義,不祥,天將大風雪矣。”行數
百裏,忽起風四起,雪花如翼,風激小海水成冰柱,起而復摧。經半日,小海漲湧,四萬人一時凍死,唯
蕃漢各一人得還。具奏,玄宗大驚異,即令中使隨二人驗之。至小海側,冰猶崢嶸如山,隔冰見兵士屍,
立者坐者,瑩徹可數。中使將返,冰忽稍釋,眾屍亦不復見。
郭代公嘗山居,中夜有人面如盤,寅目出於燈下。公了無懼色,徐染翰題其頰曰:“久戍人偏老,長征馬
不肥。”公之警句也。題畢吟之,其物遂滅。數日,公隨樵閑步,見巨木上有白耳,大如數鬥,所題句在焉。
大歷中,有士人莊在渭南,遇疾卒於京,妻柳氏因莊居。一子年十一二,夏夜,其子忽恐悸不眠。三更後,
忽見一老人,白衣,兩牙出吻外,熟視之。良久,漸近床前。床前有婢眠熟,因扼其喉,咬然有聲,衣隨
手碎,攫食之。須臾骨露,乃舉起飲其五藏。見老人口大如簸箕,子方叫,一無所見,婢已骨矣。數月後,
亦無他。士人祥齋,日暮,柳氏露坐逐涼,有胡蜂繞其首面,柳氏以扇擊墮地,乃胡桃也。柳氏遽取玩之
掌中,遂長。初如拳,如碗,驚顧之際,已如盤矣。暴然分為兩扇,空中輪轉,聲如分蜂。忽合於柳氏
首,柳氏碎首,齒著於樹。其物因飛去,竟不知何怪也。
賈相公在滑州,境內大旱,秋稼盡損。賈召大將二人,謂曰:“今歲荒旱,煩君二人救三軍百姓也。”皆言:
“茍利軍州,死不足辭。”賈笑曰:“君可辱為健步,乙日當有兩騎,衣慘緋,所乘馬蕃步鬣長,經市出城,
君等蹤之,識其所滅處,則吾事諧矣。”二將乃裹糧衣皂,行尋之,一如賈言,自市至野二百余裏,映大冢
而滅,遂壘石標表誌焉。經信而返,賈大喜,令軍健數百人具畚鍤,與二將偕往其所。因發冢,獲陳粟數
十萬斛,人竟不之測。
胡向為虢州,時獵人殺得鹿,重一百八十斤。蹄下貫銅,上有篆字,博物不能識之。
博士丘濡說,汝州旁縣,五十年前,村人失其女。數歲忽自歸,言初被物寐中牽去,倏止一處,及明,乃
在古塔中。見美丈夫,謂曰:“我天人,分合得汝為妻。自有年限,勿生疑懼。”且戒其不窺外也。日兩返,
下取食,有時炙餌猶熱。經年,女伺其去,竊窺之,見其騰空如飛,火發藍膚,磔磔耳如驢焉。至地乃復
人矣,驚怖汗洽。其物返,覺曰:“爾固窺我,我實野叉,與爾有緣,終不害爾。”女素惠,謝曰:“我既為
君妻,豈有惡乎?君既靈異,何不居人間,使我時見父母乎?”其物言:“我輩罪業,或與人雜處,則疫癘
作。今形跡已露,任公蹤觀,不久當爾歸也。”其塔去人居止甚近,女常下視,其物在空中不能化形,至地
方與人雜。或有白衣塵中者,其物斂手側避。或見枕其頭唾其面者,行人悉若不見。及歸,女問之:“向見
君街中有敬之者,有戲狎之者,何也?”物笑曰:“世有吃牛肉者,予得而欺之。或遇忠直孝養,釋道守戒
律、法者,吾誤犯之,當為天戮。”又經年,忽悲泣語女:“緣已盡,候風雨送爾歸。”因授一青石,大如
雞卵,言至家可磨此服之,能下毒氣。一夕風雷,其物遽持女曰:“可去矣。”如釋氏言屈伸臂頃,已至其
家,墜之庭中。其母因磨石飲之,下物如青泥鬥余。
李公佐大歷中在廬州,有書吏王庚請假歸。夜行郭外,忽值引騎呵辟,書吏遽映大樹窺之,且怪此無尊官
也。導騎後一人,紫衣,儀衛如節使。後有車一乘,方渡水,禦者前白:“車勾索斷。”紫衣者言:“撿
簿。”遂見數吏撿簿,曰:“合取廬州某裏張某妻脊筋。”乃書吏之姨也。頃刻吏回,持兩條白物,各長數尺,
乃渡水而去。至家,姨尚無恙,經宿忽患背疼,半日而卒。
元和初,有一士人失姓字,因醉臥廳中。及醒,見古屏上婦人等,悉於床前踏歌,歌曰:“長安女兒踏春陽,
無處春陽不斷腸。無袖弓腰渾忘卻,蛾眉空帶九秋霜。”其中雙鬟者問曰:“如何是弓腰?”歌者笑曰:“汝
不見我作弓腰乎?”乃反首髻及地,腰勢如規焉。士人驚懼,因叱之,忽然上屏,亦無其他。
鄭相在梁州,有龍興寺僧智圓,善總持敕勒之術,制邪理痛多著效,日有數十人候門。智圓臘高稍倦,鄭
公頗敬之。因求住城東隙地,鄭公為起草屋種植,有沙彌、行者各一人。居之數年,暇日,智圓向陽科腳
甲,有婦人布衣,甚端麗,至階作禮。智圓遽整衣,怪問:“弟子何由至此?”婦人因泣曰:“妾不幸夫亡而
子幼小,老母危病。知和尚神咒助力,乞加救護。”智圓曰:“貧道本厭城隍喧啾,兼煩於招謝,弟子母病,
可就此為加持也。”婦人復再三泣請,且言母病劇,不可舉扶,智圓亦哀而許之。乃言從此向北二十余裏一
村,村側近有魯家莊,但訪韋十娘所居也。智圓詰朝如言行二十余裏,歷訪悉無而返。來日婦人復至,僧
責曰:“貧道昨日遠赴約,何差謬如此?”婦人言:“只去和尚所止處二三裏耳。和尚慈悲,必為再往。”僧
怒曰:“老僧衰暮,今誓不出。”婦人乃聲高曰:“慈悲何在耶?今事須去。”因上階牽僧臂。驚迫,亦疑其
非人,恍惚間以刀子刺之,婦人遂倒,乃沙彌誤中刀,流血死矣。僧忙然,遽與行者瘞之於飯甕下。沙彌
本村人,家去蘭若十七八裏。其日,其家悉在田,有人皂衣揭襆,乞漿於田中。村人訪其所由,乃言居近
智圓和尚蘭若。沙彌之父欣然訪其子耗,其人請問,具言其事,蓋魅所為也。沙彌父母盡皆號哭詣僧,僧
猶紿焉。其父乃鍬索而獲,即訴於官。鄭公大駭,俾求盜吏細按,意其必冤也。僧具陳狀:“貧道宿債,有
死而已。”按者亦以死論。僧求假七日,令持念為將來資糧,鄭公哀而許之。僧沐浴設壇,急印契縛暴考
其魅。凡三夕,婦人見於壇上,言:“我類不少,所求食處輒為和尚破除。沙彌且在,能為誓不持念,必相
還也。”智圓懇為設誓,婦人喜曰:“沙彌在城南某村幾裏古丘中。”僧言於官,吏用其言尋之,沙彌果在,
神已癡矣。發沙彌棺,中乃苕帚也。僧始得雪,自是絕珠貫,不復道一梵字。
元和初,洛陽村百姓王清,傭力得錢五銀。因買田畔一枯栗樹,將為薪以求利。經宿,為鄰人盜斫,創及
腹,忽有黑蛇舉首如臂,人語曰:“我王清本也,汝勿斫。”其人驚懼,失斤而走。及明,王清率子孫薪之,
復掘其根,根下得大甕二,散錢實之。王清因是獲利而歸。十余年巨富,遂錢成龍形,號王清本。
元和中,蘇湛遊蓬鵲山,裹糧鉆火,境無遺跬。忽謂妻曰:“我行山中,睹倒崖有光鏡,必靈境也。明日將
投之,今與卿訣。”妻子號泣,止之不得。及明遂行,妻子領奴婢潛隨之。入山數十裏,遙望巖有白光,圓
明徑丈,蘇遂逼之。才及其光,長叫一聲,妻兒遽前救之,身如{爾蟲}矣。有蜘蛛黑色,大如鈷钅莽,走
集巖下。奴以利刀決其網,方斷,蘇已腦陷而死。妻乃積柴燒其崖,臭滿一山中。相傳裴山行,有山蜘
蛛垂絲如匹布,將及。引弓射殺之,大如車輪。因斷其絲數尺收之。部下有金創者,剪方寸貼之,血
立止也。
酉陽雜俎/卷十五
==諾臯記下==
和州劉錄事者,大歷中,罷官居和州旁縣。食兼數人,尤能食,常言味未嘗果腹。邑客乃網魚百余斤,
會於野亭,觀其下箸。初食數疊,忽似哽,咯出一骨珠子,大如黑豆,乃置於茶甌中,以疊覆之。食未
半,怪覆甌傾側,劉舉視之,向者骨珠已長數寸,如人狀。座客競觀之,隨視而長。頃刻長及人,遂劉,
因歐流血。良久,各散走。一循廳之西,一轉廳之左,俱及後門相觸,翕成一人,乃劉也,神已癡矣。半
日方能言,訪其所以,皆不省。自是惡。
馮坦者,常有疾,醫令浸蛇酒服之。初服一甕子,疾減半。又令家人園中執一蛇,投甕中,封閉七日。及
開,蛇躍出,舉首尺余,出門,因失所在。其過跡,地墳起數寸。陸紹郎中又言,嘗記一人浸蛇酒,前後
殺蛇數十頭。一日,自臨甕窺酒,有物跳出嚙其鼻將落,視之,乃蛇頭骨。因瘡毀其鼻如劓焉。
有陳樸,元和中,住崇賢裏北街。大門外有大槐樹,樸常黃昏徙倚窺外,見若婦人及狐大老烏之類,飛入
樹中,遂伐視之。樹三槎,一槎空中,一槎有獨頭栗一百二十,一槎中繈一死兒,長尺余。
僧無可言,近傳有白將軍者,常於曲江洗馬,馬忽跳出驚走。前足有物,色白如衣帶,縈繞數匹。遽令解
之,血流數升。白異之,遂封紙帖中,藏衣箱內。一日,送客至水,出示諸客。客曰:“盍以水試之?”
白以鞭築地成竅,置蟲於中,沃盥其上。少頃,蟲蠕蠕如長,竅中泉湧,倏忽自盤若一席,有黑氣如香煙,
徑出檐外。眾懼曰:“必龍也。”遂急歸。未數裏,風雨忽至,大震數聲。
景公寺前街中,舊有巨井,俗呼為八角井。元和初,有公主夏中過,見百姓方汲,令從婢以銀棱碗就井取
水,誤墜碗。經月余,出於渭河。
東平未用兵,有舉人孟不疑,客昭義。夜至一驛,方欲濯足,有稱淄青張評事者,仆從數十,孟欲參謁,
張被酒,初不顧,孟因退就西間。張連呼驛吏索煎餅,孟默然窺之,且怒其傲。良久,煎餅熟,孟見一黑
物如豬,隨盤至燈影而立。如此五六返,張竟不察。孟因恐懼無睡,張尋大鼾。至三更後,孟才交睫,忽
見一人皂衣,與張角力,久乃相ㄏ入東偏房中,拳聲如杵。一餉間,張被發雙袒而出,還寢床上。入五更,
張乃喚仆,使張燭巾櫛,就孟曰:“某昨醉中,都不知秀才同廳。”因命食,談笑甚歡,時時小聲曰:“昨夜
甚慚長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復曰:“某有程,須早發,秀才可先也。”遂摸靴中,得金一挺,授曰:
“薄貺,乞密前事。”孟不敢辭,即為前去。行數日,方聽捕殺人賊。孟詢諸道路,皆曰淄青張評事至其驛
早發,遲明,空鞍失所在。驛吏返至驛尋索,驛西閣中有席角,發之,白骨而已,無泊一蠅肉也。地上滴
血無余,惟一只履在旁。相傳此驛舊兇,竟不知何怪。舉人祝元膺常言,親見孟不疑說,每每誡夜食必須
發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釋氏,頗能詩,其句雲:“白日故鄉遠,青山佳句中。”後常持念遊覽,不復應
舉。
劉積中,常於京近縣莊居。妻病重。於一夕劉未眠,忽有婦人白首,長才三尺,自燈影中出,謂劉曰:“夫
人病,唯我能理,何不祈我。”劉素剛,咄之,姥徐戟手曰:“勿悔!勿悔!”遂滅。妻因暴心痛,殆將卒,
劉不得已祝之。言已復出,劉揖之坐,乃索茶一甌,向口如咒狀,顧命灌夫人。茶才入口,痛愈。後時時
輒出,家人亦不之懼。經年,復謂劉曰:“我有女子及笄,煩主人求一佳婿。”劉笑曰:“人鬼路殊,固難遂
所托。”姥曰:“非求人也,但為刻桐木為形,稍上者則為佳矣。”劉許諾,因為具之。經宿,木人失矣。又
謂劉曰:“兼煩主人作鋪公、鋪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車輪奉迎。”劉心計無奈何,亦許。至一日過酉,有
仆馬車乘至門,姥亦至,曰:“主人可往。”劉與妻各登其車馬,天黑至一處,朱門崇墉,籠燭列迎。賓客
供帳之盛,如王公家。引劉至一廳,朱紫數十,有與相識者,有已歿者,各相視無言。妻至一堂,蠟炬如
臂,錦翠爭煥,亦有婦人數十,存歿相識各半,但相視而已。及五更,劉與妻恍惚間卻還至家,如醉醒,
十不記其一二矣。經數月,姥復來,拜謝曰:“小女成長,今復托主人。”劉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
如此擾人。”姥隨枕而滅。妻遂疾發,劉與男女酹地禱之,不復出矣。妻竟以心痛卒。劉妹復病心痛,劉欲
徙居,一切物膠著其處,輕若履屣亦不可舉。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咒,悉不禁。劉嘗暇日讀藥方,其婢小
碧自外來,垂手緩步,大言:“劉四頗憶平昔無?”既而嘶咽曰:“省近從泰山回,路逢飛天野叉攜賢妹心肝,
我亦奪得。”因舉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顧似有所命曰:“可為安置。”又覺袖中風生,沖簾幌,入堂中。乃
上堂對劉坐,問存歿,敘平生事。劉與杜省躬同年及第,有分,其婢舉止笑語無不肖也。頃曰:“我有事,
不可久留。”執劉手嗚咽,劉亦悲不自勝。婢忽然而倒,及覺,一無所記。其妹亦自此無恙。
臨川郡南城縣令戴察,初買宅於館娃坊。暇日,與弟閑坐廳中,忽聽婦人聚笑聲,或近或遠,察頗異之。
笑聲漸近,忽見婦人數十,散在廳前,倏忽不見。如是累日,察不知所為。廳階前枯梨樹,大合抱,意其
為祥,因伐之。根下有石露如塊,掘之圍闊,勢如钅敖形。乃火上沃醯,鑿深五六尺不透,忽見婦人繞坑
抵掌大笑。有頃,共牽察入坑,投於石上。一家驚懼之際,婦人復還,大笑,察亦隨出。察才出,又失其
弟。家人慟哭,察獨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用哭也。”察至死不肯言其情狀。
獨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轉,數人助出之,乃人也。戴席帽,攀欄大笑,卻墜井中。汲者攬得席
帽,掛於庭樹。每雨,所溜雨處輒生黃菌。
有史秀才者,元和中,曾與道流遊華山。時暑,環憩一小溪。忽有一葉,大如掌,紅潤可愛,隨流而下。
史獨接得,置懷中。坐食頃,覺懷中漸重。潛起觀之,覺葉上鱗起,栗栗而動,史驚懼,棄林中,遽白眾
曰:“此必龍也,可速去矣。”須臾,林中白煙生,彌於一谷。史下山未半,風雷大至。
史論作將軍時,忽覺妻所居房中有光,異之。因與妻遍索房中,且無所見。一日,妻早妝開奩,奩中忽有
五色龜,大如錢,吐五色氣,彌滿一室。後常養之。
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舊莊城東狗脊觜(《水經註》言此狗架觜)西,嘗築墻於太歲上,一夕盡崩。且意
其基虛,功不至,乃率莊客指揮築之。高未數尺,炊者驚叫曰:“怪作矣。”遽視之,飯數鬥悉躍出蔽地,
著墻勻若蠶子,無一粒重者,矗墻之半如界焉。因詣巫酹地謝之,亦無他焉。
山蕭,一名山臊,《神異經》作犭參(一曰操),《永嘉郡記》作山魅,一名山駱,一名蛟(一曰),
一名濯肉,一名熱肉,一名暉,一名飛龍。如鳩,青色,亦曰治烏。巢大如五鬥器,飾以土堊,赤白相見,
狀如射侯。犯者能役虎害人,燒人廬舍,俗言山魈。
伍相奴,或擾人,許於伍相廟多已。舊說一姓姚,二姓王,三姓汪。昔值洪水,食都樹皮,餓死,化為鳥
都,皮骨為豬都,婦女為人都。鳥(一曰烏)都左腋下有鏡印,闊二寸一分,右腳無大指,右手無三指,
左耳缺,右目盲。在樹根居者名豬都,在樹半可攀及者名人都,在樹尾者名鳥都。其禁有打土壟法、山鵲
法。其掌訣,右手第二指上節邊禁山都眼,左手目標其喉。南中多食其巢,味如木藝。窠表可為履さ,治
腳氣。
舊說野狐名紫狐,夜擊尾火出。將為怪,必戴髑髏拜北鬥,髑髏不墜,則化為人矣。
劉元鼎為蔡州蔡州新破,食(一曰倉)場狐暴,劉遣吏生捕,日於球場縱犬逐之為樂。經年,所殺百數。
後獲一疥狐,縱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劉大異之,令訪大將家獵狗及監軍亦自誇巨犬,至皆弭耳環
守之。狐良久才跳,直上設廳,穿臺盤出廳後,及城墻,俄失所在。劉自是不復令捕。道術中有天狐別行
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於日月宮,有符有醮日,可洞達陰陽。
南中有獸名風貍,如狙,眉長好羞,見人輒低頭。其溺能理風疾。衛士多言風貍杖難得於翳形草。南人以
上長繩系於野外大樹下,入匿於旁樹穴中伺之。三日後,知無人至,乃於草中尋摸。忽得一草莖,折之長
尺許,窺樹上有鳥集,指之,隨指而墮,因取而食之。人候其怠,勁走奪之。見人遽嚙食之,或不及,則
棄於草中。若不可下,當打之數百,方肯為人取。有得之者,禽獸隨指而斃。有所欲者,指之如意。
開成末,永興坊百姓王乙掘井,過常井一丈余無水。忽聽向下有人語及雞聲,甚喧鬧,近如隔壁。井匠懼,
不敢掘。街司申金吾韋處仁將軍,韋以事涉怪異,不復奏,遽令塞之。據亡新求《周秦故事》:謁者閣上
得驪山本,李斯領徒七十二萬人作陵,鑿之以韋程,三十七歲,固地中水泉,奏曰“已深已極,鑿之不入,
燒之不燃,叩之空空,如下天(一曰‘如存天狀’)狀。”抑知厚地之下,別有天地也。
太和三年,壽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回。其妻久病,才相見,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東園矣,可速逐之。乙
大驚,因趣園中。時昏黑,見一物長六尺余,狀如嬰兒,裸立,挈一竹器。乙情急將擊之,物遂走,遺其
器。乙就視,見其妻半身。乙驚倒,或亡所見。反視妻,自發際眉間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謂乙曰:
“可辦乳二升,沃於園中所見物處。我前生為人後妻,節其子乳致死。因為所訟,冥斷還其半身,向無君則
死矣。”
太和末,荊南松滋縣南,有士人寄居親故莊中肄業。初至之夕,二更後,方張燈臨案,忽有小人才半寸,
葛巾杖策,入門謂士人曰:“乍到無主人,當寂寞。”其聲大如蒼蠅。士人素有膽氣,初若不見。乃登床,
責曰:“遽不存主客禮乎?”復升案窺書,詬罵不已,因覆硯於書上。士人不耐,以筆擊之墮地,叫數聲,
出門而滅。頃有婦人四五,或姥或少,皆長一寸,呼曰:“真官以君獨學,故令郎君言展,且論精奧,何癡
頑狂率,輒致損害?今可見真官。”其來索續如蟻,狀如騶卒,撲緣士人。士人然若夢,因嚙四支痛苦甚。
復曰:“汝不去,將損汝眼。”四五頭遂上其面。士人驚懼,隨出門。至堂東,遙望見一門,絕小,如節使
之門。士人乃叫:“何物怪魅,敢淩人如此!”復被觜,且眾嚙之。恍惚間已入小門內,見一人峨冠當殿,
階下侍衛千數,悉長寸余,叱士人曰:“吾憐汝獨處,俾小兒往,何苦致害,罪當腰斬。”乃見數十人,悉
持刀攘背迫之。士人大懼,謝曰:“某愚,肉眼不識真宮,乞賜余生。”久乃曰且解知悔,叱令曳出,不覺
已在小門外。及歸書堂,已五更矣,殘燈猶在。及明,尋其蹤跡,東壁古墻下有小穴如栗,守宮出入焉。
士人即率數夫發之,深數丈,有守宮十余石,大者色赤,長尺許,蓋其王也。壤土如樓狀,士人聚蘇焚之。
後亦無他。
京宣平坊,有官人夜歸入曲,有賣油者張帽驅驢,馱桶不避,導者搏之,頭隨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門。官
人異之,隨入,至大槐樹下遂滅。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數尺,其樹根枯,下有大蝦蟆如疊,挾二筆钅沓,
樹溜津滿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門浮漚釘,其蓋已落。蝦蟆即驢矣,筆钅沓乃油桶也,菌即其人也。裏有
沽其油者,月余,怪其油好而賤。及怪露,食者悉病嘔泄。
陵州龍興寺僧惠恪,不拘戒律,力舉石臼。好客,往來多依之。常夜會寺僧十余,設煎餅。二更,有巨手
被毛如胡鹿,大言曰:“乞一煎餅。”眾僧驚散,惟惠恪掇煎餅數枚,置其掌中。魅因合拳,僧遂極力急握
之。魅哀祈,聲甚切,惠恪呼家人斫之。及斷,乃鳥一羽也。明日,隨其血蹤出寺,西南入溪,至一巖罅
而滅。惠恪率人發掘,乃一坑{石}石。
開成初,東市百姓喪父,騎驢市兇具。行百步,驢忽然曰:“我姓白名元通,負君家力已足,勿復騎我。南
市賣麩家欠我五千四百,我又負君錢數亦如之,今可賣我。”其人驚異,即牽行。旋訪主賣之,驢甚壯,報
價只及五千。詣麩行,乃還五千四百,因賣之。兩宿而死。
鄆州闞司倉者,家在荊州。其女乳母鈕氏,有一子,妻愛之,與其子均焉,衣物飲食悉等。忽一日,妻偶
得林檎一蒂,戲與己子,孔母乃怒曰:“小娘子成長,忘我矣。常有物與我子停分,何容偏?”因嚙吻攘臂,
再三反覆主人之子。一家驚怖,逐奪之。其子狀貌長短,正與乳母兒不下也。妻知其怪,謝之,鈕氏復手
簸主人之子,始如舊矣。闞為災祥,密令奴持暗擊之,正當其腦,害然反中門扇。鈕大怒,詬闞曰:
“爾如此勿悔。”闞知無可奈何,與妻拜祈之,怒方解。鈕至今尚在其家,敬之如神,更有事甚多矣。
荊州處士侯又玄,常出郊,廁於荒冢上。及下,跌傷其肘,創甚。行數百步,逢一老人,問何所苦也,又
玄見其肘。老人言:“偶有良藥,可封之,下日不開必愈。”又玄如其言。及解視之,一臂遂落。又玄兄弟
五六互病,病必出血。月余,又玄兩臂忽病瘡六七處,小者如榆錢,大者如錢,皆人面,至死不差。時荊
秀才杜曄話此事於座客。
許卑山人言,江左數十年前,有商人左膊上有瘡,如人面,亦無它苦。商人戲滴酒口中,其面亦赤。以物
食之,凡物必食,食多覺膊內肉漲起,疑胃在其中也。或不食之,則一臂 Φ 焉。有善醫者,教其歷試諸藥,
金石草木悉與之。至貝母,其瘡乃聚眉閉口。商人喜曰:“此藥必治也。”因以小葦筒毀其口灌之,數日成
痂,遂愈。
工部員外張周封言,今年春,拜掃假回,至湖城逆旅。說去年秋有河北軍將過此,至郊外數裏,忽有旋風
如升器,常起於馬前,軍將以鞭擊之轉大,遂旋馬首,鬣起如植。軍將懼,下馬觀之,覺鬣長數尺,中有
細綆如紅線焉。時馬立嘶鳴,軍將怒,乃取佩刀拂之。風因散滅,馬亦死。軍將割馬腹視之,腹中無傷,
不知是何怪也。
酉陽雜俎/卷十六
==廣動植之一==
(並序)
成式以天地間所化所產,突而旋成形者樊然矣,故《山海經》、《爾雅》所不能究。因拾前儒所著,有草
木禽魚未列經史,已載事未悉者,或接諸耳目,簡編所無者,作《廣動植》,冀掊土培丘陵之學也。昔曹
丕著論於火布,滕循獻疑於蝦須,蔡謨不識彭蜞,劉絳誤呼荔挺,至今可笑,學者豈容略乎?總敘。
羽嘉生飛龍,飛龍生鳳,鳳生鸞,鸞生庶鳥。應龍生建鳥,建鳥生麒麟,騏麟生庶獸。分鱗生蛟龍,蛟龍
生鯤鯁,鯤鯁生建邪,建邪生庶魚。分潭生先龍,先龍生玄亢,玄亢生靈龜,靈龜生庶龜。日馮生玄
陽閼,玄陽閼生鱗胎,鱗胎生幹木,幹木生庶木。招搖生程君(一曰若),程君生玄玉,玄玉生醴泉,醴
泉生應黃,應黃生黃華,黃華生庶草。海間生屈龍,屈(一曰尾)龍生容華,容華生䔁,䔁生藻,藻生浮
草。甲蟲影伏,羽蟲體伏。食草者多力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吞者八竅而卵生,咀嚼者九竅而胎生。無
角者膏而先前,有角者脂而先後。食葉者有絲,食土者不息。食而不飲者蠶,飲而不食者蟬,不飲不食者
蜉蝣。ㄇ(一曰蚓)屬卻行,蛇屬糸虧行,蜻辦屬往鳴,蜩屬旁鳴,發皇翼鳴,蚣婿股鳴,榮原胃鳴。
蜩三十日而死。魚三月上官於孟津。鷓鴣向日飛。鯿與鯽魚,車螯與移角,並相似。鳳雄鳴節節,雌鳴
足足,行鳴曰歸嬉,止鳴曰提袟。麒麟牡鳴曰逝(一曰遊)聖,牝鳴曰歸和,春鳴曰扶助,夏鳴曰養綏。
鱉無耳為守神。虎五指為ァ。魚滿三百六十年,則為蛟龍,引飛去水。魚二千斤為蛟。武陽小魚,一斤千
頭。東海大魚,瞳子大如三鬥盎。桃文竹以四寸為一節,木瓜一尺一百二十一節。木蘭去皮不死。荊木心
方。蛇有水、草、木、土四種。孔雀尾端一寸名珠毛。鶴左右腳裏第一指名兵爪。蜀郡無兔鴿。江南(一
曰來)無狼馬。朱提以南無鳩鵲。鳥有四千五百種,獸有二千四百種。,楚鳩所生(騾不滋乳)。蔡中郎
以反舌為蝦蟆,《淮南子》以蛩為蠛蠓,《詩義》以蟊為螻蛄,高誘以乾鵲為蟋蟀。兔吐子。鸕鶿吐雛。
瓜瓠子曰犀,胡桃人曰蝦蟆。蝦蟆無腸。龜(一曰黿)腸屬於頭。科斗尾脫則足生。鳥未孕者為禽,鳥養
子曰乳。蛇蟠向王,鵲巢背太歲,燕伏戊巳,虎奮沖破,乾鵲知來,猩猩知往。鸛影抱,蝦蟆聲抱。蟬化
齊後,鳥生杜宇。椰子為越王頭,壺樓為杜宇項。一鷓鴣鳴曰“向南不北”,逃閭鳴“玄壺盧系項”(一曰
頸)。豆以二七為族,粟累十二為寸。
人參處處生,蘭長生為瑞。有實曰果。又在木曰果。小麥忌戌,大麥忌子。薺、葶藶、菥莫為三葉,孟夏
煞之。烏頭殼外有毛,石劫應節生花。木再花,夏有雹。李再花,秋大霜。木無故叢生,枝盡向下,又生
及一尺至一丈自死,皆兇。邑中終歲無鳥,有寇。郡中忽無鳥者,日烏亡。雞無故自飛去,家有蠱。雞日
中不下樹,妻妾奸謀。見蛇交,三年死。蛇冬見寢室,主兵急。人夜臥無故失髻者,鼠妖也。屋柱木無故
生芝者,白為喪,赤為血,黑為賊,黃為喜。其形如人面者亡財,如牛馬者遠役,如龜蛇者田蠶耗。德及
幽隱,則比目魚至(一曰生)。妾媵有制,則白燕來巢。山上有蔥,下有銀。山上有薤,下有金。山上有
姜,下有銅錫。山有寶玉,木旁枝皆下垂。
葛稚川嘗就上林令魚泉,得朝臣所上草木名二十余種。鄰人石瓊,就之求借,一皆遺棄。語曰:“買魚得
與,不如食茹。”“寧去累世宅,不去䱥魚額。”“洛鯉伊魴,貴於牛羊。”“得合瀾屬,雖不足豪,亦足以
高。”“檳榔扶留,可以忘憂。”“白馬甜榴,一實直牛。”“草木暉暉,蒼黃亂飛。”
===羽篇===
鳳,骨黑,雄雌夕旦鳴各異。黃帝使伶倫制十二寫之,其雄聲,其雌音。樂有鳳凰臺,此鳳腳,下物如
白石者。鳳有時來儀,候其所止處,掘深三尺,有圓石如卵,正白,服之安心神。
孔雀,釋氏書言,孔雀因雷聲而孕。
鸛,江淮謂群鸛旋飛為鸛井。鶴亦好旋飛,必有風雨。人探巢取鸛子,六十裏早。能群飛薄霄激雨,雨為
之散。
烏鳴地上無好聲。人臨行,烏鳴而前引,多喜,此舊占所不載。貞元四年,鄭、汴二州,群鳥飛入田李納
緒境內,銜木為城,高至二三尺,方十余裏。納緒惡而命焚之,信宿如舊,烏口皆流血。俗候烏飛翅重,
天將雨。
鵲巢中必有梁。崔圓相公妻在家時,與姊妹戲於後園。見二鵲構巢,共銜一木,如筆管,長尺余,安巢中,
眾悉不見。俗言見鵲上梁必貴。大歷八年,乾陵上仙觀天尊殿有雙鵲,銜柴及泥補葺隙,壞一十五處,宰
臣上表賀。
貞元三年,中書省梧桐樹上有鵲,以泥為巢。焚其巢,可禳狐魅。
燕,凡狐白貉鼠之類,燕見之則毛脫。或言燕蟄於水(一曰月)底。舊說燕不入室,是井之虛也。取桐為
男女各一,投井中,燕必來。胸班黑,聲大,名胡燕。其巢有容匹素練者。
雀,釋氏書言,雀沙生,因浴沙塵受卵。蜀吊烏山,至雉雀來吊最悲,百姓夜燃火伺取之。無嗉不食,似
持(一曰特)悲者,以為義,則不殺。
鴿,大理丞鄭復禮言,波斯舶上多養鴿。鴿能飛行數千裏,輒放一只至家,以為平安信。
鸚鵡,能飛。眾鳥趾前三後一,唯鸚鵡四趾齊分。凡鳥下瞼眨上,獨此鳥兩瞼俱動,如人目。玄宗時,有
五色鸚鵡能言,上令左右試牽帝衣,鳥輒目叱咤。岐府文學能延京獻《鸚鵡篇》,以贊其事。張燕公有表
賀,稱為時樂鳥。
杜鵑,始陽相催而鳴,先鳴者吐血死。嘗有人山行,見一群寂然,聊學其聲,即死。初鳴先聽其聲者,主
離別。廁上聽其聲,不祥。厭之法,當為大聲應之。
雛鵒,舊言可使取火,效人言,勝鸚鵡。取其目睛,和人乳研,滴眼中,能見煙霄外物也。
鵝,濟南郡張公城西北有鵝浦。南燕世,有漁人居水側,常聽鵝之聲。眾中有鈴聲甚清亮,候之,見一鵝
咽頸極長,羅得之,項上有銅鈴,綴以銀鎖,隱起“元鼎元年”字。
晉時,營道縣令何潛之,於縣界得鳥,大如白鷺,膝上髀下自然有銅貫之。
,舊言辟火災。巢於高樹,生子穴中,銜其母翅飛下養之。
玄(即鴟字),相傳鶻生三子,一為玄。肅宗張皇後專權,每進酒,常置玄腦酒。玄腦酒令人久醉健忘。
異鳥,天寶二年,平盧有紫蟲食禾苗。時東北有赤頭鳥,群飛食之。開元二十三年,榆關有予方蟲,
延入平州界,亦有群雀食之。又開元中,具州蝗蟲食禾,有大白鳥數千,小白鳥數萬,盡食其蟲。
大歷八年,大鳥見武功,群鳥隨噪之。行營將張日芬射獲之,肉翅,狐首,四足,足有爪,廣四尺三寸,
狀類蝙蝠。又州有白頭鳥,乳鴝鵒。
王母使者,齊郡函山有鳥,足青,觜赤,黃素翼,絳顙,名王母使者。昔漢武登此山,得玉函,長五寸。
帝下山,玉函忽化為白鳥飛去。世傳山上有王母藥函,常令鳥守之。
吐綬鳥,魚復縣南山有鳥,大如鴝鵒,羽色(一曰毛)多黑,雜以黃白,頭頰似雉,有時吐物,長數寸,
丹彩彪炳,形色類綬,因名為吐綬鳥。又食必蓄嗉,臆前大如鬥,慮觸其嗉,行每遠草木,故一名避株鳥。
鸛鵓,一名墮羿,形似鵲。人射之,則銜矢反射人。
蒙雕,喙大而勾,長一尺,赤黃色,受二升,南人以為酒杯也。
菘節鳥,四腳,尾似鼠,形如雀,終南深谷中有之。
老羞,秦中山谷間有鳥如梟,色青黃,肉翅,好食煙。見人輒驚落,隱首草穴中,常露身。其聲如嬰兒啼,
名老羞。
柴蒿,京之近山有柴蒿,鳥頭,有冠如戴勝,大若野雞。
兜兜鳥,其聲自號,正月以後作聲,至五月節不知所在。其形似鴝鵒。
蝦蟆護,南山下有鳥名蝦蟆護,多在田中,頭有冠,色蒼,足赤,形似鷺。
夜行遊女,一曰天帝女,一曰釣星。夜飛晝隱如鬼神,衣毛為飛鳥,脫毛為婦人。無子,喜取人子,胸前
有乳。凡人飴小兒不可露處,小兒衣亦不可露曬,毛落衣中,當為鳥祟。或以血點其衣為誌。或言產死者
所化。
鬼車鳥,相傳此鳥昔有十首,能收人魂,一首為犬所噬。秦中天陰,有時有聲,聲如力車鳴,或言是水雞
過也。
《白澤圖》謂之蒼虞,《帝嚳書》謂之逆,夫子、子夏所見。寶歷中,國子四門助教史迥語成式,嘗見
裴瑜所註《爾雅》,言糜鴰是九頭鳥也。
細鳥,漢武時,畢勒國獻細鳥,以方尺玉為籠,數百頭,狀如蠅,聲如鴻鵠。此國以候日,因名候日蟲。
集宮人衣,輒蒙愛幸。
嗽金鳥,出昆明國。形如雀,色黃,常翺翔於海上。魏明帝時,其國來獻此鳥。飴以真珠及龜腦,常吐金
屑如粟,鑄之乃為器服。宮人爭以鳥所吐金為釵珥,謂之辟寒金,以鳥不畏寒也。宮人相嘲弄曰:“不服辟
寒金,那得帝王心。不服辟寒鈿,那得帝王憐。”
背明鳥,吳時,越雋之南獻背明鳥。形如鶴,止不向明,巢必對北,其聲百變。
岢嵐鳥,出河西赤塢鎮。狀似烏而大,飛翔於陣上,多不利。
,狀如燕稍大,足短,趾似鼠。未嘗見下地,常止林中。偶失勢控地,不能自振。及舉,上淩青霄。出
涼州。
鳥,武州縣合火山,山上有 鳥。形類鳥,觜赤如丹。一名赤觜鳥,亦曰阿鳥。
訓胡,惡鳥也。鳴則後竅應之。
百勞,博勞也。相傳伯奇所化。取其所踏枝鞭小兒,能令速語。南人繼母有娠,乳兒病如虐,唯具毛治之。
===毛篇===
師子,釋氏書言,師子筋為弦,鼓之眾弦皆絕。西域有黑師子、捧師子。集賢校理張希復言,舊有師子尾
拂,夏月,蠅蚋不敢集其上。
舊說蘇合香,師子糞也。
象,舊說象性久識,見其子皮必泣。一枚重千斤。
釋氏書言,象七九柱地六牙。牙生理,必因雷聲。
又言,龍象六十歲,骨方足。今荊地象色黑,兩牙,江豬也。鹹亨二年,周澄國遣使上表,言:“訶伽國有
白象,首垂四牙,身運五足,象之所在,其土必豐。以水洗牙,飲之愈疾。請發兵迎取。”象膽,隨四時在
四腿,春在前左,夏在前右,如龜無定體也。鼻端有爪,可拾針。肉有十二般,唯鼻是其本肉。陶貞白言,
夏月合藥,宜置象牙於藥旁。南人言象妒,惡犬聲。獵者裹糧登高樹,構熊巢伺之。有群象過,則為犬聲,
悉舉鼻吼叫,循守不復去。或經五六日,困倒其下,因潛殺之。耳後有穴,薄如鼓皮,一刺而斃。胸前小
橫骨灰之酒,服令人能浮水出沒。食其肉,令人體重。古訓言,象孕五歲始生。
虎交而月暈。仙人鄭思遠常騎虎,故人許隱齒痛求治,鄭曰:“唯得虎須,及熱插齒間即愈。”鄭為拔數莖
與之,因知虎須治齒也。虎殺人,能令屍起自解衣,方食之。虎威如乙字,長一寸,在脅兩旁皮內,尾端
亦有之。佩之臨官佳,無官人所冒嫉。虎夜視,一目放光,一目看物。獵人候而射之,光墜入地成白石,
主小兒驚。
馬,虜中護蘭馬,玉白馬也,亦曰玉面諳真馬,十三歲馬也。以十三歲已下,可以留種。舊種馬,戎馬八
尺,田馬七尺,怒馬六尺。瓜州飼馬以草,沙州以茨萁,涼州以勃突渾,蜀以稗草。以蘿蔔根飼馬,馬肥。
安比飼馬以沙蓬根針。大食國馬解人語。悉怛國、怛國出好馬。馬四歲,兩齒。至二十歲,齒盡平。體名
有輸鼠、外鳧、烏頭、龍翅、虎口。豬槽飼馬,石灰泥槽,汗而系門,三事落駒。回毛在頸,白馬。黑馬
鞍下腋下回毛,右脅白毛,左右後足白。馬四足黑,目下橫毛;黃馬白喙,旋毛在吻後,汗溝上通尾本,
目赤睫亂及反睫;白馬黑目,目白卻視,並不可騎。夜眼名附蟬,屍肝名懸逢,亦曰雞舌、綠袟。方言
以地黃、甘草啖五十歲,生三駒。
牛,北人牛瘦者,多以蛇灌鼻口,則為獨肝。水牛有獨肝者殺人,逆賊李希烈食之而死。相牛法,岐胡有
壽,膺匡欲廣,毫筋欲橫,啼後筋也。常有聲,有黃也。角冷有病。旋毛在珠泉無壽。睫亂觸人。銜烏角
偏妨主。毛少骨多有力。溺射前,良半也。疏肋難養。三歲二齒,四歲四齒,五歲六齒。六歲以後,每一
年接脊骨一節。
寧公所飯牛,陰虹屬頸。陰虹,雙筋自尾屬頸也。
北虜之先索國有泥師都,二妻生四子。一子化為鴻,遂委三子,謂曰:“爾可從古旃。”古旃,牛也。三子
因隨牛,牛所糞,悉成肉酪。太原縣北有銀牛山,漢建武二十一年,有人騎白牛蹊人田,田父訶詰之,乃
曰:“吾北海使,將看天子登封。”遂乘牛上山。田父尋至山上,唯見牛跡,遺糞皆為銀也。明年,世祖封
禪。
鹿,虞部郎中陸紹弟,為盧氏縣尉。嘗觀獵人獵,忽遇鹿五六頭臨澗,見人不驚,毛班如畫。陸怪獵人不
射,問之,獵者言:“此仙鹿也,射之不能傷,且復不利。”陸不信,強之。獵者不得已,一發矢,鹿帶箭
而去。及返,射者墜崖,折左足。
《南康記》云:“合浦有鹿,額上戴科藤一枝,四條直上,各一丈。”
犀之通天者必惡影,常飲濁水。當其溺時,人趁不復移足。角之理,形似百物。或云犀角通者是其病,然
其理有倒插、正插、腰鼓插。倒者,一半已下通。正者,一半已上通。腰鼓者,中斷不通。故波斯謂牙為
白暗,犀為黑暗。成式門下醫人吳士皋,嘗職於南海郡,見舶主說本國取犀,先於山路多植木,如狙栻,
雲犀前腳直,常倚木而息,木欄折則不能起。犀牛一名奴角,有鴆處必有犀也。犀,三毛一孔。劉孝標言,
犀墮角埋之,以假角易之。
駝,性羞。《木蘭篇》“明駝千裏腳”,多誤作“鳴”字。駝臥,腹不帖地,屈足漏明,則行千裏。
天鐵熊,高宗時,加(一曰伽)毗葉國獻天鐵熊,擒白象、師子。
狼,大如狗,蒼色,作聲諸竅皆沸。䏶中筋大如鴨卵,有犯盜者,薰之,當令手攣縮。或言狼筋如織絡,
小囊蟲所作也。狼糞煙直上,烽火用之。或言狼狽是兩物,狽前足絕短,每行常駕於狼腿上,狽失狼則不
能動,故世言事乖者稱狼狽。臨濟郡西有狼冢。近世曾有人獨行於野,遇狼數十頭,其人窘急,遂登草積
上。有兩狼乃入穴中,負出一老狼。老狼至,以口拔數莖草,群狼遂競拔之。積將崩,遇獵者救之而免。
其人相率掘此冢,得狼百余頭殺之,疑老狼即狽也。
貊澤,大如犬,其膏宣利,以手所承及於銅鐵瓦器中,貯悉透,以骨盛則不漏。
狤�,僥外勃樊州重陸香所出也,如楓脂,狤�好啖之。大者重十斤,狀似獺。其頭身四支了無毛,唯從
鼻上竟脊至尾有青毛,廣一寸,長三四分。獵得者斫刺不傷,積薪焚之不死,乃大杖擊之,骨碎乃死。
黃�,一名唐已,人見之不祥,俗相傳食虎。
香貍,取其水道連囊,以酒澆乾之,其氣如真麝。
耶希,有鹿兩頭,食毒草,是其胎矢也。夷謂鹿為耶,矢為希。
鬼,似黃狗,圊有常處。若行遠不及其家(一云處),則以草塞其尻。
𤢦�,蜀西南高山上有物如猴狀,長七尺,名𤢦�,一曰馬化。好竊人妻,多時形皆類之,盡姓楊,蜀中
姓楊者往往ㄑ爪。
狒狒,飲其血可以見鬼。力負千斤,笑輒上吻掩額,狀如獼猴,作人言,如鳥聲,能知生死。血可染緋,
發可為髲。舊說反踵,獵者言無膝,睡常倚物。宋建武高城郡進雌雄二頭。
在子者,鱉身人首,灸之以藿,則鳴曰在子。
大尾羊,康居出大尾羊,尾上旁廣,重十斤。又僧玄奘至西域,大雪山高嶺下有一村養羊,大如驢。賓國
出野青羊,尾如翠色,土人食之。
酉陽雜俎/卷十七
==廣動植之二==
龍,頭上有一物,如博山形,名尺木。龍無尺木,不能升天。
井魚,井魚腦有穴,每翕水輒於腦穴蹙出,如飛泉散落海中,舟人竟以空器貯之。海水鹹苦,經魚腦穴出
反淡,如泉水焉。成式見焚僧菩提勝說。
異魚,東海漁人言,近獲魚,長五六尺,腸胃成胡鹿刀槊之狀,或號秦皇魚。
鯉,脊中鱗一道,每鱗有小黑點,大小皆三十六鱗。國朝律,取得鯉魚即宜放,仍不得吃,號赤公。賣
者杖六十,言“鯉”為“李”也。
黃魚,蜀中每殺黃魚,天必陰雨。
烏賊,舊說名河伯度(一曰從)事小吏,遇大魚輒放墨,方數尺,以混其身。江東人或取墨書契,以脫人
財物,書跡如淡墨,逾年字消,唯空紙耳。海人言,昔秦皇東遊,棄算袋於海,化為此魚,形如算袋,兩
帶極長。一說烏賊有碇,遇風則蚪前一須下碇。舀魚,凡諸魚欲產,舀魚輒舐其腹,世謂之眾魚之生
母。
昔魚,章安縣出。出入昔腹,子朝出索食,暮入母腹。腹中容四子。頰赤如金,甚健,網不能制,俗
呼為河伯健兒。
鮫魚,鮫子驚則入母腹中。
馬頭魚,象浦有魚,色黑,長五丈余,頭如馬,伺人入水食人。
印魚,長一尺三寸,額上四方如印,有字。諸大魚應死者,先以印封之。
石班魚,僧行儒言,建州有石班魚,好與蛇交。南中多隔蜂,窠大如壺,常群螫人。土人取石班魚就蜂樹
側灸之,標於竿上向日,令魚影落其窠上,須臾有鳥大如燕,數百,互擊其窠。窠碎,落如葉,蜂亦全盡。
鯢魚,如鮎,四足長尾,能上樹。天旱輒含水上山,以草葉覆身,張口,鳥來飲水,因吸食之,聲如小兒。
峽中人食之,先縛於樹鞭之,身上白汗出如構汁,此方可食,不爾有毒。
鱟,雌常負雄而行,漁者必得其雙。南人列肆賣之,雄者少肉。舊說過海輒相負於背,高尺余,如帆乘風
遊行。今鱟殼上有一物,高七八寸,如石珊瑚,俗呼為鱟帆。成式荊州嘗得一枚。至今閩嶺重鱟子醬。鱟
十二足,殼可為冠,次於白角。南人取其尾,為小如意也。
飛魚,朗山浪水有魚,長一尺,能飛,飛即淩雲空,息即歸潭底。
溫泉中魚,南人隨溪有三亭城,城下溫泉中生小魚。
羊頭魚,周陵溪溪中有魚,其頭似羊,俗呼為羊頭魚。豐肉少骨,殊美於余魚。
重魚,濟南郡東北有重坑,傳言魏景明中,有人穿井得魚,大如鏡。其夜,河水溢入此坑,坑中居人
皆為重魚焉。
玳瑁,蟲不再交者,虎鴛與玳瑁也。
螺蚌,鸚鵡螺如鸚鵡,見之者兇。蚌當雷聲則<疒秋>(一曰痢)。
蟹八月腹中有芒,芒真稻芒也,長寸許,向東輸與海神,未輸不可食。
善苑國出百足蟹,長九尺,四螯。煎為膠,謂之螯膠,勝鳳喙膠也。
平原郡貢糖蟹,采於河間界。每年生貢,斬冰火照,懸老犬肉,蟹覺老犬肉即浮,因取之。一枚直百金。
以氈蜜束於驛馬,馳至於京。
蝤蛑,大者長尺余,兩螯至強。八月,能與虎鬥,虎不如。隨大潮退殼,一退一長。
奔孚,奔孚一名,非魚非蛟,大如船,長二三丈,色如鮎,有兩乳在腹下,雄雌陰陽類人。取其子著
岸上,聲如嬰兒啼。頂上有孔通頭,氣出哧哧作聲,必大風,行者以為候。相傳懶婦所化。殺一頭得膏三
四斛,取之燒燈,照讀書、紡績輒暗,照歡樂之處則明。
系臂,如龜,入海捕之,人必先祭。又陳所取之數,則自出,因取之。若不信,則風波覆船。
蛤梨,候風雨,能以殼為翅飛。
擁劍,一螯極小,以大者鬥,小者食。
寄居,殼似蝸,一頭小蟹,一頭螺蛤也。寄在殼間,常候蝸(一曰螺)開出食。螺欲合,遽入殼中。
牡蠣,言牡,非謂雄也。介蟲中唯牡蠣是鹹水結成也。
玉桃,似蚌,長二寸,廣五寸,殼中柱炙之如牛頭肱項。
數丸,形似蟛蜞,竟取土各作丸,丸數滿三百而潮至(一曰沙丸)。
千人捏,形似蟹,大如錢,殼甚固,壯夫極力捏之不死。俗言千人捏不死,因名焉。
===蟲篇===
蟬,未脫時名復育,相傳言吉蜣所化。秀才韋(一曰翻)莊在杜曲,嘗冬中掘樹根,見復育附於朽處,
怪之。村人言蟬固朽木所化也,因剖一視之,腹中猶實爛木。
蝶,白蛺蝶,尺蠖{爾蟲}所化也。秀才顧非熊少年時,嘗見郁棲中壞綠裙幅,旋化為蝶。工部員外郎張周
封言,百合花合之,泥其隙,經宿化為大胡蝶。
蟻,秦中多巨黑蟻,好鬥,俗呼為馬蟻。次有色竊赤者。細蟻中有黑者,遲鈍,力舉等身鐵。有竊黃者,
最有兼弱之智。成式兒戲時,嘗以棘刺標蠅,置其來路,此蟻觸之而返,或去穴一尺,或數寸,才入穴中
者如索而出,疑有聲而相召也。其行每六七有大首者間之,整若隊伍。至徙蠅時,大首者或翼或殿,如備
異蟻狀也。元和中,假居在長興裏。庭有一穴蟻,形狀大如次竊赤者,而色正黑,腰節微赤,首銳足高,
走最輕迅。每生致蠖及小魚(一曰蟲)入穴,輒壞垤窒穴,蓋防其逸也。自後徙居數處,更不復見此。山
人程宗(一曰文)雲:“程執恭在易定,野中蟻樓三尺余。”
蜘蛛,道士許象之言,以盆覆寒食飯於暗室地上,入夏悉化為蜘蛛。
吳公,綏安縣多吳公,大者兔尋,能以氣吸兔(一雲“大者能以氣吸兔”)。小者吸蜥蜴,相去三四尺,骨
肉自消。
翳翁,成式書齋多此蟲,蓋好窠於書卷也。或在筆管中,祝聲可聽。有時開卷視之,悉是小蜘蛛,大
如蠅虎,旋以泥隔之,時方知不獨負桑蟲也。
顛當,成式書齋前,每雨後多顛當,窠(俗人所呼)深如蚓穴,網絲其中,土蓋與地平,大如榆莢。常仰
捍其蓋,伺蠅蠖過也翻蓋捕之,才入復閉,與地一色,並無絲隙可尋也。其形似蜘蛛(如墻角亂糸咼中
者),《爾雅》謂之王失蜴,《鬼谷子》謂之失母。秦中兒童對曰:“顛當顛當牢守門,翳翁寇汝
無處奔。”
蠅,長安秋多蠅,成式蠹書,常日讀百家五卷,頗為所擾,觸睫隱字,驅不能已。偶拂殺一焉,細視之,
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於腐,嗜於酒肉。按理首翼,其類有蒼者聲雄壯,負金者聲清聒,其聲在翼也。
青者能敗物。巨者首如火,或曰大麻蠅,茅根所化也。
壁魚,補闕張周封言,嘗見壁上白瓜子化為白魚,因知《列子》言朽瓜為魚之義。
吉蜣,草中有吉蜣樹。
天牛蟲,黑甲蟲也。長安夏中,此蟲或出於離壁間必雨,成式七度驗之皆應。
異蟲,溫會在江州,與賓客看打魚。漁子一人,忽上岸狂走。溫問之,但反手指背,不能語。漁者色黑,
細視之,有物如黃葉,大尺余,眼遍其上,嚙不可取,溫令燒之落。每對一眼,底有觜如釘,漁子出血數
升而死,莫有識者。
冷蛇,申王有肉疾,腹垂至,每出則以百練束之,至暑月,常息不可過。玄宗詔南方取冷蛇二條賜之,
蛇長數尺,色白,不螫人,執之冷如握冰。申王腹有數約,夏月置於約中,不復覺煩暑。
異蜂,有蜂如蠟蜂稍大,飛勁疾,好圓裁樹葉,卷入木竅及壁罅中作窠。成式常發壁尋之,每葉卷中實以
不潔,或雲將化為蜜也。
白蜂窠,成式修竹裏私第,果園數畝。壬戌年,有蜂如麻子蜂,膠土為窠於庭前檐,大如雞卵,色正白可
愛。家弟惡而壞之,其冬果釁鐘手足。《南史》言,宋明帝惡言白門。《金樓子》言,子婚日,疾風雪下,
幃幕變白,以為不祥。抑知俗忌白久矣。
毒蜂,嶺南有毒菌,夜明,經雨而腐化為巨蜂,黑色,喙若鋸,長三分余。夜入人耳鼻中,斷人心系。
竹蜜蜂,蜀中有竹蜜蜂,好於野竹上結窠。窠大如雞子,有帶,長尺許。窠與蜜並紺色可愛,甘倍於常蜜。
水蛆,南中水溪澗中多有蛆,長寸余,色黑。夏深變為虻,螫人甚毒。
水蟲,象浦其川渚有水蟲,攢水食船,數十日船壞。蟲甚微細。抱搶,水蟲也。形如吉蜣,稍大,腹下
有刺似搶,如棘針螯人,有毒。
負子,水蟲也。有子多負之。
避役,南中名避役,一曰二十辰蟲。狀似蛇醫,腳長,色青赤,肉鬣。暑月時見於籬壁間,俗雲見得多稱
意事。其首倏忽更變為十二辰狀。成式再從兄嘗觀之。
食膠蟲,夏月食松膠,前腳傳之,後腳聶之,內之尻中。
敦禺,形如蟬,其子如蝦,著草葉。得其子,則母飛來就之。煎食,辛而美。
竈馬,狀如促織,稍大,腳長,好穴於竈側。俗言竈有馬,足食之兆。
謝豹,虢州有蟲名謝豹,常在深土中。司馬裴沈子常治坑獲之。小類蝦蟆,而圓如球,見人以前兩腳交覆
首,如羞狀。能穴地如鼢鼠,頃刻深數尺。或出地聽謝豹鳥聲,則腦裂而死,俗因名之。
碎車蟲,狀如唧聊,蒼色,好棲高樹上,其聲如人吟嘯,終南有之。一本雲,滄州俗呼為搔前,太原有大
而黑者,聲唧聊。碎車,別俗呼為沒鹽蟲也。
度古,似書帶,色類蚓,長二尺余,首如鏟,背上有黑黃衤闌,稍觸則斷。嘗趁蚓,蚓不復動,乃上蚓掩
之,良久蚓化。惟腹泥如涎,有毒,雞吃輒死。俗呼土蟲。
雷蜞,大如蚓,以物觸之乃蹙縮,圓轉若鞠。良久引首,鞠形漸小,復如蚓焉。或雲嚙人毒甚。
矛,蛇頭鱉身,入水緣樹木,生嶺南,南人渭之矛。膏至利,銅瓦器貯浸出,惟雞卵殼盛之不漏。主腫毒。
藍蛇,首有大毒,尾能解毒,出梧州陳家洞。南人以首合毒藥,謂之藍藥,藥人立死。取尾為臘,反解毒
藥。
蚺蛇,長十丈,常吞鹿,消盡,乃繞樹出骨。養創時肪腴甚美。或以婦人衣投之,則蟠而不起。其膽上旬
近頭,中旬在心,下旬近尾。
蠍,鼠負蟲巨者多化為蠍。蠍子多負於背,成式嘗見一蠍負十余子,子色猶白,才如稻粒。成式嘗見張希
復言,陳州古倉有蠍,形如錢,螫人必死。’江南舊無蠍,開元初,嘗有一主簿,竹筒盛過江,至今江南往
往亦有,俗呼為主簿蟲。蠍常為蝸所食,以跡規之,蠍不復去。舊說過滿百,為蠍所螫。蠍前謂之螫,後
謂之蠆。
虱,舊說虱蟲飲赤龍所浴水則愈。虱惡水銀。人有病虱者,雖香衣沐浴不得已。道士崔白言,荊州秀才張
告,嘗捫得兩頭虱。有草生山足濕處,葉如百合,對葉獨莖,莖微赤,高一二尺,名虱建草,能去蟣虱。
有水竹,葉如竹,生水中,短小,亦治虱。
蝗,荊州有帛師,號法通,本安西人。少於東天竺出家,言蝗蟲腹下有梵字,或白天下來者,乃忉利天梵
天來者。西域驗其字作木天壇法禳之。今蝗蟲首有“王”字,固自不可曉。或言魚子變,近之矣。舊言蟲食
谷者,部吏所致,侵漁百姓則蟲食谷。蟲身黑頭赤,武吏也。頭黑身赤,儒吏也。
野狐鼻涕,螵蛸也,俗呼為野狐鼻涕。
酉陽雜俎/卷十八
==廣動植之二==
龍,頭上有一物,如博山形,名尺木。龍無尺木,不能升天。
井魚,井魚腦有穴,每翕水輒於腦穴蹙出,如飛泉散落海中,舟人竟以空器貯之。海水鹹苦,經魚腦穴出
反淡,如泉水焉。成式見焚僧菩提勝說。
異魚,東海漁人言,近獲魚,長五六尺,腸胃成胡鹿刀槊之狀,或號秦皇魚。
鯉,脊中鱗一道,每鱗有小黑點,大小皆三十六鱗。國朝律,取得鯉魚即宜放,仍不得吃,號赤公。賣
者杖六十,言“鯉”為“李”也。
黃魚,蜀中每殺黃魚,天必陰雨。
烏賊,舊說名河伯度(一曰從)事小吏,遇大魚輒放墨,方數尺,以混其身。江東人或取墨書契,以脫人
財物,書跡如淡墨,逾年字消,唯空紙耳。海人言,昔秦皇東遊,棄算袋於海,化為此魚,形如算袋,兩
帶極長。一說烏賊有碇,遇風則蚪前一須下碇。舀魚,凡諸魚欲產,舀魚輒舐其腹,世謂之眾魚之生
母。
昔魚,章安縣出。出入昔腹,子朝出索食,暮入母腹。腹中容四子。頰赤如金,甚健,網不能制,俗
呼為河伯健兒。
鮫魚,鮫子驚則入母腹中。
馬頭魚,象浦有魚,色黑,長五丈余,頭如馬,伺人入水食人。
印魚,長一尺三寸,額上四方如印,有字。諸大魚應死者,先以印封之。
石班魚,僧行儒言,建州有石班魚,好與蛇交。南中多隔蜂,窠大如壺,常群螫人。土人取石班魚就蜂樹
側灸之,標於竿上向日,令魚影落其窠上,須臾有鳥大如燕,數百,互擊其窠。窠碎,落如葉,蜂亦全盡。
鯢魚,如鮎,四足長尾,能上樹。天旱輒含水上山,以草葉覆身,張口,鳥來飲水,因吸食之,聲如小兒。
峽中人食之,先縛於樹鞭之,身上白汗出如構汁,此方可食,不爾有毒。
鱟,雌常負雄而行,漁者必得其雙。南人列肆賣之,雄者少肉。舊說過海輒相負於背,高尺余,如帆乘風
遊行。今鱟殼上有一物,高七八寸,如石珊瑚,俗呼為鱟帆。成式荊州嘗得一枚。至今閩嶺重鱟子醬。鱟
十二足,殼可為冠,次於白角。南人取其尾,為小如意也。
飛魚,朗山浪水有魚,長一尺,能飛,飛即淩雲空,息即歸潭底。
溫泉中魚,南人隨溪有三亭城,城下溫泉中生小魚。
羊頭魚,周陵溪溪中有魚,其頭似羊,俗呼為羊頭魚。豐肉少骨,殊美於余魚。
重魚,濟南郡東北有重坑,傳言魏景明中,有人穿井得魚,大如鏡。其夜,河水溢入此坑,坑中居人
皆為重魚焉。
玳瑁,蟲不再交者,虎鴛與玳瑁也。
螺蚌,鸚鵡螺如鸚鵡,見之者兇。蚌當雷聲則<疒秋>(一曰痢)。
蟹八月腹中有芒,芒真稻芒也,長寸許,向東輸與海神,未輸不可食。
善苑國出百足蟹,長九尺,四螯。煎為膠,謂之螯膠,勝鳳喙膠也。
平原郡貢糖蟹,采於河間界。每年生貢,斬冰火照,懸老犬肉,蟹覺老犬肉即浮,因取之。一枚直百金。
以氈蜜束於驛馬,馳至於京。
蝤蛑,大者長尺余,兩螯至強。八月,能與虎鬥,虎不如。隨大潮退殼,一退一長。
奔孚,奔孚一名,非魚非蛟,大如船,長二三丈,色如鮎,有兩乳在腹下,雄雌陰陽類人。取其子著
岸上,聲如嬰兒啼。頂上有孔通頭,氣出哧哧作聲,必大風,行者以為候。相傳懶婦所化。殺一頭得膏三
四斛,取之燒燈,照讀書、紡績輒暗,照歡樂之處則明。
系臂,如龜,入海捕之,人必先祭。又陳所取之數,則自出,因取之。若不信,則風波覆船。
蛤梨,候風雨,能以殼為翅飛。
擁劍,一螯極小,以大者鬥,小者食。
寄居,殼似蝸,一頭小蟹,一頭螺蛤也。寄在殼間,常候蝸(一曰螺)開出食。螺欲合,遽入殼中。
牡蠣,言牡,非謂雄也。介蟲中唯牡蠣是鹹水結成也。
玉桃,似蚌,長二寸,廣五寸,殼中柱炙之如牛頭肱項。
數丸,形似蟛蜞,竟取土各作丸,丸數滿三百而潮至(一曰沙丸)。
千人捏,形似蟹,大如錢,殼甚固,壯夫極力捏之不死。俗言千人捏不死,因名焉。
===蟲篇===
蟬,未脫時名復育,相傳言吉蜣所化。秀才韋(一曰翻)莊在杜曲,嘗冬中掘樹根,見復育附於朽處,
怪之。村人言蟬固朽木所化也,因剖一視之,腹中猶實爛木。
蝶,白蛺蝶,尺蠖{爾蟲}所化也。秀才顧非熊少年時,嘗見郁棲中壞綠裙幅,旋化為蝶。工部員外郎張周
封言,百合花合之,泥其隙,經宿化為大胡蝶。
蟻,秦中多巨黑蟻,好鬥,俗呼為馬蟻。次有色竊赤者。細蟻中有黑者,遲鈍,力舉等身鐵。有竊黃者,
最有兼弱之智。成式兒戲時,嘗以棘刺標蠅,置其來路,此蟻觸之而返,或去穴一尺,或數寸,才入穴中
者如索而出,疑有聲而相召也。其行每六七有大首者間之,整若隊伍。至徙蠅時,大首者或翼或殿,如備
異蟻狀也。元和中,假居在長興裏。庭有一穴蟻,形狀大如次竊赤者,而色正黑,腰節微赤,首銳足高,
走最輕迅。每生致蠖及小魚(一曰蟲)入穴,輒壞垤窒穴,蓋防其逸也。自後徙居數處,更不復見此。山
人程宗(一曰文)雲:“程執恭在易定,野中蟻樓三尺余。”
蜘蛛,道士許象之言,以盆覆寒食飯於暗室地上,入夏悉化為蜘蛛。
吳公,綏安縣多吳公,大者兔尋,能以氣吸兔(一雲“大者能以氣吸兔”)。小者吸蜥蜴,相去三四尺,骨
肉自消。
翳翁,成式書齋多此蟲,蓋好窠於書卷也。或在筆管中,祝聲可聽。有時開卷視之,悉是小蜘蛛,大
如蠅虎,旋以泥隔之,時方知不獨負桑蟲也。
顛當,成式書齋前,每雨後多顛當,窠(俗人所呼)深如蚓穴,網絲其中,土蓋與地平,大如榆莢。常仰
捍其蓋,伺蠅蠖過也翻蓋捕之,才入復閉,與地一色,並無絲隙可尋也。其形似蜘蛛(如墻角亂糸咼中
者),《爾雅》謂之王失蜴,《鬼谷子》謂之失母。秦中兒童對曰:“顛當顛當牢守門,翳翁寇汝
無處奔。”
蠅,長安秋多蠅,成式蠹書,常日讀百家五卷,頗為所擾,觸睫隱字,驅不能已。偶拂殺一焉,細視之,
翼甚似蜩,冠甚似蜂。性察於腐,嗜於酒肉。按理首翼,其類有蒼者聲雄壯,負金者聲清聒,其聲在翼也。
青者能敗物。巨者首如火,或曰大麻蠅,茅根所化也。
壁魚,補闕張周封言,嘗見壁上白瓜子化為白魚,因知《列子》言朽瓜為魚之義。
吉蜣,草中有吉蜣樹。
天牛蟲,黑甲蟲也。長安夏中,此蟲或出於離壁間必雨,成式七度驗之皆應。
異蟲,溫會在江州,與賓客看打魚。漁子一人,忽上岸狂走。溫問之,但反手指背,不能語。漁者色黑,
細視之,有物如黃葉,大尺余,眼遍其上,嚙不可取,溫令燒之落。每對一眼,底有觜如釘,漁子出血數
升而死,莫有識者。
冷蛇,申王有肉疾,腹垂至,每出則以百練束之,至暑月,常息不可過。玄宗詔南方取冷蛇二條賜之,
蛇長數尺,色白,不螫人,執之冷如握冰。申王腹有數約,夏月置於約中,不復覺煩暑。
異蜂,有蜂如蠟蜂稍大,飛勁疾,好圓裁樹葉,卷入木竅及壁罅中作窠。成式常發壁尋之,每葉卷中實以
不潔,或雲將化為蜜也。
白蜂窠,成式修竹裏私第,果園數畝。壬戌年,有蜂如麻子蜂,膠土為窠於庭前檐,大如雞卵,色正白可
愛。家弟惡而壞之,其冬果釁鐘手足。《南史》言,宋明帝惡言白門。《金樓子》言,子婚日,疾風雪下,
幃幕變白,以為不祥。抑知俗忌白久矣。
毒蜂,嶺南有毒菌,夜明,經雨而腐化為巨蜂,黑色,喙若鋸,長三分余。夜入人耳鼻中,斷人心系。
竹蜜蜂,蜀中有竹蜜蜂,好於野竹上結窠。窠大如雞子,有帶,長尺許。窠與蜜並紺色可愛,甘倍於常蜜。
水蛆,南中水溪澗中多有蛆,長寸余,色黑。夏深變為虻,螫人甚毒。
水蟲,象浦其川渚有水蟲,攢水食船,數十日船壞。蟲甚微細。抱搶,水蟲也。形如吉蜣,稍大,腹下
有刺似搶,如棘針螯人,有毒。
負子,水蟲也。有子多負之。
避役,南中名避役,一曰二十辰蟲。狀似蛇醫,腳長,色青赤,肉鬣。暑月時見於籬壁間,俗雲見得多稱
意事。其首倏忽更變為十二辰狀。成式再從兄嘗觀之。
食膠蟲,夏月食松膠,前腳傳之,後腳聶之,內之尻中。
敦禺,形如蟬,其子如蝦,著草葉。得其子,則母飛來就之。煎食,辛而美。
竈馬,狀如促織,稍大,腳長,好穴於竈側。俗言竈有馬,足食之兆。
謝豹,虢州有蟲名謝豹,常在深土中。司馬裴沈子常治坑獲之。小類蝦蟆,而圓如球,見人以前兩腳交覆
首,如羞狀。能穴地如鼢鼠,頃刻深數尺。或出地聽謝豹鳥聲,則腦裂而死,俗因名之。
碎車蟲,狀如唧聊,蒼色,好棲高樹上,其聲如人吟嘯,終南有之。一本雲,滄州俗呼為搔前,太原有大
而黑者,聲唧聊。碎車,別俗呼為沒鹽蟲也。
度古,似書帶,色類蚓,長二尺余,首如鏟,背上有黑黃衤闌,稍觸則斷。嘗趁蚓,蚓不復動,乃上蚓掩
之,良久蚓化。惟腹泥如涎,有毒,雞吃輒死。俗呼土蟲。
雷蜞,大如蚓,以物觸之乃蹙縮,圓轉若鞠。良久引首,鞠形漸小,復如蚓焉。或雲嚙人毒甚。
矛,蛇頭鱉身,入水緣樹木,生嶺南,南人渭之矛。膏至利,銅瓦器貯浸出,惟雞卵殼盛之不漏。主腫毒。
藍蛇,首有大毒,尾能解毒,出梧州陳家洞。南人以首合毒藥,謂之藍藥,藥人立死。取尾為臘,反解毒
藥。
蚺蛇,長十丈,常吞鹿,消盡,乃繞樹出骨。養創時肪腴甚美。或以婦人衣投之,則蟠而不起。其膽上旬
近頭,中旬在心,下旬近尾。
蠍,鼠負蟲巨者多化為蠍。蠍子多負於背,成式嘗見一蠍負十余子,子色猶白,才如稻粒。成式嘗見張希
復言,陳州古倉有蠍,形如錢,螫人必死。’江南舊無蠍,開元初,嘗有一主簿,竹筒盛過江,至今江南往
往亦有,俗呼為主簿蟲。蠍常為蝸所食,以跡規之,蠍不復去。舊說過滿百,為蠍所螫。蠍前謂之螫,後
謂之蠆。
虱,舊說虱蟲飲赤龍所浴水則愈。虱惡水銀。人有病虱者,雖香衣沐浴不得已。道士崔白言,荊州秀才張
告,嘗捫得兩頭虱。有草生山足濕處,葉如百合,對葉獨莖,莖微赤,高一二尺,名虱建草,能去蟣虱。
有水竹,葉如竹,生水中,短小,亦治虱。
蝗,荊州有帛師,號法通,本安西人。少於東天竺出家,言蝗蟲腹下有梵字,或白天下來者,乃忉利天梵
天來者。西域驗其字作木天壇法禳之。今蝗蟲首有“王”字,固自不可曉。或言魚子變,近之矣。舊言蟲食
谷者,部吏所致,侵漁百姓則蟲食谷。蟲身黑頭赤,武吏也。頭黑身赤,儒吏也。
野狐鼻涕,螵蛸也,俗呼為野狐鼻涕。
==廣動植之三==
===木篇===
松,今言兩粒、五粒,粒當言鬣。成式修竹裏私第,大堂前有五鬣松兩根,大財如碗,甲子年結實,味如
新羅、南詔者不別。五鬣松皮不鱗,中使仇士良水亭子在城東,有兩鬣皮不鱗者。又有七鬣者,不知自何
而得。俗謂孔雀松,三鬣松也。松命根遇石則偃,蓋不必千年也。
竹,竹花曰獲(一曰覆)。死曰葤。六十年一易根,則結實枯死。
菡墮竹,大如腳指,腹中白幕蘭(一曰闌)隔,狀如濕面。將成竹而筒皮未落,輒有細蟲嚙之隕籜,後蟲
嚙處成赤跡,似繡畫可愛。
棘竹,一名芭竹,節皆有刺,數十莖為叢。南夷種以為城,卒不可攻。或自崩根出,大如酒甕,縱橫相承,
狀如繰車,食之落人齒。
筋竹,南方以為矛。筍未成時,堪為弩弦。
百葉竹,一枝百葉,有毒。
《竹譜》:竹類有三十九。
慈竹,夏月經雨,滴汁下地,生蓐似鹿角,色白,食之已痢也。
異木,大歷中,成都百姓郭遠,因樵獲瑞木一莖,理成字曰“天下太平”,詔藏於秘閣。
京西持國寺,寺前有槐樹數株,金監買一株,令所使巧工解之。及入內回,工言木無他異,金大嗟惋,令
膠之,曰:“此不堪矣,但使爾知予工也。”乃別理解之,每片一天王,塔戟成就。都官陳修古員外言,西
川一縣,不記名,吏因換獄卒木薪之,天尊形像存焉。
異樹,婁約居常山,據禪座。有一野嫗,手持一樹,植之於庭,言此是蜻蜓樹。歲久,芬芳郁茂,有一鳥
身赤尾長,常止息其上。
異果,贍披國有人牧羊千百余頭,有一羊離群,忽失所在。至暮方歸,形色鳴吼異常,群羊異(一曰長)。
之。明日,遂獨行,主因隨之,入一穴。行五六裏,豁然明朗,花木皆非人間所有。羊於一處食草,草不
可識。有果作黃金色,牧羊人切一將還,為鬼所奪。又一日,復往取此果,至穴,鬼復欲奪,其人急吞之,
身遂暴長,頭才出,身塞於穴,數日化為石也。
甘子,天寶十年,上謂宰臣曰:“近日於宮內種甘子數株,今秋結實一百五十顆,與江南蜀道所進不異。”
宰臣賀表曰:“雨露所均,混天區而齊被;草木有性,憑地氣而潛通。故得資江外之珍果,為禁中之華
實。”相傳玄宗幸蜀年,羅浮甘子不實。嶺南有蟻,大於秦中馬蟻,結窠於甘樹。甘實時,常循其上,故甘
皮薄而滑。往往甘實在其窠中,冬深取之,味數倍於常者。
樟木,江東人多取為船,船有與蛟龍鬥者。
石榴,一名丹若。梁大同中,東州後堂石榴皆生雙子。南詔石榴,子大,皮薄如藤紙,味絕於洛中。石榴
甜者謂之天漿,能已乳石毒。
柿,俗謂柿樹有七絕,一壽,二多陰,三無鳥巢,四無蟲,五霜葉可玩,六嘉實,七落葉肥大。
漢帝杏,濟南郡之東南有分流山,山上多杏,大如梨,黃如橘,土人謂之漢帝杏,亦曰金杏。
脂衣柰,漢時紫柰大如升,核紫花青,研之有汁,可漆。或著衣,不可浣也。
仙人棗,晉時大倉南有翟泉,泉西有華林園,園有仙人棗,長五寸,核細如針。
楷,孔子墓上特多楷木。
梔子,諸花少六出者,唯梔子花六出。陶真白言,梔子剪花六出,刻房七道,其花香甚。相傳即西域瞻蔔
花也。
仙桃,出郴州蘇耽仙壇。有人至,心祈之輒落壇上,或至五六顆。形似石塊,赤黃色,破之,如有核三重。
研飲之,愈眾疾,尤治邪氣。
娑羅,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隨伐隨長。外國僧見曰:“此娑羅也。”元嘉初,出一花如蓮。天寶
初,安西道進娑羅枝,狀言:“臣所管四鎮,有拔汗那最為密近,木有娑羅樹,特為奇絕。不庇凡草,不止
惡禽,聳幹無慚於松栝,成陰不愧於桃李。近差官拔汗那使,令采得前件樹枝二百莖。如得托根長樂,擢
穎建章。布葉垂陰,鄰月中之丹桂;連枝接影,對天上之白榆。”
赤白檉,出涼州。大者為炭,復(一曰傷)入以灰汁,可以煮銅為銀。
仙樹,祁連山上有仙樹實,行旅得之止饑渴。一名四味木。其實如棗,以竹刀剖則甘,鐵刀剖則苦,木刀
剖則酸,蘆刀剖則辛。
木五香:根ヤ檀,節沉香,花雞舌,葉藿,膠薰陸。
椒,可以來水銀。茱萸氣好上,椒氣好下。
構,田久廢,必生構。葉有辦曰楮,五曰構。
黃楊木,性難長,世重黃楊以無火。或曰以水試之,沉則無火。取此木必以陰晦,夜無一星則伐之,為枕
不裂。
蒲萄,俗言蒲萄蔓好引於西南。庾信謂魏使尉瑾曰:“我在鄴,遂大得蒲萄,奇有滋味。”陳昭曰:“作何形
狀?”徐君房曰:“有類軟棗。”信曰:“君殊不體物,可得言似生荔枝。”魏肇師曰:“魏武有言,末夏涉秋,
尚有余暑。酒醉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飴,酸而不酢。道之固以流味稱奇,況親食之者。”瑾曰:“此物
實出於大宛,張騫所致。有黃、白、黑三種,成熟之時,子實逼側,星編珠聚,西域多釀以為酒,每來歲
貢。在漢西京,似亦不少。杜陵田五十畝,中有蒲萄百樹。今在京兆,非直止禁林也。”信曰:“乃園種戶
植,接蔭連架。”昭曰:“其味何如橘柚?”信曰:“津液奇勝,芬芳減之。”瑾曰:“金衣素裹,見苞作貢。
向齒自消,良應不及。”
貝丘之南有蒲萄谷,谷中蒲萄,可就其所食之,或有取歸者即失道,世言王母蒲萄也。天寶中,沙門曇霄
因遊諸嶽,至此谷,得蒲萄食之。又見枯蔓堪為杖,大如指,五尺余,持還本寺植之遂活。長高數仞,蔭
地幅員十丈,仰觀若帷蓋焉。其房實磊落,紫瑩如墜,時人號為草龍珠帳。
淩霄花中露水,損人目。
松楨,即鐘藤也。葉大,晉安人以為盤。
侯騷,蔓生,子如雞卵,既甘且冷,輕身消酒。《廣誌》言,因王太仆所獻。
蠡薺,子如彈丸,魏武帝常啖之。
酒杯藤,大如臂,花堅可酌酒,實大如指,食之消酒。
白柰,出涼州野豬澤,大如兔頭。
菩提樹,出摩伽陀國,在摩訶菩提寺,蓋釋迦如來成道時樹,一名思惟樹。莖幹黃白,枝葉青翠,經冬不
雕。至佛入滅日,變色雕落,過已還生。至此日,國王人民大作佛事,收葉而歸,以為瑞也。樹高四百尺,
已下有銀塔周回繞之。彼國人四時常焚香散花,繞樹作禮。唐貞觀中,頻遣使往,於寺設供並施袈裟。至
顯慶五年,於寺立碑以紀聖德。此樹梵名有二,一曰賓發梨(一曰“梨娑”)力叉,二曰阿濕曷他婆(一曰
娑)力叉。《西域記》謂之卑缽羅,以佛於其下成道,即以道為稱,故號菩提。婆(一曰娑)力叉,漢翻
為樹。昔中天無憂王剪伐之,令事火婆羅門積薪焚焉。熾焰中忽生兩樹,無憂王因懺悔,號灰菩提樹,遂
周以石垣。至賞設迦至(一曰王)復掘之,至泉,其根不絕。坑火焚之,溉以甘蔗汁,欲其焦爛。後摩竭
陀國滿曹王,無憂之曾孫也,乃以千牛乳澆之,信宿,樹生故舊。更增石垣,高二丈四尺。玄奘至西域,
見樹出垣上二丈余。
貝多,出摩伽陀國,長六七丈,經冬不雕。此樹有三種,一者多羅娑(一曰婆)力叉貝多,二者多梨婆
(一曰婆)力叉貝多,三者部婆(一曰娑)力叉多羅梨(一曰“多梨貝多”)。並書其葉,部一色取其皮
書之。貝多是梵語,漢翻為葉。貝多婆(一曰娑)力叉者,漢言葉樹也。西域經書用此三種皮葉,若能保
護,亦得五六百年。
《嵩山記》稱嵩高等中有思惟樹,即貝多也。
釋氏有貝多樹下《思惟經》,顧徽《廣州記》稱貝多葉似枇杷,並謬。
交趾近出貝多枝,彈材中第一。
龍腦香樹,出婆利國,婆利呼為固不婆律。亦出波斯國。樹高八九丈,大可六七圍,葉圓而背白,無花實。
其樹有肥有瘦,瘦者有婆律膏香,一曰瘦者出龍腦香,肥者出婆律膏也。在木心中,斷其樹劈取之。膏於
樹端流出,斫樹作坎而承之。入藥用,別有法。
安息香樹,出波斯國,波斯呼為辟邪。樹長三丈,皮色黃黑,葉有四角,經寒不雕。二月開花,黃色,花
心微碧,不結實。刻其樹皮,其膠如飴,名安息香。六七月堅凝,乃取之。燒通神明,辟眾惡。
無石子,出波斯國,波斯呼為摩賊。樹長六七丈,圍八九尺,葉似桃葉而長。三月開花,白色,花心微紅。
子圓如彈丸,初青,熟乃黃白。蟲食成孔者正熟,皮無孔者入藥用。其樹一年生無石子。一年生跋屢子,
大如指,長三寸,上有殼,中仁如栗黃,可啖。
紫钅非樹,出真臘國,真臘國呼為勒亻去。亦出波斯國。樹長一丈,枝條郁茂,葉似橘,經冬而雕。三月
開花,白色,不結子。天大霧露及雨沾濡,其樹枝條即出紫钅非。波斯國使烏海及沙利深所說並同。真臘
國使折沖都尉沙門施沙尼拔陀言,蟻運土於樹端作窠,蟻壤得雨露凝結而成紫钅非。昆侖國者善,波斯國
者次之。
阿魏,出伽那國,即北天竺也。伽那呼為形虞。亦出波斯國,波斯國呼為阿虞截。樹長八九丈,皮色
青黃。三月生葉,葉似鼠耳,無花實。斷其枝,汁出如飴,久乃堅凝,名阿魏。拂林國僧彎所說同。摩伽
陀國僧提婆言,取其汁如米豆屑合成阿魏。
婆那娑樹,出波斯國,亦出拂林,呼為阿。樹長五六丈,皮色青綠,葉極光凈,冬夏不雕。無花結實,
其實從樹莖出,大如冬瓜,有殼裹之,殼上有刺,瓤至甘甜,可食。核大如棗,一實有數百枚。核中仁如
栗黃,炒食甚美。
波斯棗,出波斯國,波斯國呼為窟莽。樹長三四丈,圍五六尺,葉似土藤,不雕。二月生花,狀如蕉花,
有兩甲,漸漸開罅,中有十余房。子長二寸,黃白色,有核,熟則子黑,狀類乾棗,味甘如餳,可食。
偏桃,出波斯國,波斯國呼為婆淡。樹長五六丈,圍四五尺,葉似桃而闊大。三月開花,白色。花落結實,
狀如桃子而形偏,故謂之偏桃。其肉苦澀,不可啖。核中仁甘甜,西域諸國並珍之。
穡樹,出波斯國。亦出拂林國,拂林呼為群漢。樹長三丈,圍四五尺,葉似細榕,經寒不雕。花似橘,
白色。子綠,大如酸棗,其味甜膩,可食。西域人壓為油以塗身,可去風癢。
齊暾樹,出波斯國。亦出拂林國,拂林呼為齊虛(音湯兮反)。樹長二三丈,皮青白,花似柚,極芳香。
子似楊桃,五月熟。西域人壓為油以煮餅果,如中國之用巨勝也。
胡椒,出摩伽陀國,呼為昧履支。其苗蔓生,極柔弱。葉長寸半,有細條與葉齊,條上結子,兩兩相對。
其葉晨開暮合,合則裹其子於葉中。形似漢椒,至辛辣。六月采,今人作胡盤肉食皆用之。
白豆蔻,出伽古羅國,呼為多骨。形如芭焦,葉似杜若,長八九尺,冬夏不雕。花淺黃色,子作朵如蒲萄。
其子初出微青,熟則變白,七月采。
蓽撥,出摩伽陀國,呼為蓽撥梨,拂林國呼為阿梨訶他。苗長三四尺,莖細如箸。葉似戢葉。子似桑椹,
八月采。
香齊,出波斯國。拂林呼為頇勃梨他。長一丈余,圍一尺許。皮色青薄而極光凈,葉似阿魏,每三葉生
於條端,無花實。西域人常八月伐之,至臘月更抽新條,極滋茂。若不剪除,反枯死。七月斷其枝,有黃
汁,其狀如蜜,微有香氣。入藥療病。
波斯皂莢,出波斯國,呼為忽野檐默。拂林呼為阿梨去伐。樹長三四丈,圍四五尺,葉似構緣而短小,經
寒不雕。不花而實,其莢長二尺,中有隔。隔內各有一子,大如指頭,赤色,至堅硬,中黑如墨,甜如飴,
可啖,亦入藥用。
沒樹,出波斯國。拂林呼為阿糸差。長一丈許,皮青白色,葉似槐葉而長,花似橘花而大。子黑色,大如
山茱萸,其味酸甜,可食。
阿勃參,出拂林國。長一丈余,皮色青白。葉細,兩兩相對。花似蔓菁,正黃。子似胡椒,赤色。斫其枝,
汁如油,以塗疥癬,無不瘥者。其油極貴,價重於金。
柰只,出拂林國。苗長三四尺,根大如鴨卵。葉似蒜葉,中心抽條甚長。莖端有花六出,紅白色,花心黃
赤,不結子。其草冬生夏死,與薺麥相類。取其花壓以為油,塗身,除風氣。拂林國王及國內貴人皆用之。
野悉蜜,出拂林國,亦出波斯國。苗長七八尺,葉似梅葉,四時敷榮。其花五出,白色,不結子。花若開
時,遍野皆香,與嶺南詹糖相類。西域人常采其花壓以為油,甚香滑。
阿驛,波斯國呼為阿ㄞ,拂林呼為底珍。樹長丈四五,枝葉繁茂。葉有五出,似卑麻。無花而實,實赤色,
類卑子,味似甘柿,一月一熟。
酉陽雜俎/卷十九
==廣動植類之四==
===草篇===
芝,天寶初,臨川郡人李嘉胤所居柱上生芝草,形類天尊,太守張景佚截柱獻之。
大歷八年,廬江縣紫芝生,高一丈五尺。芝類至多:參成芝,斷而可續。夜光芝,一株九實。實墜地如七
寸鏡,視如牛目,茅君種於句曲山。隱辰芝,狀如鬥,以屋為節,以莖為剛。
《仙經》言,穿地六尺,以實一枚種之,灌以黃水五合,以土堅築之。三年生苗如匏(一曰刻)。實如
桃,五色,名鳳腦芝。食其實,唾地為鳳,乘升太極。白符芝,大雪而華。五德芝,如車馬。菌芝,如樓。
凡學道三十年不倦,天下金翅鳥銜芝至。羅門山食(一曰生)石芝,得地仙。
蓮石,蓮入水必沉,唯煎鹽鹹鹵能浮之。雁食之,糞落山石間,百年不壞。相傳橡子落水為蓮。
苔,慈恩寺唐三藏院後檐階,開成末有苔,狀如苦苣。初於磚上,色如鹽綠,輕嫩可愛。談論僧義林,太
和初改葬棋法師,初開冢,香氣襲人,側臥磚臺上,形如生。磚上苔厚二寸余,作金色,氣如檀。
瓦松,崔融《瓦松賦序》曰:“崇文館瓦松者,產於屋溜之下。謂之木也,訪山客而未詳。謂之草也,驗農
皇而罕記。”賦雲:“煌煌特秀,狀金芝之產溜;歷歷虛懸,若星榆之種天。葩條郁毓,根柢連卷。間紫苔
而露,淩碧瓦而含煙。”又曰:“慚魏宮之鳥悲,恧漢殿之紅蓮。”崔公學博,無不該悉,豈不知瓦松已有
著說乎?
《博雅》:“在屋曰昔耶,在墻曰垣衣。”《廣誌》謂之蘭香,生於久屋之瓦。魏明帝好之,命長安西載其
瓦於洛陽,以覆屋。前代詞人詩中多用昔耶,梁簡文帝《詠薔薇》曰:“緣階覆碧綺,依檐映昔耶。”或言
構木上多松栽土,木氣泄則瓦生松。大歷中修含元殿,有一人投狀請瓦,且言:“瓦工唯我所能,祖父已嘗
瓦此殿矣。”眾工不服,因曰:“若有能瓦,畢不生瓦松。”眾方服焉。又有李阿黑者,亦能治屋。布瓦如齒,
間不通糸延,亦無瓦松。《本草》:“瓦衣謂之屋遊。”
瓜,惡香,香中尤忌麝。鄭註太和初赴職河中,姬妾百余盡騎,香氣數裏,逆於人鼻。是歲自京至河中所
過路,瓜盡死,一蒂不獲。
芰,今人但言菱芰,諸解草木書亦不分別,唯王安貧《武陵記》言,四角、三角曰芰,兩角曰菱。今蘇州
折腰菱多兩腳。成式曾於荊州,有僧遺一鬥郢城菱,三角而無傷(一曰刺),可以節(一曰ソ)莎。
芰,一名水栗,一名{艹後}。漢武昆明池中有浮根菱,根出水上,葉淪沒波下,亦曰青水芰。玄都有菱
碧色,狀如雞飛,名翻雞芰,仙人鳧伯子常采之。
兔絲子,多近棘及ワ,山居者疑二草之氣類也。
天名精,一曰鹿活草。昔青州劉忄盡,宋元嘉中射一鹿,剖五藏,以此草塞之,蹶然而起。忄盡怪而拔草,
復倒。如此三度,忄盡密錄此草種之,多主傷折,俗呼為劉忄盡草。
牡丹,前史中無說處,唯《謝康樂集》中言竹間水際多牡丹。成式撿隋朝《種植法》七十卷中,初不記說
牡丹,則知隋朝花藥中所無也。開元末,裴士淹為郎官,奉使幽冀回,至汾州眾香寺,得白牡丹一窠,植
於長安私第。天寶中,為都下奇賞。當時名公有《裴給事宅看牡丹》詩,時尋訪未獲。一本有詩雲:“長安
年少惜春殘,爭認慈恩紫牡丹。別有玉盤乘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太常博士張乘嘗見裴通祭酒說。又房
相有言:“牡丹之會,不預焉。至德中,馬仆射鎮太原,又得紅紫二色者,移於城中。”元和初猶少,今
與戎葵角多少矣。韓愈侍郎有疏從子侄自江淮來,年甚少,韓令學院中伴子弟,子弟悉為淩辱。韓知之,
遂為街西假僧院令讀書,經旬,寺主綱復訴其狂率。韓遽令歸,且責曰:“市肆賤類營衣食,尚有一事長處。
汝所為如此,竟作何物?”侄拜謝,徐曰:“某有一藝,恨叔不知。”因指階前牡丹曰:“叔要此花青、紫、
黃、赤,唯命也。”韓大奇之,遂給所須試之。乃豎箔曲尺遮牡丹叢,不令人窺。掘窠四面,深及其根,寬
容入座。唯賫紫礦、輕粉、朱紅,旦暮治其根。幾七日,乃填坑,白其叔曰:“恨校遲一月。”時冬初也。
牡丹本紫,及花發,色白紅歷綠,每朵有一聯詩,字色紫,分明乃是韓出官時詩。一韻曰“雲橫秦嶺家何在,
雪擁藍關馬不前”十四字,韓大驚異。侄且辭歸江淮,竟不願仕。
興唐寺有牡丹一窠,元和中著花一千二百朵。其色有正暈、倒暈、淺紅、淺紫、深紫、黃白檀等,獨無深
紅。又有花葉中無抹心者。重臺花者,其花面徑七八寸。興善寺素師院牡丹,色絕佳。元和末,一枝花合
歡。金燈,一曰九形,花葉不相見,俗惡人家種之,一名無義草。合離,根如芋魁,有遊子十二環之,相
須而生,而實不連,以氣相屬,一名獨搖,一名離母,言若士人所食者,合呼為赤箭。
蜀葵,可以緝為布。枯時燒作灰,藏火,火久不滅。花有重臺者。
茄子,茄字本蓮莖名,革遐反。今呼伽,未知所自。成式因就節下食有伽子數蒂,偶問工部員外郎張周封
伽子故事,張雲:“一名落蘇,事具《食療本草》。此誤作《食療本草》,元出《拾遺本草》。”成式記得
隱侯《行園》詩雲:“寒瓜方臥壟,秋菇正滿陂。紫茄紛爛熳,綠芋郁參差。”又一名昆侖瓜。嶺南茄子宿
根成樹,高五六尺。姚向曾為南選使,親見之。故《本草》記廣州有慎火樹,樹大三四圍。慎火即景天也,
俗呼為護火草。茄子熟者,食之厚腸胃,動氣發疾。根能治竈瘃。欲其子繁,待其花時,取葉布於過路,
以灰規之,人踐之,子必繁也。俗謂之稼茄子。僧人多炙之,甚美。有新羅種者,色稍白,形如雞卵。西
明寺僧造玄(一曰“玄造”)院中有其種。《水經》雲:“石頭四對蔡浦,浦長百裏,上有大荻浦,下有茄子
浦。”
異菌,開城元年春,成式修竹裏私第書齋前,有枯紫荊數枝蠹折,因伐之,余尺許。至三年秋,枯根上生
一菌,大如鬥。下布五足,頂黃白兩暈,綠垂裙如鵝韝(一曰韝),高尺余。至午,色變黑而死,焚之氣
如麻香。成式嘗置香爐於臺,每念經,門生以為善徵。後覽諸誌怪,南齊吳郡褚思莊,素奉釋氏,眠於渠
下,短柱是楠木,去地四尺余,有節。大明中,忽有一物如芝,生於節上,黃色鮮明,漸漸長數尺。數日,
遂成千佛狀,面目爪指及光相衣服,莫不完具。如金碟隱起,摩之殊軟。常以春末生,秋末落,落時佛行
如故,但色褐耳。至落時,其家貯之箱中。積五年,思莊不復住其下。亦無他顯盛,闔門壽考,思莊父終
九十七,兄年七十,健如壯年。
又梁簡文延香園,大同十年,竹林吐一芝,長八寸,頭蓋似雞頭實,黑色。其柄似藕柄,內通幹空(一曰
“柄幹通空”),皮質皆純白,根下微紅。雞頭實處似竹節,脫之又得脫也。自節處別生一重,如結網羅,
四面同(一曰周),可五六寸,圓繞周匝,以罩柄上,相遠不相著也。其似結網眾目,輕巧可愛,其柄又
得脫也。驗仙書,與威喜芝相類。
舞草,出雅州。獨莖三葉,葉如決明。一葉在莖端,兩葉居莖之半相對。人或近之歌及抵掌謳曲,必動葉
如舞也。
護門草,常山北。草名護門,置諸門上,夜有人(一曰物)過輒叱之。
仙人條,出衡嶽。無根蒂,生石上,狀如同心帶,三股,色綠,亦不常有。
睡蓮,南海有睡蓮,夜則花低入水。屯田韋郎中從事南海,親見。
蔓金苔,晉時外國獻蔓金苔,縈聚之如雞卵。投水中,蔓延波上,光泛鑠日如火,亦曰夜明苔。
異蒿,田在實,布之子也。大和中,嘗過蔡州北。路側有草如蒿,莖大如指,其端聚葉,似鷦鷯巢在顛。
折視之,葉中有小鼠數十,才若皂莢子,目猶未開,啾啾有聲。
蜜草,北天竺國出蜜草。蔓生,大葉秋冬不死,因重霜露,遂成蜜,如塞上蓬鹽。
老鴉爪籬,葉如牛蒡而美。子熟時色黑,狀如爪籬。
鴨舌草,生水中,似蒓,俗呼為鴨舌草。
胡蔓草,生邕、容間。叢生,花偏如支子稍大,不成朵,色黃白。葉稍黑,誤食之,數日卒,飲白鵝、鴨
血則解。或以一物投之,祝曰:“我買你。”食之立死。
銅匙草,生水中,葉如剪刀。
水耐冬,此草經冬在水不死。成式於城南村墅池中見之。
天芊,生終南山中。葉如荷而厚。
水韭,生於水湄,狀如韭而葉細長,可食。
地錢,葉圓莖細,有蔓生溪澗邊,一曰積雪草,亦曰連錢草。
蚍蜉酒草,一曰鼠耳,象形也。亦曰尤心草。
盆甑草,即牽牛子也。結實後斷之,狀如盆甑。其中有子似龜,蔓如薯蕷。
蔓胡桃,出南詔。大如扁螺,兩隔,味如胡桃。或言蠻中藤子也。
油點草,葉似,每葉上有黑點相對。
三白草,此草初生不白,入夏葉端方白。農人候之蒔,曰:“三葉白,草畢秀矣。”其葉似薯蕷。
落回(一曰“博落回”)有大毒,生江淮山谷中。莖葉如麻。莖中空,吹作聲如勃邏回,因名之。
{艹弱},根大如碗,至秋葉滴露,隨滴生苗。
鬼皂莢,生江南地,澤如皂莢,高一二尺,沐之長發,葉亦去衣垢。
通脫木,如蜱麻,生山側。花上粉,主治惡瘡。心空,中有瓤,輕白可愛,女工取以飾物。
毗屍沙花,一名日中金錢花,本出外國,梁大同一年進來中土。
左行草,使人無情。範陽長貢。
青草槐,龍陽縣裨牛山南有青草槐,叢生,高尺余。花若金燈,仲夏發花,一本雲迄千秋。
竹肉,江淮有竹肉,生竹節上如彈丸,味如白雞,皆向北。有大樹雞,如杯卷,呼為胡孫眼。
廬山有石耳,性熱。
野狐絲,庭有草蔓生,色白,花微紅,大如栗,秦人呼為狐絲。
金錢花,一雲本出外國,梁大同二年進來中土。梁時,荊州掾屬雙陸,賭金錢,錢盡,以金錢花相足,魚
弘謂得花勝得錢。
荷,漢明帝時,池中有分枝荷,一莖四(一曰兩)葉,狀如駢蓋。子如玄珠,可以飾也。靈帝時,有夜
舒荷,一莖四蓮,其葉夜舒晝卷。
夢草,漢武時異國所獻,似蒲,晝縮入地,夜若抽萌。懷其草,自知夢之好惡。帝思李夫人,懷之輒夢。
烏蓬,葉如鳥翅,俗呼為仙人花。
雀芋,狀如雀頭,置幹地反濕,置濕處復幹。飛鳥觸之墮,走獸遇之僵。
望舒草,出扶支國。草紅色,葉如蓮葉,月出則舒,月沒則卷。
紅草,山戎之北有草,莖長一丈,葉如車輪,色如朝虹。齊桓時,山戎獻其種,乃植於庭,以表霸者之瑞。
神草,魏明時,苑中合歡草狀如蓍,一株百莖,晝則眾條扶疏,夜乃合一莖,謂之神草。
三蔬,晉時有芳蔬園,在墉(一曰“金墉”)之東,有菜名蕓薇,類有三種:紫色為上蔬,味辛;黃色為中
蔬,味甘;青者為下蔬,味鹹。常以三蔬充禦菜,可以藉食。
掌中芥,末多國出也。取其子,置掌中吹之,一吹一長,長三尺,乃植於地。
水網藻,漢武昆明池中有水網藻,枝橫側水上,長八九尺,有似網目。鳧鴨入此草中,皆不得出,因名之。
地日草,南方有地日草。三足鳥欲下食此草,羲和之馭,以手掩烏目,食此則美悶不復動。東方朔言,為
小兒時,井陷,墜至地下,數十年無所寄托。有人引之,令往此草中,隔紅泉不得渡,其人以一只屐,因
乘泛紅泉,得至草處食之。
挾劍豆,樂浪東有融澤,之中生豆莢,形似人挾劍,橫斜而生。
牧靡,建寧郡烏句山南五百裏,牧靡草可以解毒。百卉方盛,烏鵲誤食烏喙中毒,必急飛牧靡上,啄牧靡
以解也。
酉陽雜俎/卷二十
==肉攫部==
取鷹法,七月二十日為上時,內地者多,塞外者殊少。八月上旬為次時。八月下旬為下時,塞外鷹畢至矣。
鷹網目方一寸八分,從八十目,橫五十目,以黃蘗和杼汁染之,令與地色相類。螽蟲好食網,以蘗防之。
有網竿、都┉、吳公。磔竿二:一為鶉竿,一為鵠竿。鴿飛能遠察,見鷹,常在人前。若竦身動盼,則隨
其所視候之。
取木雞、木雀、鷂網目方二寸,縱三十目,橫十八目。
凡鷙鳥,雛生而有惠,出殼之後,即於窠外放巢。大鷙恐其墜墮及為日所曝,熱致損,乃取帶葉樹枝插其
巢畔,防其墜墮及作陰涼也。欲驗雛之大小,以所插之葉為候。若一日二日,其葉雖萎而尚帶青色。至六
七日,其葉微黃。十日後枯瘁,此時雛漸大可取。
凡禽獸,必藏匿形影同於物類也。是以蛇色逐地,茅兔必赤,鷹色隨樹。
鷹巢,一名鷹。呼子者,雛鷹也。鷹四月一日停放,五月上旬拔毛入籠。拔毛先從頭起,必於平旦過
頂,至伏鶉則止。從頸下過毛,至尾則止。尾根下毛名毛。其背毛並兩翅大翎覆翮及尾毛十二根等並
拔之,兩翅大毛合四十四枝,覆翮翎亦四十四枝。八月中旬出籠。
雕角鷹等,三月一日停放,四月上旬置籠。
鶻,北回鷹過盡停放,四月上旬入籠,不拔毛。
鶻,五月上旬停放,六月上旬拔毛入籠。
凡鷙擊等,一變為鴿,二變為弁,轉,三變為正。自此已,後至累變,皆為正。
白鴿,觜爪白者,從一變為弁,至累變,其白色一定,更不改易。若觜爪黑者,臆前縱理,翎尾斑節微微
有黃色者,一變為弁,則兩翅封上及兩┩之毛間似紫白,其余白色不改。
齊王高緯武平六年,得幽州行臺仆射河東潘子光所送白鴿,合身如雪色。視臆前微微有縱白斑之理,理色
曖昧如。觜本之色微帶青白,向末漸烏。其爪亦同於觜。蠟脛並作黃白赤。是為上品。黃麻色,一變為弁
,其色不甚改易,惟臆前從斑漸闊而短。弁轉出後乃至累變,背上微加青色,臆前從理轉就短細,漸加膝
上鮮白。此為次。青麻色,其變色一同黃麻之弁。此為下品。又有羅烏乞、羅麻乞,一日鶻。
白兔鷹,嘴爪白者,從一變為弁,乃至累變,其白色一定更不改易。嘴爪黑而微帶青白色,臆前縱理及翎
尾班節微有黃色者,一變背上翅尾微為灰色,臆前縱理變為橫理,變色微漠若無,┩間仍白。至於弁轉
已後,其灰色微褐,而漸漸向白,其嘴爪極黑,體上黃鵲斑色微深者,一變為青白弁,弁轉之後乃至累變,
臆前橫理轉細,則漸為色也。
齊王高洋天保三年,獲白兔鷹一聯,不知所得之處。合身毛羽如雪,目色紫,爪之本白,向末為淺烏之色
(一曰“目赤色,觜爪之本色白”)蠟脛並黃,當時號為金腳。
又高帝(一曰“高齊”)武平初,領軍將軍趙野叉獻白免鷹一聯,頭及頂遙看悉白,近邊熟視,乃有紫跡在
毛心。其背上以白地紫跡點其毛心,紫外有白赤周繞,白色之外以黑為緣。翅毛亦以白為地,紫色節之。
臆前以白為地,微微有赤從理。眼黃如真金,觜本之色微白,向末漸烏。蠟作淺黃色,脛指之色亦黃。爪
與觜同。
散花白,觜爪黑而微帶青白色者,一變為紫理白弁,弁轉以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網,臆前紫漸滅成白。其
觜爪極黑者,一變為青白弁,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漸作灰白色。
赤色,一變為弁,其色帶黑,弁轉已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微微漸白。其背色不改,此上色也。
白唐,一變為青弁而微帶灰色,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微微漸白。
爛堆(一曰雌,又曰雄)黃,一變之弁,色如氅,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漸漸微白。
黃色,一變之後乃至累變,其色似於氅而色微深,大況弁爛雄黃,變色同也。
青班,一變為青父弁,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微微漸白。此次色也。
白唐,唐者黑色也,謂斑上有黑色,一變為青白弁,雜帶黑色,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漸漸
微白。
赤斑唐,謂斑上有黑色也。一變為弁,其色多黑,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轉細,臆前黑雖漸褐,世人仍
名為黑弁。
青斑唐,謂斑上有黑色也。一變為弁,其色帶青黑,弁轉之後乃至累變,橫理雖細,臆前之色仍常暗黲。
此下色也。
鷹之雌雄,唯以大小為異,其余形象本無分別。雉鷹雖小,而是雄鷹,羽毛雜色,從初及變,既同兔鷹,
更無別述。雉鷹一歲,臆前從理闊者,世名為乞斑。至後變為弁之時,其臆從理變作橫理,然猶闊大。
若臆前從理本細者,後變為弁之時,臆前橫理亦細。
荊窠白者,短身而大,五斤有余,便鳥而快,一名沙裹白。生代北沙漠裏荊窠上,向雁門、馬邑飛。
代都赤者,紫背黑須,白睛白毛。三斤半已上、四斤已下便兔,生代川赤巖裏,向虛丘、中山、白間飛。
漠北白者,身長且大,五斤有余,細斑短脛,鷹內之最。生沙漠之北,不知遠近,向代川、中山飛。一名
西道白。房山白者,紫背細斑,三斤已上、四斤已下便兔,生代東房山白楊、樹上,向範陽、中山飛。
漁陽白,腹背俱白,大者五斤便兔,生徐無及東西曲。一名大曲、小曲。白葉樹上生,向章武、合口、博
海飛。
東道白,腹背俱白,大者六斤余,鷹內之最大。生盧龍、和龍以北,不知遠近,向渙休、巨黑(一曰裏)、
章武、合口、光州(一曰川)飛。雖稍軟,若值快者,越於前鷹。土黃,所在山谷皆有。生柞櫟樹上,或
大或小。
黑皂鸝,大者五斤,生漁陽山松杉樹上,多死。時有快者,章武飛。白皂鸝,大者五斤,生漁陽、白道、
河陽、漠北,所在皆有。生柏枯樹上,便鳥,向靈丘、中山、範陽、章武飛。青斑,大者四斤,生代北及
代川白楊樹上。細斑者快,向靈丘山、範陽飛。
弁鷹荏子,青黑者快,蛻凈眼明,是未嘗養雛,尤快。若目多眵,蛻不凈者,已養雛矣,不任用,多死。
又條頭無花,雖遠而聚。或條出句然作聲,短命之候。口內赤,反掌熱,隔衣蒸人,長命之候。疊尾、振
卷打格、只立理面毛、藏頭睡,長命之候也。
凡鷙鳥飛尤忌錯,喉病入叉,十無一活。叉在咽喉骨前皮裏,缺盆骨內,嗉之下。
吸筒,以銀钅棄為之,大如角鷹翅管。鷹已下,筒大小準其翅管。
凡夜條不過五條數者短命,條如赤小豆汁與白相和者死。
凡網損、擺傷、兔蹋傷、鶴兵爪,皆為病。
酉陽雜俎/續集/卷一
新羅國有第一貴族金哥。其遠祖名旁,有弟一人,甚有家財。其兄旁因分居,乞衣食,國人有與其隙
地一畝,乃求蠶種於弟,弟蒸而與之,不知也。至蠶時,有一蠶生焉,目長寸余,居旬大如牛,食數樹
葉不足。其弟知之,伺間殺其蠶。經日,四方百裏內蠶飛集其家。國人謂之巨蠶,意其蠶之王也。四鄰共
繰之,不供。唯一莖植焉,其穗長尺余。旁常守之,忽為鳥所折銜去。旁逐之上,山五六裏,鳥入一
石罅,日沒徑黑,旁因止石側。至夜半,月明,見群小兒赤衣共戲。一小兒雲:“爾要何物?”一曰:“要
酒。”小兒露一金錐子,擊石,酒及樽悉具。一曰:“要食”。又擊之,餅餌羹炙羅於石上。良久,飲食而散,
以金錐插於石罅。旁大喜,取其錐而還。所欲隨擊而辦,因是富侔國力。常以珠璣贍其弟,弟方始悔其
前所欺蠶事,仍謂旁:“試以蠶欺我,我或如兄得金錐也。”旁知其愚,諭之不及,乃如其言。弟蠶之,
止得一蠶如常蠶,種之復一莖植焉。將熟,亦為鳥所銜。其弟大悅,隨之入山。至鳥入處,遇群鬼,怒曰:
“是竊予金錐者。”乃執之,謂口:“爾欲為我築糠(一作塘)三版乎?欲爾鼻長一丈乎?”其弟請築糠三版。
三日饑困,不成,求哀於鬼,乃拔其鼻,鼻如象而歸。國人怪而聚觀之,慚恚而卒。其後子孫戲擊錐求狼
糞,因雷震,錐失所在。
臨瀨(一作湍)西北有寺,寺僧智通,常持《法華經》入禪。每晏坐,必求寒林靜境,殆非人所至。經數
年,忽夜有人環其院呼智通,至曉聲方息。歷三夜,聲侵戶,智通不耐,應曰:“汝呼我何事?可人來言
也。”有物長六尺余,皂衣青面,張目巨吻,見僧初亦合手。智通熟視良久,謂曰:“爾寒乎?就是向火。”
物亦就坐,智通但念經。至五更,物為火所醉,因閉目開口,據爐而鼾。智通睹之,乃以香匙舉灰火置其
口中。物大呼起走,至閫若蹶聲。其寺背山,智通及明視蹶處,得木皮一片。登山尋之,數裏,見大青桐,
樹稍已童矣,其下凹根若新缺然。僧以木皮附之,合無蹤隙。其半有薪者創成一蹬,深六寸余,蓋魅之口,
灰火滿其中,火猶熒熒。智通以焚之,其怪自絕。
南人相傳,秦漢前有洞主吳氏,土人呼為吳洞。娶兩妻,一妻卒。有女名葉限,少惠,善陶(一作鉤)金,
父愛之。末歲父卒,為後母所苦,常令樵險汲深。時嘗得一鱗,二寸余,金目,遂潛養於盆水。日日長,
易數器,大不能受,乃投於後池中。女所得余食,輒沉以食之。女至池,魚必露首枕岸,他人至不復出。
其母知之,每伺之,魚未嘗見也。因詐女曰:“爾無勞乎,吾為爾新其襦。”乃易其弊衣。後令汲於他泉,
計裏數百(一作裏)也。母徐衣其女衣,袖利刃行向池。呼魚,魚即出首,因斤殺之,魚已長丈余。膳其
肉,味倍常魚,藏其骨於郁棲之下。逾日,女至向池,不復見魚矣,乃哭於野。忽有人被發粗衣,自天而
降,慰女曰:“爾無哭,爾母殺爾魚矣,骨在糞下。爾歸,可取魚骨藏於室,所須第祈之,當隨爾也。”女
用其言,金璣衣食隨欲而具。及洞節,母往,令女守庭果。女伺母行遠,亦往,衣翠紡上衣,躡金履。母
所生女認之,謂母曰:“此甚似姊也。”母亦疑之。女覺,遽反,遂遺一只履,為洞人所得。母歸,但見女
抱庭樹眠,亦不之慮。其洞鄰海島,島中有國名陀汗,兵強,王數十島,水界數千裏。洞人遂貨其履於陀
汗國,國主得之,命其左右履之,足小者履減一寸。乃令一國婦人履之,竟無一稱者。其輕如毛,履石無
聲。陀汗王意其洞人以非道得之,遂禁錮而栲掠之,竟不知所從來。乃以是履棄之於道旁,即遍歷人家捕
之,若有女履者,捕之以告。陀汗王怪之,乃搜其室,得葉限,令履之而信。葉限因衣翠紡衣,躡履而進,
色若天人也。始具事於王,載魚骨與葉限俱還國。其母及女即為飛石擊死,洞人哀之,埋於石坑,命曰懊
女冢。洞人以為祀,求女必應。陀汗王至國,以葉限為上婦。一年,王貪求,祈於魚骨,寶玉無限。逾
年,不復應。王乃葬魚骨於海岸,用珠百斛藏之,以金為際。至征卒叛時,將發以贍軍。一夕,為海潮所
淪。成式舊家人李士元聽說。士元本邕州洞中人,多記得南中怪事。
太和五年,復州醫人王超,善用針,病無不差。於午忽無病死,經宿而蘇。言始夢至一處,城壁臺殿如王
者居。見一人臥,召前袒視,左有腫,大如杯。令超治之,即為針出膿升余。顧黃衣吏曰:“可領畢
也。”超隨入一門,門署曰畢院,庭中有人眼數千聚成山,視肉叠瞬明滅。黃衣曰:“此即畢也。”俄有二人,
形甚奇偉,分處左右,鼓巨 Ψ 吹激,眼聚扇而起,或飛或走,或為人者,頃刻而盡。超訪其故,黃衣吏曰:
“有生之類,先死而畢。”言次,忽活。
前秀才李鵠覲於潁川,夜至一驛,才臥,見物如豬者突上廳階。鵠驚走,透後門,投驛廄,潛身草積中,
屏息且伺之。怪亦隨至,聲繞草積數匝,瞪目相視鵠所潛處,忽變為巨星,騰起數道燭天。鵠左右取燭索
鵠於草積中,已卒矣。半日方蘇,因說所見。未旬,無病而死。
元和中,國子監學生周乙者,常夜習業,忽見一小鬼{髟曾},頭長二尺余,滿頭碎光如星,眨眨(一作
熒熒)可惡。戲燈弄硯,紛搏不止。學生素有膽,叱之,稍卻,復傍書案。因伺其所為,漸逼近,乙因擒
之,踞坐求哀,辭頗苦切。天將曉,覺如物折聲,視之,乃弊木杓也,其上粘粟百余粒。
貞元(一作“上元”)中,蜀郡有僧誌功(一作“誌”),言住寶相寺持經。夜久,忽有飛蟲五六枚,大如蠅,
金色,叠飛起燈焰。或蹲於炷花上鼓翅,與火一色,久乃滅焰中。如此數夕。童子擊墮一枚,乃薰陸香也,
亦無形狀。自是不復見。
元和初,上都東市惡少李和子,父努眼。和子性忍,常攘狗及貓食之,為坊市之患。常臂鷂立於衢,見二
人紫衣,呼曰:“公非李努眼子名和子乎?”和子即遽只揖。又曰:“有故,可隙處言也。”因行數步,止於
人外,言:“冥司追公,可即去。”和子初不受,曰:“人也,何紿言。”又曰:“我即鬼。”因探懷中,出一
牒,印窠猶濕。見其姓名,分明為貓犬四百六十頭論訴事。和子驚懼,乃棄鷂子拜祈之,且曰:“我分死,
爾必為我暫留,具少酒。”鬼固辭,不獲已。初,將入畢羅肆,鬼掩鼻不肯前,乃延於旗亭杜家。揖讓獨言,
人以為狂也。遂索酒九碗,自飲三碗,六碗虛設於西座,且求其為方便以免。二鬼相顧:“我等既受一醉之
恩,須為作計。”因起曰:“姑遲我數刻,當返。”未移時至,曰:“君辦錢四十萬,為君假三年命也。”和
子諾許,以翌日及午為期。因酬酒直,且返其酒,嘗之味如水矣,冷復冰齒。和子遽歸,貨衣具鑿楮,如
期備酹焚之,自見二鬼挈其錢而去。及三日,和子卒。鬼言三年,蓋人間三日也。
貞元末,開州軍將冉從長輕財好事,而州之儒生道者多依之。有畫人寧采圖為《竹林會》,甚工。坐客郭
萱、柳成二秀才,每以氣相軋。柳忽眄圖謂主人曰:“此畫巧於體勢,失於意趣。今欲為公設薄技,不施五
色,令其精彩殊勝,如何?”冉驚曰:“素不知秀才藝如此!然不假五色,其理安在?”柳笑曰:“我當入被
畫中治之。”郭撫掌曰:“君欲紿三尺童子乎?”柳因邀其賭,郭請以五千抵負,冉亦為保。柳乃騰身赴圖而
滅,坐客大駭。圖表於壁,眾摸索不獲。久之,柳忽語曰:“郭子信來?”聲若出畫中也。食頃,瞥自圖上
墜下,指阮籍像曰:“工夫只及此。”眾視之,覺阮籍圖像獨異,吻若方笑。寧采睹之,不復認。冉意其得
道者,與郭俱謝之。數日,竟他去。宋存壽處士在釋時,目擊其事。
奉天縣國盛村百姓姓劉者,病狂,發時亂走,不避井塹,其家為迎禁咒人侯公敏治之。公敏才至,劉忽起
曰:“我暫出,不假爾治。”因杖薪擔至田中,袒而運擔,狀若擊物。良久而返,笑曰:“我病已矣。適打一
鬼頭落,埋於田中。”兄弟及咒者猶以為狂,不實之,遂同往驗焉。劉掘出一髑髏,戴赤發十余莖,其病竟
愈。是會昌五年事。
柳知舉年,有國子監明經,失姓名,晝寢,夢徙倚於監門。有一人負衣囊,衣黃,訪明經姓氏。明經語之,
其人笑曰:“君來春及第。”明經因訪鄰房鄉曲五六人,或言得者,明經遂邀入長興裏畢羅店常所過處。店
外有犬競,驚曰:“差矣!”遽呼鄰房數人語其夢。忽見長興店子入門曰:“郎君與客食畢羅計二斤,何不計
直而去也?”明經大駭,褫衣質之。且隨驗所夢,相其榻器,皆如夢中。乃謂店主曰:“我與客俱夢中至是,
客豈食乎?”店主驚曰:“初怪客前畢羅悉完,疑其嫌置蒜也。”來春,明經與鄰房三人夢中所訪者,悉及第。
潞州軍校郭誼,先為邯鄲郡牧使,因兄亡,遂於鄆州舉其先,同塋(一作“兄柩”)葬於磁州滏陽縣之西崗。
縣界接山,土中多石,有力葬者,率皆鑿石為穴。誼之所蔔亦鑿焉。積日倍工,忽透一穴。穴中有石,長
可四尺,形如守宮,支體首尾畢具,役者誤斷焉。誼惡之,將別蔔地,白於劉從諫,從諫不許,因葬焉。
後月余,誼陷於廁,體仆幾死。骨肉、奴婢相繼死者二十余人。自是常恐悸,囈不安。因哀請罷職,從諫
以都押衙焦長楚之務與誼對換。及賊稹(一作“劉積”)阻兵,誼為其魁,軍破,梟首。其家無少長,悉投
井中死。鹽州從事鄭賓於,言石守宮見在磁州官庫中。
伊闕縣令李師晦,有兄弟任江南官,與一僧往還。常入采藥,遇暴風雨,避於欹(一作榿)樹。須臾大震,
有物瞥然墜地。倏而朗睛,僧就視,乃一石,形如樂器,可以懸擊者。其上平齊如削,其中有竅可盛,其
下漸闊而圓,狀若垂囊,長二尺,厚三分,其左小缺,斑如碎錦,光澤可鑒,叩之有聲。僧意其異物,置
於樵中歸。櫃而埋於禪床下,為其徒所見,往往有知者。李生懇求一見,僧確然言無。忽一日,僧召李生。
既至,執手曰:“貧道已力衰弱,無常將至。君前所求物,聊用為別。”乃盡去侍者,引李生入臥內,撤榻
掘地,捧匣授之而卒。
賊稹阻命之時,臨洛市中百姓有推磨盲騾,無故死,因賣之。屠者剖腹中得二石,大如合拳,紫色赤斑,
瑩潤可愛。屠者遂送稹,乃留之。
韋溫為宣州,病瘡於首,因托後事於女婿,且曰:“予年二十九為校書郎,夢涯水中流,見二吏賫牒相召。
一吏至,言彼墳至大,功須萬日,今未也。今正萬日,予豈逃乎?”不累日而卒。
醴泉尉崔汾仲兄居長安崇賢裏。夏月乘涼於庭際,疏曠月色,方午風過,覺有異香。頃間,聞南垣土動簌
簌,崔生意其蛇鼠也。忽睹一道士,大言曰:“大好月色。”崔驚懼遽走。道士緩步庭中,年可四十,風儀
清古。良久,妓女十余,排大門而入,輕綃翠翹,艷冶絕世。有從者具香茵,列坐月中。崔生疑其狐媚,
以枕投門闔警之。道士小顧,怒曰:“我以此差靜,復貪月色。初無延佇之意,敢此粗率!”復厲聲曰:“此
處有地界耶?”有二人,長才三尺,巨首儋耳,唯伏其前。道士頤指崔生所止,曰:“此人合有親屬入陰籍,
可領來。”二人趨出。一餉間,崔生見其父母及兄悉至,衛者數十,ㄏ曳批之。道士叱曰:“我在此,敢縱
子無禮乎?”父母叩頭曰:“幽明隔絕,誨責不及。”道士叱遣之,復顧二鬼曰:“捉此癡人來。”二鬼跳及
門,以赤物如彈丸,遙投崔生口中,乃細赤綆也。遂釣出於庭中,又詬辱之。崔驚失音,不得自理。崔仆
妾號泣。其妓羅拜曰:“彼凡人,因訝仟官無故而至,非有大過。”怒解,乃拂衣由大門而去。崔病如中惡,
五六日方差。因迎祭酒醮謝,亦無他。崔生初隔紙隙見亡兄以帛抹唇如損狀,仆使共訝之。一婢泣曰:“幾
郎就木之時,面衣忘開口,其時忽忽就剪,誤傷下唇,然傍人無見者。不知幽冥中二十余年,猶負此苦。”
辛秘五經擢第後,常州赴婚。行至陜,因息於樹陰。傍有乞兒箕坐,痂面蟣衣,訪辛行止,辛不耐而去,
乞兒亦隨之。辛馬劣,不能相遠,乞兒強言不已。前及一衣綠者,辛揖而與之語,乞兒後應和。行裏余,
綠衣者忽前馬驟去。辛怪之,獨言此人何忽如是,乞兒曰:“彼時至,豈自由乎?”辛覺語異,始問之,曰:
“君言時至,何也?”乞兒曰:“少頃當自知之。”將及店,見數十人擁店。問之,乃綠衣者卒矣。辛大驚異,
遽卑下之,因褫衣衣之,脫乘乘之,乞兒初無謝意,語言往往有精義。至汴,謂辛曰:“某止是矣。公所適
何事也?”辛以娶約語之,乞兒笑曰:“公士人,業不可止。此非君妻,公婚期甚遠。”隔一日,乃扛一器酒,
與辛別,指相國寺剎曰:“及午而焚,可遲此而別。”如期,剎無故火發,壞其相輪。臨去,以綾帕復贈辛,
帶有一結,語辛異時有疑當發視也。積二十余年,辛為渭南尉,始婚裴氏。泊洎生日,會親賓,忽憶乞兒
之言,解帕復結,得楮幅大如手板,署曰“辛秘妻,河東裴氏,某月日生”,乃其日也。辛計別乞兒之年,
妻尚未生,豈蓬瀛籍者謫於人間乎?方之蒙袂輯履,有憤於黔婁,レ植索途,見稱於楊子,差不同耳。
酉陽雜俎/續集/卷二
上都渾宅,戟門內一小槐樹,樹有穴,大如錢。每夜月霽後,有蚓如巨臂,長二尺余,白頸紅斑,領數
百條如索,緣樹枝條。及曉,悉入穴。或時眾鳴,往往成曲。學士張乘言,渾令公時堂前,忽有一樹從地
踴出,蚯蚓遍掛其上。已有出處,忘其書名目。
東都尊賢坊田令宅,中門內有紫牡丹成樹,發花千朵。花盛時,每月夜有小人五六,長尺余,遊於上。如
此七八年。人將掩之,輒失所在。
太和七年,上都青龍寺僧契宗,俗家在樊州(一作川)。其兄樊竟,因病熱,乃狂言虛笑。契宗精神總持,
遂焚香敕勒。兄忽詬罵曰:“汝是僧,第歸寺住持,何橫於事?我止居在南柯,愛汝苗碩多獲,故暫來
耳。”契宗疑其狐魅,復禁桃枝擊之。其兄但笑曰:“汝打兄不順,神當殛汝,可加力勿止。”契宗知其無奈
何乃已。病者起牽其母,母遂中惡;援其妻,妻亦卒;乃摹其弟婦,回面失明,經日悉復舊。乃語契宗曰:
“爾不去,當喚我眷屬來。”言已,有鼠數百,作聲,大於常鼠,與人相觸,驅逐不去。及明,失所在。
契宗恐怖加切,其兄又曰:“慎爾聲氣,吾不懼爾。今須我大兄弟自來。”因長呼曰:“寒月,寒月,可來
此。”至三呼,有物大如貍,赤如火,從病者腳起,緣衾止於腹上,目光四射。契宗持刀就擊之,中物一足,
遂跳出戶。燭其穴蹤,至一房,見其物潛走甕中。契宗舉巨盆覆之,泥固其隙。經三日發視,其物如鐵,
不得動。因以油煎殺之,臭達數裏,其兄遂愈。月余,村有一家,父子六七人暴卒,眾意其興蠱。
貞元中,望苑驛西有百姓王申,手植榆於路傍成林,構茅屋數椽,夏月常饋漿水於行人,官者即延憩具茗。
有兒年十三,每令伺客。忽一日,白其父:“路有女子求水。”因令呼入。女少年,衣碧襦,白幅巾,自言:
“家在此南十余裏,夫死無兒,今服衤覃矣,將適馬嵬訪親情,丐衣食。”言語明悟,舉止可愛。王申乃留
飯之,謂曰:“今日暮夜可宿此,達明去也。”女亦欣然從之。其妻遂納之後堂,呼之為妹。倩其成衣數事,
自午至戌悉辦。針綴細密,殆非人工。王申大驚異,妻猶愛之,乃戲曰:“妹既無極親,能為我家作新婦子
乎?”女笑曰:“身既無托,願執粗井竈。”王申即日賃衣貰禮為新婦。其夕暑熱,戒其夫:“近多盜,不可
辟門。”即舉巨椽捍而寢。及夜半,王申妻夢其子披發訴曰:“被食將盡矣。”驚欲省其子。王申怒之:“老
人得好新婦,喜極囈言耶!”妻還睡,復夢如初。申與妻秉燭呼其子及新婦,悉不復應。啟其戶,戶牢如钅
,乃壞門。闔才開,有物圓目鑿齒,體如藍色,沖人而去。其子唯余腦骨及發而已。
枝江縣令張汀子名省躬,汀亡,因住枝江。有張垂者,舉秀才下第,客於蜀,與省躬素未相識。太和八年,
省躬晝寢,忽夢一人自言姓張名垂,因與之接,歡狎彌日。將去,留贈詩一首曰:“戚戚復戚戚,秋堂百年
色。而我獨茫茫,荒郊遇寒食。”驚覺,遽錄其詩。數日卒。
江淮有何亞秦,彎弓三百斤,常解鬥牛,脫其一角。又過蘄州,遇一人,長六尺余,髯而甚口,呼亞秦:
“可負我過橋。”亞秦知其非人,因為背,覺腦冷如冰,即急投至交牛柱,乃擊之,化為杉木,瀝血升余。
長慶初,洛陽利俗坊有百姓行車數輛,出長夏門。有一人負布囊,求寄囊於車中,且戒勿妄開,因返入利
俗坊。才入坊,內有哭聲起。受寄者發囊視之,其口結以生綆,內有一物,狀如牛胞,及黑繩長數尺,百
姓驚,遽斂結之。有頃,其人亦至,復曰:“我足痛,欲憩君車中數裏,可乎?”百姓知其異,許之。其人
登車,覽其囊不悅,顧曰:“何無信?”百姓謝之。又曰:“我非人,冥司俾予錄五百人,明歷陜、虢、晉、
絳,及至此,人多蟲,唯得二十五人耳。今須往徐、泗。”又曰:“君曉予言蟲乎?患赤瘡即蟲耳。”車行二
裏,遂辭:“有程,不可久留。君有壽者,不復憂矣。”忽負囊下車,失所在。其年夏,天下多患赤瘡,少
有死者。
元和中,光宅坊百姓失名氏,其家有病者將困,迎僧持念,妻兒環守之。一夕,眾仿佛見一人入戶,眾遂
驚逐,乃投於甕間。其家以湯沃之,得一袋,蓋鬼間所謂搐氣袋也。忽聽空中有聲求其袋,甚哀切,且言:
“我將別取人以代病者。”其家因擲還之,病者即愈。
相傳人將死,虱離身。或雲取病者虱於床前,可以蔔病。將差,虱行向病者,背則死。
興州有一處名雷穴,水常半穴。每雷聲,水塞穴流,魚隨流而出。百姓每候雷聲,繞樹布網,獲魚無限。
非雷聲,漁子聚鼓於穴口,魚亦輒出,所獲半於雷時。韋行規為興州刺史時,與親故書說其事。
上都務本坊,貞元中有一家,因打墻掘地,遇一石函。發之,見物如絲滿函,飛出於外。驚視之次,忽有
一人起於函,被白發,長丈余,振衣而起,出門失所在。其家亦無他。前記之中多言此事,蓋道門太陰煉
形,日將滿,人必露之。
於季友為和州刺史,時臨江有一寺,寺前漁釣所聚。有漁子下網,舉之重,壞網,視之,乃一石如拳。因
乞寺僧置於佛殿中,石遂長不已,經年重四十斤。張周封員外入蜀,親睹其事。
進士王惲,才藻雅麗,猶長體物,著《送君南浦賦》,為詞人所稱。會昌二年,其友人陸休符,忽夢被錄
至一處,有騶卒止之屏外,見若胥靡數十,王惲在其中。陸欲就之,惲面若愧色。陸強牽與語,惲垂泣曰:
“近受一職司,厭人聞。”指其類:“此悉同職也。”休符恍惚而覺。時惲往揚州,有妻子居住太平側。休符
異所夢,遲明訪其家信,得王至洛書。又七日,其訃至。計其卒日,乃陸之夢夕也。
武宗元年,金州軍事典鄧儼先死數年,其案下書手蔣古者,忽心痛暴卒。如有人捉至一曹司,見鄧儼,喜
曰:“我主張甚重,籍爾錄數百幅書也。”蔣見堆案繞壁,皆涅楮朱書,乃紿曰:“近損右臂,不能搦管。”
有一人謂鄧:“既不能書,令可還。”蔣草草被遣還,隕一坑中而覺。因病,右手遂廢。
姚司馬者,寄居汾州,宅枕一溪。有二小女常戲釣溪中,未常有獲。忽撓竿各得一物,若者而毛,若鱉
者而鰓。其家異之,養以盆池。經年,二女精神恍惚,夜常明燈銼針,染藍涅皂,未常暫息,然莫見其所
取也。時楊元卿在州,與姚有舊,姚因從事州。又歷半年,女病彌甚。其家張燈戲錢,忽見二小手出
燈下,大言曰:“乞一錢。”家人或唾之,又曰:“我是汝家女婿,何敢無禮。”一稱烏郎,一稱黃郎,後常
與人家狎熟。楊元卿知之,因為求上都僧瞻,瞻善鬼神部,持念治魅,病者多著效。瞻至其家,В 紅界繩,
印手敕劍召之。後設血食盆酒於界外。中夜,有物如牛,鼻於酒上。瞻乃匿劍,ε 步大言,極力剌之。其物
匣刃而走,血流如註。瞻率左右明炬索之,跡其血至後宇角中,見若烏革囊,大可合簣,喘若韝囊,蓋烏
郎也。遂毀薪焚殺之,臭聞十余裏。一女即愈。自是風雨夜,門庭聞啾啾。次女猶病,瞻因立於前,舉伐
折羅叱之,女恐怖 Г 額。瞻偶見其衣帶上有皂袋子,因令侍婢解視之,乃小也。遂搜其服玩,得一簣,
簣中悉是喪家搭帳衣,衣色唯黃與皂耳。瞻假將滿,不能已其魅,因歸京。逾年,姚罷職入京,先詣瞻,
為加功治之。浹旬,其女臂上腫起如漚,大如瓜。瞻針刺之,出血數合,竟差。
東都龍門有一處,相傳廣成子所居也。天寶中,北宗雅禪師者,於此處建蘭若。庭中多古桐,枝幹拂地。
一年中,桐始華,有異蜂,聲如人吟詠。禪師諦視之,具體人也,但有翅長寸余。禪師異之,乃以卷竹幕
巾網獲一焉,置於紗籠中。意嗜桐花,采華致其傍。經日集於一隅,微聆籲嗟聲。忽有數人翔集籠者,若
相慰狀。又一日,其類數百,有乘車輿者,其大小相稱,積於籠外,語聲甚細,亦不懼人。禪師隱於柱聽
之,有曰:“孔升翁為君筮不祥,君頗記無?”有曰:“君已除死籍,又何懼焉。”有曰:“叱叱,予與青桐
君弈,勝獲瑯紙十幅,君出可為禮星子詞,當為料理。”語皆非世人事。終日而去。禪師舉籠放之,因祝
謝之。經次日,有人長三尺,黃羅衣,步虛止禪師屠蘇前,狀如天女:“我三清使者,上仙伯致意多謝。”
指顧間失所在。自是遂絕。
倭國僧金剛三昧,蜀僧廣升,峨眉縣,與邑人約遊峨眉,同雇一夫,負笈荷糗藥。山南頂徑狹,俄轉而待,
負笈忽入石罅。僧廣升先覽,即牽之,力不勝。視石罅甚細,若隨笈而開也。眾因組衣斷蔓,厲其腰肋出
之。笈才出,罅亦隨合。眾詰之,曰:“我常薪於此,有道士住此隙內,每假我舂藥。適亦招我,我不覺
入。”時元和十三年。
上都僧太瓊者,能講《仁王經》。開元初,講於奉化縣京遙村,遂止村寺。經兩夏,於一日,持缽將上堂,
闔門之次,有物墜檐前。時天才辯色,僧就視之,乃一初生兒,其繈裼甚新。僧驚異,遂袖之,將乞村人。
行五六裏,覺袖中輕,探之,乃一弊帚也。
陜州西北白徑嶺上邏村村人田氏,常穿井得一根,大如臂,節中粗,皮若茯苓,氣似術。其家奉釋,有像
設數十,遂置於像前。田氏名登娘,年十六七,有容質,父常令供香火焉。經歲余,女常見一少年出入佛
堂中,白衣躡履,女遂私之,精神舉止有異於常矣。其物根每歲至春擢芽,其女有娠,乃以其事白於母。
母疑其怪,常有衲僧過門,其家因留之供養。僧將入佛宇,輒為物拒之。一日,女隨母他出,僧入佛堂,
門才啟,有鴿一只,拂僧飛去。其夕,女不復見其怪。視其根,頓成朽蠹。女娠才七月,產物三節,其形
如像前根也。田氏並火焚之,其怪亦絕。成式常見道者論枸杞、茯苓、人參、術形有異,服之獲上壽。或
不葷血、不色欲遇之,必能降真為地仙矣。田氏五分,見怪而去,宜乎。
寶歷二年,明經範璋居梁山讀書。夏中深夜,忽聽廚中有拉物聲,範慵省之。至明,見束薪長五寸余,齊
整可愛,積於竈上,地上危累蒸餅五枚。又一夜,有物叩門,因轉堂上,笑聲如嬰兒。如此經二夕。璋素
有膽氣,乃乘其笑。曳巨薪逐之。其物狀如小犬。璋欲擊之,變成火滿川,久而乃滅。
建中初,有人牽馬訪馬醫,稱馬患腳,以二十求治。其馬毛色骨相,馬醫未常見,笑曰:“君馬大似韓
所畫者,真馬中固無也。”因請馬主繞市門一匝,馬醫隨之。忽值韓,亦驚曰:“真是吾設色者。”乃知隨
意所匠,必冥會所肖也。遂摩挲,馬若蹶,因損前足,心異之。至舍,視其所畫馬本,腳有一點黑缺,方
知是畫通靈矣。馬醫所獲錢,用歷數主,乃成泥錢。
萊州即墨縣有百姓王豐兄弟三人。豐不信方位所忌,常於太歲上掘坑,見一肉塊,大如鬥,蠕蠕而動,遂
填。其肉隨填而出,豐懼,棄之。經宿,長塞於庭。豐兄弟奴婢數日內悉暴卒,唯一女存焉。
虢州五城縣黑魚谷,貞元中,百姓王用業炭於谷中。中有水,方數步,常見二黑魚,長尺余,遊於水上。
用伐木饑困,遂食一魚。其弟驚曰:“此魚或谷中靈物,兄奈何殺此!”有頃,其妻餉之。用運斤不已,久
乃轉面。妻覺狀貌有異,呼其弟視之。忽褫衣號躍,變為虎焉,徑入山。時時殺獐鹿,夜擲庭中。如此二
年。一日日昏,叩門自名曰:“我用也。”弟應曰:“我兄變為虎三年矣,何鬼假吾兄姓名?”又曰:“我往
年殺黑魚,冥謫為虎。比因殺人,冥官笞余一百。今免放,杖傷遍體。汝第視予無疑也。”弟喜,遽開門,
見一人,頭猶是虎,因怖死。舉家叫呼奔避,竟為村人格殺之。驗其身有黑子,信王用也,但首未變。元
和中,處士趙齊約常至谷中,見村人說。
元和初,上都義寧坊有婦人風狂,俗呼為五娘,常止宿於永穆墻垣下。時中使茹大夫使於金陵,有狂者,
眾名之信夫,或歌或哭,往往驗未來事,盛暑擁絮未常沾汗,冱寒袒露體無拘折,中使將返,信夫忽叫闌
馬曰:“我有妹五娘在城中,今有少信,必為我達也。”中使素知其異,欣然許之。乃探懷出一袱,內中使
靴中,仍曰:“為語五娘,無事速歸也。”中使至長樂坡,五娘已至,闌馬笑曰:“我兄有信,大夫可見
還。”中使久而方悟,遽令取信授之。五娘因發袱,有衣三事,乃衣之而舞,大笑而歸,復至墻下,一夕而
死,其坊率錢葬之。經年有人自江南來,言信夫與五娘同日死矣。
元和中,有淮西道軍將使於汴州,止驛。夜久,眠將熟,忽覺一物壓己。軍將素健,驚起,與之角力。其
物遂退,因奪手中革囊,鬼暗中哀祈甚苦。軍將謂曰:“汝語我物名,我當相還。”良久曰:“此搐氣袋
耳。”軍將乃舉甓擊之,語遂絕。其囊可盛數升,無縫,色如藕絲,攜於日中無影。
建中末,書生何諷常買得黃紙古書一卷。讀之,卷中得發卷,規四寸,如環無端,何因絕之。斷處兩頭滴
水升余,燒之作發氣。諷嘗言於道者,籲曰:“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據《仙經》曰:蠹魚三食
神仙字,則化為此物,名曰脈望。夜以規映當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還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時換骨
上賓。”因取古書閱之,數處蠹漏,尋義讀之,皆神仙字,諷方哭伏。
華陰縣東七級趙村,村路因水嚙成谷,梁之。村人日行車過橋,橋根壞,墜車焉,村人不復收。積三年,
村正嘗夜度橋,見群小兒聚火為戲。村正知其魅,射之,若中木聲。火即滅,啾啾曰:“射著我阿連頭。”
村正上縣回,尋之,見敗車輪六七片,有血,正銜其箭。
相國李公固言,元和六年下第遊蜀,遇一老姥,言:“郎君明年芙蓉鏡下及第,後二紀拜相,當鎮蜀土。某
此時不復見郎君出將之榮也。”明年,果然狀頭及第,詩賦題有“人鏡芙蓉”之目。後二十年,李公登庸,其
姥來謁。李公忘之,姥通曰:“蜀民老姥嘗囑季女者。”李公省前事,具公服謝之,延入中堂見其妻女。坐
定,又曰:“出將入相定矣。”李公為設盛饌,不食,唯飲酒數杯。即請別,李固留不得,但言乞庇我女。
贈金皂襦幗,並不受,唯取其妻牙梳一枚,題字記之。李公從至門,不復見。及李公鎮蜀日,盧氏外孫子
九齡不語,忽弄筆硯,李戲曰:“爾竟不語,何用筆硯為?”忽曰:“但庇成都老姥愛女,何愁筆硯無用
也。”李公驚悟,即遣使分詣諸巫,巫有董氏者,事金天神,即姥之女,言能語此兒。請祈華嶽三郎,如其
言。詰旦,兒忽能言。因是蜀人敬董如神,祈無不應,富積數百金,恃勢用事,莫敢言者。洎相國崔鄲來
鎮蜀,遽毀其廟,投土偶於江,仍判責事金天王董氏杖背,遞出西界。今在貝州,李公婿盧生舍之於家,
其靈歇矣。
登封嘗有士人,客遊十余年歸莊,莊在登封縣。夜久,士人睡未著,忽有星火發於墻堵下,初為螢,稍稍
芒起,大如彈丸,飛燭四隅,漸低,輪轉來往,去士人面才尺余。細視光中,有一女子,貫釵,紅衫碧裙,
搖首擺尾,具體可愛。士人因張手掩獲,燭之,乃鼠糞也,大如雞棲子。破視,有蟲,首赤身青,殺之。
融州河水有泉半巖,將註其下,相次九磴,每磴下一白石浴斛承之,如似鐫造。嘗有人攜一婢,取下浴斛
中浣巾。須臾風雨忽至,其婢震死,所浣巾斛碎於山下。自別安一斛,新於向者。
有人遊終南山一乳洞,洞深數裏,乳旋滴瀝成飛仙狀,洞中已有數十,眉目衣服,形制精巧。一處滴至腰
已上,其人因手承漱之。經年再往,見其所承滴像已成矣,乳不復滴,當手承處,衣缺二寸不就。
《滕王圖》,一日,紫極宮會,秀才劉魯封雲:“嘗見《滕王蛺蝶圖》,有名江夏斑、大海眼、小海眼、村
裏來、菜花子。”
酉陽雜俎/續集/卷三
開元末,蔡州上蔡縣南李村百姓李簡癇疾卒。瘞後十余日,有汝陽縣百姓張弘義素不與李簡相識,所居相
去十余舍,亦因病死,經宿卻活,不復認父母妻子,且言:“我是李簡,家住上蔡縣南李村,父名亮。”驚
問其故,言方病時,夢有二人著黃,賫帖見追。行數裏,至一大城,署曰王城。引入一處,如人間六司院。
留居數日,所勘責事悉不能對。忽有一人自外來,稱:“錯追李簡,可即放還。”一吏曰:“李簡身壞,須令
別托生。”時憶念父母親族,不欲別處受生,因請卻復本身。少頃,見領一人至,通曰:“追到雜職汝陽張
弘義。”吏又曰:“弘義身幸未壞,速令李簡托其身,以盡余年。”遂被兩吏扶持卻出城,但行甚速,漸無所
知。忽若夢覺,見人環泣及屋宇都不復認。亮訪其親族名氏及平生細事,無不知也。先解竹作,因自入房
索刀具,破蔑成器。語音舉止,信李簡也,竟不返汝陽。時成式三從叔父攝蔡州司戶,親驗其事。昔扁鵲
易魯公扈、趙齊嬰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諮。以是稽之,非寓言矣。
武宗六年,揚州海陵縣還俗僧義本且死,托其弟言:“我死,必為我剃須發,衣僧衣三事。”弟如其言。義
本經宿卻活,言見二黃衣吏追至冥司,有若王者問曰:“此何州縣?”吏言:“揚州海陵縣僧。”王言:“奉
天符沙汰僧尼,海陵無僧,因何作僧領來?”令回還俗了領來。僧遽索俗衣衣之而卒。
汴州百姓趙懷正,住光德坊。太和三年,妻阿賀常以女工致利。一日,有人攜石枕求售,賀一環獲焉。趙
夜枕之,覺枕中如風雨聲。因令妻子各枕一夕,無所覺。趙枕輒復如舊,或喧悸不得眠。其侄請碎視之,
趙言:“脫碎之無所見,棄一百之利也。待我死後,爾必破之。”經月余,趙病死。妻令侄毀視之,中有金
銀各一鋌,如模鑄者。所函鋌處無絲隙,不知從何而入也。鋌各長三寸余,闊如巨臂。遂貨之,辦其殮及
償債,不余一錢。阿賀今住洛陽會節坊,成式家雇其紉針,親見其說。
成式(一作段文昌)三從房叔父某者,貞元末,自信安至洛,暮達瓜洲,宿於舟中。夜久,彈琴,覺舟外
有嗟嘆聲,止息即無。如此數四,乃緩軫還寢。夢一女子,年二十余,形悴衣敗,前拜曰:“妾姓鄭名瓊羅,
本居丹徒。父母早亡,依於孀嫂。嫂不幸又歿,遂來揚子尋姨。夜至逆旅,市吏子王惟舉,乘醉將逼辱。
妾知不免,因以領巾絞項自殺,市吏子乃潛埋妾於魚行西渠中。其夕,再見夢揚子令石義留,竟不為理。
復見冤氣於江石上,謂非煙之祥,圖而表奏。抱恨四十年,無人為雪。妾父母俱善琴,適聽郎君琴聲,奇
音翕響,心感懷嘆,不覺來此。”尋至洛北河清縣溫谷,訪內弟樊元則。元則自少有異術,居數日,忽曰:
“兄安得此一女鬼相隨,請為遣之。”乃張燈焚香作法,頃之,燈後有聲。元則曰:“是請紙筆也。”即
投紙筆於燈影中。少頃,旋紙疾落燈前。視之,書盈於幅,書雜言七字,辭甚淒恨。元則遽令錄之,言鬼
書不久輒漫滅。及曉,紙上若煤汙,無復字也。元則復令具酒脯紙錢,乘昏焚於道。有風旋灰,直上數丈,
及聆悲泣聲。詩凡二百六十二字,率敘幽冤之意,語不甚曉,詞故不載。其中二十八字曰:“痛填心兮不能
語,寸斷腸兮訴何處?春生萬物妾不生,更恨魂香不相遇。”
廬州舒城縣蚓,成式三從房伯父,太和三年廬州某官,庭前忽有蚓出,大如食指,長三尺,白項下有兩足。
足正如雀腳,步於垣下。經數日方死。
荊州百姓孔謙蚓,成式侄女乳母阿史,本荊州人,嘗言小兒時,見鄰居百姓孔謙籬下有蚓,口露雙齒,肚
下足如玄,長尺五,行疾於常蚓。謙惡,遽殺之。其年謙喪母及兄,謙亦不得活。
越州有盧冉者,時舉秀才,家貧,未及入京,因之顧頭堰,堰在山陰縣顧頭村,與表兄韓確同居。自幼嗜
,在堰嘗憑吏求魚。韓方寢,夢身為魚在潭,有相忘之樂。見二漁人乘艇張網,不覺入網中,被擲桶中,
覆之以葦。復睹所憑吏就潭商價,吏即擢鰓貫鯁,楚痛殆不可忍。及至舍,歷認妻子婢仆。有頃,置砧
之,苦若脫膚。首落方覺,神癡良久,盧驚問之,具述所夢。遽呼吏訪所市魚處洎漁子形狀,與夢不差。
韓後入釋,住祗園寺。時開元二年,成式書吏沈郅家在越州,與堰相近,目睹其事。
曹州南華縣端相寺,時尉李蘊至寺巡撿,偶見尼房中地方丈余獨高,疑其藏物,掘之數尺,得一瓦瓶,覆
以木。視之,有顱骨、大方隅顴下屬骨兩片,長八寸,開罅徹上,容釵股若合筒瓦,下齊如截,瑩如白牙。
蘊意尼所產,因毀之。
中書舍人崔嘏,弟崔暇,娶李氏,為曹州刺史。令兵馬使國邵南勾當障車,後邵南因睡忽夢崔女在一廳中。
女立於床西,崔暇在床東,執紅箋題詩一首,笑授暇。暇因朗吟之,詩言:“莫以貞留妾,從他理管弦。容
華難久駐,知得幾多年。”夢後才一歲,崔暇妻卒。
李正己本名懷玉,侯希逸之內弟也。侯鎮淄青,署懷玉為兵馬使。尋構飛語,侯怒,囚之,將置於法。懷
玉抱冤無訴,於獄中累石象佛,默期冥報。時近臘日,心慕同儕,嘆咤而睡。覺有人在頭上語曰:“李懷玉,
汝富貴時至。”即驚覺,顧不見人。天尚黑,意甚怪之。復睡,又聽人謂曰:“汝看墻上有青烏子噪,即是
富貴時。”及覺,不復見人。有頃,天曙,忽有青烏數十,如雀飛集墻上。俄聞三軍叫喚逐出,希逸壞練取
懷玉,扶知留後。成式見臺州喬庶說,喬之先官於東平,目擊其事。
河南少尹韋絢,少時,常於夔州江岸見一異蟲。初疑棘針一枝,從者驚曰:“此蟲有靈,不可犯之。或致風
雷。”韋試令踏地驚之,蟲伏地如滅,細視地上若石脈焉。良久,漸起如舊。每刺上有一爪。忽人草疾走如
箭,竟不知是何物。
永寧王相王涯三怪:淅米匠人蘇潤,本是王家炊人,至荊州方知,因問王家咎徵,言宅南有一井,每夜常
沸湧有聲,晝窺之,或見銅(一作叵)廝羅,或見銀熨鬥者,水腐不可飲。又王相內齋有禪床,柘材絲繩,
工極精巧,無故解散,各聚一處,王甚惡之,命焚於竈下。又長子孟博,晨興,見堂地上有凝血數滴,蹤
至大門方絕,孟博遽令鏟去,王相初不知也,未數月及難。
許州有一老僧,自四十已後,每寐熟即喉聲如鼓簧,若成韻節。許州伶人,伺其寢,即譜其聲,按之絲竹,
皆合古奏。僧覺,亦不自知。二十余年如此。
荊有魏溪,好食白魚,日命仆市之,或不獲,輒笞責。一日,仆不得魚,訪之於獵者可漁之處,獵者紿之
曰:“某向打魚,網得一麝,因漁而獲,不亦異乎?”仆依其所售,具事於溪。溪喜曰:“審如是,或有靈
矣。”因置諸榻,日夕薦香火。歷數年不壞,頗有吉兇之驗。溪友人惡溪所為,伺其出,烹而食之,亦無其
靈。
成都坊正張和。蜀郡有豪家子,富擬卓、鄭,蜀之名姝,無不畢致。每按圖求麗,媒盈其門,常恨無可意
者。或言:“坊正張和,大俠也。幽房閨稚,無不知之,盍以誠投乎?”豪家子乃具ぷ金篋錦,夜詣其居,
具告所欲,張欣然許之。異日,謁豪家子,偕出西郭一舍,入廢蘭若。有大像巋然,與豪家子升像之座。
坊正引手捫拂乳,揭之,乳壞成穴如碗,即挺身入穴,因拽豪家子臂,不覺同在穴中。道行十數步,忽睹
高門崇墉,狀如州縣。坊正叩門五六,有九髻婉童啟迎,拜曰:“主人望翁來久矣。”有頃,主人出,紫衣
貝帶,侍者十余,見坊正甚謹。坊正指豪家子曰:“此少君子也,汝可善待之,予有切事須返。”不坐而去,
言已,失坊正所在。豪家子心異之,不敢問。主人延於堂中,珠璣緹繡,羅列滿目。又有瓊杯,陸海備陳。
飲徹,命引進妓數四,支鬟撩鬢,縹若神仙。其舞杯閃球之令,悉新而多思。有金器容數升,雲擎鯨口,
鈿以珠粒。豪家子不識,問之,主人笑曰:“此次皿也,本擬伯雅。”豪家子竟不解。至三更,主人忽顧妓
曰:“無廢歡笑,予暫有所適。”揖客而退,騎從如州牧,列燭而出。豪家子因私於墻隅妓中,年差暮者遽
就,謂曰:“嗟乎,君何以至是?我輩早為所掠,醉其幻術,歸路永絕。君若要歸,第取我教。”授以七尺
白練,戒曰:“可執此,候主人歸,詐祈事設拜,主人必答拜,因以練蒙其頭。”將曙,主人還,豪家子如
其教。主人投地乞命,曰:“死嫗負心,終敗吾事。今不復居此。”乃馳去。所教妓即共豪家子居。二年,
忽思歸,妓亦不留,大設酒樂餞之。飲既闌,妓自持鍤開東墻一穴,亦如佛乳,推豪家子於墻外,乃長安
東墻堵下。遂乞食,方達蜀,其家失已多年,意其異物,道其初始信。貞元初事。
興元城固縣有韋氏女,兩歲能語,自然識字,好讀佛經。至五歲,一縣所有經悉讀遍。至八歲,忽清晨薰
衣靚妝,默存牖下。父母訝移時不出,視之,已蛻衣而失,竟不知何之。荊州處士許卑得於韋氏鄰人張弘
郢。
忠州墊江縣縣吏冉端,開成初,父死。有嚴師者,善山岡,為蔔地,雲合有生氣群聚之物。掘深丈余,遇
蟻城,方數丈,外重雉堞皆具,子城譙櫓工若雕刻。城內分徑街,小垤相次。每垤有蟻數千,憧憧不絕。
徑甚凈滑。樓中有二蟻,一紫色,長寸余,足作金色;一有羽,細腰,稍小,白翅,翅有經脈,疑是雌者。
眾蟻約有數斛。城隅小壞,上以堅土為蓋,故中樓不損。既掘露,蟻大擾,若求救狀。縣吏遽白縣令李玄
之,既睹,勸吏改蔔。嚴師代其蔔驗,為其地吉。縣吏請遷蟻於巖側,狀其所為,仍布石,覆之以板。經
旬,嚴師忽得病若狂,或自批觸,穢詈叫呼,數日不已。玄之素厚嚴師,因為祝禱,療以雄黃丸方愈。
朱道士者,太和八年,常遊廬山,憩於澗石。忽見蟠蛇,如堆繒錦,俄變為巨龜。訪之山叟,雲是玄武。
朱道士又曾遊青城山丈人觀,至龍橋,見巖下有枯骨,背石平坐,按手膝上,狀如鉤鎖,附苔絡蔓,色白
如雪。雲祖父已嘗見,不知年代,其或煉形濯魄之士乎?
武宗之元年,戎州水漲,浮木塞江。刺史趙士宗召水軍接水,約獲百余段。公署卑小,地窄不復用,因並
修開元寺。後月余日,有夷人逢一人如猴,著故青衣,亦不辯何制,雲:“關將軍差來采木,今被此州接去,
不知為計,要須明年卻來取。”夷人說於州人。至二年七月,天欲曙,忽暴水至。州城臨江枕山,每大水猶
去州五十余丈。其時水高百丈,水頭漂二千余人。州基地有陷深十丈處,大石如三間屋者,堆積於州基。
水黑而腥,至晚方落,知州官虞藏及官吏才及船投岸。旬月後,舊州寺方幹,除大石外,更無一物。惟
開元寺玄宗真容閣去本處十余步,卓立沙上,其他鐵石像,無一存者。
成都乞兒嚴七師,幽陋凡賤,塗垢臭穢不可近。言語無度,往往應於未兆。居西市悲田坊,常有帖衙俳兒
幹滿川、白迦、葉、張美、張翺等五人為火。七師遇於途,各與十五文,勤勤若相別為贈之意。後數日,
監軍院宴滿川等為戲,以求衣糧。少師李相怒,各杖十五,遞出界。凡四五年間,人爭施與。每得錢帛,
悉用修觀。語人曰:“寺何足修。”方知折寺之兆也。今失所在。
荊州百姓郝惟諒,性粗率,勇於私鬥。武宗會昌二年,寒食日,與其徒遊於郊外,蹴鞠角力,因醉於番間。
迨宵分方始寤,將歸,歷道左裏余,值一人家,室絕卑,雖張燈而頗昏暗,遂詣乞漿。睹一婦人,姿容慘
悴,服裝羸弊,方向燈紉縫,延郝,以漿授郝。良久,謂郝曰:“知君有膽氣,故敢陳情。妾本秦人,姓張
氏,嫁於府衙健兒李自歡。自歡自太和中戍邊不返,妾遘疾而歿,別無親戚,為鄰裏殯於此處,已逾一紀,
遷葬無因。凡死者肌骨未復於土,魂神不為陰司所籍,離散恍惚,如夢如醉。君或留念幽魂,亦是陰德,
使妾遺骸得歸泉壤,精爽有托,斯願畢矣。”郝謂曰:“某生業素薄,力且不辦,如何?”婦人雲:“某雖為
鬼,不廢女工。自安此,常造雨衣,與胡氏家傭作,凡數歲矣。所聚十三萬,備掩藏固有余也。”郝許諾而
歸。遲明,訪之胡氏,物色皆符,乃具以告。即與偕往殯所,毀瘞視之,散錢培櫬,緡之數如言。胡氏與
郝哀而異之,復率錢與同輩合二十萬,盛其兇儀,瘞於鹿頂原。其夕,見夢於胡、郝。
衡嶽西原近朱陵洞,其處絕險,多大木、猛獸,人到者率迷路,或遇巨蛇,不得進。長慶中,有頭陀悟空,
常裹糧持錫,夜入山林,越兕侵虎,初無所懼。至朱陵原,遊覽累日,捫蘿垂踵,無幽不跡。因是並氐,
憩於巖下,長籲曰:“饑渴如此,不遇主人。”忽見前巖有道士,坐繩床。僧詣之,不動,遂責其無賓主意,
復告以饑困。道士起,指石地曰:“此有米。”乃持石,深數寸,令僧探之,得陳米升余。即著於釜,
承瀑敲火煮飯,勸僧食,一口未盡,辭以未熟。道士笑曰:“君飧止此,可謂薄分。我當畢之。”遂吃硬飯。
又曰:“我為客設戲。”乃處木梟枝,投蓋危石,猿懸鳥,其捷閃目。有頃,又旋繞繩床,劾步漸趨,以至
蓬轉渦急,但睹衣色成規,攸忽失所。僧尋路歸寺,數日不復饑渴矣。
嚴綬鎮太原,市中小兒如水際泅戲。忽見物中流流下,小兒爭接,乃一瓦瓶,重帛幕之。兒就岸破之,有
嬰兒,長尺余,遂走。群兒逐之,頃間足下旋風起,嬰兒已蹈空數尺。近岸,舟子遽以篙擊殺之。發朱色,
目在頂上。
王哲,虔州刺史,在平康裏治第西偏,家人掘地,拾得一石子,朱書其上曰“修此不吉。”家人揩拭,轉分
明,乃呈哲。哲意家人情於畚鍤,自磨朱,深若石脈,哲甚惡之。其年,哲卒。
世有村人供於僧者,祈其密言,僧紿之曰:“驢”。其人遂日夕念之。經數歲,照水,見青毛驢附於背。凡
有疾病魅鬼,其人至其所立愈。後知其詐,咒效亦歇。
秀才田覃雲:太和六年秋,涼州西縣百姓妻產一子,四手四足,一身分兩面,項上發一穗,長至足。時
朝伯峻為縣令。
韋斌雖生於貴門,而性頗厚質,然其地望素高,冠冕特盛。雖門風稍奢,而斌立朝侃侃,容止尊嚴,有大
臣之體。每會朝,未常與同列笑語。舊制,群臣立於殿庭,既而遇雨雪,亦不移步廊下。忽一旦,密雪驟
降,自三事以下,莫不振其簪裾,或更其立位。獨斌意色益恭,俄雪甚至膝。朝既罷,斌於雪中拔身而去,
見之者鹹嘆重焉。斌兄陟,早以文學識度著名於時,善屬文,攻草隸書,出入清顯,踐歷崇貴。自以門地
才華,坐取卿相,而接物簡傲,未常與人款曲。衣服車馬,猶尚奢移。侍兒閹豎,左右常數十人。或隱幾
扌耆頤,竟日懶為一言。其子饌羞,猶為精潔,仍以鳥羽擇米。每食畢,視廚中所委棄,不啻萬錢之直。
若宴於公卿,雖水陸具陳,曾不下箸。每令侍婢主尺牘,往來復章未常自劄,受意而已。詞旨重輕,正合
陟意,而書體遒利,皆有楷法,陟唯署名。嘗自謂所書“陟”字如五朵雲,當時人多仿效,謂之郇公五雲體。
嘗以五彩紙為緘題,其侈縱自奉皆此類也。然家法整肅,其子允,課習經史,日加誨勵,夜分猶使人視之。
若允習讀不輟,旦夕問安,顏色必悅。若稍怠惰,即遽使人止之,令立於堂下,或彌旬不與語。陟雖家僮
數千人,應門賓客,必遣允為之,寒暑未嘗輟也,頗為當時稱之。然陟竟以簡倨恃才,常為持權者所忌。
天寶中,處士崔玄微洛東有宅,耽道,餌術及茯苓三十載。因藥盡,領童仆輩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宅
中無人,蒿萊滿院。時春季夜間,風清月朗,不睡,獨處一院,家人無故輒不到。三更後,有一青衣雲:
“君在院中也,今欲與一兩女伴,過至上東門表姨處,暫借此歇,可乎?”玄微許之。須臾,乃有十余人,
青衣引入。有綠裳者前曰:“某姓楊氏。”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緋衣小女曰:
“姓石,名阿措。”各有侍女輩。玄微相見畢,乃坐於月下。問行出之由,對曰:“欲到封十八姨。數日雲欲
來相看不得,今夕眾往看之。”坐未定,門外報封家姨來也,坐皆驚喜出迎。楊氏雲:“主人甚賢,只此從
容不惡,諸處亦未勝於此也。”玄微又出見封氏,言詞泠泠,有林下風氣。遂揖入坐,色皆殊絕,滿座芬芳,
馥馥襲人。命酒,各歌以送之,玄微誌其一二焉。有紅裳人與白衣送酒,歌曰:“皎潔玉顏勝白雪,況乃青
年對芳月。沉吟不敢怨春風,自嘆容華暗消歇。”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絳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
輕。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至十八姨持盞,情頗輕佻,翻酒汙阿措衣,阿措作色曰:“諸人
即奉求,余不奉畏也。”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弄酒。”皆起至門外別,十八姨南去,諸人西入苑中而
別。玄微亦不至異。明夜又來,欲往十八姨處。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嫗舍,有事只求處士,不知可
乎?”諸女皆曰:“可。”阿措來言曰:“諸女伴皆住苑中,每歲多被惡風所撓,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
昨阿措不能依回,應難取力。處士倘不阻見庇,亦有微報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諸女?”阿措曰:
“但求處士每歲歲日與作一朱幡,上圖日月五星之文,於苑東立之,則免難矣。今歲已過,但請至此月二十
一日平旦,微有東風,即立之,庶可免也。”玄微許之,乃齊聲謝曰:“不敢忘德。”各拜而去。玄微於月中
隨而送之,逾苑墻乃入苑中,各失所在。乃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東風振地,自洛南折樹飛沙,而苑
中繁花不動。玄微乃悟諸女曰姓楊、姓李及顏色衣服之異,皆眾花之精也。緋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封
十八姨,乃風神也。後數夜,楊氏輩復至愧謝,各裹桃李花數鬥,勸崔生:“服之,可延年卻老。願長如此
住護衛,某等亦可至長生。”至元和初,玄微猶在,可稱年三十許人。
酉陽雜俎/續集/卷四
小戲中於弈局一枰,各布五子角遲速,名蹙融。予因讀《坐右方》,謂之蹙戎。又嘗覽王充《論衡》之言
秦穆為繆(音謬),及往往見士流遇人促裝必謂之曰“車馬有行色”,直臺、直省者雲“寓直”,實為可笑乃
錄賓語甚誤者,著之於此。
予太和初從事浙西贊皇公幕中,嘗因與曲宴,中夜,公語及國朝詞人優劣,雲:“世人言靈芝無根,醴泉無
源,張曲江著詞也。蓋取虞翻《與弟求婚書》,徒以‘芝草’為‘靈芝’耳。”予後偶得《虞翻集》,果如公
言。開成初,予職在集賢,頗獲所未見書。始覽王充《論衡》,自雲“充細族孤門”,或啁之,答曰:“鳥無
世鳳凰,獸五種麒麟,人無祖聖賢。必當因祖有以效賢號,則甘泉有故源,而嘉禾有舊根也。”
範傳正中丞舉進士,省試《風過竹賦》,甚麗,為詞人所諷。然為從竹之“簫”非蕭艾之“蕭”也。《荀子》
雲:“如風過蕭,忽然已化。”義同“草上之風必偃”,相傳至今已為誤。予讀《淮南子》雲:“夫播棋丸於
地,圓者趣圭,方者止高,各從其所安,夫人又何上下焉。若風之過簫也,忽然感之,可以清濁應矣。”高
誘註雲:“清商濁宮也。”
相傳雲,釋道欽住徑山,有問道者,率爾而對,皆造宗極。劉忠州晏,嘗乞心偈。令執爐而聽,再三稱“諸
惡莫作,眾善奉行”。晏曰:“此三尺童子皆知之。”欽曰:“三尺童子皆知之,百歲老人行不得。”至今以
為名理。予讀梁元帝《雜傳》雲:“晉惠末,洛中沙門耆域,蓋得道者。長安人與域食於長安寺,流沙人與
域食於石人前,數萬裏同日而見。沙門竺法行嘗稽首乞言,域升高坐曰:‘守口攝意,心莫犯戒。’竺語曰:
‘得道者當授所未聽,今有八歲沙彌亦以誦之。’域笑曰:‘八歲而致誦,百歲不能行。’嗟乎!人皆敬得道
者,不知行即是得。”
相傳雲,韓晉公在潤州,夜與從事登萬歲樓。方酣,置杯不說,語左右曰:“汝聽婦人哭乎?當近何
所?”對:“在某街。”詰朝,命吏捕哭者訊之,信宿獄不具。吏懼罪,守於屍側。忽有大青蠅集其首,因發
髻驗之,果婦私於鄰,醉其夫而釘殺之,吏以為神。吏問晉公,晉公雲:“吾察其哭聲疾而不悼,若強而懼
者。”王充《論衡》雲:“鄭子產晨出,聞婦人之哭,拊仆之手而聽。有間,使吏執而問之,即手殺其夫。
異日,其仆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子產曰:‘凡人於其所親愛,知病而憂,臨死而懼,已死而哀。今哭已
死而懼,知其奸也。’”
相傳雲,德宗幸東宮,太子親割羊脾,水澤手,因以餅潔之。太子覺上色動,乃徐卷而食。司空贊皇公著
《次柳氏舊聞》又雲是肅宗。劉饣束《傳記》雲:“太宗使宇文士及割肉,以餅拭手。上屢目之,士及佯不
寤,徐卷而啖。”
相傳雲,張上客藝過十全,有果毅。因重病虛悸,每語腹中輒響,詣上客請治,曰:“此病古方所無。”良
久思曰:“吾得之矣。”乃取《本草》令讀之,凡歷藥名六七不應,因據藥療之,立愈。據劉饣束《傳記》,
有患應病者,問醫官蘇澄。澄言:“無此方。吾所撰《本草》,網羅天下藥可謂周。”令試讀之,其人發聲
輒應,至某藥,再三無聲,過至他藥,復應如初。澄因為藥方,以此藥為主。其病遂差。
今人雲,借書、還書等,為二癡。據杜荊州書告耽雲:“知汝頗欲念學,今因還車致副書,可案錄受之。當
別置一宅中,勿復以借人。古諺雲:‘有書借人為嗤,借人書送還為嗤也。’”
世呼病瘦為崔家疾。據《北史》,北齊李庶無須,時人呼為天閹。博陵崔諶,暹之兄也,嘗調之曰:“何不
以錐刺頤作數十孔,拔左右好須者栽之。”庶曰:“持此還施貴族,藝眉有驗,然後藝須。”崔家時有惡疾,
故庶以此調之。俗呼滹沱河為崔家墓田。
俗好於門上畫虎頭,書“{漸耳}”字,謂陰刀鬼名,可息疫癘也。予讀《漢舊儀》,說儺逐疫鬼,又立桃人、
葦索、滄耳、虎等。“{漸耳}”為合“滄耳”也。
予在秘丘,嘗見同官說,俗說樓羅,因天寶中進士有東西棚,各有聲勢,稍傖者多會於酒樓食畢羅,故有
此語。予讀梁元帝《風人辭》雲:“城頭網雀,樓羅人著。”則知樓羅之言,起已多時。一雲:“城頭網張雀,
樓羅人會著。”
世說曹著輕薄才,長於題目人。常目一達官為熱钅敖上猢猻,其實舊語也。《朝野僉載》雲:“魏光乘好題
目人。姚元之長大行急,謂之趁蛇鸛鵲。侍禦史王旭短而黑醜,謂之煙薰水蛇。楊仲嗣躁率,謂之熱钅敖
上猢猻。”
蜀石筍街,夏中大雨,往往得雜色小珠。俗謂地當海眼,莫知其故。蜀僧惠嶷曰:“前史說蜀少城飾以金璧
珠翠,桓溫惡其大侈,焚之,合在此。今拾得小珠,時有孔者,得非是乎?”予開成初讀《三國典略》,梁
大同中驟雨,殿前有雜色珠。梁武有喜色,虞寄因上《瑞雨頌》。梁武謂其兄荔曰:“此頌清拔,卿之士龍
也。”
俗好劇語者雲,昔有某氏,破產貰酒,少有醒時。其友題其門闔雲:“今日飲酒醉,明日飲酒醉。”鄰人讀
之不解,曰:“今日飲酒醉,是何等語?”於今青衿之子,無不記者,《談藪》雲:“北齊高祖常宴群臣,酒
酣,各令歌。武衛斛律豐樂歌曰:‘朝亦飲酒醉,暮亦飲酒醉。日日飲酒醉,國計無取次。’帝曰:‘豐樂不
諂,是好人也。’”
相傳玄宗嘗令左右提優人黃翻綽入池水中,復出,翻綽曰:“向見屈原笑臣:‘爾遭逢聖明,何爾至此?’”
據《朝野僉載》,散樂高崔嵬善弄癡,大帝令沒首水底,少頃,出而大笑,上問之,雲:“臣見屈原,謂臣
雲:“我遇楚懷無道,汝何事亦來耶?””帝不覺驚起,賜物百段。又《北齊書》,顯祖無道,內外各懷怨毒。
曾有典禦丞李集面諫,比帝甚於桀、紂。帝令縛致水中,沉沒久之,後令引出,謂曰:“我何如桀、紂?”
集曰:“向來彌不及矣。”如此數四,集對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癡漢!方知龍逢、比幹非是俊
物。”遂解放之。蓋事本起於此。
今人每睹棟宇巧麗,必強謂魯般奇工也。至兩都寺中,亦往往托為魯般所造,其不稽古如此。據《朝野僉
載》雲:“魯般者,肅州敦煌人,莫詳年代,巧侔造化。於涼州造浮圖,作木鳶,每擊楔三下,乘之以歸。
無何,其妻有妊,父母詰之,妻具說其故。父後伺得鳶,擊楔十余下乘之,遂至吳會。吳人以為妖,遂殺
之。般又為木鳶乘之,遂獲父屍。怨吳人殺其父,於肅州城南作一木仙人,舉手指東南,吳地大旱三年。
蔔曰般所為也,賫物具千數謝之,般為斷一手,其日吳中大雨。國初,土人尚祈禱其木仙。六國時,公輸
般亦為木鳶以窺宋城。”
俗說沙門杯渡入梁,武帝召之,方弈棋呼殺,閽者誤聽,殺之。浮休子雲:梁有頭師,高行神異,武帝敬
之。常令中使召至,陛奏頭師至,帝方棋,欲殺子一段,應聲曰:“殺。”中使人遽出斬之。帝棋罷,命
師入,中使曰:“向者陛下令殺,已法之矣。師臨死曰:‘我無罪。前生為沙彌,誤鋤殺一蚓,帝時為蚓,
今此報也。’”
予門吏陸暢,江東人,語多差誤,輕薄者多加諸以為劇語。予為兒時,常聽人說陸暢初娶童溪女,每旦,
群婢捧,以銀奩盛藻豆,陸不識,輒沃水服之。其友生問:“君為貴門女婿,幾多樂事?”陸雲:“貴門禮
法甚有苦者,日俾予食辣,殆不可過。”近覽《世說新書》雲:“王敦初尚公主,如廁,見漆箱盛幹棗,
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下果,食至盡。既還,婢擎金漆盤貯水,琉璃碗進藻豆,因倒著水中,既飲之,群婢
莫不掩口。”
焦贛《易林·乾卦》雲:“道涉多版,胡言迷蹇。澤喑且聾,莫使道通。”據梁元帝《易連山》,每卦引《歸
藏》鬥圖,立成委化。《集林》及焦贛《易林·乾卦》卦辭與贛《易林》卦辭同,蓋相傳誤也。
予別著鄭涉好為查語,每雲:“天公映冢,染豆削棘,不若致余富貴。”至今以為奇語。釋氏《本行經》雲:
“自穿藏阿邏仙言,磨棘畫羽為自然義。”蓋從此出也。
《續齊諧記》雲:”許彥於綏安山行,遇一書生,年二十余,臥路側,雲足痛,求寄鵝籠中。彥戲言許之,
書生便入籠中。籠亦不廣,書生與雙鵝並坐,負之不覺重。至一樹下,書生乃出籠,謂彥曰:‘欲薄設
饌。’彥曰:‘甚善。’乃於口中吐一銅盤,盤中海陸珍羞,方丈盈前。酒數行,謂彥曰:‘向將一婦人相隨,
今欲召之。’彥曰:‘甚善。”遂吐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貌絕倫,接膝而坐。俄書生醉臥,女謂彥曰:‘向
竊一男子同來,欲暫呼,願君勿言。’又吐一男子,年二十余,明恪可愛,與彥敘寒溫,揮觴共飲。書生似
欲覺,女復吐錦行障障書生。久而書生將覺,女又吞男子,獨對彥坐。書生徐起,謂彥曰:‘暫眠遂久留君,
日已晚,當與君別。’還復吞此女子及諸銅盤,悉納口中,留大銅盤與彥,曰:‘無以籍意,與君相憶
也。’”釋氏《譬喻經》雲:“昔梵誌作術,吐出一壺,中有女,與屏處作家室。梵誌少息,女復作術,吐出
一壺,中有男子,復與共臥。梵誌覺,次第互吞之;柱杖而去。”余以吳均嘗覽此事,訝其說,以為至怪也。
相傳天寶中,中嶽道士顧玄績嘗懷金遊市中。歷數年,忽遇一人,強登旗亭,扛壺盡醉。日與之熟,一年
中輸數百金。其人疑有為,拜請所欲。玄績笑曰:“予燒金丹八轉矣,要一人相守,忍一夕不言,則濟吾事。
予察君神靜有膽氣,將煩君一夕之勞。或藥成,相與期於太清也。”其人曰:“死不足酬德,何至是也。”遂
隨入中嶽。上峰險絕,巖中有丹竈盆,乳泉滴瀝,亂松閉景。玄績取幹飯食之,即日上章封罡。及暮,授
其一板雲:“可擊此知更,五更當有人來此,慎勿與言也。”其人曰:“如約。”至五更,忽有數鐵騎呵之曰
避,其人不動。有頃,若王者,儀衛甚盛,問:“汝何不避?”令左右斬之。其人如夢,遂生於大賈家。及
長成,思玄績不言之戒。父母為娶,有三子。忽一日,妻泣:“君竟不言,我何用男女為!”遂次第殺其子。
其人失聲,豁然夢覺,鼎破如震,丹已飛矣。釋玄奘《西域記》雲:“中天婆羅<廣尼>斯國鹿野東有一涸池,
名救命,亦曰烈士。昔有隱者於池側結庵,能令人畜代形,瓦礫為金銀,未能飛騰諸天,遂築壇作法,求
一烈士。曠歲不獲。後遇一人於城中,乃與同遊。至池側,贈以金銀五百,謂曰:‘盡當來取。’如此數返,
烈士屢求效命,隱者曰:‘祈君終夕不言。’烈士曰:‘死盡不憚,豈徒一夕屏息乎!’於是令烈士執刀立於
壇側,隱者按劍念咒。將曉,烈士忽大呼空中火下,隱者疾引此人入池。良久出,語其違約,烈士雲:‘夜
分後忄昏然若夢,見昔事主躬來慰諭,忍不交言,怒而見害,托生南天婆羅門家住胎,備嘗艱苦,每思恩
德,未嘗出聲。及娶生子,喪父母,亦不語。年六十五,妻忽怒,手劍提其子:“若不言,殺爾子。”我自
念已隔一生,年及衰朽,唯止此子,應遽止妻,不覺發此聲耳。’隱者曰:‘此魔所為,吾過矣。’烈士慚忿
而死。”蓋傳此之誤,遂為中嶽道士。
相傳雲,一公初謁華嚴,嚴命坐,頃曰:“爾看吾心在何所?”一公曰:“師馳白馬過寺門矣。”又問之,一
公曰:“危乎!師何為處乎剎末也?”華嚴曰:“聰明果不虛,試復觀我。”一公良久,Г 顙,面洞赤,作禮
曰:“師得無入普賢地乎?”集賢校理鄭符雲:“柳中庸善《易》,嘗詣普寂公。公曰:‘筮吾心所在也。’
柳雲:‘和尚心在前檐第七題。’復問之,在某處。寂曰:‘萬物無逃於數也,吾將逃矣,嘗試測之。’柳久
之瞿然曰:‘至矣。寂然不動,吾無得而知矣。’”又詵禪師本傳雲:“日照三藏詣詵,詵不迎接,直責之曰:
‘僧何為俗入囂湫處?’詵微寅,亦不答。又雲:‘夫立不可過人頭,豈容 В 身鳥外?’詵曰:‘吾前心於
市,後心剎末。三藏果聰明者,且復我。’日照乃彈指數十,曰:‘是境空寂,諸佛從自出也。’”予按《列
子》曰:“有神巫自齊而來,處於鄭,命曰季鹹。列子見之心醉,以告壺丘子。壺丘子曰:‘嘗試與來,以
吾示之。’明日,列子與見壺丘子。壺丘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殆見吾杜德機也。’嘗又與來,列子又與
見壺丘子。壺丘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列子明日又與見壺丘子,出曰:‘子之先生不齊,吾無得而相焉。
吾示之以太沖莫朕。’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丘子,立未定,失而走。壺丘子曰:‘吾與之虛而猗移,
因以為方靡,因以為流波,故逃也。’”予謂諸說悉互竄是事也。如晉時有人百擲百盧,王衍曰:“後擲似前
擲矣。”蓋取於《列子》均後於前之義,當時人聞以為名言。人之易欺,多如此類也。
相傳江淮間有驛,俗呼露筋。嘗有人醉止其處,一夕,白鳥蛄嘬,血滴筋露而死。據江德藻《聘北道記》
雲:“自邵伯棣三十六裏,至鹿筋。梁先有邏。此處足白鳥,故老雲有鹿過此,一夕為蚊所食,至曉見筋,
因以為名。”
昆明池中有冢,俗號渾子。相傳昔居民有子名渾子者,嘗違父語,若東則西,若水則火。病且死,欲葬於
陵屯處,矯謂曰:“我死,必葬於水中。”及死,渾泣曰:“我今日不可更違父命。”遂葬於此。據盛弘之
《荊州記》雲:“固城臨洱水,洱水之北岸有五女墩。西漢時,有人葬洱,墓將為水所壞。其人有五女,共
創此墩,以防其墓。”又雲:“一女嫁陰縣很子,子家貲萬金,自少及長,不從父言。臨死,意欲葬山上,
恐子不從,乃言必葬我於渚下磧上。很子曰:“我由來不聽父教,今當從此一語。”遂盡散家財,作石冢,
以土繞之,遂成一洲,長數步。元康中,始為水所壞。今余石成半榻許,數百枚,聚在水中。”
今軍中將射鹿,往往射棚上亦畫鹿。李績封君義《聘梁記》曰:“梁主客賀季指馬上立射,嗟美其工。繪曰:
‘養由百中,楚恭以為辱。’季不能對。又有步從射版,版記射的,中者甚多。繪曰:‘那得不射獐?’季曰:
‘上好生行善,散不為獐形。’”自獐而鹿,亦不差也。
今言梟鏡者,往往謂璧間蛛為鏡,見其形規而匾,伏子,必為子所食也。《西漢》:“春祠黃帝,用一梟破
鏡。”以梟食母,故五月五日作梟羹也。破鏡食父,如ァ虎眼。黃帝欲絕其類,故百物皆用之。傅玄賦雲:
“薦祠破鏡,膳用一梟。”
《朝野僉載》雲:“隋末,有昝君謨善射。閉目而射,應口而中,雲誌其目則中目,誌其口則中口。有王靈
智學射於謨,以為曲盡其妙,欲射殺謨,獨擅其美。謨執一短刀,箭來輒截之。唯有一矢,謨張口承之,
遂嚙其鏑。笑曰:‘學射三年,未教汝嚙鏃法。’”《列子》雲:“甘蠅,古之善射者。弟子名飛衛,巧過於
師。紀昌又學射於飛衛,以蒸(一作徵)角之弧,朔蓬之竿,射貫虱心。既盡飛衛之術,計天下敵己者一
人而已,乃謀殺飛衛。相遇於野,二人交射,矢鋒相觸,墜地而塵不揚。飛衛之矢先窮,紀遣一矢,既發,
飛衛以棘刺之端、搏之而無差焉。於是二子泣而投弓,請為父子。刻臂以誓,不得告術於人。”《孟子》曰:
“逢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唯羿為愈己,於是殺羿。”
予未虧齒時,嘗聞親故說,張芬中丞在韋南康臯幕中,有一客於宴席上,以籌碗中綠豆擊蠅,十不失一,
一坐驚笑。芬曰:“無費吾豆。”遂指起蠅,拈其後腳,略無脫者。又能拳上倒碗(一作枕,非),走十間
地不落。《朝野僉載》雲:“偽周滕州錄事參軍袁思中,平之子,能於刀子鋒杪倒箸揮蠅起,拈其後腳,百
不失一。”
士林間多呼殿榱桷護雀網為罘ぜ,其淺誤也如此。《禮記》曰:“疏屏,天子之廟飾。”鄭註雲:“屏謂之樹,
今罘ぜ也。列之為雲氣蟲獸,如今之闕。”張揖《廣雅》曰:“復思謂之屏。”劉熙《釋名》曰:“罘ぜ在門
外。罘,復也。臣將入請事,此復重思。”《西漢》:“文帝七年,未央宮東闕罘ぜ災。罘ぜ在外,諸侯之
象。後果七國舉兵。”又:“王莽性好時日小數,遣使壞渭陵、延陵園門罘ぜ,曰:‘使民無復思漢也。’”
魚豢《魏略》曰:“黃初三年,築諸門闕外罘ぜ。”予自筮仕己來,凡見縉紳數十人,皆謬言梟鏡、罘ぜ事。
世說蓐泥為窠,聲多稍小者謂之漢燕。陶勝力註《本草》雲:“紫胸、輕小者是越燕。胸斑黑、聲大者是胡
燕,其作巢喜長。越巢不入藥用。”越於漢,亦小差耳。
予數見還往說,天後時,有獻三足烏,左右或言一足偽耳。天後笑曰:“但史冊書之,安用察其真偽乎?”
《唐書》雲:“天授元年,有進三足烏,天後以為周室嘉瑞。睿宗雲:‘烏前足偽。’天後不悅。須臾,一足
墜地。”
世說挽歌起於田橫,為橫死,從者不敢大哭,為歌以寄哀也。摯虞《初禮(一曰“新禮”)議》:“挽歌出於
漢武帝,役人勞苦,哥聲哀切,遂以送終,非古制也。”工部郎中嚴厚本雲:“挽歌其來久矣。據《左氏
傳》,公會吳子伐齊,將戰,公孫夏命其徒歌《虞殯》,示必死也。”予近讀《莊子》曰:“紼謳於所生,
必於斥苦。”司馬彪註雲:“紼,讀曰拂,引柩索。謳,挽歌。斥,疏緩。苦,急促。言引紼謳者,為人用
力也。”
舊言藏鉤起於鉤弋,蓋依辛氏《三秦記》雲:“漢武鉤弋夫人手拳,時人效之,目為藏鉤也。”《列子》雲:
“瓦摳者巧,鉤摳者憚,黃金摳者昏。”殷敬順敬訓曰:“摳與摳同。眾人分曹,手藏物,探取之。又令藏鉤
剩一人則來往於兩朋,謂之餓鴟。”《風土記》曰:“藏鉤之戲,分二曹,以校勝負,若人耦則敵對,若奇
則使一人為遊附,或屬上曹,或屬下曹,名為飛鳥。”又今為此戲,必於正月。據《風土記》,在臘祭後也。
庾闡《藏鉤賦序》雲:“予以臘後,命中外以行鉤為戲矣。”
世說雲彈棋起自魏室,妝奩戲也。《典論》雲:“予於他戲弄之事,少所喜,唯彈棋略盡其巧。京師有馬合
鄉侯、東方世安、張公子,恨不與數子對。”不起於魏室明矣。今彈棋用棋二十四,以色別貴賤,棋絕後一
豆。《座右方》雲:“白黑各六棋,依六博棋形(一雲“依大棋形”)。頗似枕狀。又魏戲法,先立一棋於局
中,鬥余者,思白黑圍繞之,十八籌成都。”
《梁職儀》曰:“八座尚書以紫紗裹手版,垂白絲於首如筆。”《通誌》曰:“今錄仆射、尚書手版,以紫皮
裹之,名曰笏。梁中世已來,唯八座尚書執笏者,白筆綴頭,以紫紗囊之,其余公卿但執手版。今人相傳
雲,陳希烈不便稅笏,騎馬以帛裹,令左右執之。李右座見雲:‘便為將來故事,甚失之矣。’”
今人謂醜為貌寢,誤矣。《魏誌》曰:“劉表以王粲貌侵,體通說,不甚重之”。一雲“貌寢,體通說,甚重
之,”註雲:“侵,貌不足也。”
予太和末,因弟生日,觀雜戲。有市人小說呼“扁鵲”作“褊鵲”,字上聲,予令座客任道升字正之。市人言,
二十年前,嘗於上都齋會設此,有一秀才甚賞某呼“扁”字與“褊”同聲,雲世人皆誤。予意其飾非,大笑之。
近讀甄立言《本草音義》引曹憲雲:“扁,布典反。今步典,非也。案扁鵲姓秦,字越人。扁縣郡屬渤
海。”
今六博齒采妓乘,乘字去聲呼,無齒曰乘。據《博塞經》雲:“無齒為繩,三齒為雜繩。今樗蒲塞行十一
字。”據《晉書》,劉毅與宋祖、諸葛長民等東府聚戲,並合大擲,判應至數百萬,余人並黑犢已還,毅後
擲得雉。
今閣門有宮人垂帛引百寮,或雲自則天,或言因後魏。據《開元禮疏》曰:“晉康獻褚後臨朝不坐,則宮人
傳百寮拜。有虜中使者見之,歸國遂行此禮。時禮樂盡在江南,北方舉動法之。周、隋相沿,國家承之不
改。”
侍中,西漢秩甚卑,若今千牛官。舉中者,皆禁中。言中嚴,謂天子已被冕服,不敢斥,故言中也。今侍
中品秩與漢殊絕,猶奏中嚴外辦,非也。
《禮》:婚禮必用昏,以其陽往而陰來也。今行禮於曉;祭,質明行事,今俗祭先又用昏,謬之大者矣。
夫宮中祭邪魅及葬窳則用昏。又,今士大夫家昏禮露施帳,謂之入帳。新婦乘鞍,悉北朝余風也。《聘北
道記》雲:“北方婚禮必用青布幔為屋,謂之青廬。於此交拜,迎新婦。夫家百余人挾車俱呼曰:‘新婦
子。’催出來。其聲不絕,登車乃止。今之催妝是也。以竹杖打婿為戲,乃有大委頓者。”江德藻記此為異,
明南朝無此禮也。至於奠雁曰鵝,稅纓曰合髻,見燭舉樂,鋪母巹童,其禮太紊,雜求諸野。
今之士大夫喪妻,往往杖竹甚長,謂之過頭杖。據《禮》,父在,適子妻喪,不杖。眾子則杖。據《禮》,
彼以父服我,我以母服報之。杖同削杖也。
酉陽雜俎/續集/卷五
武宗癸亥三年夏,予與張君希復善繼、同官秘書鄭君符夢復,連職仙署。會暇日,遊大興善寺。因問《兩
京新記》及《遊目記》,多所遺略,乃約一旬尋兩街寺,以街東興善為首,二記所不具則別錄之。遊及慈
恩,初知官將並寺,僧眾草草,乃泛問一二上人及記塔下畫跡,遊於此遂絕。後三年,予職於京洛。及刺
安成,至大中七年歸京。在外六甲子,所留書籍,扌前壞居半。於故簡中睹與二亡友遊寺,瀝血淚交,當
時造適樂事,邈不可追。復方刊整,才足續穿蠹,然十亡五六矣。次成兩卷,傳諸釋子。東牟人段成式,
字柯古。
靖善坊大興善寺,寺取“大興”兩字、坊名一字為名。《新記》雲:“優填像,總章,初為火所燒。”據梁時
西域優填在荊州,言隋自臺城移來此寺,非也。今又有ヤ檀像,開目,其工頗拙,尤差謬矣。不空三藏塔
前多老松,歲旱,則官伐其枝為龍骨以祈雨。蓋三藏役龍,意其樹必有靈也。行香院堂後壁上,元和中,
畫人梁洽畫雙松,稍脫俗格。曼殊堂工塑極精妙,外壁有泥金幀,不空自西域賫來者。塔有隋朝舍利塔,
下有《記》雲:“爰在宮中,興居之所,舍利感應,前後非一。時仁壽元年十二月八日。”ヤ檀像堂中有
《時非時經》,界朱寫之,盛以漆龕。僧雲隋朝舊物。寺後先有曲池,不空臨終時,忽時涸竭。至惟寬禪
師止住,因潦通泉,白蓮藻自生。今復成陸矣。東廊之南素和尚院,庭有青桐四株,素之手植。元和中,
卿相多遊此院。桐至夏有汗,汙人衣如果脂,不可浣。昭國東門鄭相,嘗與丞郎數人避暑,惡其汗,謂素
曰:“弟子為和尚伐此樹,各植一松也。”及暮,素戲祝樹曰:“我種汝二十余年,汝以汗為人所惡。來歲若
復有汗,我必薪之。”自是無汗。寶歷末,予見說已十五余年無汗矣。素公不出院,轉《法華經》三萬七千
部。夜嘗有貉子聽經,齋時鳥鵲就掌取食。長慶初,庭前牡丹一朵合歡。有僧玄幽題此院詩,警句曰:“三
萬蓮經三十春,半生不踏院門塵。”今有梵僧╂陳如難陀,以粉畫壇,性狷急我慢,未甚通中華經。左顧蛤
像,舊傳雲,隋帝嗜蛤,所食必兼蛤味,數逾數千萬矣。忽有一蛤,椎擊如舊,帝異之。置諸幾上,一夜
有光。及明,肉自脫,中有一佛、二菩薩像。帝悲悔,誓不食蛤。非陳宣帝。於闐玉像,高一尺七寸,闊
寸余,一佛、四菩薩、一飛仙,一段玉成,截肪無玷,膩彩若滴。天王閣,長慶中造。本在春明門內,與
南內連墻。其形大,為天下之最。太和二年,敕移就此寺。拆時,腹中得布五百端,漆數十桶。今部落鬼
神形像隳壞,唯天王不損。
辭。二十字連句:乘晴入精舍,語默想東林。盡是忘機侶,誰驚息影禽(善繼)。有松堪系馬,遇缽更投
針。記得湯師句,高禪助朗吟(柯古)。一雨微塵盡,支郎許數過。方同嗅檐蔔,不用算多羅(夢復)。
蛤像二十字連句。雖因雀變化,不逐月虧盈。縱有天中匠,神工詎可成(柯古)。相好全如梵,端倪祗為
隋。寧同蚌頑惡,但與鷸相持(善繼)。聖柱連句,上有鐵索跡。天心助興善,聖跡此開陽。(柯古)載
想雷輪重,ㄌ疑電索長。(善繼)上沖扶くぐ,不動束銀鐺(柯古)。饑鳥未曾啄,乖龍寧敢藏(善繼)。
語。各徵象事須切,不得引俗書。一寶之數,無鉤不可(鼎上人)。唯猊可伏,非駝所堪(柯古)。坑中
無底,跡中無勝(文上人)。與馬同渡,負猿而行(善繼)。色青力劣,名香幾重(夢復)。尾既出牖,
身可取興(約上人)。六牙生花,七支拄地(柯古)。形如珂雪,力絕羈瑣(善繼)。園開脅上,河出鼻
中(柯古)。一醉難調,六對曾勝(日高上人)。
長樂坊安國寺。紅樓,睿宗在藩時舞榭。東禪院,亦曰水塔院,院門北西廊五壁,吳道玄弟子釋思道畫釋
梵八部,不施彩色,尚有典刑。禪師法空影堂,世號吉州空者,久養一騾,將終,鳴走而死。有弟子允嵩
患風,常於空室埋一柱瑣之,僧難輒愈。佛殿,開元初玄宗拆寢室施之。當陽彌勒像,法空自光明寺移來。
未建都時,此像在村蘭若中,往往放光,因號光明寺。寺在懷遠坊,後為延火所燒,唯像獨存。法空初移
像時,索大如虎口,數十牛曳之,索斷不動。法空執爐,依法作禮九拜,涕泣發誓,像身忽暴暴有聲,
迸分竟地為數十段。不終日,移至寺焉。利涉塑堂,元和中,取其處為聖容院,遷像廡下。上忽夢一僧,
形容奇偉,訴曰:“暴露數日,豈聖君意耶?”及明,駕幸驗問,如夢。即令移就堂中,側施帷帳安之。
光明寺中,鬼子母及文惠太子塑像,舉止態度如生。工名李岫。山庭院,古木崇阜,幽若山谷,當時輦土
營之。上座公院,有穗柏一株,衢柯偃覆,下坐十余人。
辭。紅樓連句,隱侯體:重疊碎晴空,余霞更助紅。蟾蹤近鵲,鳥道接相風(善繼)。苔靜金輪路,雲輕
白日宮(元和中帝幸此處)。壁詩傳謝客,(詞人陳至題此院詩雲:“藻非尚寒龍跡在,紅樓初啟日光
通。”)門榜占休公(廣宣上人住此院,有詩名,號為《紅樓集》。柯古)。穗柏連句:一院暑難侵,莓苔
可影深。標枝爭息鳥,余吹正開衿(柯古)。宿雨香添色,殘陽石在陰。乘閑動詩思,助靜入禪心(善
繼)。題公院(一言至七言,每人占兩題):靜,虛。熱際,安居。(夢復)龕燈斂,印香除。東林賓
客,西澗圖書。檐外垂青豆,經中發白蕖。縱辯宗因袞袞,忘言理事如如(柯古竟)。泉臺定將入流否,
鄰笛足疑清梵余。(柯古新續)語徵釋門中僻事(須對):麋字、莎燈、華綿、象薦、(升上人)集仿地、
效殿林(柯古夜續,不竟)。
常樂坊趙景公寺,隋開皇三年置。本曰弘善寺,十八年改焉。南中三門裏東壁上,吳道玄白畫地獄變,筆
力勁怒,變狀陰怪,睹之不覺毛戴。吳畫中得意處。三階院西廊下,範長壽畫西方變及十六對事,寶池尤
妙絕,諦視之,覺水入浮壁。院門上白畫樹石,頗似閻立德。予攜立德行天祠粉本驗之,無異。西中三門
裏門南,吳生畫龍及刷天王須,筆跡如鐵。有執爐天女,竊眸欲語。華嚴院中,钅石盧舍立像,高六尺,
古樣精巧。塔下有舍利三鬥四升。移塔之時,僧守行建道場,出舍利俾士庶觀之。唄贊未畢,滿地現舍利,
士女不敢踐之,悉出寺外。守公乃造小泥塔及木塔近十萬枚葬之,今尚有數萬存焉。寺有小銀像六百余軀,
金佛一軀長數尺,大銀像高六尺余,古樣精巧。又有[B15Q]七寶字《多心經》小屏風,盛以寶函,上有雜
色珠及白珠,駢亂目。祿山亂,宮人藏於此寺。屏風十五牒,三十行經後雲:“發心主司馬恒存,願成主
上柱國索伏寶息、上柱國真德為法界眾生造。”黃金牒經,善繼疑外國物。
辭。吳畫連句:慘淡十堵內,吳生縱狂跡。風雲將逼人,鬼神如脫壁(柯古)。其中龍最怪,張甲方汗栗。
黑夜時,安知不霹靂(善繼)。此際忽仙子,獵獵衣舄奕。妙瞬乍疑生,參差奪人魄(夢復)。往往乘猛
虎,沖梁聳奇石(一作特)。蒼峭束高泉,角睞警欹側(柯古)。冥獄不可視,毛戴腋流液。茍能水成剎,
那更沉火宅(善繼)。
語。各錄禪師佳語:蘭若和尚雲:“家家門有長安道。”(柯古)荊州些些和尚雲:“自看工夫多少。”(善
繼)無名和尚雲:“最後一大息須分明。”(夢復)
題約公院四言:印火熒熒,燈續焰青(善繼)。七俱互咒,四阿含經(柯古)。各錄佳語,聊事素屏
(夢復)。丈室安居,延賓不扃(升上人)。
大同坊靈華寺,大歷初,僧儼講經,天雨華,至地咫尺而滅。夜有光燭室,敕改為靈華。儼即康藏之師也,
康本住靖恭裏氈曲,忽睹光如輪,眾人皆見,遂尋光至儼講經所滅。佛殿西廊,立高僧一十六身,天寶初
自南內移來,畫跡拙俗。觀音堂,在寺西北隅。建中末,百姓屈儼,患瘡且死,夢一菩薩摩其瘡曰:“我住
靈華寺。”儼驚覺汗流,數日而愈。因詣寺尋撿,至聖畫堂見菩薩一如其睹。傾城百姓瞻禮,儼遂立社建堂
移之。聖畫堂中,構大枋為壁,設色煥縟。本邵武宗畫,不知何以稱聖。據《西域記》,菩提樹東有精舍,
昔婆羅門兄弟欲圖如來,初成佛像,曠歲無人應召。忽有一人,自言善畫如來妙相,但要香泥及一燈照室,
可閉戶六月。終怪之,余四日未滿,前開戶,已無人矣。唯右膊上工未畢。蓋好事僧侈此說也。堂中有於
钅石石立像,甚古。《遊目記》所說刺柏,太和中伐為殿材。
辭。偶連句。共入夕陽寺,因窺甘露門(升上人)。清香惹苔蘚,忍草雜蘭蓀(夢復)。捷偈飛箱答,新
詩倚杖論(柯古)。壞幡標古剎,聖畫煥崇垣(善繼)。豈慕穿籠鳥,難防在牖猿(柯古)。一音唯一性,
三語更三番(善繼)
道政坊寶應寺。韓,藍田人,少時常為貰酒家送酒。王右丞兄弟未遇,每一貰酒漫遊。常徵債於王家。戲
畫地為人馬,右丞精思丹青,奇其意趣,乃歲與錢二萬,令學畫十余年。今寺中釋梵天女,悉齊公妓小小
等寫真也。寺有韓畫下生幀彌勒,衣紫袈裟,右邊仰面菩薩及二獅子,猶入神。有王家舊鐵石及齊公所喪
一歲子,漆之如羅羅,每盆供日,出之寺中。彌勒殿,齊公寢堂也。東廊北面,楊岫之畫鬼神。齊公嫌其
筆跡不工,故止一堵。
辭。僧房連句:古畫思匡嶺,上方疑傅巖。蝶閑移忍草,蟬曉揭高杉(柯古)。香字消芝印,金經發ぇ函。
井通松底脈,書拆洞中緘(善繼)。哭小小寫真連句:如生小小真,猶自未棲塵(夢復)。プ袂將離壁,
斜柯欲近人(柯古)。昔時知出眾,情寵占橫陳(善繼)。不遣遊張巷,豈教窺宋鄰(夢復)。庾樓吹笛
裂,弘閣賞歌新(柯古)。蟬怯折腰步,蛾驚半額顰(善繼)。圖形誰有術,買笑詎辭貧(柯古)。復隴
迷村徑,重泉隔漢津(夢復)。同心知作羽,比目定為鱗(善繼)。殘月巫山夕,余霞洛浦晨(柯古)。
安邑坊玄(一作玄)法寺,初居人張頻宅也。嘗供養一僧,僧以念《法華經》為業。積十余年,張門人譖
僧通其侍婢,因以他事殺之。僧死後,闔宅常聞經聲不絕。張尋知其冤,慚悔不及。因舍宅為寺,鑄金銅
像十萬軀金,石龕中皆滿,猶有數萬軀。東廊南觀音院,盧奢那堂內槽北面壁畫維摩變,屏風上相傳有虞
世南書。其日,善繼令徹障登榻讀之,有世南獻之白,方知不謬矣。西北角院內有懷素書,顏魯公序,張
渭侍郎、錢起郎中贊。曼殊院東廊,大歷中,畫人陳子昂畫廷下象馬人物,一時之妙也。及檐前額上有相
觀法,法似韓混同。西廊壁有劉整畫雙松,亦不循常轍。
徵內典中禽事,須切對:鷲頭作嶺,雞足名山(夢復)。孔雀為經,鸚鵡語偈(善繼)。共命是化,入數
論貪(柯古)。未解出籠,豈能獻果(升上人)。 居其上,雁墜於前(柯古)。巢頂既安,入影不怖。
字中疑鶴,朱裏認鵝(柯古)。徵獸中事,須切對:金翅鳥王,銀角犢子(柯古)。地名鹿苑,塔號雀離
(善繼)。啐啄同時,忄龍忄戾調伏(升上人)。徵馬事:加諸楚毒(升上人)、乾陟(善繼)、馬寶
(夢復)、馱經(柯古)、愛馬(升上人)、紺馬(善繼)、麥約食粳(柯古)、鐵馬(升上人)、先陀
和(柯古)、勝步(升上人)、遊入正路(柯古)。
平康坊菩提寺:佛殿東西障日及諸柱上圖畫,是東廊舊跡,鄭法士畫。開元中,因屋壞,移入大佛殿內槽
北壁。食堂前東壁風上,吳道玄畫《智度論》色偈變,偈是吳自題,筆跡遒勁,如磔鬼神毛。次堵畫禮
骨仙人,天衣飛揚,滿壁風動。佛殿內槽後壁面,吳道玄畫《消災經》事,樹石古險。元和中,上欲令移
之,慮其摧壞,乃下詔擇畫手寫進。佛殿內槽東壁維摩變,舍利弗角而轉睞。元和未,俗講僧文淑裝之,
筆跡盡矣。故興元鄭公尚書題北壁僧院詩曰:“但慮彩色汙,無虞臂胛肥。”置寺碑陰,雕飾奇巧,相傳鄭
法士所起樣也。初,會覺上人以施利起宅十余畝。工畢,釀酒百石,列瓶甕於兩廡下,引吳道玄觀之。因
謂曰:“檀越為我畫,以是賞之。”吳生嗜酒,且利其多,欣然而許。予以蹤跡似不及景公寺畫。中三門內
東門塑神,善繼雲是吳生弟子王耐兒之工也。其側一鬼有靈,往往百姓戲犯之者得病,口目如之。寺之制
度,鐘樓在東,唯此寺緣李右座林甫宅在東,故建鐘樓於西。寺內有郭令玳瑁鞭及郭令王夫人七寶帳。寺
主元竟,多識釋門故事,雲李右座每至生日,常轉請此寺僧就宅設齋。有僧乙嘗嘆佛,施鞍一具,賣之,
材直七萬。又僧廣有聲名,口經數年,次當嘆佛,因極祝右座功德,冀獲厚親。齋畢,簾下出彩篚,香羅
帕籍一物,如朽釘,長數寸。僧歸,失望慚惋數日。且意大臣不容欺己,遂攜至西市,示於商胡。商胡見
之,驚曰:“上人安得此物?必貨此,不違價。”僧試求百千,胡人大笑曰:“未也。”更極意言之,加至五
百千,胡人曰:“此直一千萬。”遂與之。僧訪其名,曰:“此寶骨也。”又寺先有僧,不言姓名,常負束槁
坐臥於寺兩廊下,不肯住院。經數年,寺綱維或勸其住房,曰:“爾壓我耶?”其夕,遂以束槁焚身。至明,
唯灰燼耳。無血之臭,眾方知異人,遂塑灰為像。今在佛殿上,世號束草師。
辭。書事連句:悉為無事者,任被俗流憎(夢復)。客異幹時客,僧非出院僧(柯古)。遠聞疏牖磬,曉
辯密龕燈(善繼)。步觸珠幡響,吟窺缽水澄(夢復)。句饒方外趣,遊愜社中朋(柯古)。靜裏已馴鴿,
齋中亦好鷹(善繼)。金塗筆是,彩溜紙非繒(升上人)。錫杖已克鍛,田衣從壞塍(柯古)。占床慚
一脅,卷箔賴長肱(善繼)。佛日初開照,魔天破幾層(柯古)。咒中陳秘計,論處正先登(善繼)。勇
帶綻(綻,疑作磁)針石,危防丘井藤(升上人)。
酉陽雜俎/續集/卷六
宣陽坊奉慈寺,開元中,虢國夫人宅。安祿山偽署百官,以田乾真為京兆尹,取此宅為府,後為郭曖駙馬
宅。今上即位之初,太皇太後為升平公主追福,奏置奉慈寺,賜錢二十萬,繡幀三車,抽左街十寺僧四十
人居之。今有僧惟則,以七寶木摹阿育王舍利塔,自明州負來。寺成後二年,司農少卿楊敬之小女,年十
三,以六韻詩題此寺,自稱關西孔子二十七代孫,字德鄰。警句雲:“日月金輪動,ヤ檀碧樹秋。塔分鴻雁
翅,鐘掛鳳皇樓。”事因見,敕賜衣。
征釋門衣事,語須對:如象鼻,投牛(一雲羊)耳(柯古)。五納,三衣(善繼)。慚愧,鬥藪(升上
人)。壞衣,嚴身(約上人)。畜長十日,應作三誌(入上人),雜身四寸,掩手兩指(柯古)。瑣形,
刀殘(善繼)。其形如稻,其色如蓮(升上人)。赤麻白豆,若青若黑(柯古)。
光宅坊光宅寺,本官蒲萄園中禪師影堂,師號惠中,肅宗上元二年征至京師,初居此寺。征詔雲:“杖錫而
來,京師非遠。齋心已久,副朕虛懷。”建中中,有僧竭造曼殊堂,將版基於水際,慮傷生命,乃建三月道
場,祝一足至多足、無足令他去。及掘地至泉,不遇蟲蟻。又以復素過水,有蟲投一井水中,號護生井,
至今涸。又鑄銅蟾為息煙燈,天下傳之。今曼殊院嘗轉經,每賜香。寶臺甚顯,登之,四極眼界。其上層
窗下尉遲畫,下層窗下吳道玄畫,皆非其得意也。丞相韋處厚,自居內廷至相位,每歸輒至此塔焚香瞻禮。
普賢堂,本天後梳洗堂,葡萄垂實,則幸此堂。今堂中尉遲畫頗有奇處,四壁畫像及脫皮白骨,匠意極險。
又變形三魔女,身若出壁。又佛圓光,均彩相錯亂目。成講東壁佛座前錦如斷古標。又左右梵僧及諸蕃往
奇,然不及西壁,西壁逼之 ВВ 然。
辭。中禪師影堂連句:名下固無虛,敖曹貌嚴毅。洞達見空王,圓融入佛地(善繼)。一言當要害,忽忽
醒諸醉。不動須彌山,(一雲“不動如須彌。”)多方辯無匱(夢復)。坦率對萬乘,偈答無所避。爾如毗
沙門,外形如脫履(柯古)。但以理為量,不語怪力事。木石摧貢高,慈悲引貪恚(升上人)。當時乏支
許,何人契深致。隨宜詎說三,直下開不二(柯古)。
翊善坊保壽寺,本高力士宅。天寶九載,舍為寺。初,鑄鐘成,力士設齋慶之,舉朝畢至,一擊百千,有
規其意,連擊二十杵。經藏閣規構危巧,二塔火珠受十余斛。河陽從事李涿,性好奇古,與僧智增善,嘗
俱至此寺,觀庫中舊物。忽於破甕中得物如被,幅裂汙坌,觸而塵起。涿徐視之,乃畫也。因以州縣圖三
及縑三十獲之,令家人裝治,大十余幅。訪於常侍柳公權,方知張萱所畫《石橋圖》也。玄宗賜高,因留
寺中,後為鬻畫人宗牧言於左軍,尋有小使領軍卒數十人至宅,宣敕取之,即日進入。先帝好古,見之大
悅,命張於雲韶院。寺有先天菩薩幀,本起成都妙積寺。開元初,有尼魏八師者,常念大悲咒。雙流縣百
姓劉乙,名意兒,年十一,自欲事魏尼,尼遣之不去。常於奧室立禪,嘗白魏雲:“先天菩薩見身此地。”
遂篩灰於庭,一夕有巨跡數尺,輪理成就。因謁畫工,隨意設色,悉不如意。有僧楊法成,自言能畫,意
兒常合掌仰祝,然後指授之。以近十稔,工方畢。後塑先天菩薩凡二百四十二首,首如塔勢,分臂如意蔓。
其榜子有一百四十二日鳥樹,一鳳四翅,水肚樹,所題深怪,不可詳悉。畫樣凡十五卷。柳七師者,崔寧
之甥,分三卷,往上都流行。時魏奉古為長史,進之。後因四月八日,賜高力士。今成都者,是其次本。
辭。先天幀贊連句:觀音化身,厥形孔怪。留淫厲,眾魔膜拜(善繼)。指蒡鴻紛,榜列區界。其
事明張,何不可解(柯古)。閻河德川,大士先天。眾像參羅,敦敦田田(夢復)。百億花發,百千燈燃。
膠如絡繹,浩汗連綿(善繼)。焰摩界戚(一作滅),洛迦苦霽。正念歸依,眾眚如彗(柯古)。戾滓可
汰,癡膜可脫。稽首如空,容若睇(善繼)。闡提墨尿,睹而面之。寸念不生,未遇乎而(柯古)。
事徵:高力士呼二兄(柯古),呼阿翁(善繼)呼將軍(夢復),呼火老(柯古),五輪(善繼)。初施
戟(夢復),常臥鹿床(柯古),長六尺五寸(善繼),陪葬泰陵(夢復)。詠薺(柯古),齒成印(善
繼),上國下國(夢復),夢鞭(柯古),呂氏生髭(善繼)。
宣陽坊靜域寺,本太穆皇後宅。寺僧雲:“三階院門外,是神堯皇帝射孔雀處。禪院門內外,《遊目記》雲
王昭隱畫。門西裏面和修吉龍王,有靈。門內之西,火目藥叉及北方天王,甚奇猛。門東裏面賢門也,野
叉部落。鬼首上蟠蛇,汗煙可懼。東廊,樹石險怪,高僧亦怪。西廊,萬壽菩薩。院門裏面南壁,皇甫軫
畫鬼神及雕形,勢若脫。軫與吳道玄同時,吳以其藝逼己,募人殺之。萬菩薩堂內有寶塔,以小金銅塔數
百飾之。大歷中,將作劉監有子,合手出胎,七歲念《法華經》。及卒,焚之,得舍利數十粒,分藏於金
銅塔中。善繼雲合是劉銘(一作)。佛殿東廊有古佛堂,其地本雍村。堂中像設悉是石作。相傳雲隋恭帝
終此堂(雍村,一作維村)。三門外畫,亦皇甫軫跡也。金剛舊有靈,天寶初,駙馬獨孤明宅與寺相近,
獨孤有婢名懷香,稚齒俊俏,常悅西鄰一士人,因宵期於寺門,有巨蛇束之俱卒。佛殿內西座蕃神,甚古
質。貞元已前,西蕃兩度盟,皆載此神立於壇而誓。”相傳當時頗有靈。
辭。三階院連句:密密助堂堂,隋人歌桑。雙弧摧孔雀,一矢損貪狼(柯古)。百步望雲立,九規看月
張。獲蛟徒破浪,中乙漫如墻(善繼)。還似貫金鼓,更疑穿石梁。因添挽河力,為滅射天狂(柯古)。
絕藝卻南牧,英聲來鬼方。麗龜何足敵,殪豕未為長(善繼)。龍臂勝猿臂,星芒起箭芒。虛誇絕高鳥,
垂拱議明堂(柯古)。
崇義坊招福寺,本曰正覺,國初毀之,以其地立第賜諸王,睿宗在藩居之,乾封二年,移長寧公主錦堂於
此,重建此寺。寺內舊有池,下永樂東街數方土填之。今地底下樹根多露。長安二年,內出等身金銅像一
鋪,並九部樂。南北兩門額,上與岐、薛二王親送至寺,彩乘象輿,羽衛四合,街中余香,數日不歇。景
龍二年,又賜真容坐像,詔寺中別建聖容院,是玄宗在春宮真容也。先天二年,敕出內庫錢二千萬,巧匠
一千人,重修之。睿宗聖容院,門外鬼神數壁,自內移來,畫跡甚異。鬼所執野雞,似覺毛起。庫院鬼子
母,貞元中李真畫,往往得長史規矩,把鏡者猶工。寺西南隅僧伽像,從來有靈,至今百姓上幡糸散不絕。
先寺奴朝來者,常續明塗地,數十年不懈。李某為尹時,有賊引朝來,吏將收捕。奴不勝其冤,乃上鐘樓
遙啟僧伽而碎身焉。恍惚間,見異僧以如意擊曰:“無苦,自將治也。”奴覺。奴跳下數尺地,一毛不損。
囚聞之,悔懊自服,奴竟無事。
辭。贈諸上人連句:翻了西天偈,燒余梵宇香。燃眉愁俗客,支頰背殘陽(柯古)。洲號唯思沃,山名祗
記匡。辯中摧世智,定裏破魔強(善繼)。許禪心徹,湯休詩思長。朗吟疏磬斷,久語貫珠妨(柯古)。
乘興書芭葉,閑來入豆房。漫題存古壁,怪畫匝長廊。
事征釋門古今迷字:爭田書貞字(善繼),焉兜知伯叔(柯古),解夢羊負魚(夢復),問入曰下人(善
繼),塔上書師子(柯古)。征前代關釋門佳譜:何充誌大宇宙(善繼),此子疲於津梁(柯古),生天
在丈人後(夢復),二何佞於佛(善繼),問年答“小如來五歲”(柯古)答四聲雲“天寶寺剎”(夢復),
菩薩顰眉所以慈悲六道(善繼),周妻何肉(柯古)。
招國坊崇濟寺,寺內有天後織成蛟(蛟,《誌》作紋),龍被襖子及繡衣六事。東廊從南第二院,有宣律
師制袈裟堂。曼殊堂有松數株,甚奇。
辭。宣律和尚袈裟絕句:“共覆三衣中夜寒,披時不鎮尼師壇。無因蓋得龍宮地,畦裏塵飛業相殘。”(善
繼)和前雲:“南山披時寒夜中,一角不動毗嵐風。何人見此生慚愧,斷續猶應護得龍。”(柯古)奇松二
十字:“杉桂何相疏,榆柳方迥屑。無人擅談柄,一枝不敢折。”(柯古)“半庭苔蘚深,吹余鳴佛禽。至於
摧折枝,凡草猶避陰。”(善繼)“僻徑根從露,閑房枝任侵。一株風正好,來助碧雲吟。”(夢復)“時時
掃窗聲,重露滴寒砌。風一枝遒,閑窺別生勢。”(升上人)“偃蓋入樓妨,盤根侵井窄。高僧獨惆悵,為
與澄嵐隔。”(柯古)
永安坊永壽寺,三門東,吳道子畫,似不得意。佛殿名會仙,本是內中梳洗殿。貞元中,有證智禪師往往
著靈驗,或時在張櫝蘭若中治田,及夜歸寺,若在金山界,相去七百裏。
辭。閑中好:“閑中好,盡日松為侶。此趣人不知,輕風度僧語。”(夢復)“閑中好,塵務不縈心。坐對當
窗木,看移三面陰。”(柯古)“閑中好,幽磬度聲遲。卷上論題肇,畫中僧姓支。”(善繼)
崇仁(一作聖)坊資聖寺,凈土院門外,相傳吳生一夕秉燭醉畫。就中戟手,視之惡駭。院門裏,盧楞伽
畫。盧常學吳勢,吳亦授以手訣。乃畫總持三門寺,方半,吳大賞之,謂人曰:“楞伽不得心訣,用思太苦,
其能久乎?”畫畢而卒。中門窗間,吳道子畫,高僧韋述贊,李嚴書。中三門外,兩面上層,不知何人畫,
人物頗類閻令。寺西廊非隅,楊坦畫,近塔天女,明睇將瞬。團塔院北堂有鐵觀音,高三丈余。觀音院兩
廊四十二賢聖,韓幹畫,元中書載贊。。東廊北頭散馬,不意見者,如將嘶蹀。聖僧中龍樹、商冉阝、和
修,絕妙。團塔上菩薩,李異(一作真)畫。四面花鳥,邊鸞畫。當藥上菩薩頂,茂葵尤佳。塔中藏千部
《法華經》。
辭。諸畫連句,柏梁體:吳生畫勇矛戟攢(柯古),出奇變勢千萬端(一作“出奇騁變勢萬端。”善繼)。
蒼蒼鬼怪層壁寬(夢復),睹之忽忽毛發寒(柯古)。棱伽之力所<疒多>瘢(一作“所痹”。柯古),李真
周優劣難(夢復)。活禽生卉推邊鸞(柯古)。花房嫩彩猶未幹(善繼)。韓幹變態如激湍(夢復),
惜哉壁畫勢未殫(柯古),後人新畫何汗漫(善繼)。
楚國寺,寺內有楚哀王等身金銅像,哀王繡襖半袖猶在。長慶中,賜織成雙鳳夾黃襖子,鎮在寺。中門內
有放生池。太和中,賜白氈黃胯衫。寺墻西,朱 Г 宅。
事徵:地獄等活(約上人),八抹洛伽(義上人),波咤(升上人),壞從獄不生(柯古),鉛河(約上
人),劍林(義上人),烊銅(升上人)。諸上人以予該悉內典,請予獨征:無中陰,五無間,黑繩赤樹,
火厚二百肘,風吹二千年,陸陀羅炭,缽頭摩赫護量五十由旬,舌長三車賒,銅鷲鐵蟻,阿鼻十一義,九
千缽頭摩如一裟訶麻,百年除一盡(並柯古)。
慈恩寺,寺本凈覺故伽監,因而營建焉。凡十余院,總一千八百九十七間,敕度三百僧。初,三藏自西域
回,詔太常卿江夏王道宗設九部樂,迎經像入寺,彩車凡千余輛。上禦安福門觀之。太宗常賜三藏衲,約
直百余金,其工無針糸延之跡。初,三藏翻《因明》,譯經僧棲玄,以論示尚藥奉禦呂才,才遂張之廣衢,
指其長短,著《破義圖》。其序雲:“豈謂象系之表,猶開八正之門;形器之先,更弘二知之教。”立難四
十余條,詔才就寺對論。三藏謂才雲:“檀越平生未見《太玄》,詔問須臾即解。由來不窺象戲,試造旬日
即成。以此有限之心,逢事即欲穿鑿。”因重申所難,一一收攝,柝毫藏耳,袞袞不窮,凡數千言。才屈不
能領,辭屈禮拜。塔西面畫濕耳師子,仰摹蟠龍,尉遲畫。及花子缽、曼殊,皆一時絕妙。寺中柿樹、白
牡丹是法力上人手植。上人時常執爐循諸屋壁,有變相處輒獻虔祝,年無虛月。又殿庭大莎羅樹,大歷中,
安西所進。其木椿賜此寺四橛,橛皆灼固。其木大德行逢自種之,一株不活。
酉陽雜俎/續集/卷七
貞元十七年,先君自荊入蜀,應韋南康辟命。洎韋之暮年,為賊辟讒構,遂攝尉靈池縣。韋尋薨,賊辟知
留後。先君舊與辟不合,聞之,連夜離縣。至城東門,辟尋有帖,不令諸縣官離縣。其夕陰風,及返,出
郭二裏,見火兩炬夾道,百步為導。初意縣吏迎候,且怪其不前,高下遠近不差,欲及縣郭方滅,及問縣
吏,尚未知府帖也。時先君念《金剛經》已五六年,數無虛日,信乎至誠必感,有感必應,向之導火,乃
經所著跡也。後辟逆節漸露,詔以袁公滋為節度使。成式再從叔少從軍,知左營事,懼及禍,與監軍定計,
以蠟丸帛書通謀於袁。事旋發,悉為魚肉。賊謂先君知其謀。於一時先君念經夜久,不覺困寐,門戶悉閉。
忽覺,聞開戶而入,言“不畏”者再三。若物投案,暴然有聲。驚起之際,言猶在耳,顧視左右,吏仆皆睡。
俾燭樺四索,初無所見,向之關扃已開辟矣。先君受持此經十余萬遍,徵應事孔著。成式近觀晉、宋已來,
時人鹹著傳記彰明其事。又先命受持講解有唐已來《金剛經靈驗記》三卷,成式當奉先命受持講解。太和
二年,於楊州僧棲簡處聽《平消禦註》一遍。六年,於荊州僧靖奢處聽《大雲疏》一遍。開成元年,於上
都懷楚法師處聽《青龍疏》一遍。復日念書寫,猶希傳照罔極,盡形流通。摭拾遺逸,以備闕佛事,號
《金剛經鳩異》。
張鎰相公先君齊丘,酷信釋氏。每旦更新衣,執經於像前,念《金剛經》十五遍,積數十年不懈。永泰初,
為朔方節度使。衙內有小將負罪,懼事露,乃扇動軍人數百,定謀反叛。齊丘因衙退,於小廳閑行,忽有
兵數十,露刃走入。齊丘左右唯奴仆,遽奔宅門。過小廳數步,回顧又無人,疑是鬼物。將及門,其妻女
奴婢復叫呼出門,雲有兩甲士,身出廳屋上。時衙隊軍健聞變,持兵亂入。至小廳前,見十余人仡然庭中,
垂手張口,投兵於地,眾遂擒縛。五六人喑不能言,余者具首雲:“欲上廳,忽見二甲士,長數丈,嗔目叱
之,初如中惡。”齊丘聞之,因斷酒肉。張鳳翔即予門吏盧邁親姨夫,邁語予雲。
劉逸淮在汴,時韓弘為右廂虞候,王某為左廂虞候,與弘相善。或謂二人取軍情,將不利於劉。劉大怒,
俱召詰之。弘即劉之甥,因控地碎首大言,劉意稍解。王某年老,股戰不能自辯,劉叱令拉坐杖三十。時
新造赤棒,頭徑數寸,固以筋漆,拉之不仆,數五六當死矣。韓意其必死,及昏造其家,怪無哭聲,又謂
其懼不敢哭。訪其門卒,即雲大使無恙。弘素與熟,遂至臥內問之。王雲:“我讀《金剛經》四十年矣,今
方得力。”言初被坐時,見巨手如簸箕翕然遮背。因袒示韓,都無撻痕。韓舊不好釋氏,由此始與僧往來。
日自寫十紙,乃積計數百軸矣。後在中書,盛暑,有諫官因事謁見,韓方洽汗寫經,怪問之,韓乃具道王
某事。予職在集仙,常侍柳公為予說。
梁崇義在襄州,未阻兵時,有小將孫鹹暴卒,信宿卻蘇。夢至一處,如王者所居,儀衛甚嚴,有吏引與一
僧對事。僧法號懷秀,亡已經年。在生極犯戒,及入冥,無善可錄,乃紿雲:“我常囑孫鹹寫《法華
經》。”故鹹被追對。鹹初不省,僧故執之,經時不決。忽見沙門曰:“地藏尊者語雲:‘弟子若招承,亦自
獲。’”鹹乃依言,因得無事。又說對勘時,見一戎王,衛者數百,自外來。冥王降階,齊級升殿。坐未久,
乃大風卷去。又見一人被拷覆罪福,此人常持《金剛經》,又好食肉,左邊有經數千軸,右邊積肉成山,
以肉多,將入重論。俄經堆中有火一星,飛向肉山,頃刻銷盡,此人遂履空而去。鹹問地藏:“向來外國王,
風吹何處?”地藏雲:“彼王當入無間,向來風即業風也。”因引鹹看地獄。及門,煙焰扇赫,聲若風雷,懼
不敢視。臨回,鑊湯跳沫,滴落左股,痛入心髓。地藏乃令一吏送歸,不許漏泄冥事。及回如夢,妻兒環
泣已一日矣。遂破家寫經,因請出家。夢中所滴處成瘡,終身不差。
貞元中,荊州天崇寺僧智燈常持《金剛經》。遇疾死,弟子啟手足猶熱,不即入木。經七日卻活,雲初見
冥中若王者,以念經故,合掌降階。因問訊,言更容上人十年在世,勉出生死。又問人間眾僧中後食薏苡
仁及藥,食此大違本教。燈報雲:“律中有開遮條,如何?”雲:“此後人加之,非佛意也。”今荊州僧眾中
後無飲藥者。
公安潺陵村百姓王從貴妹,未嫁,常持《金剛經》。貞元中,忽暴疾卒。埋已三日,其家復墓,聞冢中呻
吟,遂發視之,果有氣,輿歸。數日,能言,雲:“初至冥間,冥吏以持經功德放還。”王從貴能治木,常
於公安靈化寺起造,其寺禪師曙中常見從貴說。
韋南康鎮蜀,時有左營伍伯,於西山行營與同火卒學念《金剛經》。性頑,初一日才得題目,其夜堡外拾
薪,為蕃騎縛去,行百余裏乃止。天未明,遂踣之於地,以發系撅,覆以駝毯(一作)寢其上。此人惟念
經題,忽見金一鋌放光,止於前。試舉首動身,所縛悉脫,遂潛起逐金鋌走。計行未得十余裏,遲明,不
覺已至家。家在府東市,妻兒初疑其鬼,具陳來由。到家五六日,行營將方申其逃。初,韋不信,以逃日
與至家日不差,始免之。
元和初,漢州孔目典陳昭,因患見一人,著黃衣,至床前雲:“趙判官喚爾。”昭問所因,雲:“至自冥間,
劉辟與竇懸對事,要君為證。”昭即留坐。逡巡又有一人,手持一物如球胞,前吏怪其遲,答之曰:“緣此,
候屠行開。”因笑謂昭曰:“君勿懼,取生人氣須得豬胞。君可面東側臥。”昭依其言,不覺已隨二吏行。路
甚平,可十余裏,至一城,大如府城,甲士守門焉。及入,見一人怒容可駭,即趙判官也。語雲:“劉辟收
東川,竇懸捕牛四十七頭送梓州,稱準辟判殺,辟又雲先無牒。君為孔目典,合知是實。”未及對,隔壁聞
竇懸呼陳昭好在,及問兄弟妻子存亡。昭即欲參見,冥吏雲:“竇使君形容極惡,不欲相見。”昭乃具說:
“殺牛實奉劉尚書委曲,非牒也。紙是麻面,見在漢州某司房架。”即令吏領昭至漢州取之,門館扃鎖,乃
於節竅中出入。委曲至,辟乃無言。趙語昭:“爾自有一過,知否?竇懸所殺牛,爾取一牛頭。”昭未及對,
趙曰:“此不同人間,不可抵假。”須臾,見一卒挈牛頭而至,昭即恐懼求救。趙令撿格,合決一百,考五
十日。因謂昭曰:“爾有何功德?”昭即自陳設若幹人齋,畫某像。趙雲:“此來生緣爾。”昭又言:“曾於
表兄家轉《金剛經》。”趙曰:“可合掌請。”昭依言。有頃,見黃襆箱經自天而下,住昭前。昭取視,即表
兄所借本也,有燒處尚在。又令合掌,其經即滅。趙曰:“此足以免。”便放回,復令昭往一司曰生祿,撿
其修短。吏報雲:“昭本名釗,是金榜刀,至某年改為昭,更得十八年。”昭聞惆悵,趙笑曰:“十八年大得
作樂事,何不悅乎?”乃令吏送昭。至半道,見一馬當路,吏雲:“此爾本屬,可乘此。”即騎乃活,死已一
日半矣。
荊州法性寺僧惟恭,三十余年念《金剛經》,日五十遍。不拘僧儀,好酒,多是非,為眾僧所惡。後遇疾
且死。同寺有僧靈巋,其跡類惟恭,為一寺二害。因他故出,去寺一裏,逢五六人,年少甚都,衣服鮮潔,
各執樂器如龜茲部,問靈巋:“惟恭上人何在?”靈巋即語其處,疑其寺中有供也。及晚回入寺,聞鐘聲,
惟恭已死,因說向來所見。其日合寺聞絲竹聲,竟無樂人入寺。當時名僧雲:“惟恭蓋承經之力,生不動國,
亦以其跡勉靈巋也。”靈巋感悟,折節緇門。
董進朝,元和中入軍。初在軍時,宿直城東樓上。一夕,月明,忽見四人著黃,從東來,聚立城下,說己
姓名,狀若追捕。因相語曰:“董進朝常持《金剛經》,以一分功德祝庇冥司,我輩久蒙其惠,如何殺之?
須枉命相代。若此人他去,我等無所賴矣。”其—人雲:“董進朝對門有一人,同姓同年,壽限相埒,可以代
矣。”因忽不見,進朝驚異之。及明,已聞對門復魂聲。問其故,死者父母雲:“子昨宵暴卒。”進朝感泣說
之,因為殯葬,供養其父母焉。後出家,法號慧通,住興元唐安寺。
元和中,嚴司空綬在江陵,時涔陽鎮將王沔,常持《金剛經》。因使歸州勘事,回至咤灘,船破,五人同
溺。沔初入水,若有人授竹一竿,隨波出沒,至下牢鎮著岸不死。視手中物,乃授持《金剛經》也。咤灘
至下牢,三百余裏。
長慶初,荊州公安僧會宗,姓蔡,常中蠱,得病骨立,乃發願念《金剛經》以待盡。至五十遍,晝夢有人
令開口,喉中引出發十余莖。夜又夢吐大寅,長一肘余,因此遂愈。荊山僧行堅見其事。
江陵開元寺般若院僧法正,日持《金剛經》三七遍。長慶初,得病卒。至冥司,見若王者問:“師生平作何
功德?”答曰:“常念《金剛經》。”乃揖上殿,令登繡坐念經七遍。侍衛悉合掌階下,拷掠論對皆停息而聽。
念畢,後遣一吏引還。王下階送,雲:“上人更得三十年在人間,勿廢讀誦。”因隨吏行數十裏,至一大坑,
吏因臨坑,自後推之,若隕空焉。死已七日,唯面不冷。法正今尚在,年八十余。荊州僧常靖親見其事。
石首縣有沙彌道蔭,常持念《金剛經》。寶歷初(一雲“長慶”),因他出夜歸,中路忽遇虎吼擲而前。沙
彌知不免,乃閉目而坐,但默念經,心期救護。虎遂伏草守之。及曙,村人來往,虎乃去。視其蹲處,涎
流於地。
元和三年,賊李同捷阻兵滄景,帝命劉統齊德軍討之。初圍德州城,城堅不拔。翌日,又攻之,自卯至未,
十傷八九,竟不能拔。時有齊州衙內八將官健兒王忠,博野人,常念《金剛經》,積二十余年,日數不闕。
其日,忠上飛梯,將及堞,身中箭如猬,為木擊落。同火卒曳出羊馬城外,置之水濠裏岸,以暮夜命
抽軍,其時城下矢落如雨,同火人忽忙,忘取忠屍。忠既死,夢至荒野,遇大河,欲渡無因,仰天大哭。
忽聞人語聲,忠見一人長丈余,疑其神人,因求指營路。其人雲:“爾莫怕,我令爾得渡此河。”忠拜之,
頭低未舉,神人把腰擲之空中,久方著地,忽如夢覺,聞賊城上交二更。初不記過水,亦不知瘡,擡手捫
面,血塗眉睫,方知傷損。乃舉身強行百余步,卻倒。復見向人持刀叱曰:“起!起!”忠驚懼,遂走一裏
余。坐歇,方聞本軍喝號聲,遂及本營。訪同火卒,方知身死在水濠裏,即夢中所過河也。忠見在齊德軍。
何軫,鬻販為業。妻劉氏,少斷酒肉,常持《金剛經》。先焚香像前,願年止四十五,臨終心不亂,先知
死日。至太和四年冬,四十五矣,悉舍資裝供僧。欲入歲假,遍別親故。何軫以為病魅,不信。至歲除日,
請僧受八關,沐浴易衣,獨處一室,趺坐高聲念經。及辯色,悄然,兒女排室入看之,已卒,頂熱灼手。
軫以僧禮葬,塔在荊州北郭。
蜀左營卒王殷,常讀《金剛經》,不茹葷飲酒。為賞設庫子,前後為人誤累,合死者數四,皆非意得免。
至太和四年,郭釗司空鎮蜀,郭性嚴急,小不如意皆死。王殷因呈錦纈,郭嫌其惡弱,令袒背將斃之。郭
有番狗,隨郭臥起,非使宅人逢之輒噬,忽吠數聲,立抱王殷背,驅逐不去。郭異之,怒遂解。
郭司空離蜀之年,有百姓趙安常念《金剛經》,因行野外,見衣一袱遺墓側。安以無主,遂持還。至家,
言於妻子。鄰人即告官趙盜物,捕送縣。賊曹怒其不承認,以大關挾脛,折三段。後令杖脊,杖下輒折。
吏意其有他術,問之,唯念《金剛經》。及申郭,郭亦異之,判放。及歸,其妻雲:“某日聞君經函中震裂
數聲,懼不敢發。”安乃馳視之,帶斷軸折,紙盡破裂。安今見在。
太和五年,漢州什邡縣百姓王翰,常在市日逐小利,忽暴卒。經三日卻活,雲冥中有十六人同被追,十五
人散配他處,翰獨至一司,見一青衫少年,稱是己侄,為冥官廳子,遂引見推典。又雲是己兄,貌皆不相
類。其兄語雲:“有冤牛一頭,訴爾燒畬枉燒殺之。爾又曾賣竹與殺狗人作箜篌,殺狗兩頭,狗亦訴爾。爾
今名未系死籍,猶可以免,為作何功德?”翰欲為設齋及寫《法華經》、《金光明經》,皆曰不可,乃請曰
持《金剛經》日七遍與之,其兄喜曰:“足矣。”及活,遂舍業出家。今在什邡縣。
太和七年冬,給事中李公石為太原行軍司馬。孔目官高涉,因宿使院,至<鼓冬>々鼓起時詣鄰房,忽遇一
人,長六尺餘,呼曰:“行軍喚爾。”涉遂行。行稍遲,其人自後拓之,不覺向北。約行數十裏,至野外,
漸入一谷底。後上一山,至頂四望,邑屋盡眼下。至一曹司,所追者呼雲:“追高涉到。”其中人多衣朱綠,
當案者似崔行信郎中。判雲:“付司對。”復引出,至一處,數百人露坐,與豬羊雜處。領至一人前,乃涉
妹婿杜則也。逆謂涉曰:“君初得書手時,作新人局,遣某買羊四口,記得否?今被相債,備嘗苦毒。”涉
遽雲:“爾時只使市肉,非羊也。”則遂無言,因見羊人立嚙則。逡巡,被領他去,倏忽又見一處,露架方
梁,梁上釘大鐵環,有數百人皆持刀,以繩系人頭,牽入環中刳剔之。涉懼,走出,但念《金剛經》。倏
忽逢舊相識楊演,雲:“李尚書時杖殺賊李英道,為劫賊事,已於諸處受生三十年。今卻訴前事,君常記得
無?”涉辭以年幼不省。又遇舊典段怡,先與涉為義兄弟,逢涉雲:“先念《金剛經》,莫廢忘否?向來所
見,未是極苦處。勉樹善業,今得還,乃經之力。”因送至家如夢,死已經宿。向所拓處,數日青腫。
永泰初,豐州烽子暮出,為黨項縛入西蕃易馬。蕃將令穴肩骨,貫以皮索,以馬數百蹄配之。經半歲,馬
息一倍,蕃將賞以羊革數百。因轉近牙帳,贊普子愛其了事,遂令執纛左右,有剩肉余酪與之。又居半年,
因與酪肉,悲泣不食。贊普問之,雲:“有老母頻夜夢見。”贊普頗仁,聞之悵然,夜召帳中,語雲:“蕃法
嚴,無放還例。我與爾馬有力者兩匹,於某道縱爾歸,無言我也。”烽子得馬極騁,俱乏死,遂晝潛夜走。
數日後,為刺傷足,倒磧中。忽有風吹物過其前,因攬之裹足。有頃,不復痛,試起步走如故。經信宿,
方及豐州界。歸家,母尚存,悲喜曰:“自失爾,我唯念《金剛經》,寢食不廢,以祈見爾,今果其誓。”
因取經拜之。縫斷,亡數幅,不知其由。子因道磧中傷足事,母令解足視之,所裹瘡物乃數幅經也,其瘡
亦愈。
大歷中,太原偷馬賊誣一王孝廉同情,拷掠旬日,苦極強首,推吏疑其冤,未即具獄。其人惟念《金剛
經》,其聲哀切,晝夜不息。忽一日,有竹兩節墜獄中,轉至於前。他囚爭取之,獄卒意藏刃,破視,內
有字兩行雲:“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書跡甚工。賊首悲悔,具承以匿嫌誣之。
酉陽雜俎/續集/卷八
北海有木兔,類<焦頁>留。
鼠食鹽則身輕。
烏賊魚骨如通草,可以刻為戲物。
章舉每月三八則多。
蝦姑狀若蜈蚣,管蝦。
南海有水族,前左腳長,前右腳短,口在脅傍背上。常以左腳捉物,置於右腳,右腳中有齒嚼之,方內於
口。大三尺余。其聲術術,南人呼為海術。
獵者不殺豺,以財為同聲。又南方惡豺向人作聲。
衛公幼時,常於明州見一水族,有兩足,觜似雞,身如魚。
衛公年十一,過瞿塘,波中睹一物,狀如嬰兒,有翼,翼如鸚鵡。公知其怪,即時不言。晚風大起,方說。
句容赤沙湖,食朱砂鯉,帶微紅,味極美。
負朱魚亦絕美,每鱗一點朱。
向北有濮固羊,大而美。
丙穴魚,食乳水,食之甚溫。
蜃身一半已下鱗盡逆。
太和七年,河陰忽有蠅蔽天如蝗,止三日,河陽界經旬方散。有李,時為尉,向予三從兄說。
南中毒瑁,斑點盡模糊,唯振州毒瑁如舶上者。嘗見衛公先白書,上作此毒冒字。
衛公言鵝警鬼,壓火,孔雀辟惡。
洪州有牛尾貍,肉甚美。
威遠軍子將臧平者,好鬥雞。高於常雞數寸,無敢敵者。威遠監軍與物十匹強買之,因寒食乃進。十宅諸
王皆好鬥雞,此雞凡敵十數,猶擅場怙氣。穆宗大悅,因賜威遠監軍帛百匹。主雞者想其距,奏曰:“此
雞實有弟,長趾善鳴,前歲賣之河北軍將,獲錢二百萬。”
韋絢雲:“巴州兔作貍班。”
凡鷙鳥,雄小雌大,庶鳥皆雄大雌小。
予同院宇文獻雲:“吉州有異蟲,長三寸余,六足,見蚓必嚙為兩段,才斷各化為異蟲,相似無別。”
又有赤腰蜂,養子於蜘蛛腹下。
侯夷魚,肝與子俱毒。食此魚必食艾,艾能已其毒。江淮人食此魚,必和艾。
夔州刺史李貽孫雲:“嘗見水枝化為蚓。”
道書以鯉魚多為龍,故不欲食,非緣反藥。庶子張文規又曰:“醫方中畏食鯉魚,謂若魚中豬肉也。”
衛公畫得峽中異蝶,翅闊四寸余,深褐色,每翅上有二金眼。
公又說:“道書中言獐鹿無魂,故可食。”
予幼時,嘗見說郎巾,謂狼之筋也。武宗四年,官市郎巾。予夜會客,悉不知郎巾何物,亦有疑是狼筋者。
坐老僧泰賢雲:“涇帥段宅在昭國坊,嘗失銀器十余事。貧道時為沙彌,每隨師出入段公宅,段因令貧道
以錢一千詣西市賈胡求郎巾。出至修竹南街金吾鋪,偶問官健朱秀,秀答曰:‘甚易得,但人不識耳。’遂
於古培摘出三枚,如巨蟲,兩頭光,帶黃色。得,即令集奴婢環庭炙之。蟲忄栗蠕動,有一女奴臉唇動,
詰之,果竊器而欲逃者。”
象管,環王國野象成群,一牡管牝三十余。牝牙才二尺,叠供牡者水草,臥則環守。牝象死,共挖地埋之,
號吼移時方散。又國人養馴,可令代樵。
熊膽,春在首,夏在腹,秋在左足,冬在右足。
南安蠻江蛇,至五六月,有巨蛇泛江岸,首如張帽,萬萬蛇隨之入越王城。
野牛,高丈余,其頭似鹿,其角丫戾,長一丈,白毛,尾似鹿,出西域。
潛牛,勾漏縣大江中有潛牛,形似水牛。每上岸鬥,角軟還入江水,角堅復出。
貓,目睛暮圓,及午豎斂如糸延。其鼻端常冷,唯夏至一日暖。其毛不容蚤,虱黑者暗中逆循其毛,即若
火星。俗言貓洗面過耳則客至。楚州謝陽出貓,有褐花者。靈武有紅叱撥及青驄色者。貓一名蒙貴,一名
烏員。平陵城,古譚國也,城中有一貓,常帶金鎖,有錢飛若蛺蝶,士人往往見之。
鼠,舊說鼠王其溺精一滴成鼠。一說鼠母頭腳似鼠,尾蒼口銳,大如水中者,性畏狗,溺一滴成一鼠。時
鼠災多起於鼠母,鼠母所至處,動成萬萬鼠。其肉極美。凡鼠食死人目睛,則為鼠王。俗雲鼠嚙上服有喜,
凡嚙衣欲得有蓋,無蓋兇。
千歲燕,齊魯之間謂燕為乙,作巢避戊巳。《玄中記》雲:“千歲之燕,戶北向。”《述異要》雲:“五百歲
燕,生胡髯。”
鷓鴣飛數逐月,如正月一飛而止於窠中,不復起矣。十二月十二起,最難采,南人設網取之。
鵲窠,鵲構窠取在樹杪枝,不取墮地者,又纏枝受卵。端午日午時,焚其窠灸病堵,疾立愈。
勾足鴝鵒,交時以足相勾,促鳴鼓翼如鬥狀,往往墮地。俗取其勾足為媚藥。
壁鏡,一日江楓亭會,眾說單方,成式記治壁鏡用白礬。重訪許君,用桑柴灰汁,三度沸,取汁白礬為膏,
塗瘡口即差,兼治蛇毒。自商、鄧、襄州多壁鏡,毒人必死。坐客或雲巳年不宜殺蛇。
大蠍,安邑縣北門縣人雲:“有一蠍如琵琶大,每出來,不毒人,人猶是恐。其靈積年矣。”
紅蝙蝠,劉君雲:“南中紅蕉花時,有紅蝙蝠集花中,南人呼為紅蝙蝠。”
青蚨,似蟬而狀稍大,其味辛可食。每生子,必依草葉,大如蠶子。人將子歸,其母亦飛來。不以近。遠,
其母必知處。然後各致小錢於巾,埋東行陰墻下。三日開之,即以母血塗之如前。每市物,先用子即子歸
母,用母者即母歸子,如此輪還,不知休息。若買金銀珍寶,即錢不還。青蚨,一名魚伯。
寄居之蟲,如螺而有腳,形似蜘蛛,本無殼,入空螺殼中載以行。觸之縮足,如螺閉戶也。火炙之,乃出
走,始知其寄居也。
蜾羸,今謂之翳翁也。其為物純雄無雌,不交不產。取桑蟲之子祝之,則皆化為己子。蜂亦如此耳。
鯽魚,東南海中有祖州,鯽魚出焉,長八尺,食之宜暑而避風。此魚狀,即與江河小鯽魚相類耳。潯陽有
青林湖,鯽魚大者二尺余,小者滿尺,食之肥美,亦可止寒熱也。
黃工魚,色黃無鱗,頭尖,身似大槲葉。口在頷下,眼後有耳,竅通於腦。尾長一尺,末三刺甚毒(
工音烘)。
螃會,傍海大魚,脊上有石十二時,一名籬頭溺,一名螃會。其溺甚毒。
鄲縣侯生者,於漚麻池側得單魚,大可尺圍,烹而食之,發白復黑,齒落更生,自此輕健。
劍魚,海魚千歲為劍魚。一名琵琶魚,形似琵琶而喜鳴,因以為名。虎魚,老則為蛟。江中小魚化為蝗而
食五谷者,百歲為鼠。
金驢,晉僧朗住金榆山,及卒,所乘驢上山失之。時有人見者,乃金驢矣。樵者往往聽其鳴響。土人言:
“金驢一鳴,天下太平。”
聖龜,福州貞元末,有村人賣一籠龜,其數十三,販藥人徐仲以五鍰獲之。村人雲:“此聖龜,不可殺。”
徐置庭中,一龜藉龜而行,八龜為導,悉大六寸。徐遂放於乾元寺後林中,一夕而失。
運糧驢,西域厭達國有寺戶,以數頭驢運糧上山,無人驅逐,自能往返。寅發午至,不差晷刻。
鄧州蔔者,有書生住鄧州,嘗遊郡南,數月不返。其家詣蔔者占之,蔔者視卦曰:“甚異,吾未能了。可重
祝。”祝畢,拂龜改灼,復曰:“君所蔔行人,兆中如病非病,如死非死,逾年自至矣。”果半年書生歸,雲:
“遊某山深洞,入值物蟄如中疾,四支不能動,昏昏若半醉。見一物自明入穴中,卻返。良久,又至,直附
身引頸臨口鼻,細視之,乃巨龜也。十息頃方去。”書生酌其時日,其家蔔吉時焉。
五時雞,影鵝池北有鳴琴苑,伺夜雞鳴,隨鼓節而鳴,從夜至曉,一更為一聲,五更為五聲,亦曰五時雞。
鷓鴣似雌雉,飛但南不向北。楊孚《交州異物誌》雲:“鳥像雌雉,名鷓鴣。其誌懷南,不向北徂。”
猬見虎,則跳入虎耳。
鷂子兩翅各有復翎,左名撩風,右名掠草。帶兩翎出獵,必多獲。
世俗相傳雲,鴟不飲泉及井水,惟遇雨濡翮,方得水飲。
開元二十一年,富平縣產一角神羊,肉角當頂,白毛上捧。議者以為獬豸。
獬豸見鬥不直者觸之,窮奇見鬥不直者煦之,均是獸也,其好惡不同。故君子以獬チ為冠,小人以窮奇為
名。
鼠膽在肝,活取則有。
酉陽雜俎/續集/卷九
衛公平泉莊有黃辛夷、紫丁香。
都勝花,紫色,兩重心。數葉卷上如蘆朵,蕊黃葉細。
那提槿花,紫色,兩重葉。外重葉卷心,心中抽莖,高寸余。葉端分五瓣如帶,瓣中紫蕊。莖上黃葉。
月桂,葉如桂,花淺黃色,四瓣,青蕊。花盛發,如柿葉帶棱。出蔣山。
溪蓀,如高粱姜。生水中。出茆山。
山茶,似海石榴。出桂州。蜀地亦有。
貞桐,枝端抽赤黃條,條復旁對,分三層。花大如落蘇花,作黃色,一莖上有五六十朵。
俱那衛,葉如竹,三莖一層。莖端分條如貞桐。花小,類木槲。出桂州。
瘴川花,差類海榴,五朵簇生。葉狹長重沓,承於花底。色中第一,蜀色不能及。出黎州按轡嶺。
木蓮花,葉似辛夷,花類蓮花,色相傍。出忠州鳴玉溪,邛州亦有。
牡桂,葉大如苦竹葉,葉中一脈如筆跡。花帶葉三瓣,瓣端分為兩歧,其表色淺黃,近歧淺紅色。花六瓣,
色白,心凸起如荔枝,其色紫。出婺州山中。
簇蝶花,花為朵,其簇一蕊,蕊如蓮房,色如退紅。出溫州。
山桂,葉如麻,細花紫色,黃葉簇生如慎火草。出丹陽山中。
那伽花,狀如三春無葉花,色白心黃,六瓣。出舶上。
南安有人子藤,紅色,在蔓端有刺,其子如人狀。昆侖燒之集象,南中亦難得。
三賴草,如金色,生於高崖,老子弩射之,魅藥中最切。
衛公言:“桂花三月開,黃而不白。”大庾詩皆稱桂花耐日。又張曲江詩“桂花秋皎潔”,妄矣。
木中根固柿為最,俗謂之柿盤。
曹州及揚州淮口出夏梨。
衛公言:“滑州櫻桃十二枚長一尺。”
韋絢雲:“湖南有靈壽花,數蒂簇開,視(一曰規)日如槿,紅色。春秋皆發,非作杖者。”
又言:“衡山祝融峰下法華寺,有石榴花如槿,紅花。春秋皆發。”
衛公又言:“衡山舊無棘,彌境草木,無有傷者。曾錄知江南,地本無棘,潤州倉庫或要固墻隙,植薔薇枝
而已。”
衛公言:“有蜀花鳥圖,草花有金粟、石闞、水禮、獨角將軍、藥管。石闞葉甚奇,根似棕葉。大凡木脈皆
一脊,唯桂葉三脊。近見菝葜亦三脊。”
蒓根,羹之絕美,江東謂之蒓龜。
王言:“蘿蓄(一曰蔔)根莖,並生熟俱涼。
重臺朱槿,似桑,南中呼為桑槿。
金松,葉似麥門冬,葉中一縷如金糸延。出浙東,臺州猶多。
衛公言:“回訖草鼓如鼓,及難,果能菜。”
江淮有孟娘菜,並益肉食。
又青州防風子可亂畢撥。
又太原晉祠,冬有水底蘋,不死。食之甚美。
衛公言:“蜀中石竹有碧花。”
又言:“貞元中牡丹已貴。柳渾善言:‘近來無奈牡丹何,數十千錢買一顆。今朝始得分明見,也共戎葵校
幾多。’”成式又嘗見衛公圖中有馮紹正雞圖,當時已畫牡丹矣。
衛公莊上舊有同心蒂木芙蓉。
衛公言:“金錢花損眼。”
紫薇,北人呼為猴郎達樹,謂其無皮,猿不能捷也。北地其樹絕大,有環數夫臂者。
衛公言:“石榴甜者謂之天漿,能已乳石毒。”
東都勝境有三溪。今張文規莊近溪,有石竹一竿,生癭,今大如李。
麻黃,莖端開花,花小而黃,簇生。子如覆盆子,可食。至冬枯死如草,及春卻青。
太常博士崔碩雲:“汝西有練溪,多異柏。及暮秋,葉上斂,俗呼合掌柏。”
洛中鬻花木者言:“嵩山深處有碧花玫瑰,而今亡矣。”
崔碩又言:“常盧潘雲:衡山石,名懷。”
三色石楠花,衡山石楠花有紫、碧、白三色,花大如牡丹,亦有無花者。
衛公言:“二鬣松,與孔雀松別。”又雲:“欲松不長,以石抵其直下根,便不必千年方偃。”
東都敦化坊百姓家,太和中有木蘭一樹,色深紅。後桂州觀察使李勃看宅人,以五千買之。宅在水北。經
年,花紫色。
處士鄭又玄雲:“閩中多佛桑樹,樹枝葉如桑,唯條上勾。花房如桐,花含長一寸余,似重臺狀。花亦有淺
紅者。”
獨豆樹,頓丘南應足山有之。山上有一樹,高十余丈,皮青滑似流碧,枝幹上聳,子若五彩囊,葉如亡子
鏡,世名之仙人獨豆樹。
木龍樹,徐之高冢城南有木龍寺,寺有三層磚塔,高丈余。塔側生一大樹,縈繞至塔頂,枝幹交橫。上平,
容十余人坐。枝杪四向下垂,如百子帳。莫有識此木者,僧呼為龍木。梁武曾遣人圖寫焉。
魚甲松,洛中有魚甲松。
酉陽雜俎/續集/卷十
青楊木,出峽中。為床,臥之無蚤。
夏州槐,夏州唯一郵有槐樹數株,鹽州或要葉,行牒求之。
蜀楷木,蜀中有木類柞,眾木榮時枯卉,隆冬方萌芽布陰,蜀人呼為楷木。
古文柱,齊建元二年夏,廬陵長溪水沖擊山麓崩,長六七尺,下得柱千余根,皆十圍。長者一丈,短者八
九尺。頭題古文字,不可識。江淹以問王儉,儉雲:“江東不閑隸書,秦漢時柱也。”
色綾木,臺山有色綾木,理如綾文。百姓取為枕,呼為色綾枕。
鹿木,武陵郡北有鹿木二株,馬伏波所種,木多節。
倒生木,此木依山生,根在上,有人觸則葉翕,人去則葉舒。出東海。
黝木,節似蟲獸,可以為鞭。
桄榔樹,古南海縣有桄榔樹,峰頭生葉,有面,大者出面百斛。以牛乳啖之,甚美。
怪松,南康有怪松,從前刺史令畫工寫松,必數枝衰悴。後因一客與妓環飲其下,經日松死。
河泊下材,中宿縣山下有神宇,溱水至此沸騰鼓怒,槎木泛至此淪沒,竟無出者,世人以為河泊下材。
交讓木,《武陵郡記》:“白雉山有木,名交讓。眾木敷榮後方萌芽,亦更歲叠榮也。”
三枝槐,相國李石,河中永樂有宅,庭槐一本,抽三枝,直過堂前屋脊,一枝不及。相國同堂兄弟三人,
曰石,曰程,皆登第、宰執,唯福一人,歷七鎮使相而已。
無患木,燒之極香,辟惡氣,一名噤婁,一名桓。昔有神巫曰瑤毛,能符劾百鬼,擒魑魅,以無患木擊
殺之。世人競取此木為器用卻鬼,因曰無患木。
醋心樹,杜師仁常賃居,庭有巨杏樹。鄰居老人每擔水至樹側,必嘆曰:“此樹可惜。”杜詰之,老人雲:
“某善知木病,此樹有疾,某請治。”乃診樹一處,曰:“樹病醋心。”杜染指於蠹處,嘗之,味若薄醋。老
人持小鉤披蠹,再三鉤之,得一白蟲如蝠。乃傅藥於瘡中,復戒曰:“有實自青皮時必 В 之,十去八九則樹
活。”如其言,樹益茂盛矣。又雲:“嘗見《栽植經》三卷,言木有病醋心者。”
女草,葳蕤草一名麗草,亦呼為女草,江湖中呼為娃草。美女曰娃,故以為名。
山茶花,山茶葉似茶樹,高者丈余。花大盈寸,色如緋,十二月開。
異木花,衛公嘗獲異木一株,春花紫。予思木中一歲發花唯木蘭。
王母桃,洛陽華林園內有之,十月始熟,形如栝蔞。俗語曰:“王母甘桃,食之解勞。”亦名西王母桃。
胡榛子,阿月生西國,蕃人言與胡榛子同樹,一年榛子,二年阿月。
橄欖子,獨根樹東向枝曰水威,南向枝曰橄欖。
東荒栗,東方荒中有木,名曰栗。有殼,徑三尺二寸。殼刺長丈余。實徑三尺。殼亦黃。其味甜,食之令
人短氣而渴。
猴栗,李衛公一夕甘子園會客,盤中有猴栗,無味。陳堅處士雲:“虔州南有漸栗,形如素核。”
儋岸芥,芥高者五六尺,子大如雞卵。
儋崖瓠,儋崖種瓠,成實率皆石余。
童子寺竹,衛公言:“北都惟童子寺有竹一窠,才長數尺。相傳其寺綱維每日報竹平安。”
石桂芝,生山石穴中,似桂樹而實石也。高大如絞尺,光明而味辛。有枝條,搗服之,一斤得千歲也。
石發,張乘言:“南中水底有草,如石發,每月三四日始生,至八九日已後可采,及月盡悉爛,似隨月盛衰
也。”
席箕,一名塞蘆,生北胡地。古詩雲:“千裏席箕草。”
宋州莆田縣破岡山,武宗二年,巨石上生菌,大如合簣,莖及蓋黃白色,其下淺紅,盡為過僧所食,雲美
倍諸菌。
大食勿斯離國石榴重五六斤。
南中桐花有深紅色者。
東宮郡,漢順帝時屬南海,西接高涼郡。又以其地為司諫都尉。東有蕪地,西鄰大海。有長洲,多桃枝竹,
緣岸而生。
楓樹子大如雞卵,二月華已乃著實,八九月熟,曝乾燒之,香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