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台灣現代詩的演變與特質(1949-2010)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丁 威 仁 / 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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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目 錄<br />

第 一 章 前 言 .................................................... 8<br />

第 二 章 「 現 代 詩 」 詩 學 的 啟 航 點 —「 現 代 派 論 戰 」 重 探 .............. 20<br />

第 一 節 現 代 主 義 概 念 的 興 起 ....................................................... 24<br />

第 二 節 現 代 派 理 論 的 提 出 ........................................................... 29<br />

第 三 節 再 論 橫 的 移 植 .................................................................... 40<br />

第 四 節 縱 的 繼 承 ............................................................................. 47<br />

第 五 節 新 民 族 詩 型 的 提 出 ........................................................... 57<br />

第 六 節 小 結 ...................................................................................... 66<br />

第 三 章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上 ): 七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 ..... 80<br />

第 一 節 創 造 性 的 現 實 詩 學 ── 本 質 論 ........................................ 84<br />

第 二 節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語 言 論 ............................................ 99<br />

第 三 節 IMAGE 的 濃 縮 與 發 展 ── 意 象 論 ..................................112<br />

第 四 節 小 結 ....................................................................................125<br />

第 四 章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中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 ...129<br />

第 一 節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132<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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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節 以 語 言 思 考 的 語 言 論 .....................................................144<br />

第 三 節 意 象 論 ...............................................................................156<br />

第 四 節 詩 史 觀 ...............................................................................165<br />

第 五 節 小 結 ....................................................................................176<br />

第 五 章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九 0 年 代 笠 詩 論 研 究 ……...193<br />

第 ㄧ 節 前 言 ………………………………………………...193<br />

第 二 節 具 備 高 度 現 代 性 的 現 實 主 義 精 神 ………………...195<br />

第 三 節 母 語 建 設 論 ………………………………………...207<br />

第 四 節 詩 史 觀 ……………………………………………...230<br />

第 五 節 小 結 ………………………………………………...238<br />

第 六 章 都 市 書 寫 的 趨 向 ( 上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br />

向 變 奏 ..........................................................................................................231<br />

第 一 節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義 界 .....................................................232<br />

第 二 節 年 度 詩 選 選 詩 觀 察 整 理 ( 同 題 與 組 詩 計 為 一 首 )238<br />

第 三 節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向 變 奏 .............242<br />

第 四 節 小 結 ....................................................................................276<br />

第 七 章 都 市 書 寫 的 趨 向 ( 下 ): 九 0 年 代 詩 人 都 市 詩 的 空 間 想 像 277<br />

第 一 節 居 住 空 間 ...........................................................................279<br />

第 二 節 移 動 空 間 ...........................................................................288<br />

第 三 節 流 動 空 間 ...........................................................................295<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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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四 節 活 動 ( 消 費 ) 空 間 ...............................................................301<br />

第 五 節 停 泊 空 間 ...........................................................................308<br />

第 六 節 小 結 ─ 虛 擬 空 間 與 其 他 ..................................................315<br />

第 八 章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上 )─ 論 九 0 年 代 網 路 詩 界 的 發 聲 ......324<br />

第 一 節 網 路 詩 界 的 場 域 ..............................................................324<br />

第 二 節 網 路 詩 的 寫 作 與 特 色 .....................................................328<br />

第 三 節 網 路 寫 手 的 出 櫃 策 略 .....................................................336<br />

四 、 小 結 ...........................................................................................340<br />

第 九 章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下 )─ 八 0 與 九 0 年 代 詩 社 群 比 較 研 究 342<br />

第 一 節 詩 史 與 社 群 的 構 成 .........................................................344<br />

第 二 節 八 0 年 代 「 詩 文 學 聯 邦 」 的 眾 聲 喧 嘩 ......................349<br />

第 三 節 往 九 0 年 代 轉 向 的 契 機 : 網 路 與 詩 ..........................365<br />

第 四 節 九 0 年 代 「 詩 文 學 邦 聯 」 的 結 盟 與 不 安 ..................377<br />

第 五 節 小 結 ......................................................................389<br />

第 十 章 典 律 的 生 成 ── 論 「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397<br />

第 一 節 「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398<br />

第 二 節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抵 拒 與 嘲 弄 ...............................414<br />

第 三 節 網 路 與 平 面 票 選 之 比 較 .................................................422<br />

第 十 ㄧ 章 解 構 文 學 獎 ──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主 題 研 究 …..427<br />

第 ㄧ 節 前 言 …………………………………………….…..427<br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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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節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主 題 ………………………...427<br />

第 三 節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主 題 …………………………...430<br />

第 四 節 小 結 ──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作 品 主 題 比 較 ……………..447<br />

第 十 二 章 變 奏 的 眾 聲 ──2000 年 迄 今 情 詩 書 寫 初 探 ………….480<br />

第 ㄧ 節 抒 情 融 入 理 知 的 哲 思 ……………………………..481<br />

第 二 節 孤 獨 荒 蕪 的 私 語 空 間 ……………………………..488<br />

第 三 節 解 消 父 權 的 情 慾 流 動 ……………………………..499<br />

第 四 節 華 麗 蒼 涼 的 記 憶 敘 事 ……………………………..506<br />

第 五 節 小 結 ………………………………………………..518<br />

第 十 三 章 結 論 ──「 新 世 代 」 定 義 的 再 商 榷 …………………..520<br />

參 考 書 目 與 文 獻 ........................................................................................531<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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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一 章<br />

前 言<br />

談 論 台 灣 現 當 代 詩 史 的 構 成 , 無 非 是 從 歷 時 性 與 共 時 性 的 角 度<br />

做 兩 種 向 度 的 思 索 。 從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言 之 , 強 調 縱 的 時 間 座 標 , 亦<br />

即 是 談 論 事 件 的 連 續 性 如 何 去 組 構 一 個 文 化 思 維 與 時 代 意 識 ? 而<br />

事 件 的 發 生 又 和 整 體 的 文 化 、 社 會 思 潮 有 何 重 大 的 聯 繫 ? 亦 或 是 受<br />

到 此 思 潮 的 影 響 ? 這 些 討 論 在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上 是 互 動 相 涉 的 , 縱 使<br />

是 斷 代 的 定 位 , 每 一 個 被 定 位 的 斷 代 , 實 際 上 也 是 一 首 連 續 性 的 史<br />

詩 , 在 史 詩 裡 以 一 中 心 主 旨 去 貫 串 說 明 歷 史 片 段 如 何 銜 接 的 疑 問 ,<br />

進 而 構 築 出 所 謂 的 「 時 代 思 潮 」, 其 中 所 有 的 事 件 、 人 物 , 似 乎 都<br />

應 被 史 家 處 理 成 此 共 相 思 潮 下 的 一 個 環 節 , 殊 相 則 成 為 典 律 之 外 的<br />

歧 出 。 當 然 , 從 共 時 性 的 角 度 討 論 詩 史 時 , 則 注 意 的 是 在 一 空 間 內<br />

所 有 並 列 事 物 的 殊 異 與 同 一 性 , 尤 其 針 對 殊 異 點 , 共 時 性 研 究 的 詩<br />

史 學 者 , 著 眼 於 橫 的 空 間 座 標 , 所 以 力 圖 去 建 立 各 系 統 思 維 之 間 的<br />

關 係 與 結 構 , 在 長 時 期 的 編 年 過 程 裡 去 定 位 形 成 斷 代 的 可 能 , 在 已<br />

被 定 位 的 斷 代 中 , 去 重 現 各 集 團 群 體 的 互 動 場 域 、 界 限 、 層 次 、 觀<br />

念 的 區 隔 和 辯 證 是 如 何 組 構 出 一 個 斷 代 的 整 體 風 格 , 這 是 共 時 性 史<br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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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著 力 之 處 。 如 果 說 歷 時 性 的 討 論 忽 視 了 整 體 文 化 思 潮 是 由 各 種 差<br />

異 的 辯 證 而 組 成 此 一 事 實 的 話 , 那 共 時 性 的 思 考 則 避 開 了 整 體 文 化<br />

思 潮 內 在 於 各 差 異 群 體 的 深 層 影 響 此 一 問 題 , 張 漢 良 云 :<br />

連 續 性 史 觀 統 領 了 傳 統 通 史 的 寫 法 。 文 學 史 的 情 況 其 實 亦<br />

無 二 致 。… 我 們 經 常 聽 到 下 面 的 論 調 : 一 切 歧 異 現 象 都 可<br />

透 過 傳 統 在 源 頭 認 同 ; 任 何 創 新 都 根 植 在 一 亙 古 不 變 的 基<br />

礎 上 ; 文 學 的 一 切 傳 遞 行 為 都 可 訴 諸 影 響 。 更 具 體 的 說 ,<br />

文 學 史 的 材 料 是 銜 接 的 。… 如 果 說 連 續 論 者 的 工 作 , 是 把<br />

缺 乏 自 明 環 結 的 孤 立 歷 史 事 件 串 連 起 來 , 非 連 續 論 者 的 工<br />

作 則 是 把 表 面 看 來 連 續 的 編 年 史 瓦 解 。 非 連 續 性 並 不 是 指<br />

歷 史 事 件 本 身 的 時 間 斷 層 , 而 係 史 家 的 觀 物 方 式 與 整 理 材<br />

料 的 方 法 。 他 眼 中 的 歷 史 充 滿 了 斷 層 與 空 白 的 材 料 , 由 差<br />

異 、 距 離 、 代 換 與 變 形 的 交 互 作 用 構 成 … 換 言 之 , 他 的 工<br />

作 是 建 立 分 散 的 空 間 。 1<br />

這 個 展 示 的 過 程 中 , 所 有 正 文 彼 此 辯 證 , 形 成 一 個 相 互 指 涉 的<br />

文 化 系 統 , 每 個 被 編 年 史 定 義 的 斷 代 , 在 非 連 續 的 史 觀 中 , 均 成 為<br />

1<br />

引 自 張 漢 良 〈 創 世 紀 : 詩 潮 與 詩 史 〉 一 文 , 原 載 於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65<br />

期 , 引 自 於 《 創 世 紀 四 十 年 總 目 》,P.189,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社 ,1994.9。<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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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相 互 侵 奪 的 狀 態 , 所 有 材 料 重 新 被 閱 讀 , 層 次 與 界 線 並 非 獨 立 的 狀<br />

態 , 而 是 交 互 地 以 網 狀 的 方 式 構 造 出 多 重 詮 釋 的 詩 史 系 統 , 在 這 樣<br />

的 分 散 空 間 裡 , 詩 史 家 詮 釋 思 維 或 許 就 佔 領 填 補 了 那 個 被 連 續 性 史<br />

觀 所 抹 滅 的 空 白 與 斷 裂 。 然 而 , 我 們 也 必 須 承 認 , 縱 使 所 收 集 到 的<br />

史 料 是 客 觀 敘 述 的 材 料 , 甚 至 也 有 可 能 具 備 了 某 種 程 度 的 完 整 性 ,<br />

但 詩 史 的 構 成 絕 不 只 是 材 料 收 集 與 方 法 運 用 的 問 題 , 還 有 一 個 根 本<br />

的 核 心 , 就 是 史 家 的 詮 釋 問 題 , 因 為 「 詩 史 的 構 成 絕 無 律 法 可 循 ,<br />

律 法 無 非 是 史 家 對 史 實 的 詮 釋 」 2 , 所 以 詩 史 家 的 詮 釋 便 成 為 了 一<br />

種 具 有 霸 權 性 格 的 典 律 , 但 弔 詭 的 是 , 這 個 典 律 雖 然 並 非 具 備 文 化<br />

的 控 制 能 力 , 卻 可 能 因 為 一 種 錯 誤 的 詮 釋 、 過 度 的 詮 釋 , 會 引 起 其<br />

他 詩 人 以 至 於 詩 史 家 的 辯 證 與 討 論 。 這 種 詮 釋 系 統 一 旦 寫 定 , 的 確<br />

在 詩 潮 當 中 必 然 會 引 起 一 波 波 如 潮 汐 般 反 覆 出 現 的 漣 漪 , 這 種 文 化<br />

上 的 影 響 是 源 遠 流 長 而 意 義 重 大 的 。<br />

就 當 代 詩 學 研 究 的 趨 向 而 言 , 西 方 學 者 的 關 注 已 從 物 理 科 學 的<br />

認 識 角 度 , 轉 向 於 意 識 現 象 的 思 維 研 究 , 因 而 如 何 連 結 知 識 哲 學 的<br />

分 析 , 與 想 像 詩 學 的 心 靈 探 究 , 是 相 當 重 要 的 思 維 進 路 。 也 就 是 說<br />

, 本 文 面 對 的 正 在 於 物 理 空 間 與 想 像 空 間 互 相 結 構 的 問 題 , 畢 竟 場<br />

域 本 來 就 是 人 類 意 識 的 存 在 場 域 , 提 供 了 文 化 、 心 理 、 社 會 與 經 濟<br />

2<br />

同 前 註 。<br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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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 面 的 功 能 ; 而 詩 論 則 是 詩 人 對 於 其 處 身 之 場 域 文 化 中 , 關 於 詩 歌<br />

創 作 與 反 省 的 理 論 書 寫 。 如 果 運 用 了 場 域 ( 空 間 ) 分 析 的 方 式 涉 入 詩<br />

論 的 思 維 意 識 , 必 然 會 得 到 新 的 可 能 , 傳 達 不 同 系 統 詩 學 之 間 , 彼<br />

此 角 力 與 融 合 的 真 實 現 象 。 艾 倫 ‧ 普 列 德 (Allan Pred) 說 :<br />

「 地 方 感 」 概 念 的 形 成 , 須 經 由 人 的 居 住 , 以 及 某 地 經 常<br />

性 活 動 的 涉 入 ; 經 由 親 密 性 及 記 憶 的 積 累 過 程 ; 經 由 意 象<br />

、 觀 念 及 符 號 等 意 義 的 給 予 ; 經 由 充 滿 意 義 的 「 真 實 的 」<br />

經 驗 或 動 人 事 件 , 以 及 個 體 或 社 區 的 認 同 感 、 安 全 感 及 關<br />

懷 (concern) 的 建 立 , 才 有 可 能 由 空 間 轉 型 為 「 地 方 」。 3<br />

對 於 詩 人 而 言 , 空 間 是 情 感 投 射 的 焦 點 , 是 讓 他 們 架 構 文 化 建 築 ,<br />

充 斥 文 化 意 義 的 「 場 域 」, 各 地 域 與 地 域 間 因 著 組 成 份 子 與 領 導 核<br />

心 之 歧 異 , 導 致 彼 此 的 文 化 型 態 有 極 大 的 差 異 , 詩 人 以 自 身 為 本 位<br />

透 過 詩 歌 創 作 與 詩 歌 理 論 的 書 寫 , 往 往 呈 現 場 域 影 響 下 的 特 殊 感 受<br />

, 不 同 場 域 便 形 成 各 自 的 藝 術 範 型 與 人 文 意 識 。 對 於 詩 人 而 言 , 空<br />

間 是 情 感 投 射 的 焦 點 , 是 讓 他 們 架 構 文 化 建 築 , 充 斥 文 化 意 義 的 「<br />

場 域 」, 而 詩 社 群 與 社 群 發 行 之 刊 物 便 是 詩 人 的 「 場 域 」, 各 地 域 與<br />

3<br />

Allan Pred 著 , 許 坤 榮 譯 〈 結 構 歷 程 和 地 方 — 地 方 感 和 感 覺 結 構 的 形 成 過<br />

程 〉 一 文 , 刊 載 於 《 空 間 的 文 化 形 式 與 社 會 理 論 讀 本 》, 台 北 明 文 書 局 ,<br />

1993.3,P.86。<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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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地 域 間 因 著 組 成 份 子 與 領 導 核 心 之 歧 異 , 導 致 彼 此 的 文 化 型 態 有 極<br />

大 的 差 異 , 詩 人 透 過 創 作 與 詩 論 的 書 寫 , 往 往 呈 現 不 同 場 域 各 自 的<br />

藝 術 範 型 與 人 文 意 識 , 畢 竟 場 域 本 來 就 是 人 類 意 識 存 在 之 空 間 , 提<br />

供 了 文 化 、 心 理 、 社 會 與 經 濟 層 面 的 功 能 ; 而 詩 學 則 是 詩 人 對 於 其<br />

處 身 之 詩 壇 場 域 中 , 關 於 詩 歌 創 作 與 反 省 的 理 論 書 寫 。 布 爾 迪 厄 (<br />

Pierre Bourdieu) 提 出 一 個 重 要 概 念 :<br />

文 學 場 是 一 個 力 量 場 , 也 是 一 個 爭 鬥 場 。 這 些 鬥 爭 是 為 了<br />

改 變 或 保 持 已 確 立 的 力 量 關 係 : 每 一 個 行 動 者 都 把 他 從<br />

以 前 的 鬥 爭 中 獲 取 的 力 量 ( 資 本 ), 交 托 給 那 些 策 略 , 而 這<br />

些 策 略 的 運 作 方 向 取 決 于 行 動 者 在 權 力 鬥 爭 中 所 佔 的 地 位<br />

, 取 決 於 他 所 擁 有 的 特 殊 資 本 。 4<br />

五 0 年 代 迄 今 之 文 化 場 域 , 不 斷 產 生 新 的 權 力 資 本 , 此 資 本 的 累 積<br />

形 成 了 新 的 文 化 權 力 與 策 略 , 控 制 了 整 個 台 灣 的 詩 學 走 向 。 當 然 ,<br />

斷 代 共 時 性 的 詩 論 研 究 , 除 對 於 空 間 、 時 間 與 權 力 場 域 的 掌 握 分 析<br />

外 , 最 重 要 的 還 是 屬 於 詩 學 理 論 這 個 主 軸 範 疇 , 涉 及 了 空 間 概 念 的<br />

社 會 學 思 維 , 方 能 架 構 場 域 詩 學 的 深 度 視 野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Gaston<br />

4<br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包 亞 明 譯 《 文 化 資 本 與 社 會 煉 金 術 ─ 布<br />

爾 迪 厄 訪 談 錄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7,P.83。<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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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helard,1884-1962) 在 《 空 間 詩 學 》 一 書 裡 也 提 出 了 一 個 現 象 學 式<br />

的 研 究 思 維 :<br />

即 使 是 一 個 孤 立 的 詩 意 象 , 若 是 經 過 持 續 的 表 現 鍛 造 而 成<br />

為 詩 句 , 就 可 能 發 生 現 象 學 式 的 迴 盪 。…… 透 過 可 感 知 的<br />

實 在 來 證 實 它 , 並 釐 清 它 在 詩 句 組 構 中 的 位 置 與 角 色 , 這<br />

兩 件 任 務 在 我 們 要 考 慮 的 事 情 中 只 具 有 次 要 的 地 位 。 在 詩<br />

意 想 像 的 初 步 現 象 學 研 究 中 , 孤 立 的 詩 意 象 、 發 展 它 的 詩<br />

句 , 和 偶 有 詩 意 象 在 其 中 光 芒 四 射 的 詩 節 , 共 同 形 構 了 語<br />

言 空 間 (espaces de langage), 我 們 應 該 運 用 場 域 分 析<br />

(toponanlyse) 來 加 以 研 究 。 5<br />

的 確 , 就 詩 歌 創 作 而 言 , 必 然 有 其 運 用 的 意 象 與 結 構 ; 就 詩 人 的 表<br />

現 型 態 而 言 , 這 些 限 制 加 上 澎 湃 的 情 感 , 以 及 環 境 與 交 誼 的 影 響 ,<br />

也 必 然 會 形 成 可 研 究 的 詩 論 空 間 。 換 句 話 說 , 場 域 研 究 是 一 個 討 論<br />

5<br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為 法 國 著 名 科 學 哲 學 家 、 現 象 學 家 , 做 過 郵 局 職 員 、 中<br />

學 教 師 等 , 後 自 學 成 為 索 邦 大 學 教 授 。 是 法 國 新 認 識 論 的 奠 基 者 , 他 的 認<br />

識 論 與 詩 學 研 究 , 強 調 數 學 、 心 理 學 、 客 觀 性 、 敏 感 性 、 想 像 性 等 , 啟 迪<br />

當 代 如 傅 科 、 德 勒 茲 等 重 要 哲 學 家 。 其 主 要 著 作 有 《 瞬 間 的 直 覺 》、《 火 的<br />

精 神 分 析 》、《 理 性 唯 物 論 》、《 夢 想 的 詩 學 》 與 《 空 間 詩 學 》 等 二 十 八 部 著<br />

作 。 引 文 選 自 龔 卓 軍 、 王 靜 慧 所 譯 的 《 空 間 詩 學 》, 張 老 師 文 化 出 版 ,2003<br />

,P.47,。<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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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論 有 效 的 方 法 。 嚴 勝 雄 認 為 :「 空 間 的 配 合 是 人 類 經 濟 行 為 的 產<br />

物 , 依 經 濟 原 則 形 成 各 空 間 位 置 與 空 間 大 小 相 互 密 切 的 有 機 關 係 ,<br />

其 間 存 在 著 某 種 秩 序 …」 6 , 這 段 話 蘊 含 重 要 的 意 義 , 經 濟 狀 態 必<br />

然 影 響 空 間 呈 現 的 文 化 秩 序 , 場 域 詩 學 的 研 究 , 乃 屬 於 地 理 、 經 濟<br />

、 社 會 、 文 學 以 及 空 間 思 維 的 複 合 體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提 出 「 空 間<br />

詩 學 」 的 論 述 方 法 :<br />

就 這 種 取 向 來 看 , 這 些 研 究 可 以 稱 得 上 是 空 間 癖<br />

(topophilia), 它 們 想 釐 清 各 種 空 間 的 人 文 價 值 , 佔 有 的<br />

空 間 , 抵 抗 敵 對 力 量 的 庇 護 空 間 、 鍾 愛 的 空 間 。 由 於 種 種<br />

的 理 由 , 由 於 詩 意 明 暗 間 所 蘊 涵 的 種 種 差 異 , 此 乃 被 歌 頌<br />

的 空 間 (espace louanges)。 這 種 空 間 稱 得 上 具 有 正 面 的 庇<br />

護 價 值 , 除 此 之 外 , 還 有 很 多 附 加 的 想 像 價 值 。…… 在 意<br />

象 的 支 配 下 , 外 在 活 動 的 空 間 與 私 空 間 並 不 是 相 互 均 衡 的<br />

活 動 空 間 。 7<br />

由 此 可 知 , 詩 論 與 群 體 思 維 的 誕 生 , 都 與 詩 人 面 對 的 各 種 複 雜 空 間<br />

有 對 應 關 係 。 當 然 , 斷 代 共 時 性 的 詩 論 研 究 , 除 對 於 空 間 與 時 間 的<br />

6<br />

嚴 氏 《 都 市 的 空 間 結 構 》( 經 濟 學 百 科 全 書 第 八 冊 ), 聯 經 出 版 社 ,1986<br />

,P.209。<br />

7<br />

同 註 5,P.55。<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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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 握 分 析 外 , 最 重 要 的 還 是 屬 於 詩 學 理 論 這 個 主 軸 範 疇 , 涉 及 了 場<br />

域 概 念 的 社 會 學 思 維 , 方 能 架 構 詩 學 討 論 的 深 度 視 野 。 瑪 格 麗 特 ‧<br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在 《 空 間 地 圖 》 一 書 說 :「 由 於 空 間 必 定<br />

是 眾 人 群 力 的 產 物 , 空 間 概 念 會 反 映 這 一 群 人 的 社 會 形 態 也 就 不 足<br />

為 奇 。」 8 , 以 此 探 討 台 灣 現 代 詩 發 展 趨 向 , 與 社 會 群 體 意 識 的 互<br />

構 狀 態 , 亦 能 突 顯 本 文 的 研 究 意 義 。<br />

因 此 , 本 文 便 在 此 研 究 方 法 學 概 念 的 基 礎 上 , 分 成 十 三 章 討 論<br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學 的 發 展 趨 勢 , 從 戰 後 至 <strong>2010</strong> 年 做 為 討 論 斷 限 。<br />

第 一 章 〈 前 言 〉 說 明 本 文 的 研 究 動 機 與 方 法 , 並 就 本 文 的 每 章 書 寫<br />

作 一 聯 繫 性 的 概 要 說 明 。 第 二 章 〈 現 代 詩 學 的 啟 航 點 —「 現 代 派 論<br />

戰 」 重 探 〉 以 「 現 代 派 論 戰 」 作 為 討 論 的 對 象 , 在 過 往 學 者 研 究 的<br />

基 礎 上 , 重 新 思 維 「 現 代 派 論 戰 」 在 台 灣 戰 後 現 代 詩 學 發 展 趨 勢 的<br />

重 要 意 義 , 藉 此 呈 現 五 、 六 0 年 代 詩 學 的 文 化 傾 向 , 與 社 會 群 體 意<br />

識 的 互 構 狀 態 , 亦 能 突 顯 本 文 的 價 值 。 本 章 在 前 述 立 論 上 討 論 台 灣<br />

「 現 代 派 論 戰 」 時 期 的 詩 論 問 題 , 分 析 討 論 當 時 各 流 派 提 出 的 寫 作<br />

態 度 、 方 法 、 理 論 , 其 實 也 肩 負 著 他 們 自 身 對 於 開 創 新 文 化 視 野 的<br />

某 種 期 待 , 這 種 想 型 塑 「 文 化 新 典 範 」 的 意 識 , 對 於 任 何 有 機 組 成<br />

8<br />

瑪 格 麗 特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著 , 薛 絢 譯 《 空 間 地 圖 》, 台 灣 商<br />

務 印 書 館 ,2001.8,P.251。<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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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詩 社 ( 刊 ), 或 多 或 少 地 都 成 為 創 社 的 宗 旨 之 一 。<br />

第 三 章 〈 七 0 年 代 笠 詩 論 研 究 〉、 第 四 章 〈 八 0 年 代 笠 詩 論 研<br />

究 〉 與 第 五 章 〈 九 0 年 代 笠 詩 論 研 究 〉 是 以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作 為 聚<br />

焦 的 重 點 , 以 1964 年 創 立 的 本 土 詩 刊 ( 社 ):「 笠 」 作 為 討 論 範 疇 ,<br />

分 成 七 0 年 代 與 八 0 年 代 兩 大 部 份 , 分 別 分 析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br />

到 完 成 , 透 過 七 0 年 代 《 笠 》 批 判 現 代 詩 走 向 超 現 實 主 義 的 末 流 ,<br />

經 過 經 過 鄉 土 文 學 論 戰 與 美 麗 島 事 件 後 , 在 八 0 年 代 眾 聲 喧 嘩 的 詩<br />

壇 下 , 笠 同 仁 是 如 何 在 政 經 環 境 的 劇 烈 演 變 中 , 繼 續 拓 深 織 廣 其 在<br />

七 0 年 代 建 立 的 本 土 詩 學 , 並 將 其 深 化 於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壇 的<br />

場 域 中 , 創 建 出 台 灣 本 土 且 具 備 高 度 現 代 性 的 的 現 實 詩 學 。<br />

第 六 章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向 變 奏 〉 與 第 七 章<br />

〈 新 世 代 詩 人 都 市 文 本 的 空 間 想 像 〉 則 關 注 台 灣 戰 後 詩 學 的 另 一 個<br />

趨 向 , 隨 著 台 灣 八 0 年 代 以 降 各 區 域 都 市 化 與 工 業 化 的 傾 向 日 趨 明<br />

顯 , 現 代 詩 的 書 寫 思 維 , 也 逐 漸 在 嶄 新 的 台 灣 社 會 中 呈 現 都 市 化 的<br />

傾 向 , 也 使 得 本 土 的 定 義 必 須 要 涵 括 日 新 月 異 的 都 市 地 域 , 書 寫 者<br />

以 生 活 在 都 市 中 的 經 驗 , 作 為 都 市 觀 察 者 對 都 市 流 動 與 變 化 的 內 在<br />

思 維 , 其 中 主 要 的 是 要 完 成 人 走 入 都 市 叢 林 裡 的 各 種 樣 態 , 詩 人 們<br />

開 始 思 考 到 都 市 進 入 人 類 身 體 內 來 彼 此 互 構 的 生 活 經 驗 , 年 青 一 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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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詩 人 運 用 各 種 流 竄 在 頹 廢 與 解 消 邊 界 的 語 彙 、 語 法 、 修 辭 技 巧 ,<br />

去 象 徵 或 寫 實 人 類 本 體 即 都 市 本 體 的 內 在 經 驗 ; 另 一 方 面 新 衣 帶 的<br />

書 寫 者 , 透 過 對 於 都 市 內 空 間 群 的 書 寫 , 再 次 傳 達 出 與 前 行 代 相 當<br />

不 同 的 新 詩 思 維 與 趨 勢 , 那 種 與 自 身 共 生 , 在 自 體 之 內 同 化 依 存 的<br />

都 市 思 考 , 使 得 他 們 筆 下 的 各 種 都 市 空 間 , 不 僅 反 映 出 單 一 的 主 題<br />

動 線 , 更 產 生 出 某 些 可 供 他 者 重 新 填 充 的 問 號 與 括 號 。<br />

第 八 章 〈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上 )── 論 九 0 年 代 網 路 詩 界 的 發<br />

聲 〉 聚 焦 於 台 灣 當 代 的 詩 文 化 卻 使 得 新 世 代 的 一 群 處 於 矛 盾 與 糾 葛<br />

的 狀 態 中 , 再 加 上 接 近 世 紀 末 出 現 的 主 體 掙 扎 與 荒 蕪 頹 廢 , 更 讓 處<br />

於 校 園 的 學 生 陷 溺 在 既 不 穩 定 卻 又 想 尋 找 主 體 的 確 立 的 這 種 相 互<br />

辯 證 的 生 命 糾 結 裡 , 當 他 們 抒 寫 生 活 思 考 的 作 品 在 平 面 詩 壇 場 域 的<br />

封 殺 下 , 似 乎 難 以 有 刊 登 的 出 路 與 抒 寫 的 管 道 , 於 是 他 們 只 有 透 過<br />

另 一 種 糾 合 群 眾 的 方 式 來 自 我 夢 囈 , 前 往 網 路 張 貼 扮 裝 後 的 原 始 自<br />

我 , 畢 竟 中 生 代 和 前 行 代 對 於 新 世 代 本 來 就 抱 著 許 多 疑 慮 的 態 度 ,<br />

或 許 因 為 如 此 , 我 們 反 而 可 以 在 網 路 與 校 園 詩 刊 裡 看 到 更 多 的 新 詩<br />

創 作 。 而 網 路 詩 的 呈 現 , 無 論 是 將 網 路 當 成 發 表 介 面 , 或 是 網 路 本<br />

身 就 是 創 作 工 具 ( 如 超 文 本 詩 ), 實 際 上 都 存 在 「 反 文 化 霸 權 」 的 延<br />

伸 思 考 , 又 因 平 面 文 字 出 版 媒 體 掌 握 在 特 定 權 威 的 手 上 , 網 路 創 作<br />

者 便 採 取 以 網 路 精 選 的 方 式 , 反 過 來 再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去 尋 求 自 我 的<br />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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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定 位 , 使 得 網 路 詩 人 橫 跨 兩 個 界 域 , 取 得 了 雙 重 身 份 的 建 構 。 新 世<br />

代 的 詩 人 群 體 , 也 不 需 再 執 著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單 向 建 構 , 或 許 經 由<br />

網 路 仲 介 之 後 的 雙 向 身 份 建 構 , 反 而 可 以 擺 脫 前 行 代 的 夢 魘 , 建 立<br />

新 的 發 表 策 略 與 模 式 。<br />

第 九 章 〈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下 )── 論 八 0 至 九 0 年 代 新 詩 社<br />

群 的 結 構 與 思 維 〉 則 關 注 著 自 八 0 年 代 以 降 , 至 九 0 年 代 台 灣 詩 社<br />

群 與 詩 學 之 走 向 的 兩 條 思 考 路 線 , 一 是 大 眾 消 費 文 化 所 宰 制 的 詩 出<br />

版 場 域 , 二 是 大 型 詩 刊 與 報 紙 副 刊 所 宰 制 的 詩 文 學 場 域 , 台 灣 的 新<br />

詩 文 化 卻 受 制 於 這 兩 類 型 場 域 複 雜 錯 綜 的 互 涉 控 制 , 這 種 文 化 或 隱<br />

或 顯 的 控 制 使 得 九 0 年 代 產 生 的 新 世 代 的 一 群 處 於 矛 盾 與 糾 葛 的<br />

狀 態 中 , 而 此 時 全 新 的 媒 體 工 具 : 網 路 得 到 快 速 的 發 展 , 讓 對 於 平<br />

面 媒 體 不 滿 的 青 年 寫 手 , 透 過 網 路 解 構 的 特 色 抵 拒 平 面 的 文 化 霸 權<br />

, 不 再 執 著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單 向 建 構 , 經 由 網 路 仲 介 之 後 的 雙 向 身<br />

份 建 構 , 力 圖 擺 脫 前 行 代 的 夢 魘 , 建 立 新 的 發 表 策 略 與 模 式 。 網 路<br />

寫 手 便 採 取 迂 迴 的 方 式 , 先 以 網 路 做 為 發 表 的 工 具 與 場 域 , 反 過 來<br />

再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去 尋 求 自 我 的 定 位 , 使 得 網 路 詩 人 橫 跨 兩 個 界 域 ,<br />

取 得 了 雙 重 身 份 的 建 構 。 而 此 時 的 網 路 詩 人 的 結 社 觀 念 , 必 然 與 前<br />

行 代 、 中 生 代 的 社 群 觀 念 產 生 極 大 的 差 異 , 本 章 便 透 過 這 兩 者 概 念<br />

與 實 際 狀 態 的 比 較 , 呈 現 出 戰 後 新 詩 走 向 九 0 年 代 以 降 的 發 展 趨 勢<br />

18

---

。<br />

自 第 十 章 至 第 十 三 章 , 分 別 以 詩 人 票 選 、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br />

、 情 詩 書 寫 與 新 世 代 定 義 的 再 商 榷 作 為 四 個 重 要 的 討 論 對 象 , 一 方<br />

面 我 們 從 另 一 種 爭 奪 文 化 權 力 與 型 塑 典 律 的 方 式 來 觀 察 「 詩 人 票 選<br />

」, 可 以 證 明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趨 勢 存 在 著 主 流 與 邊 緣 藉 由 「 抵 制 /<br />

抗 拒 ( 解 構 、 顛 覆 )」、「 收 編 / 反 利 用 」 的 辯 證 , 來 塑 造 所 謂 的 經<br />

典 , 提 高 自 身 社 群 的 文 化 權 力 。 另 一 方 面 則 透 過 文 學 獎 場 域 的 觀 察<br />

, 觀 看 文 學 獎 書 寫 的 結 構 與 格 式 , 而 透 過 情 詩 書 寫 更 能 看 出 所 為 年<br />

輕 一 代 在 這 最 常 經 營 的 書 寫 主 題 中 是 如 何 與 前 世 代 作 一 區 隔 , 結 論<br />

時 再 次 提 出 新 世 代 定 義 的 商 榷 , 並 非 挑 戰 世 代 的 定 義 , 而 是 希 望 能<br />

夠 找 出 另 一 種 觀 點 與 視 角 。 畢 竟 在 台 灣 戰 後 詩 壇 的 權 力 架 構 中 , 可<br />

以 發 現 過 去 以 紙 媒 體 為 主 的 詩 壇 , 似 乎 將 本 土 的 詩 人 視 為 邊 緣 , 而<br />

九 0 年 代 以 降 的 紙 媒 詩 壇 , 則 刻 意 忽 視 網 路 詩 界 的 存 在 , 而 網 路 百<br />

大 詩 人 的 票 選 , 便 可 以 視 為 對 紙 媒 詩 界 的 嘲 弄 。 另 一 方 面 藉 此 論 述<br />

, 突 顯 台 灣 戰 後 新 詩 的 發 展 趨 勢 , 由 新 詩 的 現 代 化 , 走 向 本 土 詩 學<br />

的 建 立 ; 同 時 , 都 市 詩 的 大 量 書 寫 , 更 使 現 代 詩 走 向 都 市 化 , 迫 使<br />

本 土 詩 學 接 受 都 市 也 屬 於 本 土 的 概 念 ; 九 0 年 代 以 降 , 發 表 媒 體 與<br />

書 寫 工 具 的 迅 速 進 步 , 使 得 年 輕 詩 人 , 進 入 網 路 , 讓 平 面 媒 體 與 數<br />

位 媒 體 在 九 0 年 代 迄 今 , 變 成 背 離 卻 又 互 構 的 狀 態 。<br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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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二 章<br />

「 現 代 詩 」 詩 學 的 啟 航 點 —「 現 代 派<br />

論 戰 」 重 探<br />

從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觀 察 詩 社 ( 刊 ) 的 場 域 ,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在 詩 史<br />

的 長 流 裡 , 詩 社 ( 刊 ) 扮 演 著 詩 潮 內 主 導 或 改 變 的 契 機 角 色 , 不 同<br />

的 群 體 透 過 不 同 的 鏈 結 , 形 成 不 同 的 運 動 與 運 作 , 力 圖 去 形 成 或 改<br />

變 時 代 意 識 , 見 證 時 代 思 維 , 推 動 時 代 潮 流 。「 部 分 詩 人 所 實 驗 的<br />

形 式 與 素 材 , 逐 漸 為 多 數 詩 人 與 讀 者 接 受 時 , 便 形 成 了 詩 潮 」 1 ,<br />

實 際 上 詩 潮 的 歷 史 持 續 程 度 不 一 , 在 當 時 或 許 是 文 化 的 主 流 , 但 未<br />

必 在 未 來 的 歷 史 定 位 中 呈 現 出 相 同 的 判 準 與 評 價 , 而 詩 潮 的 興 盛 及<br />

沒 落 , 以 及 新 詩 潮 對 舊 有 詩 潮 的 抗 拒 與 取 代 , 也 不 斷 地 推 動 詩 史 的<br />

延 展 , 這 種 推 動 除 了 某 些 少 數 特 殊 的 詩 人 以 個 體 身 分 創 造 之 外 , 其<br />

實 往 往 需 要 「 同 儕 」 的 互 構 , 此 互 構 也 就 是 詩 社 ( 刊 ) 扮 演 的 重 要<br />

催 化 劑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提 出 的 一 個 重 要 概 念 :<br />

文 學 場 是 一 個 力 量 場 , 也 是 一 個 爭 鬥 場 。 這 些 鬥 爭 是 為 了<br />

1<br />

引 自 張 漢 良 〈 創 世 紀 : 詩 潮 與 詩 史 〉 一 文 , 原 載 於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65<br />

期 , 引 自 《 創 世 紀 四 十 年 總 目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社 ,1994.9,P.189。。<br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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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 變 或 保 持 已 確 立 的 力 量 關 係 : 每 一 個 行 動 者 都 把 他 從<br />

以 前 的 鬥 爭 中 獲 取 的 力 量 ( 資 本 ), 交 托 給 那 些 策 略 , 而 這<br />

些 策 略 的 運 作 方 向 取 決 于 行 動 者 在 權 力 鬥 爭 中 所 佔 的 地 位<br />

, 取 決 於 他 所 擁 有 的 特 殊 資 本 。 2<br />

五 、 六 0 年 代 的 詩 學 場 域 , 便 是 一 個 新 的 權 力 資 本 , 此 資 本 的<br />

累 積 形 成 了 新 的 文 化 權 力 與 策 略 , 控 制 了 五 、 六 0 年 代 的 詩 學 走 向<br />

。 當 然 , 斷 代 共 時 性 的 詩 學 研 究 , 除 對 於 空 間 、 時 間 與 權 力 場 域 的<br />

掌 握 分 析 外 , 最 重 要 的 還 是 屬 於 詩 學 理 論 這 個 主 軸 範 疇 , 涉 及 了 空<br />

間 概 念 的 社 會 學 思 維 , 方 能 架 構 空 間 詩 學 的 深 度 視 野 。 瑪 格 麗 特 ‧<br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在 《 空 間 地 圖 》 一 書 說 :「 由 於 空 間 必<br />

定 是 眾 人 群 力 的 產 物 , 空 間 概 念 會 反 映 這 一 群 人 的 社 會 形 態 也 就 不<br />

足 為 奇 。」 3 以 此 探 討 五 、 六 0 年 代 詩 學 的 文 化 傾 向 , 與 社 會 群 體<br />

意 識 的 互 構 狀 態 , 亦 能 突 顯 本 文 的 價 值 。 而 詩 史 本 身 既 應 存 在 無 數<br />

作 品 寫 作 與 發 生 事 件 所 疊 架 的 結 構 裡 , 也 有 關 於 詩 史 家 詮 釋 系 統 的<br />

方 法 運 用 , 而 流 派 的 存 在 與 互 動 正 是 架 構 成 詩 史 的 一 個 重 要 部 分 ,<br />

流 派 的 產 生 「 往 往 只 是 一 群 風 格 各 異 的 詩 人 , 在 情 感 的 凝 結 下 組 合<br />

2<br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包 亞 明 譯 《 文 化 資 本 與 社 會 煉 金 術 ─ 布<br />

爾 迪 厄 訪 談 錄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7,P.83。<br />

3<br />

瑪 格 麗 特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著 , 薛 絢 譯 《 空 間 地 圖 》, 台 灣<br />

商 務 印 書 館 ,2001.8,P.251。<br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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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而 成 的 散 漫 組 織 , 當 詩 社 和 文 學 運 動 結 合 時 , 或 者 形 成 師 徒 承 傳 的<br />

流 派 時 , 才 能 顯 現 其 文 學 史 的 背 景 性 」 4 , 林 燿 德 此 言 仍 可 商 榷 ,<br />

然 而 林 氏 的 重 點 卻 是 要 說 明 社 團 、 社 群 實 際 上 有 可 能 在 特 定 斷 代 中<br />

扮 演 著 推 動 文 學 發 展 的 重 要 角 色 , 但 未 必 是 單 一 的 社 團 組 織 , 而 是<br />

透 過 互 動 而 完 成 文 學 史 運 行 的 軌 跡 。<br />

本 章 在 前 述 立 論 上 討 論 台 灣 「 現 代 派 論 戰 」 時 期 的 詩 論 問 題 。<br />

從 共 時 性 的 角 度 觀 察 , 其 實 詩 人 作 為 詩 歌 文 本 的 抒 寫 者 , 除 了 因 自<br />

身 審 美 意 識 、 創 作 原 則 、 寫 作 形 式 …… 等 因 素 去 完 成 一 首 作 品 之 外<br />

, 也 的 確 會 受 到 同 時 期 集 體 文 化 意 識 的 影 響 , 詩 人 不 僅 介 入 文 化 生<br />

命 , 同 時 也 被 集 體 構 成 的 文 化 思 維 所 建 構 , 詩 社 、 詩 刊 的 形 成 , 不<br />

僅 是 在 前 述 所 提 及 的 同 仁 懷 有 類 似 的 文 化 理 想 , 有 意 識 地 揭 示 他 們<br />

的 寫 作 態 度 、 方 法 、 理 論 , 其 實 也 肩 負 著 自 身 對 於 開 創 新 文 化 視 野<br />

的 某 種 期 待 , 或 是 力 圖 去 抵 禦 與 抗 拒 主 流 的 文 化 霸 權 , 這 種 想 型 塑<br />

「 文 化 新 典 範 」 的 意 識 , 對 於 任 何 有 機 組 成 的 詩 社 ( 刊 ), 或 多 或<br />

少 地 都 成 為 創 社 的 宗 旨 之 一 , 只 是 包 裝 的 糖 果 紙 不 同 而 已 。 而 現 代<br />

詩 社 在 台 灣 的 風 格 演 變 , 的 確 隨 著 各 斷 代 的 文 化 視 角 不 斷 變 化 , 最<br />

後 都 落 實 在 書 寫 作 品 上 , 有 趣 的 是 ,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上 所 形 成 的 詩 潮<br />

4<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環 繞 現 代 台 灣 詩 史 的 若 干 意 見 〉 一 文 , 收 於 《 現 代 詩 學 研<br />

討 會 論 文 集 》,P.15。<br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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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 半 是 由 詩 社 間 的 互 動 與 辯 證 去 完 成 , 論 戰 的 主 體 表 面 上 或 許 看<br />

來 是 詩 人 間 對 於 創 作 理 念 的 交 流 , 實 際 上 卻 是 不 同 社 群 在 創 作 意 識<br />

型 態 上 的 攻 防 ,「 選 集 」 的 編 纂 也 代 表 著 不 同 陣 營 互 相 抵 拒 的 內 在<br />

思 維 , 詩 社 所 定 期 出 版 的 詩 刊 , 更 是 出 現 群 體 組 織 之 間 差 異 的 代 表<br />

性 展 現 , 每 一 個 詩 社 群 體 都 力 圖 去 尋 找 一 個 自 我 表 現 的 「 劇 場 空 間<br />

」, 他 們 彼 此 之 間 可 能 相 涉 , 而 此 空 間 的 塑 構 , 也 端 視 不 同 社 群 所<br />

控 制 的 權 力 場 域 範 疇 , 並 且 他 們 也 透 去 完 成 自 性 的 生 殖 , 證 明 主 體<br />

的 完 全 確 立 , 而 詩 論 就 變 成 主 體 確 立 與 文 化 權 力 角 逐 的 重 要 發 聲 。<br />

我 們 可 以 從 前 述 立 體 結 構 的 思 考 來 觀 察 , 或 許 是 仍 然 可 以 區 分<br />

出 主 流 與 邊 緣 的 界 限 , 然 而 因 為 主 流 與 邊 緣 藉 由 「 抵 制 / 抗 拒 ( 解<br />

構 、 顛 覆 )」、「 收 編 / 反 利 用 」 的 辯 證 與 互 構 中 , 才 創 造 出 台 灣 精<br />

采 的 現 、 當 代 詩 史 。 一 個 好 的 詮 釋 者 也 應 該 奠 基 在 客 觀 的 詮 釋 基 礎<br />

上 , 去 觀 察 並 且 合 理 的 詮 釋 各 斷 代 的 詩 歌 現 象 , 給 予 一 個 並 非 過 度<br />

的 定 位 , 或 許 一 部 好 的 詩 史 可 以 在 這 種 基 礎 之 上 呈 現 出 真 實 的 史 觀<br />

態 度 與 歷 史 詮 釋 , 這 也 才 能 經 過 時 間 的 檢 證 , 而 後 世 代 方 能 透 過 它<br />

去 感 受 前 行 代 在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發 展 中 披 荊 斬 棘 所 走 過 的 歷 史 , 和 付<br />

出 的 努 力 與 用 心 。<br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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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一 節 現 代 主 義 概 念 的 興 起<br />

五 0 年 代 , 國 府 遷 台 ,<strong>1949</strong> 年 11 月 ,《 民 族 報 》 副 刊 主 編 孫 陵<br />

, 首 先 喊 出 「 反 共 文 學 」 的 口 號 , 揭 開 戰 鬥 文 藝 的 序 幕 。 向 陽 說 :<br />

這 樣 的 年 代 , 政 治 主 宰 了 一 切 , 意 識 形 態 的 鬥 爭 決 定 了 一<br />

切 , 文 學 藝 術 被 要 求 成 為 「 反 共 尖 兵 」… 在 這 樣 的 大 環 境<br />

與 政 治 氛 圍 下 , 在 五 0 年 代 台 海 兩 岸 的 對 峙 與 炮 火 中 , 甫<br />

受 共 產 黨 擊 潰 的 國 民 黨 政 府 因 而 強 化 它 對 台 灣 人 民 的 宰 制<br />

… 反 共 戰 鬥 文 藝 之 所 以 成 為 五 0 年 代 台 灣 文 學 的 主 要 色 調<br />

, 不 能 不 說 是 政 治 力 介 入 所 致 。 5<br />

而 王 德 威 更 進 一 步 地 論 析 此 時 的 文 化 思 潮 :<br />

反 共 文 學 因 應 歷 史 環 境 而 起 , 固 然 有 強 烈 的 自 發 性 , 但 若<br />

無 政 治 力 量 的 因 勢 利 導 , 亦 不 足 以 形 成 日 後 的 氣 勢 。……<br />

作 為 一 種 見 證 歷 史 傷 痕 , 宣 揚 意 識 形 態 的 文 學 , 反 共 小 說<br />

蘊 藏 一 套 獨 特 的 敘 事 成 規 , 不 是 一 兩 句 「 夢 囈 」 或 「 八 股<br />

5<br />

向 陽 〈 五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收 於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論<br />

文 集 》, 中 國 詩 歌 藝 術 學 會 主 辦 編 印 ,1998.9.26-27。<br />

8

---

」 可 以 一 筆 勾 銷 的 。 6<br />

對 於 此 時 期 「 反 共 文 學 」 的 論 述 頗 豐 , 大 多 集 中 在 兩 個 方 向 討 論 ,<br />

一 是 就 其 產 生 的 外 因 , 認 為 是 政 治 力 與 意 識 形 態 的 聯 合 所 致 ; 另 一<br />

則 是 從 內 因 論 及 多 數 作 家 本 身 就 是 國 民 黨 的 追 隨 支 持 者 , 筆 耕 的 目<br />

的 是 為 了 從 文 字 中 喚 起 反 共 的 力 量 。 但 無 論 如 何 , 五 0 年 代 的 文 化<br />

氛 圍 可 認 為 是 反 共 戰 鬥 的 思 維 作 為 主 導 , 文 藝 活 動 被 國 民 黨 遷 台 後<br />

7<br />

的 意 識 形 態 所 把 持 控 制 的 年 代 。 然 而 , 這 其 中 必 然 是 有 縫 隙 破 口<br />

的 空 間 ,1953 年 的 《 自 由 中 國 》、1956 年 的 《 文 學 雜 誌 》、1957 的<br />

6<br />

引 自 王 德 威 〈 五 十 年 代 小 說 新 論 : 一 種 逝 去 的 文 學 〉, 張 寶 琴 等 編 《 四<br />

十 年 來 中 國 文 學 》, 聯 合 文 學 ,1997,P.68-69。<br />

7<br />

以 下 列 出 當 時 重 要 的 反 共 文 藝 大 事 ( 按 鄭 明 娳 〈 當 代 台 灣 文 藝 政 策 的 發 展<br />

、 影 響 與 檢 討 〉 一 文 整 理 , 收 於 鄭 氏 編 《 當 代 台 灣 政 治 文 學 論 》, 時 報 文<br />

化 ,1994,P.13-68):<br />

1950.3 中 華 文 藝 獎 金 委 員 會 成 立<br />

1950.5 中 國 文 藝 協 會 成 立<br />

1951.3 文 藝 界 聯 合 發 表 「 抗 議 共 匪 暴 行 宣 言 」<br />

1952.8 中 國 文 藝 協 會 發 表 「 為 揭 發 共 匪 文 藝 整 風 運 動 暴 行 陰 謀 宣 言 」<br />

1953.8 中 國 青 年 寫 作 協 會 成 立<br />

1954.5 中 國 文 藝 協 會 成 立 「 文 化 清 潔 運 動 專 門 研 究 小 組 」<br />

1954.8 「 除 三 害 ( 赤 、 黃 、 黑 ) 宣 言 」 發 表<br />

1955.1 蔣 介 石 以 「 戰 鬥 文 藝 」 號 召 文 藝 工 作 者<br />

1955.9 《 創 世 紀 》 第 四 期 推 出 「 戰 鬥 詩 特 輯 」<br />

1956.1 國 民 黨 中 常 會 通 過 「 展 開 反 共 文 藝 戰 鬥 工 作 案 」<br />

1957.7 中 華 民 國 文 化 界 支 援 大 陸 知 識 份 子 抗 暴 運 動 委 員 會 成 立<br />

1958.5 中 國 文 藝 協 會 發 表 「 向 全 世 界 控 訴 宣 言 」<br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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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文 星 》、 甚 且 是 1958 年 胡 適 發 表 〈 中 國 文 藝 復 興 ‧ 人 的 文 學 ‧ 自<br />

由 的 文 學 〉 一 文 裡 說 :<br />

文 學 這 東 西 , 不 能 由 政 府 來 輔 導 , 更 不 能 夠 由 政 府 來 指 導<br />

。 8<br />

這 些 似 乎 都 可 以 看 出 某 些 作 家 力 圖 想 要 突 破 苦 悶 環 境 限 制 的 努 力<br />

, 如 我 們 從 文 化 工 業 的 角 度 觀 察 , 在 五 0 年 代 , 反 共 復 國 文 學 的 大<br />

量 製 造 , 不 僅 在 市 場 中 佔 有 主 流 地 位 , 更 享 有 政 治 力 所 賦 予 的 豐 沛<br />

資 源 , 形 塑 了 台 灣 戰 後 初 期 的 文 藝 基 調 , 以 ( 長 篇 ) 小 說 這 種 文 類 作<br />

9<br />

為 主 要 的 發 聲 場 域 。 假 使 想 要 穿 透 突 破 瓦 甕 中 的 縫 隙 , 在 文 壇 裡<br />

8<br />

此 文 收 於 王 夢 鷗 編 《 當 代 中 國 新 文 學 大 系 ‧ 文 學 評 論 集 》, 台 北 : 天 視<br />

出 版 ,1980。<br />

9<br />

以 下 整 理 當 時 重 要 的 反 共 小 說 與 發 表 時 間 ( 整 理 自 王 德 威 〈 五 十 年 代 小 說<br />

新 論 : 一 種 逝 去 的 文 學 〉, 張 寶 琴 等 編 《 四 十 年 來 中 國 文 學 》, 聯 合 文 學 ,<br />

1997,P.67-84):<br />

出 版 時 間 作 者 書 名<br />

1951 陳 紀 瀅 《 荻 村 傳 》<br />

端 木 方 《 疤 勳 章 》<br />

1952 潘 人 木 《 漣 漪 表 妹 》<br />

朱 西 甯 《 大 火 炬 的 愛 》<br />

潘 壘 《 紅 河 三 部 曲 》<br />

1954 張 愛 玲 《 秧 歌 》<br />

《 赤 地 之 戀 》<br />

趙 滋 蕃 《 半 下 流 社 會 》<br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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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 出 一 點 曙 光 , 似 乎 必 須 選 擇 另 一 種 文 類 作 為 新 的 文 化 場 域 。 既 然<br />

政 治 力 透 過 反 共 的 意 識 形 態 主 導 文 化 走 向 , 那 麼 是 否 可 以 選 擇 新 的<br />

文 化 理 念 ( 論 ) 來 包 裹 所 選 擇 的 文 類 , 另 闢 一 條 嶄 新 的 進 路 ? 張 頌 聖<br />

說 :<br />

作 為 一 個 衝 激 性 思 潮 ,「 現 代 主 義 」 的 指 涉 可 以 相 當 寬 泛 。<br />

在 戰 後 許 多 非 西 方 國 家 的 文 化 場 域 中 , 它 是 一 個 前 衛 的 符<br />

號 , 伴 隨 著 從 近 代 世 界 史 殖 民 期 以 來 , 一 直 在 衝 激 著 東 亞<br />

各 國 本 地 主 導 文 化 的 世 界 性 / 西 方 「 當 代 思 潮 」 而 來 。 這 種<br />

本 身 也 在 迅 速 演 變 中 的 當 代 思 潮 , 經 常 萌 芽 於 校 園 、 進 而<br />

擴 展 於 整 個 社 會 , 提 供 給 每 一 代 年 輕 知 識 階 層 一 整 套 新 視<br />

野 (alternative visions). 在 擴 散 過 程 中 , 思 潮 本 身 的<br />

genealogy 經 常 被 隱 藏 , 而 其 內 容 迅 速 被 轉 化 為 絕 對 值 。<br />

陳 紀 瀅 《 赤 地 》<br />

1955 潘 人 木 《 馬 蘭 自 傳 》<br />

彭 歌 《 落 月 》<br />

1956 陳 紀 瀅 《 賈 雲 兒 外 傳 》<br />

1957 姜 貴 《 旋 風 》<br />

1958 尼 洛 《 近 鄉 情 怯 》<br />

王 藍 《 藍 與 黑 》<br />

1961 姜 貴 《 重 陽 》<br />

司 馬 中 原 《 荒 原 》<br />

鄧 克 保 ( 郭 衣 洞 ) 《 異 域 》<br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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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同 時 , 作 為 一 種 新 視 野 , 往 往 具 有 強 大 的 象 徵 性 、 儀 式 性<br />

, 儼 然 成 為 推 動 文 化 生 產 的 主 要 動 力 。 10<br />

就 上 述 的 話 語 中 可 發 現 「 現 代 主 義 」 在 當 時 的 文 化 意 義 :<br />

( 一 ) 是 種 橫 向 移 植 的 前 衛 概 念 , 是 主 導 東 亞 文 化 的 當 代 思 潮 ,<br />

而 台 灣 是 東 亞 的 一 環 。<br />

( 二 ) 思 潮 的 拓 展 由 校 園 推 向 社 會 , 符 合 青 年 人 對 於 新 視 野 的 要<br />

求 。<br />

( 三 ) 擴 散 的 過 程 , 本 身 也 將 吸 收 擴 散 地 域 的 文 化 性 格 而 迅 速 演<br />

變 , 具 有 一 定 的 動 力 、 包 容 性 與 變 化 性 。<br />

( 四 ) 可 推 動 新 的 文 化 生 產 , 因 其 具 備 啟 蒙 性 格 與 現 代 性 格 , 可<br />

作 為 新 的 文 化 動 力 。<br />

因 此 ,「 現 代 主 義 」 在 當 時 雖 作 為 一 種 「 前 衛 」 的 文 化 符 號 , 但 在<br />

反 共 的 文 化 氛 圍 中 , 因 其 具 有 非 抵 抗 國 黨 政 治 結 構 , 與 仍 可 吸 納 反<br />

共 思 維 的 特 點 , 而 表 現 型 態 雖 不 一 定 具 備 反 共 文 學 的 主 題 要 求 , 但<br />

創 作 風 格 之 晦 澀 , 語 言 的 象 徵 性 格 , 都 使 得 在 審 查 上 可 以 避 開 被 透<br />

10<br />

引 自 張 氏 〈 當 代 台 灣 文 學 與 文 化 場 域 的 變 遷 〉 一 文 , 收 於 《 文 學 場 域 的<br />

變 遷 — 當 代 台 灣 小 說 論 》,2001.6,P.197-198。<br />

12

---

明 解 讀 而 安 然 過 關 。 再 者 , 胡 適 主 張 的 「 人 的 文 學 」 與 「 自 由 的 文<br />

學 」 更 是 五 四 時 期 「 中 國 式 自 由 主 義 (Sino-liberalism)」 的 餘 緒 ,<br />

使 得 文 化 的 自 由 觀 亦 有 其 接 軌 的 對 象 而 不 致 無 根 。 凡 此 種 種 , 五 0<br />

年 代 所 謂 「 現 代 派 」 的 作 家 , 往 往 戴 著 「 戰 鬥 文 藝 」 的 帽 子 、 穿 著<br />

「 反 共 思 維 」 的 外 衣 , 卻 可 以 傳 達 某 種 自 由 與 真 理 。 當 然 , 對 應 於<br />

此 的 文 類 , 必 要 去 除 過 多 的 敘 述 語 言 , 甚 至 於 可 以 自 由 型 塑 結 構 ,<br />

其 最 佳 的 場 域 便 是 「 新 詩 」, 五 四 時 期 慣 用 的 「 新 詩 」 也 在 現 代 主<br />

義 概 念 的 推 展 與 辯 爭 中 , 走 向 新 名 詞 的 確 立 :「 現 代 詩 」。<br />

第 二 節 現 代 派 理 論 的 提 出<br />

1953 年 2 月 , 紀 弦 在 《 詩 誌 》 停 刊 後 , 籌 畫 主 編 的 《 現 代 詩<br />

》 季 刊 問 世 , 在 「 宣 言 」 中 強 調 :<br />

我 們 認 為 , 一 切 文 學 是 時 代 的 。 唯 其 是 一 時 代 的 作 品 , 才<br />

會 有 永 久 的 價 值 。 這 就 是 說 , 對 於 詩 的 社 會 意 義 和 藝 術 性<br />

, 我 們 同 樣 重 視 ; 而 首 先 要 求 的 , 是 它 的 時 代 精 神 的 表 現<br />

與 昂 揚 , 務 必 使 其 成 為 有 特 色 的 現 代 的 詩 , 而 非 遠 離 著 今<br />

日 之 社 會 的 古 代 的 詩 。 更 不 應 該 是 外 國 的 舊 詩 !<br />

1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要 的 是 現 代 的 。 我 們 認 為 , 在 詩 的 技 術 方 面 , 我 們 還 停 留<br />

在 相 當 落 後 十 分 幼 稚 的 階 段 , 這 是 毋 庸 諱 言 和 不 可 不 注 意<br />

的 。 唯 有 向 世 界 詩 壇 看 齊 , 學 習 新 的 表 現 手 法 , 急 起 直 追<br />

, 迎 頭 趕 上 , 才 能 使 我 們 的 所 謂 新 詩 到 達 現 代 化 。 而 這 ,<br />

就 是 我 們 創 辦 本 刊 的 兩 大 使 命 之 一 。 另 一 個 更 重 大 的 使 命<br />

是 反 共 抗 俄 ,……<br />

凡 是 販 賣 西 洋 古 董 到 中 國 市 場 上 來 冒 充 新 的 , 例 如 用 中 文<br />

效 顰 商 籟 體 , 我 們 也 一 概 拒 絕 接 受 。 在 我 們 看 來 , 就 連 拜<br />

倫 雪 萊 濟 慈 華 玆 華 斯 歌 爾 利 治 等 等 , 也 已 老 遠 地 老 遠 地 成<br />

為 過 去 了 。 我 們 不 要 ! 11<br />

這 段 宣 言 可 說 是 標 誌 「 現 代 」 兩 字 進 入 文 化 場 域 的 重 要 里 程 碑 , 我<br />

們 先 檢 視 此 宣 言 所 傳 達 的 詩 論 意 義 :<br />

( 一 ) 文 學 的 時 代 性 : 紀 弦 對 於 「 時 代 性 」 的 定 義 從 「 反 古 代 的<br />

詩 」 出 發 , 這 裡 需 要 釐 清 的 是 「 反 古 代 的 詩 」 指 的 是 「 舊<br />

詩 」, 亦 即 是 「 古 典 詩 」, 還 是 有 其 更 擴 大 的 意 義 ? 其 實 紀<br />

弦 的 立 論 在 於 「 社 會 性 」, 因 此 凡 是 與 古 代 社 會 有 關 的 , 無<br />

11<br />

參 見 《 現 代 詩 》 詩 刊 春 季 號 第 一 期 ,1953.2.1,P.1。<br />

14

---

論 是 語 言 或 主 題 似 乎 都 應 在 屏 棄 之 列 , 亦 即 是 「 舊 詩 」 都<br />

不 應 成 為 當 代 書 寫 , 此 舊 詩 有 兩 個 指 涉 , 一 為 「 古 典 漢 語<br />

詩 」, 另 一 其 實 是 「 五 四 時 期 的 新 詩 」。<br />

( 二 ) 詩 的 技 術 性 : 紀 弦 其 實 要 談 的 是 詩 的 「 藝 術 性 」, 在 此 處 則<br />

是 從 「 反 外 國 舊 詩 」 的 思 考 出 發 。 既 然 說 「 反 外 國 舊 詩 」<br />

, 又 談 到 「 向 世 界 詩 壇 看 齊 」, 這 兩 者 的 連 接 點 又 該 如 何 說<br />

明 ? 就 此 而 言 , 紀 弦 的 立 論 在 於 「 藝 術 性 」, 他 認 為 詩 創 作<br />

的 技 巧 必 須 向 世 界 詩 壇 看 齊 , 使 新 詩 現 代 化 , 在 此 他 導 入<br />

了 新 詩 現 代 化 的 概 念 , 強 調 有 特 色 的 新 詩 必 須 是 現 代 的 詩<br />

, 也 必 須 揚 棄 外 國 舊 詩 的 創 作 思 維 與 方 法 , 所 以 他 所 聲 明<br />

的 概 念 其 實 就 是 學 習 「 同 時 期 」 外 國 詩 壇 的 理 論 與 創 作 技<br />

巧 , 並 且 視 所 有 當 代 之 前 的 外 國 「 詩 」 一 律 都 是 不 應 效 法<br />

的 「 舊 詩 」 而 拒 絕 接 受 。( 見 下 圖 )<br />

反 古 典 舊 詩<br />

反 古 代 的 詩<br />

社 會 性 格<br />

反 五 四 新 詩<br />

詩 的 時 代 性<br />

反 外 國 舊 詩<br />

藝 術 性 格<br />

1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三 ) 當 然 , 反 共 的 使 命 在 此 時 是 必 然 要 提 到 的 , 但 這 並 不 違 背<br />

他 所 宣 稱 的 時 代 性 與 社 會 性 , 畢 竟 此 時 的 文 化 氛 圍 本 就 是<br />

「 反 共 抗 俄 」, 因 此 反 共 使 命 出 現 在 此 宣 言 中 並 不 會 有 理 論<br />

上 的 矛 盾 性 , 但 此 段 言 語 的 簡 短 與 略 述 , 似 乎 不 過 就 是 對<br />

政 治 力 干 預 的 某 種 交 代 而 已 。<br />

至 1956 年 1 月 15 日 紀 弦 發 起 , 在 台 北 舉 行 , 九 人 籌 備 委 員 會<br />

籌 備 的 現 代 派 詩 人 第 一 屆 年 會 , 正 式 宣 告 現 代 派 的 成 立 , 其 實 是 上<br />

述 理 論 的 行 動 化 與 深 刻 化 。2 月 1 日 公 布 的 現 代 派 詩 人 名 單 有 83<br />

人 ,4 月 30 布 的 第 二 批 名 單 有 19 人 , 也 都 可 以 看 出 一 群 新 興 的 文<br />

化 力 量 。 同 年 2 月 出 版 的 《 現 代 詩 》 季 刊 第 13 期 封 面 , 刊 出 「 現<br />

代 派 的 信 條 」:<br />

第 一 條 : 我 們 是 有 所 揚 棄 並 發 揚 光 大 地 包 容 了 自 波 特 萊 爾 以<br />

降 一 切 新 興 詩 派 之 精 神 與 要 素 的 現 代 派 之 一 群 。<br />

第 二 條 : 我 們 認 為 新 詩 乃 是 橫 的 移 植 , 而 非 縱 的 繼 承 。 這 是<br />

一 個 總 的 看 法 , 一 個 基 本 的 出 發 點 , 無 論 是 理 論 的<br />

建 議 或 創 作 的 實 踐 。<br />

第 三 條 : 詩 的 新 大 陸 之 探 險 , 詩 的 處 女 地 之 開 拓 。 新 的 內 容<br />

之 表 現 , 新 的 形 式 之 創 造 , 新 的 工 具 之 發 見 , 新 的<br />

16

---

手 法 之 發 明 。<br />

第 四 條 : 知 性 之 強 調 。<br />

第 五 條 : 追 求 詩 的 純 粹 性 。<br />

第 六 條 : 愛 國 。 反 共 。 擁 護 自 由 與 民 主 。<br />

此 六 信 條 其 實 承 繼 著 前 述 1953 年 的 「 現 代 詩 宣 言 」 而 來 , 更 清 楚<br />

並 精 確 地 提 出 理 論 的 原 則 與 信 仰 , 就 第 一 條 而 言 , 紀 弦 在 〈 現 代 派<br />

信 條 釋 義 〉 一 文 中 有 清 楚 的 解 釋 :<br />

正 如 新 興 繪 畫 之 以 塞 尚 為 鼻 祖 , 世 界 新 詩 之 出 發 點 乃 是 法<br />

國 的 波 特 萊 爾 。 象 徵 派 導 源 於 波 氏 。 其 後 一 切 新 興 詩 派 無<br />

不 直 接 間 接 間 蒙 受 象 徵 派 的 影 響 。 這 些 新 興 詩 派 , 包 括 十<br />

九 世 紀 的 象 徵 派 、 二 十 世 紀 的 後 期 象 徵 派 、 立 體 派 、 達 達<br />

派 、 超 現 實 派 、 新 感 覺 派 、 美 國 的 意 象 派 、 以 及 今 日 歐 美<br />

各 國 的 純 粹 詩 運 動 , 總 稱 為 「 現 代 主 義 」。 我 們 有 所 揚 棄 的<br />

是 它 那 病 的 、 世 紀 末 的 傾 向 : 而 其 健 康 的 、 進 步 的 、 向 上<br />

的 部 分 則 為 我 們 所 企 圖 發 揚 光 大 的 。<br />

換 言 之 , 紀 弦 所 謂 的 現 代 主 義 所 借 鑑 的 是 西 方 ( 歐 美 ) 的 主 要 文 學 藝<br />

術 之 流 派 , 並 且 以 象 徵 派 作 為 學 習 的 基 礎 取 向 , 統 合 其 他 各 種 派 別<br />

1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創 作 技 巧 與 經 驗 。 因 此 我 們 要 從 紀 弦 此 論 述 所 提 到 的 幾 個 重 要 流<br />

12<br />

派 來 觀 察 分 析 他 所 謂 的 「 現 代 」 概 念 :<br />

( 一 ) 象 徵 派 :19 世 紀 末 文 藝 ( 繪 畫 ) 中 的 主 要 流 派 之 一 , 起 於 法 國 ,<br />

為 某 些 畫 家 、 雕 刻 家 所 共 同 形 成 的 風 格 。 認 為 詩 的 目 的 在 暗 示<br />

「 另 一 世 界 」, 並 主 張 用 晦 澀 難 解 的 語 言 刺 激 感 官 , 產 生 恍 惚<br />

、 迷 離 的 神 秘 聯 想 , 即 「 象 徵 」。 採 取 主 觀 的 、 感 情 的 表 現 方<br />

法 , 亦 即 著 重 心 靈 的 活 動 , 相 信 外 在 形 式 與 主 觀 意 境 之 關 係 ,<br />

反 對 寫 實 主 義 與 印 象 主 義 , 可 說 是 精 神 主 義 與 理 想 主 義 。( 按<br />

: 雖 然 紀 弦 強 調 「 時 代 社 會 性 」, 認 為 一 時 代 有 一 時 代 的 文 學<br />

, 但 現 代 派 詩 論 蘊 含 著 一 種 「 反 寫 實 」 的 傾 向 , 移 植 「 象 徵 派<br />

」 的 創 作 方 法 與 思 維 , 代 表 著 詩 語 言 的 運 用 將 走 向 晦 澀 難 解 ,<br />

如 果 聯 合 對 於 「 主 知 」 的 要 求 , 可 發 現 「 心 靈 活 動 」 加 上 「 迷<br />

離 語 言 」 可 能 帶 來 的 詩 走 向 與 結 果 為 何 。 而 對 於 「 象 徵 派 」 的<br />

論 爭 , 後 來 則 由 覃 子 豪 延 承 , 繼 而 在 第 二 階 段 與 蘇 雪 林 論 戰 。<br />

)<br />

( 二 ) 立 體 派 : 強 調 突 破 傳 統 單 一 視 點 觀 察 , 以 多 視 點 、 多 角 度 表 現<br />

事 物 , 建 立 新 空 間 概 念 , 主 張 所 將 描 繪 的 物 體 形 貌 破 壞 解 體 ,<br />

12<br />

詳 參 《 世 界 藝 術 史 》, 修 ‧ 歐 納 (Hugh Honour)、 約 翰 . 苻 萊 明 (John Fleming)<br />

作 , 吳 介 禎 等 譯 , 木 馬 文 化 出 版 ,2001。<br />

18

---

予 以 重 新 組 合 , 並 且 更 進 一 步 將 一 樣 物 體 各 種 不 同 的 角 度 , 同<br />

時 呈 現 在 一 個 畫 面 上 , 以 達 到 平 面 繪 畫 表 現 立 體 空 間 視 點 的 效<br />

果 , 可 說 是 揭 示 現 代 藝 術 的 序 幕 。( 按 : 此 處 可 看 出 移 植 西 方<br />

藝 術 創 作 形 式 於 新 詩 創 作 的 技 巧 影 響 , 者 也 可 以 了 解 紀 弦 再 當<br />

時 不 僅 是 透 過 「 橫 的 移 植 」 去 揚 棄 舊 傳 統 , 其 實 是 在 找 尋 新 詩<br />

創 作 在 根 源 與 技 巧 上 的 突 破 口 , 他 認 為 必 須 透 過 一 種 有 別 於 以<br />

往 的 全 新 面 貌 來 重 新 組 合 新 詩 的 語 言 , 也 藉 此 能 讓 台 灣 的 新 詩<br />

創 作 成 為 現 代 文 化 的 序 幕 , 可 以 說 是 一 種 強 烈 企 圖 心 的 展 示 。<br />

)<br />

( 三 ) 達 達 派 : 達 達 主 義 ( Dadaism )1913 年 杜 象 在 紐 約 領 導 , 現 代 藝<br />

術 可 說 都 是 達 達 的 變 奏 或 展 開 , 達 達 派 多 創 造 反 戰 、 反 現 代 生<br />

活 、 反 藝 術 的 作 品 。 他 們 反 對 嚴 肅 的 藝 術 。 認 為 破 壞 藝 術 反 而<br />

為 新 藝 術 開 新 的 途 徑 與 可 能 。 主 要 概 念 為 「 造 形 ( 形 式 ) 須 有 助<br />

於 功 用 和 機 能 」。( 按 : 移 植 「 達 達 派 」 其 實 或 許 隱 含 著 一 種 反<br />

戰 的 內 在 思 維 , 可 以 說 是 在 反 共 復 國 年 代 , 一 種 避 開 政 治 干 擾<br />

與 抵 拒 政 治 的 隱 喻 , 藉 此 或 將 可 以 把 新 詩 的 創 作 從 政 治 控 制 中<br />

解 放 出 來 ( 雖 然 在 宣 言 裡 依 然 要 明 說 「 愛 國 」)。)<br />

( 四 ) 超 現 實 主 義 派 : 受 佛 洛 伊 德 精 神 分 析 學 影 響 所 產 生 出 的 一 派 ,<br />

並 從 達 達 派 發 展 而 來 , 而 「 超 現 實 」 一 詞 , 是 由 詩 人 阿 波 里 奈<br />

爾 首 用 的 , 後 來 才 用 於 繪 畫 上 。1924-1929 年 法 國 作 家 布 列 東<br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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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Breton) 在 巴 黎 先 後 發 表 兩 次 「 超 現 實 主 義 宣 言 」, 認 為 潛 意<br />

識 的 領 域 、 夢 境 、 幻 覺 、 本 能 是 創 作 的 泉 源 , 否 定 文 學 藝 術 反<br />

映 現 實 生 活 的 基 本 規 律 , 表 現 在 藝 術 上 則 是 把 潛 意 識 中 的 矛 盾<br />

: 生 與 死 、 過 去 和 未 來 、 真 實 和 幻 覺 等 在 所 謂 「 絕 對 的 現 實 」<br />

的 探 索 中 統 合 起 來 。( 按 : 就 台 灣 詩 史 的 角 度 觀 察 ,「 楊 熾 昌 於<br />

1930 年 由 日 本 Bon 書 店 以 日 文 出 版 的 《 熱 帶 魚 》, 則 是 日 本 自<br />

20 年 代 開 始 的 現 代 派 超 現 實 風 潮 所 影 響 的 結 果 。1935 年 楊 熾<br />

昌 與 林 永 修 、 張 良 典 、 李 張 瑞 和 日 本 人 戶 田 房 子 、 岸 麗 子 、 尚<br />

椲 鐵 平 等 人 於 台 灣 組 成 的 風 車 詩 社 , 是 超 現 實 主 義 首 次 在 台 灣<br />

正 式 結 社 的 行 動 」13。 其 實 眾 多 論 者 都 指 出 超 現 實 主 義 運 動 源<br />

於 台 灣 日 治 時 期 , 換 言 之 紀 弦 所 提 出 的 思 考 , 有 部 分 與 銀 鈴 會<br />

成 員 亦 為 現 代 派 重 要 成 員 與 詩 論 家 林 亨 泰 有 相 當 的 關 係 , 藉 此<br />

觀 察 現 代 派 的 詩 論 思 維 , 將 會 發 現 許 多 來 自 日 本 的 影 響 。)<br />

( 五 ) 新 感 覺 派 :1916 年 後 起 於 日 本 , 川 端 康 成 與 橫 光 利 一 是 代 表 作<br />

家 , 他 們 強 調 創 作 是 賦 予 萬 物 主 觀 的 感 受 , 通 過 自 由 聯 想 等<br />

手 法 , 表 達 作 者 內 心 的 變 化 。 並 且 重 視 藝 術 的 象 徵 性 , 相 信 結<br />

構 的 象 徵 比 寫 實 更 具 有 美 的 意 識 。 而 中 國 的 新 感 覺 派 出 現 於 2<br />

13<br />

引 自 楊 菀 喻 〈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超 現 實 風 格 〉 一 文 , 佛 光 大 學 「 當 代 詩 學 中<br />

心 」 網 站 , 網 址 是 :<br />

http://66.102.7.104/search?q=cache:uji-RR1GixoJ:www.fgu.edu.tw/~literary/poetr<br />

y/paper2.htm+%E7%B4%94%E7%B2%B9%E8%A9%A9%E9%81%8B%E5%8B<br />

%95&hl=zh-TW<br />

20

---

、30 年 代 的 上 海 , 代 表 人 物 為 劉 吶 鷗 (1900-1939)、 穆 時 英 (<br />

1912-1940)、 施 蟄 存 (1905) 等 人 , 以 短 篇 見 長 , 創 造 一 種 以<br />

14<br />

情 調 (mood) 為 主 的 作 品 。( 按 : 此 處 相 當 清 楚 地 與 日 本 以 及<br />

2、30 年 代 的 中 國 「 新 感 覺 派 」 有 相 當 的 承 繼 關 係 , 換 言 之 ,<br />

這 個 部 分 相 關 於 前 述 所 提 及 的 「 日 治 時 期 」 與 「 中 國 式 自 由 主<br />

義 」, 正 好 在 「 新 感 覺 派 」 的 部 分 都 找 到 了 相 同 的 根 源 , 而 「<br />

現 代 派 」 的 思 考 亦 可 證 明 有 「 日 治 時 期 」 的 直 接 影 響 。)<br />

( 六 ) 意 象 派 :20 世 紀 初 在 歐 美 興 起 的 詩 歌 流 派 , 此 派 詩 人 批 判 維 多<br />

利 亞 詩 風 的 傷 感 和 空 洞 , 認 為 人 們 需 要 一 種 新 的 的 詩 歌 , 主 張<br />

詩 不 要 冗 詞 贅 語 , 詩 人 必 須 不 斷 創 造 新 的 意 象 。( 按 : 紀 弦 似<br />

乎 把 意 象 派 作 為 「 自 由 詩 派 」 理 解 和 接 受 , 他 認 識 到 意 象 主 義<br />

者 對 詩 的 內 容 和 形 式 所 持 的 革 新 態 度 和 反 傳 統 精 神 。 於 是 他 主<br />

張 革 新 語 言 、 韻 律 、 題 材 , 想 通 過 意 象 思 考 和 感 覺 , 然 而 其 主<br />

知 的 理 論 , 反 而 使 得 詩 歌 創 作 走 向 敘 述 、 描 寫 、 甚 至 議 論 , 使<br />

說 理 多 於 「 表 述 」。)<br />

( 七 ) 純 粹 詩 運 動 則 提 倡 新 詩 精 神 或 純 粹 詩 精 神 的 藝 術 至 上 主 義 , 儘<br />

量 排 除 一 切 抒 情 性 想 像 , 彷 彿 冷 靜 的 鏡 頭 般 捕 捉 物 體 。 而 表 達<br />

上 , 所 有 的 用 詞 都 要 純 粹 化 , 以 線 性 觀 點 予 以 組 合 , 用 詞 遣 字<br />

14<br />

可 參 彭 小 妍 〈 新 女 性 與 上 海 都 市 文 化 — 新 感 覺 派 研 究 〉,《 中 國 文 哲 研 究<br />

集 刊 》 第 十 期 ,1997.3。<br />

2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上 不 論 意 義 或 態 度 , 都 不 容 大 量 的 曲 線 性 表 現 。( 按 : 當 強 調<br />

純 粹 化 時 , 文 學 創 作 就 可 以 擺 脫 政 治 意 識 的 干 涉 , 我 們 從 紀 弦<br />

苦 心 且 孤 獨 經 營 的 詩 論 架 構 中 , 不 難 看 見 他 使 用 各 種 隱 喻 想 使<br />

新 詩 透 過 「 現 代 化 」 的 進 路 , 成 為 冷 靜 不 受 非 文 化 因 素 干 擾 的<br />

主 體 , 這 些 詩 論 的 「 隱 喻 系 統 」 在 在 都 於 他 的 詩 論 語 言 中 可 以<br />

發 現 。)<br />

正 因 為 紀 弦 處 於 一 個 時 代 環 境 的 交 接 點 上 , 又 想 使 新 詩 創 作 擺 脫 政<br />

治 意 識 的 干 擾 , 所 以 他 便 採 取 「 愛 國 反 共 」 的 「 直 述 表 態 」, 與 「<br />

藝 術 純 粹 」 的 「 隱 喻 系 統 」 兩 種 看 來 二 律 背 反 的 詩 論 語 言 , 傳 達 他<br />

所 謂 「 橫 的 移 植 」 之 「 現 代 」 立 場 。 一 方 面 避 開 背 離 文 化 政 策 之 指<br />

責 , 另 外 一 方 面 又 透 過 「 現 代 主 義 」 的 旗 幟 開 創 新 的 文 化 走 向 , 使<br />

新 詩 早 於 小 說 便 進 入 於 現 代 主 義 的 論 辯 與 實 踐 中 。 然 而 其 中 的 二 律<br />

背 反 也 明 確 存 在 , 因 此 林 亨 泰 〈 中 國 詩 的 傳 統 〉 便 巧 妙 地 解 決 其 中<br />

的 問 題 :<br />

註 釋 ( 一 ): 紀 弦 的 這 一 句 話 , 在 消 極 方 面 , 即 意 味 著 「 傳 統 」 的<br />

繼 承 , 在 積 極 方 面 , 即 意 味 著 「 新 」 的 開 拓 。<br />

註 釋 ( 二 ):「 現 代 主 義 即 中 國 主 義 」─ 這 就 是 在 本 文 中 我 所 要 強 調<br />

的 一 點 , 那 麼 , 紀 弦 在 積 極 方 面 , 也 就 意 味 著 「 傳 統<br />

22

---

15<br />

」 的 繼 承 , 而 且 是 廣 義 的 繼 承 。<br />

林 亨 泰 替 紀 弦 辯 護 , 將 「 橫 的 移 植 」 說 是 積 極 的 開 拓 , 把 「 傳 統 的<br />

繼 承 」 視 為 一 種 消 極 的 繼 承 , 但 卻 又 將 廣 義 的 傳 統 繼 承 說 成 為 「 積<br />

極 」 的 , 在 這 樣 的 論 式 中 , 不 禁 令 人 懷 疑 林 亨 泰 的 詩 論 思 維 怎 麼 如<br />

此 錯 亂 且 矛 盾 。 然 而 如 果 我 們 仔 細 觀 察 上 樹 林 亨 泰 模 糊 且 義 界 不 清<br />

的 各 項 理 論 詞 彙 , 將 會 發 現 一 些 有 趣 的 部 分 。 首 先 林 亨 泰 作 為 早 期<br />

現 代 派 的 理 論 健 將 , 但 其 身 分 實 為 日 治 時 期 以 降 銀 鈴 會 的 成 員 , 換<br />

言 之 他 代 表 的 是 台 灣 自 日 治 時 期 以 來 的 新 詩 文 化 發 聲 者 , 所 以 他 所<br />

謂 的 消 極 上 「 傳 統 」 的 繼 承 , 或 許 指 的 便 是 日 治 時 期 第 一 次 「 超 現<br />

16<br />

實 主 義 運 動 」 的 延 續 ; 而 當 時 又 是 反 共 復 國 的 年 代 , 因 此 他 第 二<br />

個 廣 義 積 極 的 傳 統 繼 承 , 就 必 須 選 擇 中 國 的 傳 統 , 但 又 不 能 背 離 現<br />

代 詩 宣 言 裡 「 橫 的 移 植 」, 所 以 廣 義 的 說 , 他 指 向 的 繼 承 可 能 是 中<br />

國 自 五 四 到 象 徵 派 運 動 的 「 中 國 式 自 由 主 義 」 的 繼 承 。 如 果 以 此 兩<br />

段 論 式 來 觀 察 林 亨 泰 這 段 話 , 就 可 以 了 解 當 時 他 們 在 肅 殺 的 政 治 環<br />

境 下 , 要 開 闢 新 的 沃 土 , 就 必 須 使 用 相 當 「 隱 喻 」 的 詩 論 系 統 之 用<br />

心 良 苦 。<br />

15<br />

林 亨 泰 ,〈 中 國 詩 的 傳 統 〉,《 現 代 詩 》 詩 刊 ,1957.12,P.34。<br />

16<br />

實 際 上 , 陳 千 武 也 提 及 水 蔭 萍 在 紀 弦 之 前 二 十 年 就 已 經 實 踐 過 「 超 現 實<br />

主 義 」, 換 言 之 台 灣 早 已 在 日 治 時 期 就 實 踐 過 「 泰 西 的 poem」。 詳 參 〈 台<br />

灣 的 新 詩 精 神 〉 一 文 , 收 於 《 陳 千 武 全 集 12: 陳 千 武 詩 思 隨 筆 集 》, 台 中<br />

市 文 化 局 編 印 ,2003.8,P.132-144。<br />

2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就 上 述 的 討 論 與 分 析 可 知 「 橫 的 移 植 」 這 個 詩 論 命 題 相 當 複 雜<br />

, 如 就 其 理 論 根 源 而 論 有 四 :<br />

( 一 ) 以 日 本 與 台 灣 日 治 時 期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運 動 或 流 派 , 輔 以 西<br />

方 純 詩 與 象 徵 派 之 理 論 , 架 構 其 「 移 植 論 」 之 基 礎 。<br />

( 二 ) 藉 由 繪 畫 、 雕 塑 、 建 築 等 藝 術 理 論 , 介 入 詩 論 之 中 , 以 別 於 以<br />

往 的 全 新 面 貌 來 重 新 組 合 新 詩 的 語 言 , 也 藉 此 能 讓 台 灣 的 新 詩<br />

創 作 成 為 現 代 文 化 的 序 幕 。<br />

( 三 ) 從 達 達 等 超 現 實 文 學 與 藝 術 中 隱 藏 的 政 治 抵 制 與 批 判 , 來 架 構<br />

其 欲 使 文 學 擺 脫 政 治 干 擾 的 隱 喻 內 核 。<br />

( 四 ) 從 廣 義 的 繼 承 論 及 「 中 國 式 的 自 由 主 義 」, 藉 此 宣 示 對 大 環 境<br />

的 必 然 妥 協 , 並 積 極 避 開 被 扣 上 「 反 傳 統 」 的 大 帽 。<br />

第 三 節 再 論 橫 的 移 植<br />

如 果 說 「 橫 的 移 植 」 是 總 的 方 向 , 那 麼 我 們 就 必 須 檢 視 紀 弦 對<br />

於 其 他 的 理 論 分 向 的 內 在 意 義 , 與 是 否 符 合 「 橫 的 移 植 」 的 概 念 。<br />

紀 弦 〈 戰 鬥 的 第 四 年 ‧ 新 詩 的 再 革 命 〉 一 文 進 而 說 明 第 三 信 條 的 含<br />

意 :<br />

24

---

而 我 們 的 理 論 之 要 點 , 歸 納 起 來 , 則 有 下 列 之 三 綱 : 第 一<br />

、 新 詩 必 須 是 以 散 文 之 新 工 具 創 造 了 的 自 由 詩 ; 第 二 、 新<br />

詩 的 表 現 手 法 必 須 新 ; 第 三 、 現 代 的 詩 素 、 詩 精 神 之 追 求<br />

, 換 言 之 , 詩 的 新 大 陸 之 發 見 , 詩 的 新 天 地 之 開 闢 。 正 因<br />

為 境 界 之 新 , 意 味 之 新 , 舊 的 手 法 不 能 表 現 , 所 以 才 以 新<br />

的 表 現 手 法 為 必 要 ; 既 然 採 取 新 的 表 現 手 法 , 舊 的 工 具 當<br />

然 不 適 用 了 , 於 是 新 的 工 具 應 運 而 生 ; 使 用 新 的 工 具 , 採<br />

取 新 的 表 現 手 法 , 表 現 新 的 境 界 , 新 的 意 味 , 而 其 結 果 所<br />

創 造 了 的 新 的 形 式 , 便 是 今 日 之 自 由 詩 ( 不 是 採 取 中 間 路<br />

線 , 抱 持 妥 協 態 度 , 看 法 和 我 們 有 距 離 的 那 種 半 舊 不 新 的<br />

所 謂 自 由 詩 )。<br />

在 這 段 話 裡 , 紀 弦 強 調 新 詩 的 時 代 走 向 應 該 「 使 用 新 的 工 具 , 採 取<br />

新 的 表 現 手 法 , 表 現 新 的 境 界 , 新 的 意 味 , 而 其 結 果 所 創 造 了 的 新<br />

的 形 式 」, 從 基 礎 根 源 、 本 質 功 能 到 創 作 方 法 都 強 調 「 新 」, 而 「 新<br />

」 到 底 是 應 該 如 何 做 ? 刊 於 《 現 代 詩 》 第 11 期 上 的 〈 誰 願 意 開 倒<br />

車 誰 去 開 吧 〉 說 :<br />

我 們 認 為 , 新 詩 必 須 是 自 由 詩 , 而 且 必 須 以 散 文 的 句 子 寫<br />

2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不 押 韻 , 無 格 律 。 17<br />

其 實 紀 弦 「 新 詩 再 革 命 」 的 理 論 , 是 以 「 移 植 」 作 為 根 本 , 在 表 現<br />

手 法 上 首 先 必 須 打 倒 傳 統 五 四 時 期 延 續 的 格 律 詩 派 、 韻 文 即 詩 的 詩<br />

觀 , 要 以 散 文 的 形 式 取 代 過 去 以 韻 文 格 律 作 為 文 字 工 具 的 表 現 方 法<br />

, 他 將 此 稱 之 為 「 自 由 詩 」, 所 以 他 在 〈 五 四 以 來 的 新 詩 〉 一 文 裡<br />

, 就 強 調 格 律 至 上 的 新 月 派 , 就 是 時 代 的 倒 車 與 白 話 詩 的 反 動 。 換<br />

言 之 , 對 於 1956 年 之 前 在 《 現 代 詩 》 上 的 論 述 , 幾 乎 都 集 中 在 「<br />

形 式 問 題 」:<br />

第 一 、 新 詩 必 須 是 自 由 詩 , 不 是 舊 式 的 「 自 由 韻 文 」, 而 是<br />

以 「 散 文 」 為 表 現 工 具 的 新 自 由 詩 。 可 是 , 在 這 裡 , 誰 要<br />

是 還 沒 有 把 「 散 文 」 之 二 義 ( 一 是 「 質 」 的 一 是 「 形 」 的 )<br />

弄 明 白 , 則 「 分 行 的 散 文 」-- 比 比 皆 是 的 偽 自 由 詩 — 當 然<br />

可 以 拿 來 魚 目 混 珠 了 。<br />

第 二 、「 詩 」 是 文 學 ,「 歌 」 是 音 樂 。 所 以 我 們 決 不 輕 易 使<br />

用 「 詩 歌 」 一 詞 。 而 新 詩 , 尤 須 排 斥 一 切 「 歌 」 的 成 分 。<br />

故 說 : 詩 是 不 唱 的 。 至 於 大 人 先 生 們 所 提 倡 的 「 朗 誦 詩 」<br />

17<br />

此 引 文 係 〈 社 論 〉 中 的 一 段 話 , 參 見 《 現 代 詩 》 詩 刊 ,1955 秋 ,P.89<br />

。<br />

26

---

, 以 其 本 質 非 詩 , 只 好 稱 之 為 「 應 用 詩 歌 」 了 。<br />

第 三 、「 詩 」 與 「 散 文 」 之 區 分 , 應 在 其 文 學 的 本 質 上 加 以<br />

考 察 。 因 此 , 我 們 對 於 「 新 詩 要 不 要 押 韻 」 這 一 個 天 真 的<br />

, 原 始 的 問 題 之 答 案 是 :「 韻 文 即 詩 觀 」 之 死 刑 的 宣 判 ;「<br />

格 律 至 上 主 義 」 之 根 本 的 打 倒 。<br />

第 四 、「 散 文 」 是 新 工 具 ,「 韻 文 」 是 舊 工 具 。 自 波 特 萊 爾<br />

以 降 , 詩 素 為 之 一 新 。 人 們 要 從 事 於 新 的 表 現 , 就 非 使 用<br />

新 的 工 具 不 可 : 這 是 極 自 然 的 趨 勢 , 一 種 史 的 發 展 , 沒 法<br />

子 反 對 的 。 但 是 「 如 何 表 現 」, 這 卻 是 一 個 有 關 於 「 方 法 」<br />

的 問 題 了 。<br />

要 曉 得 , 沒 有 一 種 文 學 , 一 種 藝 術 可 以 不 講 求 方 法 的 ; 而<br />

方 法 有 新 舊 。<br />

新 詩 之 所 以 為 新 詩 , 要 緊 的 是 看 你 怎 樣 去 表 現 , 表 現 得 新<br />

不 新 。 18<br />

就 此 觀 察 ,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細 微 之 處 來 辨 析 :<br />

( 一 ) 既 然 紀 弦 「 橫 的 移 植 」 有 「 中 國 式 自 由 主 義 」 的 來 源 , 但 他 所<br />

取 的 是 「 自 由 詩 」 創 作 思 維 , 其 中 包 含 著 李 金 髮 的 「 象 徵 派 」<br />

18<br />

《 現 代 詩 》 第 十 四 期 〈 社 論 〉, 一 九 五 六 。<br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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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與 後 起 的 「 新 感 覺 派 」, 而 非 徐 志 摩 等 人 的 「 格 律 詩 派 」。 也 因<br />

此 他 要 打 倒 的 舊 詩 , 有 兩 個 範 疇 , 一 是 「 古 典 漢 語 詩 」, 另 一<br />

就 是 「 格 律 詩 」, 反 對 韻 文 即 詩 的 創 作 觀 , 這 一 步 可 以 說 是 「<br />

形 式 的 革 命 」。<br />

( 二 ) 就 「 形 式 革 命 」 進 而 言 之 , 為 避 免 新 詩 句 法 流 於 散 文 化 的 質 疑<br />

, 紀 弦 特 別 強 調 所 謂 的 偽 詩 , 即 是 指 「 分 行 的 散 文 」, 也 就 是<br />

說 :「 凡 使 用 散 文 , 採 取 自 由 詩 之 新 形 式 的 , 謂 之 新 詩 ; 凡 使<br />

用 韻 文 , 採 取 格 律 詩 之 舊 形 式 的 , 謂 之 舊 詩 」,「 分 行 的 散 文 」<br />

絕 不 屬 於 新 詩 的 範 疇 。 而 其 區 分 正 在 於 「 反 格 律 」 詩 觀 的 實 踐<br />

, 排 斥 韻 文 在 詩 裡 的 使 用 。<br />

( 三 ) 所 以 , 不 僅 是 「 新 詩 」 與 「 舊 ( 偽 ) 詩 」 的 區 別 , 紀 弦 更 強 調 必<br />

須 將 舊 有 的 「 詩 歌 」 觀 念 作 「 新 」 的 思 維 ,「 詩 」 與 「 歌 」 應<br />

分 途 而 行 , 認 為 詩 必 須 排 除 「 歌 」 的 功 能 與 表 現 , 必 須 去 除 掉<br />

「 韻 ( 音 樂 )」 的 觀 念 , 亦 即 是 將 「 聽 覺 韻 律 」 的 要 素 降 到 最 低<br />

, 所 以 才 會 將 「 朗 誦 詩 」 視 為 「 應 用 詩 歌 」。<br />

( 四 ) 然 而 只 有 「 形 式 的 革 命 」 是 不 夠 的 , 紀 弦 把 新 舊 詩 的 定 義 直 接<br />

表 明 為 「 新 詩 」 與 「 格 律 詩 」 的 兩 種 場 域 , 其 實 是 要 進 一 步 從<br />

新 詩 過 渡 到 具 備 「 現 代 本 質 」 的 詩 , 這 就 不 能 只 停 留 在 「 形 式<br />

的 革 命 」 上 , 必 須 更 深 入 地 進 行 「 精 神 的 革 命 」, 他 對 於 第 四<br />

信 條 的 釋 義 指 出 :<br />

28

---

現 代 主 義 之 一 大 特 色 是 : 反 浪 漫 主 義 的 。 重 知 性 , 而 排 斥<br />

情 緒 之 告 白 。 單 是 憑 著 熱 情 奔 放 有 什 麼 用 呢 ? 19<br />

〈 自 反 而 縮 雖 千 萬 人 吾 往 矣 〉 一 文 亦 表 示 :<br />

天 真 爛 漫 的 「 抒 情 」,…… 最 為 新 詩 所 排 斥 , 所 唾 棄 與 不 取<br />

。 20<br />

而 《 現 代 詩 》 第 18 期 的 〈 社 論 一 〉 表 達 得 更 為 清 楚 :<br />

相 對 於 舊 詩 之 以 「 詩 情 」 為 詩 的 本 質 , 新 詩 則 以 「 詩 想 」<br />

為 詩 的 要 素 。……<br />

凡 以 「 詩 情 」 為 詩 的 本 質 的 , 都 是 廣 義 上 的 抒 情 主 義 , 屬<br />

於 浪 漫 主 義 的 血 統 ; 凡 以 「 詩 想 」 為 詩 的 要 素 的 , 都 是 廣<br />

義 上 的 理 智 主 義 , 以 徹 底 反 浪 漫 主 義 為 其 革 命 的 出 發 點 。<br />

前 者 是 十 九 世 紀 的 , 保 守 的 , 落 伍 的 ; 後 者 是 二 十 世 紀 的<br />

, 革 新 的 , 進 步 的 。 21<br />

19<br />

20<br />

21<br />

紀 弦 ,〈 現 代 派 信 條 釋 義 〉,《 現 代 詩 》 詩 刊 第 十 三 期 ,1956.2.1,P.4。<br />

見 《 現 代 詩 》 詩 刊 第 十 六 期 ,1957.1.1,P.2。<br />

見 〈 社 論 一 新 與 舊 ‧ 詩 情 與 詩 想 〉,《 現 代 詩 》 詩 刊 第 十 八 期 ,1957.5.20<br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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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紀 弦 認 為 新 詩 創 作 應 以 「 詩 想 」 作 為 要 素 , 而 並 非 是 「 詩 情 」, 換<br />

言 之 他 區 分 了 「 主 知 ( 新 詩 : 二 十 世 紀 )」 與 「 抒 情 ( 舊 詩 : 十 九 世 紀<br />

)」 兩 種 範 疇 , 如 果 讀 者 無 法 讀 懂 現 代 新 詩 , 那 是 因 為 讀 者 依 舊 受<br />

到 舊 詩 思 維 的 影 響 , 以 舊 思 維 來 作 為 新 世 界 的 判 準 所 造 成 的 , 因 此<br />

要 使 新 詩 從 本 質 上 現 代 化 , 就 必 須 針 對 抒 情 與 情 緒 加 以 批 判 , 透 過<br />

理 智 表 現 新 的 世 界 , 正 如 林 亨 泰 〈 談 主 知 與 抒 情 〉 一 文 替 紀 弦 辯 護<br />

所 言 , 在 次 序 上 讓 知 性 排 在 抒 情 的 前 面 , 讓 意 志 活 動 在 詩 的 創 作 中<br />

獵 取 優 位 。 如 果 以 下 圖 應 可 更 清 楚 地 觀 察 紀 弦 與 林 亨 泰 的 想 法 :<br />

舊 詩 新 詩 ( 自 由 詩 : 形 式 革 命 ) 現 代 詩 ( 主 知 : 精 神 革 命 )<br />

古 典 漢 語 詩<br />

五 四 格 律 詩<br />

而 林 氏 的 〈 符 號 論 〉 更 從 「 象 徵 」 與 「 隱 喻 」 的 創 作 技 巧 替 「 主 知<br />

」 的 現 代 化 新 詩 找 到 一 個 創 作 的 出 口 :<br />

詩 裡 的 「 象 徵 」 所 能 給 予 「 詩 」 的 也 就 是 代 數 學 裡 的 「 符<br />

號 」 所 能 給 予 「 代 數 學 」 的 。 再 說 得 明 白 一 點 , 所 謂 「 象<br />

徵 」 也 不 過 就 是 語 言 的 「 符 號 價 值 」 之 運 用 而 已 。 正 因 為<br />

,P.2。<br />

30

---

如 此 , 一 箇 符 號 代 表 任 意 一 箇 數 目 的 一 次 象 徵 往 往 是 含 有<br />

其 由 不 同 不 同 解 釋 而 來 的 許 多 「 意 思 」 的 可 能 。<br />

林 亨 泰 移 植 立 體 主 義 的 概 念 加 上 漢 字 單 音 獨 體 的 符 號 性 格 , 企 圖 在<br />

廣 義 積 極 的 角 度 將 移 植 所 得 的 概 念 改 造 , 從 「 隱 喻 」 手 法 的 運 用 造<br />

成 新 詩 的 象 徵 性 , 認 為 唯 有 如 此 方 能 使 詩 的 「 音 樂 性 」 在 擺 脫 格 律<br />

以 後 , 有 全 新 的 轉 變 。 筆 者 認 為 這 或 許 就 是 從 「 聽 覺 的 韻 律 」 轉 向<br />

「 視 覺 的 韻 律 」 之 改 造 過 程 。 也 正 因 如 此 , 新 詩 開 始 擺 脫 「 單 義 性<br />

」 而 通 向 「 歧 義 性 」, 亦 使 新 詩 經 過 現 代 派 的 洗 禮 出 現 更 多 元 的 形<br />

式 , 不 再 以 分 行 作 為 唯 一 創 作 的 方 式 。<br />

第 四 節 縱 的 繼 承<br />

然 而 ,「 橫 的 移 植 」 卻 引 起 許 多 的 喧 嘩 , 針 對 紀 弦 〈 現 代 派 信<br />

條 釋 義 〉, 覃 子 豪 在 1957 年 《 藍 星 詩 選 》 獅 子 星 座 號 , 發 表 了 〈 新<br />

詩 向 何 處 去 ?〉:<br />

中 國 新 詩 之 向 西 洋 詩 去 攝 取 營 養 , 乃 為 表 現 技 巧 之 借 鏡 ,<br />

非 抄 襲 其 整 個 的 創 作 觀 , 亦 非 追 隨 其 蹤 跡 。 技 巧 之 借 鏡 ,<br />

無 時 空 的 限 制 , 無 流 派 的 規 範 。 其 目 的 在 求 新 詩 有 正 常 之<br />

3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進 步 與 發 展 。<br />

中 國 新 詩 應 該 不 是 西 洋 詩 的 尾 巴 , 更 不 是 西 洋 詩 的 空 洞 的<br />

渺 茫 的 回 聲 , 而 是 中 國 新 時 代 的 聲 音 , 真 實 的 聲 音 。<br />

外 來 的 影 響 只 能 作 為 部 分 之 營 養 , 經 吸 收 和 消 化 之 後 變 為<br />

自 己 的 新 血 液 。 新 詩 目 前 極 需 外 來 的 影 響 , 但 不 是 原 封 不<br />

動 的 移 植 , 而 是 蛻 變 , 一 種 嶄 新 的 蛻 變 。<br />

最 理 想 的 詩 , 是 知 性 和 抒 情 的 混 合 產 物 。<br />

就 以 上 的 論 點 可 以 先 提 出 初 步 的 觀 察 :<br />

( 一 ) 覃 子 豪 並 不 反 對 向 西 方 借 鑑 表 現 技 巧 , 所 反 對 的 是 亦 步 亦 趨 地<br />

追 隨 其 蹤 跡 , 換 言 之 , 就 他 解 讀 紀 弦 的 詩 論 , 認 為 紀 弦 的 「 移<br />

植 說 」 是 一 種 原 封 不 動 的 移 植 , 或 許 也 是 一 種 渺 茫 的 回 聲 , 無<br />

法 表 現 出 民 族 性 的 氣 質 , 沒 有 自 我 完 成 的 風 格 , 所 以 他 強 調 「<br />

蛻 變 」, 也 就 是 在 西 洋 不 同 詩 派 的 同 時 影 響 中 , 吸 收 消 化 其 中<br />

可 供 滋 潤 的 營 養 , 尋 得 一 種 屬 於 中 國 的 相 同 信 念 與 理 想 。<br />

( 二 ) 因 此 , 他 對 於 紀 弦 與 林 亨 泰 的 「 主 知 」 說 , 採 取 相 當 不 同 的 態<br />

32

---

度 , 他 批 判 紀 弦 :<br />

新 詩 人 對 於 新 的 表 現 頗 為 重 視 與 努 力 , 但 是 有 的 衝 力 過 猛<br />

, 超 過 了 本 身 的 能 力 與 中 肯 的 限 度 , 並 沒 有 達 到 目 的 , 僅<br />

僅 做 到 了 一 個 詩 的 破 壞 者 , 而 不 能 作 為 一 個 建 設 者 。 因 此<br />

要 改 進 這 種 缺 失 , 必 須 從 準 確 中 求 新 的 表 現 。(〈 新 詩 向 何<br />

處 去 ?〉)<br />

他 以 為 紀 弦 的 「 移 植 說 」 過 於 強 調 對 西 洋 詩 的 學 習 , 對 於 紀 弦 理 論<br />

的 認 識 , 認 為 是 「 玩 弄 技 巧 」、 是 「 詩 的 破 壞 者 」,「 主 知 」 帶 來 的<br />

並 不 是 準 確 , 而 是 空 洞 。 因 而 提 出 了 「 蛻 變 說 」, 想 融 合 「 主 知 」<br />

與 「 抒 情 」, 尋 求 一 種 屬 於 民 族 詩 型 的 巧 妙 平 衡 。 於 是 針 對 紀 弦 的<br />

六 大 信 條 , 提 出 了 「 六 條 正 確 原 則 」:<br />

( 一 ) 詩 的 再 認 識 : 詩 並 非 純 技 巧 的 表 現 , 藝 術 的 表 現 實 在 離 不<br />

開 人 生 ; 完 美 的 藝 術 對 人 生 自 有 其 撫 慰 與 啟 示 、 鼓 舞 與 指<br />

導 的 功 能 。<br />

( 二 ) 創 作 態 度 應 重 新 考 慮 : 一 些 現 代 詩 的 難 懂 不 是 屬 於 哲 學 的<br />

或 玄 學 的 深 奧 的 特 質 , 而 是 屬 於 外 觀 的 , 即 模 糊 與 混 亂 ,<br />

暗 晦 與 曖 昧 。 詩 應 該 顧 及 讀 者 , 否 則 便 沒 有 價 值 。<br />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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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三 ) 重 視 實 質 及 表 現 的 完 美 : 所 謂 詩 的 實 質 也 就 是 它 的 內 容 ,<br />

是 詩 人 從 生 活 經 驗 中 對 人 生 的 體 驗 和 發 現 , 沒 有 實 質 詩 無<br />

生 命 , 如 何 表 現 這 實 質 , 詩 人 應 該 嚴 肅 的 苦 心 經 營 , 有 中<br />

肯 的 刻 劃 。<br />

( 四 ) 尋 求 詩 的 思 想 根 源 : 強 調 由 對 人 生 的 理 解 和 現 實 生 活 的 體<br />

認 中 產 生 新 思 想 。 詩 要 有 哲 學 思 想 為 背 景 , 以 追 求 真 理 為<br />

目 標 。 故 詩 的 主 題 比 玩 弄 技 巧 重 要 。<br />

( 五 ) 從 準 確 中 求 新 的 表 現 , 樹 正 標 準 , 有 了 標 準 才 能 有 準 確 。<br />

( 六 ) 風 格 是 自 我 創 造 的 完 成 : 自 我 創 造 是 民 族 的 氣 質 、 性 格 、<br />

精 神 等 等 在 作 品 中 無 形 的 表 露 , 新 詩 要 先 有 屬 於 自 己 的 精<br />

神 , 不 能 盲 目 地 移 植 西 方 的 東 西 。<br />

就 第 一 原 則 而 言 , 覃 子 豪 在 「 形 式 」 與 「 內 容 」 的 兩 個 端 點 ,<br />

其 實 選 擇 的 是 「 內 容 」, 尤 其 強 調 「 為 人 生 而 藝 術 」, 也 就 是 說 文 學<br />

藝 術 有 其 目 的 性 , 其 目 的 性 在 對 於 「 人 生 」 有 撫 慰 指 導 等 等 功 能 。<br />

然 而 如 果 對 應 紀 弦 在 「 宣 言 」 裡 論 及 「 時 代 性 」 時 所 說 「 一 切 文 學<br />

是 時 代 的 。 唯 其 是 一 時 代 的 作 品 , 才 會 有 永 久 的 價 值 。 這 就 是 說 ,<br />

對 於 詩 的 社 會 意 義 和 藝 術 性 , 我 們 同 樣 重 視 」, 兩 者 之 間 對 於 文 藝<br />

創 作 的 出 發 點 , 覃 子 豪 強 調 「 人 生 」, 紀 弦 強 調 「 社 會 」, 其 實 是 有<br />

一 定 的 共 通 點 。<br />

34

---

就 第 二 原 則 而 言 , 覃 子 豪 與 紀 弦 的 確 有 相 當 的 差 異 性 , 其 差 異<br />

點 在 於 覃 子 豪 強 調 「 讀 者 」 閱 讀 的 「 接 受 性 」, 紀 弦 則 從 「 作 者 」<br />

創 作 的 「 原 創 性 」 與 「 完 成 度 」。 換 言 之 , 覃 子 豪 批 判 「 現 代 派 」<br />

過 度 強 調 「 作 者 」、「 移 植 」 與 「 主 知 」, 反 而 使 新 詩 走 向 晦 澀 與 難<br />

懂 、 模 糊 與 混 亂 , 不 利 於 詩 走 向 民 眾 的 接 受 與 閱 讀 , 而 詩 的 價 值 也<br />

在 於 使 否 能 讓 讀 者 讀 懂 ; 但 紀 弦 在 1957 年 12 月 〈 對 於 所 謂 六 原 則<br />

的 批 判 〉( 以 下 簡 稱 〈 批 判 〉) 一 文 中 , 認 為 讀 者 的 問 題 屬 於 次 要 問<br />

題 , 畢 竟 讀 者 的 欣 賞 能 力 有 其 高 下 優 劣 , 創 作 者 寫 作 時 必 須 考 慮 的<br />

是 作 品 的 完 成 度 , 而 並 非 先 思 考 讀 者 是 否 能 懂 得 自 身 的 作 品 。 簡 言<br />

之 , 覃 子 豪 與 紀 弦 歧 異 的 地 方 在 於 「 讀 者 論 」 還 是 「 作 者 論 」 的 問<br />

題 , 當 然 這 個 問 題 的 延 伸 也 閉 關 關 乎 新 詩 應 走 向 「 大 眾 」 或 是 「 小<br />

眾 」, 更 絕 對 會 牽 涉 到 表 現 手 法 應 該 「 單 純 易 懂 」 還 是 「 複 雜 難 懂<br />

」。<br />

而 第 三 原 則 不 過 是 第 二 原 則 的 進 一 步 闡 釋 , 既 然 覃 子 豪 強 調 「<br />

讀 者 」、「 大 眾 」、「 單 純 易 懂 」 與 「 為 人 生 而 藝 術 」, 當 然 就 更 強 調<br />

新 詩 創 作 的 重 點 在 於 「 實 質 」 與 「 內 容 」, 於 是 「 生 活 經 驗 」 就 變<br />

成 新 詩 創 作 的 重 要 主 題 。 也 就 說 覃 子 豪 在 此 原 則 裡 隱 含 著 對 「 現 代<br />

派 」 的 批 判 , 認 為 現 代 派 「 玩 弄 技 巧 」, 脫 離 對 於 人 生 經 驗 的 關 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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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使 詩 空 洞 乏 味 。 假 使 我 們 在 觀 察 上 述 紀 弦 的 詩 論 , 其 實 現 代 派 並<br />

非 「 玩 弄 技 巧 」 而 是 「 重 視 技 巧 」, 現 代 派 並 非 不 關 注 人 生 , 反 而<br />

相 當 強 調 時 代 與 社 會 性 , 所 以 紀 弦 在 〈 批 判 〉 一 文 裡 才 會 認 為 覃 子<br />

豪 是 「 惡 意 傷 人 」。<br />

第 四 原 則 集 中 火 力 批 判 「 現 代 派 」 玩 弄 技 巧 , 提 出 三 個 詩 創 作<br />

應 「 重 視 主 題 」 角 度 :「 人 生 現 實 」、「 哲 學 思 想 」、「 追 求 真 理 」。 如<br />

果 檢 視 「 現 代 派 」 的 詩 論 , 會 發 現 他 們 強 調 「 時 代 社 會 」 與 覃 子 豪<br />

所 言 的 「 人 生 現 實 」 相 通 ; 紀 弦 「 主 知 」, 強 調 「 理 性 精 神 」, 就 必<br />

須 高 度 發 揚 「 哲 學 精 神 」, 至 於 現 代 派 所 談 論 的 「 真 理 」 則 在 於 前<br />

述 「 詩 想 」 的 完 成 , 不 要 被 主 題 所 束 縛 而 僵 死 。 就 這 三 個 層 次 相 對<br />

討 論 , 不 難 發 現 覃 子 豪 「 六 原 則 」 對 現 代 派 批 判 的 著 力 處 都 不 夠 精<br />

準 , 並 且 似 乎 所 指 責 的 只 有 兩 個 部 分 :「 玩 弄 技 巧 」 與 「 橫 的 移 植<br />

」。<br />

如 就 詩 論 的 準 確 度 而 言 , 第 五 原 則 相 當 不 精 準 , 並 且 容 易 被 敵<br />

論 找 到 突 破 的 出 口 , 覃 子 豪 以 「 從 準 確 中 求 新 的 表 現 」 來 批 判 現 代<br />

派 , 反 而 會 引 來 紀 弦 〈 批 判 〉 一 文 打 蛇 隨 棍 的 說 法 , 畢 竟 「 現 代 派<br />

」 就 是 提 倡 新 的 表 現 方 法 , 就 是 強 調 新 詩 創 作 的 準 確 性 , 並 且 徹 底<br />

要 透 過 「 新 」 推 翻 揚 棄 過 去 的 「 舊 」, 反 而 突 顯 覃 子 豪 游 移 在 「 新<br />

36

---

」 與 「 舊 」 當 中 無 所 適 從 。<br />

尤 其 第 六 原 則 , 覃 子 豪 強 調 :<br />

風 格 在 個 人 來 說 , 是 人 格 的 代 表 , 也 是 一 個 人 精 神 的 超 越<br />

的 表 現 。 在 一 個 民 族 來 說 , 是 一 個 民 族 氣 質 , 精 神 的 代 表<br />

, 也 是 一 個 民 族 氣 質 , 精 神 的 超 越 的 表 現 。 在 一 個 時 代 來<br />

說 , 是 一 個 時 代 精 神 的 代 表 , 也 是 一 個 時 代 精 神 超 越 的 表<br />

現 。 時 代 風 格 , 就 是 超 越 了 舊 傳 統 的 新 風 格 。 民 族 風 格 ,<br />

就 是 超 越 了 民 族 古 老 氣 質 的 新 風 格 。 個 人 的 風 格 , 就 是 超<br />

越 了 現 實 中 的 舊 我 的 新 風 格 。 而 這 新 風 格 要 在 自 我 創 造 中<br />

求 完 成 , 和 個 人 氣 質 , 民 族 氣 質 , 時 代 精 神 不 可 分 割 的 。<br />

覃 子 豪 其 實 在 根 本 上 就 認 為 「 現 代 派 」 是 一 種 對 西 方 的 「 盲 目 移 植<br />

」, 所 以 在 最 後 一 個 原 則 更 強 調 「 民 族 氣 質 」、「 民 族 精 神 」 與 「 民<br />

族 風 格 」, 也 提 出 「 個 人 氣 質 」 的 自 我 創 造 , 然 而 如 果 我 們 再 次 比<br />

對 紀 弦 「 宣 言 」 裡 的 這 段 話 :<br />

我 們 認 為 , 一 切 文 學 是 時 代 的 。 唯 其 是 一 時 代 的 作 品 , 才<br />

會 有 永 久 的 價 值 。 這 就 是 說 , 對 於 詩 的 社 會 意 義 和 藝 術 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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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我 們 同 樣 重 視 ; 而 首 先 要 求 的 , 是 它 的 時 代 精 神 的 表 現<br />

與 昂 揚 , 務 必 使 其 成 為 有 特 色 的 現 代 的 詩 , 而 非 遠 離 著 今<br />

日 之 社 會 的 古 代 的 詩 。 更 不 應 該 是 外 國 的 舊 詩 !<br />

不 難 發 現 這 兩 段 論 述 在 基 本 精 神 上 有 極 多 的 共 通 處 , 莫 怪 乎 紀 弦 在<br />

〈 批 判 〉 一 文 裡 不 僅 贊 同 覃 子 豪 此 語 , 並 且 還 強 調 這 些 話 他 早 就 說<br />

過 了 , 反 而 可 以 說 完 全 抵 擋 住 覃 子 豪 第 一 波 的 批 判 。 到 了 1958 年<br />

覃 子 豪 〈 關 於 新 現 代 主 義 〉 則 進 行 第 二 波 的 批 判 , 但 實 際 上 他 揚 棄<br />

了 前 次 論 爭 中 較 為 疏 散 的 論 點 , 回 歸 到 他 的 基 礎 思 維 , 以 「 橫 的 移<br />

植 」 作 為 火 力 集 中 的 陣 地 , 再 次 回 到 現 代 派 六 大 信 條 的 第 一 條 , 認<br />

為 紀 弦 並 未 將 那 些 所 謂 波 特 萊 爾 已 降 的 新 興 藝 術 流 派 找 出 「 移 植 」<br />

之 秩 序 , 只 是 一 種 囫 圇 吞 棗 的 游 離 式 吸 收 , 幾 乎 無 法 選 擇 其 優 而 揚<br />

棄 流 弊 。 實 際 上 覃 子 豪 此 篇 論 述 方 切 中 「 現 代 派 」 所 延 伸 的 弊 病 ,<br />

也 使 論 戰 的 焦 點 開 始 有 對 焦 的 可 能 , 與 前 一 次 略 顯 散 漫 的 宣 言 式 討<br />

論 有 其 區 隔 與 差 異 , 當 然 紀 弦 面 對 這 個 直 接 命 中 要 害 的 問 題 也 必 須<br />

提 出 其 對 應 的 說 法 。 於 是 , 他 寫 了 〈 兩 個 事 實 〉 與 〈 六 點 答 覆 〉,<br />

其 中 集 中 在 幾 個 論 點 上 :<br />

( 一 ) 紀 弦 認 為 覃 子 豪 是 一 個 「 折 衷 主 義 」 者 , 筆 者 認 為 此 語 並 不 過<br />

分 , 綜 觀 覃 子 豪 所 有 的 論 點 , 其 實 是 針 對 紀 弦 的 激 進 , 而 提 出<br />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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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 衷 調 和 的 論 述 , 既 強 調 個 人 氣 質 與 自 我 創 造 , 又 認 為 必 須 把<br />

握 民 族 風 格 與 民 族 精 神 , 他 並 未 反 對 「 移 植 」, 但 移 植 的 基 礎<br />

並 不 是 揚 棄 所 有 的 優 良 傳 統 , 更 不 是 否 定 「 抒 情 」, 亦 非 強 調<br />

絕 對 的 「 主 知 」, 他 反 而 希 望 從 中 找 出 折 衷 的 可 能 , 讓 新 詩 的<br />

創 作 能 夠 在 以 讀 者 為 主 軸 的 情 況 下 , 也 使 作 者 能 夠 創 造 出 符 合<br />

個 人 氣 質 與 品 格 的 詩 作 。 然 而 紀 弦 卻 無 法 認 同 這 樣 的 觀 點 , 他<br />

觀 察 到 新 詩 必 須 有 所 革 命 , 並 且 隱 約 發 現 過 度 重 視 讀 者 的 創 作<br />

可 能 會 喪 失 藝 術 性 格 而 走 向 媚 俗 , 所 以 他 認 為 覃 子 豪 的 詩 論 擁<br />

有 「 游 離 式 性 格 」, 是 一 種 「 機 會 主 義 」。<br />

( 二 ) 既 然 覃 子 豪 回 到 批 判 「 移 植 說 」 的 要 害 , 紀 弦 就 必 須 更 清 晰 的<br />

針 對 此 一 影 響 當 時 巨 大 的 新 詩 風 潮 作 定 調 的 詮 釋 , 首 先 他 強 調<br />

第 一 信 條 並 無 任 何 錯 誤 , 這 些 藝 術 流 派 雖 眾 多 , 但 都 指 向 「 否<br />

定 感 情 的 告 白 與 觀 念 的 直 陳 」, 換 句 話 說 ,「 現 代 主 義 」 並 非 落<br />

伍 , 亦 無 「 壽 終 正 寢 」 的 狀 態 , 並 且 在 〈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與 欣 賞<br />

〉 一 文 裡 , 更 認 為 必 須 排 除 一 種 徒 具 現 代 詩 外 貌 , 卻 無 實 質 內<br />

容 的 「 偽 現 代 詩 」, 而 「 現 代 主 義 」 的 倡 導 , 更 是 將 新 詩 的 方<br />

向 與 世 界 詩 壇 的 方 向 接 軌 的 重 要 方 向 , 是 「 新 詩 的 再 革 命 」,<br />

這 是 一 種 「 革 新 了 的 , 健 康 的 , 積 極 的 新 現 代 主 義 」(〈 從 現<br />

代 主 義 到 新 現 代 主 義 〉)。<br />

3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其 實 正 如 羅 行 所 言 , 經 過 當 時 互 相 的 觀 摩 與 切 磋 後 , 現 代 詩 作<br />

者 面 臨 兩 個 重 大 課 題 :<br />

一 、 揚 棄 古 典 主 義 後 , 如 何 保 持 通 俗 而 不 媚 俗 。---- 在 散<br />

文 後 如 何 保 持 詩 的 本 質 , 在 普 通 化 後 如 何 捏 塑 個 人 的 特<br />

質 。<br />

二 、 跳 脫 詩 的 格 律 後 , 如 何 創 造 詩 的 形 式 。 失 去 音 韻 後 ,<br />

22<br />

如 何 表 現 詩 的 音 樂 性 。<br />

的 確 , 紀 弦 與 覃 子 豪 的 論 爭 , 反 而 延 伸 了 更 多 關 於 現 代 詩 創 作 的 可<br />

能 與 疑 問 , 而 論 戰 至 此 , 屬 於 詩 壇 內 部 的 紛 爭 也 即 將 劃 上 句 點 , 接<br />

下 來 要 面 對 的 反 而 是 來 自 外 步 的 挑 戰 。1959 年 4 月 ,《 創 世 紀 》11<br />

期 擴 版 , 並 延 續 紀 弦 「 新 現 代 主 義 」 的 詩 學 主 張 , 提 出 詩 的 「 世 界<br />

性 、 超 現 實 性 、 獨 創 性 以 及 純 粹 性 」, 顯 然 地 標 舉 「 超 現 實 主 義 」<br />

作 為 詩 學 的 嶄 新 走 向 , 似 乎 也 回 答 了 覃 子 豪 「 新 詩 向 何 處 去 」 的 疑<br />

問 , 往 紀 弦 高 舉 的 「 現 代 主 義 」 大 步 走 去 , 而 新 詩 的 名 稱 也 被 「 現<br />

代 詩 」 取 代 , 標 誌 出 一 種 新 的 詩 學 精 神 。<br />

22<br />

引 自 羅 行 〈 現 代 詩 運 動 探 源 〉, 收 於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中<br />

國 詩 歌 藝 術 學 會 主 辦 編 印 ,1998.9.26-27。<br />

40

---

第 五 節 新 民 族 詩 型 的 提 出<br />

洛 夫 〈 建 立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芻 議 〉 認 為 :<br />

依 目 前 新 詩 的 類 型 來 分 約 有 三 種 : 依 忠 是 專 事 兜 售 西 洋 古<br />

董 的 商 籟 型 ( 豆 腐 干 體 ), 一 種 是 專 寫 標 語 口 號 歌 詞 的 戰 鬥<br />

型 , 一 種 是 力 倡 以 波 特 萊 爾 詩 風 為 中 心 的 現 代 型 。 這 三 種<br />

類 型 除 後 者 已 組 成 獨 立 之 現 代 派 , 並 正 從 事 新 興 詩 體 之 創<br />

造 外 , 餘 均 不 值 一 談 , 而 現 代 派 亦 間 有 冷 癖 新 奇 之 作 , 惟<br />

各 自 主 張 不 同 , 對 詩 之 觀 點 迥 異 , 我 們 自 未 便 列 論 。 由 於<br />

這 三 大 對 流 互 相 衝 激 , 彼 此 對 立 , 致 使 一 般 讀 者 如 面 臨 三<br />

23<br />

叉 路 口 , 無 所 適 從 。<br />

洛 夫 所 言 的 第 一 型 , 正 是 紀 弦 所 強 力 批 判 的 「 格 律 詩 」, 第 二 種 指<br />

向 的 是 「 戰 鬥 詩 」, 而 第 三 種 指 的 便 是 紀 弦 等 「 現 代 派 」 所 主 張 的<br />

理 念 , 他 認 為 此 三 種 型 態 的 詩 構 成 當 時 詩 壇 的 總 體 面 貌 , 而 也 因 這<br />

三 大 對 流 的 激 盪 , 使 得 讀 者 反 而 在 面 對 新 詩 時 , 無 法 有 一 個 確 切 的<br />

道 路 。 於 是 創 世 紀 詩 人 針 對 上 述 三 大 型 態 的 新 詩 概 念 與 流 弊 , 想 找<br />

出 一 種 可 以 吸 納 、 包 容 並 揚 棄 謬 誤 的 一 條 道 路 , 並 稱 之 為 「 新 民 族<br />

23<br />

1956 年 3 月 《 創 世 紀 》 第 5 期 代 「 社 論 」。<br />

4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型 的 體 系 」, 首 先 提 出 了 「 三 不 是 」、「 兩 並 非 」、「 一 必 須 」 的 基<br />

礎 思 維 :<br />

新 民 族 詩 型 絕 不 是 過 去 大 陸 上 一 般 赤 色 詩 棍 , 表 面 上 以 詩<br />

作 幌 子 , 而 骨 子 裡 卻 用 以 統 戰 工 具 的 民 族 詩 型 的 濫 觴 , 也<br />

不 是 像 目 前 一 般 堆 砌 口 號 標 語 的 民 族 詩 型 。 詩 就 是 詩 , 詩<br />

有 它 的 獨 立 性 與 創 造 性 , 詩 不 是 論 文 、 口 號 、 歌 詞 、 政 策<br />

宣 言 、 思 維 的 概 念 。 詩 可 含 蘊 哲 理 而 並 非 哲 學 , 詩 可 闡 揚<br />

道 德 而 並 非 經 典 。 詩 即 使 要 傳 達 某 一 種 思 想 和 主 張 , 亦 必<br />

須 通 過 藝 術 的 特 定 的 形 象 。( 同 上 )<br />

筆 者 先 以 簡 圖 整 理 上 述 的 概 念 :<br />

新 民 族 詩 型<br />

三 不 是<br />

兩 並 非<br />

不 是 統 戰 工 具<br />

不 是 口 號 標 語<br />

不 是 歌 詞 宣 言<br />

並 非 哲 學<br />

並 非 經 典<br />

一 必 須<br />

必 須 通 過 藝 術 的 特 定 形 象 , 傳 達 思 想 主 張<br />

42

---

也 就 是 說 , 新 民 族 詩 型 就 任 務 而 言 必 然 是 要 反 共 的 ( 這 是 基 於 當 時<br />

時 代 需 要 而 發 ), 但 卻 又 揚 棄 毫 無 詩 質 的 口 號 標 語 , 亦 排 開 歌 詞 與<br />

論 理 , 就 此 角 度 觀 察 , 其 實 與 「 現 代 派 」 反 「 格 律 詩 」 與 「 歌 」 的<br />

概 念 無 異 。 或 許 此 處 將 有 人 質 疑 ,《 創 世 紀 》 第 4 其 不 是 「 戰 鬥 詩<br />

特 輯 」 嗎 ? 這 不 就 與 上 述 反 「 標 語 口 號 」, 存 在 著 理 論 與 創 作 的 悖<br />

論 , 其 實 在 「 戰 鬥 詩 特 輯 」 裡 所 提 出 的 概 念 並 非 矛 盾 於 上 述 「 新 民<br />

族 詩 型 」 之 基 點 , 反 而 可 以 作 為 互 相 參 照 , 更 能 透 顯 出 《 創 世 紀 》<br />

詩 論 之 精 神 :<br />

詩 的 本 質 原 就 是 戰 鬥 ,… 凡 是 美 的 、 人 性 的 、 自 由 的 , 都<br />

是 詩 的 , 都 是 戰 鬥 的 。<br />

詩 不 是 浮 泛 的 叫 喊 , 無 力 的 呼 號 , 而 是 沉 默 在 槍 膛 中 的 子<br />

彈 。<br />

我 們 不 能 苟 同 那 些 沒 有 詩 素 , 沒 有 思 想 , 沒 有 通 過 藝 術 形<br />

象 , 而 只 高 喊 口 號 , 空 發 議 論 的 概 念 的 分 行 排 列 稱 為 詩 。<br />

生 活 是 培 育 詩 最 肥 沃 的 土 壤 , 詩 的 旋 律 就 是 生 活 的 旋 律 ,<br />

詩 的 哭 笑 就 是 生 活 的 哭 笑 , 愈 深 刻 的 體 驗 人 生 , 愈 能 創 造<br />

4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出 真 實 的 詩 篇 …<br />

第 一 , 可 以 看 到 他 們 並 不 是 反 對 「 戰 鬥 詩 」 本 身 , 而 是 認 為 無 論 用<br />

哪 種 主 題 作 為 詩 創 作 的 選 擇 , 都 必 須 通 過 藝 術 形 象 , 凡 口 號 與 議 論<br />

的 概 念 入 詩 , 都 一 律 反 對 。 第 二 , 強 調 「 為 生 活 而 藝 術 」 的 詩 觀 ,<br />

與 紀 弦 所 說 「 一 切 文 學 是 時 代 的 。 唯 其 是 一 時 代 的 作 品 , 才 會 有 永<br />

久 的 價 值 。 這 就 是 說 , 對 於 詩 的 社 會 意 義 和 藝 術 性 , 我 們 同 樣 重 視<br />

」, 以 及 覃 子 豪 所 言 「 詩 的 實 質 也 就 是 它 的 內 容 , 是 詩 人 從 生 活 經<br />

驗 中 對 人 生 的 體 驗 和 發 現 」, 有 相 近 與 相 通 之 處 , 而 更 能 把 握 「 為<br />

人 生 而 藝 術 」 概 念 的 精 髓 。 第 三 , 也 暗 示 了 詩 應 該 屬 於 人 性 與 自 由<br />

, 不 應 該 受 限 於 各 種 非 詩 因 素 的 干 擾 , 在 這 個 理 念 上 , 所 有 詩 作 都<br />

應 以 戰 鬥 的 態 度 來 與 「 非 屬 於 詩 」 的 一 切 抗 衡 到 底 。 雖 然 此 處 並 沒<br />

有 像 紀 弦 直 接 以 「 移 植 說 」 來 振 聾 發 聵 , 但 以 「 戰 鬥 」 隱 喻 詩 創 作<br />

所 應 追 尋 自 由 , 亦 給 新 詩 帶 來 一 個 避 開 政 治 力 干 預 的 進 路 。 而 表 面<br />

上 響 應 政 府 號 召 的 「 戰 鬥 詩 特 輯 」, 其 實 早 就 替 「 新 民 族 詩 型 」 與<br />

後 來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提 供 了 一 種 隱 喻 性 的 「 上 膛 戰 鬥 」。 而 在 此<br />

期 裡 與 後 來 「 新 民 族 詩 型 」 更 為 直 接 相 關 的 則 是 王 岩 的 〈 談 民 族 新<br />

詩 〉 一 文 , 提 出 了 「 民 族 新 詩 的 六 原 則 」:<br />

( 一 ) 民 族 新 詩 要 負 起 培 養 民 族 生 機 , 喚 醒 民 族 靈 魂 的 使<br />

44

---

命 。<br />

( 二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肩 負 指 導 時 代 , 促 進 人 生 的 任 務 。<br />

( 三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是 大 眾 化 的 需 求 而 誕 生 , 從 群 眾 中 來<br />

, 也 要 歸 向 群 眾 中 去 !<br />

( 四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是 我 國 文 字 高 度 美 的 表 現 。<br />

( 五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是 承 繼 我 國 往 昔 白 話 文 學 的 血 統 。<br />

( 六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是 在 大 時 代 中 代 表 我 們 民 族 的 聲 音 的<br />

, 一 切 都 以 善 良 人 性 、 同 胞 愛 及 祖 國 愛 出 發 。<br />

就 表 面 上 而 言 , 王 岩 所 論 及 的 民 族 新 詩 似 乎 是 一 種 「 繼 承 說 」, 然<br />

而 進 一 步 觀 察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重 點 :<br />

( 一 ) 民 族 新 詩 必 須 是 「 為 人 生 而 藝 術 」, 就 這 點 來 說 與 覃 子 豪 「 六<br />

條 正 確 原 則 」 的 主 張 「 藝 術 的 表 現 實 在 離 不 開 人 生 ; 完 美 的 藝<br />

術 對 人 生 自 有 其 撫 慰 與 啟 示 、 鼓 舞 與 指 導 的 功 能 」 不 謀 而 合 。<br />

( 二 ) 民 族 新 詩 是 「 讀 者 論 」 的 , 應 走 向 「 大 眾 」, 這 點 與 覃 子 豪 的<br />

看 法 亦 不 謀 而 合 。<br />

( 三 ) 民 族 新 詩 是 漢 字 單 音 獨 體 結 構 的 高 度 表 現 , 亦 必 須 「 承 繼 」 五<br />

四 時 期 「 白 話 文 」 之 傳 統 。<br />

( 四 ) 有 趣 的 是 , 此 文 早 出 於 覃 、 紀 之 論 戰 , 卻 直 接 碰 觸 到 新 詩 方 向<br />

4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幾 個 主 要 問 題 ; 而 此 文 卻 又 晚 於 紀 弦 的 「 現 代 詩 創 刊 宣 言 」<br />

, 也 可 見 其 有 象 徵 《 創 世 紀 》 回 應 紀 弦 初 期 觀 點 的 詩 學 主 張 。<br />

換 言 之 , 覃 子 豪 批 判 紀 弦 的 立 論 基 礎 , 在 《 創 世 紀 》 的 「 新 民<br />

族 詩 型 」 提 出 時 , 已 有 初 步 的 論 點 。<br />

然 而 ,「 新 民 族 詩 型 」 雖 然 以 王 岩 的 觀 點 做 基 礎 , 卻 吸 納 了 紀<br />

弦 對 於 「 形 式 革 命 」 的 思 維 , 讓 《 創 世 紀 》 的 詩 學 主 張 在 當 時 , 形<br />

成 一 種 「 折 衷 」、「 調 合 」 的 論 述 , 既 保 持 紀 弦 之 前 衛 革 命 , 又 存 在<br />

如 覃 子 豪 般 的 精 神 反 省 , 使 得 「 新 民 族 詩 型 」 的 提 出 , 反 而 更 能 達<br />

到 紀 弦 所 言 「 對 於 詩 的 社 會 意 義 和 藝 術 性 , 我 們 同 樣 重 視 ; 而 首 先<br />

要 求 的 , 是 它 的 時 代 精 神 的 表 現 與 昂 揚 , 務 必 使 其 成 為 有 特 色 的 現<br />

代 的 詩 , 而 非 遠 離 著 今 日 之 社 會 的 古 代 的 詩 。 更 不 應 該 是 外 國 的 舊<br />

詩 !」(「 現 代 詩 創 刊 宣 言 」) 的 全 新 的 新 詩 走 向 。 洛 夫 從 形 式 、 技<br />

巧 與 本 質 三 個 角 度 全 面 而 精 闢 地 論 述 「 新 民 族 詩 型 」:<br />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形 式 要 素 有 二 :( 一 ) 藝 術 的 ── 非 純 理 性 的<br />

闡 發 , 亦 非 純 情 緒 之 直 陳 , 而 是 美 學 上 的 直 覺 的 意 象 的 表<br />

現 , 主 張 形 象 第 一 , 意 境 至 上 。 且 必 須 是 最 精 粹 的 、 詩 的<br />

, 而 不 是 散 文 的 。 乾 乾 淨 淨 , 毫 不 蕪 雜 。( 二 ) 中 國 風 、 東<br />

方 味 的 ── 運 用 中 國 語 文 之 獨 特 性 , 以 表 現 東 方 民 族 生 活<br />

46

---

之 特 有 情 趣 。 中 國 人 以 自 己 的 工 具 表 達 自 己 的 思 想 與 情 感<br />

, 用 中 國 瓶 裝 中 國 酒 , 這 是 應 該 的 也 是 當 然 的 。<br />

就 技 巧 而 言 , 我 們 是 有 所 闡 發 也 有 所 揚 棄 的 , 新 民 族 詩 派<br />

接 受 民 族 詩 遺 產 的 精 髓 , 也 接 受 西 洋 新 舊 詩 派 技 巧 的 英 華<br />

。 擷 取 各 類 派 之 精 粹 而 又 不 形 似 任 何 類 派 , 乃 融 合 各 派 之<br />

精 神 、 風 格 於 一 爐 , 新 而 不 怪 , 嚴 謹 而 不 陳 腐 。<br />

再 談 到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本 質 : 其 本 質 乃 屬 於 美 感 的 , 亦 即 意<br />

境 至 上 主 義 。 從 自 然 與 生 活 中 採 取 詩 素 , 運 用 各 種 新 興 詩<br />

派 之 技 巧 , 通 過 鮮 活 的 形 象 , 來 表 達 中 國 「 天 人 合 一 」、「<br />

心 物 一 體 」 的 最 高 深 、 最 微 妙 、 最 淨 化 美 化 之 境 界 。 它 的<br />

中 心 意 識 受 儒 家 思 想 ( 仁 ) 之 影 響 , 而 不 拘 泥 於 儒 家 思 想 之<br />

界 域 , 受 道 家 思 想 ( 自 然 ) 之 啟 導 , 而 不 限 於 道 家 思 想 之 範<br />

疇 , 所 追 求 的 是 一 種 入 世 的 、 愛 心 的 精 神 , 做 到 以 詩 來 審<br />

24<br />

判 世 界 、 教 育 世 界 、 美 化 世 界 。<br />

洛 夫 首 先 論 及 的 是 「 形 式 要 素 」, 他 從 「 藝 術 性 」 與 「 中 國 味 」 兩<br />

24<br />

〈 建 立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芻 議 〉,1956 年 3 月 《 創 世 紀 》 第 5 期 代 「 社 論 」<br />

。<br />

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個 角 度 敘 述 , 從 藝 術 的 角 度 來 講 , 他 認 為 最 重 要 的 是 「 直 覺 的 意 象<br />

」, 如 果 我 們 進 一 步 詮 釋 , 當 不 難 發 現 從 中 國 古 代 的 論 述 思 維 中 ,<br />

早 已 出 現 「 直 覺 意 象 」 的 觀 點 , 嚴 羽 說 :「 盛 唐 諸 人 , 惟 在 興 趣 ,<br />

羚 羊 挂 角 , 無 跡 可 求 。 故 其 妙 處 , 透 徹 玲 瓏 , 不 可 湊 泊 。 如 空 中 之<br />

音 , 相 中 之 色 , 水 中 之 月 , 境 中 之 象 , 言 有 盡 而 意 無 窮 。」 25 所 謂<br />

透 徹 之 悟 就 是 妙 悟 , 不 僅 是 創 作 者 要 無 所 待 , 無 所 執 著 , 連 讀 者 也<br />

要 以 無 跡 可 求 的 心 態 , 從 詩 中 悟 得 所 當 悟 , 這 是 創 作 與 閱 讀 詩 歌 的<br />

最 高 境 界 。 即 是 創 作 歸 於 自 然 而 然 , 亦 即 是 強 調 「 通 過 直 觀 感 受 →<br />

形 成 直 觀 意 象 」 的 重 要 性 , 此 即 是 洛 夫 所 言 的 「 形 象 第 一 、 意 境 至<br />

上 」; 當 然 筆 者 這 樣 的 論 斷 , 正 在 於 洛 夫 對 於 第 二 個 形 式 要 素 : 中<br />

國 味 的 回 歸 , 不 僅 是 詩 歌 批 評 應 回 溯 中 國 的 固 有 思 維 , 詩 歌 創 作 也<br />

必 須 以 單 音 獨 體 的 文 字 , 書 寫 自 身 的 情 感 與 思 維 。 就 這 一 點 來 說 ,<br />

其 實 與 覃 子 豪 的 思 考 有 切 近 之 處 。<br />

就 「 技 巧 要 素 」 而 言 , 洛 夫 承 繼 了 紀 弦 「 移 植 說 」 的 概 念 , 試<br />

將 紀 弦 第 一 條 「 信 條 」、「 信 條 釋 義 」 再 次 引 出 :<br />

第 一 條 : 我 們 是 有 所 揚 棄 並 發 揚 光 大 地 包 容 了 自 波 特 萊 爾<br />

25<br />

南 宋 ‧ 嚴 羽 撰 , 郭 紹 虞 校 釋 《 滄 浪 詩 話 校 釋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 ,1987<br />

。<br />

48

---

以 降 一 切 新 興 詩<br />

派 之 精 神 與 要 素 的 現 代 派 之 一 群 。<br />

我 們 有 所 揚 棄 的 是 它 那 病 的 、 世 紀 末 的 傾 向 : 而 其 健 康 的<br />

、 進 步 的 、 向 上 的 部 分 則 為 我 們 所 企 圖 發 揚 光 大 的 。(〈 現<br />

代 派 信 條 釋 義 〉)<br />

如 果 與 與 上 述 洛 夫 「 我 們 是 有 所 闡 發 也 有 所 揚 棄 」 的 說 法 比 對 , 可<br />

發 現 兩 者 之 間 的 差 距 不 大 , 所 不 同 的 是 《 創 世 紀 》 所 提 倡 的 「 新 民<br />

族 詩 型 」, 是 將 「 移 植 說 」 與 「 繼 承 說 」 加 以 融 合 , 所 提 出 的 「 折<br />

衷 說 」, 而 此 文 發 表 的 時 間 又 早 於 覃 子 豪 的 〈 新 詩 向 何 處 去 〉, 可 以<br />

看 出 「 折 衷 說 」 的 思 維 同 時 並 存 於 其 他 兩 說 , 而 此 說 的 基 礎 精 神 仍<br />

是 屬 於 「 中 國 的 」, 亦 即 是 在 「 繼 承 說 」 的 基 礎 思 維 上 , 輔 以 「 移<br />

植 說 」 的 概 念 , 補 救 各 執 一 端 的 弊 病 。<br />

就 「 本 質 要 素 」 言 , 洛 夫 提 出 了 「 意 境 至 上 主 義 」 的 觀 點 , 認<br />

為 此 觀 點 的 構 成 須 從 幾 個 方 面 :(1) 自 然 與 生 活 的 詩 素 、(2) 新 興 詩<br />

派 的 技 巧 、(3) 表 達 心 物 一 體 的 境 界 、(4) 儒 家 思 想 的 中 心 意 識 、(5)<br />

道 家 思 想 的 啟 導 、(6) 入 世 的 精 神 、(7) 審 判 、 教 育 、 美 化 世 界 的 功<br />

能 。 此 七 者 可 說 是 「 新 民 族 詩 型 」 的 七 大 信 條 , 其 中 涵 括 的 層 面 相<br />

4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當 的 廣 , 無 論 是 新 詩 創 作 的 本 質 、 根 源 , 或 是 功 能 、 方 法 , 甚 至 是<br />

批 評 論 都 清 楚 地 呈 現 , 如 果 講 此 論 述 放 在 「 移 植 說 」 與 「 繼 承 說 」<br />

的 辯 證 面 來 看 , 不 難 發 現 就 精 神 與 意 識 的 層 面 是 「 繼 承 」 的 , 技 巧<br />

與 方 法 的 層 面 是 「 移 植 」 的 , 境 界 與 功 能 的 層 面 , 反 而 成 為 「 折 衷<br />

說 」 的 重 要 觀 點 。 換 言 之 ,「 新 民 族 詩 型 」 的 提 出 , 預 言 著 六 0 年<br />

代 的 到 來 ,《 創 世 紀 》 是 重 要 的 先 知 。<br />

第 六 節 小 結<br />

五 0、 六 0 年 代 成 立 的 重 要 詩 社 ( 詩 刊 ) 有 :<br />

成 立 時 間 刊 物 名 發 起 人<br />

1951.11 新 詩 週 刊 鍾 鼎 文 發 起<br />

1952.8 詩 誌 紀 弦 與 潘 壘 合 辦 ( 只 出 一 期 )<br />

1953.2 現 代 詩 紀 弦 為 首<br />

1954.3 藍 星 覃 子 豪 、 鍾 鼎 文 、 鄧 禹 平 、 夏 菁 、 余 光 中 為 主<br />

1954.10 創 世 紀 張 默 、 瘂 弦 、 洛 夫 為 軸<br />

1955 海 鷗 陳 錦 標 主 編<br />

1956.4 南 北 笛 羊 令 野 、 葉 泥 主 編<br />

1957.1 今 日 新 詩 上 官 予 主 編<br />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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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4 仙 人 掌 林 佛 兒 主 編 ( 僅 出 一 期 )<br />

1960.10 中 國 詩 友 黎 明 主 編 ( 共 出 九 期 )<br />

1962.3 縱 橫 詩 刊 羊 城 、 江 聰 平 等 人 為 主<br />

1962.4 葡 萄 園 文 曉 村 主 編<br />

1962.5 野 火 詩 刊 綠 蒂 、 素 跡 主 編<br />

1964.3-6 笠 吳 瀛 濤 、 詹 冰 、 陳 千 武 、 林 亨 泰 等 人<br />

而 據 多 數 學 者 對 五 、 六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大 事 的 看 法 , 幾 乎 都 認 定<br />

「 現 代 派 」 的 成 立 與 三 大 論 戰 ( 現 代 主 義 論 戰 、 象 徵 派 論 戰 、 新 詩<br />

閒 話 風 波 ) 是 最 重 要 的 事 件 , 並 且 也 有 許 多 論 文 從 各 個 角 度 討 論 此<br />

26<br />

時 期 的 詩 歌 思 潮 與 理 論 。 然 而 如 果 我 們 不 從 所 謂 「 三 大 」 的 系 統<br />

或 範 疇 來 觀 察 , 而 將 其 視 為 五 、 六 0 詩 論 的 「 一 系 三 階 段 」 重 新 思<br />

考 , 或 許 會 發 現 一 些 既 整 合 又 各 自 具 有 內 核 的 結 論 , 以 下 先 整 理 此<br />

時 期 重 要 詩 論 的 發 表 時 間 、 篇 名 與 發 聲 場 域 :<br />

26<br />

舉 其 要 者 , 如 向 明 〈 古 今 多 少 詩 , 盡 付 笑 談 中 〉,《 文 星 雜 誌 》,1988.1<br />

。 向 陽 〈 五 0 年 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收 於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br />

》, 中 國 詩 歌 藝 術 學 會 主 辦 編 印 ,1998.9.26-27。 蕭 蕭 〈 五 0 年 代 新 詩 論 戰<br />

述 評 〉、 渡 也 〈 五 十 年 代 現 代 派 中 的 古 典 〉, 收 於 《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灣<br />

現 代 詩 史 研 討 會 實 錄 》, 文 訊 雜 誌 社 ,1996.3,P.116。 羅 青 〈 銀 山 拍 浪 的<br />

氣 象 : 戰 後 的 台 灣 新 詩 (1946-1980)〉,《 詩 的 風 向 球 》, 爾 雅 出 版 社 ,1994.8<br />

等 。<br />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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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刊 載 時 間 撰 者 論 題 刊 物<br />

1953.2 紀 弦 現 代 詩 創 刊 宣 言 現 代 詩 1 期<br />

1954.10 本 社 創 世 紀 的 路 向 創 世 紀 第 1 期<br />

1955.10 王 岩 談 民 族 新 詩 創 世 紀 第 4 期<br />

本 社 詩 人 的 宣 言 同 上<br />

1956.2.1 紀 弦 現 代 派 信 條 釋 義 現 代 詩 13 期<br />

1956.2.1 紀 弦 戰 鬥 的 第 四 年 ‧ 新 詩 的 再<br />

現 代 詩 13 期<br />

革 命<br />

1956.3 洛 夫 建 立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芻 議 創 世 紀 第 5 期<br />

1956.4.30 紀 弦 從 「 形 式 」 到 「 方 法 」 現 代 詩 14 期<br />

1956.4.30 紀 弦 對 〈 所 謂 「 現 代 派 」〉 一 文<br />

現 代 詩 14 期<br />

之 答 覆<br />

1956.6 本 社 再 論 新 民 族 詩 型 創 世 紀 第 6 期<br />

1956.9 本 社 新 民 族 詩 型 筆 談 會 ( 共 五<br />

創 世 紀 第 7 期<br />

文 )<br />

1956.10.20 紀 弦 現 代 詩 的 特 色 現 代 詩 15 期<br />

1956.10.20 紀 弦 大 踏 步 奔 赴 我 們 的 目 標 現 代 詩 15 期<br />

1956.10.20 紀 弦 不 跟 他 們 爭 一 日 之 短 長 現 代 詩 15 期<br />

1956.10.20 紀 弦 誰 有 資 格 做 詩 神 的 上 賓 現 代 詩 15 期<br />

52

---

1956.12 梁 文 星 現 在 的 新 詩 文 學 雜 誌 1 卷 4<br />

期<br />

1957.1.1 紀 弦 自 反 而 縮 雖 十 萬 人 吾 往 矣 現 代 詩 16 期<br />

紀 弦 抒 情 主 義 要 不 得 現 代 詩 17 期<br />

林 亨 泰 關 於 現 代 派 現 代 詩 17 期<br />

1957.2 周 棄 子 說 詩 贅 語 文 學 雜 誌 1 卷 6<br />

期<br />

1957.3 夏 濟 安 白 話 文 學 新 詩 文 學 雜 誌 2 卷 1<br />

期<br />

夏 濟 安 對 於 新 詩 的 一 點 意 見 自 由 中 國 16 卷 9<br />

期<br />

本 社 詩 人 之 理 性 與 創 造 創 世 紀 第 8 期<br />

張 默 論 中 國 詩 中 應 有 的 感 性 同 上<br />

1957 覃 子 豪 論 新 詩 的 發 展 ─ 兼 評 梁 文<br />

筆 匯<br />

星 、 周 棄 子 、 夏 濟 安 先 生<br />

的 意 見<br />

1957.5.20 紀 弦 詩 壇 的 團 結 和 我 們 的 立 場 現 代 詩 18 期<br />

1957.5.20 紀 弦 新 與 舊 ‧ 詩 情 與 詩 想 現 代 詩 18 期<br />

1957.5.20 紀 弦 捧 與 罵 ‧ 做 詩 與 做 人 現 代 詩 18 期<br />

1957.5.20 林 亨 泰 符 號 論 現 代 詩 18 期<br />

5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957.8.20 覃 子 豪 新 詩 向 何 處 去 藍 星 詩 選 獅 子 星<br />

座 號<br />

1957.8.31 紀 弦 從 現 代 主 義 到 新 現 代 主 義<br />

現 代 詩 19 期<br />

─ 對 於 覃 子 豪 先 生 〈 新 詩<br />

向 何 處 去 〉 一 文 之 答 覆 (<br />

上 )<br />

1957.10.25 羅 門 論 詩 的 理 性 與 抒 情 藍 星 詩 選 天 鵝 星<br />

座 號<br />

1957.10.25 黃 用 從 現 代 主 義 到 新 現 代 主 義 藍 星 詩 選 天 鵝 星<br />

座 號<br />

1957.12.1 紀 弦 對 於 所 謂 六 原 則 之 批 判 ─<br />

現 代 詩 20 期<br />

對 於 覃 子 豪 先 生 〈 新 詩 向<br />

何 處 去 〉 一 文 之 答 覆 ( 下 )<br />

1957.12.1 林 亨 泰 中 國 詩 的 傳 統 現 代 詩 20 期<br />

1958.3.1 紀 弦 多 餘 的 困 惑 及 其 他 ─ 答 黃<br />

現 代 詩 21 期<br />

用 文<br />

1958.3.1 紀 弦 兩 個 事 實 現 代 詩 21 期<br />

1958.3.1 林 亨 泰 主 知 與 抒 情 現 代 詩 21 期<br />

1958.4 張 默 新 民 族 詩 型 之 特 質 創 世 紀 第 10 期<br />

1958.4.16 覃 子 豪 關 於 「 新 現 代 主 義 」 筆 匯 21 期<br />

54

---

1958.6.1 紀 弦 六 點 答 覆 筆 匯 24 期<br />

1958 余 光 中 兩 點 矛 盾 藍 星 週 刊 207、<br />

208 期<br />

1958.12.20 紀 弦 一 個 陳 腐 的 問 題 現 代 詩 22 期<br />

1958.12.20 林 亨 泰 鹹 味 的 詩 現 代 詩 22 期<br />

1959.4 陳 世 驤 關 於 傳 統 、 創 作 、 模 仿 《 詩 論 》 文 學 雜<br />

誌 社<br />

1959.4 勞 幹 對 於 白 話 文 與 新 詩 的 一 個<br />

預 想<br />

1959.7.1 蘇 雪 林 新 詩 壇 象 徵 派 創 始 者 李 金<br />

髮<br />

1959.8.1 覃 子 豪 論 象 徵 派 與 中 國 新 詩 兼 致<br />

蘇 雪 林 先 生<br />

1959.8.16 蘇 雪 林 為 象 徵 詩 體 的 爭 論 敬 告 覃<br />

子 豪 先 生<br />

1959.9.1 覃 子 豪 簡 論 馬 拉 美 、 徐 志 摩 、 李<br />

金 髮 及 其 他<br />

《 詩 論 》 文 學 雜<br />

誌 社<br />

自 由 青 年 22 卷 1<br />

期<br />

自 由 青 年 22 卷 3<br />

期<br />

自 由 青 年 22 卷 4<br />

期<br />

自 由 青 年 22 卷 5<br />

期<br />

1959.9.16 蘇 雪 林 致 本 刊 編 者 的 信 自 由 青 年 22 卷 6<br />

1959.9.16 門 外 漢 也 談 目 前 台 灣 的 新 詩 自 由 青 年 22 卷 6<br />

期<br />

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期<br />

1959.10.1 覃 子 豪 論 新 詩 的 創 作 與 欣 賞 自 由 青 年 22 卷 7<br />

期<br />

1959.10.16 門 外 漢 再 談 目 前 台 灣 的 新 詩 自 由 青 年 22 卷 8<br />

期<br />

1959.11.1 覃 子 豪 致 本 刊 編 者 一 封 關 於 論 詩<br />

的 公 開 信<br />

自 由 青 年 22 卷 9<br />

期<br />

1959.11.20-22 言 曦 新 詩 閒 話 ( 四 篇 ) 中 央 日 報<br />

1959.12 余 光 中 文 化 沙 漠 中 多 刺 的 仙 人 掌 文 學 雜 誌 7 卷 4<br />

期<br />

1959.12.30 虞 君 質 談 新 藝 術 台 灣 新 生 報<br />

1960.1.1 余 光 中 新 詩 與 傳 統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1960.1.1 陳 紹 鵬 略 論 新 詩 的 來 龍 去 脈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1960.1.1 張 隆 延 不 薄 今 人 愛 古 人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1960.1.1 黃 用 論 新 詩 的 難 懂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1960.1.1 夏 菁 以 詩 論 詩 ─ 從 實 例 比 較 五<br />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四 與 現 代 的 新 詩<br />

1960.1.1 覃 子 豪 從 實 例 論 因 襲 與 獨 創 文 星 雜 誌 27 期<br />

1960 葉 珊 自 由 中 國 詩 壇 的 現 代 主 義 大 學 雜 誌<br />

56

---

1960.1.8-11 言 曦 新 詩 餘 談 ( 四 篇 ) 中 央 日 報<br />

1960.1 孺 洪 「 閒 話 」 的 閒 話 中 華 日 報<br />

1960.2.1 余 光 中 摸 象 與 畫 虎 文 星 雜 誌 28 期<br />

1960.2.1 黃 用 從 摸 象 說 起 文 星 雜 誌 28 期<br />

1960.2.1 李 素 一 個 詩 迷 的 外 行 話 文 星 雜 誌 28 期<br />

1960.2.18 虞 君 質 解 與 悟 台 灣 新 生 報<br />

1960.2 白 萩 從 新 詩 閒 話 到 新 詩 餘 談 創 世 紀 14 期<br />

1960.2 張 默 現 代 詩 藝 術 的 潛 在 面 創 世 紀 14 期<br />

1960.3.1 陳 紹 鵬 由 閒 話 談 到 摸 象 文 星 雜 誌 29 期<br />

1960.3.1 陳 慧 有 關 新 詩 的 一 些 意 見 文 星 雜 誌 29 期<br />

1960.3.1 孔 東 方 新 詩 的 質 疑 文 星 雜 誌 29 期<br />

1960.4.1 錢 歌 川 英 國 新 詩 人 的 詩 文 學 雜 誌 30 期<br />

1960.4.1 陳 慧 現 代 ‧ 現 代 派 、 及 其 他 文 學 雜 誌 30 期<br />

1960.4.1 余 光 中 摸 象 與 捫 蝨 文 學 雜 誌 30 期<br />

1960.4.10-11 言 曦 詩 與 陣 營 ( 二 篇 ) 中 央 日 報<br />

1960.4.16 夏 菁 詩 的 想 像 力 自 由 青 年<br />

1960.4.16 張 明 仁 畫 鬼 者 流 自 由 青 年<br />

1960.5 紀 弦 表 明 我 的 立 場 藍 星 詩 頁 18 期<br />

1960.5.3 李 思 凡 新 詩 論 辯 「 旁 聽 」 記 聯 合 報<br />

5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從 上 表 我 們 可 以 初 步 觀 察 到 幾 個 面 向 :<br />

( 一 ) 紀 弦 從 1956-1958 年 底 共 發 表 約 20 篇 詩 論 , 主 要 集 中 在 「<br />

新 與 舊 」、「 現 代 主 義 與 新 現 代 主 義 」、「 理 性 與 抒 情 」 三 大<br />

概 念 的 釐 清 與 針 對 論 敵 的 辯 駁 。 而 其 發 表 場 域 均 為 《 現 代<br />

詩 》; 此 時 覃 子 豪 共 發 表 約 3 篇 論 述 , 主 要 是 針 對 「 現 代 主<br />

義 」 與 「 理 性 論 」 的 質 疑 與 辯 駁 , 均 發 表 在 《 藍 星 詩 學 》<br />

。<br />

( 二 ) 而 與 紀 弦 同 是 現 代 派 理 論 健 將 的 林 亨 泰 在 此 時 則 提 出 4 篇<br />

論 述 , 論 述 範 疇 為 「 現 代 與 傳 統 」、「 主 知 與 抒 情 」, 藉 此 深<br />

刻 補 充 並 縫 合 紀 弦 論 點 上 的 薄 弱 與 不 足 , 發 表 場 域 亦 為 《<br />

現 代 詩 》; 同 樣 地 羅 門 、 黃 用 和 余 光 中 也 集 中 在 「 理 性 與 抒<br />

情 」、「 現 代 與 新 現 代 」 對 紀 、 林 兩 人 的 論 點 提 出 諸 多 質 疑<br />

, 聲 援 覃 子 豪 所 提 出 的 諸 多 批 判 , 均 發 表 在 《 藍 星 詩 學 》<br />

。<br />

( 三 ) 可 見 1956-1958 年 底 的 三 大 論 題 集 中 在 理 論 根 源 、 表 現 基 礎<br />

形 態 與 創 作 方 式 三 個 面 向 , 就 理 論 根 源 言 , 或 許 學 者 都 以<br />

「 橫 的 移 植 與 縱 的 繼 承 」 作 為 觀 察 出 發 點 , 其 實 更 精 確 地<br />

講 應 該 在 於 「( 新 ) 現 代 主 義 與 ( 新 ) 古 典 主 義 」 的 根 源 選 擇 ;<br />

就 表 現 基 礎 形 態 而 言 則 是 詩 歌 表 現 應 「 主 知 ( 理 性 )」 或 是 「<br />

58

---

抒 情 ( 浪 漫 )」 的 風 格 呈 現 ; 就 「 新 的 表 現 方 式 ( 偏 工 具 形 式 )<br />

與 人 生 體 驗 的 實 質 ( 偏 創 作 內 涵 )」 的 論 爭 , 這 樣 的 論 爭 其 實<br />

是 繼 承 「 主 知 與 抒 情 」 的 討 論 延 伸 而 來 , 也 因 為 有 著 對 於<br />

創 作 本 身 的 方 法 討 論 , 使 得 覃 子 豪 在 面 對 後 來 蘇 雪 林 等 人<br />

的 質 疑 時 , 有 效 地 運 用 並 吸 收 紀 弦 與 林 亨 泰 論 述 中 的 長 處<br />

作 為 長 矛 , 對 抗 接 踵 而 來 的 論 辯 。<br />

( 四 ) 1959 年 由 覃 子 豪 與 蘇 雪 林 做 為 主 軸 的 論 辯 , 論 者 或 稱 為 「<br />

象 徵 派 論 戰 」, 視 為 是 五 0 年 代 新 詩 史 上 的 第 二 場 重 要 論 戰<br />

。 然 而 就 筆 者 的 「 一 系 三 階 段 」 的 觀 察 角 度 切 入 , 此 次 關<br />

於 「 象 徵 詩 體 」 的 爭 論 , 其 實 有 著 詩 論 轉 變 期 的 重 要 意 義<br />

。 一 方 面 覃 子 豪 總 結 了 與 紀 弦 論 爭 的 經 驗 , 並 吸 收 紀 弦 所<br />

謂 「 新 現 代 主 義 」 的 創 作 理 論 , 從 中 提 煉 出 統 合 自 身 思 維<br />

的 「 象 徵 」 概 念 , 以 之 為 矛 , 反 而 出 現 紀 弦 詩 論 裡 「 主 知<br />

」 與 「 哲 理 」 的 思 考 傾 向 , 以 此 對 應 蘇 雪 林 批 判 象 徵 詩 體<br />

的 理 論 。<br />

( 五 ) 有 趣 的 是 , 在 《 自 由 青 年 》 裡 不 到 一 年 的 短 短 對 話 , 迅 速<br />

地 在 1959 年 底 轉 移 了 新 的 焦 點 , 從 門 外 漢 的 引 線 文 章 , 爆<br />

燃 了 言 曦 的 〈 新 詩 閒 話 〉, 出 現 了 一 種 奇 特 的 回 歸 , 亦 即 是<br />

回 到 了 「 新 與 舊 」、「 橫 與 縱 」 的 討 論 起 點 , 只 不 過 這 次 的<br />

論 戰 相 當 深 刻 並 且 對 於 根 源 的 思 維 , 各 自 都 有 精 采 的 立 場<br />

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表 述 。 在 此 表 述 中 可 以 看 見 兩 個 陣 地 :「 中 央 日 報 」 與 「 文<br />

星 雜 誌 」, 中 央 日 報 以 言 曦 為 主 軸 , 以 中 國 古 詩 為 例 抨 擊 新<br />

詩 的 創 作 ; 以 藍 星 為 主 軸 的 詩 人 則 集 中 於 文 星 雜 誌 論 番 推<br />

出 論 述 , 從 新 詩 的 創 作 方 法 、 實 例 、 根 源 種 種 角 度 捍 衛 新<br />

詩 這 塊 陣 地 , 論 證 新 詩 存 在 的 必 要 性 。 然 而 , 如 果 我 們 進<br />

一 步 觀 察 藍 星 詩 人 的 思 考 , 不 難 發 現 曾 經 抨 擊 「( 新 ) 現 代 主<br />

義 」 最 力 的 一 群 , 卻 在 此 時 不 斷 運 用 「 現 代 」 兩 字 , 作 為<br />

攻 擊 的 矛 與 抵 擋 的 盾 , 而 此 時 的 「 現 代 」 定 義 , 到 底 是 延<br />

承 1956 年 時 紀 弦 的 思 考 , 還 是 有 其 統 合 覃 子 豪 思 維 新 變 ?<br />

( 六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創 世 紀 》 早 已 提 出 「 新 民 族 詩 型 」 的 詩 學<br />

主 張 , 看 來 似 乎 從 調 合 的 論 點 對 應 「 現 代 派 」 與 當 時 的 詩<br />

創 作 走 向 , 在 紀 、 覃 的 論 戰 中 , 仍 然 繼 續 深 化 「 新 民 族 詩<br />

型 」 的 理 論 系 統 , 到 六 0 年 代 似 乎 成 為 「 現 代 詩 」 的 代 表<br />

場 域 , 其 中 張 默 〈 現 代 詩 藝 術 的 潛 在 面 〉 一 文 , 是 否 正 標<br />

誌 著 承 認 「 現 代 」 這 個 寬 泛 的 概 念 , 還 是 有 其 轉 化 的 思 考<br />

?<br />

以 下 引 述 幾 位 學 者 的 判 斷 ,《 笠 》34 期 社 論 說 :<br />

想 起 當 年 紀 弦 與 覃 子 豪 的 論 爭 , 為 了 主 知 與 抒 情 , 為 了 現<br />

60

---

代 派 與 反 現 代 派 , 幾 乎 成 了 水 火 不 相 容 的 地 步 。 然 而 , 當<br />

年 急 進 的 現 代 派 , 畢 竟 回 到 自 由 詩 的 安 全 地 帶 了 。 反 而 穩<br />

健 的 浪 漫 主 義 者 覃 子 豪 , 卻 邁 向 現 代 詩 的 荒 原 來 。…… 因<br />

為 論 爭 的 結 束 , 紀 弦 與 覃 子 豪 彼 此 都 有 了 修 正 , 急 進 者 保<br />

守 起 來 了 , 穩 健 者 前 進 起 來 了 。<br />

向 陽 〈 五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亦 說 :<br />

「 現 代 主 義 論 戰 」 中 紀 弦 的 幾 個 主 要 的 而 被 覃 子 豪 與 「 藍<br />

星 」 詩 人 批 駁 的 論 點 ( 現 代 價 值 的 自 覺 、 絕 對 的 現 代 化 、 獨<br />

創 性 、 世 界 性 、 純 粹 性 、 反 大 眾 化 、 反 社 會 、 反 傳 統 、 反<br />

抒 情 、 反 韻 文 、 反 格 律 等 ), 到 了 「 新 詩 閒 話 論 戰 」 時 期 ,<br />

已 多 數 被 「 藍 星 」 所 吸 收 , 作 為 反 駁 言 曦 的 重 要 論 點 。 27<br />

蕭 蕭 〈 五 0 年 代 新 詩 論 戰 述 評 〉 則 說 :<br />

一 九 五 七 年 覃 子 豪 與 紀 弦 的 「 現 代 派 論 戰 」 之 後 , 雖 然 主<br />

張 「 主 知 」、「 橫 的 移 植 」 的 是 紀 弦 ; 主 張 「 抒 情 」、「 縱 的<br />

27<br />

向 陽 此 文 收 於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中 國 詩 歌 藝 術 學 會 主 辦<br />

編 印 ,1998.9.26-27。<br />

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繼 承 」 亦 不 可 忽 略 的 是 覃 子 豪 。 其 實 , 真 正 的 走 向 是 : 紀<br />

弦 以 詩 言 志 , 詩 中 都 有 生 活 裡 可 以 依 循 的 本 事 ; 覃 子 豪 則<br />

逐 漸 深 化 其 詩 , 詩 中 的 知 性 、 思 理 愈 增 繁 複 而 深 濃 。 28<br />

就 上 述 引 文 , 不 難 發 現 學 者 幾 乎 都 認 為 此 次 論 戰 , 使 紀 、 覃 兩<br />

人 都 有 了 修 正 , 並 且 相 互 吸 收 彼 此 的 觀 點 , 紀 弦 的 部 分 觀 點 也 作 為<br />

後 來 覃 子 豪 面 對 接 踵 而 至 論 戰 的 矛 。 其 實 , 向 陽 在 〈 五 0 年 代 台 灣<br />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裡 已 提 出 了 一 個 思 維 方 向 , 他 認 為 「 現 代 主<br />

義 論 戰 」 裡 幾 個 紀 弦 主 要 被 覃 子 豪 批 駁 的 論 點 , 到 了 「 新 詩 閒 話 論<br />

戰 」 時 期 , 已 多 被 藍 星 詩 人 吸 收 , 用 來 反 駁 言 曦 ; 而 言 曦 對 於 新 詩<br />

的 批 評 卻 又 略 似 覃 子 豪 當 時 批 判 紀 弦 現 代 派 信 條 的 觀 點 , 如 果 把 論<br />

戰 全 部 聯 繫 起 來 , 他 認 為 是 在 正 反 合 的 弔 詭 規 律 下 的 不 斷 延 伸 與 反<br />

29<br />

撥 。 的 確 這 樣 的 觀 察 相 當 清 楚 , 但 依 舊 是 在 傳 統 「 三 系 說 」 的 角<br />

度 聯 繫 觀 察 的 結 論 。 就 本 文 的 分 析 , 不 難 看 出 「 移 植 說 」、「 折 衷 說<br />

」 與 「 繼 承 說 」 三 者 間 「 正 → 反 → 合 」 的 多 元 聲 響 。 因 此 , 我 們 必<br />

須 再 次 全 面 檢 視 當 時 論 戰 的 所 有 論 述 , 更 細 膩 地 分 析 討 論 這 「 一 系<br />

三 階 段 」 的 運 動 方 向 與 規 律 , 或 將 更 清 楚 的 呈 現 五 0 年 代 社 群 詩 論<br />

28<br />

蕭 蕭 此 文 收 於 《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研 討 會 實 錄 》, 文 訊 雜<br />

誌 社 ,1996.3,P.116。<br />

29<br />

向 陽 此 文 收 於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中 國 詩 歌 藝 術 學 會 主 辦<br />

編 印 ,1998.9.26-27。<br />

62

---

的 交 錯 與 互 構 , 帶 來 的 定 位 與 影 響 。<br />

63

---

第 三 章<br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上 ): 七 0 年<br />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br />

民 國 六 十 一 年 (1972) 二 月 二 十 八 至 二 十 九 日 , 連 續 兩 天 的 中<br />

國 時 報 「 人 間 副 刊 」 海 外 專 欄 , 關 傑 明 以 〈 中 國 現 代 詩 的 困 境 〉 一<br />

文 , 具 體 批 判 台 灣 當 時 現 代 詩 的 書 寫 現 象 。 同 年 的 九 月 十 日 至 十 一<br />

日 , 關 氏 又 發 表 了 〈 中 國 現 代 詩 的 幻 境 〉, 繼 續 延 續 他 對 台 灣 現 代<br />

詩 的 批 判 。 隨 後 , 唐 文 標 於 民 國 六 十 一 年 (1972) 十 一 月 在 《 中 外<br />

文 學 》 一 卷 六 期 的 〈 先 檢 討 我 們 自 己 吧 〉, 以 及 隔 年 (1973) 七 月<br />

在 《 龍 族 評 論 專 號 》 的 〈 甚 麼 時 代 甚 麼 地 方 甚 麼 人 〉, 八 月 在 《 文<br />

學 季 刊 》 第 一 期 刊 登 的 〈 詩 的 沒 落 〉, 與 《 中 外 文 學 》 二 卷 三 期 刊<br />

登 的 〈 僵 斃 的 現 代 詩 〉, 逐 步 地 對 於 台 灣 現 代 詩 走 向 思 想 晦 澀 , 變<br />

成 「 文 學 殖 民 主 義 的 產 品 」, 提 出 殺 傷 力 極 高 的 理 論 批 判 。 兩 年 內<br />

連 續 六 篇 針 砭 台 灣 現 代 詩 壇 的 論 述 , 無 疑 地 對 台 灣 的 現 代 詩 發 展 投<br />

下 了 一 顆 炸 彈 , 也 帶 來 了 現 代 詩 壇 繼 五 0 年 代 「 現 代 派 論 戰 」 之 後<br />

, 另 一 次 沸 沸 揚 揚 的 重 要 論 戰 。<br />

4

---

然 而 , 面 對 這 個 可 能 足 以 撼 動 台 灣 現 代 詩 發 展 的 批 判 聲 浪 , 台<br />

灣 現 代 詩 人 與 台 灣 學 者 , 除 了 顏 元 叔 在 民 國 六 十 二 (1973) 年 十 月<br />

第 二 卷 五 期 的 《 中 外 文 學 》 以 〈 唐 文 標 事 件 〉 為 題 定 調 回 擊 之 外 ,<br />

就 是 屬 於 藍 星 詩 社 的 余 光 中 在 隔 期 的 《 中 外 文 學 》 發 表 〈 詩 人 何 罪<br />

〉, 以 及 隔 年 (1974) 七 月 , 洛 夫 在 《 創 世 紀 詩 論 專 號 》 中 以 一 篇<br />

長 文 〈 請 為 中 國 詩 壇 保 留 一 份 純 淨 〉, 痛 批 唐 文 標 是 所 謂 的 「 赤 色<br />

先 鋒 」, 以 較 為 政 治 性 的 言 語 力 圖 轉 移 關 、 唐 二 人 批 判 的 焦 點 。 但<br />

有 趣 的 是 , 在 這 場 論 戰 之 中 ,《 笠 》 詩 人 的 採 取 的 態 度 似 乎 並 沒 有<br />

像 洛 夫 、 余 光 中 等 人 如 此 憤 怒 激 動 , 反 而 並 未 有 任 何 回 擊 或 是 防 禦<br />

的 言 語 與 論 述 , 反 而 像 是 冷 眼 旁 觀 地 觀 察 這 個 事 件 的 發 展 。 其 實 這<br />

個 原 因 或 許 可 以 從 郭 楓 的 說 法 中 看 出 端 倪 , 他 說 :<br />

關 、 唐 二 位 , 對 西 方 文 學 涵 養 有 素 , 在 學 術 立 場 中 持 中 執<br />

正 , 他 倆 評 論 現 代 詩 …… 直 指 要 害 , 一 針 見 血 , 使 得 一 貫<br />

挾 洋 自 重 習 於 詭 辯 的 嘴 巴 無 閃 避 餘 地 , 除 了 謾 罵 、 侮 蔑 和<br />

扣 紅 帽 子 , 無 言 以 對 。 關 傑 明 、 唐 文 標 所 發 動 的 「 現 代 詩<br />

批 判 」, 揭 開 了 台 灣 現 代 詩 派 的 實 在 面 目 , 受 到 極 大 鼓 舞 的<br />

是 台 灣 各 地 的 青 年 詩 群 , 他 們 見 識 到 了 真 正 的 新 詩 評 論 ,<br />

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也 宣 洩 了 本 身 長 期 被 矇 蔽 和 壓 制 的 抑 鬱 。 1<br />

從 引 文 可 以 發 現 , 關 、 唐 以 西 方 文 學 的 素 養 , 揭 穿 笠 詩 人 眼 中 那 些<br />

強 調 「 超 現 實 主 義 」 的 詩 人 在 理 論 與 書 寫 上 的 薄 弱 , 有 其 理 論 之 真<br />

確 性 , 而 笠 詩 人 自 六 0 年 代 創 社 ( 刊 ) 後 , 便 逐 漸 以 現 實 經 驗 的 書<br />

寫 作 為 導 向 , 本 就 與 《 創 世 紀 》 等 詩 社 走 向 不 同 , 並 早 就 對 於 這 些<br />

刻 意 「 洋 化 」 的 新 詩 影 響 整 個 詩 壇 , 表 示 極 度 之 不 滿 , 關 、 唐 以 西<br />

方 專 業 之 領 域 , 揭 穿 詩 人 「 挾 洋 自 重 」 的 假 象 , 對 於 笠 詩 人 而 言 ,<br />

是 一 件 好 事 , 或 許 可 以 藉 此 讓 現 代 詩 回 到 現 實 性 的 軌 道 中 。 關 、 唐<br />

與 《 笠 》 之 間 , 雖 然 沒 有 多 大 的 交 集 , 在 對 於 台 灣 現 代 詩 壇 的 過 度<br />

晦 澀 洋 化 的 現 況 , 台 灣 詩 壇 脫 離 現 實 經 驗 的 不 滿 與 批 判 , 在 本 質 上<br />

則 是 雷 同 的 。 阮 美 慧 說 :<br />

而 《 笠 》 從 六 、 七 0 年 代 開 始 , 所 關 注 的 現 實 幾 經 轉 折 、<br />

拓 展 , 已 逐 漸 發 展 出 獨 特 、 沉 穩 的 現 實 風 格 。 笠 詩 人 們 藉<br />

著 共 同 的 藝 術 習 癖 , 以 相 同 的 主 題 思 想 、 語 言 形 式 , 實 踐<br />

共 同 的 美 學 信 念 , 反 覆 映 襯 現 實 生 活 的 不 同 層 面 。 2<br />

1<br />

引 自 郭 楓 〈 滄 桑 歲 月 ─《 笠 》 詩 群 的 壯 美 演 出 〉,《 笠 與 七 、 八 0 年 代 台<br />

灣 詩 壇 關 係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主 編 ,2007.11,P.3-4。<br />

2<br />

引 自 阮 美 慧 〈 社 會 與 政 治 :「 笠 」 戰 後 世 代 詩 人 的 現 實 詩 學 〉, 鄭 炯 明 編<br />

《 笠 詩 社 四 十 周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1994.11,P.181。<br />

6

---

其 實 , 七 0 年 代 的 初 期 ,《 笠 》 同 仁 就 處 於 這 樣 一 個 詩 壇 正 在 轉 變<br />

的 時 期 , 一 方 面 再 次 出 現 了 論 戰 , 另 一 方 面 台 灣 詩 壇 新 一 代 的 青 年<br />

詩 人 也 逐 漸 崛 起 , 對 於 《 笠 》 而 言 , 這 是 可 以 扭 轉 台 灣 詩 壇 長 期 陷<br />

於 「 晦 澀 夢 囈 」、 脫 離 現 實 的 局 面 ; 而 七 0 年 代 中 期 爆 發 的 「 鄉 土<br />

文 學 論 戰 」, 雖 然 沒 有 直 接 衝 擊 到 台 灣 現 代 詩 壇 , 但 整 個 論 戰 均 揭<br />

示 並 深 刻 地 碰 觸 到 台 灣 鄉 土 的 各 個 層 面 , 所 謂 「 現 實 性 」、「 社 會 性<br />

」 的 書 寫 呼 聲 , 也 逐 漸 成 為 台 灣 本 土 主 體 文 化 的 重 要 取 向 , 到 了 七<br />

0 年 代 晚 期 , 台 灣 的 政 治 活 動 愈 加 激 烈 , 本 土 的 知 識 份 子 從 各 方 面<br />

反 省 注 意 到 現 實 意 義 的 重 要 性 , 各 種 正 式 活 動 也 異 常 激 烈 , 尤 其 是<br />

1979 年 的 「 美 麗 島 事 件 」, 更 加 深 了 本 土 意 識 的 深 化 , 以 「 現 實 關<br />

懷 」 作 為 創 作 本 質 的 《 笠 》 詩 人 , 在 七 0 年 代 的 十 年 變 遷 中 , 並 未<br />

缺 席 , 反 而 透 過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 以 及 詩 學 理 論 的 初 步 建 構 , 尤 其 是<br />

「 本 土 現 實 詩 學 」 的 概 念 逐 步 建 立 , 更 替 八 0 年 代 的 《 笠 》 建 立 了<br />

堅 實 良 好 的 基 礎 。<br />

本 章 便 力 圖 透 過 閱 讀 並 分 析 七 0 年 代 裡 共 六 十 本 《 笠 》 詩 刊 裡<br />

的 詩 學 論 述 , 初 步 以 「 本 質 論 」、「 語 言 論 」、「 意 象 論 」 三 個 範 疇 ,<br />

討 論 此 時 期 笠 詩 社 的 詩 學 傾 向 , 希 望 能 夠 呈 現 笠 詩 人 在 七 0 年 代 所<br />

奠 定 的 詩 學 基 礎 , 並 藉 此 突 顯 《 笠 》 與 同 時 期 詩 壇 群 體 性 思 維 之 差<br />

異 與 辯 證 , 並 揭 示 他 們 的 書 寫 的 態 度 、 方 法 、 理 論 , 探 討 笠 同 仁 如<br />

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何 在 七 0 年 代 肩 負 著 自 身 對 於 開 創 詩 壇 新 視 野 的 某 種 期 待 與 實 踐 。<br />

第 一 節 創 造 性 的 現 實 詩 學 ── 本 質 論<br />

到 底 詩 的 本 質 是 什 麼 ? 不 同 的 詩 社 群 體 , 甚 至 於 不 同 的 詩 人 之<br />

間 , 對 於 詩 歌 本 質 都 有 可 能 提 出 相 異 的 看 法 , 而 現 代 詩 並 沒 有 固 定<br />

的 形 式 , 卻 又 必 須 存 在 著 一 種 自 由 的 形 式 , 討 論 詩 歌 的 本 質 一 方 面<br />

呈 現 著 現 代 詩 形 式 的 依 歸 , 另 一 方 面 則 又 面 對 詩 歌 內 容 與 主 題 的 選<br />

取 與 呈 現 , 因 而 透 過 七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中 關 於 現 代 詩 本 質 的 論 述<br />

, 可 以 更 深 刻 了 解 七 0 年 代 笠 同 仁 的 詩 學 觀 念 。 林 鍾 隆 在 〈 淺 見 一<br />

束 〉 一 文 裡 以 較 為 印 象 式 的 說 法 論 及 詩 的 本 質 :<br />

只 不 過 , 古 詩 的 感 性 , 強 調 感 情 和 情 緒 , 現 代 詩 強 調 「 心<br />

靈 」 的 感 受 罷 了 。 這 心 靈 , 是 包 含 思 想 、 感 情 兩 種 質 素 在<br />

其 中 的 。 兩 者 是 分 不 開 的 , 就 是 理 性 的 思 想 , 也 帶 有 感 情<br />

的 成 分 。 如 果 只 是 思 想 的 、 理 智 的 , 而 沒 有 感 情 的 成 分 ,<br />

那 是 哲 學 、 心 理 學 、 而 不 是 文 學 , 那 是 知 識 而 不 是 詩 。 3<br />

林 氏 從 「 心 靈 的 感 受 」 區 分 古 詩 與 現 代 詩 在 本 質 上 的 歧 異 , 或 許 有<br />

3<br />

引 自 林 鍾 隆 〈 淺 見 一 束 〉,《 笠 》47 期 ,1972.2,P.11。<br />

8

---

論 者 並 不 贊 同 , 然 而 林 氏 將 現 代 詩 以 「 心 靈 」 作 為 本 質 , 這 樣 的 說<br />

法 的 確 呈 現 了 幾 個 可 供 思 考 之 處 : 第 一 , 因 為 本 質 源 於 心 靈 , 故 詩<br />

人 必 須 透 過 感 受 而 並 非 理 知 寫 詩 ; 第 二 , 詩 人 既 然 只 能 透 過 心 靈 的<br />

感 受 書 寫 , 那 麼 就 必 須 排 斥 目 的 性 , 詩 人 書 寫 並 非 有 任 何 目 的 , 唯<br />

一 的 希 求 ,「 只 是 希 求 讀 者 能 有 同 樣 的 感 受 ── 發 生 共 鳴 而 已 」; 第<br />

三 , 林 氏 如 此 說 並 非 排 除 了 較 為 理 性 的 詩 作 , 而 是 認 為 理 性 思 維 也<br />

必 須 帶 有 一 定 的 「 感 情 成 分 」, 如 此 才 能 將 文 學 ( 詩 ) 從 其 他 學 術<br />

中 獨 立 出 來 。 以 下 用 圖 示 呈 現 林 氏 的 詩 本 質 論 :<br />

情 感<br />

古 詩<br />

情 緒<br />

理 性<br />

思 想<br />

現 代 詩 ──── 心 靈 的 感 受<br />

感 性<br />

感 情<br />

林 氏 從 詩 人 生 命 存 在 之 內 部 , 提 出 了 以 「 心 靈 的 感 受 」 作 為 詩 本 質<br />

的 看 法 。 但 詩 不 能 只 存 在 於 詩 人 心 靈 的 內 部 , 也 必 須 透 過 書 寫 才 能<br />

完 成 情 感 之 實 踐 , 桓 夫 針 對 書 寫 的 層 次 , 提 出 了 詩 以 語 言 作 為 本 質<br />

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論 述 , 不 僅 清 晰 地 呈 現 了 《 笠 》 的 語 言 觀 , 更 涉 及 了 《 笠 》 的 詩<br />

本 質 論 , 他 說 :<br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語 言 雖 用 文 字 做 表 達 的 工 具 , 但 詩 的 本<br />

質 是 溯 自 語 言 的 發 生 根 源 去 追 求 的 , 並 非 單 靠 既 成 的 有 其<br />

象 徵 意 義 的 文 字 知 識 , 再 組 織 成 詩 的 。 4<br />

桓 夫 認 為 詩 的 本 質 必 須 從 「 語 言 的 發 生 根 源 」 來 思 考 , 也 就 是 說 詩<br />

並 非 依 靠 著 「 表 象 文 字 」 去 書 寫 呈 現 詩 人 內 在 的 心 靈 感 受 , 而 是 透<br />

過 對 語 言 的 本 質 性 思 考 , 再 以 文 字 紀 錄 語 言 思 考 的 結 果 , 這 才 是 真<br />

正 可 以 「 看 得 見 的 詩 」, 也 才 具 備 真 實 的 生 命 感 動 , 畢 竟 語 言 先 起<br />

, 文 字 後 起 , 因 此 一 首 詩 是 否 呈 現 出 詩 人 心 靈 精 神 之 所 在 , 並 不 是<br />

由 文 字 的 精 簡 與 否 去 判 斷 的 , 而 是 必 須 透 過 詩 質 與 詩 意 的 精 準 與 濃<br />

淡 來 分 析 討 論 的 , 這 都 是 因 為 詩 的 本 質 是 語 言 而 非 文 字 之 故 。 杜 國<br />

清 說 :「 詩 的 語 言 是 根 據 日 常 的 語 言 , 因 此 詩 人 不 必 要 也 不 應 該 專<br />

意 追 求 異 於 日 常 語 言 的 另 一 種 語 言 。」 5 換 言 之 , 詩 的 語 言 必 須 立<br />

基 於 現 實 之 上 , 以 自 然 和 現 實 做 為 材 料 , 杜 國 清 又 說 :<br />

4<br />

5<br />

引 自 桓 夫 〈 看 不 見 和 看 得 見 的 詩 〉,《 笠 》47 期 ,1972.2,P.18。<br />

引 自 杜 國 清 〈「 雪 崩 」 序 〉,《 笠 》50 期 ,1972.8,P.114-115。<br />

10

---

詩 是 根 據 經 驗 但 不 是 直 接 地 表 示 經 驗 。 所 謂 經 驗 , 意 味 著<br />

詩 人 的 一 切 知 識 、 意 識 、 回 憶 、 感 覺 、 思 想 、 意 念 、 心 情<br />

、 慾 望 、 本 能 等 等 。…… 所 有 這 些 經 驗 都 是 人 腦 中 既 存 的<br />

自 然 或 現 實 …… 所 謂 根 據 經 驗 是 說 以 經 驗 為 材 料 , 藉 以 建<br />

造 出 詩 的 世 界 來 。 所 有 的 經 驗 都 是 現 實 , 因 此 所 有 的 詩 都<br />

必 須 立 於 現 實 之 上 。…… 6<br />

詩 的 本 質 既 是 桓 夫 說 的 語 言 , 也 就 是 杜 國 清 所 言 的 現 實 經 驗 , 詩 人<br />

的 存 在 經 驗 隨 時 在 增 加 與 擴 充 , 所 以 經 驗 越 豐 富 , 詩 人 可 以 使 用 的<br />

材 料 就 越 多 , 現 實 的 經 驗 轉 化 為 材 料 之 後 , 就 必 須 透 過 詩 人 的 「 心<br />

靈 」 才 能 變 成 豐 富 的 詩 想 與 詩 意 , 詩 人 的 心 靈 越 靈 敏 , 感 受 就 越 深<br />

刻 , 詩 意 就 會 越 加 濃 烈 。 以 下 圖 綜 合 表 述 以 上 的 詩 本 質 論 :<br />

現 實 經 驗 材 料 主 題 心 靈 感 受 詩 意 詩 想 語 言 文 字 詩 作<br />

由 此 可 以 發 現 笠 同 仁 對 於 詩 的 本 質 , 有 著 較 為 全 面 的 論 述 , 一 方 面<br />

透 過 心 靈 的 感 受 探 討 詩 人 的 內 部 , 另 一 方 面 藉 由 語 言 呈 現 詩 作 的 本<br />

質 , 並 且 透 過 現 實 經 驗 的 材 料 主 題 , 從 外 部 探 討 詩 作 的 基 礎 應 奠 基<br />

於 日 常 生 活 , 賦 予 了 現 代 詩 現 實 的 精 神 與 本 質 。 陳 千 武 ( 桓 夫 ) 在<br />

6<br />

同 前 註 。<br />

1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詩 的 性 格 〉 一 文 裡 , 從 五 個 面 向 完 整 而 系 統 地 論 述 了 現 代 詩 的 本<br />

質 與 精 神 , 首 先 是 「 紀 錄 性 」:<br />

紀 錄 本 來 就 是 要 記 錄 事 實 與 事 件 , 但 是 為 了 使 紀 錄 詩 有 其<br />

紀 錄 的 價 值 , 就 必 須 要 求 新 聞 和 真 實 性 。 在 此 , 說 真 實 性<br />

似 乎 不 太 適 當 , 應 該 說 核 心 性 吧 , 迫 近 事 物 的 核 心 , 在 如<br />

何 迫 近 的 技 巧 裡 , 才 有 紀 錄 方 法 的 問 題 。…… 不 論 於 詩 ,<br />

凡 藝 術 表 現 上 窮 極 的 要 求 , 是 實 現 真 實 性 。 實 現 真 實 性 不<br />

是 說 要 照 樣 畫 葫 蘆 , 應 該 說 是 迫 近 於 原 有 的 核 心 才 對 。 7<br />

陳 千 武 認 為 現 代 詩 的 本 質 首 先 在 於 其 紀 錄 事 物 的 「 核 心 性 」, 其 實<br />

就 是 以 真 實 的 態 度 迫 近 欲 表 現 事 物 的 核 心 , 呈 現 此 事 物 之 真 實 面 貌<br />

, 然 而 詩 並 非 紀 錄 片 , 所 以 詩 縱 使 要 忠 實 捕 捉 現 象 , 也 不 能 毫 無 脈<br />

絡 中 實 地 捕 捉 「 支 離 滅 裂 」 的 現 實 , 如 此 反 而 會 呈 現 「 紀 錄 」 這 個<br />

本 質 的 狹 隘 。 那 要 如 何 以 詩 表 現 「 現 實 」 呢 ? 陳 千 武 提 出 了 第 二 個<br />

詩 的 本 質 ── 象 徵 :<br />

從 詩 裡 丟 棄 了 象 徵 , 詩 便 不 成 立 。…… 因 為 , 詩 是 依 靠 象<br />

徵 機 能 成 立 的 , 而 自 然 又 是 象 徵 的 總 和 。 所 以 表 現 事 物 屬<br />

7<br />

引 自 陳 千 武 〈 詩 的 性 格 〉,《 笠 》77 期 ,1977.2,P.77。<br />

12

---

於 自 然 的 狀 態 時 , 在 這 種 狀 態 裡 多 少 會 顯 出 心 裡 的 象 徵 動<br />

態 。 例 如 , 表 現 落 日 的 風 景 , 等 於 表 現 心 理 的 落 日 。 8<br />

引 文 裡 所 言 的 象 徵 , 比 較 集 中 在 討 論 所 謂 的 自 然 狀 態 的 象 徵 , 詩 人<br />

透 過 書 寫 自 然 事 物 , 透 過 象 徵 , 將 自 身 心 靈 內 部 的 詩 想 呈 現 出 來 ,<br />

換 言 之 , 詩 人 無 論 快 樂 或 者 悲 哀 , 都 不 一 定 要 直 接 寫 出 直 接 表 達 情<br />

緒 的 詩 句 , 可 以 用 具 體 的 意 象 來 象 徵 內 在 的 情 感 ( 黑 色 的 花 象 徵 悲<br />

哀 )。 陳 千 武 這 樣 的 說 法 , 仍 然 是 將 象 徵 的 概 念 立 基 於 「 自 然 現 實<br />

」 的 基 礎 上 , 並 且 扣 緊 了 上 述 的 「 紀 錄 性 」 概 念 , 提 出 一 個 既 可 以<br />

避 開 「 再 現 」 現 實 , 又 可 以 「 表 現 」 現 實 的 本 質 性 思 考 。 然 而 , 象<br />

徵 奠 基 於 現 實 , 但 詩 人 又 如 何 面 對 想 像 中 的 世 界 呢 ? 陳 千 武 提 出 了<br />

「 寓 意 」 作 為 詩 的 第 三 個 本 質 性 格 :<br />

寓 意 是 一 種 逆 理 的 世 界 。 像 岩 石 暢 流 、 樹 葉 沉 溺 的 逆 說 也<br />

是 真 的 一 世 界 , 那 是 一 種 倒 置 的 現 實 。…… 寓 意 並 非 謂 了<br />

幻 想 而 幻 想 , 是 從 幻 想 的 現 實 出 發 意 圖 迫 近 現 實 的 核 心 的<br />

方 法 。 9<br />

8<br />

9<br />

同 前 註 ,P.78。<br />

同 前 註 ,P.79。<br />

1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陳 氏 論 「 寓 意 」 與 「 象 徵 」 之 不 同 , 在 於 「 寓 意 」 是 透 過 被 倒 置 的<br />

現 實 , 迫 近 事 物 之 核 心 ;「 象 徵 」 是 透 過 存 在 之 現 實 , 表 現 詩 人 的<br />

心 象 。 但 兩 者 相 同 的 是 , 透 必 須 透 過 「 現 實 」, 無 論 是 「 幻 想 ( 倒<br />

置 ) 的 現 實 」, 還 是 「 真 實 ( 存 在 ) 的 現 實 」, 對 於 陳 千 武 而 言 , 都<br />

屬 於 詩 的 本 質 , 兩 者 所 不 同 的 在 於 ,「 象 徵 」 表 現 了 詩 人 的 詩 想 ,「<br />

寓 意 」 則 寓 含 著 某 種 「 教 訓 的 意 義 」, 陳 千 武 視 為 詩 的 另 一 種 本 質<br />

──「 諷 刺 」:<br />

但 諷 刺 並 非 攻 擊 個 人 的 問 題 , 而 大 部 分 都 是 揶 揄 社 會 制 度<br />

, 或 有 時 含 有 攻 擊 政 治 的 意 義 。…… 諷 刺 詩 , 就 是 這 種 社<br />

會 性 或 政 治 性 批 判 的 變 形 的 表 現 , 必 須 具 有 銳 敏 的 批 判 精<br />

神 。 10<br />

看 起 來 諷 刺 應 該 屬 於 詩 的 功 能 , 但 其 實 也 屬 於 詩 的 本 質 , 諷 刺 本 質<br />

所 傳 達 的 是 詩 的 社 會 性 與 批 判 性 格 , 也 必 須 建 立 在 「 現 實 基 礎 」 之<br />

上 , 才 能 有 效 地 從 側 面 給 予 社 會 政 治 狀 態 一 個 嘲 笑 的 揶 揄 。 可 見 陳<br />

千 武 相 當 強 調 詩 的 「 社 會 性 」 與 「 現 實 性 」, 認 為 詩 的 本 質 都 必 須<br />

回 歸 到 「 現 實 價 值 」 中 , 然 後 透 過 語 言 呈 現 :<br />

10<br />

同 前 註 ,P.80。<br />

14

---

尋 找 語 言 , 不 是 為 了 吝 嗇 的 自 我 表 現 , 卻 要 作 為 與 人 連 繫<br />

的 唯 一 方 法 。 首 先 並 沒 有 所 謂 「 詩 」 的 型 態 , 從 頭 到 尾 有<br />

的 是 語 言 而 已 。 詩 人 的 目 標 , 不 在 於 寫 詩 , 而 是 在 意 圖 造<br />

型 語 言 擴 大 的 世 界 。 11<br />

綜 合 以 上 所 述 , 陳 氏 認 為 「 詩 」 相 對 於 「 語 言 」 而 言 , 是 後 起 的 ,<br />

詩 人 透 過 語 言 的 「 象 徵 ─ 詩 想 」 與 「 寓 意 ─ 諷 刺 」, 將 詩 人 之 所 見<br />

, 在 現 實 或 者 倒 置 現 實 的 基 礎 上 , 擴 大 世 界 的 內 涵 , 如 此 才 會 誕 生<br />

「 詩 」 的 型 態 。 因 此 , 詩 的 另 一 重 要 的 本 質 就 是 「 語 言 」, 沒 有 語<br />

言 就 不 會 產 生 詩 。 以 下 圖 表 述 陳 千 武 的 詩 本 質 論 :<br />

紀 錄 性<br />

象 徵<br />

寓 意<br />

諷 刺<br />

現 實 ( 真 實 ) 的 呈 現<br />

忠 實 觀 察 捕 捉 現 實<br />

自 然 現 實 的 象 徵<br />

詩 人 內 在 的 詩 想<br />

倒 置 現 實 的 呈 現<br />

幻 想 迫 近 現 實<br />

社 會 現 實 的 批 判<br />

教 訓 揶 揄 的 意 義<br />

象 徵 ─ 詩 想<br />

迫 近 事 物 的 核 心<br />

造 型 語 言 擴 大 的 世 界<br />

11<br />

同 前 註 。<br />

1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語 言<br />

象 徵 ─ 詩 想<br />

寓 意 ─ 諷 刺<br />

造 型 語 言 擴 大 的 世 界<br />

陳 千 武 提 出 了 五 個 分 向 討 論 詩 的 本 質 , 實 際 上 指 向 的 是 兩 個 重 要 的<br />

概 念 , 就 內 在 本 質 言 「 現 實 性 」, 就 外 部 提 出 了 「 語 言 思 維 」, 透 過<br />

兩 者 的 結 合 , 形 塑 了 七 0 年 代 《 笠 》 詩 學 中 關 於 現 代 詩 本 質 論 的 兩<br />

大 基 柱 。 在 此 兩 大 基 柱 上 , 他 在 杜 國 清 的 論 述 基 礎 上 , 擴 大 解 釋 三<br />

個 詩 要 素 ── 驚 訝 、 諷 刺 、 哀 愁 , 作 為 兩 大 基 柱 上 的 建 築 結 構 :<br />

第 一 個 要 素 「 驚 訝 」, 是 指 詩 的 產 生 以 及 詩 傳 播 給 讀 者 , 使<br />

作 者 和 讀 者 都 有 「 驚 訝 」 的 衝 擊 性 感 動 , 這 是 很 重 要 的 。<br />

會 叫 人 驚 訝 的 感 受 , 是 怎 樣 的 狀 態 呢 ? 那 就 必 須 要 「 創 新<br />

」。…… 因 此 要 創 新 , 就 要 打 破 習 慣 , 走 在 流 行 之 前 , 甚 至<br />

要 超 越 現 實 才 能 得 到 「 新 」。…… 第 二 個 要 素 的 「 諷 刺 」,<br />

是 帶 有 揶 揄 或 幽 默 感 的 批 判 精 神 表 現 在 詩 裡 的 精 神 要 素 。<br />

…… 這 種 重 視 主 知 , 是 詩 的 新 方 法 。…… 第 三 個 要 素 「 哀<br />

愁 」, 是 感 性 的 甜 蜜 的 情 緒 。 如 果 把 語 言 的 作 用 分 為 意 義 的<br />

和 情 緒 的 二 大 機 能 ,「 諷 刺 」 是 屬 於 硬 性 的 , 發 揮 意 義 的 機<br />

能 , 而 「 哀 愁 」 是 屬 於 柔 性 的 顯 露 情 緒 的 機 能 。「 諷 刺 」 所<br />

表 現 的 心 象 是 較 繪 畫 性 的 , 而 「 哀 愁 」 所 構 成 的 詩 味 是 較<br />

16

---

音 樂 性 的 。… 12<br />

以 下 先 以 圖 示 整 理 陳 氏 的 思 維 :<br />

驚 訝 ── 創 新<br />

諷 刺 ── 知 性<br />

哀 愁 ── 感 性<br />

打 破 習 慣<br />

超 越 現 實<br />

知 識 體 驗<br />

繪 畫 性 心 象<br />

情 緒 顯 露<br />

音 樂 性 心 象<br />

衝 擊 性 感 動<br />

批 判 性<br />

幽 雅 含 蓄 美<br />

陳 氏 以 驚 訝 、 諷 刺 、 哀 愁 分 別 對 應 創 新 、 知 性 、 感 性 三 個 詩 的 本 質<br />

或 要 素 , 就 驚 訝 而 言 , 強 調 詩 創 作 要 打 破 原 有 的 習 慣 , 要 走 在 流 行<br />

之 前 , 甚 至 他 不 反 對 超 越 現 實 去 得 到 「 新 」, 就 這 一 點 而 言 , 似 乎<br />

表 面 上 與 創 世 紀 同 仁 所 強 調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雷 同 , 但 實 際 上 此 處<br />

的 超 越 現 實 , 其 實 就 是 前 述 詩 本 質 論 裡 的 「 寓 意 」, 指 的 是 倒 置 現<br />

實 的 呈 現 , 陳 千 武 認 為 「 形 式 的 新 , 只 能 給 人 短 暫 而 淡 薄 的 驚 訝 感<br />

受 , 而 具 有 意 義 性 內 容 的 新 , 才 能 給 人 深 刻 而 存 續 於 永 恆 的 驚 訝 感<br />

受 。」 13 這 段 話 很 清 楚 的 表 達 , 其 所 言 之 「 超 越 現 實 」, 並 不 是 《 創<br />

12<br />

13<br />

引 自 陳 千 武 〈 新 的 詩 想 〉,《 笠 》75 期 ,1976.10,P.26-27。<br />

同 前 註 。<br />

1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世 紀 》 以 形 式 為 主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之 創 作 技 巧 , 而 是 透 過 深 入 物<br />

象 本 質 , 捕 捉 詩 的 內 容 , 在 深 入 的 過 程 中 , 或 許 會 打 破 原 有 的 現 實<br />

, 以 幻 想 迫 近 現 實 , 這 是 屬 於 意 義 內 容 上 的 新 , 並 非 形 式 修 辭 上 之<br />

新 。<br />

至 於 「 諷 刺 」, 陳 千 武 指 的 則 是 詩 裡 的 「 知 性 要 素 」, 所 以 他 提<br />

出 了 image 的 觀 念 , 認 為 自 意 識 可 以 分 析 各 種 情 緒 , 然 後 客 觀 地 探<br />

索 情 緒 本 身 與 外 界 之 關 係 , 這 時 後 產 生 的 詩 , 不 需 要 依 靠 音 樂 性 ,<br />

而 是 以 各 種 表 現 意 象 的 技 巧 ,「 增 長 了 想 像 的 世 界 觀 」, 具 備 諷 刺 本<br />

質 的 詩 作 多 半 帶 著 批 判 性 與 高 度 的 社 會 性 。 相 對 而 言 ,「 哀 愁 」 則<br />

屬 於 現 代 詩 的 感 性 本 質 , 以 音 樂 性 作 為 表 現 的 方 式 , 往 往 會 直 接 顯<br />

露 詩 人 內 在 的 情 緒 , 是 主 抒 情 的 基 調 , 與 前 述 主 知 的 諷 刺 本 質 , 是<br />

構 成 詩 的 兩 個 重 要 元 素 。<br />

因 此 , 陳 千 武 認 為 「 詩 具 備 諷 刺 的 批 判 性 和 哀 愁 的 美 感 , 這 兩<br />

個 要 素 構 成 的 主 題 , 而 能 令 人 感 到 驚 訝 的 衝 擊 性 感 動 , 才 會 使 我 們<br />

寫 詩 或 看 詩 獲 得 無 限 的 樂 趣 。」 14 而 這 些 要 素 都 必 須 奠 基 於 「 現 實<br />

性 」 的 基 礎 上 , 透 過 「 語 言 」 思 考 , 才 能 夠 真 正 的 呈 現 , 非 馬 提 出<br />

14<br />

同 前 註 。<br />

18

---

了 詩 的 四 個 本 質 特 性 :「 社 會 性 」、「 新 」、「 象 徵 性 」、「 濃 縮 」 15 , 也<br />

相 對 呼 應 了 陳 千 武 所 提 出 的 各 項 概 念 。 趙 天 儀 說 :<br />

詩 , 在 本 質 的 關 鍵 上 , 有 抒 情 性 、 敘 事 性 及 戲 劇 性 。 抒 情<br />

的 樣 式 是 透 入 , 敘 事 的 樣 式 是 表 象 , 戲 劇 的 樣 式 是 緊 張 。<br />

…… 詩 , 在 表 現 的 功 能 上 , 有 鄉 土 性 、 民 族 性 及 社 會 性 。<br />

鄉 土 性 是 詩 的 溫 床 , 民 族 性 是 詩 的 根 苗 , 社 會 性 是 詩 的 莖<br />

幹 。 以 鄉 土 性 為 基 礎 的 民 族 精 神 , 才 能 往 下 紮 根 。 然 後 開<br />

花 結 果 。 16<br />

就 上 述 引 文 所 論 及 的 詩 本 質 三 性 , 其 實 與 陳 千 武 「 驚 訝 」、「 諷 刺 」<br />

、「 哀 愁 」 可 以 互 相 對 照 發 明 , 反 而 是 趙 天 儀 所 提 出 的 功 能 論 三 性<br />

裡 , 正 好 可 以 詮 釋 笠 同 仁 所 謂 「 現 實 性 」 的 內 涵 , 也 就 是 說 , 所 謂<br />

的 現 實 性 在 七 0 年 代 的 笠 同 仁 思 維 中 , 存 在 著 「 鄉 土 性 」、「 民 族 性<br />

」 與 「 社 會 性 」 三 個 分 向 , 也 因 而 建 立 了 《 笠 》 本 土 現 實 詩 學 的 基<br />

礎 。 在 民 國 六 十 六 年 九 月 十 八 日 下 午 三 時 ,《 笠 》 舉 辦 了 一 個 「 現<br />

代 詩 的 批 評 座 談 會 」, 在 其 中 許 多 的 同 仁 對 於 「 鄉 土 性 」、「 社 會 性<br />

」 以 至 於 「 民 族 性 」 提 出 了 許 多 詮 釋 , 巫 永 福 說 :<br />

15<br />

詳 參 非 馬 〈 畧 談 現 代 詩 ─ 在 芝 加 哥 中 國 文 藝 座 談 會 上 講 〉,《 笠 》80 期<br />

,1976.8,P.44-45。<br />

16<br />

引 自 趙 天 儀 〈 詩 的 斷 想 〉,《 笠 》80 期 ,1976.8,P.46。<br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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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本 來 就 是 寫 我 們 的 日 常 生 活 , 像 詩 經 裡 面 的 作 品 就 是 一<br />

個 例 子 。 它 們 是 很 優 秀 的 作 品 , 反 映 了 當 時 的 社 會 情 況 。<br />

杜 甫 的 詩 也 是 描 寫 了 當 時 的 社 會 情 況 , 也 對 當 時 的 社 會 提<br />

出 一 點 批 評 的 意 見 。…… 17<br />

黃 騰 輝 說 :<br />

我 想 , 鄉 土 文 學 所 寫 的 題 材 , 不 一 定 要 限 於 農 村 的 山 、 水<br />

、 雞 、 鴨 、 茅 舍 等 。 事 實 上 社 會 環 境 變 遷 , 鄉 土 文 學 的 一<br />

些 題 材 , 已 經 不 容 易 找 到 了 。…… 所 以 說 , 鄉 土 文 學 的 內<br />

涵 , 不 要 把 它 限 定 於 「 鄉 土 」 裡 , 它 所 代 表 意 義 無 寧 說 是<br />

一 種 文 學 精 神 , 來 得 更 妥 當 。 18<br />

李 魁 賢 說 :<br />

詩 不 能 脫 離 日 常 生 活 , 表 現 的 型 態 要 有 新 的 一 面 。…… 詩<br />

, 應 當 以 本 土 歷 史 為 主 , 外 來 的 應 視 為 同 化 , 不 能 把 外 來<br />

17<br />

引 自 〈 現 代 詩 的 批 評 ── 座 談 紀 錄 〉 裡 巫 永 福 的 發 言 ,《 笠 》81 期 ,1976.10<br />

,P.40。<br />

18<br />

同 前 註 , 黃 騰 輝 的 發 言 。<br />

20

---

的 視 為 正 統 。 19<br />

趙 天 儀 說 :<br />

一 個 沒 有 「 根 」 的 人 , 或 不 重 視 自 己 的 「 根 」 的 人 , 他 們<br />

寫 詩 的 反 省 力 是 很 薄 弱 的 。 假 貨 往 往 是 包 裝 的 很 漂 亮 的 ,<br />

要 批 評 現 代 詩 , 這 一 點 , 應 當 要 特 別 認 清 楚 。 20<br />

從 上 述 的 笠 同 仁 在 座 談 會 的 引 文 , 可 以 觀 察 出 幾 點 : 第 一 , 鄉 土 的<br />

定 義 , 並 非 限 於 農 村 , 因 為 環 境 變 遷 之 故 , 鄉 土 文 學 ( 詩 ) 之 書 寫<br />

, 可 以 做 題 材 之 擴 大 , 並 且 不 限 於 任 何 的 地 域 , 應 該 將 鄉 土 視 為 一<br />

種 文 學 精 神 。 趙 天 儀 也 說 :「 鄉 土 不 應 該 是 懷 古 , 今 天 的 鄉 土 和 三<br />

十 年 前 不 一 樣 …」 21 可 見 , 鄉 土 書 寫 之 定 義 時 因 時 代 而 會 有 改 變 ,<br />

換 言 之 , 鄉 土 應 被 視 為 一 種 「 因 時 而 變 」 的 具 創 新 意 義 之 精 神 。 第<br />

二 , 詩 不 能 脫 離 日 常 生 活 , 詩 的 社 會 性 也 必 須 從 書 寫 日 常 生 活 中 來<br />

, 而 且 就 根 源 意 義 而 言 , 應 當 以 「 本 土 歷 史 」 作 為 主 體 , 這 樣 才 能<br />

呈 現 出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社 會 價 值 。 此 處 的 本 土 歷 史 , 在 當 時 的 較 為 肅<br />

19<br />

同 前 註 , 李 魁 賢 的 發 言 ,P.40-42。<br />

20<br />

同 前 註 , 趙 天 儀 的 發 言 ,P.42。<br />

21<br />

引 自 〈 鄉 土 與 自 由 ─ 台 灣 詩 文 學 展 望 座 談 會 紀 錄 〉 裡 趙 天 儀 的 發 言 ,<br />

,《 笠 》87 期 ,1978.10。<br />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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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殺 的 社 會 環 境 下 , 或 許 可 以 用 較 寬 泛 的 概 念 , 視 為 創 作 者 本 身 在 地<br />

的 歷 史 書 寫 , 這 樣 的 詩 作 當 然 會 具 備 相 當 的 鄉 土 性 與 社 會 性 。 第 三<br />

、 關 於 表 現 型 態 的 部 份 , 笠 同 仁 對 於 詩 創 作 , 依 舊 有 其 強 調 創 作 技<br />

巧 的 部 份 , 只 不 過 必 須 有 「 根 」, 這 個 「 根 」 就 是 本 節 集 中 討 論 的<br />

「 現 實 性 」, 在 現 實 的 基 礎 上 , 做 藝 術 的 處 理 與 加 工 , 趙 天 儀 說 :<br />

詩 可 以 表 現 時 代 精 神 , 但 時 代 精 神 並 不 等 於 是 詩 。 詩 可 以<br />

表 現 現 實 意 識 , 但 現 實 意 義 也 不 等 於 是 詩 。 詩 是 植 根 於 現<br />

實 的 土 壤 上 , 而 作 超 現 實 的 想 像 的 飛 躍 。 詩 是 通 過 了 語 言<br />

記 號 而 存 在 , 但 又 是 超 越 了 語 言 的 一 種 想 像 的 存 在 。 是 從<br />

現 實 存 在 到 超 現 實 存 在 , 是 存 在 的 存 在 。 22<br />

七 0 年 代 的 笠 詩 人 , 並 不 反 對 超 現 實 主 義 在 創 作 上 的 思 維 與 運 用 ,<br />

他 們 所 厭 棄 的 是 創 世 紀 詩 人 那 種 喪 失 精 神 的 濫 用 , 李 魁 賢 曾 一 針 見<br />

血 的 指 出 :「 就 以 超 現 實 主 義 而 言 吧 , 事 實 上 , 一 點 皮 毛 都 說 不 上<br />

, 只 不 過 是 學 到 翻 譯 成 中 文 的 不 大 通 的 語 言 , 當 做 現 代 語 言 , 精 神<br />

面 整 個 都 沒 有 掌 握 到 。 造 成 了 後 來 台 灣 的 所 謂 超 現 實 主 義 詩 作 品 ,<br />

那 般 無 法 了 解 , 看 不 懂 。」 23 因 此 , 笠 同 仁 為 了 挽 救 現 代 詩 如 此 嚴<br />

22<br />

引 自 趙 天 儀 〈 詩 的 斷 想 〉,《 笠 》80 期 ,1976.8,P.46。<br />

23<br />

引 自 〈 鄉 土 與 自 由 ─ 台 灣 詩 文 學 展 望 座 談 會 紀 錄 〉 裡 李 魁 賢 的 發 言 ,<br />

,《 笠 》87 期 ,1978.10。<br />

22

---

重 的 弊 病 , 強 調 要 以 「 現 實 性 」 作 為 創 作 的 本 質 之 根 , 在 現 實 的 土<br />

壤 上 , 才 可 以 進 一 步 作 超 現 實 的 「 想 像 的 」 飛 躍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br />

笠 同 仁 所 強 調 的 是 想 像 的 、 迫 近 核 心 的 超 現 實 飛 躍 , 並 非 是 技 巧 的<br />

、 修 辭 的 末 流 , 也 就 是 說 , 笠 同 仁 的 詩 作 的 創 造 性 價 值 , 是 建 基 在<br />

「 現 實 性 」 的 基 礎 上 , 做 想 像 的 飛 躍 , 然 後 運 用 日 常 語 言 作 為 書 寫<br />

的 思 考 來 源 , 再 加 以 藝 術 化 、 詩 化 , 這 樣 的 詩 學 觀 , 的 確 可 以 稱 之<br />

為 「 創 造 性 的 現 實 詩 學 」。<br />

第 二 節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語 言 論<br />

民 國 59 年 (1970)9 月 6 日 , 在 彰 化 錦 連 宅 , 有 一 場 對 於 羅 門<br />

名 作 〈 麥 堅 利 堡 〉 的 詩 合 評 , 出 席 的 中 部 笠 同 仁 有 桓 夫 ( 陳 千 武 )<br />

、 錦 連 、 詹 冰 、 岩 上 、 陳 明 台 、 傅 敏 ( 李 敏 勇 ) 等 詩 人 , 合 評 的 紀<br />

錄 刊 登 於 39 期 的 《 笠 》, 在 這 次 合 評 會 中 , 桓 夫 提 出 了 重 要 的 論 點<br />

, 分 析 「 詩 」 和 「 語 言 」 之 間 的 關 係 :<br />

很 多 人 會 說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許 多 作 者 以 為 是 文 字 意 義<br />

。 文 字 是 跟 隨 語 言 的 , 我 們 要 從 語 言 的 原 始 機 能 去 探 求 詩<br />

, 不 能 從 字 義 的 追 求 去 獲 致 。 24<br />

24<br />

引 自 〈 羅 門 「 麥 堅 利 堡 」 作 品 合 評 ─ 中 部 合 評 紀 錄 〉 裡 桓 夫 的 發 言 ,《<br />

2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而 錦 連 也 提 出 了 相 同 的 觀 點 :<br />

詩 是 追 求 語 言 的 , 但 不 是 字 義 的 。 我 們 所 追 求 的 是 語 言 的<br />

機 能 性 。 從 文 字 意 義 去 堆 砌 的 詩 缺 少 光 芒 , 缺 乏 鮮 活 的 詩<br />

的 飛 躍 。 25<br />

在 兩 段 引 文 裡 , 可 以 發 現 兩 人 在 涉 及 「 語 言 」 這 個 概 念 時 , 均 將 「<br />

語 言 」 和 「 文 字 」 區 隔 , 認 為 詩 的 探 求 必 須 從 「 先 起 的 」 語 言 機 能<br />

去 獲 得 , 不 可 以 由 「 後 起 」 且 「 附 屬 」 於 語 言 的 「 文 字 」 去 獲 致 。<br />

換 言 之 , 他 們 均 認 為 詩 必 須 從 語 言 本 身 著 手 , 岩 上 說 :「 承 受 詩 的<br />

任 務 仍 是 語 言 」 26 , 也 就 是 說 ,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 並 非 文 字 之 建 築<br />

, 而 是 將 文 字 視 為 「 語 言 的 附 屬 」, 兩 者 的 本 質 與 概 念 相 異 , 而 語<br />

言 的 意 義 會 逐 漸 變 成 以 文 字 型 態 辨 認 , 導 致 許 多 詩 人 就 誤 以 為 寫 詩<br />

是 從 文 字 去 思 考 , 從 文 字 意 義 去 掌 握 詩 的 語 言 , 甚 至 將 語 言 和 文 字<br />

混 為 一 談 , 不 加 辨 析 。 如 此 便 會 產 生 一 種 混 淆 , 將 「 第 二 手 」 的 文<br />

字 工 具 用 來 作 為 「 第 一 手 」 的 語 言 書 寫 , 這 樣 的 作 品 是 死 的 , 讀 者<br />

笠 》39 期 ,1970.10,P.23。<br />

25<br />

同 前 註 , 錦 連 的 發 言 。<br />

26<br />

引 自 岩 上 〈 從 語 言 問 題 談 明 台 的 「 緘 默 」〉,《 笠 》41 期 ,1971.2,P.17<br />

。<br />

24

---

必 須 透 過 第 二 手 的 文 字 去 喚 醒 其 第 一 手 語 言 的 本 質 , 不 僅 繁 複 , 而<br />

且 本 末 倒 置 , 岩 上 批 評 碧 果 的 詩 :<br />

碧 果 的 病 , 病 在 用 文 字 寫 詩 , 而 非 使 用 語 言 。 蓋 文 字 是 死<br />

的 , 語 言 是 活 的 ; 文 字 是 堆 砌 的 , 語 言 是 流 動 的 ; 文 字 是<br />

沉 滯 的 , 語 言 是 飛 躍 的 …… 用 文 字 寫 詩 的 弊 病 在 於 必 須 讀<br />

者 從 文 字 中 喚 醒 語 言 的 力 量 …… 27<br />

既 然 語 言 是 第 一 手 的 , 那 麼 詩 的 創 作 與 閱 讀 , 不 就 應 該 從 語 言 去 掌<br />

握 嗎 ? 怎 會 透 過 附 屬 於 語 言 的 「 文 字 」 入 手 , 將 依 靠 修 辭 的 文 字 視<br />

為 語 言 ,「 以 文 字 思 考 」 而 非 「 以 語 言 思 考 」。 笠 同 仁 認 為 貧 弱 的 詩<br />

之 所 以 會 出 現 , 在 於 書 寫 者 必 須 依 靠 文 字 的 修 辭 作 為 詩 的 入 手 處 ,<br />

這 是 一 種 語 言 的 花 招 , 是 透 過 文 字 去 玩 弄 語 言 , 把 符 號 視 為 文 字 的<br />

書 寫 方 式 。 所 以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而 非 文 字 的 藝 術 , 陳 千 武 的 說<br />

法 更 為 清 楚 :<br />

因 為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詩 人 要 熟 練 駕 馭 詩 的 技 術 , 是 理 所<br />

當 然 的 。 所 謂 駕 馭 語 言 的 技 術 , 換 句 話 說 , 就 是 詩 作 的 技<br />

27<br />

引 自 岩 上 〈 溪 底 的 亂 石 ─「 辭 尚 體 要 論 碧 果 」 讀 後 〉,《 笠 》48 期 ,1972.4<br />

,P.72-73。<br />

2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巧 。 詩 作 技 巧 的 奧 妙 , 該 是 左 右 詩 本 質 上 的 明 珠 閃 爍 , 決<br />

定 詩 味 本 身 的 濃 淡 。 所 以 , 假 如 你 不 得 不 寫 詩 的 時 候 , 必<br />

須 運 用 高 度 的 技 巧 , 始 能 寫 成 高 度 水 準 的 詩 。 而 絕 不 要 懶<br />

於 安 逸 的 觀 念 , 隨 便 使 用 毫 無 技 巧 的 觀 念 , 露 出 笨 拙 的 馬<br />

腳 。…… 要 知 道 , 首 先 並 無 所 謂 「 詩 」 的 型 態 , 在 每 一 首<br />

詩 中 , 從 頭 到 尾 , 只 有 語 言 而 已 。 然 而 , 因 語 言 為 了 成 為<br />

詩 而 被 使 用 , 就 必 需 藉 語 言 賦 與 詩 以 生 命 , 構 成 伸 縮 自 在<br />

的 光 輝 的 世 界 。… 詩 人 寫 作 的 目 標 不 在 於 詩 , 而 是 在 於 意<br />

圖 造 型 語 言 構 成 的 伸 縮 自 如 的 世 界 , 越 廣 大 越 快 感 而 已 。 28<br />

陳 千 武 在 此 處 提 到 了 幾 個 重 要 的 概 念 , 可 以 作 為 七 0 年 代 笠 同 仁 的<br />

語 言 觀 : 第 一 , 並 非 反 對 以 文 字 寫 詩 , 強 調 以 語 言 寫 詩 就 是 反 對 詩<br />

創 作 的 技 巧 , 亦 即 是 詩 的 技 巧 與 形 式 仍 是 笠 同 仁 所 要 求 的 , 只 不 過<br />

詩 的 技 巧 必 須 透 過 對 於 語 言 的 駕 馭 中 呈 現 , 而 不 是 刻 意 展 示 文 字 的<br />

修 辭 。 第 二 , 詩 的 藝 術 性 便 在 於 有 意 圖 的 語 言 造 型 , 透 過 語 言 成 為<br />

詩 的 「 造 型 過 程 」, 詩 就 存 在 了 生 命 , 所 以 才 會 說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br />

。 第 三 , 正 因 為 語 言 賦 予 了 詩 生 命 , 詩 人 就 必 需 擅 於 透 過 駕 馭 語 言<br />

, 去 構 成 詩 與 現 實 世 界 的 聯 繫 , 因 而 詩 人 所 運 用 的 語 言 , 必 然 是 生<br />

活 語 言 、 日 常 語 言 , 而 詩 語 言 的 完 成 便 在 詩 完 成 之 後 確 定 , 當 然 語<br />

28<br />

引 自 陳 千 武 〈74 期 卷 頭 言 〉,《 笠 》74 期 ,1976.8,P.1。<br />

26

---

言 也 不 應 只 是 文 字 遊 戲 與 無 力 的 修 辭 , 語 言 跟 文 字 是 相 異 的 概 念 。<br />

換 言 之 , 詩 語 言 就 是 將 日 常 語 言 詩 化 、 藝 術 化 。 傅 敏 深 入 分 析 這 個<br />

重 要 的 命 題 :<br />

我 們 用 語 言 來 思 考 。 表 諸 於 音 樂 的 形 式 時 , 成 為 音 樂 的 語<br />

言 ; 表 諸 於 繪 畫 的 形 式 時 , 成 為 繪 畫 的 語 言 ; 表 諸 於 詩 時<br />

, 成 為 詩 的 語 言 。 然 而 詩 是 更 為 語 言 的 。 畢 竟 音 樂 是 可 以<br />

依 憑 著 旋 律 來 思 考 的 , 繪 畫 也 可 以 依 憑 色 彩 與 線 條 來 思 考<br />

。 可 是 , 詩 除 了 語 言 是 無 法 以 其 他 媒 體 成 立 也 無 法 以 其 他<br />

媒 體 思 考 的 。 29<br />

傅 敏 將 詩 與 音 樂 和 繪 畫 並 列 , 可 以 發 現 他 將 詩 視 為 具 備 藝 術 本 質 的<br />

一 種 文 類 , 然 而 詩 與 其 他 藝 術 或 者 文 類 最 不 同 地 方 , 正 在 於 詩 必 須<br />

「 以 語 言 思 考 」, 無 法 用 其 他 方 式 取 代 ,「 詩 人 是 用 語 言 支 持 世 界 的<br />

」, 無 論 世 界 怎 樣 變 異 , 遭 受 如 何 的 破 壞 或 重 建 , 詩 人 都 必 須 以 語<br />

言 去 積 極 實 踐 操 作 自 身 對 於 存 在 的 凝 視 。 傅 敏 引 用 海 德 格 的 話 , 進<br />

一 步 分 析 說 :<br />

海 德 格 說 :「 語 言 是 存 在 的 任 所 」, 無 疑 把 存 在 經 由 語 言 交<br />

29<br />

引 自 傅 敏 〈 語 言 的 羽 翼 〉,《 笠 》45 期 ,1971.10,P.37。<br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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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給 了 我 們 。…… 存 在 遭 到 壞 破 , 語 言 遭 到 破 壞 , 但 語 言 仍<br />

是 詩 人 唯 一 的 武 器 。 面 對 著 科 學 文 明 的 高 度 成 就 , 面 對 著<br />

經 歷 了 兩 次 大 戰 的 世 界 面 貌 , 詩 人 站 在 人 類 心 靈 防 線 的 尖<br />

端 , 用 語 言 作 武 器 在 對 決 著 這 世 界 。 30<br />

人 類 創 造 文 明 , 卻 也 在 文 明 裡 迷 失 , 語 言 作 為 人 類 最 真 實 且 自 然 的<br />

存 在 表 徵 , 將 人 類 彼 此 的 互 通 與 世 界 的 共 構 , 作 一 最 直 接 且 最 有 效<br />

的 聯 繫 , 而 詩 人 面 對 著 世 界 的 變 化 , 從 「 語 言 的 單 純 性 進 入 到 語 言<br />

的 繁 義 化 時 代 」, 一 方 面 因 著 凝 視 存 在 的 深 度 而 逐 漸 失 語 , 另 一 方<br />

面 卻 又 力 圖 以 語 言 作 為 武 器 , 積 極 實 踐 詩 人 存 在 之 意 志 , 對 決 這 個<br />

盲 目 的 世 界 與 現 實 , 在 這 樣 的 兩 難 與 痛 苦 中 , 詩 人 就 必 需 驅 策 語 言<br />

而 成 為 詩 , 於 是 語 言 便 與 事 實 行 動 相 關 , 而 非 指 言 辭 本 身 , 桓 夫 說<br />

:<br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語 言 雖 用 文 字 做 表 達 的 工 具 , 但 詩 的 本<br />

質 是 溯 自 語 言 的 發 生 根 源 去 追 求 的 , 並 非 單 靠 既 成 的 有 其<br />

象 徵 意 義 的 文 字 知 識 , 再 組 織 成 詩 的 。 誰 都 知 道 , 人 類 是<br />

先 有 語 言 , 之 後 為 了 需 要 記 錄 語 言 才 發 明 文 字 。 求 其 是 我<br />

國 的 表 象 文 字 與 其 他 表 音 文 字 不 同 , 每 一 個 字 都 含 有 古 今<br />

30<br />

同 前 註 。<br />

28

---

創 造 的 象 徵 意 義 , 在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上 反 而 阻 礙 了 詩 的 真 實<br />

性 的 表 現 , 減 滅 了 詩 的 思 考 力 量 。 31<br />

桓 夫 這 段 話 相 當 清 晰 的 揭 櫫 了 幾 個 《 笠 》 語 言 論 的 概 念 : 第 一 , 詩<br />

的 本 質 是 語 言 而 非 文 字 , 因 語 言 先 起 , 文 字 後 起 記 錄 語 言 ; 第 二 ,<br />

換 言 之 , 語 言 是 第 一 度 的 表 意 工 具 , 文 字 是 第 二 度 的 紀 錄 語 言 之 工<br />

具 , 詩 人 應 以 語 言 思 考 , 而 不 應 以 文 字 思 考 ; 第 三 , 詩 的 真 實 性 並<br />

不 在 表 象 文 字 本 身 的 象 徵 上 , 而 在 於 語 言 的 發 生 根 源 , 如 果 過 度 依<br />

賴 文 字 之 象 徵 , 反 而 減 損 了 詩 的 表 現 力 量 。 從 這 三 點 可 以 歸 納 出 來<br />

的 重 要 觀 念 , 就 是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陳 鴻 森 說 :<br />

詩 人 在 驅 策 語 言 時 , 是 同 時 存 在 著 相 對 的 兩 種 力 量 , 一 種<br />

是 在 「 傳 達 」 機 能 上 , 一 種 卻 在 「 破 壞 」 的 意 義 上 。 詩 人<br />

意 欲 把 感 動 的 特 殊 狀 態 , 藉 語 言 表 現 出 來 時 , 一 面 依 賴 語<br />

言 來 思 考 和 寫 作 , 但 一 面 卻 是 處 於 對 語 言 挑 戰 的 立 場 上 ,<br />

也 就 是 打 破 語 言 慣 性 的 能 量 , 因 新 的 結 合 而 造 成 表 現 時 的<br />

「 無 限 意 義 」。 32<br />

31<br />

引 自 桓 夫 〈 看 不 見 和 看 得 見 的 詩 〉,《 笠 》47 期 ,1972.2,P.18。<br />

32<br />

引 自 陳 鴻 森 、 傅 敏 1972.1.28 鳳 山 傅 敏 宅 之 對 談 紀 錄 〈 蓋 棺 話 葉 珊 〉,《<br />

笠 》48 期 ,1972.4,P.67。<br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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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先 以 下 圖 表 示 此 思 維 概 念 :<br />

詩 人 驅 策 語 言<br />

傳 達<br />

破 壞<br />

依 賴 與 表 現<br />

單 純 性<br />

挑 戰 與 打 破<br />

繁 義 化<br />

逐 漸 失 語<br />

作 為 武 器<br />

詩 之 無 限 意 義<br />

既 然 語 言 從 單 純 走 向 了 繁 義 , 那 麼 詩 人 運 用 語 言 就 不 會 只 停 留 在 簡<br />

單 的 「 傳 達 」 功 能 上 。 畢 竟 , 當 存 在 破 壞 , 語 言 也 隨 之 逐 漸 破 壞 的<br />

時 候 , 詩 人 將 會 站 在 語 言 的 對 立 面 , 破 除 傳 統 對 於 語 言 的 慣 性 認 知<br />

, 透 過 破 壞 語 言 , 建 立 更 為 繁 義 的 多 重 可 能 , 也 正 因 為 如 此 , 詩 人<br />

便 擁 有 更 多 的 能 量 , 將 語 言 作 為 武 器 , 透 過 書 寫 的 行 動 , 指 向 這 個<br />

世 界 。 郭 亞 天 說 :<br />

詩 ── 有 一 種 危 機 是 不 能 被 忽 略 的 , 那 是 語 言 的 陳 腐 。…<br />

… 因 之 由 於 「 語 言 的 陳 腐 」 不 得 不 使 我 們 面 對 的 環 境 : 那<br />

是 一 種 新 鮮 性 、 新 奇 的 、 新 銳 的 、 新 的 態 度 和 表 現 。……<br />

每 一 位 詩 人 , 每 一 首 詩 , 不 同 以 往 的 , 創 新 的 過 程 和 衝 動<br />

30

---

── 一 種 「 現 代 」 的 精 神 , 才 成 為 解 救 。 33<br />

因 此 , 詩 語 言 的 陳 腐 變 成 詩 人 必 須 避 開 的 狀 況 , 詩 人 必 須 破 壞 語 言<br />

, 呈 現 新 鮮 性 的 語 言 , 才 能 使 「 現 代 」 精 神 得 到 充 分 的 透 顯 , 這 必<br />

須 奠 基 於 語 言 的 創 新 , 與 語 言 的 現 實 性 上 , 這 樣 才 能 夠 呈 現 語 言 的<br />

機 能 , 避 免 將 語 言 視 為 文 字 , 而 陷 入 修 辭 的 泥 沼 , 傅 敏 在 〈 招 魂 祭<br />

〉 一 文 裡 透 過 對 於 洛 夫 失 的 認 識 與 批 判 , 反 映 了 笠 同 仁 在 七 0 年 代<br />

的 語 言 思 維 :<br />

語 言 是 詩 人 能 力 的 指 數 , 但 語 言 絕 不 等 於 詩 , 也 沒 有 什 麼<br />

詩 的 語 言 能 不 由 一 首 詩 分 析 出 來 而 主 體 性 地 能 用 以 建 立 詩<br />

的 。 是 因 為 在 詩 中 的 整 體 性 得 以 成 立 , 語 言 才 有 所 謂 詩 的<br />

語 言 , 沒 有 什 麼 詩 的 語 言 可 以 像 既 成 品 一 樣 供 詩 人 採 用 ,<br />

除 非 是 抄 襲 。…… 的 確 , 台 灣 詩 壇 充 滿 了 語 言 拜 物 論 者 。<br />

錯 把 語 言 當 做 詩 的 詩 人 們 玩 弄 文 字 之 餘 , 難 道 不 會 疲 倦 嗎<br />

? 其 實 大 部 分 談 論 語 言 的 詩 人 們 卻 陷 落 在 修 辭 的 泥 沼 裡 ,<br />

而 不 是 真 正 對 語 言 有 所 了 解 。 34<br />

33<br />

34<br />

引 自 郭 亞 天 〈 語 言 的 創 新 〉,《 笠 》42 期 ,1971.4,P.55。<br />

引 自 傅 敏 〈 招 魂 祭 〉,《 笠 》43 期 1971.6,P.56。<br />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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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傅 敏 認 為 語 言 不 等 於 詩 , 詩 的 語 言 是 在 整 體 的 詩 成 品 中 才 得 以 成 立<br />

, 因 此 語 言 也 並 非 文 字 , 所 以 詩 人 不 應 以 修 辭 文 字 作 為 書 寫 現 代 詩<br />

唯 一 的 創 作 技 巧 , 如 此 反 會 使 詩 的 語 言 陷 入 僵 化 。 所 以 ,「 詩 的 語<br />

言 缺 乏 有 機 性 根 本 不 能 成 立 為 詩 」 35 , 而 有 機 性 的 缺 乏 則 源 於 「 詩<br />

人 語 言 能 力 的 低 劣 。 不 能 拒 絕 語 言 、 控 制 語 言 而 導 致 語 言 的 放 縱 和<br />

浪 費 」, 這 樣 的 詩 人 是 流 於 「 方 法 論 」 末 途 的 。 在 此 處 , 傅 敏 提 出<br />

了 一 個 「 語 言 有 機 性 」 的 概 念 , 只 不 過 在 論 述 中 , 我 們 難 以 尋 索 此<br />

「 有 機 性 」 概 念 的 確 切 解 釋 , 雖 然 他 提 出 「 詩 想 」 36 來 作 為 有 機 性<br />

的 概 念 核 心 。 而 鄭 炯 明 透 過 批 判 吳 濁 流 提 出 了 語 言 的 機 能 論 :<br />

需 知 語 言 了 聽 覺 上 的 機 能 外 , 尚 有 意 義 上 的 機 能 , 寫 成 文<br />

字 時 , 則 又 有 視 覺 上 的 機 能 。 一 首 詩 的 好 或 壞 、 成 立 與 否<br />

, 並 不 是 單 看 「 音 樂 性 」 就 能 決 定 的 , 相 反 的 往 往 決 定 於<br />

意 義 上 層 次 的 高 低 …… 37<br />

先 以 下 圖 表 現 鄭 炯 明 的 思 維 :<br />

35<br />

同 前 註 。<br />

36 「 詩 想 」 指 的 是 詩 作 發 生 前 的 內 在 意 念 , 傅 敏 以 為 詩 語 言 的 創 新 還 不<br />

如 詩 想 的 創 新 , 換 言 之 , 只 要 詩 想 能 夠 創 新 , 詩 語 言 必 然 會 跟 著 詩 想 轉 變<br />

。( 同 前 註 ) 岩 上 則 以 為 「 詩 人 往 往 有 異 於 凡 夫 俗 子 的 異 想 與 千 迴 百 轉 的<br />

縈 思 」( 引 自 〈 從 詩 想 的 動 向 看 鄭 炯 明 的 「 歸 途 」〉,《 笠 》 期 ,P.17)<br />

37<br />

引 自 鄭 炯 明 〈「 再 論 中 國 的 詩 」 讀 後 〉,《 笠 》41 期 ,1971.2,P.58。<br />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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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 覺 機 能<br />

語 言 ( 第 一 度 ) 文 字 ( 第 二 度 ) 視 覺 機 能<br />

意 義 機 能<br />

語 言 透 過 人 的 聽 覺 產 生 其 可 被 認 識 的 意 義 機 能 , 而 文 字 則 是 第 二 度<br />

的 產 物 , 是 對 於 語 言 的 紀 錄 , 因 此 透 過 視 覺 機 能 可 以 產 生 對 於 文 字<br />

的 認 知 , 如 果 說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那 麼 就 必 須 由 第 一 層 的 語 言<br />

作 詩 想 的 意 義 表 述 , 而 文 字 則 是 詩 人 用 以 處 理 語 言 內 詩 想 意 義 ( 詩<br />

境 ) 的 創 造 與 擴 大 , 因 此 詩 人 絕 不 能 以 第 二 度 的 「 文 字 」 來 作 為 詩<br />

想 的 意 義 表 述 , 而 必 須 透 過 第 一 度 的 語 言 作 詩 想 的 呈 現 , 再 以 第 二<br />

度 的 「 文 字 」 處 理 第 一 度 的 詩 境 , 也 就 是 說 , 詩 「 根 據 語 言 」 而 「<br />

使 用 文 字 」, 杜 國 清 說 :<br />

所 謂 根 據 語 言 是 說 以 語 言 為 基 礎 進 一 步 加 以 發 展 或 利 用 ,<br />

而 不 是 只 忠 實 傳 達 語 言 。 語 言 是 傳 達 概 念 的 工 具 , 因 此 詩<br />

句 既 然 根 據 語 言 , 就 不 能 不 表 達 出 某 種 概 念 。…… 詩 的 語<br />

言 是 根 據 日 常 的 語 言 , 因 此 詩 人 不 必 要 也 不 應 該 專 意 追 求<br />

3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異 於 日 常 語 言 的 另 一 種 語 言 。 詩 人 只 要 將 日 常 的 語 言 加 以<br />

最 有 效 的 使 用 , 將 一 個 字 或 一 個 詞 , 安 排 在 最 適 當 的 地 方<br />

形 成 一 種 最 好 的 次 序 : 這 便 是 最 佳 的 詩 句 。 38<br />

在 此 處 有 幾 點 值 得 注 意 : 第 一 , 先 有 概 念 ( 詩 想 ), 才 有 後 起 的 語<br />

言 傳 達 概 念 ( 詩 想 ); 第 二 , 詩 的 語 言 必 須 具 備 現 實 性 基 礎 , 不 必<br />

去 尋 求 特 殊 性 的 語 言 , 因 此 詩 人 只 要 掌 握 日 常 語 言 , 妥 適 安 排 字 句<br />

, 便 可 形 成 一 首 好 詩 。 杜 國 清 在 談 到 「 使 用 文 字 」 時 則 說 :<br />

詩 作 品 之 不 同 於 繪 畫 和 音 樂 , 是 因 為 詩 作 品 使 用 的 工 具 是<br />

文 字 …… 文 字 具 有 形 音 義 三 種 特 性 , 亦 即 形 象 性 、 音 樂 性<br />

和 論 理 性 。 作 為 詩 作 品 的 表 現 工 具 時 , 這 三 種 特 性 同 時 構<br />

成 了 詩 作 品 的 視 覺 美 、 聽 覺 美 和 意 義 美 。 39<br />

詩 想 透 過 語 言 , 必 須 還 要 透 過 文 字 做 為 工 具 將 內 在 的 詩 想 表 現 出 來<br />

, 而 文 字 具 備 了 上 述 三 種 特 性 , 而 聽 覺 美 與 意 義 美 的 部 份 , 便 是 承<br />

繼 著 鄭 炯 明 所 言 的 語 言 機 能 之 意 義 而 來 , 詩 作 的 視 覺 美 便 是 文 字 所<br />

具 備 的 獨 特 性 質 。 以 下 圖 結 合 鄭 氏 的 說 法 統 合 表 現 之 :<br />

38<br />

39<br />

引 自 杜 國 清 〈「 雪 崩 」 序 〉,《 笠 》50 期 ,1972.8,P.114-115。<br />

同 前 註 ,P.116。<br />

34

---

詩 想<br />

( 概 念 )<br />

聽 覺 機 能<br />

意 義 機 能<br />

聽 覺 美<br />

語 言 ( 第 一 度 ) 文 字 ( 第 二 度 ) 視 覺 美 ( 機 能 )<br />

意 義 美<br />

這 個 圖 示 的 確 可 以 反 映 七 0 年 代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 詩 人 產 生 詩 想 ,<br />

透 過 語 言 呈 現 此 詩 想 的 聽 覺 與 意 義 機 能 , 而 具 備 三 種 要 素 的 文 字 ,<br />

則 是 寫 詩 的 工 具 , 但 詩 人 是 以 語 言 思 考 而 並 非 以 文 字 思 考 , 文 字 作<br />

為 書 寫 工 具 , 其 實 是 書 寫 「 語 言 」, 並 賦 予 「 語 言 」 視 覺 機 能 。 而<br />

以 文 字 書 寫 語 言 , 並 使 之 成 為 詩 的 過 程 中 , 杜 國 清 強 調 說 :<br />

詩 的 世 界 是 建 立 在 現 實 的 世 界 之 上 , 但 必 須 是 非 現 實 的 世<br />

界 。 因 此 在 使 用 文 字 表 現 時 , 詩 人 往 往 將 語 言 扭 歪 , 使 之<br />

曲 折 , 變 形 , 使 之 與 實 際 的 語 言 產 生 某 種 距 離 。 40<br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七 0 年 代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的 確 是 建 立 杜 國 清 所 言 「<br />

40<br />

同 前 註 ,P.117。<br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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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現 實 」 的 基 礎 之 上 , 再 運 用 文 字 去 創 造 「 非 現 實 」 的 表 現 , 將 「 現<br />

實 」 語 言 去 「 非 現 實 」 文 字 呈 現 的 過 程 , 就 是 「 語 言 藝 術 化 」 的 過<br />

程 。 因 此 , 杜 國 清 提 出 「 突 破 日 常 語 言 的 現 實 性 」、「 塑 造 意 象 」、「<br />

追 求 戲 劇 性 的 構 成 」 等 方 法 , 來 透 過 文 字 將 「 日 常 語 言 」 提 煉 成 「<br />

詩 的 語 言 」, 並 不 使 完 成 後 的 詩 作 成 為 晦 澀 且 難 以 卒 讀 的 作 品 , 其<br />

中 最 重 要 的 因 素 , 便 是 詩 人 以 現 實 日 常 的 語 言 思 考 , 再 運 用 第 二 度<br />

的 文 字 去 完 成 詩 作 , 而 《 笠 》 的 現 實 性 便 在 其 語 言 觀 中 清 晰 的 呈 現<br />

。<br />

第 三 節 image 的 濃 縮 與 發 展 ── 意 象 論<br />

在 文 學 的 書 寫 或 研 究 中 , 我 們 經 常 使 用 「 意 象 」 一 詞 , 關 於 「<br />

意 象 」 的 解 釋 , 最 簡 單 的 說 法 可 以 是 「 人 們 在 心 中 產 生 想 像 的 圖 象<br />

」。 換 言 之 , 意 象 就 是 人 內 心 世 界 中 的 內 在 圖 象 , 經 過 語 言 或 文 字<br />

、 甚 至 於 各 種 藝 術 的 表 現 型 態 書 寫 、 描 繪 於 外 的 表 現 形 態 。 王 夢 鷗<br />

提 出 三 種 意 象 的 表 達 方 法 : 意 象 的 直 接 表 達 、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 、 繼<br />

41<br />

起 意 象 的 表 達 。 換 成 簡 單 的 說 法 便 是 : 意 象 的 直 述 ( 陳 )、 意 象 的<br />

42<br />

譬 喻 、 意 象 的 象 徵 。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中 ,「 意 象 」 的 處 理 與 表 達 是 最<br />

41<br />

引 自 王 夢 鷗 《 文 學 概 論 》, 藝 文 印 書 館 ,1982。<br />

42<br />

舉 例 來 說 ,「 天 氣 好 熱 / 我 曬 著 太 陽 回 家 」 便 是 一 句 口 語 上 意 象 的 直 述<br />

,「 陽 光 如 火 / 我 披 著 燒 傷 的 皮 膚 回 家 」, 以 「 陽 光 」 譬 喻 成 「 烈 火 」,「<br />

36

---

為 重 要 的 主 軸 。 其 實 林 亨 泰 早 在 四 、 五 0 年 代 就 以 〈 符 號 論 〉 一 文<br />

涉 及 意 象 與 象 徵 的 命 題 , 從 「 象 徵 」 與 「 隱 喻 」 的 創 作 技 巧 替 當 時<br />

「 主 知 」 的 「 現 代 化 」 新 詩 找 到 創 作 的 出 口 :<br />

詩 裡 的 「 象 徵 」 所 能 給 予 「 詩 」 的 也 就 是 代 數 學 裡 的 「 符<br />

號 」 所 能 給 予 「 代 數 學 」 的 。 再 說 得 明 白 一 點 , 所 謂 「 象<br />

徵 」 也 不 過 就 是 語 言 的 「 符 號 價 值 」 之 運 用 而 已 。 正 因 為<br />

如 此 , 一 箇 符 號 代 表 任 意 一 箇 數 目 的 一 次 象 徵 往 往 是 含 有<br />

其 由 不 同 解 釋 而 來 的 許 多 「 意 思 」 的 可 能 。 43<br />

林 亨 泰 企 圖 在 廣 義 的 角 度 , 從 「 隱 喻 」 的 運 用 , 討 論 新 詩 的 意 象 與<br />

象 徵 , 認 為 語 言 符 號 價 值 之 運 用 就 是 「 象 徵 」, 語 言 符 號 放 在 詩 創<br />

作 中 指 的 應 當 就 是 「 意 象 」, 因 此 一 個 意 象 之 象 徵 可 以 擁 有 許 多 的<br />

「 意 思 」, 一 首 好 詩 必 須 呈 現 意 象 本 身 的 多 元 象 徵 , 也 正 因 如 此 ,<br />

新 詩 應 該 擺 脫 「 單 義 性 」 而 通 向 「 歧 義 性 」, 而 新 詩 的 現 代 性 也 應<br />

曬 太 陽 」 的 直 筆 被 「 燒 傷 的 皮 膚 」 的 曲 筆 取 代 , 這 便 屬 於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br />

, 這 樣 的 譬 喻 比 直 述 更 令 人 感 受 到 陽 光 的 炙 熱 。 如 果 更 進 一 步 地 處 理 「 陽<br />

光 」 的 意 象 , 還 可 以 再 改 寫 成 「 整 個 世 界 著 火 了 / 趕 路 的 鞋 底 都 被 柏 油 燙<br />

傷 」, 雖 然 依 舊 寫 陽 光 之 炙 熱 , 但 卻 未 出 現 跟 陽 光 相 關 的 直 述 或 譬 喻 , 反<br />

而 以 繼 起 而 相 關 的 新 意 象 「 火 」 來 象 徵 「 太 陽 」, 這 種 繼 起 意 象 的 表 達 ,<br />

其 創 意 與 想 像 空 間 更 超 越 於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 。<br />

43<br />

引 自 林 亨 泰 〈 符 號 論 〉,《 現 代 詩 》 第 18 期 ,1957.5.20。<br />

3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44<br />

奠 基 於 此 , 錦 連 說 :<br />

關 於 濃 縮 和 張 力 , 我 認 為 並 不 是 用 語 太 白 話 , 便 缺 欠 濃 縮<br />

, 而 是 注 重 有 機 的 關 聯 。 如 在 表 現 上 到 了 不 能 增 刪 程 度 的<br />

image 和 內 容 的 濃 縮 才 對 。 45<br />

桓 夫 則 說 :<br />

濃 縮 是 image 的 濃 縮 , 不 是 字 義 的 濃 縮 , 是 意 義 性 的 濃 縮<br />

。 好 像 丟 進 湖 中 的 一 粒 石 子 , 引 起 漣 漪 。 這 種 想 像 能 擴 展<br />

才 有 價 值 。 46<br />

關 於 image 的 詮 釋 方 式 , 可 以 視 為 是 一 種 「 形 象 」 或 者 是 一 種 「 典<br />

型 」 或 「 象 徵 」, 其 實 就 桓 夫 與 錦 連 的 發 言 內 容 來 看 , 我 們 可 將 他<br />

們 所 言 的 image 當 作 「 心 象 」 或 者 是 「 意 象 」 使 用 ,「 意 」 指 的 是<br />

人 的 內 在 意 念 , 也 就 是 主 觀 情 思 , 簡 單 地 說 就 是 情 緒 或 者 情 感 觸 發<br />

44<br />

而 七 、 八 0 年 代 林 亨 泰 延 續 著 〈 符 號 論 〉 的 基 礎 , 進 一 步 發 表 〈 意 象<br />

論 批 評 集 〉, 希 望 將 意 象 論 做 為 方 法 直 接 從 事 文 本 批 評 , 以 「 重 新 提 倡 意<br />

象 的 重 要 性 」, 以 此 來 挽 救 詩 壇 只 重 修 辭 形 式 之 弊 病 。<br />

45<br />

引 自 〈 作 品 合 評 ─ 羅 門 「 麥 堅 利 堡 」 中 部 合 評 紀 錄 〉 裡 錦 連 的 發 言 ,《<br />

笠 》39 期 ,1960.10,P.23。<br />

46<br />

同 前 註 , 桓 夫 的 發 言 。<br />

38

---

的 當 下 , 也 就 是 詩 人 的 「 詩 想 」。 此 時 , 人 會 因 為 經 驗 的 再 生 , 形<br />

成 內 在 的 圖 象 , 在 腦 中 構 圖 全 是 那 些 欲 表 達 的 情 感 , 人 將 過 去 曾 經<br />

驗 過 的 客 體 事 物 , 透 過 內 在 的 想 像 重 現 , 而 此 重 現 之 時 ,「 象 」 詮<br />

釋 了 「 意 」,「 意 象 」 於 焉 誕 生 。 然 而 , 未 經 過 「 外 在 符 號 」 的 呈 現<br />

,「 意 象 」 畢 竟 存 在 於 內 心 世 界 裡 , 也 可 以 說 是 「 心 象 」。 而 詩 人 在<br />

創 作 中 所 運 用 的 「 意 象 」, 必 須 通 過 「 語 言 」 思 考 , 再 以 「 符 號 (<br />

文 字 )」 表 述 , 方 能 被 外 在 世 界 所 認 知 。 桓 夫 論 及 image 的 發 展 性<br />

時 提 到 :<br />

但 以 讀 者 而 言 ,image 缺 乏 發 展 或 擴 充 時 , 詩 會 只 限 於 個<br />

自 的 範 疇 中 , 令 人 產 生 不 滿 足 的 感 覺 , 詩 若 能 由 一 點 image<br />

而 獲 得 有 所 擴 大 的 效 果 , 則 其 彈 性 必 然 增 加 。 47<br />

趙 天 儀 則 說 :<br />

我 以 為 一 首 詩 若 只 有 很 多 image 的 發 展 還 不 能 算 是 好 詩 ;<br />

不 管 是 單 純 或 繁 複 的 image 只 要 能 很 準 確 的 表 現 , 就 可 能<br />

構 成 好 的 作 品 。 48<br />

47<br />

引 自 〈 名 詩 選 評 ─ 季 紅 「 鷺 鷥 」 中 部 合 評 紀 錄 〉 裡 桓 夫 的 發 言 ,《 笠 》<br />

40 期 ,1960.12,P.33。<br />

48<br />

同 前 註 , 趙 天 儀 的 發 言 。<br />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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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桓 夫 認 為 image 由 點 及 面 的 發 展 與 擴 充 , 可 以 使 詩 的 內 涵 有 所 增 廣<br />

, 產 生 的 可 讀 性 會 更 高 , 但 趙 天 儀 則 進 一 步 認 為 一 首 詩 內 如 果 只 是<br />

大 量 的 堆 疊 發 展 image, 未 必 能 成 就 好 詩 , 畢 竟 一 首 詩 中 的 image<br />

如 果 大 量 出 現 而 不 加 以 集 中 處 理 , 反 而 會 呈 現 散 亂 的 狀 態 , 所 以 一<br />

首 詩 的 好 壞 不 僅 在 於 image 的 量 , 而 在 於 image 的 質 , 亦 即 是 準 確<br />

性 , 無 論 是 單 一 的 image 或 是 多 重 繁 複 的 image, 只 要 能 夠 準 確 呈<br />

現 , 均 可 以 成 為 一 首 好 詩 。 兩 位 笠 重 要 同 仁 , 不 約 而 同 地 提 出 image<br />

的 概 念 , 桓 夫 從 量 的 擴 充 發 展 , 強 調 一 首 詩 必 須 依 靠 image 作 為 書<br />

寫 的 核 心 , 趙 天 儀 則 從 質 的 角 度 , 分 析 image 無 論 單 純 或 繁 複 , 重<br />

要 在 於 是 否 能 夠 達 到 準 確 性 。 兩 人 的 觀 點 雖 然 不 盡 相 同 , 但 彼 此 互<br />

補 , 且 都 涉 入 到 一 個 相 同 的 概 念 , 就 是 詩 創 作 不 能 沒 有 運 用 image<br />

。 但 image 是 否 要 通 過 修 辭 技 巧 或 刻 意 扭 曲 的 文 字 形 式 才 能 完 成 呢<br />

? 傅 敏 對 此 有 相 當 清 楚 的 說 明 :「 準 確 的 意 象 並 不 會 限 制 聯 想 的 發<br />

展 , 而 是 必 須 具 備 聯 想 之 鎖 , 如 知 識 , 經 驗 等 才 能 有 無 限 的 聯 想 。<br />

」 49 也 就 是 說 , 意 象 的 準 確 性 來 自 於 日 常 生 活 的 經 驗 , 或 是 已 習 得<br />

的 知 識 , 透 過 「 現 實 性 」 作 為 基 礎 , 才 能 產 生 無 限 的 聯 想 。 鄭 炯 明<br />

說 :<br />

49<br />

同 前 註 , 傅 敏 的 發 言 ,P.34。<br />

40

---

創 世 紀 的 餘 風 即 句 句 意 圖 製 造 語 不 驚 人 不 休 的 高 潮 , 而 不<br />

注 重 整 體 性 的 連 絡 。 可 以 摘 出 金 句 之 類 的 , 但 很 難 有 整 體<br />

性 的 效 果 。 50<br />

傅 敏 也 說 :<br />

時 下 有 許 多 詩 風 仍 然 如 此 。 以 為 「 語 言 的 化 妝 」 或 「 語 言<br />

的 曲 折 度 」 便 是 詩 的 語 言 , 而 不 注 意 生 活 語 言 的 樸 素 面 目<br />

處 於 意 象 的 關 連 裡 所 產 生 的 力 學 。 這 種 詩 , 如 果 去 掉 化 妝<br />

再 拉 直 便 空 無 一 物 。 事 實 上 是 在 剪 貼 一 堆 的 修 辭 而 已 。 51<br />

很 清 楚 地 , 鄭 炯 明 將 一 首 詩 視 為 一 個 完 整 的 有 機 體 , 無 法 割 裂 成 單<br />

一 句 子 與 單 一 句 子 的 集 合 , 因 此 一 首 詩 並 不 會 因 為 一 個 金 句 可 以 被<br />

摘 出 就 成 為 好 詩 , 而 通 常 一 首 好 詩 , 則 未 必 會 產 生 驚 人 的 句 子 , 往<br />

往 是 生 活 語 言 和 現 實 經 驗 透 過 準 確 的 意 象 , 傳 達 出 來 使 讀 者 得 到 相<br />

應 的 感 動 。 因 此 , 意 象 或 者 是 說 image 並 不 是 修 辭 技 巧 , 或 是 以 文<br />

字 扭 曲 語 言 , 而 是 在 「 生 活 經 驗 的 錘 鍊 」 中 得 到 領 悟 之 後 完 成 的 ,<br />

可 見 「 意 象 」 不 等 於 「 修 辭 」, 處 理 意 象 並 不 需 要 扭 曲 文 字 或 是 造<br />

50<br />

引 自 〈 名 詩 選 評 ─ 紀 弦 「 狼 的 獨 步 」 南 部 合 評 紀 錄 〉,《 笠 》41 期 ,1961.2<br />

,P.56。<br />

51<br />

同 前 註 。<br />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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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作 修 辭 , 詩 的 特 點 應 該 在 於 清 晰 準 確 的 意 象 , 詩 的 實 質 必 須 透 過 深<br />

刻 但 明 朗 的 意 象 去 完 成 。<br />

這 種 「 意 象 勝 於 修 辭 」 的 觀 點 , 可 以 發 現 笠 同 仁 從 接 軌 了 現 代<br />

主 義 的 「 意 象 派 」。 林 亨 泰 說 :「 今 天 的 意 象 派 是 從 辛 皮 提 以 後 , 意<br />

象 論 已 變 成 批 評 理 論 的 一 派 , 不 僅 是 針 對 詩 、 小 說 亦 可 以 用 意 象 論<br />

來 批 評 。……」 52 意 象 派 是 20 世 紀 初 在 歐 美 興 起 的 詩 歌 流 派 , 此 派<br />

詩 人 認 為 社 會 需 要 新 起 的 詩 歌 , 主 張 詩 不 要 冗 詞 贅 語 , 詩 人 必 須 不<br />

斷 創 造 新 的 意 象 , 對 詩 的 內 容 和 形 式 持 著 革 新 態 度 , 力 圖 通 過 意 象<br />

53<br />

思 考 和 感 覺 , 傳 達 出 多 元 的 象 徵 意 涵 。 笠 同 仁 的 意 象 論 , 其 實 具<br />

備 著 幾 個 特 色 :<br />

( 一 ) 即 物 性 。《 笠 》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 54 論 述 是 由 吳 瀛 濤 在 1966 年 2<br />

52<br />

引 自 〈 作 品 合 評 ─ 談 非 馬 的 詩 〉,《 笠 》96 期 ,1980.4,P.55。<br />

53<br />

詳 參 《 世 界 藝 術 史 》, 修 ‧ 歐 納 (Hugh Honour)、 約 翰 . 苻 萊 明 (John Fleming)<br />

作 , 吳 介 禎 等 譯 , 木 馬 文 化 出 版 ,2001。<br />

54<br />

新 即 物 主 義 通 常 指 德 國 威 瑪 時 期 (1919--1933) 的 ( 造 形 ) 藝 術 流 派 ,<br />

由 於 早 在 威 瑪 時 期 之 前 德 意 志 工 匠 聯 盟 的 最 早 期 的 領 導 人 穆 佘 修 斯 (<br />

Muthesius) 即 反 對 「 青 年 風 格 」 的 裝 飾 性 與 「 表 現 主 義 」 的 非 理 性 , 而<br />

提 出 對 物 體 客 觀 理 性 的 描 繪 ( 以 助 機 械 建 築 設 計 ), 被 稱 為 「 即 物 主 義<br />

(Objectivity)」, 所 以 在 1920 年 代 類 似 的 創 作 主 張 提 出 時 即 以 「 新 即 物 主<br />

義 」 稱 之 , 其 特 點 為 :A. 對 抗 表 現 主 義 (Anti-Expressionism)B. 具 體 的 寫 實<br />

C. 對 右 派 政 客 及 資 產 階 級 腐 敗 生 活 的 諷 刺 D. 對 普 羅 階 級 的 聯 合 的 讚 揚 E.<br />

對 工 業 及 都 市 的 讚 揚 F. 進 步 性 (progress) 正 面 性 (postive )。 所 以 在 創<br />

作 主 題 上 即 圍 繞 著 上 述 幾 個 特 點 , 在 創 作 技 巧 上 則 表 現 剛 硬 與 精 密 描 繪 等<br />

42

---

月 《 笠 》11 期 提 出 的 「 現 代 詩 用 語 」, 且 詳 加 詮 釋 以 來 , 逐 漸<br />

成 為 笠 詩 學 的 一 部 分 。 筆 者 據 丁 旭 輝 「 新 即 物 主 義 相 關 用 語 表<br />

」 的 進 一 步 觀 察 , 發 現 相 關 用 語 在 他 的 整 理 下 自 1966 年 以 來<br />

至 2004 年 , 從 《 笠 》11 期 至 227 期 共 217 期 出 現 的 次 數 共 59<br />

次 , 佔 了 百 分 之 27。 如 果 依 年 代 來 分 :60 年 代 共 出 現 14 次 ,<br />

七 0 年 代 共 出 現 10 次 , 八 0 年 代 共 出 現 21 次 , 九 0 年 代 以 降<br />

則 出 現 14 次 , 七 0 年 代 雖 然 出 現 相 關 詞 條 的 次 數 , 佔 了 總 次<br />

數 59 次 的 百 分 之 15, 比 例 不 算 是 高 , 但 就 數 據 的 統 計 , 可 見<br />

55<br />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確 是 笠 詩 人 普 遍 接 受 的 現 代 主 義 理 論 。 陳 鴻 森<br />

在 〈 青 年 詩 人 論 之 一 : 炯 明 論 〉 中 有 一 段 對 即 物 性 表 現 的 論 述<br />

, 可 以 作 為 七 0 年 代 《 笠 》 對 於 「 即 物 」 這 個 概 念 的 看 法 :<br />

即 物 性 也 就 是 在 精 神 作 業 上 , 一 種 先 將 對 象 予 以 無 限 放 大<br />

至 一 等 值 於 人 生 的 存 在 。 然 後 以 「 客 觀 的 強 度 」 檢 視 和 分<br />

析 其 陰 霾 之 所 在 , 乘 虛 而 入 , 等 這 對 象 包 含 了 「 我 」 之 後<br />

, 在 將 之 給 與 藝 術 性 還 原 之 方 法 。…… 即 物 性 的 表 現 , 因<br />

特 點 。<br />

55<br />

據 筆 者 閱 讀 七 0 年 代 《 笠 》 的 詩 論 , 發 現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概 念 在 七 0 年<br />

代 的 使 用 , 多 與 《 笠 》 同 仁 對 於 「 意 象 使 用 」 的 概 念 相 關 , 故 放 在 本 節 論<br />

述 , 至 於 《 笠 》 詩 論 中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概 念 與 發 展 , 丁 旭 輝 在 〈 笠 詩 社<br />

新 即 物 主 義 詩 學 初 探 〉(2004 年 10 月 2-3 日 ,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舉 行 之 《<br />

笠 詩 社 四 十 週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之 論 文 集 》,P.197-239) 此 文 中 已 有 詳 述<br />

, 請 自 行 參 看 。<br />

4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為 其 所 選 擇 的 對 象 , 乃 是 最 具 凡 庸 意 味 的 事 物 , 在 這 放 大<br />

、 契 入 以 及 還 元 的 過 程 裡 , 將 現 出 其 方 法 上 的 突 然 、 戲 劇<br />

性 、 嘲 弄 和 機 智 之 趣 味 。…… 等 到 這 漂 流 的 詩 的 原 型 , 獲<br />

得 了 新 的 連 接 , 在 連 接 而 迸 放 閃 光 的 那 一 瞬 間 , 詩 人 乃 發<br />

見 其 自 我 之 真 實 和 存 在 的 真 貌 。 56<br />

這 一 段 引 文 其 實 並 不 容 易 閱 讀 分 析 , 陳 鴻 森 首 先 論 及 即 物 性 時 , 將<br />

其 發 生 處 視 為 一 種 將 客 體 對 象 事 物 置 入 精 神 思 維 中 , 被 放 大 成 具 備<br />

人 生 意 義 的 存 在 。 換 言 之 , 就 是 詩 人 在 面 對 外 在 事 物 時 , 必 須 以 一<br />

種 精 神 的 強 度 , 將 外 在 事 物 的 的 本 質 擴 張 到 呈 現 人 生 之 存 在 。 接 著<br />

將 自 身 置 入 事 物 當 中 , 準 確 地 捕 捉 並 還 原 事 物 最 原 始 的 本 質 , 但 因<br />

為 已 經 經 過 放 大 到 還 原 的 過 程 , 所 以 那 個 準 確 的 連 接 點 上 , 詩 人 便<br />

透 過 外 物 展 示 了 自 身 的 存 在 意 識 。 先 以 下 圖 表 之 :<br />

客 體 ( 物 象 ) 放 大 人 生 意 義 之 存 在 我 <br />

還 元 ( 原 ) 原 始 本 質 自 身 存 在 之 意 識<br />

56<br />

引 自 陳 鴻 森 〈 青 年 詩 人 論 之 一 : 炯 明 論 〉,《 笠 》54 期 ,1973.4,P.101<br />

。<br />

44

---

詩 人 透 過 這 個 即 物 的 過 程 , 準 確 地 掌 握 並 運 用 意 象 , 把 物 象 與 詩 人<br />

內 在 之 意 , 以 現 實 的 基 礎 , 巧 妙 地 連 接 , 從 精 神 涉 入 物 象 , 放 大 至<br />

人 生 之 意 義 , 以 至 於 「 我 」 被 置 入 物 象 中 , 再 還 原 成 為 自 身 存 在 的<br />

反 省 。 於 是 詩 人 便 透 過 準 確 性 的 意 象 , 表 現 了 自 身 與 現 實 客 體 的 聯<br />

繫 , 也 因 此 使 一 首 實 在 而 不 空 泛 的 好 詩 被 書 寫 出 來 。「 即 物 性 」, 的<br />

確 是 笠 詩 人 處 理 「 意 象 」 的 一 個 重 要 方 法 與 特 色 , 也 讓 麗 同 仁 的 詩<br />

具 備 了 高 度 的 「 詩 性 現 實 」。<br />

( 二 ) 現 實 性 。《 笠 》56 期 裡 , 刊 載 著 一 篇 〈 星 火 的 對 晤 〉 之 座 談 紀<br />

錄 , 其 中 梁 景 峰 提 出 了 一 個 命 題 :「 從 社 會 的 觀 點 看 來 , 文 學<br />

和 其 他 藝 術 一 樣 , 是 社 會 生 活 的 一 部 分 , 文 學 作 品 也 和 其 他 一<br />

切 商 品 一 樣 , 包 含 需 要 、 生 產 和 消 費 這 樣 的 過 程 , 這 樣 把 詩 的<br />

神 祕 去 掉 , 各 位 能 不 能 接 受 ?」 57 而 傅 敏 則 立 即 回 應 這 這 個 提<br />

問 , 他 說 :<br />

不 錯 , 文 學 應 當 和 其 他 藝 術 一 樣 , 都 是 社 會 生 活 的 一 部 份<br />

。 這 種 去 掉 詩 的 神 祕 的 觀 念 , 是 可 以 接 受 的 。 不 過 , 文 學<br />

57<br />

引 自 李 敏 勇 紀 錄 〈 星 火 的 對 晤 ─ 座 談 紀 錄 〉 裡 梁 景 峰 的 發 言 ,《 笠 》56<br />

期 ,1973.8,P.99。<br />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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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恐 怕 不 能 和 商 品 一 樣 , 至 少 放 置 於 需 要 、 生 產 和 消 費 的 過<br />

程 中 , 便 不 盡 符 合 。 在 發 生 學 上 , 文 學 還 比 較 不 牽 就 於 這<br />

樣 的 制 度 中 , 文 學 還 是 比 較 屬 於 精 神 活 動 的 , 比 較 個 人 化<br />

。 58<br />

在 引 文 中 , 傅 敏 很 清 楚 地 將 文 學 定 位 在 社 會 性 與 個 人 性 上 , 一 方 面<br />

肯 定 文 學 必 須 存 在 強 烈 的 社 會 現 實 性 , 另 一 方 面 排 斥 文 學 商 品 化 ,<br />

排 斥 文 學 變 成 文 化 工 業 所 製 造 的 一 環 , 因 此 將 文 學 定 義 成 為 一 個 屬<br />

於 個 人 化 精 神 活 動 的 呈 現 。 而 現 代 詩 究 竟 是 文 學 的 一 類 , 而 且 是 最<br />

為 精 鍊 藝 術 化 的 一 種 文 類 , 陳 鴻 森 對 於 「 現 實 性 」 的 命 題 , 便 以 之<br />

將 「 意 象 」 結 合 , 進 一 步 論 述 詩 人 如 何 在 上 述 「 社 會 性 」 與 「 個 人<br />

性 」 的 基 礎 上 , 將 「 意 象 現 實 化 」:<br />

所 謂 的 「 現 實 」 本 身 實 包 含 著 生 活 性 和 精 神 性 的 二 次 元 。<br />

任 何 意 象 的 構 成 , 如 未 能 連 接 於 生 的 堅 韌 的 韻 律 , 那 在 根<br />

本 上 都 只 是 語 言 的 偶 然 性 結 合 而 已 。 我 們 詩 界 裡 的 絕 大 部<br />

分 詩 作 , 我 認 為 意 象 的 構 成 上 的 生 活 性 和 精 神 性 未 能 維 持<br />

一 均 衡 的 狀 態 。 笠 下 有 些 作 品 , 雖 有 其 生 活 意 識 , 但 由 於<br />

缺 乏 精 神 的 抵 抗 性 , 便 也 未 能 深 刻 。 創 世 紀 方 面 也 可 說 過<br />

58<br />

同 前 註 , 傅 敏 的 發 言 。<br />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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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著 重 精 神 的 發 揚 而 缺 乏 生 活 實 質 以 為 強 固 , 而 令 人 覺 得<br />

其 虛 脫 感 。 59<br />

陳 鴻 森 從 兩 個 分 向 對 《 笠 》 與 《 創 世 紀 》 的 某 些 作 品 提 出 了 批 判 ,<br />

批 判 的 基 礎 就 在 於 意 象 構 成 的 兩 種 特 性 , 就 是 「 生 活 性 」 與 「 精 神<br />

性 」, 而 這 兩 種 特 性 其 實 就 是 「 意 象 現 實 性 」 的 兩 個 支 點 。 他 認 為<br />

,《 笠 》 的 某 些 作 品 過 於 發 揚 生 活 意 識 , 以 外 顯 的 現 實 生 活 作 為 書<br />

寫 主 題 與 意 象 塑 造 之 來 源 , 但 忽 略 了 精 神 本 質 , 無 法 呈 現 對 於 現 實<br />

的 抵 抗 精 神 ; 而 《 創 世 紀 》 的 問 題 則 在 於 喪 失 生 活 實 質 作 為 地 基 ,<br />

反 而 過 度 去 架 構 一 個 虛 幻 不 實 的 精 神 意 識 , 導 致 作 品 產 生 一 種 虛 脫<br />

的 感 受 。 其 實 陳 鴻 森 這 段 話 相 當 重 要 , 不 僅 揭 示 了 笠 同 仁 對 於 意 象<br />

現 實 性 的 關 懷 , 更 影 響 了 八 0 年 代 李 敏 勇 以 「 內 向 觀 點 」 和 「 外 向<br />

60<br />

觀 點 」 兩 個 分 向 討 論 當 時 在 詩 學 上 的 兩 道 重 要 脈 絡 。<br />

( 三 ) 創 造 性 。 在 即 物 性 方 法 與 現 實 性 基 礎 上 建 立 起 的 「 意 象 」, 在<br />

處 理 成 現 代 詩 過 程 中 , 如 要 擺 脫 前 述 所 謂 「 語 言 的 陳 腐 性 」,<br />

就 必 須 植 根 於 現 實 的 土 壤 上 , 賦 予 趙 天 儀 所 言 「 超 現 實 的 想 像<br />

59<br />

引 自 〈 笠 書 簡 ─ 陳 鴻 森 致 傅 敏 〉,《 笠 》57 期 ,1973.10,P.67。<br />

60<br />

詳 參 丁 威 仁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初 探 〉,《 笠<br />

與 七 、 八 0 年 代 台 灣 詩 壇 關 係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主 編<br />

,2007.11,P.171-172。<br />

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飛 躍 。」 61 , 透 過 藝 術 的 創 造 性 , 突 破 各 種 限 制 , 在 高 度 精<br />

神 性 與 生 活 性 的 創 造 上 , 賦 予 意 象 想 像 的 空 間 , 這 就 是 一 種 「<br />

創 造 性 的 想 像 」, 趙 天 儀 述 及 創 造 性 時 , 以 三 個 論 點 加 以 呈 現<br />

:<br />

我 認 為 藝 術 的 創 造 性 的 意 義 , 可 以 分 為 下 列 三 點 來 加 以 陳<br />

述 :<br />

一 、 獨 創 性 : 所 謂 獨 創 性 , 是 前 無 古 人 , 後 無 來 者 的<br />

, 所 以 獨 創 性 是 強 調 了 創 造 者 的 原 創 的 精 神 , 那 種 一 次 性<br />

的 精 神 。<br />

二 、 新 鮮 性 : 既 然 我 們 說 「 凡 創 造 的 一 定 是 新 的 , 但<br />

新 的 卻 不 一 定 是 永 恆 的 」; 藝 術 的 創 造 如 果 是 陳 舊 的 , 那 根<br />

本 就 不 是 創 造 的 了 ! 因 此 , 新 鮮 性 是 藝 術 創 造 的 必 要 條 件<br />

, 但 卻 不 是 必 要 而 充 足 的 條 件 。<br />

三 、 範 例 性 : 藝 術 的 創 造 是 有 其 典 型 的 , 有 其 範 例 的<br />

, 創 造 具 有 典 範 性 , 也 有 其 不 可 模 倣 性 , 因 此 , 藝 術 成 為<br />

時 尚 或 流 行 的 花 樣 時 , 也 就 開 始 走 下 坡 路 了 。 62<br />

61<br />

引 自 趙 天 儀 〈 詩 的 斷 想 〉,《 笠 》80 期 ,1976.8,P.46。<br />

62<br />

引 自 趙 天 儀 〈 創 造 過 程 與 藝 術 作 品 的 分 析 〉,《 笠 》62 期 ,1974.8,P.51<br />

。<br />

48

---

如 果 一 首 詩 的 好 壞 在 於 意 象 的 準 確 與 否 , 那 麼 準 確 的 本 質 應 該 就 在<br />

於 創 造 性 , 趙 天 儀 論 述 創 造 性 的 第 一 個 重 點 , 當 然 就 是 意 象 以 至 於<br />

作 品 的 原 創 價 值 , 凡 具 備 原 創 性 的 意 象 使 用 與 作 品 呈 現 , 均 具 備 著<br />

某 種 無 法 以 模 擬 去 完 成 的 典 型 性 , 所 以 具 備 獨 創 性 的 意 象 或 是 作 品<br />

, 必 然 就 具 有 一 定 的 範 例 性 , 假 使 這 樣 的 範 例 不 斷 地 被 人 重 製 的 話<br />

, 甚 至 造 成 某 種 跟 風 流 行 , 必 然 會 減 損 藝 術 或 文 學 之 價 值 。 因 此 一<br />

個 具 備 自 覺 的 現 代 詩 人 , 就 必 須 在 「 現 實 性 」 的 基 礎 , 與 「 即 物 性<br />

」 的 方 法 中 , 不 斷 呈 現 出 意 象 與 作 品 的 「 創 意 性 」, 在 其 中 必 須 擺<br />

脫 慣 常 陳 舊 的 窠 臼 , 避 免 重 複 單 一 的 思 維 或 者 意 象 , 於 是 「 新 鮮 性<br />

」 就 變 成 一 個 挽 救 「 陳 舊 」 的 方 式 。 趙 天 儀 以 三 個 概 念 論 述 「 創 意<br />

性 」, 的 確 可 以 補 足 笠 詩 人 過 度 強 調 生 活 性 書 寫 與 意 象 使 用 , 卻 導<br />

致 創 作 流 於 逐 漸 喪 失 藝 術 性 與 創 意 的 弊 病 , 更 可 以 看 出 笠 詩 論 並 未<br />

排 斥 意 象 的 使 用 , 但 為 了 避 免 以 修 辭 或 文 字 形 式 的 概 念 來 思 維 意 象<br />

, 笠 詩 人 提 出 各 種 論 述 意 象 的 看 法 , 也 使 八 0 年 代 林 亨 泰 、 非 馬 等<br />

笠 同 仁 , 逐 漸 以 意 象 作 為 批 評 與 書 寫 的 主 軸 。<br />

第 四 節 小 結<br />

民 國 六 十 八 年 (1979) 十 一 月 三 十 日 , 李 魁 賢 、 蕭 蕭 與 林 煥 彰<br />

三 人 在 民 眾 日 報 台 北 管 理 處 會 議 室 三 人 對 談 , 透 過 當 時 幾 本 詩 選 的<br />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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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出 版 , 討 論 一 年 以 來 的 詩 壇 狀 態 , 其 中 李 魁 賢 論 及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br />

一 段 話 , 非 常 有 意 義 :<br />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我 把 它 歸 納 成 : 一 是 基 於 「 純 粹 經 驗 論<br />

的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一 是 以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br />

作 品 等 兩 種 類 別 ; 而 從 最 近 發 展 的 , 我 們 有 看 到 一 種 基 於<br />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社 會 功 用 導 向 」 的 作 品 。 前 者 較 偏 向 於 「<br />

藝 術 上 」 的 追 求 , 而 後 者 則 偏 向 於 講 求 「 社 會 功 用 」 的 效<br />

果 , 至 於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導 向 」 作 品 , 可 說 企 圖 在 兩<br />

方 面 做 一 個 融 合 。 63<br />

李 魁 賢 提 出 三 個 分 向 討 論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第 一 是 「 純 粹 經 驗 論 的<br />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指 的 是 極 端 強 調 藝 術 性 , 卻 往 往 會 脫 離 現 實 的 現<br />

代 詩 創 作 ; 第 二 則 是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社 會 功 用 導 向 」, 指 的 是 強 調<br />

詩 作 必 須 反 映 現 實 , 並 且 「 以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材 」, 並 不 注 意 現 代 詩<br />

創 作 的 藝 術 性 , 創 作 只 要 具 備 社 會 功 能 即 可 ; 第 三 則 是 「 現 實 經 驗<br />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也 就 是 以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點 , 但 要 融 合 藝 術 上<br />

的 表 現 , 他 認 為 , 這 才 是 台 灣 詩 人 應 該 努 力 的 方 向 。<br />

63<br />

引 自 林 煥 彰 整 理 〈 三 人 對 談 ── 關 於 一 年 來 的 詩 壇 〉,《 笠 》95 期 ,1980.2<br />

,P.55。<br />

50

---

從 1979 年 李 魁 賢 這 一 段 話 , 我 們 發 現 他 的 確 以 此 揭 開 了 八 0<br />

年 代 笠 詩 社 的 思 維 方 向 , 而 整 個 笠 詩 社 在 八 0 年 代 的 詩 學 趨 向 , 並<br />

非 是 排 斥 藝 術 性 的 文 學 功 能 論 , 而 是 具 備 藝 術 性 的 現 實 經 驗 論 , 而<br />

這 些 概 念 都 必 須 從 七 0 年 代 笠 同 仁 共 性 的 詩 學 思 維 作 為 起 點 , 無 論<br />

是 「 本 土 現 實 詩 學 」、「 以 語 言 思 考 的 語 言 論 」、「 意 象 論 批 評 與 創 作<br />

」 等 等 , 雖 然 在 八 0 年 代 的 討 論 蔚 為 大 觀 , 但 其 根 源 仍 須 從 七 0 年<br />

代 的 笠 詩 學 中 尋 找 各 種 線 索 。 白 萩 在 一 次 的 訪 問 中 提 到 :<br />

問 : 一 個 好 的 詩 該 具 備 怎 樣 條 件 ?<br />

答 : 第 一 、 須 有 內 容 ─ 沒 有 內 涵 的 東 西 等 於 是 廢 物 , 別 人<br />

看 起 來 覺 得 空 洞 乏 味 。 第 二 、 須 博 學 有 創 作 經 驗 ─ 作 任 何<br />

的 學 問 免 不 了 須 有 廣 博 的 學 問 , 寫 詩 也 不 例 外 , 且 須 中 外<br />

文 學 有 所 了 解 才 行 。 第 三 、 須 對 於 藝 術 有 全 盤 的 了 解 , 在<br />

「 面 」 的 方 面 才 會 廣 。 第 四 、 詩 作 者 品 格 要 有 操 守 , 能 夠<br />

承 認 別 人 的 長 處 , 對 友 人 短 處 不 加 偏 袒 , 不 可 感 情 用 事 才<br />

行 , 這 樣 作 出 來 的 詩 才 易 受 人 尊 敬 。 64<br />

這 四 個 好 詩 所 應 具 備 的 條 件 , 基 本 上 都 必 須 「 居 於 現 實 」, 在 「 現<br />

64<br />

引 自 〈 訪 問 ─ 白 萩 片 談 〉,《 笠 》75 期 ,1976.10,P.28-29。<br />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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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實 性 」 的 基 礎 上 , 同 時 具 備 這 四 項 要 素 , 才 是 白 萩 眼 中 的 好 詩 , 先<br />

以 下 圖 表 之 :<br />

內 容 ( 情 感 內 容 與 內 在 精 神 )<br />

博 學 ( 現 實 經 驗 與 外 在 知 識 )<br />

居 於 現 實<br />

藝 術 ( 語 言 意 象 與 形 式 修 辭 )<br />

品 格 ( 作 者 本 身 之 人 格 特 質 )<br />

白 萩 提 出 的 四 點 , 分 別 代 表 著 現 代 詩 學 的 四 個 討 論 側 面 , 無 論 是 從<br />

情 感 內 容 , 形 式 技 巧 , 或 是 人 與 外 物 客 體 的 關 係 , 再 加 上 作 者 人 格<br />

與 詩 格 之 間 聯 繫 , 可 以 統 整 地 觀 察 七 0 笠 詩 論 的 幾 個 特 色 : 第 一 ,<br />

內 容 與 形 式 並 重 ; 第 二 、 具 備 創 造 性 的 現 實 價 值 為 創 作 本 質 與 基 礎<br />

; 第 三 、 以 語 言 做 為 思 考 的 出 發 點 , 文 字 修 辭 均 為 後 起 , 重 語 言 輕<br />

修 辭 ; 第 四 、 詩 格 即 人 格 的 傳 統 詩 學 思 考 ; 第 五 , 準 確 的 意 象 是 提<br />

升 創 作 的 最 好 方 式 等 等 。 而 這 些 詩 學 理 論 也 都 近 一 步 在 八 0 年 代 的<br />

65<br />

《 笠 》 詩 論 中 , 逐 步 深 化 , 建 立 更 為 精 確 的 理 論 系 統 。’<br />

65<br />

詳 參 丁 威 仁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初 探 〉,《 笠<br />

與 七 、 八 0 年 代 台 灣 詩 壇 關 係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主 編<br />

,2007.11。<br />

52

---

第 四 章<br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中 ): 八 0 年<br />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br />

經 過 鄉 土 文 學 論 戰 與 美 麗 島 事 件 後 , 八 0 年 代 的 詩 壇 , 成 為 新<br />

的 權 力 資 本 場 , 個 別 的 詩 社 群 均 想 形 塑 新 的 文 化 權 力 與 策 略 , 控 制<br />

八 0 年 代 的 詩 學 走 向 。 瑪 格 麗 特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在<br />

《 空 間 地 圖 》 一 書 說 :「 由 於 空 間 必 定 是 眾 人 群 力 的 產 物 , 空 間 概<br />

念 會 反 映 這 一 群 人 的 社 會 形 態 也 就 不 足 為 奇 。」 1 以 此 觀 念 出 發 ,<br />

探 討 八 0 年 代 詩 學 的 文 化 傾 向 , 與 社 會 群 體 意 識 的 互 構 狀 態 , 是 一<br />

件 極 為 重 要 的 事 。 林 燿 德 在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br />

2<br />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裡 , 提 出 五 點 歸 納 八 0 年 代 的 新 詩 發 展 :<br />

(1) 在 意 識 型 態 方 面 → 政 治 取 向 的 勃 興<br />

1<br />

瑪 格 麗 特 ‧ 魏 特 罕 (Margaret Wertheim) 著 , 薛 絢 譯 《 空 間 地 圖 》, 台 灣<br />

商 務 印 書 館 ,2001.8,P.251。<br />

2<br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收<br />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P.45。<br />

54

---

(2) 在 主 題 意 旨 方 面 → 多 元 思 考 的 實 踐<br />

(3) 在 資 訊 管 道 方 面 → 傳 播 手 法 的 更 張<br />

(4) 在 內 涵 本 質 方 面 → 都 市 精 神 的 覺 醒<br />

(5) 在 文 化 生 態 方 面 → 第 四 世 代 的 崛 起<br />

如 果 我 們 對 照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會 發 現<br />

他 也 認 為 八 0 年 代 的 作 品 普 遍 呈 現 的 亦 是 「 多 元 走 向 」 的 概 念 , 並<br />

3<br />

且 提 出 五 組 八 0 年 代 以 實 踐 為 主 的 詩 學 主 張 :<br />

( 一 ) 政 治 詩 : 詩 的 政 治 參 與 與 社 會 實 踐 ;<br />

( 二 ) 都 市 詩 : 詩 的 都 市 書 寫 與 媒 介 試 驗 ;<br />

( 三 ) 台 語 詩 : 詩 的 語 言 革 命 與 主 體 重 建 ;<br />

( 四 ) 後 現 代 詩 : 詩 的 文 本 策 略 與 質 疑 再 現 ;<br />

( 五 ) 大 眾 詩 : 詩 的 讀 者 取 向 與 市 場 消 費 。<br />

而 孟 樊 也 認 為 :「 八 、 九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最 明 顯 的 特 色 , 其 實 應<br />

該 說 是 多 元 化 ─ 正 好 和 八 、 九 0 年 代 益 趨 多 元 化 的 社 會 相 對 應 。」<br />

3<br />

引 自 林 淇 瀁 (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收 入 《 第<br />

三 屆 現 代 詩 學 會 議 論 文 集 》,P.91。<br />

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4<br />

假 使 從 上 述 學 者 以 斷 代 詩 學 的 角 度 觀 察 切 入 , 對 於 八 0 年 代 的 詩<br />

學 走 向 都 似 乎 多 半 集 中 在 資 訊 化 、 多 元 化 、 都 市 化 、 政 治 化 、 市 場<br />

消 費 化 等 等 的 角 度 來 分 析 。 有 鑑 於 這 樣 的 分 析 論 述 已 然 成 為 一 個 定<br />

論 , 筆 者 更 為 好 奇 的 是 在 一 個 「 詩 社 的 群 性 開 始 不 被 注 重 。 而 在 詩<br />

社 的 經 營 上 , 個 人 自 由 的 行 動 方 式 使 得 詩 刊 與 詩 社 被 區 隔 開 來 」 5 這<br />

樣 「 眾 聲 喧 嘩 」 的 時 代 中 , 幾 個 老 字 號 的 大 型 詩 刊 , 是 如 何 因 應 社<br />

會 的 變 遷 與 新 世 代 群 體 價 值 觀 的 更 迭 , 而 他 們 又 如 何 在 各 種 詩 思 維<br />

的 對 峙 、 辯 證 與 融 合 , 開 闢 出 一 條 既 繼 承 又 新 變 的 道 路 。<br />

本 章 便 在 前 述 基 礎 上 透 過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刊 裡 的 詩 論 , 討 論<br />

此 時 期 笠 詩 社 的 詩 學 傾 向 , 希 望 能 夠 從 共 時 性 的 角 度 觀 察 笠 詩 人 與<br />

同 時 期 詩 壇 群 體 性 思 維 之 差 異 與 辯 證 , 並 有 意 識 地 揭 示 他 們 的 書 寫<br />

的 態 度 、 方 法 、 理 論 , 探 討 笠 同 仁 如 何 肩 負 著 自 身 對 於 開 創 新 文 化<br />

視 野 的 某 種 期 待 , 或 是 力 圖 去 抵 禦 與 抗 拒 主 流 的 文 化 霸 權 , 呈 現 笠<br />

在 八 0 年 代 想 型 塑 「 文 化 新 典 範 」 的 深 刻 意 涵 , 並 透 過 《 笠 》 詩 論<br />

的 分 析 , 展 現 笠 同 仁 詩 觀 的 現 代 性 。 有 趣 的 是 ,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上 形<br />

成 的 詩 潮 , 泰 半 是 由 詩 社 間 的 互 動 與 辯 證 去 完 成 , 論 戰 的 主 體 表 面<br />

4<br />

引 自 孟 樊 《 當 代 台 灣 新 詩 理 論 》, 揚 智 出 版 社 ,1995,P.284。<br />

5<br />

引 自 丁 威 仁 〈 從 「 詩 文 學 聯 邦 」 到 「 詩 文 學 邦 聯 」: 初 論 八 0 年 代 到 九<br />

0 年 代 新 詩 社 群 的 結 構 與 思 維 〉, 南 華 大 學 文 學 所 學 報 《 文 學 新 鑰 》,2005<br />

。<br />

56

---

上 或 許 看 來 是 詩 人 間 對 於 創 作 理 念 的 交 流 , 實 際 上 卻 是 不 同 社 群 在<br />

創 作 或 詩 學 意 識 型 態 上 的 攻 防 , 詩 社 所 定 期 出 版 的 詩 刊 , 更 是 出 現<br />

群 體 組 織 之 間 差 異 的 代 表 性 展 現 。 於 是 本 章 便 透 過 對 於 八 0 年 代 《<br />

笠 》 詩 刊 裡 詩 論 的 閱 讀 與 分 析 , 觀 察 笠 詩 社 自 我 表 現 的 「 劇 場 空 間<br />

」 為 何 ? 而 他 們 又 如 何 去 證 明 自 身 主 體 的 完 全 確 立 ? 而 他 們 的 詩 學<br />

論 述 又 如 何 做 為 文 化 權 力 角 逐 的 重 要 發 聲 管 道 ?<br />

第 一 節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br />

民 國 六 十 八 年 (1979) 十 一 月 三 十 日 , 李 魁 賢 、 蕭 蕭 與 林 煥 彰<br />

三 人 在 民 眾 日 報 台 北 管 理 處 會 議 室 , 展 開 一 場 三 人 對 談 , 透 過 當 時<br />

幾 本 詩 選 的 出 版 , 討 論 一 年 以 來 的 詩 壇 狀 態 , 其 中 李 魁 賢 論 及 台 灣<br />

新 詩 發 展 的 一 段 話 , 頗 值 得 玩 味 :<br />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我 把 它 歸 納 成 : 一 是 基 於 「 純 粹 經 驗 論<br />

的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一 是 以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br />

作 品 等 兩 種 類 別 ; 而 從 最 近 發 展 的 , 我 們 有 看 到 一 種 基 於<br />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社 會 功 用 導 向 」 的 作 品 。 前 者 較 偏 向 於 「<br />

藝 術 上 」 的 追 求 , 而 後 者 則 偏 向 於 講 求 「 社 會 功 用 」 的 效<br />

果 , 至 於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導 向 」 作 品 , 可 說 企 圖 在 兩<br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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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方 面 做 一 個 融 合 。 6<br />

李 魁 賢 提 出 三 個 分 向 討 論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第 一 是 「 純 粹 經 驗 論 的<br />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其 實 指 的 就 是 以 「 內 在 觀 點 」 作 為 書 寫 的 基 礎 ,<br />

極 端 強 調 藝 術 性 , 卻 往 往 會 脫 離 現 實 的 現 代 詩 創 作 ; 第 二 則 是 「 現<br />

實 經 驗 論 的 社 會 功 用 導 向 」, 指 的 是 以 「 外 在 觀 點 」 作 為 書 寫 基 礎<br />

, 強 調 詩 作 必 須 反 映 現 實 , 並 且 「 以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材 」, 對 於 藝 術<br />

上 的 要 求 則 無 甚 注 意 , 所 有 創 作 須 具 備 社 會 功 能 ; 第 三 則 是 「 現 實<br />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也 就 是 以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點 , 但 要 融 合 藝<br />

術 上 的 表 現 , 他 認 為 , 這 一 條 路 才 是 台 灣 詩 人 應 該 努 力 的 方 向 。<br />

從 1979 年 李 魁 賢 這 一 段 話 ,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他 似 乎 揭 示 了 八 0<br />

年 代 笠 詩 社 的 思 維 方 向 , 一 方 面 想 糾 正 「 超 現 實 主 義 」 的 末 流 , 另<br />

一 方 面 又 不 想 陷 入 被 批 評 詩 作 沒 有 藝 術 性 的 泥 沼 , 而 第 一 百 二 十 期<br />

的 《 笠 》,「 詩 與 現 實 專 輯 」 也 再 次 呼 應 了 李 魁 賢 提 出 的 看 法 , 而 整<br />

個 笠 詩 社 在 八 0 年 代 的 詩 學 趨 向 , 並 非 屬 於 排 斥 藝 術 性 的 文 學 功 能<br />

論 , 而 是 具 備 藝 術 性 的 現 實 經 驗 論 。 白 萩 首 先 揭 示 了 一 個 重 要 觀 念<br />

:<br />

6<br />

引 自 林 煥 彰 整 理 〈 三 人 對 談 ── 關 於 一 年 來 的 詩 壇 〉,《 笠 》95 期 ,1980.2<br />

,P.55。<br />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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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 本 上 「 現 實 主 義 」 是 指 文 學 的 態 度 而 言 , 作 為 寫 什 麼 這<br />

個 問 題 的 提 綱 ,「 笠 」 也 同 時 包 含 了 關 心 怎 麼 寫 的 問 題 , 就<br />

是 「 笠 」 的 現 代 化 性 格 。 7<br />

林 亨 泰 也 提 出 了 類 似 的 觀 點 :<br />

這 證 明 了 現 代 派 運 動 走 對 了 方 向 , 但 由 於 過 分 追 求 「 怎 麼<br />

寫 」, 詩 風 又 趨 於 另 一 種 極 端 。「 笠 詩 刊 」 則 針 對 這 種 過 份<br />

發 展 提 出 了 修 正 , 又 重 新 提 出 「 寫 什 麼 」── 亦 即 「 時 代<br />

性 」「 社 會 性 」 等 現 實 問 題 來 …… 但 「 笠 詩 刊 」 仍 然 並 沒 有<br />

忽 略 「 怎 麼 寫 」 的 問 題 。 最 近 ,「 本 土 化 」 與 「 第 三 世 界 」<br />

的 討 論 , 他 們 似 乎 只 在 「 寫 什 麼 」 的 問 題 上 兜 圈 子 , 但 「<br />

怎 麼 寫 」 也 非 常 重 要 。 8<br />

從 上 述 兩 段 話 , 可 以 提 出 幾 個 部 份 討 論 , 第 一 是 關 於 笠 同 仁 對 當 時<br />

所 謂 「 鄉 土 文 學 」 等 相 關 議 題 與 創 作 , 將 其 定 位 在 「 題 材 選 擇 的 層<br />

面 」,「 沒 有 深 刻 的 主 題 , 讓 人 覺 得 很 皮 象 , 不 能 得 到 感 動 」, 而 且<br />

7<br />

8<br />

引 自 〈 詩 與 現 實 ── 中 部 座 談 會 紀 錄 〉,《 笠 》120 期 ,1984.4,P.8。<br />

同 前 註 ,P.6。<br />

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認 為 這 些 號 稱 鄉 土 文 學 的 作 品 只 有 一 大 堆 素 材 , 而 喪 失 技 巧 , 甚 至<br />

於 是 「 手 淫 式 的 快 意 」。 這 些 話 語 均 可 以 看 到 笠 同 仁 的 「 現 實 主 義<br />

」 觀 點 , 並 非 當 時 「 鄉 土 文 學 作 家 」 以 題 材 作 為 主 軸 , 而 忽 略 了 提<br />

升 藝 術 性 的 創 作 思 維 , 甚 至 於 笠 同 仁 在 當 時 將 這 些 作 品 視 為 一 種 詩<br />

的 墮 落 , 林 亨 泰 又 說 :<br />

笠 詩 社 的 創 立 , 有 意 糾 正 當 時 「 為 技 巧 而 技 巧 」 的 流 弊 。<br />

於 是 開 始 強 調 重 新 認 識 題 材 的 時 代 性 、 社 會 性 , 同 時 也 不<br />

忽 視 「 怎 麼 寫 」 的 方 法 問 題 , 可 是 近 幾 年 來 , 有 些 詩 慢 慢<br />

走 向 另 一 種 「 絕 對 化 」 題 材 至 上 主 義 , 我 認 為 , 那 是 詩 的<br />

墮 落 。 我 願 意 再 強 調 , 題 材 與 技 巧 是 缺 一 不 可 , 相 輔 相 成<br />

的 。 偏 向 任 何 一 方 的 , 絕 對 化 的 詩 , 都 是 不 適 宜 提 倡 的 。 9<br />

可 見 笠 詩 人 將 詩 創 作 的 「 意 識 」 與 「 藝 術 」 區 分 成 兩 個 問 題 , 陳 千<br />

武 認 為 「 意 識 要 有 現 實 的 認 定 , 向 現 實 取 材 與 如 何 將 現 實 表 現 為 詩<br />

, 又 可 分 開 來 談 …… 因 此 像 現 實 取 材 及 其 能 不 能 成 為 詩 , 是 兩 回 事<br />

」 10 , 筆 者 以 下 圖 說 明 之 :<br />

9<br />

引 自 〈 座 談 ── 詩 創 作 的 意 識 與 藝 術 表 現 〉,《 笠 》126 期 ,1985.4,P.8<br />

。<br />

10<br />

同 前 註 。<br />

60

---

意 識 ─ 向 現 實 取 材 ─ 題 材 ─ 寫 什 麼<br />

藝 術 ─ 將 現 實 表 現 為 詩 ─ 表 現 方 法 ─ 怎 麼 寫<br />

換 言 之 , 笠 詩 人 所 謂 的 現 實 主 義 詩 , 雖 然 也 是 如 同 「 鄉 土 文 學 」 一<br />

般 向 現 實 取 材 , 但 除 了 關 注 「 寫 什 麼 」 的 問 題 外 , 更 強 調 詩 所 應 具<br />

備 的 「 藝 術 性 」, 也 就 是 面 對 不 同 的 題 材 要 產 生 不 同 的 表 現 方 法 ,<br />

而 現 實 的 範 圍 應 該 是 廣 泛 且 包 羅 萬 象 的 , 包 含 時 間 與 空 間 , 因 此 意<br />

識 性 與 藝 術 性 不 該 有 所 偏 廢 。 故 白 萩 提 出 了 「 笠 是 包 含 現 代 精 神 在<br />

內 的 現 實 主 義 的 文 學 集 團 , 而 不 是 只 是 一 種 鄉 土 寫 實 性 而 已 」 這 樣<br />

的 定 論 , 遙 相 呼 應 李 魁 賢 曾 經 提 出 的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br />

論 」。<br />

第 二 , 到 底 要 如 何 在 現 實 基 礎 上 提 升 文 學 的 藝 術 性 呢 ?《 笠 》<br />

「 現 代 性 」 的 意 義 便 在 此 處 浮 現 , 笠 同 仁 為 了 扭 轉 詩 壇 「 超 現 實 主<br />

義 」 末 流 產 生 的 弊 病 , 提 出 了 現 實 主 義 的 論 述 視 野 , 但 為 了 區 隔 當<br />

時 走 火 入 魔 的 鄉 土 文 學 與 第 三 世 界 文 學 , 他 們 也 必 須 透 過 展 現 創 作<br />

的 藝 術 性 來 顯 示 自 身 的 「 現 代 化 性 格 」, 於 是 他 們 既 強 調 「 寫 什 麼<br />

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題 材 來 自 於 現 實 經 驗 ), 也 同 時 強 調 「 怎 麼 寫 」( 藝 術 上 的 技 巧<br />

方 法 論 ), 並 且 以 意 圖 以 「 新 即 物 主 義 」 做 兩 者 之 間 的 中 介 統 合 者<br />

。 於 是 , 何 謂 笠 同 仁 觀 念 裡 的 「 現 實 主 義 」 就 變 成 一 個 重 要 的 命 題<br />

, 趙 天 儀 將 寫 實 主 義 與 現 實 主 義 初 步 做 了 一 個 區 分 :<br />

Realism 在 哲 學 上 叫 做 實 在 論 , 在 文 學 上 叫 做 寫 實 主 義 。 現<br />

實 主 義 則 更 進 一 層 。 藝 術 不 只 是 對 自 然 或 現 實 的 拷 貝 (copy<br />

)。 縱 使 是 寫 實 主 義 的 作 家 , 他 也 不 只 是 像 照 相 機 一 樣 地 去<br />

把 現 實 拍 攝 下 來 …… 每 位 詩 人 多 少 都 有 依 據 其 現 實 體 驗 或<br />

現 實 經 驗 。 但 是 有 現 實 經 驗 不 一 定 就 能 反 應 現 實 。 換 句 話 說<br />

, 現 實 的 題 材 未 必 就 是 詩 的 或 藝 術 的 。 轉 化 成 為 藝 術 的 題 材<br />

才 是 詩 。 11<br />

他 認 為 現 實 主 義 是 將 詩 的 表 現 與 現 實 的 體 驗 結 合 , 詩 人 必 須 在 「 凝<br />

結 現 實 性 的 素 材 」 時 , 帶 著 一 種 抵 抗 的 精 神 , 每 個 詩 人 在 屬 於 他 的<br />

座 標 上 , 表 現 藝 術 性 與 對 現 實 問 題 的 關 心 , 桓 夫 也 說 :<br />

單 單 把 現 實 提 出 來 , 並 不 是 現 實 主 義 的 手 法 , 現 實 主 義 應<br />

該 是 一 個 人 跟 社 會 一 體 , 明 瞭 人 性 或 者 歷 史 性 與 之 連 結 起<br />

11<br />

引 自 〈 詩 與 現 實 ── 北 部 座 談 會 紀 錄 〉,《 笠 》120 期 ,1984.4,P.18。<br />

62

---

來 , 是 一 種 更 現 實 的 東 西 , 或 者 是 實 在 性 的 東 西 , 把 他 表<br />

現 出 來 , 能 夠 給 讀 者 得 到 一 種 啟 示 才 對 。 12<br />

因 此 , 現 實 主 義 並 非 人 將 自 身 視 為 主 體 , 將 外 在 環 境 與 社 會 視 為 客<br />

體 , 然 後 透 過 觀 照 , 選 擇 素 材 做 直 接 的 表 述 。 現 實 主 義 應 該 是 主 客<br />

體 的 合 一 , 以 生 活 經 驗 作 為 基 礎 , 現 實 主 義 的 文 本 或 者 詩 作 , 應 該<br />

具 備 一 種 藝 術 性 。 換 言 之 , 正 如 李 敏 勇 所 言 :「 若 詩 與 現 實 發 生 關<br />

連 時 , 也 是 要 經 過 藝 術 的 處 理 才 行 」 13 , 現 實 中 的 事 物 , 必 須 透 過<br />

詩 歌 語 言 轉 化 處 理 後 , 才 會 形 成 很 好 的 詩 。 於 是 現 實 主 義 的 詩 要 怎<br />

麼 寫 , 就 變 成 了 方 法 論 的 問 題 , 陳 明 台 說 :<br />

台 灣 現 實 詩 的 最 大 問 題 , 在 於 台 灣 現 實 詩 不 能 說 是 有 現 實<br />

精 神 的 現 實 詩 , 而 是 意 識 詩 。 大 部 分 沒 有 抓 住 現 實 內 面 的<br />

精 神 , 或 是 體 材 安 配 時 , 沒 有 思 考 到 較 精 密 的 部 份 , 沒 有<br />

精 密 處 理 的 方 向 , 往 往 只 是 把 意 識 陳 列 出 來 。…… 這 種 語<br />

言 , 我 們 為 什 麼 不 會 感 動 ? 是 因 為 其 雖 然 表 面 上 在 模 仿 現<br />

實 , 但 實 際 上 並 非 已 精 練 地 把 群 眾 性 的 語 言 錘 鍊 到 詩 的 表<br />

12<br />

13<br />

同 註 7,P.15。<br />

同 註 11,P.21。<br />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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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達 境 界 。 14<br />

台 灣 現 實 詩 之 所 以 被 笠 同 仁 批 判 的 原 因 , 在 於 那 些 作 品 只 是 意 識 的<br />

陳 列 , 並 未 思 考 到 意 識 的 處 理 方 式 , 如 同 李 敏 勇 所 說 的 「 普 羅 詩 人<br />

可 能 把 藝 術 當 做 手 段 , 政 治 意 圖 可 能 大 於 藝 術 意 圖 」 15 , 使 得 這 些<br />

現 實 詩 只 有 膚 淺 的 表 面 意 義 , 無 法 化 成 自 身 主 客 體 合 一 的 生 命 表 現<br />

出 來 , 陳 明 台 認 為 這 就 是 方 法 論 的 問 題 , 沒 有 運 用 藝 術 的 方 法 論 處<br />

理 現 實 的 意 識 與 素 材 ,「 方 法 論 的 追 求 應 該 是 最 基 本 的 」 16 , 鄭 炯 明<br />

說 :「 詩 的 意 識 性 與 藝 術 性 , 其 實 就 是 詩 的 精 神 論 及 方 法 論 , 不 該<br />

有 所 偏 頗 。 方 法 論 即 是 技 巧 的 問 題 , 精 神 論 即 詩 人 受 環 境 影 響 所 產<br />

生 對 現 實 的 感 受 問 題 。」 17 可 見 意 識 深 刻 與 藝 術 處 理 應 該 並 重 , 而<br />

詩 的 現 實 範 疇 除 了 政 治 之 外 , 其 他 文 化 經 濟 、 倫 理 親 情 等 各 個 部 份<br />

均 應 包 含 在 內 , 就 像 林 宗 源 所 說 :「 能 把 意 識 藝 術 化 的 詩 , 才 能 表<br />

現 理 想 的 現 實 」 18 。<br />

葉 石 濤 將 現 實 主 義 與 詩 的 關 係 , 表 述 的 相 當 清 楚 :<br />

14<br />

15<br />

16<br />

17<br />

18<br />

同 註 11,P23。<br />

同 註 11,P.22。<br />

同 註 11,P.31。<br />

同 註 9,P.10。<br />

同 註 9,P.11。<br />

64

---

我 以 為 詩 應 該 反 映 現 實 社 會 和 真 實 人 生 , 而 不 應 一 味 地 談<br />

請 感 生 活 及 歌 唱 大 自 然 的 生 命 現 象 。 當 然 我 所 指 的 詩 , 應<br />

該 積 極 地 反 應 現 實 , 那 現 實 並 不 只 是 外 界 的 現 實 , 而 更 包<br />

括 了 內 心 世 界 的 現 實 ── 亦 即 是 心 象 風 景 。 19<br />

葉 石 濤 將 現 實 與 詩 作 了 一 個 清 晰 的 說 明 , 認 為 「 現 實 」 這 個 概 念 ,<br />

分 成 內 在 與 外 在 , 現 實 詩 不 僅 是 對 於 外 在 客 體 的 書 寫 , 更 應 該 將 內<br />

在 心 象 提 煉 出 來 , 透 過 內 外 主 客 的 合 一 , 才 能 夠 具 有 搖 撼 心 靈 的 的<br />

感 動 力 量 。 李 旺 台 則 較 為 具 體 的 提 出 藝 術 技 巧 的 方 法 :<br />

因 此 當 必 須 以 現 實 事 物 入 詩 時 , 詩 人 應 該 像 一 個 超 能 的 縫<br />

紉 手 , 將 現 實 事 物 的 心 臟 跟 自 己 的 心 臟 , 再 跟 讀 者 的 心 臟<br />

, 縫 出 一 條 線 來 。…… 在 技 巧 方 面 , 避 免 用 太 直 接 的 語 言<br />

去 表 達 , 是 處 理 現 實 詩 材 時 , 特 別 難 的 地 方 。 換 句 話 說 ,<br />

詩 質 不 可 忽 略 , 一 些 明 喻 暗 喻 , 一 些 賦 、 比 、 興 的 技 巧 要<br />

特 別 講 究 。 20<br />

引 文 裡 將 詩 人 譬 喻 成 縫 紉 手 , 所 縫 成 直 線 的 三 顆 心 臟 , 正 好 包 含 了<br />

19<br />

20<br />

葉 石 濤 〈 我 所 喜 歡 的 詩 〉,《 笠 》120 期 ,1984.4,P.33。<br />

李 旺 台 〈 詩 與 現 實 〉,《 笠 》120 期 ,1984.4,P.34-35。<br />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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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創 作 主 體 、 外 在 客 體 與 接 受 者 三 個 層 面 , 除 了 主 客 體 必 須 合 一 外 ,<br />

連 讀 者 都 可 以 透 過 現 實 性 強 烈 的 詩 作 , 感 受 到 深 刻 的 感 動 。 所 以 ,<br />

詩 人 絕 對 不 能 直 述 , 必 須 透 過 譬 喻 象 徵 的 藝 術 技 巧 , 提 煉 自 己 的 文<br />

字 , 提 升 詩 作 的 詩 質 , 不 要 流 于 敘 述 性 或 口 號 化 , 其 實 這 就 是 笠 所<br />

提 倡 的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之 真 正 意 義 。 以 下 用 圖 表 呈 現 上 述<br />

詩 人 對 於 「 詩 與 現 實 」 的 思 考<br />

鄉 土 文 學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社 會 功 用 導 向 ; 外 向 觀 點 )<br />

寫 什 麼 ( 主 題 素 材 ─ 精 神 論 )<br />

現 實 主 義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外 在 觀 點 通 向 內 在 觀 點 )─<br />

─ 笠 的 現 代 性<br />

怎 麼 寫 ( 藝 術 性 格 ─ 方 法 論 )<br />

超 現 實 主 義 ( 純 粹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內 向 觀 點 )<br />

笠 的 現 代 性 並 非 源 自 於 「 詩 語 言 表 面 的 技 巧 養 分 」, 也 並 非 「 自 我<br />

迷 戀 製 作 艷 詞 迷 惑 少 男 少 女 的 席 慕 蓉 」 21 , 更 不 是 「 平 鋪 直 敘 流 於<br />

21<br />

黃 樹 根 〈 再 見 !「 創 世 紀 」〉,《 笠 》120 期 ,1984.4,P.46-47。<br />

66

---

22<br />

浮 濫 」 的 新 八 股 , 換 言 之 力 所 追 求 的 現 代 性 存 在 於 以 現 實 為 基 礎<br />

, 但 「 發 現 並 創 造 現 代 語 言 本 身 的 有 機 結 構 ( 就 是 說 現 代 語 言 的 特<br />

性 及 表 現 技 巧 )」 23 , 透 過 想 像 力 的 組 織 與 創 造 , 達 成 現 實 意 識 與 藝<br />

術 技 巧 的 統 合 , 這 樣 也 才 能 呈 現 新 詩 的 現 代 性 價 值 , 也 就 是 說 「 一<br />

首 完 美 的 詩 , 必 須 藝 術 性 、 時 代 性 、 永 恆 性 都 能 兼 具 」 24 , 既 從 「<br />

外 向 觀 點 」 出 發 , 取 材 社 會 現 實 , 使 詩 作 的 思 想 與 內 涵 不 僅 具 備 時<br />

代 性 , 更 透 過 藝 術 性 的 書 寫 達 成 詩 作 的 永 恆 性 。 杜 國 清 所 強 調 的 更<br />

為 清 晰 :<br />

我 認 為 : 詩 與 現 實 的 關 係 , 不 是 對 等 的 關 係 , 不 是 直 接 的<br />

反 映 。 詩 不 是 現 實 , 也 不 是 現 實 的 反 映 ; 現 實 不 等 於 詩 ,<br />

也 不 同 於 詩 的 現 實 。 現 實 只 是 創 作 詩 的 材 料 , 材 料 不 等 於<br />

創 作 品 。 25<br />

他 又 進 一 步 解 釋 說 明 :<br />

22<br />

林 仙 龍 〈 詩 與 現 實 〉,《 笠 》120 期 ,1984.4,P.49。<br />

23<br />

簡 簡 〈 詩 與 現 實 〉,《 笠 》120 期 ,1984.4,P.52。<br />

24<br />

引 自 〈 作 品 合 評 ── 郭 暉 燦 詩 作 討 論 會 紀 錄 〉 裡 黃 樹 根 的 論 點 ,《 笠 》<br />

146 期 ,1988.10,P.107。<br />

25<br />

原 為 慶 祝 笠 詩 刊 發 行 二 十 週 年 「 詩 的 饗 宴 」 講 座 , 主 講 人 杜 國 清 的 演<br />

講 稿 〈 詩 與 現 實 〉, 引 自 《 笠 》123 期 ,1984.10,P.6。<br />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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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的 創 造 , 不 在 於 反 映 或 模 仿 現 實 , 而 在 於 如 何 將 現 實 加<br />

以 變 貌 、 轉 化 , 以 達 到 超 自 然 與 反 諷 的 效 果 。…… 讓 我 再<br />

強 調 一 次 , 詩 不 是 現 實 的 反 映 , 不 是 現 實 的 模 仿 , 詩 是 現<br />

實 的 轉 化 、 變 貌 和 提 煉 。 26<br />

杜 國 清 更 進 一 步 將 詩 與 現 實 的 關 係 釐 清 , 除 了 跟 前 述 詩 人 一 樣 認 為<br />

現 實 只 是 客 觀 的 創 作 材 料 外 , 他 更 取 消 了 「 反 映 說 」 的 看 法 , 將 詩<br />

賦 予 更 獨 立 的 價 值 , 避 免 詩 成 為 社 會 現 實 的 附 庸 , 將 現 實 視 為 素 材<br />

, 詩 視 為 創 作 品 , 如 此 一 來 , 詩 便 不 應 成 為 現 實 的 鏡 子 , 而 應 成 為<br />

現 實 素 材 的 轉 化 與 提 煉 , 這 樣 的 觀 念 不 僅 呼 應 笠 同 仁 對 「 詩 與 現 實<br />

」 的 看 法 , 更 使 新 詩 不 必 成 為 現 實 鄉 土 的 傳 聲 筒 , 擁 有 更 為 獨 立 的<br />

地 位 ; 當 然 也 藉 此 使 新 詩 必 須 以 現 實 作 為 創 作 素 材 , 以 現 實 為 「 表<br />

現 對 象 」, 詩 人 就 更 必 須 「 打 開 門 戶 , 走 出 門 來 迎 接 現 實 , 投 入 現<br />

實 , 從 現 實 中 汲 取 營 養 」, 將 這 些 材 料 轉 化 成 「 藝 術 的 現 實 」, 使 之<br />

變 成 「 藝 術 的 感 情 」, 才 能 產 生 真 切 的 感 受 , 使 每 個 世 代 的 人 心 都<br />

能 感 動 ,「 最 好 的 作 品 應 該 是 社 會 性 與 藝 術 性 兩 種 都 有 … 技 巧 不 只<br />

是 文 字 , 內 容 與 形 式 要 結 合 … 臺 灣 文 學 如 果 要 進 入 世 界 級 , 還 是 要<br />

保 持 自 己 的 特 色 」 27 , 笠 「 現 代 性 」 的 概 念 便 是 在 本 土 現 實 的 基 礎<br />

26<br />

同 前 註 ,P.8。<br />

27<br />

引 自 〈 台 灣 文 學 的 世 界 性 ── 楊 青 矗 與 李 歐 梵 、 非 馬 、 許 達 然 、 向 陽<br />

對 談 〉 此 文 裡 李 歐 梵 的 話 ,《 笠 》133 期 ,1986.6,P.50-51。<br />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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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透 過 藝 術 的 形 式 所 展 現 。<br />

第 二 節 以 語 言 思 考 的 語 言 論<br />

洛 夫 在 1982 年 5 月 的 《 中 外 文 學 》 第 10 卷 第 12 期 , 發 表 了<br />

〈 詩 壇 春 秋 三 十 年 〉 這 篇 論 述 , 其 中 以 一 些 篇 幅 論 及 「 笠 詩 社 的 語<br />

言 問 題 」, 在 發 表 之 後 , 引 起 笠 同 仁 相 關 的 討 論 與 批 判 , 首 先 在 《<br />

笠 》110 期 裡 , 便 開 闢 了 專 題 評 論 一 欄 , 透 過 林 亨 泰 〈 關 於 「 詩 的<br />

語 言 」〉、 林 宗 源 〈 語 言 是 有 生 命 的 〉、 李 敏 勇 〈 洛 夫 的 語 言 問 題 〉<br />

、 郭 成 義 〈 貓 和 老 虎 魚 和 雪 〉 四 篇 專 文 , 以 及 笠 詩 社 召 開 的 「 關 於<br />

笠 的 語 言 」、「 詩 學 與 語 言 」 兩 個 座 談 會 紀 錄 , 總 共 約 二 十 餘 頁 的 篇<br />

幅 , 針 對 洛 夫 與 當 時 的 詩 壇 提 出 辯 證 與 回 應 , 並 詳 細 的 呈 現 出 笠 同<br />

仁 對 「 語 言 」 的 看 法 , 完 整 地 呈 現 笠 對 於 語 言 文 字 與 詩 之 間 關 係 的<br />

基 本 思 路 , 本 節 便 透 過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關 於 語 言 與 詩 的 論 述 ,<br />

討 論 笠 同 仁 普 遍 呈 現 的 「 群 體 語 言 觀 」。<br />

其 實 , 在 《 笠 》106 期 的 時 候 , 郭 成 義 針 對 蕭 蕭 〈 現 代 詩 七 十<br />

年 〉 一 文 提 出 反 向 思 考 時 , 就 很 清 楚 地 傳 達 了 一 個 笠 同 仁 對 於 「 語<br />

言 」 的 基 本 概 念 , 即 「 語 言 不 是 文 字 」, 他 認 為 :<br />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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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根 本 上 , 生 活 的 語 言 、 真 實 的 語 言 、 思 考 的 語 言 等 等 , 乃<br />

是 笠 早 期 以 來 即 不 斷 揭 櫫 於 言 行 的 重 要 觀 點 。…… 這 就 是<br />

「 語 言 即 思 考 」 的 本 質 論 的 推 展 , 亦 即 新 即 物 主 義 詩 人 的<br />

物 象 構 造 法 。 28<br />

郭 成 義 在 文 中 也 引 用 了 海 德 格 〈 解 釋 學 的 詩 學 〉 之 觀 點 , 提 出 「 為<br />

了 決 定 語 言 , 而 遇 到 語 言 」, 以 此 角 度 批 判 蕭 蕭 的 觀 念 是 「 為 了 遇<br />

到 語 言 , 而 決 定 語 言 」, 其 實 正 是 白 萩 所 說 「 人 是 用 語 言 來 思 考 ,<br />

不 是 用 文 字 來 思 考 」 的 觀 念 延 伸 。 也 就 是 說 ,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 並<br />

非 建 築 在 文 字 之 上 , 而 是 將 文 字 視 為 「 語 言 的 實 相 化 」, 正 因 語 言<br />

的 意 義 逐 漸 變 成 要 以 文 字 型 態 去 辨 認 , 所 以 許 多 詩 人 就 誤 以 為 寫 詩<br />

是 從 文 字 去 思 考 , 甚 至 將 語 言 和 文 字 混 為 一 談 , 不 加 辨 析 , 如 此 便<br />

產 生 如 蕭 蕭 或 者 創 世 紀 同 仁 以 修 辭 工 具 的 「 二 手 認 識 」 來 對 待 語 言<br />

的 書 寫 狀 況 。 因 此 , 趙 天 儀 分 別 偽 劣 詩 與 有 生 命 的 詩 , 便 說 「 偽 詩<br />

則 往 往 因 本 身 詩 素 的 貧 乏 , 卻 不 斷 地 利 用 擬 似 艱 難 深 奧 的 語 言 出 現<br />

, 不 錯 , 詩 是 一 種 語 言 的 藝 術 , 然 而 語 言 的 花 招 卻 也 常 常 隱 藏 著 詩<br />

性 的 貧 弱 」, 我 們 不 難 看 出 趙 氏 對 於 偽 劣 詩 的 語 言 使 用 採 取 「 擬 似<br />

」、「 語 言 的 花 招 」 等 批 判 語 詞 , 而 笠 同 仁 認 為 貧 弱 的 詩 之 所 以 會 出<br />

28<br />

引 自 郭 成 義 〈 都 是 語 言 惹 的 禍 ─ 評 蕭 蕭 「 現 代 詩 七 十 年 」 一 文 〉,《 笠<br />

》106 期 ,1981.12,P.48-49。<br />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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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 , 在 於 書 寫 者 將 依 靠 修 辭 的 文 字 視 為 語 言 , 換 言 之 就 是 這 些 偽 詩<br />

的 發 生 是 源 於 「 以 文 字 思 考 」 而 非 「 以 語 言 思 考 」, 是 郭 成 義 所 說<br />

的 「 典 型 無 思 考 的 詩 」、「 本 質 上 即 沒 有 精 神 、 沒 有 生 命 , 而 必 須 依<br />

靠 形 式 及 文 字 的 修 辭 架 構 才 與 以 補 足 的 」, 這 就 是 一 種 語 言 的 花 招<br />

, 是 透 過 文 字 去 玩 弄 語 言 , 把 符 號 當 作 文 字 , 因 此 郭 成 義 將 笠 同 仁<br />

29<br />

的 語 言 觀 定 位 在 「 語 言 來 找 我 了 」, 是 一 種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詩 學<br />

, 而 蕭 蕭 與 創 世 紀 同 仁 則 是 「 我 找 到 了 語 言 」, 並 稱 之 為 「 乖 逆 的<br />

自 慰 」、「 無 視 本 質 的 詩 學 」。<br />

上 述 郭 成 義 等 笠 同 仁 對 語 言 的 觀 點 , 在 洛 夫 的 論 述 發 表 後 , 更<br />

29<br />

新 即 物 主 義 通 常 指 德 國 威 瑪 時 期 (1919--1933) 的 ( 造 形 ) 藝 術 流 派 ,<br />

由 於 早 在 威 瑪 時 期 之 前 德 意 志 工 匠 聯 盟 的 最 早 期 的 領 導 人 穆 佘 修 斯 (<br />

Muthesius) 即 反 對 「 青 年 風 格 」 的 裝 飾 性 與 「 表 現 主 義 」 的 非 理 性 , 而<br />

提 出 對 物 體 客 觀 理 性 的 描 繪 ( 以 助 機 械 建 築 設 計 ), 被 稱 為 「 即 物 主 義<br />

(Objectivity)」, 所 以 在 1920 年 代 類 似 的 創 作 主 張 提 出 時 即 以 「 新 即 物 主<br />

義 」 稱 之 。 新 即 物 主 義 除 了 受 即 物 主 義 的 影 響 外 , 也 受 義 大 利 的 再 現 主 義<br />

(Representationalism )、 新 古 典 派 、 超 寫 實 主 義 與 法 國 的 立 体 派 的 影 響<br />

。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特 點 為 :A. 對 抗 表 現 主 義 (Anti-Expressionism)B. 具 體 的 寫<br />

實 C. 對 右 派 政 客 及 資 產 階 級 腐 敗 生 活 的 諷 刺 D. 對 普 羅 階 級 的 聯 合 的 讚 揚<br />

E. 對 工 業 及 都 市 的 讚 揚 F. 進 步 性 (progress) 正 面 性 (postive )。 所 以 在<br />

創 作 主 題 上 即 圍 繞 著 上 述 幾 個 特 點 , 在 創 作 技 巧 上 則 表 現 剛 硬 與 精 密 描 繪<br />

等 特 點 。《 笠 》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 論 述 是 由 吳 瀛 濤 在 1966 年 2 月 《 笠 》11<br />

期 提 出 的 「 現 代 詩 用 語 」, 且 詳 加 詮 釋 以 來 , 逐 漸 成 為 笠 詩 學 的 一 部 分 。<br />

關 於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詩 學 發 展 , 請 詳 參 丁 旭 輝 〈 笠 詩 社 新 即 物 主 義 詩 學<br />

初 探 〉,2004 年 10 月 2-3 日 ,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舉 行 之 《 笠 詩 社 四 十 週 年<br />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之 論 文 集 》,P.197-239。<br />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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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加 精 確 地 形 成 了 系 統 化 的 呈 現 , 並 且 變 成 笠 詩 學 中 具 備 系 統 性 的 重<br />

要 理 論 之 一 。 李 敏 勇 說 :<br />

事 實 上 , 存 在 於 「 笠 」 和 「 創 世 紀 」 之 間 在 語 言 思 考 方 面<br />

, 最 大 差 異 是 外 向 觀 點 和 內 向 觀 點 的 不 同 。「 笠 」 的 許 多 同<br />

仁 習 慣 採 取 外 向 觀 點 的 思 考 , 而 「 創 世 紀 」 大 多 同 仁 則 相<br />

反 , 偏 於 內 向 觀 點 , 這 本 來 都 能 自 成 一 格 。 不 過 顯 然 的 ,<br />

洛 夫 把 「 語 言 」 和 「 文 字 」 混 為 一 談 , 有 落 入 修 辭 學 陷 阱<br />

的 趨 勢 , 也 反 映 了 「 創 世 紀 」 的 問 題 。 30<br />

在 引 文 裡 , 顯 然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笠 的 詩 學 傾 向 。 第 一 , 李 敏 勇 將 語 言<br />

思 考 分 為 「 外 向 觀 點 」 與 「 內 向 觀 點 」, 並 且 並 沒 有 對 這 兩 者 下 任<br />

何 價 值 判 斷 , 認 為 兩 者 均 可 以 達 到 創 作 的 高 度 。 第 二 , 李 敏 勇 認 為<br />

應 該 將 「 語 言 」 和 「 文 字 」 分 成 兩 個 層 次 , 如 果 混 為 一 談 , 詩 作 將<br />

會 變 成 「 無 力 的 修 辭 」 與 「 文 字 的 遊 戲 」, 因 為 這 樣 的 語 言 已 經 成<br />

為 文 字 詞 語 的 概 念 , 脫 離 了 現 實 。 所 以 , 李 氏 進 一 步 論 述 笠 同 仁 共<br />

性 的 語 言 觀 :<br />

新 即 物 所 蘊 含 的 基 本 精 神 , 即 秉 持 此 一 精 神 所 能 發 展 的 高<br />

30<br />

引 自 李 敏 勇 〈 洛 夫 的 語 言 問 題 〉,《 笠 》110 期 ,1982.8,P.7-8。<br />

72

---

度 , 與 超 現 實 主 義 所 蘊 含 的 基 本 精 神 即 秉 持 其 精 神 所 欲 發<br />

展 的 高 度 是 一 樣 的 。 他 們 必 須 分 別 從 「 即 物 」 或 「 抒 心 」<br />

經 由 「 表 現 」 而 到 達 「 象 徵 」 的 次 元 , 所 不 同 的 , 在 於 前<br />

者 「 外 向 觀 點 」 較 著 , 而 後 者 則 偏 向 「 內 向 觀 點 」。 它 們 之<br />

間 在 表 現 和 象 徵 的 考 驗 下 , 都 能 擊 倒 拙 劣 的 詩 人 。 31<br />

按 此 引 文 , 應 該 可 以 先 由 下 圖 做 一 基 礎 的 處 理 :<br />

語<br />

言<br />

思<br />

考<br />

內 向 觀 點 ( 抽 象 思 維 ) 抒 心 ( 超 現 實 主 義 )<br />

外 向 觀 點 ( 具 象 思 維 ) 即 物 ( 新 即 物 主 義 )<br />

表 現 象 徵<br />

李 敏 勇 的 說 法 , 相 當 清 楚 地 把 當 時 詩 壇 在 詩 學 上 的 兩 道 重 要 脈 絡 呈<br />

現 出 來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李 氏 並 沒 有 以 「 外 向 觀 點 」 直 接 否 定 「 內<br />

向 觀 點 」 的 寫 作 , 反 而 將 笠 所 強 調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 與 創 世 紀 所<br />

強 調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放 在 同 一 個 位 置 上 衡 量 , 認 為 兩 者 所 可 以<br />

發 展 的 高 度 , 基 本 精 神 , 以 及 本 質 或 者 形 式 的 差 異 是 一 樣 的 , 隱 約<br />

指 出 笠 的 精 神 亦 是 屬 於 「 現 代 性 」 的 , 方 法 上 也 存 在 著 相 當 的 「 客<br />

觀 性 」, 與 超 現 實 主 義 所 不 同 的 只 有 思 維 方 法 和 創 作 方 法 的 進 路 而<br />

31<br />

同 前 註 。<br />

7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已 , 這 一 點 的 提 出 將 笠 同 仁 的 創 作 與 笠 詩 學 的 走 向 , 賦 予 強 烈 的 現<br />

代 性 , 也 藉 此 可 以 扭 轉 當 時 詩 壇 對 笠 普 遍 固 著 的 批 判 與 看 法 , 透 過<br />

郭 成 義 對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解 釋 便 可 更 加 清 晰 觀 察 笠 詩 學 的 現 代 性<br />

思 維 :<br />

發 起 於 德 國 的 新 即 物 主 義 , 在 窮 極 於 挖 掘 實 存 物 象 背 後 所<br />

建 立 起 來 的 ── 對 建 築 美 學 的 根 源 技 巧 , 本 質 上 即 以 無 語<br />

言 便 無 物 象 存 在 的 思 考 透 視 , 用 以 對 抗 同 世 紀 之 超 現 實 主<br />

義 所 追 蹤 的 夢 囈 世 界 。 那 麼 , 被 認 定 具 有 「 新 即 物 主 義 的<br />

探 求 」 為 特 色 的 笠 同 仁 們 , 確 實 是 不 能 不 對 語 言 的 深 入 了<br />

解 與 操 作 感 到 小 心 。 32<br />

郭 成 義 認 為 「 新 即 物 主 義 」 講 究 語 言 能 力 , 而 笠 發 行 一 百 多 期 以 來<br />

, 對 於 語 言 關 注 之 密 集 度 也 是 台 灣 詩 壇 所 缺 乏 的 , 而 就 前 述 所 引 註<br />

關 於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基 礎 觀 念 , 來 對 照 郭 成 義 所 言 , 可 以 發 現 笠 同 仁<br />

對 於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援 用 , 集 中 在 於 具 體 的 寫 實 , 對 於 語 言 即 於<br />

物 象 的 書 寫 , 物 象 客 觀 理 性 的 描 繪 , 對 民 眾 生 活 的 讚 揚 , 與 對 右 翼<br />

政 客 的 批 判 等 層 面 , 再 加 上 「 新 即 物 主 義 」 本 就 是 一 具 備 相 當 現 代<br />

32<br />

同 註 28。<br />

74

---

33<br />

性 的 美 學 理 論 , 而 突 顯 了 笠 詩 學 的 現 代 性 。 因 此 , 李 敏 勇 進 一 步<br />

從 兩 種 觀 點 的 分 向 , 涉 及 語 言 問 題 與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概 念 , 他 認 為 「<br />

新 即 物 主 義 」 是 一 種 「 外 向 觀 點 的 語 言 思 考 方 式 , 它 不 可 避 免 地 會<br />

觸 及 現 實 經 驗 的 某 些 課 題 」 34 , 認 為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詩 學 是 一 種 在 現<br />

實 經 驗 上 可 以 達 到 現 代 性 高 度 的 詩 學 , 並 藉 此 論 及 創 世 紀 同 仁 「 內<br />

向 觀 點 」 書 寫 底 下 所 易 產 生 的 弊 病 , 他 說 :<br />

然 而 , 我 們 也 要 提 出 由 於 不 可 避 免 地 ,「 創 世 紀 」 同 仁 在 他<br />

們 的 主 要 活 躍 階 段 是 採 取 「 內 向 觀 點 」 的 語 言 思 考 方 式 ,<br />

這 種 方 式 最 易 流 於 「 只 根 據 言 辭 , 而 不 根 據 言 辭 所 代 表 的<br />

事 實 行 動 的 習 慣 …… 這 種 習 慣 會 把 有 意 思 的 話 混 淆 起 來 ,<br />

結 果 是 『 地 圖 』 一 張 張 堆 積 起 來 , 而 實 在 的 『 地 域 』 如 何<br />

, 反 而 毫 無 關 係 。」 換 句 話 說 , 容 易 淪 於 文 字 的 遊 戲 。 特<br />

33<br />

筆 者 據 丁 旭 輝 「 新 即 物 主 義 相 關 用 語 表 」 的 進 一 步 觀 察 , 發 現 相 關 用<br />

語 在 他 的 整 理 下 自 1966 年 以 來 至 2004 年 , 從 《 笠 》11 期 至 227 期 共 217<br />

期 出 現 的 次 數 共 59 次 , 佔 了 百 分 之 27。 如 果 依 年 代 來 分 :60 年 代 共 出 現<br />

14 次 , 七 0 年 代 共 出 現 10 次 , 八 0 年 代 共 出 現 21 次 , 九 0 年 代 以 降 則<br />

出 現 14 次 , 尤 其 是 八 0 年 代 出 現 相 關 詞 條 的 次 數 , 佔 了 總 次 數 59 次 的 百<br />

分 之 36, 比 例 不 得 不 算 是 高 。 據 筆 者 閱 讀 八 0 年 代 《 笠 》 的 詩 論 , 發 現<br />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概 念 在 八 0 年 代 的 使 用 , 多 與 《 笠 》 同 仁 對 於 「 語 言 思 考 」<br />

的 概 念 相 關 , 故 放 在 本 節 論 述 , 至 於 《 笠 》 詩 論 中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概 念<br />

與 發 展 , 丁 旭 輝 在 〈 笠 詩 社 新 即 物 主 義 詩 學 初 探 〉(2004 年 10 月 2-3 日<br />

,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舉 行 之 《 笠 詩 社 四 十 週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之 論 文 集 》,<br />

P.197-239) 此 文 中 已 有 詳 述 , 請 自 行 參 看 。<br />

34<br />

同 註 31。<br />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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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別 是 這 種 「 內 向 觀 點 」 的 思 考 如 果 成 為 逃 避 的 手 段 的 話 。<br />

因 為 從 現 實 脫 離 的 語 言 只 是 無 力 的 修 辭 , 只 是 死 語 , 這 種<br />

語 言 的 機 會 已 經 成 為 文 字 詞 語 的 概 念 , 而 不 是 現 實 的 概 念<br />

。 35<br />

在 這 段 較 長 的 引 文 中 , 可 以 看 到 李 敏 勇 對 於 「 語 言 」 的 幾 個 重 要 思<br />

考 。 第 一 , 他 認 為 語 言 與 事 實 行 動 相 關 , 而 非 言 辭 本 身 , 所 謂 的 事<br />

實 行 動 應 就 是 前 述 的 「 現 實 經 驗 」; 第 二 , 語 言 不 應 只 是 文 字 遊 戲<br />

與 無 力 的 修 辭 , 語 言 跟 文 字 是 分 開 的 概 念 , 用 文 字 去 思 考 創 作 , 只<br />

是 標 註 地 名 的 地 圖 , 只 是 死 的 區 塊 , 無 法 呈 現 區 塊 的 深 刻 內 涵 與 文<br />

化 意 義 , 所 以 必 須 以 語 言 思 考 創 作 , 將 地 圖 視 為 語 言 ,「 地 圖 是 為<br />

了 描 繪 現 地 而 存 在 , 絕 非 僅 為 了 地 圖 本 身 而 存 在 」 36 , 以 此 才 能 建<br />

構 出 現 實 的 「 地 域 」。 第 三 , 李 氏 原 本 對 「 內 向 觀 點 」 與 「 外 向 觀<br />

點 」 並 未 加 上 任 何 價 值 判 斷 , 但 就 此 處 引 文 , 卻 隱 約 感 覺 到 他 對 「<br />

外 向 觀 點 」 採 取 的 是 比 較 優 位 性 的 思 考 , 並 且 賦 予 「 外 向 觀 點 」 現<br />

實 的 價 值 意 義 , 使 得 其 語 言 觀 也 呈 現 了 現 實 經 驗 的 優 位 性 。 於 是 他<br />

進 一 步 定 位 語 言 與 文 字 在 詩 創 作 中 的 理 論 內 涵 :<br />

35<br />

同 前 註 。<br />

36 1982 年 5 月 《 笠 》 舉 辦 之 「 詩 學 與 語 言 座 談 會 」 之 〈 座 談 紀 錄 ─ 詩 學<br />

與 語 言 〉,《 笠 》110 期 ,1982.8,P.19。<br />

76

---

洛 夫 在 論 及 語 言 時 , 常 將 之 與 「 文 字 」 混 淆 , 把 語 言 學 的<br />

概 念 和 修 辭 學 的 概 念 當 作 同 一 事 。 因 此 , 他 所 提 到 的 詩 的<br />

語 言 ─ 的 這 ─「 語 言 」 的 概 念 , 是 文 辭 、 是 語 言 的 紀 錄 層<br />

次 、 是 語 言 的 後 階 段 而 已 。 37<br />

李 敏 勇 在 〈 座 談 紀 錄 ─ 詩 學 與 語 言 〉 裡 也 表 述 了 這 樣 的 看 法 :<br />

一 是 語 言 做 為 一 種 記 號 , 它 本 身 的 問 題 ; 再 者 , 則 是 語 言<br />

做 為 記 號 的 記 號 , 在 文 字 做 為 一 種 紀 錄 過 程 時 的 一 些 問 題<br />

。 我 們 可 以 說 , 一 種 是 語 言 的 前 設 階 段 , 即 做 為 思 考 ; 另<br />

一 種 是 做 為 將 思 考 錄 載 下 來 , 即 將 記 號 記 錄 下 來 的 語 言 的<br />

後 設 階 段 問 題 , 後 設 階 段 牽 涉 到 許 多 修 辭 的 問 題 。 38<br />

如 果 我 們 把 李 氏 對 語 言 的 分 析 以 圖 表 呈 現 , 會 更 加 清 晰 :<br />

語<br />

言<br />

語 言 的 前 設 階 段 以 語 言 思 考 ( 語 言 的 現 實 ) 詩 學 ( 笠 )<br />

語 言 的 後 設 階 段 以 文 字 思 考 ( 語 言 的 紀 錄 ) 修 辭 學 ( 創 世 紀 )<br />

37<br />

38<br />

同 註 30。<br />

同 註 36,P.17。<br />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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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可 見 李 敏 勇 將 語 言 分 成 「 前 設 」 與 「 後 設 」 兩 個 階 段 , 以 「 前 設 」<br />

階 段 做 為 詩 學 本 質 , 亦 即 是 詩 學 的 本 質 與 功 能 應 該 屬 於 「 以 語 言 思<br />

考 」 的 層 次 , 不 需 依 賴 艱 澀 的 文 字 去 書 寫 看 似 深 刻 的 詩 , 笠 同 仁 是<br />

以 「 外 向 觀 點 」 成 為 熟 習 運 作 的 語 言 方 式 , 從 語 言 的 「 方 法 論 」 通<br />

向 語 言 的 「 精 神 論 」; 而 洛 夫 與 創 世 紀 詩 人 仍 停 留 在 語 言 的 「 工 具<br />

論 」。 這 樣 的 思 考 其 實 指 出 的 重 點 在 於 創 世 紀 詩 人 面 對 的 是 「 詩 學<br />

」 的 問 題 , 而 笠 詩 人 面 對 的 最 多 不 過 是 「 修 辭 學 」 的 問 題 , 於 是 文<br />

字 上 有 瑕 疵 , 或 是 用 字 遣 詞 不 出 色 的 問 題 屬 於 修 辭 學 的 範 疇 , 這 是<br />

可 以 調 整 的 ; 但 創 世 紀 詩 人 誤 把 「 文 字 」 視 為 「 語 言 」 來 思 考 詩 ,<br />

這 是 一 種 詩 學 的 謬 誤 , 這 樣 的 謬 誤 來 自 於 「 逃 避 現 實 而 走 進 內 向 觀<br />

點 的 死 巷 」, 忘 卻 探 究 語 言 本 質 的 課 題 。 吉 也 說 :「 詩 人 有 責 任 尋 找<br />

、 紀 錄 正 確 的 語 言 」 39 , 許 達 然 也 說 得 相 當 清 楚 :「 用 淺 顯 的 語 言 讓<br />

讀 者 了 解 , 並 不 代 表 犧 牲 藝 術 。」 40 白 萩 則 從 三 個 部 份 討 論 語 言 與<br />

文 字 的 差 別 :<br />

語 言 和 文 字 是 有 差 別 的 , 所 謂 語 言 基 本 上 有 二 層 內 含 : 即<br />

39<br />

引 自 〈 作 品 合 評 ── 郭 暉 燦 詩 作 討 論 會 紀 錄 〉 裡 吉 也 的 論 點 ,《 笠 》146<br />

期 ,1988.10,P.110。<br />

40<br />

引 自 〈 台 灣 文 學 的 世 界 性 ── 楊 青 矗 與 李 歐 梵 、 非 馬 、 許 達 然 、 向 陽<br />

對 談 〉 此 文 裡 許 達 然 的 話 ,《 笠 》133 期 ,1986.6,P.61。<br />

78

---

語 「 意 」 和 語 「 音 」。 語 言 的 視 覺 符 號 化 形 式 , 就 是 語 「 形<br />

」, 也 就 是 文 字 。 因 此 文 字 只 是 擔 負 了 紀 錄 語 言 的 任 務 而 已<br />

。…… 因 此 「 語 意 」 和 「 語 音 」 密 切 地 結 合 , 而 成 為 我 們<br />

現 在 的 「 語 言 」。 由 於 說 出 來 的 「 語 言 」 無 法 留 存 , 因 此 發<br />

明 了 不 同 的 「 視 覺 符 號 」 來 記 錄 不 同 的 語 言 , 這 種 「 語 形<br />

」 就 是 文 字 。…… 簡 單 的 說 : 用 嘴 吧 說 出 來 的 語 叫 做 「 語<br />

言 」, 用 手 寫 出 各 種 語 言 的 符 號 叫 做 「 文 字 」。…… 如 果 人<br />

類 是 以 文 字 來 思 考 的 話 , 請 問 那 些 大 字 不 識 一 個 的 文 盲 們<br />

, 是 否 應 該 不 會 思 考 才 對 , 為 何 他 們 仍 能 以 語 言 長 篇 大 論<br />

的 來 陳 述 推 斷 ? 所 以 我 說 : 人 類 是 用 「 語 言 」 來 思 考 , 而<br />

不 適 用 「 文 字 」 來 思 考 ! 41<br />

白 萩 將 語 言 的 層 次 分 成 三 個 部 份 : 語 意 、 語 音 及 語 形 。 將 前 兩 者 視<br />

為 語 言 的 內 含 , 後 者 則 是 指 涉 「 文 字 」, 又 稱 為 「 語 言 的 符 號 」, 是<br />

一 種 已 經 「 凝 固 化 」 的 文 字 , 真 正 的 語 言 應 該 是 「 活 生 生 的 語 言 」<br />

、「 日 常 性 的 語 言 」, 李 魁 賢 認 為 這 是 「 生 活 經 驗 以 內 的 事 象 化 」,<br />

才 能 構 成 「 體 驗 的 意 象 」 42 。 因 此 , 李 敏 勇 認 為 文 字 可 以 稱 為 「 書<br />

寫 語 」, 語 言 則 是 「 日 常 語 」, 從 文 字 的 概 念 來 談 詩 是 不 正 確 的 談 法<br />

41<br />

42<br />

引 自 〈 座 談 紀 錄 ─ 笠 的 語 言 問 題 〉,《 笠 》110 期 ,1982.8,P.13。<br />

同 前 註 ,P.15。<br />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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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43<br />

。 筆 者 以 下 圖 整 合 表 述 這 些 相 關 的 說 法 :<br />

語 意<br />

語 言<br />

日 常 語<br />

語 音<br />

紀<br />

錄 語 形 ( 文 字 ) 語 言 的 符 號 書 寫 語<br />

趙 天 儀 認 為 詩 的 語 言 的 創 造 過 程 , 雖 然 使 用 的 是 「 日 常 語 言 」, 卻<br />

在 表 現 時 變 成 「 藝 術 語 言 」。 44 也 就 是 說 詩 的 語 言 , 雖 然 透 過 日 常 語<br />

言 去 錘 鍊 , 但 不 只 停 留 在 日 常 語 言 , 雖 然 以 語 言 作 思 考 , 但 創 作 時<br />

仍 須 顧 及 詩 的 藝 術 性 。 我 們 透 過 這 些 討 論 , 不 難 發 現 笠 同 仁 認 為 用<br />

字 遣 詞 等 文 字 與 修 辭 的 熟 練 , 無 關 乎 詩 想 與 詩 內 容 的 深 度 與 廣 度 ,<br />

因 此 擺 脫 以 文 字 思 考 , 而 回 歸 「 外 向 觀 點 」, 以 語 言 來 思 考 的 進 路<br />

, 才 能 夠 活 用 日 常 語 的 語 言 體 系 , 正 如 李 魁 賢 所 言 「 形 式 技 巧 和 語<br />

言 技 巧 應 是 兩 回 事 」,「 語 法 和 語 言 在 層 次 上 不 能 混 為 一 談 」, 縱 使<br />

「 語 法 上 的 創 新 是 詩 人 才 能 的 展 現 」 45 , 但 仍 必 須 先 透 過 「 以 語 言<br />

43<br />

44<br />

45<br />

同 註 36,P.18。<br />

趙 天 儀 〈 論 詩 人 桓 夫 及 其 作 品 〉,《 笠 》133 期 ,1986.6,P.69。<br />

同 註 41,P.15。<br />

80

---

思 考 」 的 轉 化 過 程 , 不 會 產 生 過 於 依 賴 文 字 的 嚴 重 弊 病 。<br />

第 三 節<br />

意 象 論<br />

在 文 學 的 範 疇 中 , 我 們 經 常 使 用 到 的 便 是 「 意 象 」 一 詞 , 無 論<br />

是 文 學 創 作 , 或 是 文 學 批 評 , 往 往 都 從 意 象 的 選 擇 或 分 析 著 手 , 便<br />

於 產 生 對 整 個 作 品 的 切 入 角 度 。 關 於 「 意 象 」 一 詞 的 解 釋 , 最 簡 單<br />

的 說 法 可 以 是 「 人 們 在 心 中 產 生 想 像 的 圖 象 」, 即 是 「 意 中 之 象 」<br />

, 換 言 之 , 意 象 就 是 人 內 心 世 界 中 的 內 在 圖 象 , 經 過 語 言 或 文 字 、<br />

甚 至 於 各 種 藝 術 的 表 現 型 態 書 寫 、 描 繪 於 外 的 表 現 形 態 。 如 果 , 我<br />

們 進 一 步 分 析 意 象 產 生 的 過 程 , 或 許 可 以 將 人 的 思 維 層 次 分 成 「 意<br />

→ 象 → 言 」 的 遞 進 程 序 :「 意 」 指 的 是 人 的 內 在 意 念 , 也 就 是 主 觀<br />

情 思 , 簡 單 地 說 就 是 情 緒 或 者 情 感 觸 發 的 當 下 。 此 時 , 人 會 因 為 經<br />

驗 的 再 生 , 形 成 內 在 的 圖 象 , 自 然 地 在 腦 中 構 圖 全 是 那 些 欲 表 達 的<br />

情 感 , 而 所 謂 的 內 在 圖 象 , 其 實 是 意 識 對 於 客 觀 世 界 的 投 射 , 人 將<br />

過 去 曾 經 驗 過 的 客 體 事 物 , 透 過 內 在 的 想 像 重 現 , 而 此 重 現 之 時 ,<br />

「 象 」 便 詮 釋 了 「 意 」,「 意 象 」 於 焉 誕 生 。 然 而 , 未 經 過 「 外 在 符<br />

號 」 的 表 述 ,「 意 象 」 畢 竟 存 在 於 內 心 世 界 裡 ,「 言 」 指 涉 的 便 是 「<br />

符 號 」, 無 論 是 語 言 、 文 字 、 藝 術 、 文 學 都 屬 於 「 言 」 的 層 次 ,「<br />

意 象 」 必 須 通 過 「 言 」 的 表 述 , 方 能 被 外 在 世 界 所 認 知 , 否 則 都 只<br />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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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是 內 在 的 想 像 罷 了 。 王 夢 鷗 提 出 三 種 意 象 的 表 達 方 法 : 意 象 的 直 接<br />

46<br />

表 達 、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 、 繼 起 意 象 的 表 達 。 換 成 簡 單 的 說 法 便 是<br />

47<br />

: 意 象 的 直 述 ( 陳 )、 意 象 的 譬 喻 、 意 象 的 象 徵 。 在 現 代 詩 的 創 作<br />

中 ,「 意 象 」 的 處 理 與 表 達 是 最 為 重 要 的 主 軸 。 其 實 林 亨 泰 早 在 四<br />

、 五 0 年 代 就 以 〈 符 號 論 〉 一 文 涉 及 意 象 與 象 徵 的 命 題 , 從 「 象 徵<br />

」 與 「 隱 喻 」 的 創 作 技 巧 替 當 時 「 主 知 」 的 「 現 代 化 」 新 詩 找 到 創<br />

作 的 出 口 :<br />

詩 裡 的 「 象 徵 」 所 能 給 予 「 詩 」 的 也 就 是 代 數 學 裡 的 「 符<br />

號 」 所 能 給 予 「 代 數 學 」 的 。 再 說 得 明 白 一 點 , 所 謂 「 象<br />

徵 」 也 不 過 就 是 語 言 的 「 符 號 價 值 」 之 運 用 而 已 。 正 因 為<br />

如 此 , 一 箇 符 號 代 表 任 意 一 箇 數 目 的 一 次 象 徵 往 往 是 含 有<br />

其 由 不 同 解 釋 而 來 的 許 多 「 意 思 」 的 可 能 。 48<br />

46<br />

引 自 王 夢 鷗 《 文 學 概 論 》, 藝 文 印 書 館 ,1982。<br />

47<br />

舉 例 來 說 ,「 天 氣 好 熱 / 我 曬 著 太 陽 回 家 」 便 是 一 句 口 語 上 意 象 的 直 述<br />

,「 陽 光 如 火 / 我 披 著 燒 傷 的 皮 膚 回 家 」, 以 「 陽 光 」 譬 喻 成 「 烈 火 」,「<br />

曬 太 陽 」 的 直 筆 被 「 燒 傷 的 皮 膚 」 的 曲 筆 取 代 , 這 便 屬 於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br />

, 這 樣 的 譬 喻 比 直 述 更 令 人 感 受 到 陽 光 的 炙 熱 。 如 果 更 進 一 步 地 處 理 「 陽<br />

光 」 的 意 象 , 還 可 以 再 改 寫 成 「 整 個 世 界 著 火 了 / 趕 路 的 鞋 底 都 被 柏 油 燙<br />

傷 」, 雖 然 依 舊 寫 陽 光 之 炙 熱 , 但 卻 未 出 現 跟 陽 光 相 關 的 直 述 或 譬 喻 , 反<br />

而 以 繼 起 而 相 關 的 新 意 象 「 火 」 來 象 徵 「 太 陽 」, 這 種 繼 起 意 象 的 表 達 ,<br />

其 創 意 與 想 像 空 間 更 超 越 於 意 象 的 間 接 表 達 。<br />

48<br />

引 自 林 亨 泰 〈 符 號 論 〉,《 現 代 詩 》 第 18 期 ,1957.5.20。<br />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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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亨 泰 企 圖 在 廣 義 積 極 的 角 度 , 從 「 隱 喻 」 手 法 的 運 用 , 討 論 新 詩<br />

的 意 象 與 象 徵 性 , 認 為 語 言 符 號 價 值 之 運 用 就 是 「 象 徵 」, 語 言 符<br />

號 放 在 詩 創 作 中 指 的 應 當 就 是 「 意 象 」, 因 此 一 個 意 象 之 象 徵 意 涵<br />

可 以 擁 有 許 多 的 「 意 思 」, 一 首 好 詩 必 須 呈 現 意 象 本 身 的 多 元 象 徵<br />

, 也 正 因 如 此 , 新 詩 應 該 擺 脫 「 單 義 性 」 而 通 向 「 歧 義 性 」, 而 新<br />

詩 的 現 代 性 也 應 奠 基 於 此 。 而 七 、 八 0 年 代 林 亨 泰 延 續 著 〈 符 號 論<br />

〉 的 基 礎 , 進 一 步 發 表 〈 意 象 論 批 評 集 〉, 希 望 將 意 象 論 做 為 方 法<br />

直 接 從 事 文 本 批 評 , 以 「 重 新 提 倡 意 象 的 重 要 性 , 以 此 來 挽 救 詩 壇<br />

只 重 修 辭 之 弊 病 , 他 在 〈 作 品 合 評 ─ 談 非 馬 的 詩 〉 裡 說 :<br />

在 目 前 詩 壇 的 風 氣 似 乎 很 重 修 辭 。 加 上 很 多 形 容 詞 、 副 詞<br />

、 或 美 辭 。 就 這 一 點 來 說 , 非 馬 反 用 清 楚 、 明 朗 的 字 , 也<br />

就 是 特 殊 的 一 點 …… 就 詩 來 說 , 他 的 特 殊 不 是 在 語 言 上 ,<br />

而 是 在 詩 的 意 象 上 。 不 靠 修 辭 的 言 辭 , 能 寫 出 詩 的 人 已 經<br />

不 多 了 。 我 看 「 笠 」 詩 刊 的 詩 人 們 , 都 有 這 個 趨 向 , 不 靠<br />

修 辭 , 而 以 明 朗 的 寫 法 , 這 種 寫 法 是 很 難 寫 的 , 比 文 謅 謅<br />

, 玩 弄 言 辭 還 要 難 。 49<br />

從 引 文 裡 可 以 提 出 幾 點 討 論 : 第 一 , 林 亨 泰 認 為 「 修 辭 」 與 「 意 象<br />

49<br />

引 自 〈 作 品 合 評 ─ 談 非 馬 的 詩 〉,《 笠 》96 期 ,1980.4,P.54-55。<br />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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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是 兩 回 事 , 意 象 應 該 是 清 楚 明 朗 , 不 以 修 辭 為 導 向 , 卻 蘊 含 著 多<br />

元 象 徵 的 力 量 。 林 亨 泰 在 〈 意 象 論 批 評 集 〉 稱 之 以 「 象 徵 的 價 值 」<br />

, 並 賦 予 反 映 生 活 事 實 的 現 實 意 義 。 第 二 , 林 氏 認 為 笠 詩 人 的 書 寫<br />

方 式 是 透 過 「 意 象 」 而 不 靠 「 修 辭 」, 所 以 不 應 該 以 「 漂 亮 的 文 辭<br />

去 看 笠 詩 刊 的 詩 」, 因 笠 詩 社 的 同 仁 都 是 以 淺 近 的 文 字 完 成 最 深 刻<br />

的 現 實 性 象 徵 。 岩 上 論 及 非 馬 詩 時 與 「 意 象 派 」 做 了 結 合 :<br />

非 馬 的 詩 在 體 型 上 來 說 , 屬 於 短 章 較 多 , 常 是 一 句 一 段 ,<br />

甚 至 一 詩 也 是 一 句 , 雖 然 有 時 把 一 句 排 列 成 幾 行 , 但 在 句<br />

法 上 還 只 是 而 已 , 很 像 意 象 派 的 表 現 手 法 , 語 言 清 晰 而 不<br />

加 藻 飾 , 意 象 明 確 而 集 中 。 50<br />

林 亨 泰 也 說 :<br />

今 天 的 意 象 派 是 從 辛 皮 提 以 後 , 意 象 論 已 變 成 批 評 理 論 的<br />

一 派 , 不 僅 是 針 對 詩 、 小 說 亦 可 以 用 意 象 論 來 批 評 。……<br />

目 前 要 拯 救 意 象 的 貧 乏 , 是 「 笠 」 同 仁 要 做 的 , 同 時 也 是<br />

「 笠 」 同 仁 作 品 的 大 特 徵 。 51<br />

50<br />

51<br />

同 前 註 ,P.57。<br />

同 前 註 ,P.55。<br />

84

---

意 象 派 是 20 世 紀 初 在 歐 美 興 起 的 詩 歌 流 派 , 此 派 詩 人 批 判 維 多 利<br />

亞 詩 風 的 傷 感 和 空 洞 , 認 為 人 們 需 要 一 種 新 起 的 詩 歌 , 主 張 詩 不 要<br />

冗 詞 贅 語 , 詩 人 必 須 不 斷 創 造 新 的 意 象 , 對 詩 的 內 容 和 形 式 持 著 革<br />

52<br />

新 態 度 , 力 圖 通 過 意 象 思 考 和 感 覺 , 傳 達 出 多 元 的 象 徵 意 涵 。 可<br />

見 「 意 象 」 絕 對 不 等 於 「 修 辭 」, 處 理 意 象 並 不 需 要 冗 長 的 文 字 或<br />

是 繁 複 的 操 作 , 詩 的 特 點 應 該 在 於 清 晰 而 富 於 衝 擊 性 的 意 象 。 美 麗<br />

的 詩 , 詩 質 、 詩 意 象 往 往 是 空 洞 的 , 詩 的 實 質 必 須 透 過 深 刻 但 明 朗<br />

的 意 象 象 徵 去 完 成 。 我 們 從 笠 詩 人 偏 向 「 意 象 勝 於 修 辭 」 的 觀 點 ,<br />

可 以 發 現 他 們 從 這 樣 的 討 論 接 軌 了 西 方 現 代 主 義 範 疇 中 的 「 意 象 派<br />

」, 再 加 上 前 述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創 作 觀 , 笠 詩 社 的 「 現 代 性 」 概<br />

念 就 具 備 了 理 論 高 度 與 豐 富 的 層 次 。<br />

而 一 旦 論 及 詩 創 作 中 的 「 意 象 」 概 念 , 就 必 須 直 接 面 對 詩 形 式<br />

的 問 題 , 按 笠 同 仁 的 觀 點 , 七 、 八 0 年 代 的 詩 壇 被 文 辭 美 麗 或 是 文<br />

字 晦 澀 的 作 品 佔 據 , 產 生 了 林 亨 泰 所 言 的 「 以 量 制 質 」 的 現 象 , 產<br />

生 了 笠 詩 社 詩 人 所 寫 出 來 的 詩 都 是 第 二 流 的 「 誤 會 」, 換 言 之 , 笠<br />

同 仁 認 為 詩 壇 對 於 詩 的 認 識 , 走 向 了 一 種 以 文 字 修 辭 為 主 的 謬 誤 ,<br />

52<br />

詳 參 《 世 界 藝 術 史 》, 修 ‧ 歐 納 (Hugh Honour)、 約 翰 . 苻 萊 明 (John Fleming)<br />

作 , 吳 介 禎 等 譯 , 木 馬 文 化 出 版 ,2001。<br />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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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並 以 此 謬 誤 「 排 他 」, 而 詩 的 本 質 不 應 是 「 文 字 」 的 , 而 是 「 語 言<br />

的 」、「 意 象 的 」, 現 代 詩 最 重 要 的 是 從 意 象 著 手 , 而 詩 的 形 式 問 題<br />

也 必 須 從 意 象 的 使 用 來 討 論 。 許 達 然 就 從 意 象 的 角 度 涉 及 到 對 於 詩<br />

「 散 文 化 」 的 批 判 :<br />

現 代 詩 用 口 語 , 但 口 語 化 卻 不 是 散 文 化 。…… 台 灣 的 新 詩<br />

越 來 越 散 文 化 , 表 達 平 白 , 語 句 囉 嗦 , 簡 直 比 散 文 還 不 如<br />

。 如 果 不 堅 持 藝 術 性 , 文 學 便 缺 乏 感 染 力 …… 而 在 文 學 中<br />

最 注 重 語 言 的 是 詩 了 。 詩 在 措 辭 上 比 散 文 講 究 , 最 好 是 涵<br />

意 不 是 示 意 , 有 活 潑 的 意 象 , 使 人 聯 想 。 時 下 台 灣 新 詩 的<br />

意 象 多 半 是 敘 述 的 意 象 , 而 不 是 比 喻 的 意 象 ── 直 喻 或 暗<br />

喻 。 53<br />

許 達 然 提 出 了 幾 個 從 意 象 延 伸 出 來 的 概 念 , 第 一 、 口 語 化 並 非 散 文<br />

化 ; 第 二 、 新 詩 必 須 透 過 藝 術 性 的 堅 持 才 能 脫 離 散 文 化 的 現 象 ; 第<br />

三 、 新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必 須 擺 脫 敘 述 的 意 象 , 走 向 比 喻 的 意 象 。<br />

在 此 處 許 達 然 提 出 意 象 的 區 分 來 判 別 詩 與 散 文 上 的 異 同 , 筆 者 以 下<br />

圖 表 之 :<br />

53<br />

引 自 許 達 然 、 非 馬 〈 詩 的 對 話 〉,《 笠 》128 期 ,1985.8,P.70。<br />

86

---

直 喻<br />

詩 ─── 比 喻 的 意 象<br />

口 語 化 ─── 涵 意<br />

暗 喻<br />

散 文 ── 敘 述 的 意 象 ──────── 散 文 化 ─── 示 意<br />

雖 然 , 由 本 節 的 引 文 發 現 笠 詩 人 對 於 意 象 的 要 求 勝 於 修 辭 , 也 透 過<br />

與 西 方 意 象 論 的 接 合 顯 出 笠 的 現 代 性 , 但 並 不 代 表 許 達 然 說 應 以 比<br />

喻 的 意 象 書 寫 現 代 詩 , 或 是 林 亨 泰 在 〈 意 象 論 批 評 集 〉 所 使 用 的 如<br />

「 單 一 的 意 象 」、「 意 象 與 意 象 間 的 相 關 性 」、「 主 導 意 象 」、「 意 象 的<br />

54<br />

全 一 性 」 等 批 評 詞 彙 , 就 是 所 謂 的 「 意 象 至 上 論 」, 反 而 因 為 笠 同<br />

仁 強 調 的 「 外 向 觀 點 」 與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使 得 他 們 對 於<br />

「 意 象 」 的 強 調 不 會 走 向 偏 鋒 , 林 宗 源 說 :<br />

很 多 的 詩 人 , 以 為 寫 好 詩 , 能 發 表 , 能 出 詩 集 就 行 了 。 因<br />

此 , 追 求 技 巧 至 上 , 意 象 至 上 , 忽 略 思 想 在 作 品 中 的 重 要<br />

性 。 技 巧 、 意 象 雖 然 能 使 作 品 完 美 , 但 思 想 才 是 詩 的 生 命<br />

。 詩 必 須 以 思 想 性 的 內 涵 , 借 詩 的 文 體 , 做 藝 術 性 的 表 現<br />

54<br />

這 些 批 評 語 彙 是 林 亨 泰 在 〈 桓 夫 的 「 窗 」── 意 象 論 批 評 集 3〉 運 用 作<br />

為 批 評 方 法 ,《 笠 》95 期 ,1980.2,P.28-29。<br />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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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否 則 詩 也 只 是 明 日 黃 花 的 女 人 。 55<br />

林 宗 源 這 段 話 正 好 展 現 了 笠 同 仁 首 要 關 注 的 是 詩 作 的 思 想 內 涵 與<br />

現 實 意 義 , 透 過 這 兩 者 作 為 基 礎 , 強 調 「 以 語 言 思 考 」 以 及 「 意 象<br />

的 象 徵 」, 去 提 昇 作 品 的 藝 術 性 與 現 代 性 。 因 此 , 詩 人 如 果 一 味 強<br />

調 文 字 修 辭 , 可 以 預 見 這 樣 毫 無 生 命 力 的 詩 作 很 快 地 就 會 枯 萎 , 無<br />

法 留 下 歷 史 與 現 實 的 腳 印 與 痕 跡 。 畢 竟 「 一 個 作 家 的 生 活 面 必 須 廣<br />

大 , 取 材 才 能 包 融 萬 物 。 一 個 真 正 生 活 過 的 人 , 才 能 表 現 感 情 的 真<br />

, 寫 出 使 人 感 動 的 作 品 」, 從 這 個 角 度 再 來 對 照 笠 同 仁 認 為 在 意 象<br />

處 理 , 可 以 作 為 典 型 範 例 的 「 非 馬 」 56 ,「 意 象 論 」 的 意 義 與 概 念 就<br />

會 更 加 清 晰 。 王 灝 說 :<br />

非 馬 的 詩 含 有 很 濃 厚 的 理 趣 , 以 一 個 研 究 科 學 者 的 眼 光 ,<br />

對 於 事 物 的 觀 照 了 解 及 觸 悟 , 表 現 而 為 詩 , 自 是 較 富 於 一<br />

種 理 性 的 、 客 觀 性 的 制 約 力 , 把 詩 性 寓 寄 於 理 趣 之 中 。 用<br />

一 種 冷 靜 的 筆 法 , 直 接 的 去 擊 中 所 欲 探 討 的 主 題 核 心 , 意<br />

55<br />

引 自 林 宗 源 〈 詩 的 自 述 〉,《 笠 》112 期 ,1982.12,P.34-35。<br />

56<br />

陳 千 武 與 李 魁 賢 等 笠 詩 人 都 稱 非 馬 為 「 意 象 派 詩 人 」, 陳 千 武 在 〈 非 馬<br />

詩 的 評 價 〉 一 文 中 說 :「 因 為 非 馬 已 經 把 自 己 塑 造 成 典 型 的 一 位 意 象 詩 人<br />

」; 李 魁 賢 再 〈 論 非 馬 的 詩 〉 一 文 裡 則 說 :「 他 的 詩 兼 具 了 語 言 精 鍊 、 意 義<br />

透 明 、 象 徵 飽 滿 、 張 力 強 韌 的 諸 項 優 點 , 具 有 非 常 典 型 的 意 象 主 義 詩 的 特<br />

色 與 魅 力 , 在 我 國 詩 壇 上 , 非 馬 是 正 牌 的 意 象 主 義 者 …」。 可 見 笠 詩 社 裡<br />

以 「 意 象 」 作 為 典 型 的 詩 人 的 確 非 非 馬 莫 屬 。<br />

88

---

象 尖 銳 鮮 明 而 貼 切 , 富 有 一 種 科 學 的 清 明 品 性 , 沒 有 感 性<br />

的 泛 濫 , 這 是 非 馬 的 詩 之 異 於 一 般 詩 人 詩 作 的 最 大 特 色 。<br />

…… 總 之 非 馬 的 一 些 詩 , 含 有 著 批 判 性 …… 造 語 平 淡 , 詩<br />

思 清 明 , 但 詩 的 作 用 力 卻 是 凌 厲 的 , 對 於 意 象 的 選 擇 , 則<br />

十 分 具 巧 思 。 57<br />

非 馬 作 為 笠 同 仁 以 「 意 象 」 書 寫 的 典 型 , 一 則 帶 有 強 烈 的 思 想 性 ;<br />

二 則 語 言 直 接 、 明 朗 、 淺 近 , 但 帶 著 冷 靜 與 機 智 ; 三 則 穿 透 事 物 的<br />

表 層 , 進 入 事 物 的 核 心 真 實 , 因 此 他 的 詩 無 須 繁 重 的 文 字 修 辭 , 反<br />

而 在 短 句 中 呈 現 新 鮮 且 強 烈 的 意 象 , 並 且 透 過 他 對 意 象 的 選 擇 與 處<br />

理 , 即 是 詹 冰 所 言 的 「 高 度 的 濃 縮 和 長 距 離 的 飛 躍 」, 達 成 一 種 明<br />

確 而 集 中 的 象 徵 , 林 亨 泰 以 視 覺 景 深 的 概 念 認 為 「 非 馬 作 品 中 的 詩<br />

意 象 大 都 是 極 其 單 純 的 」, 卻 仍 具 有 「 不 同 而 獨 特 的 深 度 與 廣 度 」 58<br />

。 大 陸 學 者 古 繼 堂 亦 以 「 比 寫 實 更 寫 實 」、「 比 現 代 更 現 代 」 的 觀 點<br />

59<br />

, 隱 約 指 出 非 馬 詩 以 「 精 確 的 意 象 」 統 合 寫 實 與 現 代 的 高 度 能 力<br />

。 而 非 馬 在 芝 加 哥 中 國 文 藝 座 談 會 上 講 「 現 代 詩 」 時 曾 說 :<br />

57<br />

同 註 49,P.58。<br />

58<br />

林 亨 泰 〈 非 馬 的 「 風 景 」── 意 象 論 批 評 集 4〉,《 笠 》96 期 ,1980.4<br />

,P.44。<br />

59<br />

古 繼 堂 〈 平 地 噴 泉 ── 談 非 馬 的 詩 〉,《 笠 》139 期 ,1987.6,P.41-47。<br />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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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現 代 詩 的 第 一 特 徵 是 「 社 會 性 」, 詩 人 必 須 是 社 會 一 份 子 ,<br />

才 能 寫 出 有 血 有 淚 的 作 品 。 第 二 個 特 徵 是 「 新 」, 在 思 想 與<br />

形 式 上 要 有 革 命 性 的 創 新 。 第 三 個 特 徵 是 「 象 徵 性 」, 必 須<br />

有 多 重 意 義 的 意 象 , 又 必 須 同 宇 宙 裡 的 事 物 物 相 呼 應 , 相<br />

關 聯 。 第 四 個 特 徵 是 「 濃 縮 」, 在 主 題 上 要 嚴 密 得 無 懈 可 擊<br />

, 以 最 少 的 文 字 負 載 最 多 的 意 義 。<br />

意 象 既 是 詩 人 內 在 思 維 的 變 型 , 亦 是 詩 人 對 於 自 身 以 至 於 外 在 世 界<br />

觀 察 與 哲 思 的 聚 焦 處 。 詩 人 創 造 意 象 的 無 限 可 能 , 並 掌 握 意 象 的 象<br />

徵 幅 度 , 以 意 象 精 鍊 其 創 作 的 詩 句 , 讓 讀 者 在 精 確 的 意 象 表 達 中 產<br />

生 共 鳴 或 是 更 多 的 感 發 。 意 象 一 方 面 造 成 詩 歌 的 結 構 , 另 一 方 面 意<br />

象 卻 又 使 得 一 些 詩 句 在 結 構 中 脫 軌 , 產 生 更 多 的 創 意 與 可 能 , 一 首<br />

感 人 的 詩 必 然 有 著 精 采 的 意 象 與 其 延 伸 的 象 徵 , 而 且 必 然 要 呈 現 其<br />

社 會 意 義 與 社 會 價 值 。 就 非 馬 和 笠 同 仁 而 言 , 批 判 社 會 或 者 關 懷 社<br />

會 , 只 要 是 建 築 在 現 實 底 層 之 上 , 以 意 象 賦 予 日 常 語 言 新 的 意 義 ,<br />

達 成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概 念 之 要 求 , 就 是 一 首 深 刻 內 涵 與 藝<br />

術 形 式 兼 備 的 好 詩 。<br />

第 四 節 詩 史 觀<br />

90

---

《 笠 》130 期 裡 有 一 篇 陳 千 武 的 重 要 論 述 〈 光 復 前 後 台 灣 新 詩<br />

的 演 變 〉, 可 以 反 映 出 笠 詩 社 的 新 詩 史 觀 , 在 前 言 裡 , 他 將 台 灣 新<br />

詩 的 發 展 分 成 兩 個 剖 面 : 光 復 前 二 十 年 與 光 復 後 四 十 年 , 再 將 光 復<br />

後 四 十 年 對 切 , 分 成 前 期 與 後 期 :<br />

所 以 我 們 可 以 把 光 復 前 二 十 年 的 活 動 , 視 為 台 灣 新 詩 的 潛<br />

伏 期 , 包 括 開 創 期 的 詩 型 、 作 品 風 格 、 現 代 精 神 的 萌 芽 。<br />

而 光 復 後 四 十 年 的 新 詩 演 變 實 態 , 是 經 過 一 斷 過 渡 期 的 冷<br />

靜 之 後 , 採 取 橫 的 移 植 , 吸 收 西 歐 的 藝 術 精 神 , 花 費 了 二<br />

十 年 ; 後 其 二 十 年 才 恢 復 縱 的 傳 統 , 表 現 本 土 意 識 的 創 作<br />

, 恢 復 國 民 性 獨 自 性 格 多 彩 的 文 學 表 現 , 進 入 世 界 性 文 學<br />

圈 裡 豎 起 一 幟 。 60<br />

引 文 裡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重 要 的 概 念 : 第 一 , 光 復 前 二 十 年 的 新 詩 活 動<br />

, 是 一 種 開 創 性 的 潛 伏 , 是 台 灣 新 詩 史 發 展 的 前 端 , 所 以 對 於 台 灣<br />

新 詩 未 來 的 開 展 世 代 有 啟 發 與 萌 芽 的 作 用 。 換 言 之 , 這 個 啟 蒙 端 點<br />

的 定 義 , 便 影 響 台 灣 新 詩 史 的 書 寫 。 第 二 , 就 光 復 後 的 前 期 而 言 ,<br />

陳 千 武 不 否 認 走 向 的 是 橫 的 移 植 , 以 西 方 的 藝 術 精 神 作 為 效 法 學 習<br />

之 對 象 , 然 而 後 期 卻 恢 復 縱 的 繼 承 , 但 此 處 陳 千 武 所 言 之 「 縱 的 傳<br />

60<br />

陳 千 武 〈 光 復 前 後 台 灣 新 詩 的 演 變 〉,《 笠 》130 期 ,1985.12,P.8。<br />

9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統 」, 似 乎 與 藍 星 所 言 「 中 國 傳 統 」 概 念 底 下 之 「 縱 的 繼 承 」 不 同<br />

, 陳 千 武 把 它 定 義 在 「 本 土 意 識 」 與 「 國 民 性 」, 也 就 是 說 以 「 本<br />

土 」 取 代 「 中 國 」 作 為 台 灣 新 詩 「 縱 的 繼 承 」 概 念 之 內 涵 意 義 。 就<br />

上 述 第 一 點 而 言 , 陳 千 武 認 為 :<br />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生 , 係 於 民 國 十 二 ( 一 九 二 三 ) 年 始 有 謝 春 木<br />

、 施 文 杞 等 人 嘗 試 寫 作 。…… 於 我 國 國 內 於 民 國 四 年 被 認<br />

為 新 文 學 運 動 的 先 鋒 「 新 青 年 」 的 出 版 晚 了 八 年 。 61<br />

在 現 今 普 遍 認 同 的 台 灣 新 詩 起 源 於 謝 春 木 ( 追 風 )〈 詩 的 模 仿 〉 四 首<br />

, 卻 在 八 0 年 代 陳 千 武 的 筆 下 以 既 直 接 又 迂 迴 的 方 式 呈 現 出 來 , 一<br />

方 面 將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生 定 義 在 1923 年 , 另 一 方 面 又 必 須 迂 迴 地 提<br />

及 民 國 四 年 的 《 新 青 年 》, 然 而 正 因 為 這 樣 的 對 照 , 才 能 夠 突 顯 台<br />

灣 新 詩 的 起 源 不 能 一 味 地 認 為 是 「 中 國 影 響 」, 而 必 須 強 調 另 一 個<br />

真 正 重 要 的 球 根 :「 日 治 時 期 」, 如 此 才 能 夠 呈 現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真<br />

正 實 況 。<br />

其 實 林 亨 泰 在 「 現 代 派 論 戰 」 時 替 紀 弦 辯 護 , 已 將 「 橫 的 移 植<br />

61<br />

同 前 註 ,P.9。<br />

92

---

62<br />

」 說 是 積 極 的 開 拓 , 又 將 廣 義 的 傳 統 繼 承 說 成 為 「 積 極 」 的 繼 承 ,<br />

在 這 樣 的 論 式 中 , 如 果 我 們 仔 細 觀 察 將 會 發 現 林 亨 泰 雖 作 為 早 期 現<br />

代 派 的 理 論 健 將 , 但 其 身 分 實 為 日 治 時 期 以 降 銀 鈴 會 的 成 員 。 換 言<br />

之 , 他 代 表 的 是 台 灣 自 日 治 時 期 以 來 的 新 詩 文 化 發 聲 者 , 所 以 他 所<br />

謂 的 消 極 上 「 傳 統 」 的 繼 承 , 或 許 指 的 便 是 日 治 時 期 第 一 次 「 超 現<br />

63<br />

實 主 義 運 動 」 的 延 續 ; 而 五 0 年 代 又 是 反 共 復 國 的 年 代 , 因 此 林<br />

亨 泰 必 須 選 擇 中 國 的 傳 統 , 來 說 明 廣 義 積 極 的 繼 承 。 如 果 以 此 兩 段<br />

論 式 來 觀 察 林 亨 泰 這 段 話 , 就 可 以 了 解 當 時 詩 人 在 肅 殺 的 政 治 環 境<br />

下 , 要 提 出 符 合 史 實 的 論 證 , 就 必 須 使 用 相 當 「 隱 喻 」 的 詩 論 語 言<br />

64<br />

。 雖 然 , 八 0 年 代 以 降 , 政 治 氛 圍 已 無 如 此 肅 殺 , 但 要 徹 底 改 變<br />

舊 有 「 大 中 國 式 」 的 詩 史 觀 , 陳 千 武 也 透 過 這 種 迂 迴 的 方 式 , 將 「<br />

縱 的 繼 承 」 原 先 「 傳 統 中 國 」 的 觀 念 挪 移 成 繼 承 「 日 治 時 期 」 台 灣<br />

原 有 的 新 詩 傳 統 , 亦 煞 費 苦 心 。 而 李 魁 賢 早 在 1979 年 與 蕭 蕭 、 林<br />

62<br />

林 亨 泰 已 在 〈 中 國 詩 的 傳 統 〉 說 :「 註 釋 ( 一 ): 紀 弦 的 這 一 句 話 , 在<br />

消 極 方 面 , 即 意 味 著 「 傳 統 」 的 繼 承 , 在 積 極 方 面 , 即 意 味 著 「 新 」 的 開<br />

拓 。 註 釋 ( 二 ):「 現 代 主 義 即 中 國 主 義 」─ 這 就 是 在 本 文 中 我 所 要 強 調 的<br />

一 點 , 那 麼 , 紀 弦 在 積 極 方 面 , 也 就 意 味 著 「 傳 統 」 的 繼 承 , 而 且 是 廣 義<br />

的 繼 承 。」(《 現 代 詩 》 詩 刊 ,1957.12,P.34。)<br />

63<br />

實 際 上 , 陳 千 武 也 提 及 水 蔭 萍 在 紀 弦 之 前 二 十 年 就 已 經 實 踐 過 「 超 現<br />

實 主 義 」, 換 言 之 台 灣 早 已 在 日 治 時 期 就 實 踐 過 「 泰 西 的 poem」。 詳 參 〈<br />

台 灣 的 新 詩 精 神 〉 一 文 , 收 於 《 陳 千 武 全 集 12: 陳 千 武 詩 思 隨 筆 集 》, 台<br />

中 市 文 化 局 編 印 ,2003.8,P.132-144。<br />

64<br />

詳 參 丁 威 仁 〈 五 、 六 0 年 代 詩 論 的 啟 航 點 ──「 現 代 派 論 戰 」 重 探 〉,<br />

發 表 於 耕 莘 文 教 院 舉 辦 之 耕 莘 四 十 周 年 「 文 學 社 團 發 展 與 社 會 學 術 研 討 會<br />

」,2005。<br />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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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煥 彰 三 人 對 談 時 就 已 確 切 提 出 這 樣 的 觀 點 , 他 說 :<br />

我 們 了 解 到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幾 乎 與 中 國 大 陸 五 四 時 期 的<br />

新 詩 同 時 間 開 始 。…… 但 光 復 以 前 , 實 際 上 台 灣 新 詩 活 動<br />

就 已 存 在 , 而 且 持 續 相 當 時 間 。 可 惜 , 光 復 以 後 , 因 為 語<br />

言 變 遷 , 使 得 那 些 前 輩 詩 人 的 創 作 忽 然 停 止 。…… 台 灣 新<br />

詩 的 傳 統 , 比 較 偏 重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用 導 向 」 作 品<br />

; 這 裡 也 許 可 以 給 我 們 這 樣 的 啟 示 , 在 詩 或 文 學 的 創 作 上<br />

, 應 該 兼 顧 兩 方 面 : 即 以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材 , 追 求 藝 術 上 的<br />

表 現 。 65<br />

從 李 魁 賢 的 說 法 中 , 不 難 發 現 八 0 年 代 以 前 一 般 人 對 於 台 灣 的 新 詩<br />

,「 普 遍 有 一 種 誤 解 , 以 為 台 灣 的 新 詩 是 紀 弦 他 們 從 大 陸 帶 來 的 火<br />

種 」 66 , 實 際 上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應 該 多 已 透 過 日 文 譯 介 而 受 到 外 國<br />

新 文 學 思 潮 的 影 響 , 勝 過 被 中 國 大 陸 影 響 , 如 果 將 台 灣 日 治 時 期 的<br />

新 詩 拿 來 與 中 國 五 四 時 期 的 新 詩 比 較 , 將 會 發 現 台 灣 新 詩 的 深 刻 度<br />

與 技 巧 的 運 用 超 越 其 時 的 中 國 詩 壇 。 就 此 可 以 發 現 除 了 證 明 台 灣 新<br />

詩 發 展 史 以 日 治 時 期 影 響 為 主 外 , 還 提 及 形 式 與 內 容 的 歷 史 承 繼 。<br />

65<br />

引 自 林 煥 彰 整 理 〈 三 人 對 談 ── 關 於 一 年 來 的 詩 壇 〉,《 笠 》95 期 ,1980.2<br />

,P.55。<br />

66<br />

同 前 註 。<br />

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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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形 式 上 光 復 後 流 行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早 在 日 治 時 期 已 降 至 光 復<br />

初 期 就 已 有 從 日 文 譯 介 理 論 與 思 潮 ; 就 內 容 而 言 日 治 時 期 的 詩 作 與<br />

笠 詩 人 的 詩 作 而 言 , 也 有 一 脈 相 承 偏 向 現 實 人 生 , 或 反 映 現 實 的 意<br />

識 強 烈 等 表 現 , 這 種 寫 實 路 線 的 繼 承 , 也 可 以 證 明 台 灣 新 詩 的 傳 統<br />

奠 基 於 日 治 時 期 。<br />

其 實 , 陳 千 武 〈 光 復 前 後 台 灣 新 詩 的 演 變 〉 這 篇 代 表 笠 詩 社 詩<br />

史 觀 的 重 要 論 述 , 總 共 從 第 八 頁 至 第 二 十 六 頁 花 了 十 九 頁 的 篇 幅 縱<br />

論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但 如 果 從 比 例 的 分 配 來 看 , 大 概 在 光 復 前 二 十<br />

年 日 治 時 期 的 部 份 , 用 了 約 八 頁 的 篇 幅 , 至 於 光 復 後 的 後 期 二 十 年<br />

關 於 本 土 意 識 與 笠 詩 社 的 部 份 , 用 了 約 六 頁 的 篇 幅 ; 但 光 復 後 的 前<br />

期 二 十 年 包 括 「 現 代 派 」、「 藍 星 詩 社 」 以 及 「 創 世 紀 詩 社 」 的 部 份<br />

, 則 分 別 用 了 一 頁 半 、 一 頁 半 , 與 近 兩 頁 , 總 共 五 頁 的 篇 幅 。 換 言<br />

之 與 本 土 相 關 的 篇 幅 ( 日 治 時 期 與 笠 的 發 展 ) 總 共 佔 有 十 四 頁 , 在<br />

五 0 與 六 0 年 代 前 期 的 重 要 詩 社 與 詩 創 作 走 向 只 佔 了 約 五 頁 篇 幅<br />

, 這 樣 的 比 例 似 乎 產 生 一 種 失 衡 的 狀 況 。 而 其 中 對 於 「 創 世 紀 詩 社<br />

」 詩 人 ( 尤 其 是 洛 夫 〈 石 室 之 死 亡 〉) 的 批 評 又 更 為 嚴 苛 :<br />

…… 也 可 以 看 出 那 麼 複 雜 精 神 深 處 的 詩 想 , 沒 有 捕 捉 到 正<br />

確 的 主 題 , 和 缺 乏 自 我 意 識 的 省 悟 。 為 什 麼 會 如 此 ? 這 種<br />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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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精 神 的 缺 乏 , 主 題 的 空 虛 , 與 作 者 的 處 境 是 絕 對 相 應 的 。<br />

這 可 以 說 就 是 「 創 世 紀 」 詩 人 們 創 作 的 實 態 。 67<br />

如 果 再 對 照 他 對 於 《 笠 》 詩 刊 創 社 的 宗 旨 與 立 場 , 更 可 發 現 笠 詩 社<br />

詩 史 觀 的 「 本 土 性 」 與 「 現 實 性 」:<br />

整 個 詩 壇 陷 入 西 化 , 黏 稠 在 晦 澀 、 無 自 主 的 狀 態 中 , 脫 胎<br />

不 出 的 時 候 , 一 群 省 籍 詩 人 包 括 潛 沉 期 以 及 光 復 後 新 生 代<br />

的 有 志 者 , 聚 集 在 一 起 , 有 如 被 愛 的 存 在 自 動 地 負 起 詩 的<br />

使 命 , 創 辦 了 「 笠 詩 刊 」。 如 果 要 說 笠 詩 刊 的 宗 旨 與 立 場 ,<br />

那 就 是 意 圖 挽 救 當 時 詩 壇 的 頹 廢 現 象 , 並 繼 承 潛 沉 期 的 新<br />

文 學 運 動 精 神 , 創 新 本 土 詩 文 學 , 使 期 發 揚 開 花 。 68<br />

可 見 《 笠 》 創 刊 時 , 台 灣 詩 壇 的 狀 態 是 這 些 省 籍 詩 人 眼 中 的 「 晦 澀<br />

」、「 無 自 主 性 」, 是 在 「 現 代 主 義 的 狂 飆 下 , 深 受 超 現 實 主 義 影 響<br />

的 創 世 紀 詩 社 , 達 到 所 謂 黃 金 時 代 的 頂 峰 時 期 」 69 , 也 就 是 說 《 笠<br />

》 的 創 刊 不 僅 是 一 種 「 詩 的 覺 醒 」, 也 是 一 種 「 本 土 意 識 的 覺 醒 」<br />

67<br />

68<br />

69<br />

同 註 61,P.21。<br />

同 註 61,P.21-22。<br />

引 自 杜 國 清 〈「 笠 」 與 台 灣 詩 人 〉,《 笠 》128 期 ,1985.8,P.55。<br />

96

---

, 透 過 繼 承 日 治 時 期 的 新 詩 傳 統 , 以 生 長 於 台 灣 本 土 的 詩 人 為 主 ,<br />

創 作 屬 於 這 塊 土 地 的 新 文 學 , 郭 成 義 在 八 0 年 代 初 期 就 提 出 論 述 ,<br />

對 於 台 灣 三 十 年 來 現 代 詩 方 法 論 發 展 史 進 行 觀 察 分 析 , 並 提 出 較 為<br />

優 位 的 方 法 論 , 首 先 他 仍 依 著 傳 統 的 詩 史 概 念 , 從 五 四 時 期 的 抒 情<br />

詩 延 續 至 討 論 台 灣 的 抒 情 詩 , 他 認 為 台 灣 光 復 後 的 抒 情 詩 沿 著 兩 種<br />

進 路 , 一 是 銜 接 「 現 代 主 義 的 晦 澀 表 情 」, 以 及 「 對 技 術 至 上 論 崇<br />

拜 」 而 來 的 「 流 行 性 虛 無 技 術 的 仿 抒 情 」; 另 一 則 是 「 台 灣 本 土 新<br />

生 一 代 的 詩 人 , 對 於 抒 情 詩 傾 向 的 選 擇 和 經 營 , 卻 又 保 有 較 新 的 創<br />

造 性 與 濃 厚 的 浪 漫 氣 質 」, 如 果 對 照 所 舉 詩 例 ( 陳 敏 華 、 蓉 子 、 葉<br />

珊 、 葉 維 廉 V.S. 鄭 炯 明 、 拾 紅 ), 可 以 發 現 笠 詩 人 在 論 述 視 野 中 的<br />

70<br />

優 位 性 。<br />

接 著 , 他 提 出 「 超 現 實 主 義 反 藝 術 形 式 」 之 心 態 , 導 致 「 抒 情<br />

主 義 的 遜 位 , 使 得 詩 的 題 材 、 物 象 、 形 式 及 詩 想 的 優 位 配 置 顯 得 突<br />

出 , 而 造 就 了 詩 的 藝 術 觀 追 求 的 一 面 , 尤 其 是 透 過 語 言 及 文 字 的 引<br />

導 而 產 生 之 視 覺 或 音 感 意 義 頗 為 用 心 」, 這 樣 的 論 述 方 式 似 乎 對 於<br />

超 現 實 主 義 帶 來 的 抒 情 遜 位 有 著 正 面 的 讚 揚 , 而 郭 氏 所 運 用 的 批 評<br />

語 彙 , 更 似 乎 是 對 於 超 現 實 主 義 的 書 寫 與 美 學 概 念 給 予 肯 定 , 然 而<br />

70<br />

詳 參 郭 成 義 〈 從 抒 情 趣 味 到 反 藝 術 思 想 ── 三 十 年 來 台 灣 現 代 詩 方 法<br />

論 的 追 求 〉,《 笠 》105 期 ,1981.10,P.42-48。<br />

9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71<br />

他 所 舉 的 詩 例 ( 桓 夫 與 白 萩 ), 卻 又 讓 人 如 墜 五 里 霧 中 。 雖 然 , 他<br />

進 一 步 認 為 他 們 的 詩 是 「 簡 明 易 懂 的 語 文 經 驗 」, 批 判 瘂 弦 、 洛 夫<br />

、 楊 牧 、 葉 維 廉 、 碧 果 等 人 的 作 品 是 「 喧 嘩 的 鬧 市 景 觀 」, 導 致 「<br />

現 代 詩 無 讀 者 的 悲 慘 環 境 」, 但 這 樣 的 論 述 邏 輯 卻 很 清 楚 地 是 「 意<br />

念 先 行 」 的 結 果 , 他 以 自 身 觀 念 裡 固 著 的 美 學 觀 念 來 書 寫 方 法 論 的<br />

演 變 , 在 主 觀 性 論 述 的 排 他 後 , 產 生 了 以 「 台 灣 本 土 詩 人 」 加 上 「<br />

社 會 性 傾 向 」 的 新 詩 方 法 學 , 而 最 符 合 此 一 傾 向 的 詩 社 群 , 當 然 是<br />

「 笠 詩 社 」。 林 亨 泰 在 1983 年 5 月 1 日 笠 詩 社 與 自 立 副 刊 主 辦 的 「<br />

藍 星 、 創 世 紀 、 笠 三 角 討 論 會 」 也 提 出 了 雷 同 但 更 加 清 晰 的 詩 史 觀<br />

點 :<br />

在 民 國 四 十 五 年 現 代 詩 社 發 動 的 現 代 派 運 動 , 主 要 提 出 主<br />

知 性 , 乃 是 針 對 抒 情 性 的 反 駁 , 是 對 立 也 是 發 展 , 而 採 取<br />

反 對 者 當 時 是 藍 星 詩 社 , 站 在 抒 情 的 立 場 , 這 種 對 立 是 很<br />

好 的 。 後 來 又 有 提 倡 民 族 詩 型 的 創 世 紀 , 在 四 十 八 年 之 後<br />

較 之 現 代 派 更 加 現 代 派 , 他 是 屬 於 發 展 的 角 色 , 詩 壇 從 抒<br />

情 , 而 加 入 現 代 派 之 主 知 , 創 世 紀 則 將 其 發 展 到 最 高 潮 。<br />

五 十 三 年 笠 詩 社 的 出 現 , 又 是 一 種 辯 證 的 情 況 , 由 於 創 世<br />

紀 主 知 的 抽 象 化 , 以 其 提 出 的 社 會 性 , 用 「 社 會 的 」 再 拉<br />

71<br />

同 前 註 。<br />

98

---

回 來 , 這 種 正 反 合 的 辯 證 是 證 明 詩 壇 一 直 在 發 展 , 有 很 大<br />

的 變 化 ……。 72<br />

按 林 亨 泰 的 看 法 , 就 新 詩 史 的 發 展 而 言 , 自 現 代 派 運 動 以 降 , 實 際<br />

上 是 由 民 國 四 十 三 年 十 月 創 刊 而 自 四 十 八 年 四 月 風 格 確 立 的 「 創 世<br />

紀 」, 民 國 四 十 三 年 六 月 覃 子 豪 創 辦 的 「 藍 星 」, 以 及 民 國 五 十 三 年<br />

六 月 由 「 詩 壇 的 舊 人 」 創 辦 的 「 笠 」 做 為 現 代 詩 壇 的 三 大 支 柱 , 然<br />

而 在 這 三 大 詩 社 中 , 所 謂 「 詩 壇 舊 人 」 創 辦 的 「 笠 」, 似 乎 代 表 著<br />

某 些 詩 人 , 對 於 六 0 年 代 當 時 詩 壇 走 向 晦 澀 的 超 現 實 主 義 詩 風 之 揚<br />

棄 , 而 開 闢 找 尋 一 條 「 現 實 性 」、「 社 會 的 」 生 路 。 另 外 , 就 「 詩 美<br />

學 風 格 」 的 趨 向 而 言 , 有 以 下 的 三 個 脈 絡 :<br />

藍 星 ── 抒 情 性 ── 新 浪 漫 主 義<br />

創 世 紀 ── 前 衛 性 ── 超 現 實 主 義<br />

笠 ── 本 土 性 ── 新 即 物 主 義<br />

李 敏 勇 對 於 這 樣 的 趨 向 提 出 了 一 個 看 法 , 相 當 程 度 的 可 以 代 表 笠 同<br />

仁 在 新 詩 美 學 發 展 上 的 基 本 自 我 定 位 :<br />

72<br />

詳 參 《 笠 》115 期 的 專 題 「 戰 後 現 代 詩 史 的 重 點 考 察 」, 其 中 有 笠 詩 社<br />

與 自 立 副 刊 合 辦 的 「 藍 星 、 創 世 紀 、 笠 三 角 討 論 會 」 的 紀 錄 稿 , 陳 明 台 紀<br />

錄 , 引 文 為 林 亨 泰 的 發 言 ,1983.6,P.11。<br />

9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我 覺 得 藍 星 與 笠 有 一 個 共 同 的 特 色 , 即 都 主 張 詩 的 純 粹 性<br />

、 藝 術 性 , 但 在 對 社 會 性 的 介 入 卻 有 不 同 。 笠 與 創 世 紀 、<br />

藍 星 , 在 這 一 方 面 似 有 程 度 上 之 不 同 , 就 藍 星 與 創 世 紀 來<br />

看 , 笠 似 乎 對 社 會 性 的 介 入 較 明 顯 , 但 就 我 們 而 言 , 好 像<br />

也 是 在 對 於 藝 術 性 、 純 粹 性 的 追 求 範 圍 之 內 , 所 以 , 在 鄉<br />

土 文 學 論 戰 之 後 , 笠 的 主 張 仍 未 脫 出 藝 術 以 外 主 張 。 73<br />

其 實 李 敏 勇 這 段 話 , 表 面 上 只 是 比 較 三 大 詩 社 在 創 作 態 度 與 美 感 意<br />

識 上 的 差 異 , 卻 已 隱 然 觸 及 「 三 大 詩 社 優 劣 論 」 的 命 題 , 很 明 顯 地<br />

, 笠 詩 社 既 主 張 創 世 紀 與 藍 星 強 調 的 藝 術 性 , 但 又 比 這 兩 大 詩 社 多<br />

了 社 會 性 的 介 入 。 於 是 , 李 敏 勇 進 一 步 提 出 「 語 言 是 存 在 的 場 所 」<br />

74<br />

來 排 斥 過 分 的 修 辭 , 隱 喻 對 創 世 紀 與 藍 星 的 批 判 , 更 再 次 強 調 前<br />

述 「 外 向 觀 點 」 的 追 求 , 以 突 顯 笠 詩 社 在 詩 壇 的 地 位 與 意 義 。 古 添<br />

洪 則 對 於 笠 詩 社 的 「 詩 史 」 傾 向 , 提 出 了 尚 稱 中 肯 的 觀 點 :<br />

「 笠 」 詩 社 的 最 大 成 就 也 許 就 是 其 中 的 「 詩 史 」 傾 向 , 為<br />

時 代 做 了 某 程 度 的 見 證 , 某 程 度 的 抵 抗 、 內 省 與 批 判 。 我<br />

73<br />

74<br />

同 前 註 ,P.16。<br />

同 前 註 。<br />

100

---

個 人 認 為 「 詩 史 」 的 「 傾 向 」 是 對 詩 人 最 大 的 挑 戰 , 因 為<br />

那 是 一 個 粗 糙 、 原 始 的 現 實 , 需 要 詩 人 無 窮 的 才 氣 、 膽 識<br />

與 學 問 去 征 服 它 , 使 之 成 為 藝 術 、 成 為 「 詩 」。 也 由 於 此 ,<br />

「 笠 」 詩 人 群 的 諸 多 詩 篇 會 因 此 而 被 「 拖 垮 」, 質 而 無 文 ,<br />

甚 至 思 慮 不 週 之 際 , 成 為 意 識 形 態 的 喧 嘩 。 75<br />

古 添 洪 此 處 的 「 詩 史 」, 不 僅 指 涉 笠 詩 人 的 「 新 詩 史 觀 」, 指 的 其 實<br />

是 「 以 詩 存 史 」, 認 為 笠 詩 人 的 創 作 價 值 正 在 於 以 詩 作 為 台 灣 歷 史<br />

發 展 的 見 證 與 紀 錄 , 反 映 時 代 與 現 實 , 正 因 為 如 此 , 往 往 不 夠 藝 術<br />

性 , 流 於 一 種 直 感 情 緒 的 叫 嚷 。 當 然 古 氏 對 於 笠 詩 人 詩 作 不 夠 藝 術<br />

性 、 且 流 於 意 識 形 態 的 說 法 , 笠 詩 人 未 必 會 同 意 。 但 古 氏 的 確 發 現<br />

笠 的 詩 史 觀 , 不 僅 存 在 於 「 新 詩 發 展 」 的 概 念 中 , 更 透 過 創 作 實 踐<br />

以 詩 作 「 保 存 歷 史 」, 在 整 個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過 程 中 , 笠 詩 社 的 「<br />

詩 史 觀 」 同 時 呈 現 「 史 述 ( 歷 史 視 野 )」 與 「 史 作 ( 以 詩 存 史 )」, 是 相<br />

當 特 殊 的 。<br />

第 五 節 小 結<br />

75<br />

引 自 古 添 洪 〈 我 對 「 笠 」 的 一 些 印 象 與 期 待 〉,《 笠 》154 期 ,1989.12<br />

,P.108-109。<br />

10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林 亨 泰 在 〈 談 現 代 派 的 影 響 〉 一 文 從 各 個 角 度 論 證 笠 詩 社 的 「<br />

現 代 性 」, 也 力 圖 證 明 笠 詩 社 才 擁 有 台 灣 文 學 的 意 識 形 態 , 他 認 為<br />

:<br />

我 認 為 「 現 代 派 」 運 動 的 影 響 是 非 常 深 遠 的 , 至 今 仍 未 斷<br />

絕 。「 創 世 紀 」 詩 刊 自 第 十 一 期 ( 民 國 四 十 八 年 四 月 ) 以 後<br />

的 內 容 , 突 然 變 得 比 「 現 代 派 」 更 「 現 代 派 」。 然 而 「 笠 」<br />

詩 刊 的 創 立 ( 民 國 五 十 三 年 六 月 ), 也 並 沒 有 完 全 擺 脫 現 代<br />

詩 的 基 本 路 線 , 不 過 , 和 「 創 世 紀 」 有 了 不 同 的 作 風 , 只<br />

是 對 「 社 會 ‧ 本 土 」「 意 義 ‧ 思 想 」 等 有 了 比 較 強 烈 的 投 入<br />

而 已 。 所 以 「 創 世 紀 」 與 「 笠 」 也 可 以 說 是 「 現 代 派 」 的<br />

兩 種 不 同 的 化 身 , 他 們 一 樣 都 是 「 現 代 詩 運 動 」 的 健 將 。 76<br />

畢 竟 , 林 亨 泰 具 備 了 三 重 身 分 , 一 是 日 治 時 期 銀 鈴 會 的 重 要 成 員 ,<br />

二 是 現 代 派 論 戰 時 期 的 主 要 戰 將 , 三 則 是 笠 詩 社 的 創 社 元 老 , 所 以<br />

對 於 整 個 台 灣 的 新 詩 發 展 , 幾 乎 說 是 完 全 的 見 證 , 他 再 引 文 裡 主 要<br />

的 論 點 有 三 : 第 一 , 他 指 出 笠 亦 為 「 現 代 派 」 的 化 身 , 也 就 是 說 笠<br />

詩 社 亦 具 備 著 強 烈 的 現 代 性 ; 第 二 , 他 認 為 笠 與 創 世 紀 所 不 同 的 在<br />

於 笠 的 「 社 會 現 實 性 」 以 及 強 調 作 品 的 「 意 義 思 想 」; 第 三 則 屬 於<br />

76<br />

林 亨 泰 〈 談 現 代 派 的 影 響 〉,《 笠 》115 期 ,1983.6,P.18。<br />

102

---

隱 性 的 部 份 , 如 果 照 林 亨 泰 所 說 的 , 創 世 紀 與 笠 屬 於 不 同 的 作 風 ,<br />

是 否 正 暗 示 著 創 世 紀 的 詩 作 不 以 關 懷 社 會 與 本 土 作 為 出 發 點 , 而 且<br />

詩 作 之 思 想 與 意 義 往 往 艱 難 隱 晦 , 或 是 無 病 呻 吟 ? 林 亨 泰 進 一 步 說<br />

明 :<br />

其 次 , 再 說 兩 者 的 差 異 性 。 若 就 語 言 使 用 而 言 。「 笠 」 詩 社<br />

同 仁 之 中 有 不 少 人 是 處 於 「 二 言 語 使 用 狀 態 」(<br />

Bilinguslism)。 這 對 一 些 從 事 詩 創 作 的 人 來 說 到 底 有 那 些<br />

影 響 呢 ?…… 但 , 對 於 這 些 能 自 由 出 入 於 兩 種 語 言 之 間 的<br />

詩 人 , 至 少 可 以 發 現 出 那 種 較 不 重 視 語 言 文 字 末 節 之 傾 向<br />

。 再 就 意 識 轉 化 而 言 , 將 詩 的 想 像 世 界 安 置 在 社 會 意 識 上<br />

, 跟 持 滿 而 自 足 於 自 我 意 識 裡 的 態 度 , 是 有 所 不 同 而 各 有<br />

特 色 的 。 對 於 「 笠 」 詩 刊 的 同 仁 而 言 , 詩 不 僅 是 自 我 意 識<br />

的 延 長 , 而 且 也 是 社 會 意 識 的 轉 化 與 提 升 。 77<br />

很 清 楚 地 , 笠 詩 社 的 詩 人 多 半 呈 現 母 語 與 漢 語 兩 種 語 言 的 使 用 狀 態<br />

, 這 代 表 著 在 出 入 這 兩 種 語 言 中 , 笠 詩 人 往 往 「 以 語 言 思 考 」, 較<br />

不 重 視 文 字 修 辭 的 堆 砌 造 作 , 此 處 也 看 出 來 林 氏 對 創 世 紀 詩 人 的 隱<br />

性 批 判 , 認 為 他 們 較 注 重 語 言 文 字 之 枝 微 末 節 。 另 外 , 就 創 作 意 識<br />

77<br />

同 前 註 。<br />

10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而 言 , 笠 詩 人 是 建 築 在 社 會 基 礎 上 去 蓋 一 棟 想 像 的 屋 宇 , 因 為 地 基<br />

是 穩 固 而 現 實 的 , 所 以 詩 作 透 過 藝 術 性 的 處 理 便 可 轉 化 提 升 詩 人 的<br />

社 會 意 識 ; 然 而 創 世 紀 詩 人 並 無 如 此 穩 固 的 地 基 , 反 而 詩 作 變 成 自<br />

我 意 識 的 無 限 延 伸 , 像 是 空 中 樓 閣 , 或 是 極 端 自 我 的 夢 囈 。 杜 國 清<br />

從 言 志 、 緣 情 、 體 物 三 個 觀 點 討 論 新 詩 , 似 乎 相 當 程 度 地 指 出 了 笠<br />

78<br />

詩 人 的 創 作 傾 向 , 他 認 為 詩 人 寫 詩 , 只 是 忠 於 自 身 良 心 的 感 受 ,<br />

這 就 是 「 言 志 」; 而 詩 人 透 過 「 緣 情 」, 以 詩 忠 實 記 錄 自 己 的 感 情 ,<br />

則 展 現 了 「 詩 言 志 」 在 感 性 層 次 的 特 徵 ; 而 詩 人 必 須 透 過 對 於 萬 物<br />

的 認 知 與 體 驗 , 藉 著 詩 作 建 立 起 相 應 的 關 係 , 這 就 是 「 詩 言 志 」 在<br />

知 性 層 次 的 特 徵 。 而 詩 的 創 作 不 應 該 以 文 字 的 雕 飾 為 優 先 , 而 要 以<br />

深 刻 的 感 情 與 思 想 , 洞 察 時 代 , 藉 著 語 言 表 現 對 社 會 的 反 省 與 人 生<br />

的 體 悟 , 這 亦 即 是 李 魁 賢 所 言 的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導 向 」。 我 們<br />

也 可 以 透 過 整 理 《 笠 》 八 0 年 代 裡 的 譯 詩 狀 態 , 證 明 《 笠 》 的 現 代<br />

性 :<br />

期 數 原 作 譯 者 出 刊 日 期<br />

95 意 象 派 詩 選 杜 國 清 1980.2<br />

96 意 象 派 詩 選 杜 國 清 1980.4<br />

78<br />

詳 參 杜 國 清 〈 詩 人 在 亞 洲 開 發 中 的 角 色 〉,《 笠 》142 期 ,1987.12,P.6-12<br />

。<br />

104

---

英 美 現 代 詩 選<br />

非 馬<br />

98 日 本 兒 童 詩 小 輯 藍 啟 育 1980.8<br />

99 佛 洛 斯 特 詩 抄 非 馬 1980.10<br />

日 本 兒 童 詩 小 集<br />

李 樹 根<br />

101 布 拉 克 詩 抄 非 馬 1981.2<br />

102 印 地 安 人 詩 歌 許 達 然 1981.4<br />

愛 斯 基 摩 人 詩 歌<br />

拉 丁 美 洲 詩 選<br />

許 達 然<br />

非 馬<br />

103 集 中 營 裡 的 童 詩 非 馬 1981.6<br />

美 國 詩 選 ──<br />

非 馬<br />

肯 尼 茲 ‧ 勃 克<br />

水 橋 晉 的 詩<br />

林 鍾 隆<br />

104 三 首 希 臘 詩 非 馬 1981.8<br />

105 希 臘 詩 選 專 輯 ( 含 卡 法 非 詩 選<br />

與 謝 婓 利 士 詩 選 )<br />

非 馬<br />

李 魁 賢<br />

1981.10<br />

106 ( 美 國 ) 史 丹 利 ‧ 康 尼 茲 的 詩 非 馬 1981.12<br />

愛 斯 基 摩 人 詩 歌<br />

米 洛 舒 詩 選 ( 上 )<br />

許 達 然<br />

杜 國 清<br />

107 佛 洛 斯 特 詩 一 束 非 馬 1982.2<br />

10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米 洛 舒 詩 選 ( 中 )<br />

杜 國 清<br />

108 日 本 現 代 詩 選 譯 陳 明 台 1982.4<br />

韓 國 現 代 詩 選 譯<br />

米 洛 舒 詩 選<br />

陳 明 台<br />

杜 國 清<br />

109 D.H. 勞 倫 斯 詩 選 非 馬 1982.6<br />

米 洛 舒 詩 選 ( 四 )<br />

杜 國 清<br />

110 米 洛 舒 詩 選 ( 五 ) 杜 國 清 1982.8<br />

印 度 現 代 詩 選<br />

李 魁 賢<br />

111 韓 國 詩 人 金 芝 河 詩 選 陳 明 台 1982.10<br />

歐 美 短 詩 選 譯<br />

非 馬<br />

112 荒 地 詩 選 陳 明 台 1982.12<br />

113 奧 登 詩 選 (1) 許 達 然 1983.2<br />

波 蘭 地 下 詩<br />

卡 洛 琳 ‧ 浮 傑 的 詩<br />

理 查 ‧ 布 羅 提 岡 的 詩<br />

赫 塞 詩 選 (1)<br />

非 馬<br />

非 馬<br />

林 鍾 隆<br />

蕭 翔 文<br />

114 希 臘 古 詩 選 非 馬 1983.4<br />

希 臘 當 代 詩<br />

奧 登 詩 選 (2)<br />

非 馬<br />

許 達 然<br />

106

---

艾 斯 納 詩 選 (1)<br />

赫 塞 的 詩 (2)<br />

日 本 傳 統 詩 ── 短 歌 (1)<br />

杜 國 清<br />

蕭 翔 文<br />

蕭 翔 文<br />

115 奧 登 詩 選 (3) 許 達 然 1983.6<br />

蘇 斯 納 詩 選 (2)<br />

赫 塞 詩 選 (3)<br />

日 本 傳 統 詩 ── 短 歌 (2)<br />

杜 國 清<br />

蕭 翔 文<br />

蕭 翔 文<br />

116 奧 登 詩 選 (4) 許 達 然 1983.8<br />

赫 塞 詩 選 (4)<br />

蕭 翔 文<br />

117 丹 麥 現 代 詩 選 ( 上 ) 莫 渝 1983.10<br />

118 奧 登 詩 選 (5) 許 達 然 1983.12<br />

赫 塞 詩 選 (5)<br />

丹 麥 現 代 詩 選 ( 下 )<br />

蕭 翔 文<br />

莫 渝<br />

119 非 馬 譯 詩 選 萃 非 馬 1984.2<br />

法 國 兒 童 詩 選<br />

赫 塞 詩 選 (6)<br />

「 歷 程 」 的 詩 與 詩 人 ( 戰 後 日 本<br />

莫 渝<br />

蕭 翔 文<br />

陳 明 台<br />

現 代 詩 的 展 開 )<br />

121 西 班 牙 詩 抄 黃 瑛 姿 1984.6<br />

10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赫 塞 詩 選<br />

蕭 翔 文<br />

122 赫 塞 詩 選 蕭 翔 文 1984.8<br />

123 法 國 兒 童 詩 選 (1)(2) 莫 渝 1984.10<br />

124 巴 西 詩 選 黃 瑛 姿<br />

白 鳥 元 治 詩 二 首 陳 千 武 1984.12<br />

英 美 兒 歌 ‧ 鵝 媽 媽 選 譯<br />

杜 國 清<br />

125 法 國 詩 選 莫 渝 1985.2<br />

西 班 牙 詩 選<br />

韓 國 詩 選<br />

一 九 八 四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 塞<br />

佛 特 小 輯<br />

林 盛 彬<br />

陳 千 武<br />

聶 崇 章 、 李 魁 賢<br />

、 杜 國 清 、 梁 景<br />

126 奧 登 詩 選 (7) 許 達 然 1985.4<br />

峰<br />

西 班 牙 詩 選<br />

紐 西 蘭 詩 選<br />

日 本 的 詩 人 ── 金 子 光 晴<br />

127 善 良 的 人 道 主 義 者 ── 武 者 小<br />

林 盛 彬<br />

李 魁 賢<br />

陳 明 台<br />

沙 白 1985.6<br />

路 實 篤<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br />

錦 連<br />

108

---

法 國 詩 人 ── 保 羅 ‧ 艾 呂 亞 詩<br />

莫 渝<br />

選<br />

美 國 詩 人 ── 莫 蕾 兒 ‧ 路 開 舍<br />

非 馬<br />

的 詩<br />

128 菱 山 修 三 詩 集 選 譯 錦 連 1985.8<br />

井 上 靖 的 詩<br />

鮎 川 信 夫 的 詩 〈 在 後 街 〉<br />

慕 禮 生 的 詩 〈 戰 爭 片 就 是 和 平<br />

沙 白<br />

趙 天 儀<br />

林 怡 君<br />

片 〉<br />

奧 登 詩 選 (8)<br />

許 達 然<br />

129 瑞 典 倫 特 維 斯 德 的 詩 林 鍾 隆 1985.10<br />

130 鈴 木 豐 志 夫 散 文 詩 三 題 陳 千 武 1985.12<br />

西 班 牙 詩 選<br />

林 盛 彬<br />

131 小 野 十 三 郎 詩 陳 明 台 1986.2<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br />

西 條 八 十 詩<br />

錦 連<br />

錦 連<br />

132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錦 連 1986.4<br />

希 臘 利 特 索 斯 作 品<br />

奧 登 詩 選 (9)<br />

黃 瑛 子<br />

許 達 然<br />

10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希 臘 卡 瓦 飛 作 品<br />

陳 樹 信<br />

133 吉 原 幸 子 的 詩 陳 千 武 1986.6<br />

波 舟 維 格 長 詩 「 海 豚 」<br />

西 洋 近 代 詩 的 派 流<br />

李 魁 賢<br />

劉 捷<br />

134 西 班 牙 詩 選 林 盛 彬 1986.8<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br />

錦 連<br />

135 韓 國 詩 人 選 李 魁 賢 1986.10<br />

日 本 詩 人 選<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br />

陳 千 武<br />

錦 連<br />

136 瑞 典 近 代 詩 選 莫 渝 1986.12<br />

義 大 利 新 現 實 主 義 詩 選<br />

李 魁 賢<br />

137 荷 蘭 女 詩 人 安 妮 卡 布 宜 絲 詩 選 李 魁 賢 1987.2<br />

十 九 世 紀 瑞 典 近 代 詩 選<br />

增 田 良 太 郎 的 詩<br />

西 班 牙 詩 選<br />

莫 渝<br />

錦 連<br />

林 盛 彬<br />

138 義 大 利 新 經 驗 主 義 詩 選 李 魁 賢 1987.4<br />

堀 口 大 學 詩 「 乳 房 」<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br />

美 國 詩 選<br />

陳 秀 喜<br />

錦 連<br />

陳 樹 信<br />

110

---

139 義 大 利 新 前 衛 派 詩 選 李 魁 賢 1987.6<br />

當 代 希 臘 詩 選<br />

增 田 良 太 郎 的 詩<br />

陳 樹 信<br />

錦 連<br />

140 增 田 良 太 郎 的 詩 錦 連 1987.8<br />

瑞 典 詩 人 馬 庭 森 詩 選<br />

賈 布 里 耶 ‧ 謝 拉 雅<br />

非 馬<br />

林 盛 彬<br />

141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 錦 連 1987.10<br />

希 臘 黎 佐 詩 選<br />

捷 克 塞 佛 特 詩 集 ──「 鑄 鐘 」<br />

許 達 然<br />

吉 也<br />

選 譯<br />

143 ( 韓 ) 李 璟 姬 〈 冬 樹 〉 陳 明 台 1988.2<br />

( 日 ) 竹 內 實 次 〈 錦 連 〉 錦 連<br />

( 日 ) 增 田 良 太 郎 〈 不 忠 實 的 狗 〉<br />

錦 連<br />

、〈 野 豬 〉<br />

奧 登 詩 選 (10)<br />

約 瑟 夫 ‧ 布 洛 斯 基<br />

布 洛 斯 基 作 品 選 譯<br />

溫 柔 的 記 憶 ── 李 立 揚 的 詩<br />

許 達 然<br />

李 魁 賢<br />

非 馬<br />

非 馬<br />

144 希 爾 妲 ‧ 菲 律 浦 詩 選 李 魁 賢 1988.4<br />

11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br />

錦 連<br />

( 韓 ) 鄭 漢 模 〈 眼 淚 的 珍 珠 〉 陳 明 尹 / 金 尚 浩<br />

145 ( 日 ) 完 地 守 〈 日 月 潭 〉 錦 連 1988.6<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br />

史 狄 芬 奴 ‧ 貝 卡 羅 斯 〈 後 記 或<br />

錦 連<br />

陳 樹 信<br />

窗 外 的 天 空 〉<br />

146 謝 拉 雅 詩 選 譯 林 盛 彬<br />

鑄 鐘 選 譯 吉 也 1988.8<br />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br />

錦 連<br />

147 增 田 良 太 郎 詩 抄 錦 連 1988.10<br />

米 蓋 爾 ‧ 葉 南 德 斯 詩 選 譯<br />

林 盛 彬<br />

148 日 本 詩 選 陳 千 武 1988.12<br />

鑄 鐘 選 譯<br />

拉 丁 美 洲 黑 色 詩 歌<br />

吉 也<br />

林 盛 彬<br />

149 台 詩 英 譯 ─ 曇 花 个 世 界 李 篤 恭 1989.2<br />

水 蔭 萍 詩 集 ─《 燃 燒 的 臉 頰 》<br />

克 里 斯 多 夫 ‧ 彌 德 敦 詩 選 譯<br />

永 遠 有 一 朵 玫 瑰<br />

陳 千 武<br />

聃 生<br />

非 馬<br />

150 台 詩 英 譯 ─ 爪 痕 集 李 篤 恭 1989.4<br />

112

---

韓 國 現 代 詩 選<br />

陳 千 武<br />

151 台 語 譯 詩 ( 岩 上 原 詩 ) 黃 勁 連 1989.6<br />

台 詩 英 譯 ( 袁 菲 菲 原 詩 )<br />

( 美 ) 喬 伊 斯 ‧ 卡 洛 ‧ 瓦 特 絲 詩 選<br />

李 篤 恭<br />

黃 瑛 子<br />

譯<br />

152 台 詩 英 譯 ( 莊 惠 原 詩 ) 李 篤 恭 1989.8<br />

小 桂 冠 詩 人<br />

拉 丁 美 洲 的 超 現 實 主 義 詩 歌<br />

非 馬<br />

林 盛 彬<br />

153 陸 卡 ‧ 布 萊 諾 維 克 詩 選 林 盛 彬 1989.10<br />

台 詩 英 譯 ( 顏 艾 琳 原 詩 )<br />

原 爆 詩 集 ( 一 )<br />

李 篤 恭<br />

葉 笛<br />

154 台 詩 英 譯 ( 潘 芳 格 原 詩 ) 李 篤 恭 1989.12<br />

原 爆 詩 集 ( 二 )<br />

葉 笛<br />

八 0 年 代 的 《 笠 》 從 95 期 至 154 期 , 約 十 年 60 期 的 所 有 刊 物 中 ,<br />

幾 乎 每 一 期 都 有 譯 詩 , 不 僅 介 紹 西 方 歐 美 各 國 的 現 代 詩 流 派 , 以 銜<br />

接 當 代 的 思 維 ; 一 方 面 也 透 過 第 三 世 界 詩 作 的 介 紹 , 來 對 映 自 身 的<br />

環 境 與 新 詩 創 作 的 走 向 ; 另 外 , 更 大 量 翻 譯 推 介 日 本 與 韓 國 的 現 代<br />

詩 創 作 , 將 台 灣 與 亞 洲 重 要 國 家 的 現 代 詩 等 量 齊 觀 , 既 可 以 銜 接 台<br />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脈 洛 與 軌 跡 , 又 可 以 透 過 彼 此 創 作 內 涵 與 美 學 觀 念 的<br />

11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交 換 互 動 , 達 到 提 升 現 代 詩 現 實 性 美 學 的 目 的 。 就 如 阮 美 慧 所 言 :<br />

八 0 年 代 之 後 , 台 灣 社 會 、 民 主 、 政 治 議 題 沸 沸 揚 揚 ,《<br />

笠 》 從 第 一 、 二 代 至 第 三 代 「 戰 後 世 代 」 詩 人 , 所 發 揚 、<br />

奠 定 的 明 朗 、 硬 質 詩 風 , 呈 現 出 深 廣 繁 複 的 「 有 機 詩 系 」<br />

, 於 戰 後 台 灣 詩 壇 上 , 展 現 了 不 同 的 詩 美 學 標 準 , 與 現 代<br />

主 義 成 為 台 灣 詩 學 的 犄 角 。 79<br />

《 笠 》「 有 機 詩 系 」 的 深 廣 繁 複 「 詩 美 學 」, 其 實 很 清 楚 的 奠 定 在 李<br />

魁 賢 所 言 的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上 , 簡 單 地 說 就 是 「 現<br />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這 樣 的 美 學 觀 並 非 不 是 現 代 性 的 , 反 而 是 從<br />

現 實 經 驗 的 「 外 向 觀 點 」 上 呈 現 新 詩 「 現 代 性 」 的 美 感 價 值 , 既 強<br />

調 「 寫 什 麼 」( 題 材 來 自 於 現 實 經 驗 ), 也 同 時 強 調 「 怎 麼 寫 」( 藝<br />

術 上 的 技 巧 方 法 論 )。 並 且 為 了 呈 現 與 「 超 現 實 主 義 」 之 歧 異 , 笠<br />

同 仁 提 出 了 「 新 即 物 主 義 」, 作 為 「 寫 什 麼 」 與 「 怎 麼 寫 」 之 間 的<br />

中 介 統 合 。<br />

而 李 敏 勇 將 語 言 的 思 考 分 為 「 外 向 觀 點 」 與 「 內 向 觀 點 」, 並<br />

79<br />

引 自 阮 美 慧 〈 社 會 與 政 治 :「 笠 」 戰 後 世 代 詩 人 的 現 實 詩 學 〉,2004 年<br />

10 月 2-3 日 ,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舉 行 之 《 笠 詩 社 四 十 週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br />

之 論 文 集 》,P.181。<br />

114

---

將 「 語 言 」 和 「 文 字 」 分 成 兩 個 層 次 , 一 方 面 再 次 強 調 笠 同 仁 「 以<br />

語 言 思 考 」 的 創 作 思 維 , 另 一 方 面 將 笠 強 調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 與<br />

創 世 紀 所 強 調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放 在 同 一 個 位 置 衡 量 , 將 笠 同 仁<br />

的 創 作 與 笠 詩 學 的 走 向 , 賦 予 現 代 性 , 也 藉 此 扭 轉 當 時 詩 壇 對 「 笠<br />

」 錯 誤 的 批 判 與 看 法 。 同 時 , 林 亨 泰 延 續 其 四 、 五 0 年 代 意 象 論 述<br />

的 觀 念 , 以 「 意 象 論 批 評 」 作 為 方 法 討 論 笠 詩 人 的 詩 作 , 如 果 再 輔<br />

以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刊 裡 許 多 對 於 非 馬 詩 作 的 討 論 , 可 以 看 出 笠 同<br />

仁 偏 向 「 意 象 勝 於 修 辭 」 的 觀 點 , 這 樣 的 討 論 接 軌 了 西 方 現 代 主 義<br />

範 疇 中 的 「 意 象 派 」, 如 果 加 上 笠 同 仁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創 作 觀 ,<br />

笠 詩 社 的 「 現 代 性 」 可 以 說 是 完 全 呈 現 :<br />

笠 的 現 代 性<br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br />

新 即 物 主 義<br />

外 向 觀 點<br />

意 象 勝 於 修 辭<br />

大 量 的 譯 詩<br />

實 際 上 , 從 笠 詩 社 同 仁 的 「 詩 史 觀 」 來 觀 察 笠 詩 社 的 詩 學 思 維<br />

會 更 加 清 楚 。 笠 詩 社 的 「 詩 史 觀 」 可 以 從 兩 個 分 向 討 論 :「 史 述 (<br />

歷 史 視 野 )」 與 「 史 作 ( 以 詩 存 史 )」, 就 「 史 述 」 而 言 , 笠 詩 社 的<br />

現 代 性 主 要 源 自 於 「 日 治 時 期 」, 屬 於 一 種 「 創 造 ( 藝 術 ) 性 的 社<br />

會 傾 向 」, 在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中 , 是 「 本 土 意 識 的 覺 醒 」, 因 此 笠 同<br />

11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仁 的 作 品 以 台 灣 本 土 為 根 , 透 過 藝 術 性 的 書 寫 , 表 現 「 現 實 主 義 的<br />

藝 術 導 向 」 之 創 作 本 質 。 正 因 為 如 此 , 在 當 時 所 謂 三 大 詩 社 中 , 只<br />

有 笠 同 仁 的 詩 作 較 為 明 顯 地 展 示 出 「 史 作 」 的 特 色 , 以 詩 作 紀 錄 或<br />

者 反 映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走 過 的 歷 史 , 拓 寬 了 笠 詩 社 關 於 「 詩 史 」 的 概<br />

念 。<br />

從 1979 年 「 美 麗 島 事 件 」 至 1987 年 台 灣 政 府 「 解 嚴 」, 整 個<br />

八 0 年 代 的 笠 詩 社 正 值 改 革 與 動 盪 的 重 要 時 期 , 強 調 台 灣 主 體 的 笠<br />

詩 社 , 面 對 的 不 僅 是 政 治 上 的 風 浪 , 還 要 面 對 著 對 於 過 去 三 十 年 以<br />

來 戰 後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檢 驗 與 定 位 , 笠 詩 人 既 要 繼 承 七 0 年 代 以 降<br />

的 「 台 灣 意 識 」 與 「 現 實 精 神 」, 又 要 展 示 現 代 詩 原 本 擁 有 的 「 當<br />

代 意 識 」 與 「 現 代 精 神 」, 笠 詩 人 們 就 必 須 在 逐 漸 寬 鬆 的 政 治 氛 圍<br />

中 , 逐 步 消 解 台 灣 詩 壇 充 斥 「 虛 無 、 蒼 白 的 弊 病 」 80 , 擺 脫 「 現 代<br />

主 義 」 尤 其 是 「 超 現 實 主 義 」 的 弊 端 , 但 又 必 須 保 有 現 代 詩 本 身 的<br />

「 現 代 性 」, 因 此 笠 詩 人 透 過 其 詩 學 論 述 、 創 作 實 踐 與 大 量 的 譯 詩<br />

, 在 八 0 年 代 不 僅 「 呈 現 以 台 灣 為 主 體 的 另 一 種 『 現 實 詩 學 』」 81 ,<br />

更 重 要 的 是 這 樣 的 詩 學 主 張 , 並 沒 有 揚 棄 「 現 代 性 」, 反 而 透 過 「<br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更 加 強 調 一 種 從 「 本 土 思 維 」 與 「 外 向 觀<br />

80<br />

81<br />

同 前 註 ,P.189。<br />

同 前 註 ,P.196。<br />

116

---

點 」 出 發 , 透 過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創 作 觀 念 , 達 到 以 精 準 的 「 意 象<br />

」 傳 達 情 感 的 書 寫 方 式 , 擴 大 了 詩 的 廣 闊 度 與 深 刻 度 , 這 樣 的 詩 學<br />

觀 念 , 或 又 可 稱 之 為 八 0 年 代 台 灣 的 「 新 現 代 詩 學 」。<br />

11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五 章<br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九 0 年<br />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br />

第 一 節 前 言<br />

1986 年 9 月 28 日 黨 外 人 士 宣 佈 成 立 「 民 主 進 步 黨 」<br />

;1987 年 7 月 15 日 零 時 起 國 民 黨 政 府 宣 佈 解 嚴 ;1987 年<br />

12 月 5 日 , 修 正 後 的 《 人 民 團 體 組 織 法 》 在 立 法 院 通 過 ,<br />

包 括 政 黨 登 記 方 式 , 正 式 開 放 黨 禁 ;1988 年 1 月 1 日 , 開<br />

放 報 禁 , 准 許 新 報 紙 登 記 。 從 1979 年 「 美 麗 島 事 件 」 至<br />

1987 年 台 灣 政 府 「 解 嚴 」, 整 個 八 0 年 代 的 笠 詩 社 正 值 社<br />

會 與 政 治 改 革 與 動 盪 的 重 要 時 期 , 強 調 台 灣 主 體 的 笠 詩 社<br />

, 也 在 八 0 年 代 逐 步 完 成 本 土 現 實 詩 學 的 理 論 架 構 1 , 孟 樊<br />

說 :「 八 、 九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最 明 顯 的 特 色 , 其 實 應 該<br />

說 是 多 元 化 ─ 正 好 和 八 、 九 0 年 代 益 趨 多 元 化 的 社 會 相 對<br />

應 。」 2 , 在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裡<br />

1<br />

2<br />

引 自 孟 樊 《 當 代 台 灣 新 詩 理 論 》, 揚 智 出 版 社 ,1995, 頁 284。<br />

118

---

, 也 認 為 八 0 年 代 以 降 的 詩 作 普 遍 呈 現 「 多 元 走 向 」 的 概<br />

念 , 並 且 提 出 五 組 八 0 年 代 所 出 現 的 互 不 聯 屬 以 實 踐 為 主<br />

的 詩 學 主 張 3 :<br />

( 一 ) 政 治 詩 : 詩 的 政 治 參 與 與 社 會 實 踐 ;<br />

( 二 ) 都 市 詩 : 詩 的 都 市 書 寫 與 媒 介 試 驗 ;<br />

( 三 ) 台 語 詩 : 詩 的 語 言 革 命 與 主 體 重 建 ;<br />

( 四 ) 後 現 代 詩 : 詩 的 文 本 策 略 與 質 疑 再 現 ;<br />

( 五 ) 大 眾 詩 : 詩 的 讀 者 取 向 與 市 場 消 費 。<br />

林 燿 德 則 在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br />

試 論 〉 一 文 中 , 歸 納 成 五 個 方 面 4 :<br />

(6) 在 意 識 型 態 方 面 → 政 治 取 向 的 勃 興<br />

(7) 在 主 題 意 旨 方 面 → 多 元 思 考 的 實 踐<br />

(8) 在 資 訊 管 道 方 面 → 傳 播 手 法 的 更 張<br />

(9) 在 內 涵 本 質 方 面 → 都 市 精 神 的 覺 醒<br />

(10) 在 文 化 生 態 方 面 → 第 四 世 代 的 崛 起<br />

可 見 自 八 0 年 代 以 降 , 進 入 九 0 年 代 後 , 雖 然 笠 詩 社 的 詩<br />

學 思 維 一 面 繼 承 著 七 0、 八 0 年 代 建 立 的 觀 念 , 但 另 一 方<br />

面 在 面 對 全 新 的 時 代 , 加 上 新 一 代 年 青 詩 人 的 崛 起 , 網 路<br />

3<br />

引 自 林 淇 瀁 (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收 入 《<br />

第 三 屆 現 代 詩 學 會 議 論 文 集 》, 頁 91。<br />

4<br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br />

, 收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 頁 45。<br />

11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數 位 世 代 的 誕 生 , 笠 詩 社 的 詩 學 主 張 , 也 必 須 有 所 適 應 與<br />

產 生 變 革 , 本 文 便 在 此 基 礎 上 , 觀 察 九 0 年 代 的 《 笠 》,<br />

呈 現 出 何 種 詩 學 主 張 與 詩 學 觀 念 。<br />

第 二 節 具 備 高 度 現 代 性 的 現 實 主 義 精 神<br />

進 入 九 0 年 代 後 , 笠 詩 社 所 面 對 的 政 經 環 境 , 已 然 解 禁 。<br />

因 此 , 笠 同 仁 所 強 調 的 現 實 精 神 , 就 可 以 用 更 為 直 接 的 方<br />

式 呈 現 , 曾 貴 海 在 〈 台 灣 戰 後 的 環 境 生 態 詩 ( 一 )〉 一 文 裡<br />

說 :「 現 實 的 精 神 必 須 根 植 於 現 實 的 事 實 , 才 不 致 於 流 於 虛<br />

幻 , 才 能 真 正 的 生 根 , 開 花 , 感 動 他 人 」 5 , 便 很 清 晰 的 只<br />

出 現 實 精 神 的 根 基 , 必 須 給 予 一 個 現 實 的 事 象 , 而 不 能 架<br />

空 , 不 能 只 是 想 像 的 現 實 , 也 必 須 成 為 真 實 的 現 實 。 黃 恆<br />

秋 說 得 更 為 清 楚 :<br />

詩 人 對 現 實 的 關 懷 , 透 過 自 我 人 格 的 影 射 , 用 感 覺<br />

、 想 像 或 實 際 經 驗 寫 出 詩 , 提 供 生 存 土 地 的 人 文 建<br />

設 … 而 詩 人 可 以 理 直 氣 壯 的 透 過 文 字 的 表 現 來 揭 示<br />

社 會 結 構 的 殘 缺 及 其 不 合 理 的 地 方 。 6<br />

5<br />

引 自 曾 貴 海 〈 台 灣 戰 後 的 環 境 生 態 詩 ( 一 )〉,《 笠 》158 期 ,1990.8<br />

,P.116。<br />

6<br />

引 自 〈 笠 詩 社 專 題 討 論 會 ─ 被 蹂 污 的 綠 色 台 灣 〉 中 黃 恆 秋 的 發 言 ,《<br />

笠 》159 期 ,1990.10,P.141。<br />

120

---

詩 的 現 實 精 神 不 僅 存 在 於 詩 作 本 身 對 於 現 實 的 批 判 , 還 必<br />

須 產 生 實 際 的 功 能 , 一 方 面 詩 人 藉 詩 留 下 對 於 現 實 的 紀 錄<br />

, 另 一 方 面 具 備 現 實 精 神 的 詩 作 還 存 在 著 改 良 社 會 的 功 能<br />

, 產 生 對 於 土 地 人 文 的 關 懷 與 建 設 的 建 議 , 這 就 是 詩 人 的<br />

人 文 關 懷 。 因 此 , 詩 人 可 以 用 詩 實 踐 自 身 的 社 會 責 任 , 甚<br />

至 於 詩 人 也 可 以 用 行 為 或 作 品 進 行 社 會 的 改 革 , 李 敏 勇 說<br />

:<br />

社 會 參 與 與 純 粹 文 學 之 間 的 糾 結 , 在 台 灣 目 前 這 種<br />

特 殊 的 生 存 時 空 , 面 臨 許 多 亟 待 解 明 的 課 題 。 一 方<br />

面 是 文 學 的 藝 術 性 把 喔 ! 另 一 方 面 則 是 社 會 責 任 的<br />

實 踐 。… 詩 人 也 可 以 從 事 革 命 , 另 外 也 堅 持 藝 術 的<br />

純 粹 , 更 何 況 只 是 參 與 社 會 改 革 , 詩 人 如 何 在 藝 術<br />

與 社 會 之 間 尋 求 平 衡 , 值 得 我 們 去 思 考 。 7<br />

李 敏 勇 對 於 詩 的 現 實 精 神 , 的 確 承 繼 著 李 魁 賢 在 八 0 年 代<br />

所 言 第 三 則 是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8 , 也 就 是 以<br />

現 實 經 驗 為 基 點 , 但 要 融 合 藝 術 表 現 的 觀 念 , 進 一 步 深 化<br />

7<br />

同 前 註 , 李 敏 勇 的 發 言 ,P.142。<br />

8<br />

詳 參 丁 威 仁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br />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中 : 印 書 小 舖 ,2008.9,P.132。<br />

12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人 創 作 的 社 會 改 革 功 能 與 純 粹 藝 術 的 平 衡 性 , 一 方 面 以<br />

語 言 去 表 達 詩 人 自 身 對 於 社 會 的 高 度 參 與 和 關 心 , 另 一 方<br />

面 也 應 致 力 於 尋 求 詩 創 作 方 法 的 突 破 , 以 加 強 詩 作 的 嚴 密<br />

性 與 藝 術 性 。 就 現 實 性 而 言 , 江 自 得 提 出 了 賦 予 詩 作 現 實<br />

精 神 的 創 作 方 法 :<br />

我 個 人 認 為 , 較 正 確 的 作 法 是 將 傷 痕 曝 露 在 眾 人<br />

面 前 , 透 過 傳 播 、 教 育 , 透 過 歷 史 的 討 論 , 大 家<br />

方 能 從 中 獲 取 教 訓 , 避 免 再 重 蹈 歷 史 的 覆 轍 , 並<br />

正 視 傷 痕 所 產 生 的 象 徵 意 義 。 9<br />

也 就 是 說 , 現 實 精 神 的 詩 歌 書 寫 , 應 該 將 詩 作 建 基 在 現 實<br />

的 傷 痕 上 , 不 要 刻 意 避 開 或 迂 迴 地 處 理 現 實 的 痛 楚 , 反 而<br />

應 該 揭 開 並 直 接 將 各 種 現 實 事 件 以 詩 作 呈 現 出 來 , 才 能 夠<br />

讓 讀 者 從 中 反 省 並 提 昇 自 身 對 於 現 實 關 懷 的 精 神 , 李 篤 恭<br />

將 此 則 視 為 「 詩 人 的 良 知 」 10 , 以 詩 記 下 現 實 與 歷 史 的 傷<br />

痕 , 才 是 詩 人 最 重 要 的 任 務 , 白 萩 說 :「 詩 人 也 是 社 會 人 ,<br />

存 在 著 個 人 「 勇 氣 」 的 問 題 , 對 任 何 事 件 , 每 人 都 具 有 觀<br />

9<br />

引 自 〈 笠 詩 社 討 論 會 ─ 台 灣 歷 史 的 傷 痕 〉 中 江 自 得 的 發 言 ,《 笠 》160<br />

期 ,1990.12,P.133。<br />

10<br />

同 前 註 , 李 篤 恭 的 發 言 ,P.134。<br />

122

---

察 者 、 體 驗 者 、 紀 錄 者 、 批 判 者 四 種 角 色 。」 11 這 段 話 更<br />

清 楚 地 將 笠 同 仁 所 言 的 詩 現 實 精 神 , 透 過 四 個 角 度 思 維 ,<br />

也 就 是 說 詩 人 必 須 要 觀 察 現 實 , 進 而 體 驗 現 實 , 然 後 紀 錄<br />

體 驗 之 所 感 , 並 且 必 須 著 批 判 的 眼 睛 去 關 懷 現 實 。 李 魁 賢<br />

說 :<br />

詩 的 發 展 和 現 象 , 和 各 國 或 地 區 的 社 會 現 實 或 政 治<br />

現 實 有 很 大 的 關 聯 性 。…… 在 現 代 主 義 氾 濫 的 國 度<br />

, 即 使 只 重 技 巧 而 妄 顧 現 實 經 驗 的 現 象 , 可 以 說 ,<br />

也 是 現 實 的 反 映 , 表 示 詩 人 本 身 脫 離 或 逃 避 了 現 實<br />

。…… 在 現 實 層 面 上 , 有 地 理 性 和 歷 史 性 的 兩 個 座<br />

標 。 地 理 性 的 存 在 空 間 產 生 「 現 地 」 的 殊 異 性 , 而<br />

歷 史 性 的 發 展 時 流 , 產 生 「 現 時 」 的 獨 特 性 , 由 地<br />

理 和 歷 史 的 座 標 所 決 定 的 位 置 , 可 以 影 響 詩 共 相 中<br />

的 殊 相 。 12<br />

他 又 說 :<br />

11<br />

同 前 註 , 白 萩 的 發 言 ,P.139。<br />

12<br />

引 自 李 魁 賢 〈 詩 的 選 擇 ─《 混 聲 合 唱 》 笠 詩 選 編 後 記 〉,《 笠 》166<br />

期 ,1991.12,P.126。<br />

12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當 然 , 地 理 性 的 極 致 可 能 產 生 風 物 詩 , 單 純 的 地 域<br />

性 描 述 或 記 遊 詩 , 而 歷 史 性 的 極 致 可 能 產 生 史 詩 ,<br />

單 純 的 史 實 性 描 述 或 詠 史 詩 。 可 是 , 純 粹 客 觀 的 現<br />

實 描 述 和 純 粹 主 觀 的 情 感 表 現 , 在 詩 史 的 發 展 上 已<br />

經 是 過 去 的 事 物 , 就 台 灣 的 實 存 「 時 」( 歷 史 性 )「<br />

點 」( 地 理 性 ) 來 說 , 以 形 象 思 維 的 詩 性 本 質 組 合 批<br />

判 的 現 實 態 度 , 應 是 當 前 台 灣 詩 人 努 力 探 求 的 方 向<br />

。 13<br />

筆 者 先 以 圖 示 將 上 述 兩 段 引 文 的 概 念 呈 現 :<br />

地 理 性 → 現 地 → 風 物 詩 等<br />

現 實<br />

形 象 思 維<br />

歷 史 性 → 現 時 → 史 詩 等<br />

其 實 李 魁 賢 並 未 否 定 現 代 主 義 , 甚 至 將 現 實 主 義 的 概 念 擴<br />

大 , 反 而 視 現 代 主 義 的 反 現 實 或 逃 避 現 實 , 也 是 立 基 在 現<br />

實 基 礎 之 上 的 , 也 是 一 種 現 實 的 呈 現 。 另 外 , 李 魁 賢 很 清<br />

13<br />

同 前 註 。<br />

124

---

晰 地 從 詩 學 理 論 的 建 構 出 發 , 將 現 實 的 書 寫 分 成 時 間 與 空<br />

間 兩 個 軸 線 , 藉 此 展 開 兩 種 現 實 精 神 詩 作 主 題 的 思 考 , 雖<br />

然 如 此 , 但 他 並 非 強 調 純 粹 物 象 或 者 純 粹 史 實 的 客 觀 再 現<br />

而 已 , 更 重 要 的 是 以 詩 人 的 主 觀 情 感 , 透 過 藝 術 化 的 過 程<br />

, 組 合 批 判 的 態 度 , 去 完 成 一 首 具 備 現 實 主 義 精 神 的 好 詩<br />

。 因 而 詩 人 不 能 架 空 自 身 , 不 能 脫 離 現 實 去 自 我 夢 囈 , 詩<br />

人 其 實 就 是 一 個 完 整 且 帶 著 藝 術 性 格 的 社 會 人 , 而 一 首 好<br />

詩 , 卻 不 只 要 產 生 對 於 現 實 的 感 動 , 更 必 須 在 高 度 的 現 實<br />

意 識 中 , 賦 予 詩 作 藝 術 成 分 , 陳 千 武 說 :<br />

笠 詩 刊 過 去 被 指 為 藝 術 性 不 夠 , 較 注 重 現 實 性 , 但<br />

我 想 笠 詩 刊 已 結 合 了 藝 術 與 現 實 的 要 素 , 以 詩 的 立<br />

場 而 言 , 藝 術 性 與 現 代 性 我 想 是 笠 詩 刊 所 要 繼 續 努<br />

力 的 方 向 。 14<br />

陳 千 武 認 為 經 過 七 0、 八 0 年 代 笠 現 實 性 與 藝 術 性 結 合 的<br />

努 力 後 , 笠 已 然 成 功 地 建 築 了 一 個 建 基 於 現 實 的 本 土 詩 學<br />

, 而 這 樣 的 詩 學 概 念 正 在 於 以 現 實 精 神 與 現 實 素 材 為 基 礎<br />

, 將 詩 作 藝 術 化 的 高 度 呈 現 。 林 亨 泰 在 理 論 的 建 構 上 , 提<br />

14<br />

同 前 註 , 陳 千 武 的 發 言 ,P.140。<br />

12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出 了 現 實 與 藝 術 結 合 的 創 作 觀 :<br />

詩 的 創 作 只 要 具 備 良 好 的 直 觀 ( 想 像 力 ), 任 何 人 都<br />

可 以 為 之 。 但 要 將 詩 「 理 論 化 」 除 了 「 敏 銳 的 直 觀<br />

」 力 之 外 , 還 必 須 具 備 「 廣 博 的 學 識 」( 雖 然 我 們 也<br />

知 道 , 光 有 廣 博 的 學 識 是 寫 不 出 詩 的 , 在 這 之 前 ,<br />

他 必 先 具 備 敏 銳 的 直 觀 )。…… 笠 詩 社 的 同 仁 , 不 單<br />

做 為 「 個 體 」 追 求 自 由 而 個 性 化 的 文 學 , 而 且 也 做<br />

為 一 個 「 團 體 」 在 多 樣 的 人 際 關 係 之 中 , 以 及 在 各<br />

種 社 會 行 動 的 場 合 中 , 追 求 屬 於 自 己 的 文 學 。 15<br />

從 上 述 引 文 , 可 以 發 現 幾 點 : 第 一 , 林 亨 泰 認 為 直 觀 與 學<br />

識 是 寫 詩 必 備 的 兩 大 條 件 , 如 果 衡 諸 笠 同 仁 所 言 合 觀 , 可<br />

以 發 現 直 觀 偏 向 詩 作 的 藝 術 性 , 而 學 識 則 指 的 是 現 實 精 神<br />

的 廣 泛 呈 現 ; 第 二 , 換 言 之 , 只 具 備 直 觀 的 詩 人 , 只 是 在<br />

追 求 一 種 個 體 化 的 文 學 , 與 社 會 的 聯 繫 性 低 , 笠 同 仁 的 創<br />

作 精 神 則 在 於 同 時 追 求 直 觀 與 學 識 , 呈 現 一 種 關 懷 社 會 、<br />

書 寫 社 會 的 文 學 , 這 種 文 學 因 為 不 廢 直 觀 , 所 以 具 備 高 度<br />

15<br />

引 自 林 亨 泰 〈「 詩 與 台 灣 現 實 」 序 〉,《 笠 》163 期 ,1991.6,P.109<br />

。<br />

126

---

的 藝 術 性 與 現 實 性 ; 第 三 , 正 因 為 林 亨 泰 強 調 敏 銳 的 直 觀<br />

, 所 以 可 以 糾 正 流 於 叫 囂 , 沒 有 藝 術 性 的 現 代 詩 創 作 , 又<br />

因 為 林 亨 泰 強 調 學 識 , 所 以 笠 同 仁 的 總 體 創 作 呈 現 就 不 會<br />

偏 離 現 實 精 神 的 發 揚 , 而 流 於 自 我 個 體 的 夢 囈 。 以 下 以 圖<br />

示 呈 現 林 氏 的 看 法 :<br />

敏 銳 的 直 觀 → 藝 術 性 → 個 體<br />

寫 詩 的 條 件<br />

現 實<br />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br />

廣 博 的 學 識 → 現 實 性 → 團 體<br />

因 而 笠 詩 人 認 為 寫 詩 必 須 要 把 面 對 現 實 之 後 , 那 種 精 神 活<br />

動 的 意 識 呈 現 ,「 寫 詩 的 行 為 , 不 外 就 是 詩 人 與 環 境 的 事 象<br />

之 間 , 有 了 心 靈 的 活 動 互 相 交 流 而 產 生 關 係 的 表 現 」 16 ,<br />

就 是 說 詩 人 面 對 客 觀 環 境 , 將 那 些 包 羅 萬 象 的 事 象 , 涉 入<br />

精 神 活 動 中 「 釀 造 」。 但 除 了 如 此 之 外 , 還 要 使 詩 作 「 芬 芳<br />

」, 如 果 無 法 使 詩 作 芬 芳 , 詩 就 容 易 變 成 「 宣 傳 口 號 」, 就<br />

變 成 了 「 缺 乏 詩 質 的 煩 悶 的 叫 喊 」, 無 法 留 下 「 美 感 的 韻 味<br />

16<br />

詳 參 陳 千 武 〈 我 們 被 迫 地 反 覆 思 考 ─「 詩 與 台 灣 現 實 」 序 〉,《 笠 》<br />

163 期 ,1991.6,P.105。<br />

12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也 難 以 完 成 「 淨 化 社 會 」 的 任 務 。 也 就 是 說 , 所 謂 的 芬<br />

芳 , 就 是 使 詩 藝 術 化 的 過 程 , 現 實 精 神 與 心 靈 活 動 的 紀 錄<br />

, 都 必 須 使 其 發 散 的 時 候 「 芬 芳 」, 才 能 成 為 一 首 撼 動 人 心<br />

的 好 詩 。 杜 國 清 以 較 為 精 確 的 詩 論 說 明 了 這 樣 的 概 念 :<br />

詩 人 寫 詩 , 並 不 是 單 純 反 映 現 實 , 或 純 粹 客 觀 地 描<br />

寫 或 敘 述 事 實 或 現 象 , 而 是 透 過 詩 人 的 心 靈 , 對 事<br />

實 或 現 象 的 一 種 把 握 或 洞 察 。 詩 表 現 出 詩 人 的 心 靈<br />

對 客 觀 現 實 的 主 觀 感 受 。 詩 是 詩 人 的 心 靈 由 外 界 的<br />

事 物 和 現 象 所 激 起 精 神 活 動 的 紀 錄 。… 因 此 不 是 客<br />

觀 現 實 的 單 純 反 映 。 純 粹 客 觀 的 寫 實 , 沒 有 詩 人 發<br />

揮 想 像 力 的 餘 地 , 因 此 不 是 藝 術 的 創 造 。 詩 人 對 外<br />

界 景 物 的 反 映 , 來 自 詩 人 心 靈 的 感 受 性 …… 17<br />

很 清 楚 地 , 杜 國 清 將 詩 的 現 實 性 視 為 心 靈 與 外 物 結 合 時 所<br />

激 盪 的 精 神 紀 錄 , 這 其 實 指 的 就 是 前 述 笠 同 仁 所 言 「 藝 術<br />

性 」 的 過 程 , 詩 的 現 實 性 不 在 於 客 觀 事 物 的 「 再 現 」, 而 是<br />

如 何 透 過 想 像 力 「 表 現 」 事 物 的 內 核 , 這 樣 並 非 會 脫 離 現<br />

實 , 反 而 更 可 以 聚 焦 並 高 度 呈 現 詩 人 所 欲 表 述 的 現 實 , 讀<br />

17<br />

引 自 杜 國 清 〈 詩 與 自 我 〉,《 笠 》165 期 ,1991.10,P.132。<br />

128

---

者 也 才 能 看 出 詩 人 獨 特 的 精 神 活 動 , 詩 既 然 屬 於 創 作 的 一<br />

種 , 假 使 「 創 作 是 一 種 藝 術 行 為 」, 那 麼 寫 詩 就 是 在 將 表 現<br />

的 客 體 對 象 ,「 加 以 藝 術 手 法 的 處 理 」, 使 詩 作 成 為 具 有 審<br />

美 價 值 的 藝 術 成 品 。 因 此 , 詩 作 的 現 實 精 神 , 很 清 楚 地 在<br />

笠 同 仁 的 思 維 裡 , 的 確 就 是 承 繼 著 李 魁 賢 「 現 實 經 驗 論 的<br />

藝 術 功 能 導 向 」 18 , 就 是 在 現 實 基 礎 上 透 過 藝 術 化 的 表 現<br />

過 程 , 呈 現 在 詩 作 的 書 寫 中 , 在 這 樣 的 表 現 中 , 詩 不 僅 擁<br />

有 高 度 的 現 實 性 , 也 具 備 著 高 度 的 現 代 性 。 陳 千 武 評 論 江<br />

自 得 的 詩 曾 談 到 詩 人 對 於 創 作 過 程 的 認 識 :<br />

是 從 現 實 性 的 思 考 追 求 超 現 實 的 詩 性 思 考 , 再 從 超<br />

現 實 的 詩 性 思 考 回 過 頭 來 追 求 現 實 性 的 思 考 。 也 可<br />

以 說 從 日 常 追 求 非 日 常 , 從 非 日 常 熟 練 的 手 法 來 寫<br />

日 常 性 較 濃 的 詩 。 19<br />

筆 者 先 以 下 圖 來 清 晰 表 示 陳 千 武 所 言 :<br />

18<br />

詳 參 丁 威 仁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 研<br />

究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中 : 印 書 小 舖 ,2008.9,P.132。<br />

19<br />

引 自 〈 江 自 得 詩 集 《 那 天 , 我 輕 輕 觸 著 了 妳 的 傷 口 》 合 評 〉 中 陳 千<br />

武 的 發 言 ,《 笠 》169 期 ,1992.6,P.135。<br />

12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日 常 → 非 日 常 → 日 常<br />

詩 的 創 作 過 程<br />

現 實 → 超 現 實 → 現 實<br />

笠 詩 人 並 非 反 對 現 代 性 , 也 並 非 反 對 作 為 現 代 性 書 寫 創 作<br />

技 法 一 環 的 超 現 實 主 義 , 而 是 認 為 現 代 性 的 呈 現 必 須 建 築<br />

於 現 實 性 的 結 構 中 , 這 有 時 就 必 須 透 過 逆 現 實 或 是 超 現 實<br />

的 思 考 , 從 現 實 中 進 入 非 現 實 再 回 歸 至 現 實 , 所 有 的 創 作<br />

技 巧 不 過 是 為 了 精 確 展 現 現 實 精 神 , 李 魁 賢 承 繼 著 其 八 0<br />

年 代 的 說 法 , 再 次 提 出 「 內 向 」 與 「 外 向 」 觀 點 來 解 釋 「<br />

現 代 」 與 「 現 實 」:<br />

現 代 主 義 通 常 比 較 追 求 內 在 真 實 的 東 西 , 現 實 主 義<br />

要 追 求 的 則 是 外 在 真 實 的 東 西 …… 外 在 真 實 或 內 在<br />

真 實 在 光 譜 上 是 二 個 方 向 在 變 動 , 不 以 極 端 來 看 ,<br />

它 們 在 光 譜 上 是 成 游 移 的 狀 態 , 可 能 比 較 中 性 , 也<br />

可 能 比 較 偏 向 內 在 真 實 或 外 在 真 實 , 我 將 這 種 傾 向<br />

以 外 向 性 或 內 向 性 來 表 達 , 以 便 表 現 它 們 在 光 譜 上<br />

位 移 的 狀 態 。 20<br />

20<br />

引 自 〈 歲 月 梳 理 的 光 絲 ─ 海 瑩 詩 集 《 敲 窗 雨 》 討 論 會 〉 中 李 魁 賢 的<br />

130

---

李 魁 賢 較 為 客 觀 中 性 地 以 光 譜 來 看 待 「 現 代 」 與 「 現 實 」<br />

的 問 題 , 並 且 一 再 強 調 「 較 能 圓 滿 表 達 詩 的 世 界 的 往 往 是<br />

內 向 性 、 外 向 性 交 融 的 詩 作 」, 換 言 之 , 能 夠 將 「 現 實 經 驗<br />

」 與 「 美 感 經 驗 」 融 為 一 體 , 且 將 想 像 與 客 觀 外 物 結 合 ,<br />

將 風 景 與 心 境 交 融 , 才 能 產 生 優 秀 的 作 品 。 在 這 樣 的 觀 點<br />

中 ,「 現 代 」 與 「 現 實 」 其 實 是 一 體 兩 面 , 笠 詩 人 的 作 品 也<br />

不 能 單 單 以 「 現 實 性 」 去 概 括 , 而 忽 略 其 所 具 備 的 現 代 精<br />

神 , 但 笠 詩 人 也 不 會 刻 意 呈 現 其 現 代 精 神 , 而 扭 曲 了 詩 的<br />

本 質 與 形 式 , 忽 略 了 詩 的 現 實 性 , 笠 詩 人 反 而 以 現 實 經 驗<br />

出 發 , 透 過 現 代 精 神 轉 化 並 迫 進 現 實 的 核 心 , 將 美 感 融 入<br />

現 實 書 寫 中 , 運 用 各 種 詩 想 技 巧 ,「 不 論 是 象 徵 的 , 浪 漫 的<br />

, 超 現 實 的 , 甚 至 是 印 象 的 , 都 能 混 聲 而 合 唱 」 21 , 正 因<br />

為 這 種 具 備 高 度 現 代 精 神 的 現 實 性 , 就 可 以 與 那 些 標 榜 現<br />

代 主 義 、 超 現 實 主 義 , 卻 只 會 「 操 縱 自 我 陶 醉 的 詭 祕 文 詞<br />

迷 惑 讀 者 」 22 的 偽 詩 人 分 道 揚 鑣 。<br />

發 言 ,《 笠 》179 期 ,1994.2,P.128-129。<br />

21<br />

引 自 莊 柏 林 〈 三 十 而 笠 的 詩 刊 〉,《 笠 》181 期 ,1994.6,P.14。<br />

22<br />

引 自 陳 千 武 〈 笠 詩 刊 肇 始 期 的 Profile〉,《 笠 》182 期 ,1994.8,P.117<br />

。<br />

13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三 節 母 語 建 設 論<br />

在 八 0 年 代 的 《 笠 》106 期 , 郭 成 義 很 清 楚 地 說 明 了<br />

笠 同 仁 對 於 「 語 言 」 的 基 本 概 念 , 即 「 語 言 不 是 文 字 」 23 ,<br />

並 引 用 了 海 德 格 〈 解 釋 學 的 詩 學 〉 之 觀 點 , 提 出 「 為 了 決<br />

定 語 言 , 而 遇 到 語 言 」, 這 其 實 正 是 白 萩 「 人 是 用 語 言 來 思<br />

考 , 不 是 用 文 字 來 思 考 」 的 觀 念 延 伸 , 其 實 自 《 笠 》 創 刊<br />

以 來 , 就 致 力 於 語 言 論 的 詩 學 建 構 ,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 並<br />

不 是 建 築 在 文 字 上 , 而 是 將 文 字 視 為 「 語 言 的 實 相 化 」, 反<br />

對 將 語 言 和 文 字 混 為 一 談 , 不 加 辨 析 , 而 笠 同 仁 認 為 貧 弱<br />

的 詩 之 所 以 會 出 現 , 在 於 書 寫 者 將 依 靠 修 辭 的 文 字 視 為 語<br />

言 , 換 言 之 就 是 這 些 偽 詩 的 發 生 是 源 於 「 以 文 字 思 考 」 而<br />

非 「 以 語 言 思 考 」。 換 言 之 ,「 以 文 字 思 考 」 就 是 一 種 語 言<br />

的 花 招 , 是 透 過 文 字 去 玩 弄 語 言 , 把 符 號 當 作 文 字 , 只 有<br />

以 「 以 語 言 思 考 」 才 可 以 真 實 地 呈 現 詩 人 所 欲 表 達 的 內 在<br />

思 維 與 詩 想 。 24 而 九 0 年 代 笠 同 仁 的 語 言 觀 則 是 在 前 述 的 理<br />

23<br />

引 自 郭 成 義 〈 都 是 語 言 惹 的 禍 ─ 評 蕭 蕭 「 現 代 詩 七 十 年 」 一 文 〉,《<br />

笠 》106 期 ,1981.12,P.48-49。<br />

24<br />

可 詳 參 丁 威 仁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八 0 年 代 《 笠 》 詩 論<br />

研 究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中 : 印 書 小 舖 ,2008.9,P.143-154<br />

。<br />

132

---

論 脈 絡 中 進 一 步 成 長 並 且 產 生 分 向 。 岩 上 說 :<br />

詩 是 由 語 言 組 成 的 , 語 言 不 只 是 傳 達 的 工 具 , 也 是<br />

詩 的 本 身 , 當 詩 組 成 之 後 , 語 言 已 成 為 詩 的 形 式 ,<br />

也 是 詩 的 內 容 。 25<br />

這 段 話 其 實 可 以 成 為 八 0 年 代 笠 同 仁 語 言 論 的 注 解 , 岩 上<br />

將 詩 作 為 語 言 的 結 合 , 因 此 語 言 本 身 就 變 成 詩 的 形 式 , 然<br />

而 正 因 為 語 言 組 合 成 詩 , 所 以 同 時 語 言 又 成 為 詩 的 內 容 ,<br />

也 就 是 說 詩 的 本 質 就 是 語 言 , 而 詩 的 形 式 與 內 容 不 應 該 分<br />

成 兩 個 思 維 點 , 反 而 應 該 將 詩 的 形 式 等 同 於 詩 的 內 容 等 同<br />

於 詩 的 語 言 等 同 於 詩 , 就 像 以 下 的 圖 式 :<br />

詩 的 本 質 = 詩 的 語 言 = 詩 的 形 式 = 詩 的 內 容 = 詩<br />

而 此 處 要 辨 析 的 是 到 底 岩 上 所 言 的 「 語 言 」、「 形 式 」、「 內<br />

容 」 三 者 是 否 有 更 細 緻 的 定 義 ? 就 語 言 這 個 概 念 的 分 析 而<br />

言 , 岩 上 提 出 了 幾 點 詮 釋 :<br />

25<br />

引 自 岩 上 〈 詩 的 語 言 與 形 式 〉,《 笠 》200 期 ,1997.8,P.112。<br />

13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的 語 言 來 自 日 常 的 語 言 , 所 以 語 言 具 有 社 會 性 共<br />

同 的 意 識 。<br />

詩 通 過 語 言 的 使 用 在 矛 盾 的 空 間 裡 掙 扎 而 妥 協 完 成<br />

。<br />

詩 是 對 外 在 現 象 適 應 或 改 造 的 一 種 感 情 思 想 的 自 覺<br />

, 由 語 言 所 組 成 承 載 的 意 境 。<br />

語 言 成 為 詩 創 作 的 過 程 是 一 種 應 用 , 重 新 的 組 合 ,<br />

不 是 搬 運 , 也 不 是 打 碎 。<br />

語 言 重 新 組 合 必 須 維 護 語 言 本 身 的 特 色 及 它 的 種 族<br />

與 社 會 性 傳 達 功 能 。<br />

語 言 隨 著 社 會 的 演 化 在 改 變 。 26<br />

上 述 引 文 可 以 歸 結 成 幾 點 :<br />

( 一 ) 詩 的 語 言 是 每 個 詩 人 日 常 所 使 用 的 語 言 , 因 為 這 樣<br />

的 語 言 具 備 共 同 的 認 知 意 義 , 所 以 將 其 用 來 書 寫 ,<br />

當 然 也 具 備 高 度 的 辨 識 與 溝 通 意 義 。<br />

( 二 ) 詩 的 創 作 必 須 出 自 於 外 在 現 象 與 內 在 感 情 的 結 合 ,<br />

而 語 言 便 承 載 這 兩 者 結 合 而 成 的 意 境 。<br />

26<br />

同 前 註 ,P.112-113。<br />

134

---

( 三 ) 詩 創 作 並 不 是 去 打 碎 語 言 , 也 不 是 無 意 義 的 挪 移 搬<br />

運 語 言 , 而 是 必 須 在 有 機 的 情 境 下 , 因 著 意 境 去 組<br />

合 應 用 適 當 的 語 言 。<br />

( 四 ) 正 因 為 語 言 具 備 上 述 所 言 的 日 常 性 , 所 以 語 言 便 具<br />

備 了 高 度 的 社 會 性 , 並 且 因 著 種 族 的 不 同 , 使 用 的<br />

語 言 也 有 所 不 同 。<br />

( 五 ) 而 語 言 是 進 步 的 , 不 同 時 代 的 語 言 也 會 有 不 同 的 變<br />

化 , 因 此 詩 創 作 也 應 與 時 俱 進 。<br />

( 六 ) 正 因 為 詩 創 作 屬 於 個 人 對 於 現 實 思 考 之 後 的 呈 現 ,<br />

而 語 言 則 屬 於 社 會 公 眾 共 同 使 用 的 工 具 , 於 是 當 詩<br />

就 等 於 語 言 的 創 作 時 , 詩 便 屬 於 公 眾 可 以 閱 讀 並 感<br />

受 的 文 類 。<br />

而 岩 上 除 了 對 於 詩 的 語 言 做 了 如 上 的 詮 釋 外 , 他 進 一 步 對<br />

於 「 內 容 」 與 「 形 式 」 提 出 理 論 的 建 構 , 他 認 為 「 詩 的 形<br />

式 就 在 語 言 的 結 構 上 , 它 的 內 容 也 在 語 言 組 合 的 意 涵 裡 」 27<br />

, 也 就 是 說 , 詩 的 形 式 其 實 就 是 詩 人 運 用 語 言 所 完 成 的 詩<br />

作 結 構 , 而 一 旦 結 構 完 成 時 , 也 代 表 著 語 言 組 合 的 完 成 ,<br />

而 語 言 的 組 合 實 際 上 就 是 內 容 的 完 成 , 而 結 構 與 內 容 完 成<br />

27<br />

同 前 註 ,P.113。<br />

13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之 時 , 詩 也 完 成 。 這 種 詩 創 作 為 語 言 、 形 式 、 內 容 的 三 位<br />

一 體 論 , 的 確 深 化 了 「 詩 是 語 言 的 創 作 」 28 的 語 言 觀 。<br />

然 而 , 在 這 個 笠 同 仁 共 同 接 受 的 語 言 論 述 中 , 卻 呈 現<br />

出 兩 個 分 向 的 討 論 , 一 個 是 八 0 年 代 以 前 以 林 宗 源 做 為 代<br />

表 的 台 語 詩 , 延 伸 至 九 0 年 代 其 所 建 構 的 「 母 語 建 設 論 」<br />

; 另 一 分 向 則 是 陳 千 武 所 提 出 的 「 語 言 表 現 論 」。 首 先 , 我<br />

們 先 來 分 析 討 論 林 宗 源 「 母 語 建 設 論 」 的 詩 語 言 論 , 林 宗<br />

源 說 :<br />

我 想 語 言 是 個 人 表 達 情 意 的 機 能 , 母 語 是 咱 民 族 的 語 言 ,<br />

建 設 文 化 , 創 作 文 學 的 要 素 ,( 或 者 講 是 根 )。 母 語 被 消 滅<br />

等 於 民 族 被 消 滅 , 民 族 的 語 言 被 消 滅 , 存 活 的 只 是 一 群 強<br />

權 手 術 變 種 的 人 種 ,…… 閣 按 寫 詩 的 經 驗 , 深 深 感 受 無 用<br />

咱 上 界 熟 的 母 語 來 寫 , 就 勿 會 當 寫 出 傳 神 的 好 作 品 , 因 為 一<br />

種 熟 的 語 言 , 才 會 當 入 微 生 巧 , 生 趣 傳 神 。 這 是 一 定 的 道<br />

理 …… 29<br />

28<br />

29<br />

同 前 註 。<br />

引 自 林 宗 源 〈 談 台 語 詩 的 前 途 〉,《 笠 》159 期 ,1990.10,P.125。<br />

136

---

首 先 , 可 以 看 出 林 宗 源 此 篇 論 述 基 本 上 是 以 台 語 文 所 完 成<br />

, 這 可 以 說 是 《 笠 》 第 一 篇 台 語 文 的 論 述 書 寫 , 在 九 0 年<br />

代 由 長 台 語 詩 的 林 宗 源 呈 現 , 自 然 有 其 重 要 的 意 義 , 林 宗<br />

源 的 語 言 論 在 此 文 中 也 完 全 的 透 顯 。 林 宗 源 認 為 語 言 是 用<br />

來 表 述 情 感 , 而 母 語 象 徵 一 個 族 群 共 同 的 情 意 與 思 維 , 詩<br />

人 做 為 一 個 書 寫 者 , 如 果 認 同 笠 同 仁 所 言 的 「 以 語 言 思 考<br />

」 的 語 言 論 , 那 就 應 該 運 用 最 熟 習 的 語 言 , 即 是 母 語 來 書<br />

寫 , 才 能 充 分 呈 現 內 在 的 詩 情 與 詩 想 。 於 是 他 進 一 步 分 析<br />

詩 與 母 語 的 關 係 , 他 說 :<br />

詩 是 語 言 的 藝 術 。 語 言 是 人 類 生 理 的 一 種 機 能 , 透<br />

過 聲 帶 發 出 , 本 身 著 具 備 感 情 及 精 神 。 文 學 的 要 素<br />

則 是 民 族 , 土 地 , 時 代 。 按 遮 (chia) 來 看 母 語 (<br />

台 語 ) 才 是 台 灣 文 學 建 築 的 基 礎 , 詩 也 就 是 一 種 語<br />

言 精 確 表 現 的 文 體 。 語 言 分 做 書 面 語 及 口 語 , 書 面<br />

語 已 經 是 經 過 文 人 創 作 的 語 言 , 是 一 種 僵 化 的 語 言<br />

, 詩 語 重 創 作 , 也 只 有 用 口 語 才 合 , 用 書 面 語 往 往<br />

是 文 字 的 剪 接 , 文 字 的 遊 戲 。 口 語 就 是 生 活 的 語 言<br />

, 咱 日 常 咧 使 用 的 母 語 , 隨 時 咧 產 生 新 的 語 詞 , 咧<br />

產 生 新 的 韻 味 , 因 為 口 語 本 身 具 備 生 理 的 機 能 , 所<br />

13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以 伊 是 活 潑 的 , 無 僵 化 的 , 上 適 合 詩 語 的 創 造 。 30<br />

林 宗 源 先 將 語 言 定 位 成 生 理 的 機 能 , 而 此 生 物 學 上 的 機 能<br />

本 身 卻 具 備 人 類 學 指 涉 的 感 情 與 精 神 , 詩 一 方 面 是 語 言 的<br />

藝 術 , 另 一 方 面 又 屬 於 文 學 的 一 環 , 所 以 林 氏 進 一 步 再 將<br />

語 言 分 成 書 面 語 與 詩 語 , 認 為 書 面 語 是 一 種 文 字 的 遊 戲 ,<br />

也 就 是 說 所 謂 的 書 面 語 就 是 「 以 文 字 思 考 」, 以 文 字 做 為 書<br />

寫 的 概 念 起 點 , 而 文 字 後 於 語 言 , 因 此 書 面 語 已 經 是 第 二<br />

手 的 呈 現 , 只 有 回 到 「 以 語 言 思 考 」, 就 是 以 林 氏 所 謂 的 詩<br />

語 , 也 就 是 口 語 , 才 能 創 造 有 韻 味 的 詩 作 。 筆 者 以 下 圖 表<br />

示 他 的 觀 念 :<br />

書 面 語 → 以 文<br />

字 思 考 → 第 二 手<br />

語 言 ( 生 物 學 的 機 能 ; 人 類 學 的 精 神 )<br />

口 語 ( 詩 語 )<br />

→ 以 語 言 思 考 → 第 一 手<br />

按 照 林 氏 如 此 的 思 考 , 當 然 人 類 最 習 於 使 用 的 語 言 , 必 然<br />

30<br />

同 前 註 ,P.126。<br />

138

---

是 自 身 族 群 所 慣 用 的 母 語 , 而 母 語 本 身 就 是 活 的 語 言 , 是<br />

一 種 自 然 生 理 機 能 對 於 生 活 的 高 度 創 造 , 現 代 詩 的 書 寫 就<br />

應 該 已 具 備 創 造 性 的 語 言 書 寫 , 而 這 樣 的 語 言 必 然 就 是 母<br />

語 , 林 宗 源 又 說 :<br />

詩 的 產 生 是 按 外 界 的 刺 激 , 直 接 引 起 內 心 生 理 機 能<br />

的 活 動 , 也 就 是 語 言 的 活 動 , 人 講 情 動 則 意 生 。 詩<br />

雖 然 是 按 情 發 動 , 有 詩 情 才 引 起 詩 意 , 透 過 意 象 來<br />

創 作 , 但 是 , 當 刺 激 引 起 創 作 活 動 的 一 絲 絲 仔 久 ,「<br />

情 」 及 「 知 」 是 仝 時 咧 運 動 的 , 因 此 , 詩 的 行 為 是<br />

真 生 理 的 , 因 為 生 理 的 行 為 主 宰 詩 語 的 運 作 , 所 以<br />

做 為 母 語 這 種 按 生 理 的 機 能 發 出 的 語 言 , 才 是 寫 詩<br />

上 界 合 的 語 言 …… 31<br />

接 著 , 林 宗 源 將 詩 的 產 生 再 一 次 定 義 為 生 理 機 能 的 活 動 ,<br />

因 為 語 言 就 是 生 理 機 能 的 自 然 展 現 , 所 以 詩 必 然 就 是 語 言<br />

的 活 動 , 在 此 處 林 氏 以 學 理 替 笠 同 仁 「 以 語 言 思 考 」 的 語<br />

言 論 找 到 了 自 然 科 學 的 基 礎 , 這 是 因 為 他 認 為 只 有 透 過 生<br />

物 學 與 人 類 學 的 思 維 , 才 能 替 眾 說 紛 紜 的 詩 語 言 論 定 調 ,<br />

31<br />

同 前 註 ,P.126-127。<br />

13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當 然 一 旦 定 調 在 生 理 機 能 之 時 , 母 語 當 然 就 變 成 寫 詩 最 適<br />

合 的 語 言 。 換 言 之 , 非 母 語 的 第 二 語 言 , 尤 其 是 在 政 治 分<br />

為 寬 鬆 且 自 由 的 九 0 年 代 , 這 種 第 二 語 言 , 在 本 土 思 維 的<br />

論 述 中 指 的 就 是 國 民 黨 政 府 遷 台 , 統 治 台 灣 所 強 制 採 用 的<br />

「 國 語 」, 這 種 強 制 性 的 語 言 透 過 教 育 強 迫 完 成 , 是 一 種 強<br />

權 的 語 言 , 他 說 :<br />

第 二 語 大 部 分 是 按 教 育 來 的 , 是 無 仝 民 族 的 語 言 ,<br />

在 台 灣 都 是 強 權 的 語 言 , 往 往 是 一 種 霸 道 的 語 言 ,<br />

透 過 教 育 強 迫 橫 行 。 咱 接 受 的 攏 是 書 面 語 , 僵 化 的<br />

語 言 ,sui( 美 ) 是 sui, 吥 是 咱 日 常 生 活 咧 用 的 母<br />

語 , 忄 麥 (beh) 用 來 創 作 詩 語 , 對 詩 藝 的 創 作 無 合 道<br />

理 , 因 為 第 二 語 不 是 你 上 界 熟 的 語 言 。 假 使 你 的 第<br />

二 語 比 母 語 較 熟 , 若 安 呢 , 你 已 經 吥 是 咧 寫 台 語 詩<br />

, 咧 寫 台 灣 文 學 了 。 32<br />

在 此 處 , 一 方 面 突 顯 了 詩 的 特 殊 性 , 在 台 灣 文 學 中 是 一 個<br />

重 要 的 文 類 , 另 一 方 面 他 提 出 重 要 的 觀 點 , 認 為 就 算 受 到<br />

了 書 面 語 的 強 制 教 育 , 但 日 常 生 活 的 語 言 , 才 是 真 正 的 語<br />

32<br />

同 前 註 ,P.127。<br />

140

---

言 , 如 果 用 母 語 書 寫 詩 , 才 屬 於 詩 的 範 疇 , 若 是 使 用 第 二<br />

語 寫 詩 , 那 就 不 屬 於 詩 的 範 疇 , 也 不 屬 於 臺 灣 文 學 的 領 域<br />

中 , 這 可 以 說 是 一 種 母 語 文 學 建 設 論 。 以 下 圖 表 示 他 的 概<br />

念 :<br />

台 灣 詩 → 母 語 → 母 語 詩<br />

台 灣 文 學 → 母 語 → 母 語 文 學<br />

然 而 林 氏 論 述 真 正 的 企 圖 不 僅 是 對 於 詩 , 一 方 面 他 將 詩 定<br />

位 成 母 語 詩 , 藉 以 突 顯 母 語 文 學 的 重 要 性 , 另 一 方 面 他 又<br />

力 圖 以 族 群 來 劃 分 並 定 義 台 灣 文 學 , 表 面 上 看 來 是 在 談 語<br />

言 的 問 題 , 但 實 際 上 卻 是 種 族 主 義 的 文 化 呈 現 , 他 說 :<br />

按 以 上 來 想 , 假 使 你 是 台 灣 人 , 在 台 灣 忄 麥 寫 台 灣 文<br />

學 , 敢 講 無 用 台 語 會 使 (sai) 咧 , 有 人 講 伊 的 台 灣<br />

北 京 語 詩 無 輸 外 省 人 , 這 愛 看 比 較 的 層 次 , 假 使 是<br />

仝 一 層 次 的 詩 人 , 在 應 用 語 言 達 到 傳 神 的 境 界 , 我<br />

想 一 定 不 如 外 省 人 較 活 , 因 為 伊 吥 是 你 上 界 熟 的 語<br />

言 ─ 口 語 。 假 使 你 也 做 到 傳 神 的 境 界 , 你 就 會 離 開<br />

14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你 的 民 族 愈 來 愈 遠 。 因 此 , 按 遮 也 會 當 看 出 台 語 詩<br />

是 真 有 前 途 的 , 除 非 你 忄 麥 寫 華 文 詩 , 日 文 詩 我 就 無<br />

話 通 講 了 。 台 語 詩 的 前 途 , 決 定 在 你 是 吥 是 忄 麥 寫 真<br />

正 的 台 灣 文 學 。 33<br />

這 段 話 有 幾 個 點 可 供 思 考 : 第 一 , 臺 灣 文 學 要 用 台 語 來 創<br />

作 , 排 除 了 客 家 以 及 原 民 族 群 的 語 言 , 他 說 「 台 灣 話 滅 去<br />

台 灣 文 化 就 烏 有 了 , 猶 有 啥 物 台 灣 文 學 」 34 , 這 實 際 上 是<br />

一 種 大 台 語 沙 文 主 義 的 論 點 ; 第 二 , 隱 然 地 將 外 省 族 群 從<br />

臺 灣 人 中 排 除 , 排 除 的 方 式 就 是 台 灣 文 學 的 母 語 就 是 台 語<br />

, 而 外 省 族 群 的 母 語 是 北 京 話 , 這 種 語 言 等 於 民 族 , 語 言<br />

消 滅 等 與 民 族 消 滅 的 觀 念 , 使 得 臺 灣 文 學 裡 的 新 詩 一 環 ,<br />

就 必 須 書 寫 台 語 詩 ; 第 三 , 當 然 日 文 詩 、 華 文 詩 並 不 是 不<br />

能 書 寫 , 然 而 在 林 宗 源 的 母 語 文 學 建 設 論 中 , 不 屬 於 台 語<br />

創 作 的 詩 作 , 一 律 都 必 須 被 排 斥 在 台 灣 文 學 之 外 。<br />

林 宗 源 的 觀 點 無 論 偏 頗 與 否 , 但 卻 是 九 0 年 代 笠 同 仁<br />

裡 對 於 台 灣 現 代 詩 應 走 向 母 語 建 設 、 母 語 書 寫 的 論 述 代 表<br />

33<br />

34<br />

同 前 註 ,P.127。<br />

同 前 註 ,P.129。<br />

142

---

者 , 也 使 得 笠 九 0 年 代 的 語 言 論 , 在 七 0、 八 0 年 代 所 建<br />

立 的 基 礎 上 , 有 著 更 進 步 的 質 變 。 陳 千 武 則 代 表 著 另 一 種<br />

分 向 , 他 提 出 了 「 語 言 表 現 論 」 的 看 法 :<br />

譬 如 有 人 認 為 台 灣 便 應 以 台 語 寫 詩 , 如 畫 家 , 以 色<br />

彩 為 工 具 , 音 樂 家 以 音 為 工 具 , 文 學 家 便 以 文 字 為<br />

工 具 , 如 果 自 幼 說 英 文 便 以 英 文 為 工 具 , 由 日 文 所<br />

培 養 的 人 便 以 日 文 為 工 具 , 這 樣 文 學 的 情 理 及 內 容<br />

才 能 表 現 的 好 , 不 必 要 求 日 語 培 養 出 來 的 人 放 棄 日<br />

語 , 台 灣 人 可 以 用 台 語 為 工 具 , 客 家 人 便 要 用 客 家<br />

話 , 如 果 要 我 用 客 家 話 我 運 用 不 來 , 但 日 語 或 國 語<br />

對 我 更 為 流 利 , 那 就 用 日 語 或 國 語 , 我 真 正 可 以 用<br />

來 表 現 文 學 的 本 身 , 那 才 是 美 , 語 言 沒 那 麼 重 要 。<br />

語 言 本 身 有 傳 達 的 機 能 , 藉 以 反 映 情 緒 , 這 些 情 緒<br />

不 論 藉 由 何 種 語 言 都 可 以 表 現 為 文 學 , 因 為 如 此 才<br />

可 以 溝 通 , 達 到 了 解 。 如 果 語 言 只 限 制 在 少 數 人 的<br />

使 用 範 圍 中 , 也 許 損 失 會 較 大 。 如 用 國 語 或 所 謂 的<br />

華 語 書 寫 , 各 國 各 地 的 華 僑 都 看 得 到 , 不 是 更 好 嗎<br />

? 所 以 我 不 特 別 鼓 吹 什 麼 語 言 , 而 台 灣 人 不 應 該 自<br />

我 束 縛 。 台 灣 人 寫 作 不 光 是 寫 給 台 灣 人 看 , 而 是 既<br />

14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要 發 揮 台 灣 精 神 給 台 灣 人 看 , 同 時 也 給 外 國 人 看 。 35<br />

相 對 於 林 宗 源 的 觀 點 , 陳 千 武 則 較 為 寬 容 且 客 觀 : 首 先 ,<br />

他 將 語 言 做 為 工 具 , 而 並 非 從 生 理 學 根 源 來 思 考 , 一 旦 語<br />

言 成 為 表 現 工 具 , 那 麼 就 可 以 因 人 而 異 , 因 族 群 而 異 , 只<br />

要 能 夠 善 於 利 用 自 身 本 有 的 工 具 來 表 達 對 與 台 灣 本 土 的 關<br />

懷 , 什 麼 樣 的 工 具 便 不 應 成 為 問 題 的 焦 點 ; 第 二 , 他 認 為<br />

不 是 只 有 母 語 才 能 表 現 文 學 , 何 種 語 言 均 可 以 表 現 文 學 ,<br />

語 言 並 不 需 要 在 文 學 書 寫 中 被 放 在 最 高 的 位 階 ,「 以 語 言 思<br />

考 」 是 建 基 於 任 何 語 言 本 身 的 傳 達 與 溝 通 機 能 , 不 應 以 單<br />

一 的 語 言 來 排 除 其 他 語 言 來 書 寫 台 灣 文 學 ; 第 三 , 台 灣 精<br />

神 的 呈 現 不 應 該 限 制 於 語 言 的 範 疇 中 , 台 灣 本 土 現 實 的 書<br />

寫 並 不 是 排 他 的 , 而 是 應 該 讓 各 種 語 言 都 能 夠 有 機 會 與 能<br />

力 去 表 述 台 灣 的 現 實 精 神 , 而 且 這 樣 也 才 能 使 台 灣 精 神 發<br />

揚 到 世 界 各 地 。 而 鈴 木 豐 志 夫 的 期 待 ,「 在 《 笠 》 詩 刊 , 除<br />

了 福 佬 語 或 客 家 語 之 外 , 還 會 採 用 高 山 族 與 的 古 謠 或 詩 ,<br />

也 不 是 作 夢 吧 。 更 進 一 步 , 於 25 週 年 年 會 提 案 討 論 過 的 ,<br />

將 來 介 紹 大 陸 詩 人 的 吳 語 或 相 與 等 方 言 詩 , 也 不 是 不 可 能<br />

35<br />

引 自 林 盛 彬 〈 訪 陳 千 武 談 現 代 文 學 〉 中 陳 千 武 的 回 應 ,《 笠 》209<br />

期 ,1999.2,P.135。<br />

144

---

的 吧 ……」 36 或 許 正 是 可 以 對 應 陳 千 武 的 語 言 思 維 , 如 果<br />

能 夠 實 踐 這 樣 的 觀 念 , 或 許 也 可 以 成 為 「 語 言 表 現 論 」 最<br />

好 的 實 證 。<br />

第 四 節 詩 史 觀<br />

實 際 上 , 自 八 0 年 代 政 治 氛 圍 較 為 寬 鬆 開 始 , 笠 同 仁<br />

的 「 詩 史 觀 」 已 經 擺 脫 了 國 民 黨 遷 台 初 期 所 強 迫 殖 民 的 「<br />

五 四 史 觀 」, 八 0 年 代 的 笠 同 仁 一 方 面 強 調 自 身 的 現 代 性 ,<br />

源 自 於 「 日 治 時 期 」, 在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中 , 是 「 本 土 意 識 的<br />

覺 醒 」; 另 一 方 面 笠 同 仁 的 詩 作 , 均 以 現 實 精 神 為 基 礎 , 表<br />

現 出 「 現 實 主 義 的 藝 術 導 向 」 之 創 作 本 質 , 以 詩 作 紀 錄 或<br />

者 反 映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走 過 的 歷 史 , 拓 寬 並 正 確 地 還 原 了 台<br />

灣 的 新 詩 史 觀 37 , 笠 詩 人 們 便 在 此 轉 變 的 契 機 中 , 逐 步 消 解<br />

36<br />

引 自 鈴 木 豐 志 夫 〈 固 有 性 與 普 通 性 〉,《 笠 》158 期 ,1990.8,P.98<br />

。<br />

37<br />

其 實 , 從 1979 年 「 美 麗 島 事 件 」 至 1987 年 台 灣 國 民 黨 政 府 「 解 嚴<br />

」, 整 個 八 0 年 代 的 笠 詩 社 正 值 改 革 與 動 盪 的 重 要 時 期 , 強 調 台 灣 主 體<br />

的 笠 詩 社 , 面 對 的 不 僅 是 政 治 上 的 風 浪 , 還 要 面 對 著 對 於 過 去 三 十 年<br />

以 來 戰 後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檢 驗 與 定 位 , 笠 詩 人 既 要 繼 承 七 0 年 代 以 降<br />

的 「 台 灣 意 識 」 與 「 現 實 精 神 」, 又 要 展 示 現 代 詩 原 本 擁 有 的 「 當 代 意<br />

識 」 與 「 現 代 精 神 」。( 詳 參 丁 威 仁 〈 台 灣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下 ): 八 0<br />

年 代 《 笠 》 詩 論 研 究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中 : 印 書 小 舖 ,2008.9<br />

,P.164-175。)<br />

14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台 灣 詩 壇 「 現 代 主 義 」 尤 其 是 「 超 現 實 主 義 」 的 弊 端 , 尤<br />

其 是 必 須 在 新 詩 史 的 概 念 上 , 傳 達 出 屬 於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br />

真 理 。 當 然 , 經 過 八 0 年 代 的 努 力 , 笠 詩 社 對 於 台 灣 新 詩<br />

發 展 的 研 究 與 正 名 , 都 已 經 取 得 了 相 當 重 要 的 成 就 , 但 面<br />

對 九 0 年 代 新 世 代 的 自 我 化 與 反 經 典 的 思 維 , 對 於 台 灣 新<br />

詩 發 展 史 的 論 述 , 笠 同 仁 不 但 沒 有 因 此 而 沮 喪 或 消 聲 , 反<br />

而 更 盡 力 的 在 八 0 年 代 的 基 礎 上 , 更 精 細 且 深 刻 的 還 原 台<br />

灣 新 詩 變 遷 的 真 貌 , 曾 貴 海 在 九 0 年 初 期 便 從 台 灣 新 詩 發<br />

展 的 根 源 , 提 出 清 晰 的 史 觀 :<br />

不 論 是 戰 前 代 或 戰 後 代 的 笠 詩 社 同 仁 或 其 他 詩 社 的<br />

本 土 詩 人 , 他 們 承 接 了 追 風 等 人 台 灣 文 學 的 精 神 傳<br />

統 , 加 上 對 於 殘 酷 現 實 的 體 驗 , 繼 續 坎 坷 的 文 學 之<br />

旅 。 因 此 台 灣 的 現 代 詩 不 是 橫 的 移 植 , 也 不 是 中 國<br />

文 學 的 末 流 或 血 親 , 而 是 根 植 於 鄉 土 意 是 和 現 實 精<br />

神 傳 統 的 產 物 , 充 滿 明 白 而 獨 特 的 風 格 , 自 主 的 性<br />

格 。 38<br />

38<br />

引 自 曾 貴 海 〈 台 灣 戰 後 的 環 境 生 態 詩 ( 一 )〉,《 笠 》158 期 ,1990.8<br />

,P.115。<br />

146

---

曾 貴 海 將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根 源 推 至 日 治 時 期 追 風 等 人 的 文<br />

學 傳 統 , 是 相 當 正 確 的 思 維 , 也 相 當 能 透 顯 五 0 年 代 現 代<br />

派 運 動 時 期 , 林 亨 泰 作 為 現 代 派 理 論 大 將 的 隱 性 意 涵 39 , 另<br />

一 方 面 他 也 藉 此 強 調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生 , 是 基 於 現 實 精 神 ,<br />

關 於 這 樣 的 觀 點 , 陳 千 武 說 得 更 為 清 楚 :<br />

說 起 台 灣 的 現 代 詩 , 可 以 從 日 帝 殖 民 地 下 與 中 華 民<br />

國 統 治 下 之 雙 方 狀 況 來 考 慮 。 日 帝 時 期 的 台 灣 詩 ,<br />

要 直 接 受 法 國 或 德 國 詩 的 影 響 前 , 大 多 受 到 日 本 詩<br />

的 影 響 。 一 九 三 0 年 代 , 台 灣 產 生 了 「 風 車 」 集 團<br />

的 詩 社 , 有 了 現 代 詩 的 活 動 , 繼 續 了 四 、 五 年 。 這<br />

是 接 受 當 時 在 日 本 興 起 的 現 代 詩 「 詩 與 詩 論 」 的 影<br />

響 , 才 開 始 的 。 40<br />

39<br />

林 亨 泰 雖 然 為 早 期 現 代 派 的 理 論 健 將 , 但 實 際 上 其 真 正 身 分 為 日 治<br />

時 期 晚 期 以 降 銀 鈴 會 的 成 員 , 換 言 之 他 以 台 灣 自 日 治 時 期 以 來 的 新 詩<br />

史 觀 之 發 聲 者 , 在 當 時 肅 殺 的 政 治 環 境 中 , 林 氏 參 與 現 代 派 運 動 , 實<br />

際 上 是 以 「 橫 的 移 植 」 來 包 裹 著 台 灣 新 詩 史 觀 源 自 日 治 時 期 這 個 重 要<br />

觀 念 , 因 此 我 們 可 以 說 這 是 林 亨 泰 在 當 時 政 治 環 境 下 的 隱 性 意 涵 與 遠<br />

見 。( 詳 參 丁 威 仁 〈 五 、 六 0 社 群 詩 論 的 啟 航 者 ─「 現 代 派 論 戰 重 探 」<br />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台 中 : 印 書 小 舖 ,2008.9,P.38。)<br />

40<br />

引 自 〈 亞 洲 現 代 詩 的 動 向 〉 一 文 裡 陳 千 武 的 發 言 ,《 笠 》172 期 ,<br />

1992.12,P.118。<br />

1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如 果 將 陳 千 武 的 史 述 與 曾 貴 海 的 合 觀 , 可 以 發 現 進 入 九 0<br />

年 代 之 後 , 對 於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在 辨 析 上 更 為 細 緻 。 也<br />

就 是 說 , 曾 貴 海 所 言 的 是 台 灣 「 新 詩 」 的 根 源 , 因 此 將 其<br />

推 至 追 風 的 日 文 新 詩 〈 詩 的 模 仿 四 首 〉, 如 果 以 陳 千 武 所 言<br />

台 灣 「 現 代 詩 」 的 根 源 , 則 指 涉 到 日 治 時 期 的 超 現 實 主 義<br />

詩 社 :「 風 車 」, 如 此 一 來 , 原 先 被 視 為 台 灣 新 詩 現 代 派 的<br />

發 起 者 紀 弦 , 其 實 並 不 能 算 是 首 倡 , 而 且 這 樣 的 觀 念 由 後<br />

來 的 「 創 世 紀 詩 社 」 繼 承 並 發 揚 後 , 已 然 脫 離 現 實 精 神 與<br />

現 實 意 識 , 導 致 台 灣 詩 潭 的 詩 作 走 向 晦 澀 難 懂 的 現 象 。 而<br />

假 使 台 灣 的 新 詩 與 現 代 詩 均 源 自 於 日 治 時 期 , 那 麼 「 自 主<br />

的 意 識 」 與 「 反 殖 民 的 壓 迫 」 這 類 型 現 實 主 義 的 精 神 , 便<br />

應 是 台 灣 詩 的 精 神 , 所 以 陳 千 武 便 因 此 而 論 斷 「 真 正 台 灣<br />

的 現 代 詩 , 應 該 由 「 笠 」 集 團 才 開 始 萌 芽 」, 亦 即 是 巫 永 福<br />

所 言 「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起 源 是 一 九 二 0 年 在 日 本 東 京 出 版 的<br />

台 灣 青 年 雜 誌 , 謝 春 木 ( 後 來 的 謝 南 光 ) 後 來 發 表 了 日 文<br />

新 詩 …」 41 筆 者 以 下 列 圖 示 表 現 之 :<br />

一 九 二 0 年 代 → 追 風 〈 詩 的 模 仿 四 首 〉→ 台 灣 新 詩 → 一 九<br />

41<br />

引 自 巫 永 福 〈 台 灣 現 代 詩 運 動 探 源 〉,《 笠 》208 期 ,1998.10,P.113<br />

。<br />

148

---

三 0 年 代 → 風 車 詩 社 → 台 灣 現 代 詩 → 一 九 四 0 年 代 → 銀 鈴<br />

會 → 一 九 五 0 年 代 → 現 代 派 時 期 → 一 九 六 四 年 《 笠 》 創 刊<br />

於 是 在 以 日 治 時 期 做 為 台 灣 新 詩 發 生 根 源 論 的 概 念 下 , 林<br />

亨 泰 這 位 一 九 五 0 年 代 參 與 現 代 派 論 戰 的 理 論 健 將 , 同 時<br />

也 是 一 九 四 0 年 代 中 葉 以 降 銀 鈴 會 的 代 表 人 物 42 , 與 一 九<br />

六 0《 笠 》 創 刊 ( 社 ) 的 發 起 人 , 如 此 具 備 三 重 身 分 , 並<br />

見 證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重 要 詩 人 則 對 於 台 灣 戰 後 初 期 新 詩 的<br />

發 展 , 尤 其 是 現 代 派 運 動 , 做 了 如 下 的 定 調 :<br />

我 把 現 代 派 運 動 分 成 兩 期 , 第 一 期 是 以 「 現 代 詩 」<br />

季 刊 為 中 心 所 發 動 的 , 有 三 年 , 後 來 以 「 創 世 紀 」<br />

詩 刊 為 根 據 地 所 推 動 的 , 為 第 二 期 , 有 十 年 ,「 藍 星<br />

」 後 來 也 不 再 反 對 ,「 現 代 派 」 的 聲 勢 就 這 樣 更 壯 大<br />

起 來 , 並 且 成 為 詩 壇 的 「 主 流 」。… 一 九 六 四 年 , 具<br />

有 濃 厚 鄉 土 意 味 的 「 笠 」 詩 刊 創 立 , 這 又 給 詩 壇 帶<br />

來 了 一 股 新 的 景 象 , 這 比 「 七 十 年 代 」 鄉 土 論 戰 至<br />

42<br />

陳 明 台 認 為 解 散 後 銀 鈴 會 同 仁 中 , 最 為 活 躍 , 對 台 灣 詩 壇 最 有 貢 獻<br />

者 便 是 林 亨 泰 , 而 林 亨 泰 的 詩 路 歷 程 , 足 以 相 當 程 度 的 反 應 戰 後 台 灣<br />

新 詩 史 的 演 進 過 程 , 包 括 主 導 一 九 五 六 ~ 一 九 五 九 年 的 現 代 派 運 動 ,<br />

一 九 六 四 年 笠 創 刊 及 首 任 主 編 。 詳 見 陳 明 台 〈 清 音 依 舊 繚 繞 ─ 解 散 後<br />

銀 鈴 會 同 人 的 走 向 〉,《 笠 》185 期 ,1995.2,P.86。<br />

14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少 要 早 了 十 年 。 43<br />

白 萩 則 在 林 亨 泰 所 言 的 基 礎 上 , 進 一 步 分 析 說 :<br />

對 於 創 世 紀 的 這 個 十 年 應 該 再 分 為 二 期 , 前 一 期 是<br />

四 年 , 四 年 就 是 我 們 這 些 現 代 派 份 子 進 去 當 編 委 的<br />

時 候 , 後 六 年 是 我 們 相 繼 退 出 , 也 因 它 引 進 了 超 現<br />

實 主 義 的 手 法 , 造 成 些 盲 從 者 , 寫 出 大 量 的 劣 詩 來<br />

… 我 們 笠 詩 社 從 成 社 開 始 也 有 對 抗 的 味 道 。 44<br />

按 著 兩 人 的 說 法 , 對 於 戰 後 台 灣 新 詩 的 發 展 , 笠 同 仁 其 實<br />

有 相 當 的 共 識 , 一 方 面 承 認 戰 後 初 期 的 現 代 派 運 動 , 但 將<br />

紀 弦 與 林 亨 泰 所 發 起 的 三 年 運 動 , 視 為 「 前 期 現 代 詩 運 動<br />

」, 指 的 是 「 前 現 代 派 時 期 」, 而 白 萩 、 林 亨 泰 、 錦 連 等 人<br />

進 創 世 紀 擔 任 編 委 , 將 創 世 紀 也 變 成 了 現 代 化 的 詩 刊 的 三<br />

、 四 年 活 動 , 是 「 後 現 代 派 時 期 初 期 」, 而 第 二 十 四 期 時 ,<br />

白 萩 等 人 為 反 對 晦 澀 詩 風 而 退 出 之 後 的 創 世 紀 運 作 , 可 以<br />

被 認 為 是 「 後 現 代 派 時 期 晚 期 」。 筆 者 以 下 圖 表 示 此 詩 史 思<br />

43<br />

引 自 〈 江 自 得 詩 集 《 那 天 , 我 輕 輕 觸 著 了 妳 的 傷 口 》 合 評 〉 中 林 亨<br />

泰 的 發 言 ,《 笠 》169 期 ,1992.6,P.136。<br />

44<br />

同 前 註 白 萩 的 發 言 ,P.137。<br />

150

---

維 :<br />

前 現 代 派 時 期 → 紀 弦 與 林 亨 泰 →<br />

現 代 詩 ( 三 年 )<br />

戰 後 的 現 代 派 運 動<br />

後 現 代 派 時 期 初 期 → 白 萩 與 林 亨<br />

泰 等 → 創 世 紀 ( 三 年 多 )<br />

後 現 代 派 時 期 晚 期 → 洛 夫 等 人 →<br />

創 世 紀 ( 六 年 多 )<br />

在 這 樣 的 史 觀 底 下 , 一 九 六 四 年 《 笠 》 的 創 刊 ( 社 ), 正 在<br />

於 白 萩 與 林 亨 泰 等 人 退 出 創 世 紀 之 後 發 生 的 事 , 而 如 果 連<br />

結 前 述 的 根 源 論 , 便 會 產 生 白 萩 與 陳 千 武 所 言 的 「 台 灣 的<br />

現 代 派 有 兩 個 根 球 , 一 個 是 從 日 據 時 代 , 就 留 存 在 台 灣 文<br />

化 界 的 對 於 現 代 主 義 的 了 解 , 和 紀 弦 從 大 陸 帶 過 來 的 「 現<br />

代 派 」 交 集 而 發 展 出 台 灣 的 「 現 代 派 」, 然 後 又 分 叉 成 二 支<br />

再 發 展 」 45 這 樣 的 史 觀 , 假 使 進 一 步 分 析 的 話 , 會 發 現 這<br />

樣 的 史 觀 中 , 台 灣 戰 後 現 代 派 分 成 了 「 本 土 派 」 與 「 大 陸<br />

派 」,「 本 土 派 」 根 源 於 台 灣 日 治 時 期 , 透 過 銀 鈴 會 成 員 林<br />

亨 泰 在 戰 後 成 為 現 代 派 的 理 論 健 將 , 延 續 到 《 笠 》 的 創 刊<br />

45<br />

同 前 註 ,P.138。<br />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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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社 ), 而 大 陸 派 則 透 過 後 現 代 派 運 動 的 發 起 人 紀 弦 , 傳 遞<br />

給 引 進 「 超 現 實 主 義 」 做 為 運 動 的 創 世 紀 詩 社 , 而 這 真 正<br />

的 現 代 派 精 神 , 對 於 笠 同 仁 而 言 , 並 未 隨 著 創 世 紀 那 十 年<br />

的 結 束 而 消 逝 , 反 而 在 笠 詩 社 的 推 展 中 , 由 笠 詩 社 以 現 實<br />

主 義 的 精 神 糾 正 且 加 以 繼 承 , 白 萩 說 :「 其 實 現 代 派 運 動 仍<br />

在 「 笠 」 詩 社 推 展 中 , 所 以 台 灣 的 現 代 派 運 動 自 一 九 五 六<br />

年 肇 始 至 今 已 三 十 五 年 仍 然 繼 續 存 在 , 並 未 歇 止 。」 46 ,<br />

而 陳 明 台 則 說 得 更 為 清 楚 :<br />

七 、 八 十 年 代 笠 詩 社 在 漸 形 開 放 的 環 境 裡 , 引 發 更<br />

大 膽 的 前 衛 的 , 現 實 主 義 精 神 的 追 求 。…… 其 次 ,<br />

只 立 足 於 外 來 詩 接 受 的 視 野 , 以 日 本 統 治 時 期 台 灣<br />

新 詩 現 代 主 義 的 發 展 , 與 戰 後 的 狀 況 做 一 比 較 時 ,<br />

則 戰 後 的 「 橫 的 移 植 」 的 規 模 不 僅 遠 遠 超 出 戰 前 (<br />

風 車 詩 社 ), 而 且 其 內 容 也 更 加 系 統 化 , 幅 度 極 廣 ,<br />

十 分 深 入 。 在 引 介 和 接 納 的 態 度 上 , 則 比 之 風 車 詩<br />

人 等 於 直 接 置 身 在 當 時 日 本 現 代 詩 壇 裡 面 的 情 形 ,<br />

及 選 擇 接 受 範 圍 的 狹 小 ( 僅 限 超 現 實 主 義 和 四 季 派<br />

46<br />

引 自 白 萩 〈 在 舊 金 山 與 紀 弦 話 詩 潮 〉 中 白 萩 的 發 言 ,《 笠 》171 期 ,<br />

1992.10,P.116。<br />

152

---

) 等 , 戰 後 跨 越 語 言 一 代 的 詩 人 , 在 立 場 上 , 對 象<br />

選 擇 上 , 詩 作 實 踐 上 , 都 顯 示 了 餘 裕 十 足 , 更 具 冷<br />

靜 與 客 觀 的 態 度 , 終 能 不 著 痕 跡 地 , 充 分 消 化 和 融<br />

匯 進 而 成 就 自 身 的 風 格 。 47<br />

陳 明 台 這 段 話 很 一 方 面 清 晰 地 將 台 灣 「 現 代 詩 」 史 回 歸 於<br />

日 治 時 期 的 風 車 詩 社 , 也 將 戰 後 現 代 派 運 動 的 向 下 發 展 巧<br />

妙 地 視 為 是 笠 跨 越 語 言 一 代 詩 人 , 在 充 分 消 化 與 融 合 後 ,<br />

將 高 度 的 現 實 精 神 注 入 於 現 代 詩 學 中 , 透 過 笠 詩 刊 在 七 、<br />

八 0 年 代 各 種 書 寫 與 譯 介 的 實 踐 , 而 創 造 出 「 現 代 精 神 融<br />

合 現 實 主 義 ( 台 灣 經 驗 )」 48 的 嶄 新 格 調 ,「 加 速 了 詩 壇 現<br />

代 化 的 腳 步 , 推 動 了 現 代 詩 史 往 前 發 展 」 49 , 這 樣 的 說 法<br />

, 的 確 可 以 代 表 笠 同 仁 對 於 戰 後 詩 史 發 展 的 評 價 。<br />

第 五 節 小 結<br />

七 0 年 代 初 期 ,《 笠 》 同 仁 就 處 於 一 個 詩 壇 正 在 轉 變 的<br />

47<br />

引 自 陳 明 台 〈 論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所 受 日 本 前 衛 詩 潮 的 影 響 ─ 以 跨 越<br />

語 言 一 代 的 詩 人 為 中 心 來 探 討 〉,《 笠 》200 期 ,1997.8,P.107。<br />

48<br />

引 自 白 萩 講 述 、 蔡 錫 耀 紀 錄 〈 台 灣 戰 後 的 現 代 詩 思 潮 〉,《 笠 》170<br />

期 ,1992.8,P.103。<br />

49<br />

同 註 47。<br />

15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時 期 , 一 方 面 再 次 出 現 了 論 戰 , 另 一 方 面 台 灣 詩 壇 新 一 代<br />

的 青 年 詩 人 也 逐 漸 崛 起 , 對 於 《 笠 》 而 言 , 這 是 可 以 扭 轉<br />

台 灣 詩 壇 長 期 陷 於 「 晦 澀 夢 囈 」、 脫 離 現 實 的 局 面 ; 而 七 0<br />

年 代 中 期 爆 發 的 「 鄉 土 文 學 論 戰 」, 雖 然 沒 有 直 接 衝 擊 到 台<br />

灣 現 代 詩 壇 , 但 整 個 論 戰 均 揭 示 並 深 刻 地 碰 觸 到 台 灣 鄉 土<br />

的 各 個 層 面 , 所 謂 「 現 實 性 」、「 社 會 性 」 的 書 寫 呼 聲 , 也<br />

逐 漸 成 為 台 灣 本 土 主 體 文 化 的 重 要 取 向 , 到 了 七 0 年 代 晚<br />

期 , 台 灣 的 政 治 活 動 愈 加 激 烈 , 本 土 的 知 識 份 子 從 各 方 面<br />

反 省 注 意 到 現 實 意 義 的 重 要 性 。 從 1979 年 「 美 麗 島 事 件 」<br />

至 1987 年 台 灣 政 府 「 解 嚴 」, 整 個 八 0 年 代 的 笠 詩 社 正 值<br />

改 革 與 動 盪 的 重 要 時 期 , 強 調 台 灣 主 體 的 笠 詩 社 , 面 對 的<br />

不 僅 是 政 治 上 的 風 浪 , 還 要 面 對 著 對 於 過 去 三 十 年 以 來 戰<br />

後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的 檢 驗 與 定 位 , 笠 詩 人 既 要 繼 承 七 0 年 代<br />

以 降 的 「 台 灣 意 識 」 與 「 現 實 精 神 」, 又 要 展 示 現 代 詩 原 本<br />

擁 有 的 「 當 代 意 識 」 與 「 現 代 精 神 」, 笠 詩 人 們 就 必 須 在 逐<br />

漸 寬 鬆 的 政 治 氛 圍 中 , 逐 步 消 解 台 灣 詩 壇 充 斥 「 虛 無 、 蒼<br />

白 的 弊 病 」, 擺 脫 「 現 代 主 義 」 尤 其 是 「 超 現 實 主 義 」 的 弊<br />

端 , 但 又 必 須 保 有 現 代 詩 本 身 的 「 現 代 性 」, 因 此 笠 詩 人 透<br />

過 其 詩 學 論 述 、 創 作 實 踐 與 大 量 譯 詩 , 在 八 0 年 代 「 呈 現<br />

以 台 灣 為 主 體 的 另 一 種 現 實 詩 學 」。<br />

154

---

進 入 九 0 年 代 ,《 笠 》 一 方 面 必 須 面 對 後 現 代 主 義 與 網<br />

路 媒 體 的 興 起 , 另 一 方 面 政 局 也 逐 漸 移 遞 至 本 土 政 權 , 因<br />

此 《 笠 》 二 十 年 來 所 建 構 的 本 土 論 述 在 開 花 結 果 後 , 必 須<br />

接 受 世 紀 末 的 挑 戰 。 故 《 笠 》 一 方 面 開 放 1965 年 後 出 生 的<br />

新 世 代 詩 人 加 入 詩 社 , 另 一 方 面 進 一 步 加 強 因 應 時 代 的 本<br />

土 詩 學 論 述 , 希 望 能 夠 接 軌 過 去 二 十 多 年 的 成 果 , 並 且 發<br />

揚 嶄 新 的 本 土 詩 學 , 莊 柏 林 說 :「 只 有 擺 脫 中 國 的 價 值 觀 與<br />

陰 影 , 確 立 台 灣 主 體 性 與 台 灣 意 識 , 才 能 建 立 真 正 的 台 灣<br />

文 學 。」 這 樣 的 聲 音 相 對 於 七 0、 八 0 年 代 的 笠 詩 學 , 則<br />

顯 得 更 為 清 晰 且 確 切 , 也 就 是 說 九 0 年 代 的 笠 詩 學 , 很 清<br />

晰 地 以 台 灣 為 主 體 做 為 基 礎 , 認 同 台 灣 , 肯 定 本 土 的 文 學<br />

, 表 現 台 灣 的 現 實 精 神 , 這 也 就 是 九 0 年 代 笠 詩 學 的 最 大<br />

特 色 。<br />

1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六 章<br />

都 市 書 寫 的 趨 向 ( 上 ): 九 0 年 代 台<br />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向 變 奏<br />

九 0 年 代 的 現 代 詩 的 都 市 主 題 , 無 論 是 從 表 現 技 巧 , 或 是 語<br />

意 內 涵 來 觀 察 , 都 呈 現 出 與 前 行 代 相 當 不 同 的 面 貌 。 在 過 去 的 都 市<br />

主 題 裡 , 多 半 書 寫 的 是 敘 述 者 生 活 在 都 市 中 的 經 驗 , 以 及 作 為 都 市<br />

觀 察 者 對 都 市 流 動 與 變 化 的 內 在 思 維 , 其 中 主 要 的 是 要 完 成 人 走 入<br />

都 市 叢 林 裡 的 各 種 樣 態 ; 但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 詩 則 相 應 於 文 化 思 維 的<br />

複 雜 與 多 元 , 詩 人 們 開 始 思 考 到 都 市 進 入 人 類 身 體 內 來 彼 此 互 構 的<br />

生 活 經 驗 , 年 青 一 代 的 詩 人 運 用 各 種 流 竄 在 頹 廢 與 解 消 邊 界 的 語 彙<br />

、 語 法 、 修 辭 技 巧 , 去 象 徵 或 寫 實 人 類 本 體 即 都 市 本 體 的 內 在 經 驗<br />

, 我 們 透 過 對 於 九 0 年 代 書 寫 模 式 的 考 察 , 可 以 看 出 新 生 代 的 與 前<br />

行 代 對 於 都 市 經 驗 的 不 同 , 並 且 透 過 前 行 代 在 九 0 年 代 的 思 維 展 示<br />

, 更 可 以 對 照 出 不 同 斷 代 在 九 0 年 代 書 寫 都 市 主 題 的 相 互 交 錯 與 影<br />

響 。<br />

156

---

當 然 , 筆 者 在 本 章 中 擬 以 《 年 度 詩 選 》 作 主 要 觀 察 的 對 象 ,<br />

並 輔 以 其 他 來 源 的 詩 歌 文 本 , 透 過 對 於 它 們 的 閱 讀 與 詮 釋 , 在 筆 者<br />

定 義 的 範 疇 中 , 整 理 出 都 市 主 題 的 文 本 , 從 中 去 窺 視 這 些 文 本 的 創<br />

作 思 維 予 以 整 理 歸 納 , 並 兼 及 其 創 作 技 巧 、 書 寫 模 式 的 分 析 , 對 照<br />

呈 現 出 都 市 主 題 在 九 0 年 代 的 發 展 與 變 化 , 在 世 紀 末 與 新 世 紀 的 臨<br />

界 點 上 , 替 台 灣 都 市 主 題 的 現 代 詩 抒 寫 作 一 個 屬 於 總 結 性 的 回 顧 ,<br />

而 不 僅 是 停 留 在 八 0 年 代 與 其 前 的 討 論 而 已 。<br />

筆 者 認 為 此 篇 論 述 將 是 一 個 開 端 , 尤 其 是 可 以 作 為 九 0 年 代 台<br />

灣 現 代 詩 各 個 面 向 討 論 的 起 點 , 尤 其 在 都 市 生 活 成 為 人 們 每 日 的 消<br />

化 系 統 後 , 對 於 詩 的 書 寫 , 也 帶 來 了 質 的 變 化 , 透 過 筆 者 初 步 的 討<br />

論 ,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這 一 代 的 思 維 以 及 語 言 在 詩 的 寫 作 上 , 相 應 於 前<br />

行 代 有 著 極 為 不 同 的 展 現 , 而 都 市 主 題 在 詩 的 創 作 當 中 , 是 他 們 更<br />

關 心 注 意 的 創 作 對 象 , 而 都 市 作 為 創 作 材 料 , 對 於 新 生 代 來 說 , 他<br />

們 書 寫 的 不 只 是 都 市 本 身 , 更 是 在 書 寫 他 們 自 己 , 畢 竟 都 市 已 走 入<br />

自 體 , 與 自 體 交 媾 以 至 於 合 而 為 一 。<br />

第 一 節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義 界<br />

15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都 市 文 學 」 該 如 何 定 義 ? 這 個 詞 彙 界 域 空 間 延 展 性 的 幅 度<br />

有 多 少 ? 這 其 實 是 許 多 作 家 與 學 者 關 心 , 並 且 不 斷 討 論 的 問 題 。 從<br />

詞 彙 上 不 難 發 現 這 似 乎 是 一 種 都 市 空 間 與 文 學 抒 寫 的 交 媾 , 亦 即 是<br />

以 文 學 作 品 去 分 析 、 討 論 、 演 繹 人 類 所 處 身 的 都 市 空 間 狀 態 , 進 一<br />

步 去 觀 察 人 類 在 此 空 間 裡 的 存 在 姿 態 。 羅 門 對 於 都 市 詩 的 界 定 正 是<br />

如 此 , 他 認 為 都 市 詩 是 一 種 以 現 代 詩 去 描 繪 都 市 空 間 內 人 類 生 活 過<br />

程 的 各 種 題 材 與 面 向 的 類 別 , 因 為 那 可 以 貼 近 地 表 現 出 現 代 人 在 都<br />

市 裡 生 存 的 困 境 與 生 命 的 思 維 , 更 包 含 了 詩 人 咀 嚼 生 活 的 親 身 感 受<br />

1<br />

與 潛 在 經 驗 。 他 在 〈 談 都 市 詩 與 都 市 詩 的 精 神 意 涵 〉 一 文 裡 便 從<br />

都 市 的 界 定 、 都 市 詩 的 創 作 動 機 、 都 市 詩 的 語 境 、 都 市 詩 的 展 望 、<br />

都 市 詩 的 創 作 理 想 、 都 市 詩 創 作 的 不 同 動 向 與 形 態 幾 個 層 次 來 界 定<br />

2<br />

都 市 詩 的 語 義 內 涵 。 他 最 終 的 目 的 是 希 望 詩 人 透 過 反 省 批 判 的 立<br />

1<br />

羅 門 〈 都 市 與 都 市 詩 〉 一 文 , 收 錄 於 《 羅 門 創 作 大 系 . 卷 二 : 都 市 詩 》<br />

,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1995,P.41-44。<br />

2<br />

此 文 大 要 可 分 如 下 幾 個 層 次 :<br />

A. 都 市 的 界 定 : 全 人 類 生 存 具 優 先 性 與 吸 引 力 的 世 界 性 生 活 領 域 , 表 現<br />

現 代 人 生 命 思 想 與 精 神 活 動 形 態 較 具 前 衛 性 、 劇 變 性 與 新 創 性 的 創 作<br />

舞 台 。 可 以 由 速 度 的 相 對 觀 點 , 從 人 力 財 力 與 智 慧 投 入 的 情 形 , 從 田<br />

園 與 都 市 實 際 的 生 活 景 觀 , 從 田 園 與 都 市 生 活 的 負 面 來 看 都 市 。<br />

B. 都 市 詩 的 創 作 動 機 : 因 為 現 代 文 明 已 構 成 住 在 都 市 內 詩 人 心 象 活 動 的<br />

動 力 , 以 及 不 斷 展 開 多 變 性 與 多 元 性 的 想 像 空 間 , 這 使 詩 人 很 自 然 的<br />

遵 循 自 己 內 心 真 實 的 感 受 , 去 寫 與 都 市 生 活 潛 在 經 驗 勢 必 有 關 的 都 市<br />

詩 , 而 把 握 詩 創 作 的 時 空 性 。<br />

C. 都 市 詩 的 語 境 : 羅 門 分 為 五 部 分 敘 述 -- 動 態 , 多 元 價 值 , 臨 場 實 境 ,<br />

158

---

場 去 超 越 昇 華 都 市 詩 的 創 作 , 並 帶 有 指 控 與 警 示 的 意 味 去 正 視 都 市<br />

問 題 。 的 確 , 如 果 按 此 義 界 的 方 式 , 都 市 詩 便 必 須 傳 達 都 市 裡 的 任<br />

何 一 種 現 象 與 生 命 實 境 。 林 燿 德 認 為 :<br />

「 都 市 文 學 」 就 是 都 市 正 文 的 文 學 實 踐 , 同 時 , 創 作 活 動<br />

本 身 正 形 成 都 市 的 社 會 實 踐 , 創 作 者 同 時 兼 具 了 都 市 正 文<br />

的 閱 讀 者 , 以 及 正 文 中 都 市 的 創 造 者 的 雙 重 身 分 。 3<br />

此 段 話 更 深 入 說 明 了 羅 門 對 於 都 市 詩 定 義 的 思 考 , 創 作 者 在 都 市 文<br />

學 的 書 寫 中 , 不 但 親 自 參 與 都 市 運 動 的 過 程 , 在 都 市 空 間 裡 體 驗 存<br />

在 , 也 創 造 了 文 本 裡 的 都 市 空 間 , 於 是 創 作 活 動 不 但 閱 讀 了 都 市 空<br />

生 活 化 與 行 動 性 , 前 衛 性 與 創 新 性 。<br />

D. 都 市 詩 的 展 望 : 對 傳 統 與 固 守 的 一 切 陳 舊 形 態 與 秩 序 , 不 斷 進 行 強 有<br />

力 的 抗 衡 與 突 破 , 確 實 反 映 出 都 市 物 質 文 明 與 科 技 不 斷 發 展 所 帶 來 的<br />

新 的 生 活 環 境 與 新 的 生 存 指 標 ; 表 現 技 巧 上 則 朝 向 更 多 元 開 放 , 在 沒<br />

有 任 何 制 約 的 情 況 下 , 給 詩 人 更 大 的 自 由 空 間 與 主 動 性 。<br />

E. 都 市 詩 的 創 作 理 想 : 以 「 心 靈 」 帶 動 「 齒 輪 」, 並 把 科 技 的 「 理 運 」 思<br />

維 空 間 與 人 文 的 「 靈 動 」 思 維 空 間 融 合 成 溫 潤 優 美 的 心 象 世 界 。<br />

F. 都 市 詩 創 作 的 不 同 動 向 與 形 態 : 羅 門 亦 分 成 五 個 部 分 -- 堅 守 傳 統 ; 堅<br />

守 傳 統 , 展 示 現 代 ; 從 傳 統 走 進 現 代 ; 立 場 現 代 與 傳 統 自 由 對 話 ; 只<br />

抓 住 現 代 存 在 與 變 化 的 過 程 與 眼 前 流 行 的 新 奇 。<br />

本 文 收 錄 於 《 羅 門 論 文 集 》( 羅 門 創 作 大 系 8),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1995<br />

,P.91-110。<br />

3<br />

引 自 林 耀 德 〈 都 市 : 文 學 的 新 座 標 〉, 收 錄 於 《 重 組 的 星 空 - 林 耀 德 論<br />

評 選 》, 台 北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P.200。<br />

1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間 , 也 複 寫 了 都 市 生 活 。 張 大 春 在 〈 當 代 台 灣 都 市 文 學 的 興 起 裡 〉<br />

引 述 英 國 考 古 學 家 柴 爾 德 (Vere Gorden Childe)「 城 市 革 命 」 理 論<br />

:<br />

在 柴 爾 德 的 理 論 之 中 , 城 市 革 命 的 十 個 主 要 特 徵 便 成 為 邇<br />

來 學 者 認 識 城 市 文 明 的 基 本 架 構 。 以 這 十 個 特 徵 - 大 型 住<br />

宅 區 、 財 富 集 中 、 大 規 模 公 共 建 築 、 出 版 物 、 表 演 藝 術 、<br />

科 學 知 識 、 對 外 貿 易 、 非 生 產 勞 動 的 專 業 人 口 、 階 級 社 會<br />

、 以 居 住 區 域 而 非 親 屬 關 係 為 基 礎 的 政 治 組 織 等 … 4<br />

這 些 範 疇 雖 然 因 著 各 地 都 市 化 的 程 度 與 標 準 的 不 同 而 有 所 變 異 , 但<br />

都 市 空 間 的 彈 性 與 邊 界 似 也 建 構 在 此 , 亦 即 是 上 述 十 個 特 徵 便 可 以<br />

架 構 出 一 個 完 整 的 都 市 空 間 , 而 文 學 作 品 裡 的 都 市 主 題 所 指 涉 的 客<br />

體 便 應 該 是 上 述 都 市 空 間 範 疇 及 其 變 異 , 而 台 灣 的 都 市 空 間 則 在 上<br />

述 的 基 礎 內 可 以 詳 細 歸 納 成 幾 項 特 色 :A. 台 灣 農 業 狀 況 的 不 穩 定<br />

, 加 速 了 城 鄉 移 民 的 模 式 ;B. 都 市 集 中 的 結 果 , 形 成 了 不 平 衡 的<br />

都 市 網 絡 與 區 域 發 展 ;C. 都 市 生 活 環 境 的 惡 化 , 都 市 裡 非 正 式 的 部<br />

門 替 大 多 數 的 人 提 供 住 宅 與 都 市 的 基 本 服 務 ;D. 空 間 文 化 經 驗 的 異<br />

化 與 脫 落 : 投 機 城 市 裡 的 異 化 經 驗 與 狂 野 城 市 中 的 脫 落 文 化 並 存 不<br />

4<br />

本 文 收 錄 於 《 四 十 年 來 中 國 文 學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1995.6,P.162。<br />

160

---

悖 ;E. 台 灣 只 有 經 濟 發 展 政 策 , 都 市 政 策 在 政 府 體 制 中 未 受 重 視 ;<br />

F. 常 規 性 都 市 規 劃 多 形 式 主 義 取 向 , 對 現 實 問 題 無 法 妥 善 解 決 , 進<br />

5<br />

度 落 後 。 這 便 是 近 年 來 台 灣 都 市 空 間 的 內 部 變 化 , 詩 人 生 活 在 此<br />

空 間 中 , 對 於 空 間 現 象 及 其 衍 申 的 問 題 並 不 會 坐 視 不 管 , 書 寫 出 都<br />

市 裡 人 、 事 、 物 的 存 在 狀 態 , 以 及 自 身 參 與 之 後 的 反 省 與 批 判 , 或<br />

是 客 觀 地 書 寫 都 市 流 動 下 的 五 光 十 色 , 都 市 文 明 對 於 田 園 文 化 的 介<br />

入 與 覆 蓋 , 似 乎 都 可 以 成 為 都 市 主 題 所 涵 括 的 部 分 。<br />

所 以 , 都 市 是 人 類 活 動 的 基 地 , 都 市 空 間 可 以 透 過 各 種 方 式<br />

進 行 無 限 的 詮 釋 與 解 讀 ,「 城 市 人 的 生 活 是 垂 直 延 伸 的 … 舊 時 的 田<br />

園 世 界 已 成 了 某 種 『 神 話 空 間 』, 而 這 個 空 間 早 已 被 『 實 用 空 間 』<br />

所 侵 奪 」 6 , 水 平 延 伸 的 「 都 市 空 間 」 與 「 人 」 的 確 是 都 市 構 成 的<br />

兩 個 重 要 部 分 , 另 外 再 加 上 人 類 垂 直 延 伸 的 「 時 間 思 維 」, 則 構 成<br />

了 完 整 的 都 市 結 構 :<br />

5<br />

詳 參 夏 鑄 九 《 空 間 , 歷 史 與 社 會 論 文 選 1987-1992》, 第 十 三 章 〈 全 球 經<br />

濟 再 結 構 過 程 中 的 台 灣 區 域 空 間 結 構 變 遷 〉,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叢 刊 -03,1995<br />

年 版 ,P.281-304<br />

6<br />

引 自 〈 當 代 都 會 空 間 〉 一 文 , 收 錄 於 《 當 代 文 化 理 論 與 實 踐 》, 蔡 源 煌<br />

著 , 雅 典 出 版 社 ,1996 年 版 ,P.94-95。<br />

1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虛 擬 概 念 空 間<br />

空 間 ( 田 園 式 的 烏 扥 邦 - 想 像 空 間 )<br />

實 存 空 間<br />

( 現 實 都 市 空 間 - 生 活 空 間 )<br />

當 下 時 間 ( 瞬 間 的 點 )<br />

生 命 時 間 ( 生 活 的 線 )<br />

時 間<br />

社 會 時 間 ( 人 類 與 社 會 的 運 動 關 係 )<br />

自 然 時 間 ( 人 類 與 自 然 的 運 動 關 係 )<br />

人<br />

都 市 裡 存 在 的 人 、 事 、 物<br />

所 謂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 便 是 以 現 代 詩 書 寫 台 灣 當 代 都 市 結 構 ,<br />

反 映 都 市 特 徵 具 有 主 題 特 色 的 作 品 , 在 其 中 符 號 和 語 言 透 過 詩 人 的<br />

使 用 , 與 都 市 結 構 構 成 了 複 雜 而 多 元 的 讀 寫 關 係 , 在 其 中 不 僅 是 蘊<br />

含 了 羅 門 所 提 出 的 批 判 思 維 , 或 許 也 應 包 容 異 質 耽 溺 於 都 市 頹 廢 氣<br />

味 的 詩 文 本 。 現 代 詩 的 都 市 主 題 不 僅 進 行 了 「 空 間 設 計 的 實 踐 」,<br />

更 使 都 市 裡 的 「 建 築 空 間 變 成 一 種 有 機 正 文 」 7 , 所 有 置 身 在 其 中<br />

7<br />

詳 參 林 燿 德 〈 空 間 剪 貼 簿 - 漫 游 晚 近 台 灣 都 市 小 說 的 建 築 空 間 〉, 收 錄<br />

於 《 敏 感 地 帶 - 探 索 小 說 的 意 識 真 相 》, 駱 駝 出 版 社 ,1996,P.95-96。<br />

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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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人 類 彼 此 複 雜 的 人 際 網 絡 也 構 成 了 多 重 的 辯 證 關 係 。<br />

第 二 節 年 度 詩 選 選 詩 的 觀 察 整 理 ( 同 題 與 組 詩 計 為 一 首 )<br />

8<br />

向 明 編 《 七 十 九 年 詩 選 》( 爾 雅 出 版 社 , 民 八 十 年 ) 共 選 詩 四 十 一 人 、<br />

四 十 六 首 , 都 市 詩 二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四<br />

羅 門 1928<br />

張 默 1928<br />

後 現 代 A 與 0 管 道<br />

城 市 風 情<br />

李 瑞 騰 編 《 八 十 年 詩 選 》( 爾 雅 出 版 社 , 民 八 十 一 年 ) 共 選 詩 六 十 四 人<br />

、 六 十 五 首 , 都 市 詩 十 一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十 七<br />

林 強 1964<br />

林 沉 默 1959<br />

陳 黎 1954<br />

陳 克 華 1961<br />

彭 選 賢 1954<br />

徐 望 雲 1962<br />

吳 明 興 1958<br />

向 前 走<br />

紅 田 嬰<br />

吠 月 之 犬<br />

公 寓 神 話<br />

苦 旱<br />

關 於 世 紀 末 一 座 草 原 的 存 在<br />

遠 離 臺 北<br />

8<br />

姓 名 之 後 為 詩 人 出 生 年 代 。 其 中 1960 年 後 出 生 的 詩 人 佔 多 數 , 意 即 是<br />

四 十 歲 以 下 的 詩 人 佔 多 數 。<br />

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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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吳 錫 和 1966<br />

羅 門 1928<br />

游 喚 1956<br />

敻 虹 1950<br />

空 罐 頭<br />

「 世 紀 末 」 病 在 都 市 裡<br />

木 棉 練 習 曲<br />

不 向 昨 日 算 帳<br />

向 明 、 張 默 主 編 《 八 十 一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二 年 ) 共 選<br />

詩 五 十 六 人 、 六 十 五 首 , 都 市 詩 四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六<br />

劉 洪 順 1962<br />

陳 克 華 1961<br />

羅 門 1928<br />

梅 新 1937<br />

走 過 槍 聲 如 噴 泉 湧 現 的 城 市<br />

So<br />

長 在 「 後 現 代 」 背 後 的 一 顆 黑 痣<br />

違 章 建 築<br />

梅 新 、 鴻 鴻 主 編 《 八 十 二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三 年 ) 共 選<br />

詩 五 十 八 人 、 六 十 五 首 , 都 市 詩 四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六<br />

杜 十 三 1950<br />

羅 智 成 1955<br />

謝 馨 ?<br />

孫 維 民 1959<br />

頓 悟 三 行 之 電 腦 、 做 愛<br />

'93 霪 雨<br />

都 市 哨 子 風<br />

異 形<br />

洛 夫 、 杜 十 三 主 編 《 八 十 三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四 年 ) 共<br />

選 詩 五 十 四 人 、 七 十 二 首 , 都 市 詩 二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三<br />

朵 思 1939<br />

士 林 夜 市<br />

164

---

羅 門 1928<br />

社 會 造 型 藝 術 系 列<br />

辛 鬱 、 白 靈 主 編 《 八 十 四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五 年 ) 共 選<br />

詩 六 十 五 人 、 六 十 七 首 , 都 市 詩 六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九<br />

余 光 中 1928<br />

林 怡 翠 1976<br />

晁 成 婷 1963<br />

羅 葉 1965<br />

林 燿 德 1962<br />

陳 宛 茜 1974<br />

高 爾 夫 情 意 結<br />

九 份 五 記<br />

無 題<br />

尋 屋<br />

人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br />

咖 啡 館<br />

余 光 中 、 蕭 蕭 主 編 《 八 十 五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六 年 ) 共<br />

選 詩 四 十 九 首 , 都 市 詩 二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四<br />

鴻 鴻 1964<br />

向 陽 1955<br />

我 也 會 說 我 的 語 言<br />

咬 舌 詩<br />

亞 弦 、 陳 義 芝 主 編 《 八 十 六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七 年 ) 共<br />

選 詩 六 十 首 , 都 市 詩 四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七<br />

向 明 1928<br />

楊 澤 1954<br />

江 文 瑜 1961<br />

陳 克 華 1961<br />

傳 真 機 文 化<br />

讓 我 做 你 的 DJ<br />

一 首 以 呼 叫 來 朗 誦 的 打 油 詩<br />

住 在 我 身 體 的 50 個 情 人<br />

16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商 禽 、 焦 桐 主 編 《 八 十 七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八 十 八 年 ) 共 選<br />

詩 六 十 六 首 , 都 市 詩 六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九<br />

渡 也 1953<br />

蔡 逸 君 1966<br />

陳 義 芝 1953<br />

杜 十 三 1950<br />

侯 吉 諒 1958<br />

丁 威 仁 1974<br />

號 碼<br />

燕 子<br />

神 秘 的 花 蓮<br />

二 十 一 世 紀 第 一 班 列 車 來 了<br />

網 路 情 人<br />

造 型 花 蓮 - 海 岸 妳 的 山 脈<br />

九 年 的 《 詩 選 》 選 詩 總 計 五 百 五 十 四 首 , 都 市 詩 四 十 一 首 , 約 佔 百 分<br />

之 七 , 其 中 羅 門 被 選 入 四 首 、 陳 克 華 三 首 。 最 年 輕 的 林 怡 翠 為 一 九 七<br />

六 年 出 生<br />

從 九 年 來 「 年 度 詩 選 」 選 詩 而 言 , 都 市 主 題 的 作 品 居 然 只 佔 了<br />

其 中 的 百 分 之 七 而 已 , 似 乎 並 不 符 合 實 際 的 創 作 情 況 。 雖 然 , 之 所<br />

以 會 如 此 的 原 因 , 與 評 審 權 力 場 域 等 諸 多 影 響 選 詩 客 觀 標 準 的 問 題<br />

, 並 不 在 本 文 討 論 的 範 疇 中 , 但 「 年 度 詩 選 」 內 所 選 錄 都 市 主 題 的<br />

作 品 , 仍 可 以 作 為 討 論 的 重 要 文 本 , 筆 者 在 此 後 的 分 析 , 便 暫 以 這<br />

41 首 詩 作 為 觀 察 對 象 , 兼 及 其 他 來 源 的 部 分 文 本 , 作 初 步 的 分 析<br />

。<br />

166

---

第 三 節<br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向 變 奏<br />

本 節 便 從 五 個 方 向 來 討 論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象<br />

徵 意 涵 、 表 現 技 巧 與 內 在 意 義 :<br />

一 、 都 市 的 公 式 、 規 格 化 - 對 都 市 的 質 疑 與 批 判<br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寫 作 , 和 前 行 代 有 相 當 的 差 異<br />

, 從 過 去 強 調 敘 述 者 進 入 都 市 之 後 的 反 省 與 批 判 , 轉 變 成 都 市 寄 生<br />

在 人 類 體 內 成 為 人 體 的 血 液 流 竄 全 身 。 人 類 在 九 0 年 代 裡 開 始 思 考<br />

到 自 身 便 是 一 座 座 的 都 市 本 體 , 人 類 不 再 只 是 都 市 的 觀 察 者 、 參 與<br />

者 , 都 市 客 體 與 人 類 主 體 合 而 為 一 , 都 市 的 流 動 就 是 人 類 心 靈 的 流<br />

9<br />

動 , 我 們 不 再 進 入 都 市 , 反 而 是 都 市 進 入 了 我 們 :<br />

如 此 強 悍 的 痛 苦 在 我 的 體 內 我 無 法 以 眼 睛 嘴 巴 性<br />

器 將 它 排 出 我 不 能 用 聲 影 液 體 煙 霧 將 它 殺 死<br />

9<br />

可 另 參 筆 者 〈 一 首 都 市 詩 的 爵 士 小 品 - 我 讀 晶 宇 的 〈 失 題 九 行 〉〉 一 文<br />

裡 首 段 所 言 , 民 89.1.3《 台 灣 新 聞 報 》 之 「 西 子 灣 副 刊 」。<br />

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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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我 在 信 封 上 書 寫 姓 名 地 址<br />

我 拿 起 電 話 按 下 一 堆 數 字<br />

我 走 進 黑 暗 的 街 道 直 到 破 曉<br />

我 駕 著 車 任 憑 儀 錶 求 救 尖 叫<br />

我 打 開 門 找 到 床 枕<br />

躺 下 以 前 照 例 我<br />

祈 禱<br />

可 是 始 終 它 在 生 長 還 在 我 的 體 內 像 某 種 外 太 空 的<br />

異 形 指 節 伸 進 我 的 指 節 如 同 手 套 腳 掌 踩 壓 我 的 腳<br />

掌 彷 若 鞋 子 它 的 身 體 終 於 取 代 了 我 餘 下 空 殼 的 我<br />

不 過 是 它 臨 時 的 居 所 偽 裝<br />

除 了 我<br />

沒 有 人 知 道<br />

除 了 它<br />

沒 有 人 知 道<br />

( 孫 維 民 〈 異 形 〉,Y82:P.153-155)<br />

每 個 人 在 都 市 叢 林 裡 總 有 一 套 屬 於 自 我 的 生 存 法 則 , 然 而 文 明 都 市<br />

168

---

的 可 怕 之 處 似 也 在 此 , 它 有 如 異 形 般 進 入 人 類 的 生 活 當 中 先 寄 生 ,<br />

接 著 共 生 , 最 後 的 目 的 是 希 望 取 人 類 而 代 之 , 當 人 類 已 習 慣 於 每 日<br />

都 市 在 體 內 例 行 性 的 運 作 之 時 , 或 許 感 到 的 並 非 是 文 明 資 訊 的 便 利<br />

, 而 是 對 於 被 其 控 制 的 強 烈 質 疑 與 恐 懼 。 都 市 在 九 0 年 代 中 已 然 成<br />

為 一 種 具 有 生 命 的 活 物 , 在 每 日 的 運 動 當 中 把 自 己 的 指 節 植 入 人 類<br />

的 體 內 繁 殖 、 分 裂 , 直 至 佔 領 人 類 的 感 官 與 思 維 , 不 僅 是 都 市 被 無<br />

限 延 展 的 都 市 化 侵 襲 , 人 類 也 將 被 都 市 本 體 給 強 迫 都 市 化 。 這 種 闖<br />

入 者 夜 以 繼 日 地 不 斷 咬 嚙 著 敘 述 者 的 精 神 , 讓 他 在 無 助 中 等 待 那 文<br />

明 的 崩 毀 , 但 此 時 都 市 已 然 同 化 了 每 日 在 其 中 生 活 的 人 們 。 詩 裡 運<br />

用 沒 有 標 點 的 長 句 與 擬 人 化 的 技 巧 , 表 示 那 沒 有 終 始 的 都 市 文 明 對<br />

於 人 類 的 強 迫 寄 生 , 第 二 段 的 押 韻 處 理 則 代 表 著 每 日 循 環 的 都 市 生<br />

活 , 縱 使 生 命 本 體 已 然 覺 醒 於 被 文 明 控 制 的 痛 苦 , 但 似 乎 已 無 法 逃<br />

離 而 又 必 須 依 賴 都 市 所 給 予 的 養 分 才 能 生 存 , 那 到 底 這 個 都 市 是 由<br />

什 麼 元 素 所 構 成 的 呢 ? 可 以 讓 人 深 深 陷 溺 , 卻 又 急 於 擺 脫 :<br />

這 是 一 個 快 樂 與 悲 哀 同 在 的 年 代 , 七 月 半 鴨 不 知 死 活 的 世 界 。<br />

你 醉 你 的 紙 醉 , 我 迷 我 的 金 迷 , 你 搔 你 的 騷 擾 , 我 搞 我 的 高 潮 ,<br />

庄 腳 愛 簽 六 合 彩 , 都 市 就 來 搏 職 業 棒 賽 ,<br />

母 仔 揣 牛 郎 公 仔 揣 幼 齒 , 縱 貫 路 邊 檳 榔 西 施 滿 滿 是 。<br />

我 得 意 地 飆 , 飆 不 完 飆 車 飆 舞 飆 股 票 , 外 加 公 共 工 程 十 八 標 ,<br />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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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你 快 樂 地 盜 , 盜 不 盡 盜 山 盜 林 盜 國 土 , 還 有 各 地 垃 圾 隨 便 倒 ,<br />

唉 , 這 樣 一 個 快 樂 與 悲 哀 同 在 的 年 代 ,<br />

分 不 出 來 我 的 快 樂 比 你 的 悲 哀 悲 哀 還 是 你 的 悲 哀 比 我 的 快 樂 快 樂<br />

?<br />

( 向 陽 〈 咬 舌 詩 〉,Y85:P.90-91)<br />

悲 哀 與 快 樂 本 來 應 該 是 二 元 對 立 , 但 在 這 個 城 市 裡 卻 變 成 了 相 互 依<br />

賴 而 共 生 的 狀 態 , 生 活 在 這 個 非 常 態 的 都 市 中 , 所 有 的 矛 盾 同 時 並<br />

存 在 人 們 的 心 靈 之 內 , 一 方 面 追 求 慾 望 的 無 窮 滿 足 , 一 方 面 卻 有 另<br />

一 種 聲 音 力 圖 喚 醒 沉 睡 許 久 的 自 省 能 力 , 然 而 都 市 既 然 制 約 了 人 類<br />

的 生 活 過 程 , 人 類 的 思 考 模 式 在 兩 者 的 拉 扯 之 中 , 終 究 是 會 偏 向 於<br />

寧 願 深 陷 在 文 明 的 漩 渦 之 中 不 願 自 拔 。〈 咬 舌 詩 〉 裡 特 意 運 用 國 台<br />

語 交 雜 的 方 式 去 反 映 出 當 代 都 市 裡 所 存 在 的 內 部 矛 盾 , 讀 者 可 以 透<br />

過 各 種 方 式 的 解 讀 去 觀 察 自 身 存 在 的 都 市 本 體 , 的 確 正 如 向 陽 所 言<br />

是 「 一 個 快 樂 與 悲 哀 同 在 的 年 代 」, 所 有 的 「 物 質 文 明 」 在 九 0 年<br />

代 已 然 不 只 是 八 0 時 期 那 「 以 麻 醉 品 來 填 補 內 心 的 虛 空 」 10 , 而 成<br />

為 植 入 人 類 心 靈 與 大 腦 的 標 準 規 格 與 公 式 , 人 類 必 須 仰 賴 各 種 不 同<br />

的 文 明 追 逐 才 能 滿 足 身 體 內 的 資 訊 破 洞 , 才 能 防 止 每 日 例 行 的 動 脈<br />

10<br />

詳 參 羅 門 〈 都 市 與 都 市 詩 〉 一 文 , 收 錄 於 《 羅 門 創 作 大 系 . 卷 二 : 都 市<br />

詩 》,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1995,P.53。<br />

170

---

大 量 出 血 , 止 血 的 方 式 就 是 讓 都 市 徹 底 進 入 我 們 , 和 我 們 同 化 、 交<br />

媾 、 共 生 :<br />

馬 路 三 天 兩 頭 要 脫 皮<br />

關 我 屁 事<br />

計 時 收 費 器 常 常 停 擺<br />

關 我 屁 事<br />

車 位 總 是 他 媽 的 不 夠<br />

關 我 屁 事<br />

台 北 天 色 老 是 陰 陰 的<br />

關 我 屁 事<br />

( 張 默 〈 城 市 風 情 . 停 車 收 費 員 〉,Y79:P185)<br />

我 焦 慮 的 手 中<br />

一 具 宇 宙 光 年 特 殊 的 暗 碼<br />

這 冰 冷 的 速 度 自 城 市 撥 出<br />

── 直 到 我 被 聽 了 進 去<br />

( 劉 正 驊 〈 電 話 〉, 民 86.12.10 之 《 自 由 時 報 》 副 刊 )<br />

17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鋼 骨 構 成 已 經 蓋 了 一 年<br />

仍 像 戴 帽 而 忘 了 穿 衣 的 卓 別 林<br />

從 城 市 任 何 一 個 角 落 都 能 看 見 它 在 顧 盼<br />

粉 紫 加 磚 朱 再 減 掉 八 分 明 艷 的 過 氣 裝 扮<br />

而 想 起 台 北 泥 濘 的 雨 和 冷<br />

( 晁 成 婷 〈 無 題 〉,Y84:P.127)<br />

猝 然<br />

越 過 一 公 頃 又 一 公 頃 的 私 家 草 地<br />

越 過 被 變 更 被 竊 佔 的 國 土<br />

越 過 濫 挖 濫 墾 濫 建 的 荒 原<br />

越 過 污 染 而 無 魚 的 河 溪<br />

越 過 窒 息 而 無 鳥 的 大 氣<br />

越 過 焦 臭 的 屍 體 屍 體 屍 體<br />

赫 然 六 十 四 具 , 越 過<br />

犯 法 又 犯 法 的 火 燒 島 , 越 過<br />

這 貪 婪 之 島 特 權 之 鄉 一 只 小 白 球<br />

( 余 光 中 〈 高 爾 夫 情 意 結 〉,Y84:P.28)<br />

率 皆 如 此<br />

172

---

即 使 我<br />

更 親 愛 的 前 妻<br />

在 沒 有 回 房 前<br />

也 只 能 收 到 我<br />

傳 不 出 心 跳 的 一 紙<br />

COPY<br />

( 向 明 〈 傳 真 機 文 化 〉,Y86:P.78-79)<br />

我 追 尋 了 大 半 輩 子<br />

只 為 了 努 力 成 為 一 些<br />

號 碼<br />

然 而 呼 叫 器 行 動 電 話 以 及<br />

各 式 各 樣 的 卡<br />

很 快 便 成 為 人<br />

( 渡 也 〈 號 碼 〉,Y87:P.18)<br />

張 默 以 抒 寫 收 費 員 的 心 聲 , 諷 刺 台 北 都 會 樣 貌 的 破 碎 、 擁 擠 與 不 堪<br />

, 雖 然 寫 作 於 九 0 年 代 的 初 期 , 但 如 今 的 都 市 狀 態 似 乎 是 有 過 之 而<br />

無 不 及 。 劉 正 驊 則 在 〈 電 話 〉 一 詩 裡 傳 達 了 與 八 0 年 代 都 市 生 活 不<br />

17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同 的 思 考 ,「 直 到 我 被 聽 了 進 去 」 這 樣 的 心 靈 思 維 , 傳 達 了 九 0 年<br />

代 的 通 話 過 程 , 並 非 單 純 是 以 電 話 維 繫 兩 方 的 情 感 與 思 念 , 而 是 一<br />

種 流 動 式 的 例 行 寒 喧 , 透 過 電 話 這 種 節 省 時 間 的 工 具 , 完 成 維 繫 彼<br />

此 聯 絡 的 工 作 而 已 。 其 中 焦 慮 的 緣 由 來 自 於 對 於 對 方 生 存 狀 態 是 否<br />

與 自 身 相 容 的 猜 測 與 不 安 , 而 電 話 除 了 是 工 具 外 似 乎 也 成 為 都 市 的<br />

代 稱 , 被 電 話 所 吸 納 實 際 上 就 是 被 都 市 所 佔 領 , 電 話 聽 筒 變 成 了 宇<br />

宙 黑 洞 , 電 話 線 變 成 了 無 止 盡 的 文 明 甬 道 , 我 們 在 電 話 中 迷 途 就 像<br />

在 都 市 中 逐 漸 無 所 適 從 一 般 , 令 人 無 助 。<br />

其 實 , 台 灣 每 個 城 市 的 角 落 的 確 都 可 以 觀 察 到 這 樣 一 個 如 鋼 骨<br />

結 構 睥 睨 人 群 、 冷 靜 殘 酷 的 空 間 圖 像 , 這 種 圖 像 經 過 速 食 文 明 擠 兌<br />

變 裝 後 , 新 的 公 共 空 間 取 代 了 舊 的 公 共 空 間 ,「 台 灣 城 市 原 有 的 紋<br />

理 也 被 迅 速 地 改 變 , 夷 平 、 拔 除 且 重 建 高 樓 成 為 提 供 憧 憬 的 都 市 地<br />

景 。 它 們 的 價 值 觀 似 乎 已 化 身 成 為 都 市 本 身 的 性 質 … 穿 透 並 成 為 支<br />

配 性 意 識 形 態 霸 權 的 一 部 份 」 11 , 舊 式 的 空 間 便 成 為 晁 成 婷 筆 下 的<br />

「 卓 別 林 」, 雖 然 滑 稽 但 卻 令 人 同 情 。 而 都 市 化 的 過 程 便 並 存 了 這<br />

些 新 、 舊 的 建 築 , 交 織 出 來 一 種 公 式 規 格 的 城 市 圖 景 , 但 這 個 台 灣<br />

都 市 空 間 的 構 築 似 乎 是 奠 基 在 對 於 生 命 環 境 的 踐 踏 之 下 而 完 成 的<br />

11<br />

詳 參 夏 鑄 九 《 空 間 , 歷 史 與 社 會 論 文 選 1987-1992》, 第 十 一 章 〈 都 市 過<br />

程 , 都 市 政 策 和 參 與 性 的 都 市 設 計 制 度 〉,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叢 刊 -03,1995 年<br />

版 ,P.253。<br />

174

---

, 余 光 中 在 詩 裡 就 對 於 都 市 空 間 裡 人 為 政 治 自 私 的 破 壞 提 出 強 烈 批<br />

判 , 用 「 貪 婪 之 島 」 這 樣 嚴 厲 的 語 彙 去 達 發 那 些 政 客 與 包 商 的 卑 劣<br />

行 為 , 不 但 「 國 家 對 於 非 正 式 經 濟 (informal economy) 的 無 能 管 理 、<br />

有 意 無 意 地 縱 容 與 姑 息 的 特 殊 關 係 , 支 配 了 台 灣 都 市 的 基 本 性 格 」<br />

, 並 且 「 都 市 政 策 在 政 府 體 制 中 未 受 重 視 , 編 制 、 權 力 有 限 」 12 ,<br />

於 是 都 市 空 間 的 計 劃 與 都 市 思 維 的 走 向 便 控 制 在 少 數 投 機 與 自 私<br />

的 政 客 手 中 , 當 都 市 思 維 的 方 向 被 物 慾 與 科 技 主 導 時 , 我 們 的 情 感<br />

與 生 活 就 會 被 一 連 串 的 卡 、 密 碼 與 機 器 所 控 制 , 我 們 將 用 最 迅 速 的<br />

工 具 去 傳 達 失 去 溫 度 的 情 感 , 到 最 後 或 許 連 這 些 機 器 與 工 具 都 將 侵<br />

奪 了 人 類 的 身 體 而 成 為 人 類 。<br />

二 、 渴 望 解 脫 與 選 擇 逃 避 的 辯 證 - 孤 獨 而 無 助 的 都 市 靈 魂<br />

對 應 於 上 述 公 式 規 格 化 的 現 代 都 市 空 間 ,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 人<br />

更 強 烈 地 感 覺 到 自 身 心 靈 空 間 的 荒 蕪 與 孤 獨 , 現 代 消 費 文 化 所 提 供<br />

的 價 值 追 尋 , 使 都 市 人 棲 身 在 速 食 性 的 生 活 空 間 裡 學 會 各 種 喘 息 的<br />

姿 態 , 人 類 被 都 市 所 奴 役 , 對 於 都 市 空 間 已 然 過 度 依 賴 , 所 有 人 的<br />

12<br />

詳 參 夏 鑄 九 《 空 間 , 歷 史 與 社 會 論 文 選 1987-1992》, 第 十 三 章 〈 全 球 經<br />

濟 再 結 構 過 程 中 的 台 灣 區 域 空 間 結 構 變 遷 〉,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叢 刊 -03,1995<br />

年 版 ,P.282-283。<br />

17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內 心 世 界 充 斥 著 速 度 與 物 質 , 文 明 給 人 類 帶 來 的 則 是 無 窮 盡 的 物 慾<br />

追 逐 , 都 市 就 像 遼 闊 的 海 洋 場 域 , 人 類 在 此 處 成 為 被 控 制 的 魚 兒 或<br />

是 船 隻 , 被 都 市 裡 的 各 種 暴 風 圈 所 吞 噬 、 淹 沒 。<br />

反 正 上 流 下 流 都 是 流<br />

溝 水 河 水 海 水 都 是 水<br />

清 不 出 來 的 都 進 入 陰 溝<br />

走 不 出 來 的 都 擠 進 黃 燈<br />

將 東 南 西 北 在 方 向 盤 裡<br />

炒 成 一 盤 雜 碎<br />

( 羅 門 〈 長 在 「 後 現 代 」 背 後 的 一 顆 黑 痣 〉,Y81:P.18-19)<br />

在 這 個 現 代 文 明 都 市 裡 生 存 的 人 類 , 已 然 無 法 清 晰 的 辨 認 對 錯 、 好<br />

壞 等 等 道 德 上 二 元 對 立 的 命 題 , 人 類 失 去 了 方 向 感 , 也 不 在 乎 任 何<br />

的 迷 途 , 所 有 在 生 命 美 學 裡 衝 突 的 部 分 在 九 0 年 代 時 , 居 然 可 以 和<br />

諧 並 存 , 成 為 一 種 嶄 新 的 生 活 美 學 , 那 並 非 是 精 神 的 錯 亂 , 那 是 人<br />

類 為 了 消 弭 心 靈 衝 突 所 找 出 來 的 解 決 方 案 , 反 正 所 有 的 腐 敗 與 堂 皇<br />

在 這 個 強 調 多 元 並 立 、 去 中 心 化 的 後 現 代 都 市 裡 , 都 應 該 被 相 同 對<br />

待 、 一 視 同 仁 的 , 於 是 「 歌 星 與 莫 札 特 同 進 一 間 錄 音 室 / 詩 人 與 師<br />

爺 同 坐 一 張 書 桌 」, 都 市 裡 所 有 的 等 級 在 追 逐 物 慾 的 同 一 標 準 下 達<br />

176

---

到 了 弔 詭 的 公 平 , 而 人 類 就 在 追 逐 與 失 落 裡 成 為 一 個 孤 獨 的 都 市 遊<br />

魂 :<br />

他 流 浪 過 一 千 棟 公 寓<br />

之 後 進 入 他 日 常 起 居 的 房 間<br />

水 龍 頭 滴 滴 答 答<br />

流 著 昨 夜 他 的 精 液<br />

( 陳 克 華 〈 公 寓 神 話 〉,Y80:P.87)<br />

在 都 市 裡 的 流 浪 靈 魂 , 尋 找 了 許 多 可 供 棲 身 的 居 處 , 這 個 居 處 在 陳<br />

克 華 的 詩 裡 有 多 重 的 隱 喻 , 公 寓 不 只 是 作 為 避 風 港 的 家 , 也 代 表 著<br />

女 性 體 內 的 停 泊 之 處 , 更 可 能 指 涉 出 都 市 裡 相 同 規 格 的 生 命 空 間 。<br />

詩 裡 的 流 浪 靈 魂 在 生 命 與 生 活 上 均 無 法 安 定 , 在 這 個 流 動 迅 速 的 都<br />

市 中 , 他 在 一 千 棟 公 寓 裡 不 斷 的 漂 泊 , 靈 魂 飄 零 無 根 , 我 們 並 非 要<br />

13<br />

透 過 此 詩 去 思 考 人 類 存 在 意 義 如 此 大 的 命 題 , 而 應 該 思 考 到 底 是<br />

什 麼 讓 這 個 都 市 遊 魂 的 價 值 與 人 格 變 形 成 如 此 ? 當 他 回 到 日 常 起<br />

居 空 間 時 , 原 來 他 每 日 的 例 行 公 事 竟 是 浪 費 、 排 泄 他 的 生 命 原 質 ,<br />

與 生 存 價 值 。 其 實 , 在 這 個 荒 蕪 的 都 市 空 間 裡 , 還 有 許 多 孤 獨 無 助<br />

13<br />

編 者 李 瑞 騰 對 於 此 詩 的 短 評 認 為 「 恐 怕 我 們 是 真 正 需 要 從 根 本 上 來 思 考<br />

人 的 存 在 之 意 義 了 」, 收 錄 於 《 八 十 年 詩 選 》, 爾 雅 出 版 社 , 民 81,P.89<br />

。<br />

17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都 市 靈 魂 在 遊 蕩 著 , 在 排 放 自 己 所 剩 無 幾 的 青 春 , 假 託 著 彼 此 心<br />

事 的 糾 雜 難 解 , 假 託 著 生 命 的 孤 寂 源 自 誕 生 時 的 最 初 , 假 託 著 夜 晚<br />

是 孤 寂 發 酵 的 最 佳 時 間 , 假 託 著 咖 啡 館 是 心 靈 孤 寂 的 最 佳 宣 洩 出 口<br />

:<br />

每 到 了 夜<br />

唇 便 載 著 身 體<br />

在 一 條 黑 色 的 河 流 上<br />

漂 浮<br />

( 陳 宛 茜 〈 咖 啡 館 〉,Y84:P.204)<br />

黑 色 的 夜 晚 , 黑 色 的 心 事 , 咖 啡 杯 裡 黑 色 的 孤 寂 , 彼 此 隱 藏 著 自 己<br />

「 心 事 的 漩 渦 」, 在 「 靜 靜 地 互 望 」 中 猜 測 對 方 的 心 事 , 一 場 都 市<br />

裡 無 聲 的 懸 疑 故 事 , 在 每 一 座 不 同 樣 式 卻 提 供 相 同 功 能 的 咖 啡 城 堡<br />

中 反 覆 上 演 , 所 有 的 靈 魂 都 被 蒸 煮 成 一 杯 杯 凝 重 苦 澀 的 咖 啡 , 藉 著<br />

咖 啡 因 來 喚 醒 體 內 極 想 擺 脫 孤 獨 的 生 命 活 力 , 然 而 在 清 醒 時 間 裡 的<br />

孤 寂 感 , 反 而 讓 人 們 更 加 的 痛 苦 而 難 以 承 受 , 所 有 的 陰 鬱 都 隨 著 夜<br />

晚 的 來 臨 而 加 速 奔 騰 , 流 竄 至 都 市 的 每 一 個 角 落 , 幻 化 成 皮 膚 裡 每<br />

一 根 神 經 , 直 至 清 晨 到 來 :<br />

178

---

宿 醉 的 落 葉<br />

歇 在 , 晏 起 的 晨 霧 中<br />

酒 館 裡 自 虐 的 人 聲 , 承 載 著<br />

暗 昧 的 氣 息<br />

天 使 , 張 望<br />

都 市 人 該 死 的 甜 蜜<br />

CD 片 砸 在 椅 背<br />

城 市 來 不 及 回 神 , 盛 裝<br />

淪 為 死 寂<br />

( 晶 宇 〈 失 題 九 行 〉, 民 88.12.2《 台 灣 新 聞 報 》 之 「 西 子 灣 副 刊<br />

」)<br />

所 有 飄 零 在 夜 晚 中 宿 醉 的 都 市 遊 魂 , 進 入 清 晨 的 世 界 裡 剎 那 間 立 即<br />

停 格 , 此 時 便 必 須 尋 找 各 自 棲 息 的 藏 身 之 處 , 等 待 下 一 次 夜 晚 的 降<br />

臨 , 如 此 週 而 復 始 地 投 身 於 入 夜 後 的 魔 幻 都 市 。 晶 宇 在 詩 裡 並 未 使<br />

用 混 合 情 欲 與 頹 廢 的 濃 重 香 精 , 去 勾 勒 這 個 讓 孤 寂 靈 魂 追 逐 脫 序 的<br />

現 代 都 會 , 而 是 以 簡 單 的 線 條 與 事 物 勾 勒 一 個 九 0 年 代 都 市 進 入 人<br />

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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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類 身 體 裡 竊 據 思 維 的 荒 謬 圖 景 , 純 潔 無 瑕 的 天 使 , 作 為 一 個 旁 觀 者<br />

( 窺 視 者 ?), 到 底 是 要 懲 罰 都 市 人 崩 毀 的 生 活 模 式 呢 ? 還 是 嫉 妒<br />

都 市 人 這 種 頹 廢 的 甜 蜜 ? 我 們 不 得 而 知 , 然 而 作 者 在 末 段 的 處 理 ,<br />

以 城 市 作 為 敘 述 主 體 , 卻 是 將 城 市 當 作 人 類 生 命 的 本 體 , 來 不 及 回<br />

神 的 已 不 再 是 人 類 , 而 是 如 異 形 般 控 制 人 類 進 而 成 為 人 類 的 城 市 所<br />

感 覺 到 的 情 緒 感 受 , 盛 裝 打 扮 的 都 市 在 倏 然 來 到 的 清 晨 裡 , 心 靈 無<br />

法 從 溢 出 軌 道 中 驚 醒 , 只 得 當 下 靜 止 於 夜 晚 的 荒 無 與 頹 廢 , 把 狼 籍<br />

留 給 另 一 個 屬 於 清 晨 的 自 我 分 身 來 洗 滌 。 作 者 刻 意 製 造 城 市 的 人 格<br />

分 裂 , 去 象 徵 九 0 年 代 都 市 人 的 精 神 分 裂 : 一 方 面 利 用 入 夜 後 的 損<br />

耗 「 重 構 生 命 結 構 」, 一 方 面 去 需 要 清 晨 的 靜 謐 修 補 生 命 的 坑 洞 ,<br />

既 想 逃 離 實 存 空 間 , 卻 又 耽 溺 於 物 質 的 追 逐 , 靈 魂 的 拉 扯 與 糾 纏 就<br />

在 此 處 成 為 每 日 例 行 的 循 環 , 讓 人 類 徹 底 的 成 為 一 座 座 孤 立 而 荒 蕪<br />

的 都 市 本 體 。<br />

三 、 新 都 市 情 慾 空 間<br />

身 體 的 秘 密 部 位 , 往 往 是 文 本 敘 述 的 偏 僻 地 帶 , 的 確 對 於 這 個<br />

14<br />

偏 僻 地 帶 , 似 乎 在 父 系 的 思 維 裡 , 是 不 容 許 女 性 自 我 開 發 的 , 因<br />

14<br />

文 明 道 德 的 種 種 要 求 叫 人 們 把 「 性 」 放 入 隱 私 的 範 疇 當 中 , 尤 其 對 於 女<br />

性 而 言 , 性 是 禁 忌 的 部 分 , 然 而 弔 詭 的 是 , 男 性 卻 需 要 女 體 的 誘 惑 去 驅 動<br />

180

---

為 男 性 懼 怕 女 性 掌 握 了 情 慾 的 自 主 權 後 , 就 不 再 受 到 他 們 這 種 原 始<br />

的 控 制 , 而 這 種 思 維 卻 又 是 懼 怕 被 閹 割 情 結 的 另 一 種 反 向 質 變 ; 而<br />

對 於 女 性 而 言 , 身 體 本 能 存 在 的 常 識 告 訴 她 們 , 此 地 是 所 有 生 命 運<br />

轉 的 泉 源 , 是 情 慾 本 體 濫 觴 的 源 頭 , 是 需 要 自 主 呼 吸 的 地 方 , 但 矛<br />

盾 的 產 生 便 在 於 這 個 嘗 試 與 社 會 化 所 共 同 制 定 的 父 權 價 值 標 準 有<br />

了 牴 觸 , 但 牴 觸 的 開 始 , 也 是 曖 昧 與 覺 醒 的 開 始 。 而 這 個 覺 醒 與 九<br />

0 年 代 都 市 女 性 要 求 自 主 的 呼 聲 共 構 之 後 , 一 種 屬 於 都 市 的 新 情 慾<br />

空 間 便 逐 漸 在 完 成 , 在 這 個 空 間 當 中 , 許 多 父 權 價 值 下 的 傳 統 思 維<br />

都 逐 漸 地 受 到 各 種 行 動 與 想 法 上 的 挑 戰 與 質 疑 , 情 慾 的 自 主 已 不 再<br />

完 全 交 由 男 人 來 控 制 與 賦 予 , 女 性 從 被 窺 視 者 與 被 動 的 角 度 走 向 了<br />

主 動 與 窺 視 者 的 位 置 。 在 Deunitas 的 作 品 〈 今 晚 突 然 想 洗 腳 指 縫 了<br />

〉 裡 , 我 們 看 到 初 步 的 探 索 與 對 陽 物 的 解 構 和 之 間 模 糊 的 矛 盾 :<br />

掰 開 沉 澱 多 年 的 溫 暖 和 偏 遠<br />

從 來 沒 想 過 要 探 勘 這 塊 地<br />

雖 然 常 識 告 訴 我 這 裡 不 該 堆 積<br />

堆 積 它 的 呼 吸 它 的 汗 液<br />

這 彰 顯 生 命 不 息 的 記 號 卻<br />

性 慾 。 請 參 〈 廣 告 中 的 性 暗 示 〉, 蔡 源 煌 , 收 錄 於 《 當 代 文 化 理 論 與 實 踐<br />

》, 雅 典 出 版 社 ,1996.9,P.167-172。<br />

18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證 明 不 是 處 女 座 的 我<br />

愛 不 愛 自 己 的 身 體<br />

(《 晨 曦 詩 刊 》 第 5 期 ,P.8-9, 民 87.7)<br />

自 慰 並 不 是 男 性 的 專 利 , 縱 使 所 有 的 調 查 數 據 似 乎 都 在 強 迫 我 們 接<br />

受 男 性 自 慰 的 比 例 遠 超 過 女 性 許 多 的 這 個 童 話 故 事 , 然 而 女 性 的 情<br />

慾 在 父 權 機 制 的 結 構 下 , 並 不 容 許 她 們 自 主 性 的 去 處 理 自 身 情 慾 的<br />

問 題 , 她 們 作 為 被 窺 視 者 , 扮 演 著 被 插 入 者 , 被 教 育 構 築 稱 一 個 失<br />

落 自 主 情 慾 的 碉 堡 , 這 個 碉 堡 的 主 人 是 男 性 , 似 乎 也 只 有 男 性 有 權<br />

力 賦 予 她 們 情 慾 的 快 感 。 然 而 對 身 體 裡 的 律 動 與 騷 亂 , 無 論 性 別 ,<br />

沒 有 人 比 自 己 更 為 清 楚 , 更 為 不 安 於 這 種 內 部 的 悸 動 , 而 作 這 在 此<br />

處 的 書 寫 卻 力 圖 去 正 視 這 個 內 部 的 騷 亂 , 把 女 性 在 這 個 都 市 內 的 情<br />

慾 經 驗 展 示 出 來 。 到 了 此 詩 的 末 段 , 作 者 更 展 示 出 另 一 個 屬 於 九 0<br />

年 代 性 別 議 題 場 域 的 討 論 重 點 :<br />

死 水 潮 間 傳 來 陣 陣 呻 吟<br />

處 女 座 的 她 浸 淫 在 彼 此 的 隱 晦 底<br />

原 來 我 的 思 念 不 曾 在 她 淤 積<br />

潮 水 殞 滅 不 了 我 趾 間 的 印 記<br />

然 而 匆 匆<br />

182

---

已 偷 渡 了 數 月 以 來 的 嗚 咽<br />

( 同 上 )<br />

詩 裡 敘 述 者 拼 湊 出 思 維 的 圖 像 ,「…… 縫 間 塞 不 入 我 肥 大 的 指 頭 …<br />

… 我 肥 大 的 指 頭 塞 不 入 縫 間 」, 還 記 得 《 拇 指 P 記 事 》 的 荒 誕 旅 程<br />

嗎 ? 書 裡 的 女 主 角 , 某 天 發 覺 自 己 腳 上 的 大 拇 指 變 成 了 男 性 的 陽 具<br />

, 受 到 刺 激 也 會 產 生 屬 於 男 性 的 快 感 與 功 能 , 故 事 就 在 此 處 展 開 一<br />

段 性 別 界 域 的 解 構 與 顛 覆 的 過 程 。 而 此 詩 第 二 個 敘 述 角 色 的 出 現 ,<br />

使 得 敘 述 者 的 情 慾 經 驗 被 賦 予 了 雙 重 的 意 義 , 透 過 兩 個 角 色 的 互 動<br />

, 我 們 也 理 解 了 多 數 隱 性 的 詞 彙 為 何 在 詩 中 反 覆 出 現 的 因 素 , 隱 晦<br />

正 是 因 為 無 法 發 聲 , 無 法 發 聲 的 因 素 正 是 因 為 祇 能 偷 渡 , 敘 述 者 透<br />

過 對 自 身 情 慾 的 探 勘 , 實 際 上 是 要 去 察 覺 同 性 情 慾 之 間 的 互 動 , 所<br />

有 的 抗 衡 在 此 的 著 力 點 不 只 是 父 權 機 制 , 更 涉 及 到 社 會 化 異 性 戀 的<br />

控 制 機 制 , 這 雙 重 的 壓 力 造 成 敘 述 者 透 過 自 我 情 慾 的 探 索 去 省 思 各<br />

種 可 能 , 透 過 同 性 情 慾 的 鏡 像 投 射 , 敘 述 者 的 自 覺 探 索 到 底 到 了 什<br />

麼 程 度 , 我 們 其 實 難 以 從 此 篇 原 本 就 曖 昧 隱 晦 的 文 本 中 去 妄 加 推 測<br />

, 然 而 這 樣 的 文 本 確 實 可 以 透 過 仔 細 的 閱 讀 ( 誤 讀 ?), 去 思 考 一 些<br />

問 題 , 並 且 可 以 自 瀆 意 識 N 次 。[ 文 本 書 寫 到 最 後 , 敘 述 者 的 恐 懼<br />

是 如 此 的 清 晰 , 相 對 於 社 會 大 眾 一 般 性 的 懼 同 症 (homophobia), 敘<br />

述 者 所 呈 現 的 焦 慮 正 是 處 在 認 「 同 」 的 邊 緣 , 在 臨 界 點 上 徬 徨 , 我<br />

18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們 並 不 鼓 勵 敘 述 者 選 擇 合 法 化 的 生 存 模 式 , 反 而 希 望 敘 述 者 透 過 自<br />

覺 去 完 成 生 命 裡 有 關 於 情 慾 的 種 種 開 發 與 巡 禮 。 江 文 瑜 〈 一 首 以 呼<br />

叫 來 朗 誦 的 打 油 詩 〉 則 結 合 了 呼 叫 器 的 功 能 , 投 射 出 其 與 性 愛 關 係<br />

的 多 重 意 義 , 藉 此 去 展 示 女 性 對 於 情 慾 開 發 的 主 動 權 :<br />

答 應 送 你 一 副 隱 形 的 B.B.call<br />

鑲 在 你 身 上 的 某 個 衣 釦<br />

對 準 我 胸 部 壓 出 的 乳 溝<br />

第 一 個 B 仰 躺 ,B, 正 是 我 的 乳 房 結 構<br />

第 二 個 B 臥 躺 ,B, 正 是 你 的 胸 肌 輪 廓<br />

B.B.call 是 兩 個 躺 下 的 BB 應 扣<br />

我 們 彼 此 的 呼 吸 對 叩<br />

還 有 一 顆 會 嗶 . 嗶 . 跳 , 膨 脹 的 B() 口<br />

( 江 文 瑜 〈 一 首 以 呼 叫 來 朗 誦 的 打 油 詩 〉,Y86:P.133)<br />

詩 裡 的 「BB」 有 多 重 指 涉 : 第 一 , 指 可 以 將 思 念 與 感 情 以 號 碼 傳<br />

呼 的 B.B.call, 亦 可 以 代 表 自 己 ( 以 物 喻 己 )。 第 二 , 則 以 諧 音 的 修<br />

辭 技 巧 去 隱 喻 女 性 的 生 殖 器 官 - 屄 。 第 三 , 透 過 英 文 字 母 B 的 形<br />

狀 去 象 徵 乳 房 與 臀 部 。 這 種 原 本 無 生 命 的 現 代 都 市 文 明 的 科 技 產 品<br />

, 在 江 文 瑜 結 合 女 性 情 慾 自 主 的 思 維 後 , 居 然 被 賦 予 了 如 此 多 重 的<br />

184

---

複 雜 對 應 : 女 性 在 情 慾 上 採 取 主 動 , 把 隱 形 的 科 技 產 物 當 作 贈 禮 ,<br />

而 此 科 技 產 品 的 本 質 就 包 含 「 控 制 」 的 意 義 , 以 呼 叫 器 除 了 傳 遞 各<br />

種 想 念 的 訊 息 外 , 以 希 望 能 藉 此 來 駕 馭 對 方 的 行 動 與 狀 況 , 以 此 來<br />

展 示 這 場 愛 情 遊 戲 裡 自 己 的 主 動 優 勢 權 ; 而 第 二 重 關 於 性 器 的 象 徵<br />

, 其 實 正 代 表 著 男 女 雙 方 在 追 求 情 慾 上 的 平 等 互 惠 , 男 女 之 間 的 情<br />

慾 互 動 之 於 女 性 在 此 詩 裡 , 已 不 再 是 羞 恥 隱 晦 之 事 , 而 是 可 以 具 有<br />

主 體 性 思 維 , 以 便 於 採 取 主 動 追 求 去 證 明 本 體 獨 立 的 存 在 過 程 。 當<br />

然 , 我 們 可 以 在 九 0 年 代 的 某 些 詩 作 中 看 到 許 多 新 都 市 情 慾 空 間 的<br />

舞 台 展 演 , 無 論 是 性 慾 的 客 體 投 射 , 性 傾 向 的 角 色 扮 演 , 性 關 係 的<br />

15<br />

多 重 映 像 , 在 在 都 呈 現 出 多 元 交 錯 的 情 況 :<br />

15<br />

筆 者 在 〈 網 路 詩 女 性 模 式 書 寫 初 探 〉 一 文 裡 提 及 : 嬰 兒 的 意 象 往 往 在 當<br />

代 情 慾 寫 作 當 中 呈 現 的 較 多 的 是 處 理 墮 胎 與 養 育 之 類 的 情 事 , 當 母 親 被 迫<br />

生 產 , 卻 無 力 撫 養 時 , 世 界 將 多 出 許 多 不 幸 的 嬰 兒 , 孩 子 也 將 形 成 社 會 的<br />

負 荷 , 然 而 社 會 意 識 卻 又 弔 詭 地 形 成 對 於 墮 胎 的 抵 拒 意 識 , 因 為 墮 胎 牴 觸<br />

了 父 權 結 構 的 倫 理 價 值 , 生 產 本 身 本 來 就 不 僅 是 細 胞 繁 殖 等 意 義 , 具 有 生<br />

命 存 在 的 母 性 價 值 , 然 而 父 權 行 為 的 二 律 背 反 ( 在 公 眾 場 合 與 媒 體 以 道 德<br />

價 值 抵 拒 墮 胎 , 私 下 以 墮 胎 解 決 問 題 ), 導 致 女 性 的 精 神 領 域 與 內 在 靈 魂<br />

結 構 瀕 臨 瓦 解 , 所 以 我 們 在 書 寫 中 經 常 看 到 的 意 象 與 思 維 都 存 在 著 懷 疑 與<br />

困 惑 不 解 , 而 逐 漸 甦 醒 的 女 性 , 便 開 始 思 考 自 身 選 擇 的 自 由 , 生 命 的 繁 殖<br />

除 了 存 在 的 創 造 外 , 也 負 擔 著 某 個 生 命 的 即 將 獨 立 , 女 性 書 寫 透 過 嬰 兒 這<br />

個 意 象 , 實 際 上 可 以 省 思 許 多 主 體 價 值 的 問 題 。 畢 竟 , 並 非 所 有 的 女 性 都<br />

像 父 權 機 制 所 賦 予 的 道 德 意 義 : 都 想 成 為 母 親 , 都 必 須 實 踐 母 性 的 價 值 。<br />

反 抗 與 恐 懼 生 殖 的 價 值 判 斷 也 不 在 少 數 。[ 病 毒 編 號 003-2] 讓 我 摘 引 一 些 作<br />

品 的 片 段 作 成 剪 貼 簿 吧 : 霏 雪 〈09/07/97〉:「… 就 算 我 以 最 美 的 字 體 / 寫 上<br />

千 遍 萬 遍 愛 淚 恨 愁 喜 痛 苦 憂 嗔 癡 怨 禱 / 還 是 像 個 未 出 生 就 溺 斃 / 的 嬰 兒 / 連<br />

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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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我 們 從 肛 門 初 啟 的 夜 之 輝 煌 醒 來<br />

臍 帶 都 還 沒 切 斷 / 沉 睡 在 那 封 死 的 / 自 我 打 造 的 / 冰 塊 裡 」;Queen 的 〈 一 星 期<br />

的 枕 邊 童 話 . 星 期 二 〉:「… 一 個 黑 暗 的 洞 穴 / 有 個 被 吃 掉 半 個 頭 的 小 孩 在<br />

哭 泣 / 他 將 是 十 年 後 的 你 」; 布 靈 奇 〈 我 的 花 園 〉:「 他 虧 欠 我 :/ 花 、 水 、 情<br />

調 、 珠 寶 、 小 孩 、 成 就 感 、 氣 質 與 美 貌 。…」; 霏 雪 〈09/14/97〉:「… 你 曾<br />

是 瓶 中 之 水 你 曾 是 / 但 我 最 後 聽 到 的 在 你 體 內 迷 了 路 的 聲 音 / 擊 碎 了 / 擊<br />

碎 了 那 玻 璃 那 瓶 //Sincerely Yours,/ 未 出 世 即 被 遺 忘 的 名 字 」, 這 是 受 限 於 紙<br />

媒 體 而 產 生 的 不 得 已 , 其 實 在 網 路 每 日 擠 兌 的 大 量 作 品 中 , 因 為 引 用 模 式<br />

尚 未 建 立 , 我 們 並 無 法 選 擇 其 中 更 為 妥 適 的 文 本 , 然 而 透 過 近 似 於 誤 讀 的<br />

剪 貼 與 並 置 , 我 們 反 而 可 以 去 思 考 其 中 所 隱 藏 的 訊 息 , 上 述 的 四 個 文 本 片<br />

段 , 的 確 給 予 筆 者 閱 讀 時 的 情 緒 障 礙 , 這 個 障 礙 實 源 自 於 嬰 孩 存 在 時 對 於<br />

母 體 的 矛 盾 與 衝 突 是 如 此 的 令 人 驚 怖 ,「 溺 斃 」、「 擊 碎 」、「 遺 忘 」、「 虧 欠<br />

」、「 被 吃 掉 半 個 頭 」、 以 至 於 「 千 遍 萬 遍 愛 恨 …」 等 多 種 情 緒 的 複 雜 陳 列<br />

, 讓 我 再 次 想 到 西 蒙 . 波 娃 的 一 段 話 「 母 親 一 方 面 渴 望 保 留 那 一 塊 屬 於 自<br />

己 的 寶 貴 血 肉 , 一 方 面 又 希 望 擺 脫 掉 這 個 侵 入 她 身 體 內 的 東 西 …」( 引 自<br />

《 第 二 性 》 第 二 卷 : 處 境 , 西 蒙 . 波 娃 著 , 楊 美 惠 譯 , 志 文 出 版 社 ,1997.4<br />

再 版 ,P.106)。 的 確 , 女 性 個 體 的 價 值 自 覺 往 往 和 繁 衍 種 族 的 使 命 產 生 某<br />

種 衝 突 , 並 且 情 慾 的 美 好 與 懷 孕 的 恐 懼 也 的 確 使 得 女 性 擺 盪 父 系 結 構 的 邊<br />

緣 求 生 , 女 性 拒 絕 變 成 物 (object), 但 男 性 確 透 過 各 種 方 式 強 迫 女 性 物 化 ,<br />

於 是 生 命 的 繁 衍 變 成 為 社 會 化 建 構 的 重 要 部 分 , 女 性 在 情 慾 與 生 育 ( 同 音<br />

字 : 聲 譽 ) 的 選 擇 上 往 往 進 退 維 谷 。[ 病 毒 編 號 003-3] 生 殖 的 意 義 在 當 代 女<br />

性 模 式 的 思 考 裡 已 漸 趨 複 雜 , 詩 文 本 裡 雖 然 呈 現 的 是 較 為 模 糊 的 自 覺 , 然<br />

而 只 有 透 過 主 體 意 識 的 自 我 覺 醒 , 才 能 在 男 性 群 體 所 建 築 權 力 意 志<br />

(will-to-power) 的 包 圍 與 控 制 下 , 去 完 成 另 一 個 從 抵 拒 可 能 走 向 和 諧 的 新 宇<br />

宙 , 女 性 宇 宙 並 非 祇 是 一 個 幻 想 式 的 烏 扥 邦 , 而 是 一 個 亟 待 許 多 個 體 自 覺<br />

去 豐 富 的 場 域 , 而 我 們 所 窺 視 的 文 本 祇 是 宇 宙 銀 河 中 展 示 的 一 種 模 式 , 所<br />

謂 世 紀 末 的 情 慾 新 生 活 , 並 非 是 無 目 的 、 無 意 識 的 的 情 慾 浪 擲 與 決 堤 , 而<br />

是 透 過 自 我 主 體 的 反 省 去 完 成 真 實 的 生 命 巡 禮 , 無 論 在 任 何 場 域 。 收 錄 於<br />

楊 平 編 《 雙 子 星 人 文 詩 刊 》 第 七 期 ,1999。<br />

186

---

發 覺 肛 門 只 是 虛 掩<br />

子 宮 與 大 腸 是 相 同 的 房 間<br />

只 隔 一 層 溫 熱 的 牆<br />

我 們 在 愛 慾 的 花 朵 開 放 間 舞 踊<br />

肢 體 柔 熟 地 舒 捲 並 感 覺<br />

自 己 是 全 新 的 品 種<br />

在 歷 史 或 將 降 下 的 宿 命 風 暴 來 臨 前<br />

16<br />

並 沒 有 什 麼 曾 被 佛 洛 依 德 的 喉 嚨 不 幸 言 中<br />

王 浩 威 為 《 欠 砍 頭 詩 》 的 序 言 指 出 :「… 肛 交 不 再 是 單 純 的 肛 門 性<br />

愛 , 不 再 只 是 自 然 動 作 的 做 愛 ;… 否 定 了 性 愛 的 繁 殖 功 能 , 甚 至 是<br />

否 定 了 動 物 與 同 一 品 種 之 動 物 的 必 然 連 接 - 因 為 肛 交 , 人 類 不 再 只<br />

能 和 人 類 做 愛 …」 17 。 多 元 化 的 性 愛 模 式 , 不 只 是 顛 覆 了 「 傳 宗 接<br />

代 」 的 生 命 律 則 , 更 否 定 了 早 期 精 神 分 析 學 家 與 性 學 家 對 於 性 慾 倒<br />

錯 認 為 是 病 態 的 詮 釋 , 使 得 此 詩 視 單 純 同 性 愛 或 異 性 愛 之 間 的 性 愛<br />

模 式 是 需 要 解 構 的 對 象 。<br />

另 外 , 在 虛 擬 的 空 間 裡 , 情 慾 則 不 必 通 過 人 體 實 地 體 溫 的 傳<br />

16<br />

陳 克 華 〈 肛 交 之 必 要 〉, 收 錄 於 《 欠 砍 頭 詩 》, 九 歌 出 版 社 ,1995,P.68-69<br />

。<br />

17<br />

引 書 同 前 註 ,P.4‧<br />

18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遞 來 完 成 , 更 可 以 採 用 終 端 機 兩 方 的 電 子 空 間 來 交 媾 , 透 過 彼 此 游<br />

移 探 索 的 文 字 來 挑 逗 對 方 的 身 體 , 擦 拭 自 身 的 寂 寞 :<br />

我 總 是 非 常 安 靜 地 進 入 妳<br />

掩 藏 在 化 名 之 後 的 放 縱 思 維 與<br />

隱 密 身 分 。 我 在 密 密 麻 麻 的 網 址 中<br />

和 許 許 多 多 的 名 字 擦 身 而 過<br />

……<br />

而 後 我 終 於 下 定 決 心<br />

耐 心 的 一 層 層 打 開 妳<br />

如 打 開 身 體 隱 密 部 位 的 皺 褶<br />

……<br />

夜 深 而 孤 獨 的 時 候 , 他 們<br />

如 蟄 居 的 昆 蟲 悄 悄 爬 出 洞 穴<br />

不 斷 吐 詩 成 網 , 向 電 子 激 盪 的 次 空 間<br />

在 寂 寞 的 網 路 中 互 相 來 電<br />

用 文 字 挑 逗 對 方 陌 生 的 身 體 , 並 且<br />

滋 潤 , 甚 至 淹 沒 自 己<br />

……<br />

188

---

沒 有 人 能 夠 確 定<br />

在 終 端 機 、 數 據 機 以 及 複 雜 的 線 路 後 面<br />

也 許 近 在 咫 尺 也 許 遠 在 天 涯 的 那 個 人<br />

叫 什 麼 名 字 , 究 竟<br />

是 男 , 是 女<br />

( 侯 吉 諒 〈 網 路 情 人 〉,Y87:P.143-145)<br />

網 路 場 域 所 提 供 的 特 性 , 使 得 所 有 網 路 使 用 者 在 其 上 不 需 使 用 自 己<br />

18<br />

的 身 分 , 而 可 以 用 各 種 形 式 的 扮 裝 在 網 路 空 間 裡 出 現 , 所 有 關 於<br />

「 情 慾 」 的 指 涉 在 其 中 變 成 了 被 操 控 玩 弄 的 對 象 , 我 們 並 無 法 分 辨<br />

在 終 端 機 那 頭 代 號 的 性 別 取 向 , 在 電 子 次 空 間 裡 , 所 有 的 情 慾 遊 戲<br />

表 現 上 是 在 挑 逗 對 方 , 實 際 上 是 在 淹 沒 自 己 。 所 有 在 現 實 空 間 裡 的<br />

道 德 價 值 規 範 徹 底 瓦 解 , 所 有 肉 體 接 觸 的 危 險 與 刺 激 也 被 文 字 與 語<br />

言 所 取 代 , 彼 此 在 終 端 機 的 交 談 中 完 成 一 場 又 一 場 的 情 慾 巡 禮 , 所<br />

有 的 體 溫 也 在 此 失 衡 , 我 們 不 需 要 透 過 彼 此 取 暖 來 心 靈 共 振 ; 我 們<br />

可 以 在 每 日 物 換 星 移 的 不 同 網 路 情 人 的 語 言 遊 戲 中 , 機 械 式 的 反 覆<br />

交 媾 ; 我 們 可 以 扮 裝 成 不 痛 性 別 去 享 受 相 異 的 虛 擬 快 感 , 在 這 個 虛<br />

18<br />

詳 參 拙 文 〈 詩 史 . 詩 社 . 詩 潮 . 新 世 代 〉, 原 發 表 於 文 建 會 主 辦 之 「 兩<br />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 後 收 錄 於 《1998 現 代 漢 詩 年 鑑 》, 唐 曉 渡 編 , 北 京<br />

: 中 國 文 聯 出 版 社 ,1999.4,P.343-359。 亦 可 互 參 另 文 〈 網 路 詩 界 初 探 〉<br />

, 收 錄 於 《 第 一 屆 中 興 大 學 研 究 生 論 文 發 表 會 論 文 集 》,1998。<br />

18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擬 的 城 市 空 間 裡 , 所 有 的 思 維 軌 道 完 全 推 翻 , 靠 著 模 擬 與 想 像 , 我<br />

們 體 驗 嘗 試 了 各 種 情 慾 的 模 式 , 這 的 確 是 九 0 年 代 都 市 情 慾 空 間 的<br />

另 類 展 示 。<br />

四 、 新 頹 廢 時 代 誕 生 -- 耽 溺 而 墜 落<br />

kylesmile 的 〈 新 頹 廢 時 代 〉 19 :<br />

一 、<br />

用 保 險 套 套 在 煙 蒂 上 點 燃 之 後 插 入<br />

把 高 梁 塗 在 陰 莖 上 然 後 手 淫<br />

以 一 杯 espresso 混 合 尿 液 洗 頭<br />

擦 上 深 紫 色 的 口 紅 口 交<br />

連 罵 十 八 個 字 關 於 你 家 人 最 私 密 的 髒 話<br />

強 暴 鵝 貓 牛 馬 狗 去 破 壞 生 態 的 平 衡 , 或 許<br />

是 一 種 最 環 保 的 方 式<br />

反 正 我 們 就 是 反 正 而 已<br />

19<br />

引 自 海 洋 大 學 田 寮 別 業 站 之 《 晨 曦 詩 刊 》 投 稿 版 (140.121.181.168), 後<br />

收 錄 於 《 晨 曦 詩 刊 》 平 面 版 第 六 期 ,1999 出 版 。<br />

190

---

在 高 潮 絕 望 中 死 去 也 沒 有 什 麼<br />

幹<br />

就 算 彌 留<br />

老 子 我 也 要 再 來<br />

一 發<br />

二 、<br />

請 舔 我 的 屁 眼 , 拜 託 , 也 可 以 用 香 煙 燙<br />

燙 出 一 個 戒 疤<br />

我 喜 歡 大 字 形 橫 躺 , 拜 託 , 在 我 的 身 上<br />

做 下 四 個 X 的 吻 痕 記 號<br />

在 眾 人 面 前 強 姦 我 , 好 嗎 ? 我 決 定 收 費<br />

來 維 持 我 倆 生 活 狀 態 的 美 好<br />

反 正 世 紀 末 的 狂 亂<br />

即 將 來 臨<br />

或 許 此 詩 會 遭 到 多 數 學 者 的 嗤 之 以 鼻 , 然 而 此 詩 的 位 置 不 應 因 為 其<br />

語 彙 使 用 的 不 堪 而 受 到 排 擠 。 乍 看 此 詩 的 標 題 , 似 乎 作 者 向 要 去 標<br />

19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舉 一 個 都 市 生 活 的 嶄 新 思 考 , 以 便 於 和 過 去 的 都 市 告 別 , 筆 者 亦 覺<br />

得 此 詩 是 九 0 年 代 中 晚 期 的 都 市 聲 音 對 於 八 0 年 代 的 分 道 揚 鑣 , 新<br />

頹 廢 時 代 的 來 臨 呼 應 著 顛 覆 傳 統 、 揚 棄 模 式 、 抵 拒 中 心 的 後 現 代 思<br />

考 , 更 進 一 部 地 象 徵 九 0 新 世 代 在 不 被 認 同 後 , 選 擇 自 我 放 逐 去 確<br />

立 主 體 意 識 。 所 有 的 道 德 與 非 道 德 的 軌 道 在 此 處 已 然 不 再 需 要 區 分<br />

,「 反 正 我 們 就 是 反 正 而 已 」, 不 在 乎 代 表 著 對 於 所 有 對 立 的 揚 棄 ,<br />

渡 邊 淳 一 《 失 樂 園 》 結 局 式 的 美 感 , 在 kylesmile 的 詩 裡 被 化 約 成<br />

「 在 高 潮 絕 望 中 死 去 也 沒 有 什 麼 」, 縱 使 面 對 死 亡 , 也 要 拼 盡 最 後<br />

一 口 氣 享 樂 。 至 於 各 種 性 交 的 模 式 都 被 找 出 一 種 合 理 的 詮 釋 , 各 種<br />

逆 倫 的 思 想 根 質 於 體 內 深 處 不 穩 定 的 生 命 因 子 , 成 長 過 程 中 被 各 種<br />

權 威 不 斷 的 壓 抑 , 只 有 透 過 「 當 下 」 的 快 感 , 遞 換 抽 離 出 在 眾 人 面<br />

前 做 愛 、 然 後 收 費 的 思 考 , 以 證 明 自 我 主 體 的 確 實 存 在 。 當 然 , 此<br />

時 的 自 我 主 體 成 為 道 德 價 值 之 外 的 核 心 價 值 , 所 有 在 前 行 代 眼 中 被<br />

視 為 不 堪 、 墮 落 、 乖 張 、 荒 謬 的 生 活 態 度 , 在 新 世 代 彼 此 的 認 同 下<br />

被 合 法 化 , 九 0 年 代 末 期 的 都 市 空 間 便 即 將 誕 生 作 者 所 預 言 的 「 反<br />

正 世 紀 末 的 狂 亂 / 即 將 來 臨 」, 新 頹 廢 時 代 即 將 在 這 個 都 市 空 間 裡<br />

無 限 延 展 。<br />

相 對 於 此 , 羅 門 則 在 九 0 年 代 的 初 期 對 可 能 發 生 的 都 市 病 態 提<br />

出 類 似 預 言 式 的 質 疑 與 批 判 :<br />

192

---

直 跟 著 失 眠 的 都 市<br />

一 起 抽 煙 喝 酒<br />

一 起 看 裸 體 畫<br />

一 起 卡 拉 OK<br />

一 起 張 大 眼 睛<br />

倒 在 興 奮 劑 與 安 眠 藥 裡<br />

翻 來 覆 去<br />

( 羅 門 〈「 世 紀 末 」 病 在 都 市 裡 〉,Y80:P.204)<br />

如 今 觀 察 此 詩 , 似 乎 覺 得 羅 門 筆 下 的 都 市 相 對 於 現 今 我 們 所 處 的 都<br />

市 , 似 乎 是 過 氣 許 久 了 , 詩 裡 所 描 寫 的 生 活 狀 態 並 不 令 人 驚 訝 。 實<br />

際 上 九 0 年 代 台 灣 都 市 的 發 展 呈 現 的 是 躍 進 的 情 況 , 片 斷 間 的 變 化<br />

20<br />

往 往 令 人 訝 異 , 吳 錫 和 在 〈 空 罐 頭 〉 一 詩 裡 所 提 出 的 反 省 , 已 然<br />

20<br />

「 我 們 是 一 群 空 洞 的 人 / 活 著 像 一 隻 隻 空 罐 頭 / 我 們 的 內 臟 、 靈 魂 、 思<br />

想 ……/ 都 被 挖 空 / 只 剩 下 一 具 空 空 的 軀 殼 // 空 空 的 腦 殼 / 裡 面 充 盈<br />

著 悲 哀 / 啊 ! 我 們 是 一 群 空 罐 頭 / 在 街 上 行 走 / 我 們 有 統 一 的 標 籤 , 沒 有<br />

主 見 / 東 南 西 北 吹 什 麼 風 / 我 們 就 跟 著 怎 樣 存 在 // 恨 啊 -/ 我 瘋 狂 踢<br />

著 空 罐 頭 / 低 頭 一 看 / 才 發 覺 我 也 是 一 隻 空 罐 頭 / 楞 楞 地 望 著 / 我 的 眼<br />

中 有 淚 」, 此 詩 把 自 己 與 都 市 人 類 比 喻 成 內 在 掏 空 、 無 法 思 維 的 空 罐 頭 ,<br />

認 為 都 市 裡 有 許 多 空 洞 的 人 , 而 自 己 的 眼 淚 也 存 在 於 自 身 對 此 的 反 省 。 但<br />

將 此 詩 放 入 九 0 年 代 中 晚 期 , 其 實 已 無 法 來 說 服 新 世 代 作 如 此 的 內 省 , 新<br />

頹 廢 時 代 裡 的 都 市 人 類 , 耽 溺 於 與 都 市 共 生 , 譬 如 有 許 多 人 都 希 望 成 為 日<br />

19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無 法 涵 蓋 都 市 新 世 代 的 大 腦 思 維 , 他 們 已 經 不 會 作 如 此 的 思 考 , 他<br />

們 已 然 與 整 座 都 市 共 構 出 一 個 完 整 的 有 機 體 :<br />

然 而 盆 地 中 這 抽 搐 的 城 市 不 斷 膨 脹 再 加 上 膽 固 醇 過 高<br />

注 定 要 有 更 龐 大 更 冷 靜 的 墳 場 在 灰 色 的 天 空 傾 斜 獰 笑<br />

痴 肥 的 城 市 , 痴 肥 的 男 女 , 同 樣 欠 缺 凝 聚 的 意 志 力 。<br />

( 林 燿 德 〈 人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 〉,Y84:P.188)<br />

林 燿 德 在 此 詩 裡 再 次 運 用 大 量 而 繁 複 的 意 象 與 長 句 批 判 這 個 都 市<br />

空 間 裡 的 各 種 荒 謬 行 徑 , 運 用 令 人 懼 怖 的 語 彙 結 構 嘲 諷 這 座 都 市 碉<br />

堡 裡 的 所 有 謊 言 與 肥 胖 , 城 市 的 膨 脹 就 向 人 體 的 膨 脹 一 般 , 必 須 迎<br />

接 「 腐 敗 的 宿 命 」; 政 客 的 浮 濫 就 像 虛 胖 的 政 府 預 算 一 般 ,「 包 藏 著<br />

崩 潰 前 夕 的 噪 音 」, 這 就 是 我 們 所 處 身 的 都 市 , 我 們 都 耽 溺 而 墜 落<br />

於 這 個 痴 肥 的 都 市 、 痴 肥 的 年 代 裡 , 繼 續 生 存 、 打 轉 :<br />

太 陽 依 然 昇 起 日 夜 旋 轉<br />

如 一 張 永 不 生 苔 的 大 唱 盤<br />

……<br />

本 或 美 國 所 製 造 的 同 一 款 式 的 空 罐 頭 。( 吳 錫 和 〈 空 罐 頭 〉,Y80:P.196-198<br />

)<br />

194

---

憤 怒 虛 無 的 時 代<br />

急 躁 癲 狂 的 少 年 身 影 : 回 首<br />

人 生 的 浪 頭 已 成 過 去<br />

請 快 來 , 天 亮 前 的 酒 館 找 我<br />

讓 我 做 你 的 DJ<br />

( 楊 澤 〈 讓 我 做 你 的 DJ〉,Y86:P.105-106)<br />

或 許 , 唱 盤 裡 旋 轉 的 音 樂 , 是 《 遠 離 賭 城 》 裡 尼 可 拉 斯 凱 吉 的 頹 廢<br />

生 命 。 在 一 個 憤 怒 虛 無 的 時 代 裡 , 地 球 仍 如 唱 盤 般 不 斷 自 轉 , 生 命<br />

裡 亂 竄 奔 騰 的 血 液 只 剩 下 與 都 市 夜 晚 相 契 的 荒 誕 虛 無 , 人 生 曾 有 過<br />

的 激 進 生 命 , 至 此 居 然 成 為 中 年 酒 館 裡 的 頹 喪 失 落 。 所 有 散 落 於 夜<br />

晚 各 個 角 隅 的 都 市 星 群 , 也 都 渴 望 精 神 的 暫 時 麻 痺 與 依 靠 , 而 DJ<br />

便 象 徵 著 都 市 夜 貓 群 精 神 撫 慰 的 主 體 , 在 這 個 新 頹 廢 時 代 的 夜 晚 裡<br />

摩 挲 著 孤 獨 靈 魂 如 潮 汐 般 律 動 的 心 靈 。<br />

五 、 新 烏 扥 邦 (Utopia) 的 夢 囈 與 幻 想<br />

對 於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 現 象 , 或 許 有 詩 人 感 到 失 望 , 在 失 望 之<br />

餘 便 期 待 新 世 紀 來 臨 的 都 市 能 夠 帶 來 嶄 新 的 氣 象 , 然 而 都 市 空 間 的<br />

壓 迫 與 內 化 , 已 然 無 法 讓 詩 人 樂 觀 , 詩 人 在 虛 擬 一 個 新 世 紀 的 都 市<br />

19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圖 景 時 , 所 想 到 的 景 象 居 然 是 一 個 新 的 都 市 廢 墟 誕 生 , 一 個 解 構 到<br />

底 、 連 時 間 結 構 與 所 有 的 度 量 衡 都 瓦 解 的 都 市 , 新 的 都 市 規 則 裡 充<br />

斥 著 生 命 的 不 確 定 感 , 人 類 如 鼠 一 般 生 活 在 不 須 記 憶 的 日 子 裡 , 這<br />

是 一 種 「 毀 滅 的 生 命 形 態 」,「 在 這 場 灰 色 的 迷 霧 中 , 最 好 的 方 法 就<br />

是 麻 痺 , 忘 掉 思 考 , 忘 掉 呼 吸 … 將 喪 失 當 作 一 種 娛 樂 」 21 ;<br />

我 是 一 隻 畸 形 的 鼠<br />

細 胞 不 斷 崩 解 、 分 裂 、 繁 殖 、 崩 解<br />

複 製 的 我<br />

即 將 顛 覆 關 於 數 量 的 思 維<br />

( 丁 威 仁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一 . 地 下 道 排 水 管 內 . 末 日 前 〉,P.28-29<br />

)<br />

當 滿 城 都 是 惑 星 裂 爆 後 的 餘 燼<br />

便 宣 告 了 次 生 代 的<br />

來 臨<br />

( 槍 聲 )<br />

新 政 權 誕 生<br />

21<br />

陳 柏 伶 〈 翻 閱 之 時 , 你 已 然 變 成 了 一 只 橡 皮 〉, 收 錄 於 詩 集 《 末 日 新 世<br />

紀 》, 丁 威 仁 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1998.5,P.2。<br />

196

---

( 丁 威 仁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一 . 首 都 . 末 日 前 〉,P.29)<br />

雖 然 實 寫 鼠 的 內 部 細 胞 分 裂 、 崩 解 、 繁 殖 , 但 指 涉 的 卻 是 都 市 荒 蕪<br />

現 象 的 蔓 延 , 在 這 座 綠 意 腐 朽 的 都 市 碉 堡 中 , 所 有 寄 生 的 鼠 群 均 期<br />

待 死 亡 , 雖 然 死 亡 在 這 個 都 市 空 間 裡 也 不 自 由 , 這 是 屬 於 都 市 內 部<br />

靜 態 的 描 述 。 而 〈 首 都 . 末 日 前 〉 則 虛 擬 了 一 個 全 面 即 將 毀 滅 的 恐<br />

懼 , 槍 生 四 起 與 其 他 高 分 貝 的 噪 音 在 都 市 與 人 類 無 止 盡 的 思 維 衝 突<br />

裡 達 到 高 潮 , 都 市 群 體 的 整 體 性 毀 滅 與 腐 敗 , 使 得 混 沌 的 邊 界 上 即<br />

將 新 生 一 組 嶄 新 的 都 市 群 , 雖 然 整 個 都 市 群 仍 是 虛 無 、 慾 望 、 黑 暗<br />

所 浸 漬 加 工 的 , 期 待 烏 扥 邦 的 人 們 將 在 新 的 都 市 廢 墟 的 循 環 裡 再 次<br />

進 化 ( 退 化 ?) 為 鼠 群 。 是 否 , 在 新 世 紀 裡 的 都 市 空 間 仍 鼓 勵 人 們<br />

墮 落 ? 生 命 本 質 的 毀 敗 與 傾 頹 是 否 仍 要 延 續 ? 作 者 告 訴 我 們 :「 謊<br />

言 變 形 的 結 果 才 是 真 理 」、「 我 是 一 隻 喜 歡 咬 嚙 時 間 的 獸 」 22 ,「 嗜 好<br />

於 破 壞 具 有 永 恆 性 質 的 物 理 現 象 」, 換 句 話 說 , 世 紀 末 都 市 空 間 裡<br />

的 人 類 無 法 安 靜 於 凝 滯 不 動 的 狀 態 , 希 望 與 物 換 星 移 的 都 市 共 同 擠<br />

兌 預 約 多 元 性 質 的 破 壞 與 重 建 , 在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三 〉 中 便 繼 續<br />

這 種 徹 底 的 消 解 :<br />

AM<br />

22<br />

引 書 同 前 註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二 〉,P.32-33。<br />

19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25:01 溺 水 的 美 人 魚<br />

25:05 在 唱 歌<br />

25:05 之 時 , 被 垃 圾 哽 住 了 食 道<br />

PM<br />

25:10 溺 水 的 垃 圾 桶<br />

25:15 一 個 個 遇 熱 膨 脹 成<br />

變 型 的 刑 具<br />

25:15 同 時 , 吞 吐 街 道<br />

……<br />

AM、PM<br />

26:00 被 反 覆 咀 嚼 過 的 廢 墟<br />

26:01 再 生<br />

26:01 美 人 魚 進 化 , 成 為<br />

26:01.5 食 人 魚<br />

( 丁 威 仁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三 . 首 都 . 新 政 權 誕 生 後 〉,P.34-35)<br />

這 個 虛 擬 的 新 世 紀 連 度 量 衡 都 改 頭 換 面 , 舊 世 紀 24 小 時 的 時 間 計<br />

量 方 法 已 然 解 體 , 換 來 的 是 可 能 無 限 延 展 與 無 限 細 緻 並 存 的 計 算 模<br />

式 , 作 者 並 未 提 出 確 切 的 試 算 表 格 , 只 提 出 對 新 世 紀 期 待 的 烏 扥 邦<br />

世 界 的 質 疑 , 人 類 厭 倦 了 九 0 年 代 耽 溺 而 墜 落 的 都 市 , 希 望 構 築 一<br />

198

---

個 新 世 紀 的 清 新 都 市 空 間 , 虛 擬 一 個 烏 扥 邦 的 遠 景 , 然 而 原 本 的 都<br />

市 系 統 已 然 內 化 為 人 類 身 體 裡 的 程 式 運 作 , 詩 人 害 怕 縱 使 誕 生 了 嶄<br />

新 的 都 市 , 也 仍 然 是 一 座 嶄 新 的 廢 墟 , 所 以 詩 人 只 得 在 現 世 生 活 中<br />

尋 找 避 難 的 港 灣 , 一 個 無 污 染 的 桃 花 源 , 透 過 田 園 的 追 求 避 開 都 市<br />

空 間 的 沉 重 :<br />

有 一 朵 雲 在 耳 邊<br />

有 一 絲 雨 在 額 前<br />

有 一 個 夢 在 黎 明<br />

一 整 片 藍 天 在 行 走 間<br />

有 一 神 秘 的 人 啊 深 於 情<br />

我 要 帶 她 回 花 蓮<br />

沒 有 戰 爭 的 硝 煙 在 花 蓮<br />

硝 煙 是 海 岸 山 脈 的 褐 雨 燕<br />

沒 有 政 客 的 標 語 在 花 蓮<br />

標 語 是 青 草 上 的 小 露 珠<br />

沒 有 相 思 的 眼 淚 在 花 蓮<br />

眼 淚 是 情 人 座 中 的 夜 溫 泉<br />

19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有 一 神 秘 的 人 啊 深 於 情<br />

我 帶 她 終 於 回 了 花 蓮<br />

( 陳 義 芝 〈 神 秘 的 花 蓮 〉,Y87;P.90-91)<br />

在 作 者 的 筆 下 , 花 蓮 成 為 一 個 世 外 桃 源 , 是 愛 情 醞 釀 發 酵 的 清 淨 空<br />

間 , 沒 有 都 市 空 間 的 嘈 雜 , 沒 有 現 代 社 會 的 污 染 , 彷 彿 是 避 開 城 市<br />

核 心 的 邊 緣 烏 扥 邦 。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對 於 居 住 在 都 市 裡 的 詩 人 , 他 們<br />

觀 察 到 都 市 空 間 裡 的 各 種 問 題 , 他 們 想 要 避 開 被 都 市 同 化 , 讓 都 市<br />

吞 沒 的 危 機 , 所 以 他 們 除 了 虛 擬 一 個 未 來 都 市 空 間 之 外 , 就 想 在 現<br />

世 空 間 裡 尋 求 一 個 當 代 桃 花 源 。 然 而 , 在 詩 人 心 中 卻 又 悲 觀 地 看 待<br />

未 來 的 都 市 空 間 , 認 為 這 不 過 將 會 成 為 另 一 座 質 變 的 廢 墟 ; 對 於 現<br />

世 的 烏 扥 邦 , 詩 人 在 實 地 觀 察 後 也 感 覺 到 都 市 化 的 侵 襲 與 咬 嚙 , 所<br />

有 物 質 商 品 的 追 逐 也 成 為 原 先 清 淨 空 間 的 現 代 夢 魘 , 林 怡 翠 在 〈 九<br />

23<br />

份 五 記 〉 裡 雖 然 強 調 著 今 昔 對 比 後 的 悲 情 記 憶 , 然 而 其 對 曾 經 的<br />

田 園 現 今 都 市 化 的 疑 慮 與 批 判 在 詩 中 卻 不 言 而 喻 , 無 論 是 「 逐 漸 死<br />

去 的 山 / 眉 間 仍 有 一 道 傷 口 / 我 的 吶 喊 / 回 音 以 礦 災 時 淒 厲 的 驚<br />

叫 / 苔 草 讀 過 無 數 人 的 墓 碑 / 一 輛 煤 車 從 額 頭 推 過 」( 之 3) 這 種<br />

對 於 開 發 史 上 勞 動 者 生 命 因 為 災 害 犧 牲 的 同 情 , 還 是 「 這 城 鎮 / 正<br />

孵 出 一 些 新 的 招 牌 」( 之 5) 對 於 因 為 觀 光 客 所 帶 來 商 業 成 長 與 都<br />

23<br />

收 錄 於 《 八 十 四 年 詩 選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85,P.122-124。<br />

200

---

市 化 的 疑 惑 , 都 反 映 出 當 代 的 田 園 在 都 市 空 間 的 重 重 包 圍 下 , 加 上<br />

人 類 以 都 市 性 格 追 求 田 園 生 活 的 心 靈 糾 結 , 於 是 田 園 不 但 成 為 都 市<br />

人 的 避 難 所 , 也 成 為 都 市 人 的 垃 圾 場 , 直 到 它 徹 底 的 都 市 化 。<br />

第 四 節 小 結<br />

本 章 便 以 杜 十 三 〈 二 十 一 世 紀 第 一 班 列 車 來 了 〉 一 詩 , 作 為<br />

台 灣 九 0 年 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抒 寫 論 述 的 開 端 , 進 入 二 十 一 世 紀<br />

的 台 灣 都 市 , 這 第 一 班 都 市 空 間 的 列 車 車 廂 , 到 底 充 斥 的 是 殘 骸 ,<br />

還 是 躍 動 的 生 命 體 呢 ? 這 個 命 題 的 確 有 待 所 有 作 家 的 反 省 :<br />

如 此 我 們 面 對 面 站 在 彼 此 的 影 子 中<br />

用 緊 握 的 手 掌 輪 送 二 十 一 世 紀 最 新 鮮 的 體 溫 給 你 和 我<br />

直 到 千 禧 年 第 一 輛 列 車 在 第 一 道 晨 曦 中<br />

嶄 嶄 新 新 的 從 城 外 開 來<br />

我 們 連 忙 把 舊 時 代 的 影 子 拋 在 月 台 上<br />

相 擁 擠 在 車 窗 前 數 著 躺 在 軌 道 兩 邊<br />

一 路 上 無 止 無 盡<br />

來 不 及 逃 離 二 十 世 紀 的 殘 肢 與 斷 骸<br />

( 杜 十 三 〈 二 十 一 世 紀 第 一 班 列 車 來 了 〉,Y87:P.107)<br />

201

---

第 七 章<br />

都 市 書 寫 的 趨 向 ( 下 ): 新 世 代 詩 人<br />

都 市 文 本 的 空 間 想 像<br />

「 語 言 」 是 一 種 「 社 會 」 制 度 (institution), 是 一 套 按 照<br />

一 定 規 則 運 作 、 用 以 表 達 意 象 感 情 的 符 號 ( 聲 音 ) 系 統 。 1<br />

都 市 小 說 這 個 次 文 類 語 彙 , 如 果 有 什 麼 論 述 的 價 值 與 意 義<br />

的 話 , 並 不 在 於 將 當 代 文 學 中 的 意 識 型 態 和 權 力 分 配 狀 態<br />

予 以 粗 糙 化 約 , 提 示 單 純 化 的 「 城 鄉 對 立 」 關 係 , 而 在 於<br />

它 能 夠 讓 都 市 中 的 建 築 空 間 變 成 一 種 有 機 正 文 , 充 滿 著 立<br />

面 的 動 感 、 方 位 的 誘 導 性 、 透 視 感 , 進 而 提 供 讀 者 某 種 或<br />

多 種 與 空 間 交 談 的 可 能 性 。 2<br />

都 市 這 個 大 型 的 存 在 空 間 , 是 由 許 多 不 同 的 「 空 間 群 」 架 構 而<br />

1<br />

引 自 高 辛 勇 《 形 名 學 與 敘 事 理 論 》, 台 北 : 聯 經 , 民 76.11,P.64。<br />

2<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敏 感 地 帶 — 探 索 小 說 的 意 識 真 相 》, 台 北 : 駱 駝 ,1996,<br />

P.97。<br />

202

---

成 , 新 世 代 詩 人 對 於 都 市 生 活 的 認 知 與 價 值 追 尋 , 往 往 就 反 應 在 他<br />

們 所 生 產 的 有 機 正 文 ( 詩 ) 裡 , 這 些 作 品 在 尚 未 被 讀 者 閱 讀 時 , 已 經<br />

介 入 並 參 與 了 空 間 裡 人 、 事 、 物 所 構 組 出 來 的 多 重 系 統 , 一 方 面 詩<br />

人 運 用 創 造 性 的 語 言 去 塑 造 他 們 所 認 知 的 複 雜 空 間 關 係 , 一 方 面 他<br />

們 也 透 過 語 言 遊 戲 , 以 作 品 實 踐 了 新 的 空 間 計 畫 , 所 以 我 們 可 以 觀<br />

察 到 新 世 代 詩 人 對 於 都 市 空 間 群 使 用 的 語 言 , 往 往 在 不 確 定 的 游 移<br />

中 反 應 出 都 市 這 個 開 放 性 空 間 群 落 的 性 格 , 我 們 在 閱 讀 當 中 或 許 便<br />

產 生 了 新 的 書 寫 思 維 。 換 句 話 說 , 縱 使 空 間 營 造 ( 設 計 ) 者 在 規 劃 時<br />

有 其 意 識 型 態 的 考 量 , 但 空 間 的 參 與 者 卻 不 會 完 全 受 到 制 約 , 他 們<br />

不 僅 以 行 動 改 寫 空 間 本 然 意 圖 , 也 透 過 語 言 置 換 創 造 出 新 的 空 間 思<br />

維 。 九 0 年 代 活 躍 的 這 個 新 詩 族 群 , 便 是 如 此 透 過 對 於 都 市 內 空 間<br />

群 的 書 寫 , 再 次 傳 達 出 與 前 行 代 相 當 不 同 的 都 市 思 維 , 那 種 與 自 身<br />

共 生 , 在 自 體 之 內 同 化 依 存 的 新 都 市 思 考 , 使 得 他 們 筆 下 的 各 種 都<br />

市 空 間 , 不 僅 反 映 出 單 一 的 主 題 動 線 , 更 產 生 出 某 些 可 供 他 者 重 新<br />

3<br />

填 充 的 問 號 與 括 號 。<br />

本 章 便 在 此 基 礎 上 擬 對 於 「 新 世 代 詩 人 」 在 都 市 詩 中 所 運 用 的<br />

空 間 語 言 做 初 步 的 分 析 與 整 理 , 進 一 步 地 觀 察 他 們 在 運 用 這 些 語 言<br />

3<br />

可 另 參 林 燿 德 《 敏 感 地 帶 — 探 索 小 說 的 意 識 真 相 》, 台 北 : 駱 駝 ,1996<br />

; 與 拙 文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項 變 奏 〉 的 分 析 ( 收 錄 於 《<br />

第 二 屆 中 國 修 辭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民 89.5),P.11-47。<br />

20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詞 組 時 , 所 產 生 的 象 徵 意 涵 與 內 在 思 維 , 並 藉 此 進 入 九 0 年 代 都 市<br />

詩 的 空 間 書 寫 , 思 考 他 們 如 何 以 肉 體 與 心 靈 參 與 都 市 詩 文 本 的 實 踐<br />

, 演 繹 並 展 示 都 市 裡 不 同 的 空 間 群 落 。 本 章 在 此 研 究 中 便 先 以 《 台<br />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所 編 纂 的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展 」 作 為 主 要 文 本 ,<br />

都 市 詩 的 定 義 則 依 照 筆 者 在 上 一 章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br />

的 多 項 變 奏 〉 的 看 法 , 至 於 「 新 世 代 詩 人 」 的 義 界 在 本 文 中 是 依 照<br />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的 選 錄 標 準 ( 詩 人 出 生 年 為 1965 年 -1980 年 )<br />

。 本 章 便 在 此 必 須 存 在 的 制 約 中 進 行 對 於 「 新 世 代 詩 人 」 都 市 空 間<br />

語 言 的 討 論 , 也 許 這 是 第 三 度 對 於 空 間 的 讀 者 再 書 寫 的 空 間 意 義 之<br />

創 造 過 程 。<br />

第 一 節 居 住 空 間<br />

公 寓 ( 房 間 ) 作 為 一 個 都 市 人 類 棲 身 回 歸 的 場 所 , 原 本 是 一 件 單<br />

純 的 事 情 , 然 而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 卻 讓 許 多 人 歸 家 的 故 事 曲 折 離 奇 ,<br />

「 家 成 了 疲 累 時 投 宿 的 旅 館 , 家 人 只 是 住 在 同 一 家 旅 館 的 陌 生 人 ,<br />

夫 妻 更 是 都 會 中 同 床 異 夢 的 荒 謬 組 合 」 4 , 這 些 都 市 內 的 流 浪 靈 魂<br />

在 陳 克 華 的 筆 下 , 呈 現 出 多 重 的 隱 喻 , 這 些 隱 喻 都 指 涉 出 一 個 書 寫<br />

4<br />

引 自 李 清 志 《 鳥 國 狂 -- 世 紀 末 台 北 空 間 文 化 現 象 》,( 台 北 : 創 興 ,1999.3)<br />

,P.17。<br />

204

---

的 目 的 : 都 市 人 生 命 的 飄 零 無 根 , 家 的 概 念 已 模 糊 不 清 。 亦 即 是 陳<br />

克 華 逆 向 地 將 原 本 具 有 避 風 港 功 能 的 公 寓 家 庭 , 操 作 成 流 浪 靈 魂 的<br />

5<br />

漂 泊 寄 居 之 處 。 吳 菀 菱 則 以 中 性 的 身 分 架 構 出 一 個 中 性 靈 魂 的 棲<br />

6<br />

身 之 所 :<br />

有 一 個 中 性 的 房 間 , 像 錄 影 帶 的 空 白 帶 一 樣 虛 無 … 沒 有 秩<br />

序 竟 是 最 好 的 狀 態 , 沒 有 美 感 就 是 最 大 的 美 感 … 過 度 熟 習<br />

的 記 憶 任 思 考 變 態 … 鬼 哼 的 自 在 有 點 失 常 , 旋 轉 超 越 , 游<br />

蕩 失 調 , 在 一 切 還 未 狂 亂 之 前 把 鏡 頭 弄 髒 。<br />

(〈 專 題 : 空 間 殘 餘 (Ⅱ)〉,P.100)<br />

在 失 焦 / 變 焦 鏡 頭 的 映 射 下 , 這 個 「 中 性 的 房 間 」 居 然 呈 現 出 一 種<br />

沒 有 秩 序 的 狀 態 , 存 在 其 中 的 生 命 擺 盪 也 不 須 任 何 目 的 性 , 所 有 生<br />

活 的 幸 福 與 殘 破 都 可 以 被 堆 積 並 置 , 存 在 不 過 帶 著 破 碎 的 美 感 , 所<br />

有 語 言 系 統 也 即 將 封 閉 , 在 這 個 中 性 的 房 間 內 , 都 市 靈 魂 的 性 別 也<br />

被 消 解 , 只 剩 下 「 紊 亂 的 呼 吸 」、「 速 度 」、「 噪 音 」 與 「 危 險 的 距 離<br />

5<br />

詳 參 陳 克 華 〈 公 寓 神 話 〉:「… 他 流 浪 過 一 千 棟 公 寓 / 之 後 進 入 他 日 常 起 居<br />

的 房 間 / 水 龍 頭 滴 滴 答 答 / 流 著 昨 夜 他 的 精 液 …」( 收 錄 於 李 瑞 騰 編 《 八 十 年<br />

詩 選 》, 台 北 : 爾 雅 , 民 81), 與 拙 文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br />

項 變 奏 〉 的 分 析 ( 收 錄 於 《 第 二 屆 中 國 修 辭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民 89.5)<br />

。<br />

6<br />

以 下 所 引 詩 多 採 自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所 編 纂 的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展 」<br />

, 此 後 但 標 頁 數 , 不 再 註 明 出 處 。<br />

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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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任 何 屬 於 生 活 的 「 意 徵 和 意 符 都 已 失 去 」 7 , 過 去 如 侯 吉 諒 等 人<br />

詩 裡 所 存 在 的 「 以 城 市 人 的 自 然 情 緒 世 界 為 實 在 , 以 科 學 理 性 為 終<br />

極 價 值 」 的 「 新 城 市 精 神 」 8 已 被 個 人 化 的 私 密 絮 語 解 構 , 所 謂 的<br />

科 學 價 值 亦 被 存 在 價 值 的 哲 學 命 題 所 取 代 。 林 群 盛 告 訴 我 們 , 縱 使<br />

在 都 市 文 明 象 徵 的 「 大 廈 」 當 中 , 也 存 在 著 這 種 自 我 解 構 的 空 間 意<br />

9<br />

義 :<br />

我 走 入 白 色 而 無 人 的 大 廈 , 走 進 電 梯 , 卻<br />

發 現 鍵 鈕 上 標 示 的 不 是 樓 數 , 而 是 一 些 名 詞 :<br />

「 憂 鬱 」、「 悲 傷 」…… 我 楞 了 一 會 , 終 於 按 下<br />

我 最 熟 悉 而 最 後 的 選 擇 :<br />

7<br />

筆 者 在 〈 網 路 詩 女 性 模 式 書 寫 初 探 〉 一 文 裡 , 也 曾 對 網 路 詩 裡 所 呈 現 的<br />

此 種 狀 態 作 過 初 步 的 分 析 與 解 釋 。 此 文 收 錄 於 楊 平 編 《 雙 子 星 人 文 詩 刊 》<br />

第 七 期 ,1999。<br />

8<br />

引 自 周 瑟 瑟 〈 城 市 詩 人 侯 吉 諒 及 其 詩 歌 的 啟 示 〉, 收 錄 於 亞 弦 、 簡 政 珍<br />

主 編 《 創 世 紀 四 十 年 評 論 選 》,( 台 北 : 創 世 紀 詩 社 , 民 83.9),P.292。<br />

9<br />

林 耀 德 認 為 「 電 梯 是 一 種 後 設 空 間 , 它 提 醒 搭 乘 者 , 他 們 所 進 出 的 大 廈<br />

樓 層 和 各 個 房 間 的 封 閉 、 孤 立 和 破 碎 的 性 格 。 它 是 空 間 的 產 道 , 把 人<br />

從 另 一 個 空 間 投 擲 出 來 ; 也 是 直 腸 , 排 泄 出 被 廢 棄 的 空 間 零 件 」, 據 林 燿<br />

德 此 言 , 大 廈 裡 的 「 電 梯 」 便 具 備 了 對 抗 孤 獨 的 可 能 , 然 而 「 電 梯 」 往 往<br />

給 人 的 反 而 是 一 種 空 間 的 「 孤 絕 感 」, 在 走 出 電 梯 的 剎 那 , 都 市 人 類 或 許<br />

才 感 到 一 線 生 機 。 引 自 林 燿 德 〈 空 間 剪 貼 簿 -- 漫 遊 晚 近 台 灣 都 市 小 說 的 建<br />

築 空 間 〉 一 文 ,( 收 錄 於 《 敏 感 地 帶 》, 台 北 : 駱 駝 ,1996.9),P.127。 又 ,<br />

陳 清 僑 曾 在 〈 論 都 市 的 文 化 想 像 〉 一 文 裡 論 及 西 西 筆 下 的 「 大 廈 」 與 「 電<br />

梯 」 的 語 言 隱 喻 , 其 中 亦 有 某 些 觀 點 可 供 參 考 ,( 收 錄 於 《 四 十 年 來 中 國<br />

文 學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 民 84.6),P.437-455。<br />

206

---

孤 寂 。<br />

(〈 旅 ‧ 零 光 度 〉,P.97)<br />

「 憂 鬱 」、「 悲 傷 」 正 是 人 類 在 生 命 裡 會 面 對 的 痛 苦 感 受 , 在 象 徵 權<br />

力 與 深 度 的 大 廈 中 , 其 實 反 而 無 法 逃 避 生 命 裡 幽 暗 的 層 次 , 相 對 於<br />

「 公 寓 」( 中 性 的 房 間 ) 空 間 而 言 , 具 備 電 梯 的 「 大 廈 」 更 能 挖 掘 出<br />

都 市 生 活 中 人 類 的 存 在 經 驗 , 生 活 在 大 廈 中 的 都 市 人 類 , 或 許 在 經<br />

濟 、 權 力 上 比 「 公 寓 」 空 間 中 的 都 市 人 稍 優 , 然 而 他 們 往 往 卻 必 須<br />

要 以 強 烈 的 生 命 力 去 維 持 生 活 的 優 勢 , 但 在 這 優 勢 的 背 後 也 更 需 要<br />

主 體 的 確 認 與 建 構 , 這 種 主 體 價 值 的 追 尋 , 在 林 群 盛 的 筆 下 , 卻 只<br />

剩 下 「 孤 寂 」 作 為 最 終 的 選 擇 , 這 種 空 間 的 象 徵 反 而 使 讀 者 感 到 悲<br />

觀 的 惆 悵 。<br />

紀 小 樣 則 展 示 出 與 吳 菀 菱 異 質 的 「 公 寓 生 活 」, 詩 人 作 為 一 個<br />

既 是 公 寓 內 生 活 者 , 又 是 觀 察 公 寓 他 者 生 活 的 旁 觀 者 ( 偷 窺 者 ?) 的<br />

角 度 , 書 寫 出 每 日 交 替 的 公 寓 經 驗 , 並 置 拼 貼 了 在 時 間 順 遞 流 動 中<br />

的 人 與 空 間 之 關 係 , 使 讀 者 透 過 他 的 眼 睛 偷 窺 了 他 對 公 寓 生 活 的 剪<br />

輯 影 片 , 參 與 了 他 導 演 的 一 齣 都 市 荒 謬 舞 台 喜 劇 :<br />

20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br />

上 小 夜 班 的 年 輕 女 子 又 把 鑰 匙 插 錯 了 鎖 孔 而<br />

住 在 七 樓 的 女 人 每 個 週 末 晚 上 會 在 鐵 窗 看 守 的<br />

陽 台 晾 乾 彩 虹 的 奶 罩 …<br />

…<br />

是 的 , 如 歌 的 行 板 保 險 套 與 斷 腸 草 長 島 冰<br />

茶 與 衛 生 棉 不 虞 匱 乏 之 必 要 三 合 一 即 溶 的<br />

戀 情 …<br />

…<br />

當 導 盲 犬 牽 著 衰 老 的 柺 杖 越 過 街 去 晨 曦 總 是<br />

不 偏 不 倚 照 亮 第 三 顆 路 樹 分 叉 出 去 的 第 三 根<br />

枝 幹 …<br />

(〈 公 寓 生 活 〉,P.63-64)<br />

紀 小 樣 所 展 示 的 公 寓 生 活 , 必 會 引 起 讀 者 會 心 的 微 笑 , 的 確 這 就 是<br />

每 日 多 數 都 市 人 所 必 須 面 對 的 各 種 生 活 片 段 剪 貼 簿 , 作 者 利 用 諧 擬<br />

的 方 式 導 演 了 這 不 令 人 莞 爾 的 舞 台 戲 劇 , 並 重 新 創 造 並 顛 覆 了 第 二<br />

10<br />

代 詩 人 亞 弦 筆 下 〈 如 歌 的 行 板 〉 的 生 命 經 驗 , 將 原 本 嚴 肅 並 批 判<br />

10<br />

對 第 二 代 詩 人 的 定 義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br />

詩 風 潮 試 論 〉,( 收 錄 於 《 重 組 的 星 空 》, 台 北 : 業 強 ,P.1-61)。 如 按 此 推<br />

算 , 本 文 中 多 數 詩 人 為 第 四 代 與 第 五 代 的 詩 人 , 亦 即 是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br />

208

---

的 生 命 / 政 治 經 驗 , 重 新 被 賦 予 了 生 活 / 情 慾 的 都 市 經 驗 , 創 造 出<br />

都 市 內 「 公 寓 」 空 間 的 存 在 ( 語 言 ) 經 驗 , 讓 讀 者 身 歷 其 境 地 參 與 這<br />

場 荒 謬 喜 劇 。<br />

其 實 , 對 吳 菀 菱 而 言 , 公 寓 內 「 中 性 的 房 間 」 是 一 個 自 閉 有 餘<br />

的 個 人 空 間 , 個 人 在 空 間 中 可 展 示 所 有 精 神 變 化 的 過 程 , 以 及 紀 錄<br />

自 身 生 活 的 剪 影 , 然 而 這 是 一 個 封 閉 的 場 域 , 是 屬 於 敘 述 者 個 人 的<br />

私 密 空 間 展 示 場 ; 但 敘 述 者 則 在 偷 窺 ( 聆 聽 ?) 他 者 的 公 寓 生 活 時 ,<br />

使 整 座 公 寓 變 成 開 放 場 域 , 不 斷 讓 讀 者 與 作 者 成 為 這 部 電 影 的 導 演<br />

與 參 與 者 , 甚 至 使 讀 者 成 為 他 的 共 犯 , 相 約 一 起 結 構 每 天 的 公 寓 生<br />

活 。 於 是 , 吳 菀 菱 的 空 間 故 事 也 即 將 進 入 紀 小 樣 書 寫 中 的 某 個 位 置<br />

, 形 構 紀 小 樣 與 讀 者 的 公 寓 冒 險 記 。<br />

當 然 , 愛 情 與 情 慾 便 是 這 個 居 住 空 間 裡 重 要 的 生 命 架 構 , 愛<br />

慾 的 激 情 與 付 出 , 往 往 是 失 去 定 準 、 無 關 性 別 的 ,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br />

愛 情 悲 劇 往 往 便 建 築 在 「 消 費 」 的 觀 念 上 , 當 愛 情 變 成 了 消 費 系 統<br />

中 的 符 號 時 , 原 先 存 在 的 價 值 也 就 被 重 新 定 義 了 :<br />

僅 僅 對 一 個 人 有 價 值 的 東 西<br />

所 認 為 的 「 新 世 代 詩 人 」。<br />

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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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是 沒 有 價 值 的<br />

鎖 在 衣 櫃 裡 的 貓 被 禁 食<br />

日 常 生 活 的 悲 劇 性<br />

就 是 消 費 你<br />

電 視 關 機 時 的 卡 答 聲 響 恰 到 好 處<br />

孤 寂 沒 有 固 定 的 法 則<br />

她 是 宗 教 家<br />

愛 是 苦 行<br />

( 丁 威 仁 〈 非 關 男 女 之 四 〉,P.127)<br />

的 確 , 敘 述 者 雖 然 對 愛 情 做 出 無 力 的 奉 獻 , 然 而 身 為 宗 教 家 的 她 ,<br />

卻 把 對 方 的 奉 獻 當 作 是 步 往 涅 槃 的 苦 行 , 而 一 旦 涅 槃 到 達 時 , 實 際<br />

上 也 是 宣 佈 這 段 「 消 費 式 」 的 愛 情 走 向 死 亡 。 所 以 , 愛 情 的 價 值 在<br />

當 代 , 已 不 再 被 賦 予 絕 對 專 一 的 意 義 , 而 是 對 方 的 存 在 必 須 要 帶 有<br />

多 元 的 價 值 系 統 , 這 種 價 值 不 僅 是 所 需 要 的 , 更 應 是 建 基 在 對 於 他<br />

者 的 存 在 價 值 , 如 此 一 來 的 「 消 費 」 便 可 產 生 變 動 的 意 義 , 愛 情 本<br />

身 也 被 賦 予 了 走 出 「 公 寓 」、「 房 間 」 的 可 能 , 愛 慾 的 展 示 場 也 不 再<br />

是 男 女 對 象 與 封 閉 空 間 , 所 有 被 欲 求 的 激 情 都 即 將 釋 放 , 或 被 賦 予<br />

210

---

「 自 由 」、「 戰 爭 」 等 走 出 童 年 的 符 號 意 義 :<br />

早 上 起 來 穿 著 衣 服<br />

帽 子 不 見 了<br />

童 年 也 不 見 了<br />

‧<br />

當 「 戰 爭 」 還 未 發 展 出 詩<br />

我 拿 著 刺 刀<br />

在 你 身 上 寫 字<br />

‧<br />

血 是 那 麼 地 簡 單<br />

為 了 自 由<br />

我 打 開 了 傷 口<br />

‧<br />

當 你 和 你 愛 的 人 做 愛 之 時<br />

我 欲 求 的 激 情<br />

也 在 裡 面<br />

( 木 焱 〈 短 詩 〉,P.153)<br />

敘 述 者 所 欲 求 的 激 情 已 然 成 為 精 神 上 的 意 義 , 是 一 種 「 自 由 」, 一<br />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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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種 殘 虐 的 快 感 奔 放 , 是 一 種 從 童 年 走 向 成 人 的 生 命 儀 式 , 這 是 極 力<br />

想 逃 脫 封 閉 空 間 的 生 存 吶 喊 , 愛 情 已 然 不 再 成 為 「 公 寓 」 或 是 「 房<br />

間 」 的 能 膠 固 的 物 質 , 慾 望 也 即 將 從 對 方 的 身 體 氾 濫 成 災 , 擴 散 到<br />

都 市 生 活 的 各 個 場 域 , 讓 都 市 人 在 生 命 價 值 的 追 尋 中 尋 得 一 個 宣 洩<br />

的 方 向 , 縱 使 這 是 荒 蕪 且 頹 廢 的 領 域 :<br />

那 時 我 從 母 親 的 眼 裡 望 見<br />

慾 望 只 能 端 正 地 坐 著 或 站 著<br />

被 時 代 規 矩 地 扣 成<br />

一 整 排 白 色 的 束 縛<br />

安 靜 地 等 待 父 親 解 開<br />

她 的 一 生<br />

此 刻 我 卻 看 到 未 來 的 自 己<br />

正 跟 不 認 識 的 男 人 玩 弄 著<br />

彼 此 的 鈕 扣<br />

在 某 旅 館 床 上<br />

( 甘 子 建 〈 情 慾 二 寫 之 鈕 扣 〉,P.231)<br />

甘 子 建 此 詩 的 兩 段 正 好 是 「 家 居 處 所 ( 公 寓 )/ 賓 館 ( 旅 館 )」 與 「 過<br />

212

---

去 社 會 / 當 代 社 會 」 的 對 比 與 參 照 , 林 耀 德 說 :「 賓 館 是 一 個 準 虛<br />

構 的 愛 慾 烏 扥 邦 , 它 被 設 計 成 現 實 世 界 中 不 應 存 在 的 ( 卻 又 具 體 地<br />

擺 放 在 哪 兒 的 ) 異 常 身 體 經 驗 的 場 所 , 進 入 賓 館 休 憩 的 男 女 暫 時 在<br />

現 實 中 缺 席 了 , 當 他 們 回 到 現 實 之 後 , 賓 館 中 的 性 愛 關 係 也 多 半 無<br />

法 在 公 共 生 活 中 曝 光 , 無 法 留 下 紀 錄 」 11 , 亦 即 是 賓 館 ( 旅 館 ) 內<br />

所 存 在 的 肉 體 關 係 與 現 實 生 活 中 的 愛 慾 狀 態 , 往 往 會 產 生 衝 突 與 角<br />

力 的 一 面 。 甘 子 建 詩 裡 的 敘 述 者 正 在 這 個 都 市 中 的 封 閉 角 落 , 與 一<br />

個 並 不 認 識 的 陌 生 男 人 造 愛 , 而 過 往 被 慾 望 束 縛 的 母 親 似 乎 正 在 另<br />

一 度 屬 於 家 庭 的 「 公 寓 空 間 」 內 掙 扎 、 喘 息 , 等 待 婚 姻 制 度 下 的 「<br />

丈 夫 」 來 解 開 一 生 、 控 制 一 生 。 於 是 原 本 在 九 0 年 代 中 個 人 封 閉 化<br />

的 自 瀆 式 公 寓 , 在 甘 子 建 的 時 光 轉 換 下 , 我 們 看 到 了 保 守 的 家 庭 空<br />

間 , 卻 也 突 顯 出 另 一 個 都 市 的 暫 時 而 流 竄 的 情 慾 空 間 、 縱 慾 基 地 :<br />

旅 館 ( 賓 館 )。<br />

第 二 節 移 動 空 間<br />

公 車 , 是 最 大 眾 化 的 運 輸 交 通 工 具 , 也 是 伴 隨 城 市 人 類 成 長 的<br />

共 同 記 憶 , 在 都 市 當 中 由 公 車 建 構 的 路 網 , 使 得 人 們 可 以 隨 心 所 欲<br />

11<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空 間 剪 貼 簿 -- 漫 遊 晚 近 台 灣 都 市 小 說 的 建 築 空 間 〉 一 文 ,<br />

( 收 錄 於 《 敏 感 地 帶 》, 台 北 : 駱 駝 ,1996.9),P.126。<br />

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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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前 往 都 市 中 的 任 一 停 泊 點 , 追 尋 自 身 存 在 的 價 值 ; 公 車 空 間 的 隔 離<br />

與 移 動 , 也 使 得 公 車 內 的 都 市 人 群 在 每 一 站 的 顛 簸 之 餘 , 安 全 而 大<br />

膽 地 透 過 玻 璃 探 測 這 個 外 在 空 間 的 廣 度 ; 而 期 待 到 站 與 等 待 公 車 的<br />

情 緒 , 更 恰 恰 地 反 映 出 都 市 人 存 在 價 值 體 系 的 個 人 化 與 內 化 , 人 與<br />

人 的 疏 離 在 摩 肩 擦 踵 的 狹 小 公 車 空 間 內 更 加 明 顯 , 公 車 也 成 為 都 市<br />

人 孤 獨 的 展 示 場 。 其 實 , 由 公 車 這 個 移 動 空 間 所 建 構 的 空 間 思 維 ,<br />

呈 現 出 多 元 化 的 面 貌 :<br />

當 公 車 行 經 那 片 水 田 大 地 帶<br />

逼 逼 他 聽 見 手 機 叫 喊<br />

稻 禾 間 的 白 鷺 倏 忽 驚 飛<br />

「 你 現 在 到 哪 裡 了 ?」<br />

…<br />

「 或 許 公 車 司 機 迷 路 了 吧 !」<br />

忽 然 他 想 起 童 年 玩 過 的 躲 貓 貓<br />

驚 嘆 號 如 時 間 匆 匆 離 去<br />

意 外 掉 落 如 鞋 子<br />

…<br />

當 檳 榔 樹 目 送 公 車 遠 離<br />

當 白 鷺 與 水 田 玩 起 躲 貓 貓<br />

214

---

一 一 藏 進 時 間 的 窄 巷 裡 ……<br />

( 羅 葉 〈 迷 路 〉,P.14-15)<br />

這 是 從 都 市 淨 化 到 鄉 村 的 過 程 , 乘 坐 公 車 被 羅 葉 處 理 成 時 光 之 旅 ,<br />

原 先 應 該 行 走 在 城 市 裡 的 公 車 卻 進 入 了 一 個 敘 述 者 產 生 疑 慮 的 回<br />

憶 空 間 , 於 是 伴 著 記 憶 成 長 的 公 車 變 成 了 「 哆 啦 A 夢 」 卡 通 裡 的<br />

「 時 光 機 」、「 回 到 未 來 」 電 影 裡 的 「 時 光 車 」, 這 其 實 也 蘊 含 了 「<br />

生 命 列 車 」 的 意 義 。 這 一 次 迷 路 之 旅 是 敘 述 者 喚 醒 失 憶 童 年 的 過 程<br />

, 也 是 追 尋 生 命 價 值 烏 扥 邦 的 一 次 嚐 試 ,「 迷 路 」 作 為 詩 裡 的 重 點<br />

則 又 代 表 著 敘 述 者 在 生 命 旅 途 裡 的 「 迷 惘 」, 也 代 表 著 筆 者 定 位 此<br />

詩 是 否 為 都 市 詩 的 「 迷 惑 」, 而 這 部 公 車 在 此 處 則 又 轉 為 存 在 「 救<br />

贖 者 」 的 涵 義 , 把 筆 者 與 敘 述 者 的 生 命 從 都 市 的 荒 蕪 裡 代 入 鄉 村 與<br />

童 年 的 回 憶 , 都 市 公 車 的 迷 路 其 實 成 為 都 市 人 一 次 美 好 的 「 返 老 還<br />

童 」。 而 在 邵 惠 真 的 詩 裡 , 公 車 則 被 賦 予 了 現 實 生 活 上 對 愛 情 追 求<br />

的 無 力 與 困 境 之 意 義 :<br />

清 晨 有 雨<br />

期 待 中 有 公 車 自 身 旁 飄 然 略 過<br />

在 你 眼 前 五 十 公 尺 處 暫 停<br />

當 你 追 求 的 同 時<br />

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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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別 人 上 上 下 下 皆 有 定 位<br />

你 不 曾 放 棄 招 手<br />

然 而 在 後 照 鏡 中 的 堅 持<br />

並 未 獲 得 眷 顧<br />

他 再 次 從 你 身 邊 遠 去<br />

水 坑 中 跌 倒 的 你<br />

任 憑 黑 霧 淹 沒<br />

(〈 情 關 三 疊 之 Do〉,P.72)<br />

在 此 詩 裡 , 運 用 公 車 作 為 空 間 語 言 要 表 述 的 有 三 層 意 涵 :(1) 等 「<br />

公 車 」= 等 「 愛 情 」;(2) 公 車 內 ( 皆 有 定 位 )V.S. 公 車 外 ( 孤 獨 一 人 )=<br />

已 得 到 愛 V.S. 失 落 愛 情 ;(3) 公 車 過 站 不 停 = 愛 情 不 曾 尋 得 。 作 者 以<br />

公 車 譬 喻 愛 情 的 追 尋 , 實 際 上 就 是 將 生 活 裡 的 不 滿 足 與 空 間 感 的 失<br />

落 相 互 對 應 , 在 對 應 中 突 顯 個 人 生 命 的 孤 寂 , 於 是 公 車 在 邵 惠 真 的<br />

筆 下 被 拉 回 現 實 , 生 命 不 再 是 因 為 「 迷 路 」 而 時 光 回 溯 , 是 因 為 「<br />

轉 彎 」 旅 途 顛 簸 , 是 因 為 「 失 去 了 風 景 」 而 喪 失 「 心 」 的 自 由 。<br />

李 長 青 的 〈 夜 間 公 車 〉 延 續 了 上 述 的 命 題 與 思 維 加 以 拓 深 :<br />

迷 離 的 月 光 , 不 曾 灑 向 未 知 的 方 向 。 夜 間<br />

216

---

公 車 的 去 向 , 是 公 路 與 公 路 之 間 的 秘 密 。<br />

夜 裡 的 露 水 凝 重 , 夜 間 公 車 前 窗 時 為 起 霧<br />

所 苦 。 它 載 承 潔 淨 又 沉 默 的 思 想 垃 圾 , 白 晝 來<br />

回 世 間 現 象 的 邊 緣 , 採 集 人 與 人 之 間 對 話 殘<br />

渣 , 一 箱 一 箱 價 值 不 輕 的 妥 協 。<br />

我 發 現 自 己 眼 睛 到 心 臟 的 距 離 有 一 點 模<br />

糊 , 記 得 路 況 曾 是 良 好 的 。 終 點 站 不 變 , 唯 月<br />

光 依 舊 迷 離 。<br />

(〈 夜 間 公 車 〉,P.138)<br />

夜 間 公 車 的 作 用 在 李 長 青 的 筆 下 , 成 為 承 載 著 疲 憊 的 都 市 人 類 每 日<br />

累 積 的 「 思 想 垃 圾 」 與 「 對 話 殘 渣 」 的 運 輸 工 具 , 城 市 生 活 的 迷 惘<br />

、 壓 力 的 負 荷 都 是 深 夜 時 精 神 疲 倦 的 來 源 , 到 底 城 市 的 價 值 應 該 建<br />

築 在 哪 裡 呢 ? 一 個 迷 離 的 夜 晚 , 每 箇 在 妥 協 中 生 存 的 軀 體 , 已 然 失<br />

落 了 存 在 的 價 值 , 觀 察 ( 眼 睛 ) 到 內 在 思 維 ( 心 臟 ) 的 距 離 已 然 遙 遠 ,<br />

所 有 的 垃 圾 與 殘 渣 就 是 這 個 城 市 每 晚 必 須 接 運 銷 毀 的 焚 化 物 品 , 只<br />

12<br />

有 這 樣 才 能 騰 出 生 命 的 空 間 繼 續 負 載 明 日 的 所 有 廢 棄 物 品 , 於 是<br />

12<br />

如 丁 威 仁 〈 城 市 素 描 系 列 : 流 動 〉:「 公 用 電 話 存 檔 過 期 的 情 慾 / 巴 士 停<br />

泊 處 榕 樹 曬 傷 / 我 等 了 一 下 午 」 裡 那 種 堆 積 如 山 、 壓 抑 許 久 的 情 慾 , 以 及<br />

「 城 市 入 夜 前 的 所 有 期 待 」, 甘 子 建 筆 下 的 「 公 車 司 機 」, 則 呈 現 出 對 於 「<br />

規 律 人 生 」 的 無 奈 ,「 制 式 的 生 活 」、「 一 成 不 變 的 腳 步 」 都 象 徵 著 對 城 市<br />

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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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夜 間 公 車 便 成 為 人 類 心 靈 空 間 的 清 道 夫 , 繼 續 保 留 它 的 「 救 贖 價 值<br />

」。<br />

火 車 則 架 構 了 一 個 長 途 跋 涉 的 移 動 空 間 , 是 城 市 與 城 市 之 間<br />

的 接 駁 工 具 , 都 市 人 類 可 以 藉 由 都 市 間 的 不 同 結 構 而 轉 換 內 在 情 緒<br />

, 火 車 空 間 的 穩 定 度 也 使 得 都 市 人 類 在 乘 坐 時 的 心 靈 狀 態 也 相 對 地<br />

安 定 固 著 , 較 有 餘 裕 卸 下 平 日 生 活 的 重 擔 。 也 因 為 如 此 , 火 車 空 間<br />

往 往 群 集 著 各 種 族 群 或 個 人 , 在 幾 小 時 的 移 遞 中 留 下 一 幅 奇 特 的 存<br />

在 剪 貼 簿 :<br />

五 分 之 一 秒 , 兩 排 失 去 臉 孔 的 身 軀 站 在 火 車 上<br />

搖 晃 , 互 相 摩 擦 。<br />

五 分 之 二 秒 , 二 車 十 二 、 十 四 號 的 情 侶 依 偎 在<br />

一 起 , 共 享 一 片 吐 司 。<br />

五 分 之 三 秒 , 二 車 十 六 、 十 八 號 的 中 年 夫 妻 將<br />

手 裡 的 嬰 兒 推 來 推 去 , 像 個 玩 皺 的 洋 娃 娃 , 並<br />

人 類 生 活 的 批 判 。 其 實 這 些 都 將 成 為 李 長 青 「 夜 間 公 車 」 裡 必 須 清 運 的 疲<br />

憊 。( 引 自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展 」,2000 年 春 季 號 ,<br />

P.126 與 P.231)。<br />

218

---

開 始 小 聲 對 罵 ( 基 於 公 德 心 )。<br />

五 分 之 四 秒 , 依 偎 的 情 侶 模 糊 成 對 罵 的 夫 妻 ,<br />

車 速 緊 抓 住 光 速 , 繼 續 前 進 。<br />

五 分 之 五 秒 , 車 窗 上 「 明 月 幾 時 有 , 把 酒 問 青<br />

天 , 不 知 天 上 宮 闕 , 今 夕 是 何 年 ?」 兩 排 站 著<br />

的 身 軀 , 以 腹 語 , 輕 輕 哼 唱 。<br />

( 津 白 〈 星 期 五 〉,P.169)<br />

一 秒 內 眼 瞳 映 像 的 分 解 圖 景 , 書 寫 了 火 車 空 間 的 眾 生 相 , 就 在 一 節<br />

車 箱 裡 , 就 呈 現 出 許 多 存 在 者 的 面 貌 , 前 進 的 車 廂 交 錯 多 層 次 的 臉<br />

孔 , 讓 火 車 空 間 幻 覺 出 許 多 生 命 的 動 線 (Circulation) 13 。 公 車 是 城 市<br />

裡 「 工 作 -- 歸 家 」 的 運 輸 工 具 , 都 市 人 群 在 這 擁 擠 的 空 間 內 無 法 交<br />

媾 思 維 ; 但 火 車 卻 讓 都 市 人 「 旅 行 」 思 維 能 夠 短 暫 存 在 , 這 個 空 間<br />

內 的 各 張 臉 孔 , 其 實 就 扮 演 著 不 同 的 生 活 狀 態 , 這 些 來 自 不 同 地 域<br />

的 生 命 動 線 , 在 火 車 空 間 裡 交 疊 共 生 出 許 多 相 濡 以 沫 的 生 命 疲 憊 ,<br />

13<br />

李 清 志 提 及 「 動 線 是 指 人 群 素 常 移 動 的 路 線 。 在 都 市 生 活 中 , 人 群 會 因<br />

著 空 間 形 式 及 目 的 之 不 同 , 而 形 成 各 種 不 同 的 動 線 」, 筆 者 則 將 動 線 引 申<br />

為 不 同 個 體 存 在 於 都 市 生 活 中 的 過 程 與 內 容 。( 詳 參 李 清 志 〈 歸 家 動 線 〉<br />

一 文 , 收 錄 於 《 鳥 國 狂 -- 世 紀 末 台 北 空 間 文 化 現 象 》, 台 北 : 創 興 ,P.16-17)<br />

。<br />

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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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這 是 在 公 車 的 短 站 ( 暫 ) 接 駁 裡 無 法 共 鳴 的 聲 響 。<br />

第 三 節 流 動 空 間<br />

街 道 是 城 市 的 血 管 , 也 是 城 市 生 活 的 交 通 脈 絡 , 所 有 座 落 在<br />

城 市 當 中 的 空 間 基 地 , 均 佇 立 在 街 道 的 兩 旁 ; 所 有 載 運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的 移 動 空 間 , 也 行 駛 在 交 錯 的 街 道 幹 線 中 , 流 竄 成 城 市 的 每 一 根 神<br />

經 。 所 以 , 街 道 作 為 城 市 的 流 動 空 間 , 其 實 承 載 著 每 座 城 市 的 「 血<br />

管 」 與 「 神 經 」 的 雙 重 象 徵 意 義 。 也 因 為 如 此 , 街 道 成 為 都 市 人 「<br />

當 下 」 與 「 回 憶 」 天 秤 兩 端 的 平 衡 點 , 都 市 人 在 街 道 的 漫 步 中 常 常<br />

陷 入 「 懷 舊 」 的 沉 思 :<br />

從 旅 遊 指 南 的 讚 嘆 中 走 出 , 我 默 念<br />

採 購 單 上 林 林 總 總 的 物 品 , 穿 梭 在<br />

一 百 多 年 來 從 未 寬 闊 的 街 道 。<br />

香 菇 飄 香 著 山 林 的 回 憶 ,<br />

蝦 米 乾 燥 著 海 洋 的 靜 默 ,<br />

一 只 輝 煌 的 紙 燈 籠 , 照 出<br />

一 條 通 往 清 代 的 步 道 ,<br />

滿 街 飄 揚 的 髮 辮<br />

220

---

( 須 文 蔚 〈 迪 化 街 〉,P.38)<br />

在 迪 化 街 上 深 陷 於 歷 史 回 憶 的 渦 漩 裡 , 當 代 都 市 空 間 內 的 古 街 雖 然<br />

依 舊 , 然 而 時 代 的 思 維 仍 然 輾 過 街 道 , 使 得 此 詩 在 今 昔 對 照 之 下 顯<br />

出 都 市 中 舊 街 的 孤 獨 與 荒 涼 , 這 種 荒 涼 並 不 是 杳 無 人 煙 所 造 成 的 ,<br />

而 是 人 聲 鼎 沸 下 的 不 被 理 解 , 所 有 象 徵 民 族 的 歷 史 回 憶 在 當 代 的 都<br />

市 思 維 中 被 肢 解 的 支 離 破 碎 ,「 古 老 的 磚 牆 」 代 表 的 不 只 是 迪 化 街<br />

的 歷 史 , 更 見 證 了 迪 化 街 的 孤 寂 , 當 日 本 人 出 高 價 買 走 的 剎 那 , 也<br />

正 是 作 者 「 憂 心 」 的 時 刻 , 作 者 所 憂 心 的 正 是 連 這 條 舊 街 也 免 不 了<br />

被 澈 底 都 市 思 維 化 , 而 隨 著 磚 牆 的 飄 洋 過 海 到 日 本 , 也 隱 喻 著 回 憶<br />

與 歷 史 又 將 飄 零 無 根 , 而 迪 化 街 也 必 須 如 此 繼 續 存 在 著 , 至 少 還 有<br />

一 種 年 節 的 象 徵 意 義 。<br />

除 卻 了 歷 史 回 憶 的 「 懷 舊 」 意 識 外 , 詩 人 已 經 觀 察 到 「 都 市<br />

寄 生 在 人 類 體 內 , 成 為 人 類 的 血 液 流 竄 全 身 … 自 身 便 是 一 座 座 的 都<br />

市 本 體 … 都 市 客 體 與 人 類 主 體 合 而 為 一 , 都 市 的 流 動 就 是 人 類 心 靈<br />

的 流 動 …」 14 , 都 市 的 街 道 終 究 還 是 必 須 回 到 都 市 的 架 構 之 下 , 這<br />

是 一 種 屬 於 當 下 的 時 空 思 維 , 流 竄 在 每 一 個 都 市 人 的 血 管 之 中 , 詩<br />

14<br />

請 參 拙 文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 的 多 項 變 奏 〉 的 分 析 ( 收 錄 於<br />

《 第 二 屆 中 國 修 辭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民 89.5),P.11-47。<br />

22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人 透 過 城 市 碉 堡 裡 的 各 種 流 動 幹 道 , 力 圖 展 示 出 都 市 生 活 裡 的 各 種<br />

思 考 :<br />

寂 靜 以 巨 大 的 音 量 壓 倒 這 座<br />

淌 流 著 恣 笑 的 城 市<br />

無 可 懷 疑 的 荒 蕪 在 華 麗 的 廢 墟 裡 滋 長<br />

枝 葉 繁 茂 的 盤 據 街 道<br />

空 洞 的 高 樓 裡 淡 淡 的 醚 味<br />

空 洞 的 身 體 還 未 饜 飽 的 情 慾<br />

空 洞 的 , 空 洞 的 空 洞<br />

( 劉 淑 慧 〈 寂 靜 以 巨 大 的 音 量 ……〉,P.88)<br />

在 選 擇 題 中 , 猶 豫 是 不 道 德 的<br />

或 許 你 詢 問 起 記 憶 與 真 實 的 異 同<br />

路 口 的 指 標 持 續 旋 轉 、 膨 脹<br />

我 站 在 世 代 轉 彎 的 地 方<br />

猜 測 , 童 話 的 下 一 站 在 哪 裡 停 靠 ?<br />

( 孫 梓 評 〈 在 天 使 飛 走 的 路 口 : 路 口 〉,P.188)<br />

無 關 悲 傷 時 光 與 我 偷 偷 換 步<br />

222

---

你 昨 天 吐 掉 的 口 香 糖<br />

在 今 天 黏 回 我 的 腳 底 漆 黑 冷 硬<br />

( 邱 稚 亘 〈 在 街 心 散 步 〉,P.208)<br />

街 道 被 荒 蕪 空 洞 的 廢 墟 所 佔 據 , 這 座 城 市 裡 的 遊 魂 , 不 斷 覓 食 情 慾<br />

去 填 補 體 內 巨 大 的 空 洞 , 縱 使 空 洞 的 回 音 依 舊 空 洞 , 但 投 下 生 命 的<br />

那 粒 石 子 , 因 為 空 洞 的 回 聲 也 已 然 證 明 的 虛 無 的 存 在 ,「 不 必 爭 辯<br />

了 / 愛 情 只 是 一 根 溫 暖 的 陰 莖 」( 劉 淑 慧 〈 寂 靜 以 巨 大 的 音 量 ……〉<br />

,P.88), 反 正 在 街 道 的 遊 走 中 , 寂 寞 本 來 就 需 要 一 根 實 有 的 客 體 來<br />

填 補 , 這 便 是 都 市 人 一 種 無 可 救 藥 的 荒 蕪 , 畢 竟 寂 寞 是 沒 有 邊 界 的<br />

。 孫 梓 評 則 讓 讀 者 徘 徊 在 生 命 記 憶 的 十 字 路 口 中 , 迫 使 我 們 去 聆 聽<br />

斷 代 與 童 年 的 交 響 , 在 路 口 上 猶 疑 的 生 命 主 體 , 常 常 是 「 一 個 問 號<br />

疊 著 一 個 問 號 」( 孫 梓 評 〈 在 天 使 飛 走 的 路 口 : 路 口 〉,P.188), 對<br />

於 生 活 故 事 的 開 始 與 結 束 , 感 受 到 的 都 是 傷 口 的 痛 楚 , 而 「 生 活 中<br />

充 滿 各 式 各 樣 的 逃 跑 」( 孫 梓 評 〈 在 天 使 飛 走 的 路 口 : 飛 翔 〉,P.187)<br />

, 這 都 是 對 於 存 在 無 力 的 逃 避 與 抗 拒 , 所 以 童 話 的 找 尋 變 成 了 希 望<br />

之 所 寄 , 至 少 在 童 話 的 十 字 路 口 , 都 市 人 或 許 才 能 藉 由 童 年 的 回 溯<br />

尋 回 生 命 的 純 真 與 價 值 。 然 而 時 間 終 究 是 流 逝 了 , 冷 硬 的 口 香 糖 正<br />

代 表 著 淡 漠 的 生 命 與 人 際 , 愛 情 裡 的 所 有 秘 密 就 像 是 一 則 「 速 食 廣<br />

告 」, 消 逝 的 速 度 與 遙 遠 的 溫 度 都 只 剩 下 潮 濕 空 寂 的 「 回 音 」, 原 先<br />

22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作 為 十 字 路 口 讓 都 市 人 類 選 擇 題 的 街 道 , 在 邱 稚 的 筆 下 卻 成 為 一<br />

條 永 無 止 盡 又 使 人 沉 默 的 漫 長 單 行 距 離 , 迷 路 正 是 這 個 填 充 題 的 最<br />

終 解 答 , 影 子 也 變 成 了 街 道 上 「 切 片 的 碎 屑 」。<br />

其 實 , 在 丁 威 仁 的 筆 下 , 街 道 變 成 了 廢 墟 建 築 所 吞 吐 的 對 象<br />

, 所 有 的 街 道 都 通 向 都 市 群 體 的 離 散 , 都 前 往 新 都 市 廢 墟 的 進 化 核<br />

心 , 街 道 與 都 市 成 為 腐 敗 渾 沌 的 共 生 群 , 新 的 都 市 便 以 街 道 作 為 其<br />

血 管 與 發 聲 的 管 道 :<br />

PM<br />

25:10 溺 水 的 垃 圾 桶<br />

25:15 一 個 個 遇 熱 膨 脹 成<br />

變 型 的 刑 具<br />

25:15 同 時 , 吞 吐 街 道<br />

…… 15<br />

為 了 抗 拒 十 字 路 口 的 掙 扎 與 空 洞 的 都 市 思 維 , 這 個 虛 擬 的 新 世 紀 都<br />

市 居 然 連 度 量 衡 都 重 新 架 構 , 舊 世 紀 僅 24 小 時 的 時 間 計 量 制 度 已<br />

15<br />

引 自 丁 威 仁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三 ‧ 首 都 ‧ 新 政 權 誕 生 後 〉( 收 錄 於 《 末<br />

日 新 世 紀 》, 台 北 : 文 史 哲 ,1998.5,P.34-35)<br />

224

---

經 解 體 , 換 來 的 是 無 限 延 展 與 無 限 細 緻 並 存 的 計 算 模 組 , 原 本 期 待<br />

的 新 清 靜 都 市 空 間 , 卻 透 過 街 道 傳 達 了 不 可 能 的 訊 息 , 詩 人 並 無 力<br />

在 詩 裡 架 構 一 個 嶄 新 的 都 市 , 反 而 建 築 了 一 個 吞 吐 街 道 的 全 新 廢 墟<br />

, 其 中 的 街 道 已 然 成 為 這 座 新 廢 墟 的 血 管 與 神 經 , 版 演 了 破 壞 與 重<br />

建 的 中 樞 角 色 , 和 內 化 於 都 市 底 層 的 「 下 水 道 」 同 時 並 存 而 不 悖 ,<br />

共 同 架 構 出 都 市 的 荒 頹 :<br />

噤 聲 是 公 共 場 合 的 最 昂 貴 的 配 藥 , 政 府 也<br />

一 直 宣 傳 悲 傷 對 民 主 的 好 處 。 住 在 這 裡 唯 一 的<br />

秘 密 就 刊 印 在 選 票 上 。<br />

微 笑 是 公 共 建 設 的 圖 騰 , 先 微 笑 再 悲 傷 ,<br />

先 悲 傷 再 微 笑 , 是 城 市 裡 人 們 常 討 論 的 熱 門 話<br />

題 。<br />

下 水 道 漂 流 些 許 淡 淡 血 跡 , 發 電 廠 照 不 亮<br />

選 民 良 心 , 住 在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 看 不 到 自 己 ,<br />

是 常 有 的 事 。<br />

( 李 長 青 〈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P.139)<br />

李 長 青 藉 著 陰 暗 潮 濕 隱 匿 在 都 市 立 體 空 間 內 部 的 下 水 道 , 表 現 出 城<br />

市 裡 肉 眼 無 法 辨 認 , 只 能 用 心 靈 與 精 神 感 受 的 存 在 腐 朽 , 這 是 一 個<br />

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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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悲 傷 與 微 笑 並 存 的 荒 謬 圖 景 , 微 笑 居 然 是 城 市 人 群 悲 傷 的 基 礎 , 那<br />

是 一 個 綠 意 腐 朽 的 碉 堡 , 正 如 筆 者 虛 擬 的 都 市 廢 墟 一 般 ,「 我 是 一<br />

隻 畸 形 的 鼠 / 細 胞 不 斷 崩 解 、 分 裂 、 繁 殖 、 崩 解 / 複 製 的 我 / 即 將 顛<br />

覆 關 於 數 量 的 思 維 」 16 , 寄 生 與 不 斷 繁 殖 的 鼠 群 遍 存 在 著 看 不 見 的<br />

都 市 內 部 裡 , 慢 慢 腐 蝕 並 破 壞 這 個 連 度 量 衡 都 瓦 解 的 城 市 , 一 旦 新<br />

的 規 則 充 斥 在 新 的 廢 墟 當 中 , 人 群 的 良 心 也 經 過 腐 蝕 而 消 耗 殆 盡 。<br />

下 水 道 的 語 言 意 涵 傳 達 了 「 毀 滅 的 生 命 型 態 」 之 訊 息 , 或 許 陳<br />

柏 伶 的 思 考 可 以 下 一 個 詮 釋 的 註 腳 , 她 說 :「 在 這 場 灰 色 的 迷 霧 中<br />

, 最 好 的 方 法 就 是 麻 痺 , 忘 掉 思 考 , 忘 掉 呼 吸 …… 將 喪 失 當 作 一 種<br />

娛 樂 」 17 , 對 於 生 命 價 值 的 喪 失 與 消 解 , 是 當 代 詩 人 所 欲 共 同 反 省<br />

的 命 題 , 以 及 批 判 反 省 的 對 象 。<br />

第 四 節 活 動 ( 消 費 ) 空 間<br />

在 都 市 裡 有 許 多 供 應 都 市 人 消 費 的 活 動 空 間 , 都 市 人 在 此 種<br />

16<br />

引 詩 (〈 末 日 新 世 紀 卷 一 ‧ 地 下 道 排 水 管 內 ‧ 末 日 前 〉) 出 處 同 前 註 ,<br />

p.28-29<br />

17<br />

詳 參 陳 柏 伶 〈 翻 閱 之 時 , 你 已 然 變 成 了 一 只 橡 皮 〉, 收 錄 於 丁 威 仁 詩 集<br />

《 末 日 新 世 紀 》,( 台 北 : 文 史 哲 ,1998.5),P.2。<br />

226

---

類 型 的 空 間 裡 透 過 消 費 得 到 短 暫 的 愉 悅 與 生 活 的 享 受 , 消 費 者 的 消<br />

費 意 識 與 其 社 會 階 層 似 乎 決 定 了 其 消 費 行 為 的 模 式 與 所 選 擇 的 消<br />

費 空 間 , 一 如 陳 大 為 所 觀 察 的 「 西 門 町 正 是 為 了 因 應 富 裕 青 少 年 (<br />

所 謂 西 門 町 族 ) 活 動 的 聚 集 之 需 要 , 娛 樂 及 餐 飲 服 務 業 的 大 量 崛 起<br />

, 成 為 電 影 和 大 型 零 售 業 ( 百 貨 公 司 、 服 飾 專 售 店 ) 之 外 , 另 一 個 新<br />

興 的 主 要 機 能 」 18 , 的 確 在 新 世 代 詩 人 筆 下 , 消 費 空 間 也 成 為 他 們<br />

用 身 體 ( 語 言 ) 所 書 寫 的 重 要 場 域 :7-11 與 每 日 生 活 的 密 切 關 係 , 夜<br />

市 內 低 價 位 的 消 費 意 識 , 以 及 百 貨 公 司 中 眾 聲 混 音 的 後 現 代 並 置 高<br />

消 費 空 間 , 在 在 都 構 築 了 新 世 代 詩 人 所 認 知 的 消 費 場 域 , 反 而 陳 大<br />

為 論 述 中 所 選 擇 的 西 門 町 , 在 世 紀 末 的 九 0 年 代 以 不 在 成 為 年 輕 詩<br />

人 所 關 注 的 消 費 空 間 , 而 他 們 的 消 費 地 圖 也 形 成 眾 聲 喧 嘩 的 情 形 ,<br />

甚 至 連 百 貨 公 司 裡 各 種 消 費 狀 態 也 成 為 詩 人 筆 下 堆 疊 並 置 的 流 行<br />

索 引 :<br />

白 蘭 氏 燕 窩 。 四 色 臘 肉 。<br />

路 易 十 五 XO。 華 盛 頓 富 士 蘋 果 。<br />

歲 末 的 信 箱 除 了 寒 流<br />

也 闖 進 一 本 銷 售 手 冊<br />

18<br />

引 自 陳 大 為 〈 八 0 年 代 的 台 北 西 門 町 〉, 收 錄 於 《 明 道 文 藝 》289 期 ,<br />

民 89.4,P.113。<br />

22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br />

台 塑 牛 小 排 。 棕 欖 香 皂 。<br />

不 同 姓 氏 的 年 節 禮 盒<br />

瘦 身 減 肥 的 促 銷 金 額<br />

公 開 挑 逗 著 我 的 慾 望<br />

…<br />

藍 山 咖 啡 。 黑 松 沙 士 。<br />

得 意 的 一 天 橄 欖 油 。<br />

並 且 意 外 想 起 了 默 劇 泰 斗<br />

卓 別 林 , 以 他 鮮 嫩 多 汁 的 音 色<br />

在 那 法 國 餐 廳 裡 朗 誦 菜 單<br />

叫 現 場 仕 女 們 心 起 淚 落<br />

…<br />

人 際 關 係 的 糖 果 餅 乾 , 夢 想 的 罐 頭<br />

原 來 生 命 可 以 這 樣 子 即 溶<br />

人 也 會 過 了 有 效 期 限<br />

…<br />

電 腦 桌 。 波 斯 花 毯 。 紅 木 吊 扇 。<br />

邊 翻 邊 看 邊 思 量 : 要 不 要<br />

為 黃 昏 買 一 架 鋼 琴 立 燈<br />

228

---

為 空 氣 買 一 台 除 濕 機<br />

…<br />

女 性 內 在 美 。 複 製 世 界 名 畫 , 小 張<br />

與 大 張 價 差 八 百 。 萬 用 遙 控 器 。<br />

在 這 被 稱 作 後 現 代 的 市 場 裡<br />

彷 彿 真 理 也 能 夠 複 製 出 售<br />

卻 不 知 什 麼 品 牌 的 遙 控 器 能 幫 我<br />

找 出 訊 號 完 整 的 自 己<br />

( 羅 葉 〈 遠 百 愛 買 手 冊 讀 後 〉,P.16-17)<br />

百 貨 公 司 所 提 供 的 消 費 手 冊 , 實 際 上 就 是 一 本 紙 上 的 消 費 地 圖 , 閱<br />

讀 者 可 以 先 透 過 並 置 的 圖 文 去 索 引 出 一 個 虛 擬 的 消 費 動 線 , 並 且 在<br />

想 像 中 架 構 一 個 即 將 完 成 的 消 費 圖 景 。 林 耀 德 說 「 整 座 百 貨 公 司 的<br />

裝 潢 都 是 用 來 解 除 消 費 者 心 理 對 抗 的 空 間 設 置 」 19 , 一 本 消 費 手 冊<br />

又 何 嘗 不 是 如 此 , 消 費 者 從 平 面 的 展 覽 空 間 享 受 具 體 消 費 前 的 虛 擬<br />

樂 趣 , 而 羅 葉 在 此 詩 中 則 並 置 他 對 於 這 種 虛 擬 樂 趣 的 內 在 反 省 , 並<br />

質 疑 「 真 理 」 在 這 個 世 代 的 消 費 空 間 裡 的 質 變 , 連 自 身 都 在 一 本 消<br />

費 剪 貼 簿 中 迷 失 了 存 在 的 價 值 , 生 命 也 即 將 過 了 保 存 期 限 , 都 市 人<br />

19<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空 間 剪 貼 簿 -- 漫 遊 晚 近 台 灣 都 市 小 說 的 建 築 空 間 〉 一 文 ,<br />

收 錄 於 《 敏 感 地 帶 -- 探 索 小 說 的 意 識 真 相 》,( 台 北 : 駱 駝 ,1996.9),P.111<br />

。<br />

22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在 這 個 被 稱 作 是 後 現 代 的 市 場 中 , 的 確 被 迫 「 去 中 心 化 」、「 消 費 化<br />

」, 找 不 出 任 何 訊 號 完 整 的 自 己 , 只 剩 下 被 消 費 空 間 肢 解 後 的 殘 骸<br />

拼 圖 而 已 。<br />

其 實 , 相 對 於 後 現 代 大 型 消 費 空 間 的 百 貨 公 司 , 與 都 市 人 關<br />

係 更 為 密 切 的 反 而 是 每 日 慣 性 且 不 由 自 主 會 進 入 且 消 費 的 便 利 商<br />

店 , 雖 然 在 其 中 多 數 是 小 型 的 消 費 額 度 , 然 而 便 利 商 店 的 擴 張 與 連<br />

鎖 存 在 於 每 個 都 市 的 角 落 , 是 都 市 化 的 重 要 功 臣 , 所 有 與 人 類 平 日<br />

生 活 聯 繫 的 任 何 必 需 品 , 都 可 以 簡 單 地 從 便 利 商 店 取 得 , 它 是 城 市<br />

裡 的 需 求 補 給 站 , 一 個 與 都 市 人 共 生 的 停 泊 點 , 消 費 行 為 在 此 被 約<br />

化 成 滿 足 基 本 需 求 的 短 暫 休 息 , 從 不 打 烊 的 小 額 消 費 空 間 也 提 供 了<br />

都 市 人 生 命 荒 蕪 時 的 暫 時 去 處 :<br />

月 亮 呼 了 口 氣 化 成 月 暈<br />

好 作 為 明 日 起 風 的 猜 測 是 不 是<br />

有 熬 夜 的 7-Eleven<br />

打 盹<br />

( 林 麗 秋 〈 與 春 天 錯 身 〉,P.134)<br />

從 現 實 中 出 走 的 敘 述 者 , 在 冬 夜 中 突 然 得 遇 半 邊 春 天 , 便 利 商 店 則<br />

230

---

熬 夜 替 這 場 邂 逅 作 了 見 證 , 敘 述 者 期 盼 春 天 的 心 情 在 此 詩 裡 表 露 無<br />

疑 , 希 望 能 夠 透 過 親 吻 春 天 驅 走 內 心 的 孤 寂 , 而 便 利 商 店 作 為 一 個<br />

旁 觀 者 的 角 色 , 則 是 現 實 生 活 裡 溫 暖 的 冬 夜 空 間 , 縱 使 它 也 有 疲 倦<br />

的 時 候 , 但 仍 然 張 開 雙 臂 歡 迎 每 時 每 刻 需 要 撫 慰 的 都 市 人 群 , 給 予<br />

短 暫 的 暖 意 與 包 容 。<br />

夜 市 所 提 供 的 消 費 意 識 則 介 於 百 貨 公 司 和 便 利 商 店 之 間 , 就 空<br />

間 構 造 而 言 , 夜 市 是 開 放 性 的 地 緣 空 間 , 百 貨 公 司 則 是 封 閉 的 商 業<br />

空 間 , 便 利 商 店 卻 是 封 閉 式 的 地 緣 空 間 ; 就 消 費 狀 態 而 言 , 夜 市 的<br />

消 費 多 是 小 額 狀 態 , 是 百 貨 公 司 品 牌 販 賣 的 粗 製 化 與 地 攤 化 , 相 對<br />

於 便 利 商 店 而 言 , 夜 市 的 流 動 率 則 頻 繁 快 速 , 因 為 它 並 不 是 一 個 固<br />

著 的 空 間 。 所 以 前 往 夜 市 消 費 的 人 群 , 其 職 業 結 構 分 布 廣 泛 , 並 且<br />

逛 夜 市 變 成 一 個 簡 單 的 休 閒 生 活 , 人 們 不 必 穿 戴 整 齊 、 衣 冠 楚 楚 ,<br />

不 必 具 備 如 去 百 貨 公 司 般 的 朝 聖 心 情 , 只 要 帶 著 生 命 裡 的 疲 憊 隨 意<br />

地 換 取 自 在 的 愉 悅 , 於 是 消 費 行 為 在 此 處 不 再 有 如 百 貨 公 司 般 掙 扎<br />

痛 苦 , 也 沒 有 任 何 高 尚 的 形 式 包 裝 來 支 配 購 買 的 慾 望 , 在 夜 市 裡 反<br />

而 存 在 一 種 小 憩 後 的 舒 適 , 一 種 即 興 式 的 生 活 調 整 與 消 費 方 式 , 不<br />

需 要 存 有 任 何 的 空 間 抵 拒 之 心 理 機 制 。 雖 然 如 此 , 在 新 世 代 詩 人 筆<br />

下 的 「 夜 市 物 語 」 仍 然 帶 著 一 種 後 現 代 的 生 活 疲 憊 :<br />

23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今 夜 , 禮 儀 的 最 高 尺 度 是 拖 鞋<br />

邊 走 邊 吃 , 還 要 抹 上 一 層 很 幸 福 的 表 情<br />

流 動 攤 販 的 招 牌 被 風 霜 滷 出 時 間 的 顏 色<br />

…<br />

標 價 與 成 交 價 的 距 離 足 以 讓 人<br />

忘 記 剛 剛 買 過 什 麼<br />

( 而 我 只 是 想 買 一 大 袋 滿 滿 的 厚 實 感 )<br />

…<br />

逛 累 了 , 在 度 小 月 麵 攤 坐 下<br />

蒼 蠅 是 不 可 或 缺 的 佈 景<br />

「 客 人 請 坐 , 要 不 要 點 一 碗 清 湯 掛 麵 的 年 代 ?」<br />

…<br />

飛 鏢 與 汽 球 擦 身 而 過 , 彷 彿 青 春 期 的 尾 巴 那 段<br />

還 未 到 站 便 匆 匆 下 車 的 戀 情<br />

…<br />

記 得 在 人 潮 散 去 前 離 開 , 你 將 不 會<br />

看 見 零 落 的 清 道 夫 身 影 彎 腰 撿 拾 失 溫 的 腳 印<br />

你 只 需 跳 進 棉 被 海 甩 開 一 雙 走 得 太 累 的 腳<br />

等 待 一 群 撈 魚 的 小 孩 把 你 撈 到 夢 裡 去<br />

( 林 德 俊 〈 我 的 夜 市 物 語 〉,P.215-216)<br />

232

---

此 詩 裡 撿 貼 的 圖 景 與 前 述 之 〈 遠 百 愛 買 手 冊 〉 截 然 不 同 , 詩 人 在 百<br />

貨 公 司 內 的 反 省 偏 重 於 中 層 階 級 族 群 的 生 命 映 像 , 但 夜 市 裡 則 並 置<br />

了 一 般 族 群 與 學 生 的 生 活 疲 憊 , 所 以 當 我 們 隨 著 林 德 俊 進 入 夜 市 生<br />

活 時 , 似 乎 就 是 在 處 理 每 日 澱 積 的 酸 楚 與 無 奈 , 夜 市 就 是 這 樣 一 個<br />

吸 納 人 群 各 種 倦 怠 的 地 方 。 也 正 因 為 如 此 , 從 夜 市 內 我 們 可 以 看 到<br />

許 多 不 同 於 百 貨 公 司 的 各 種 族 群 , 這 些 族 群 正 好 也 反 映 出 許 多 社 會<br />

裡 的 弊 病 與 生 命 景 象 : 無 論 是 補 習 的 學 生 、 受 到 不 景 氣 波 及 的 民 眾<br />

、 失 戀 的 男 女 、 鑰 匙 兒 童 等 , 在 這 個 流 動 的 消 費 空 間 內 , 每 個 人 都<br />

使 自 己 的 臉 上 抹 著 幸 福 的 表 情 , 但 表 情 的 背 後 , 其 實 就 是 一 個 又 一<br />

個 失 溫 的 腳 印 , 生 命 在 此 正 如 作 者 所 言 的 ,「 不 過 是 一 場 沒 有 輸 贏<br />

的 接 力 賽 」, 循 環 的 疲 憊 與 消 解 都 在 拉 扯 著 都 市 人 的 心 靈 , 夜 市 便<br />

成 為 了 一 個 可 供 大 眾 簡 單 並 暫 時 紓 解 存 在 壓 力 的 去 處 之 一 。<br />

第 五 節 停 泊 空 間<br />

所 有 游 蕩 在 都 市 迷 宮 內 部 的 存 在 者 , 或 許 都 需 要 一 些 喘 息 或<br />

排 放 青 春 的 停 泊 空 間 , 都 市 裡 一 座 一 座 的 咖 啡 城 堡 內 , 每 日 蒸 餾 著<br />

一 群 一 群 的 孤 寂 靈 魂 , 源 於 時 光 流 逝 的 哀 傷 在 此 發 酵 , 只 有 藉 著 咖<br />

啡 因 驅 散 自 己 心 事 的 漩 渦 , 趕 開 淪 陷 的 疲 憊 :<br />

23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黃 葉 飄 落 , 枝 頭<br />

不 留 給 仰 望 一 個 位 子<br />

咖 啡 冷 了 , 杯 沿<br />

不 留 給 解 釋 一 個 位 子<br />

天 色 夜 了 , 霓 虹<br />

不 留 給 疲 憊 一 個 位 子<br />

( 黃 玠 源 〈 位 子 〉,P.126)<br />

雖 然 , 咖 啡 館 裡 人 群 極 想 擺 脫 孤 獨 , 然 而 咖 啡 因 作 用 下 的 清 醒 , 反<br />

而 讓 人 們 的 痛 苦 更 難 以 承 受 , 所 有 的 陰 鬱 都 隨 著 時 間 的 移 遞 而 在 體<br />

內 奔 騰 ,「 每 到 了 夜 / 唇 便 載 著 身 體 / 在 一 條 黑 色 的 河 流 上 / 漂 浮 」 20 ,<br />

黑 色 的 夜 晚 , 黑 色 的 心 事 , 咖 啡 杯 裡 裝 盛 著 黑 色 的 孤 寂 , 都 市 裡 不<br />

同 裝 潢 相 同 性 質 的 咖 啡 城 堡 裡 , 都 上 演 著 類 似 的 無 聲 默 劇 , 所 有 都<br />

市 的 孤 獨 靈 魂 均 被 蒸 煮 成 一 杯 杯 凝 重 苦 澀 的 咖 啡 , 糾 結 難 解 的 心 事<br />

在 這 個 停 泊 空 間 內 , 化 身 成 為 回 憶 裡 哀 傷 寧 靜 的 原 鄉 :<br />

20<br />

引 自 陳 宛 茜 〈 咖 啡 館 〉 一 詩 , 收 錄 於 辛 鬱 、 白 靈 主 編 《 八 十 四 年 詩 選 》<br />

,( 台 北 : 現 代 詩 社 印 行 , 民 85),P.204。<br />

234

---

在 新 開 的 咖 啡 館 等 待<br />

下 午 四 點 十 分 的 陽 光 與 移 動 的 人 影<br />

忙 碌 穿 梭 於 透 明 門 窗 風<br />

掃 過 樹 頂 綠 色 的 明 信 片<br />

啪 啪 作 響 的 音 訊 傳 遞 遠 方<br />

未 曾 貼 郵 的 黃 頁 散 落 此 地<br />

啊 ! 我 的 信 差 在 哪 裡 ?<br />

( 蔡 逸 君 〈POST〉,P.28)<br />

無 論 是 在 異 地 旅 居 , 還 是 在 自 己 的 國 度 內 停 泊 , 咖 啡 館 的 空 間 除 了<br />

戴 著 黏 稠 的 孤 寂 之 外 , 更 不 能 缺 乏 的 是 鄉 愁 的 氾 濫 。 旅 居 的 遊 子 所<br />

寄 託 的 黑 色 心 事 是 自 己 的 家 鄉 , 都 市 的 游 蕩 靈 魂 則 遙 念 著 一 個 心 靈<br />

依 歸 的 固 定 居 所 , 他 們 都 想 在 所 剩 無 幾 的 青 春 中 尋 找 發 洩 的 出 口 ,<br />

咖 啡 館 這 個 停 泊 空 間 便 提 供 了 靜 態 的 內 在 宣 洩 , 讓 寂 寞 無 助 的 都 市<br />

人 在 此 地 交 換 孤 獨 的 生 命 座 標 , 得 到 思 考 與 喘 息 的 契 機 :<br />

有 一 首 老 歌 說 生 命 退 潮 時 不 妨 上 街 走 一 走<br />

在 台 北 我 應 該 相 信 這 舊 式 的 格 言 嗎 ?<br />

也 許 買 一 杯 珍 珠 奶 茶 靜 坐 露 天 咖 啡 座<br />

23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細 數 粉 圓 檢 驗 對 無 聊 的 忍 耐 力<br />

是 升 向 天 堂 了 呢 還 是 沉 近 地 獄 ?<br />

( 陳 耀 宗 〈 夏 末 的 十 四 行 在 冬 天 之 前 出 來 曬 太 陽 〉,P.122)<br />

陳 耀 宗 在 詩 裡 重 新 檢 視 台 北 的 舊 式 格 言 , 告 訴 我 們 在 這 座 都 市 城 堡<br />

中 , 生 命 的 退 潮 與 無 助 並 無 法 透 過 「 上 街 」 去 消 解 、 改 變 , 露 天 咖<br />

啡 座 上 的 「 珍 珠 奶 茶 」 反 而 象 徵 出 單 調 的 生 活 模 式 ,「 咖 啡 館 的 招<br />

牌 可 以 遮 陽 / 口 袋 裡 零 錢 在 笑 / 下 午 的 公 用 電 話 容 易 當 機 」( 丁 威 仁 〈<br />

城 市 素 描 系 列 : 流 動 〉,P.126), 這 是 一 種 生 活 的 頹 喪 與 固 定 , 無 助<br />

且 無 聊 的 都 市 生 活 在 詩 裡 成 為 一 首 「 單 調 的 歌 」, 所 有 生 命 裡 的 憂<br />

傷 與 憤 怒 , 以 及 城 市 裡 各 類 型 生 命 的 凋 零 , 能 夠 說 清 楚 的 畢 竟 不 多<br />

, 咖 啡 館 便 扮 演 著 自 我 咀 嚼 心 事 的 都 會 空 間 , 可 以 「 讓 一 切 沉 進 記<br />

憶 在 未 來 偶 爾 翻 滾 / 在 一 杯 咖 啡 或 一 個 朋 友 的 屍 骨 上 浮 現 」, 生 活 的<br />

價 值 歸 趨 依 然 悲 觀 地 呈 現 在 「 太 陽 依 舊 升 起 」 的 單 調 模 式 當 中 不 斷<br />

循 環 。<br />

相 對 地 , 速 食 店 作 為 停 泊 空 間 的 流 動 與 思 維 速 度 , 則 相 異 於 咖<br />

啡 館 。 咖 啡 館 是 一 個 靜 態 的 停 泊 空 間 , 在 其 內 的 都 市 人 群 透 過 流 竄<br />

在 體 內 黑 色 血 液 , 反 省 並 消 解 心 靈 的 空 虛 與 無 助 , 藉 此 去 解 除 身 心<br />

的 疲 憊 , 使 精 神 狀 態 能 夠 面 對 接 下 來 的 生 活 狀 態 ; 速 食 店 則 傳 遞 著<br />

236

---

速 度 與 動 態 的 訊 息 , 它 是 都 市 裡 年 輕 族 群 的 心 臟 與 幫 浦 , 在 這 個 動<br />

線 中 , 許 多 次 文 化 的 資 訊 擠 兌 傳 遞 在 彼 此 聒 噪 的 言 談 裡 , 讓 都 市 人<br />

能 夠 迅 速 吞 服 簡 單 實 惠 的 訊 息 維 他 命 , 像 速 食 一 般 瞬 間 解 除 人 類 定<br />

時 的 飢 餓 。 羅 浩 原 〈 四 大 輓 詩 ( 四 )〉:<br />

卻 又 希 望 我 像 速 食 店 的 漢 堡<br />

不 知 被 誰 製 造<br />

不 知 被 誰 販 賣<br />

不 知 被 誰 收 買<br />

不 知 被 誰 吃 掉<br />

(〈 四 大 輓 詩 〉,P.213)<br />

的 確 , 速 食 店 製 造 販 售 的 漢 堡 所 訴 求 的 對 象 客 體 , 竟 然 在 都 市 空 間<br />

裡 被 約 化 成 不 須 姓 名 的 族 群 , 亦 即 是 所 有 的 存 在 與 生 命 在 這 個 空 間<br />

裡 只 像 是 「 一 重 一 重 的 視 窗 」, 麥 當 勞 族 群 的 記 憶 迴 路 , 就 在 速 食<br />

店 空 間 裡 「 拔 掉 一 些 舊 的 / 換 上 更 多 新 的 」, 資 訊 的 迅 速 汰 換 衝 擊 著<br />

年 輕 的 都 市 人 類 , 盲 目 的 追 求 速 度 與 升 級 , 導 致 他 們 不 再 有 餘 裕 去<br />

面 對 自 己 的 生 命 與 生 活 , 咖 啡 館 裡 的 棲 息 空 間 在 此 處 已 被 燥 鬱 的 聲<br />

響 取 代 , 所 謂 的 新 新 人 類 夜 不 再 給 自 己 時 間 與 空 間 咀 嚼 生 命 的 孤 絕<br />

, 反 而 選 擇 消 耗 青 春 。<br />

23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其 實 , 這 些 飄 零 在 各 個 空 間 的 都 市 遊 魂 , 有 些 會 在 入 夜 之 後<br />

投 身 於 都 市 的 魔 幻 場 域 , 注 射 一 針 頹 廢 的 甜 蜜 , 使 生 命 裡 亂 竄 奔 流<br />

的 黑 色 血 液 相 契 於 都 市 夜 晚 的 荒 誕 虛 無 , 楊 澤 筆 下 中 年 人 在 酒 館 裡<br />

的 頹 喪 失 落 , 早 已 被 晶 宇 詩 中 「 酒 館 裡 自 虐 的 人 聲 」 給 取 代 , 原 先<br />

「 憤 怒 虛 無 的 時 代 」 被 替 換 為 「 都 市 人 該 死 的 甜 蜜 」 21 。 這 是 一 個<br />

後 現 代 的 「 超 空 間 」(hyperspace) 22 , 將 都 市 夜 間 的 混 亂 隔 離 , 卻 在<br />

其 中 形 成 另 一 種 自 足 的 紊 亂 ; 它 將 公 共 領 域 的 煩 躁 隔 離 , 卻 形 成 一<br />

種 自 主 的 存 在 焦 慮 與 發 洩 。 林 耀 德 認 為 「 酒 吧 二 十 坪 的 物 理 空 間 如<br />

同 等 待 書 寫 的 白 紙 , 每 個 酒 客 在 上 面 反 覆 書 寫 自 己 。 一 旦 他 ( 她 ) 們<br />

坐 上 吧 台 , 就 成 為 空 間 的 道 具 , 一 個 具 體 的 空 間 因 素 ; 但 是 他 ( 她 )<br />

們 一 開 口 交 談 , 又 成 為 空 間 的 書 寫 者 , 成 為 主 體 , 環 繞 者 他 ( 她 ) 們<br />

21<br />

楊 澤 〈 讓 我 作 你 的 DJ〉:「 人 生 的 浪 頭 以 成 過 去 / 請 快 來 , 天 亮 前 的 酒 館<br />

找 我 / 嚷 我 作 你 的 DJ」( 收 錄 於 瘂 弦 、 陳 義 芝 主 編 《 八 十 六 年 詩 選 》,P105-106)<br />

, 晶 宇 〈 失 題 九 行 〉:「 酒 館 裡 自 虐 的 人 聲 , 呈 載 著 / 暗 昧 的 氣 息 // 天 使 , 張<br />

望 / 都 市 人 該 死 的 甜 蜜 」。 前 者 的 思 維 在 九 0 年 代 的 末 期 已 然 被 後 者 如 晶 宇<br />

等 「 新 世 代 詩 人 」 所 取 代 , 酒 館 已 然 是 都 市 人 消 費 生 命 , 結 紮 存 在 的 地 方<br />

。 關 於 此 二 首 詩 的 深 入 分 析 , 亦 可 參 拙 文 〈 九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都 市 主 題<br />

的 多 項 變 奏 〉,( 收 錄 於 《 第 二 屆 中 國 修 辭 學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民 89.5<br />

,P.11-47)。<br />

22<br />

詳 參 夏 鑄 九 《 空 間 、 歷 史 與 社 會 論 文 選 :1987-1992》 第 二 章 〈 查 理 ‧ 摩<br />

爾 後 現 代 主 義 空 間 正 文 的 寫 作 〉,( 台 灣 社 會 研 究 叢 刊 --03,1995, 二 版 ),<br />

P.51-77。<br />

238

---

的 一 切 成 為 空 間 的 配 件 」 23 , 其 實 , 引 文 裡 的 「 書 寫 」 一 詞 在 當 今<br />

的 都 市 詩 空 間 語 言 所 反 映 的 思 維 中 , 不 如 修 正 成 「 輸 血 」 來 得 恰 當<br />

。<br />

我 們 來 閱 讀 李 進 文 〈 十 七 歲 〉 的 片 段 :「… 隔 了 一 條 街 和 昨 天<br />

, 寂 寞 壓 低 帽 緣 / 坐 在 掏 空 的 酒 館 台 階 … 冷 霜 們 漫 步 如 爵 士 , 喝 點<br />

粗 話 / 就 能 了 解 啊 , 只 不 過 想 揍 揍 那 些 善 念 / 罷 了 , 過 了 十 二 點 / 青<br />

春 陪 我 走 了 三 兩 步 」 24 ‧ 縱 使 當 代 的 酒 館 已 不 僅 是 林 耀 德 所 言 「 都<br />

市 中 產 階 級 的 頹 廢 生 活 和 享 樂 主 義 風 尚 在 酒 吧 中 得 到 充 分 的 發 洩 」<br />

如 此 , 但 李 進 文 筆 下 的 酒 館 卻 反 而 弔 詭 地 呈 現 一 種 古 典 的 美 感 , 讓<br />

人 不 禁 懷 疑 作 者 對 於 酒 館 空 間 的 簡 單 ( 理 想 ?) 認 知 。 雖 然 , 李 進 文<br />

身 為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 所 定 義 的 「 新 世 代 詩 人 」 之 一 員 , 但 他 在 處<br />

理 酒 館 空 間 的 命 題 時 , 仍 延 續 楊 澤 對 於 青 春 失 落 的 感 傷 與 無 力 之 命<br />

題 , 到 底 是 什 麼 樣 的 都 市 空 間 , 或 是 都 市 思 維 揠 苗 助 長 , 使 得 李 進<br />

文 筆 下 的 十 七 歲 卻 老 成 有 如 楊 澤 詩 裡 的 中 年 人 呢 ? 我 們 並 無 法 確<br />

知 , 而 李 進 文 過 度 古 典 美 感 化 的 酒 館 空 間 , 反 而 使 得 晶 宇 等 人 詩 裡<br />

展 示 的 現 實 虛 無 、 頹 廢 的 甜 蜜 恰 恰 成 為 了 李 進 文 詩 裡 的 「 一 條 虛 線<br />

23<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空 間 剪 貼 簿 -- 漫 遊 晚 近 台 灣 都 市 小 說 的 建 築 空 間 〉 一 文 ,<br />

( 收 錄 於 《 敏 感 地 帶 》, 台 北 : 駱 駝 ,1996.9),P.112。<br />

24<br />

引 自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展 」,2000 年 春 季 號 ,P21<br />

。<br />

23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李 進 文 詩 的 古 典 酒 館 思 維 , 也 成 為 晶 宇 等 人 詩 裡 遙 不 可 及 、 蒸<br />

餾 昇 華 的 特 異 「 烏 扥 邦 」 奇 觀 景 象 。<br />

第 六 節 小 結 ─ 虛 擬 空 間 與 其 他<br />

25<br />

網 路 , 是 都 市 生 活 裡 一 個 虛 擬 的 寬 闊 空 間 , 在 這 個 空 間 場 域<br />

中 , 所 有 的 使 用 者 並 不 需 展 示 自 己 原 始 的 身 分 , 也 可 以 隱 藏 內 在 原<br />

初 的 人 格 特 性 , 進 而 虛 擬 一 個 新 的 身 份 與 性 格 , 利 用 各 種 扮 裝 在 虛<br />

擬 的 場 域 裡 自 由 出 沒 , 任 何 「 存 在 」 都 變 成 了 被 操 控 玩 弄 的 對 象 ,<br />

我 們 無 法 分 辨 終 端 機 前 的 代 號 或 類 姓 名 的 真 實 程 度 , 這 個 空 間 裡 漫<br />

遊 的 使 用 者 似 乎 也 明 白 著 個 虛 擬 的 規 則 , 所 有 在 現 實 空 間 裡 的 道 德<br />

規 範 徹 底 瓦 解 , 電 子 次 空 間 裡 的 語 言 遊 戲 是 機 械 性 的 反 覆 交 媾 , 所<br />

有 的 思 維 在 這 個 虛 擬 的 城 市 空 間 裡 價 值 解 構 , 我 們 透 過 終 端 機 的 架<br />

26<br />

構 完 成 了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扮 裝 與 存 在 的 試 驗 :<br />

25<br />

或 許 有 學 者 並 不 贊 同 網 路 作 為 都 市 虛 擬 空 間 的 說 法 , 畢 竟 在 任 何 不 屬 於<br />

都 市 的 空 間 群 落 也 有 可 能 有 人 透 過 終 端 機 進 入 虛 擬 的 網 路 世 界 , 然 而 筆 者<br />

認 為 無 論 在 任 何 空 間 , 一 但 進 入 網 路 世 界 中 , 實 際 上 就 是 進 入 一 個 資 訊 擠<br />

兌 的 虛 擬 空 間 , 在 這 裡 存 在 的 應 是 都 市 化 的 內 在 思 維 , 而 不 是 非 都 市 的 ,<br />

所 以 網 路 其 實 仍 是 一 個 都 市 空 間 , 但 卻 是 一 個 虛 擬 的 存 在 空 間 。<br />

26<br />

關 於 筆 者 對 於 網 路 空 間 及 詩 文 本 的 敘 述 , 亦 可 參 拙 文 〈 詩 潮 、 詩 社 、 詩<br />

史 、 新 世 代 〉( 原 發 表 於 文 建 會 主 辦 之 「 兩 岸 詩 刊 學 術 研 討 會 」, 後 收 錄 於<br />

《1998 現 代 漢 詩 年 鑑 》, 唐 曉 渡 編 , 北 京 : 中 國 文 聯 ,1999.4,P.343-359)<br />

; 與 〈 網 路 詩 界 初 探 〉, 收 錄 於 《 的 一 屆 中 興 大 學 研 究 生 論 文 發 表 會 論 文<br />

集 》,1998( 後 收 錄 於 《 晨 曦 詩 刊 》 第 六 期 ); 以 及 〈 網 路 詩 女 性 模 式 書 寫 初<br />

240

---

我 們 的 掌 中 曾 經 握 著 每 個 今 日 , 在 滑 鼠 器 的 導 遊 中<br />

彼 此 進 入 對 方 的 昨 日 及 明 日 , 但 裡 頭 沒 有 一 個 完 整 的<br />

故 事 。 就 像 疲 憊 的 塵 粒 : 找 不 到 終 站 的 網 址 , 如 同 詩<br />

如 同 詩 的 降 臨 , 自 窗 口 窺 探 我 們 整 夜 的 遐 想<br />

從 幻 化 中 飛 出 去 的 是 不 斷 變 形 的 文 字 , 輕 金 屬 的 句 子<br />

彷 彿 是 從 身 上 卸 下 的 肢 體 器 官 , 一 陣 分 裂 一 陣 痛<br />

( 陳 晨 〈《 網 路 詩 》〉,P.23)<br />

我 的 電 腦 中 毒 之 後<br />

我 才 發 現<br />

各 式 各 樣 的 晶 片<br />

像 棺 材 嵌 在 綠 色 的 IC 板 上<br />

組 成 人 類 的 記 憶 迴 路<br />

歷 史 的 系 統 總 是 不 斷 要 求 升 級<br />

拔 掉 一 些 舊 的<br />

換 上 更 多 新 的<br />

( 羅 浩 原 〈 四 大 輓 詩 ( 四 )〉,P.212)<br />

探 〉, 收 錄 於 楊 平 編 《 雙 子 星 人 文 詩 刊 》 第 七 期 ,1999。<br />

24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時 間 觀 念 在 網 路 空 間 裡 並 非 線 性 , 而 是 跳 躍 式 的 思 維 , 我 們 均 可 以<br />

藉 由 滑 鼠 器 的 點 選 進 入 任 何 人 還 存 留 在 網 路 上 的 任 何 時 間 點 停 泊<br />

, 然 而 這 其 中 卻 無 法 形 成 完 整 的 故 事 , 那 是 一 個 又 一 個 斷 裂 的 檔 案<br />

, 那 是 一 段 又 一 段 變 形 的 語 言 和 文 字 , 這 是 屬 於 機 械 性 的 虛 擬 時 空<br />

, 靠 著 模 擬 與 想 像 , 我 們 在 其 中 享 受 著 虛 擬 的 存 在 快 感 , 原 本 屬 於<br />

肉 體 接 觸 的 體 溫 取 暖 , 在 這 個 空 間 內 被 約 化 成 為 失 溫 的 語 言 遊 戲 ,<br />

「 那 些 情 節 全 都 裹 上 誘 人 的 密 碼 」( 陳 晨 〈《 網 路 詩 》〉,P.23), 我 們<br />

必 須 破 解 密 碼 , 在 終 端 機 的 情 慾 交 媾 裡 淹 沒 自 己 的 感 官 , 完 成 一 場<br />

又 一 場 不 需 要 彼 此 肉 體 的 慾 望 巡 禮 ,「 沒 友 人 能 夠 確 定 / 在 終 端 機 、<br />

數 據 機 以 及 複 雜 的 線 路 後 面 / 也 許 近 在 咫 尺 也 許 遠 在 天 涯 的 那 個 人<br />

/ 叫 什 麼 名 字 , 究 竟 / 是 男 , 是 女 」 27 , 在 這 些 密 密 麻 麻 的 網 址 裡 ,<br />

我 們 每 日 和 不 同 的 情 人 擦 身 而 過 , 透 過 彼 此 游 移 探 索 的 文 字 來 挑 逗<br />

對 方 的 身 體 , 擦 拭 自 身 的 寂 寞 , 組 成 新 的 身 分 , 竄 改 存 在 的 歷 史 ,<br />

這 是 全 新 的 記 憶 迴 路 , 縱 使 電 腦 在 過 程 裡 當 機 中 毒 , 那 也 不 過 是 讓<br />

使 用 者 再 次 騰 出 空 間 去 建 構 一 個 嶄 新 的 身 分 , 在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升 級<br />

裡 , 換 上 新 的 名 字 與 存 在 價 值 , 這 的 確 是 一 個 都 市 生 活 中 的 虛 擬 場<br />

域 , 給 予 了 都 市 人 在 冷 漠 疏 離 生 活 之 外 的 存 在 滿 足 , 並 且 不 需 負 擔<br />

27<br />

侯 吉 諒 〈 網 路 情 人 〉, 收 錄 於 商 禽 、 焦 桐 主 編 《 八 十 七 年 詩 選 》, 台 北 :<br />

創 世 紀 詩 社 , 民 88,P.143-145。<br />

242

---

太 多 的 責 任 , 因 為 在 網 路 裡 所 有 的 謊 言 都 被 容 許 , 並 且 都 被 視 為 遊<br />

戲 規 則 底 下 的 真 實 。<br />

當 然 , 在 這 個 都 市 環 境 裡 , 新 世 代 詩 人 除 了 關 心 筆 者 前 述 的<br />

重 要 空 間 場 域 之 外 , 也 分 別 進 入 了 都 市 裡 其 他 生 活 與 存 在 的 節 點 與<br />

動 線 :<br />

昨 天 的 風 仍 在 今 天 吹<br />

所 有 床 單 永 遠 也 不 會 乾<br />

想 著 地 點 不 明 的 夏 天<br />

棒 球 場 飛 出 的 球<br />

( 劉 季 陵 〈 凶 小 孩 〉,P.68)<br />

有 怪 獸 參 加 選 舉<br />

兩 隻 牛 角 抵 著 人 民 的 胸 口<br />

大 臼 齒 磨 厲 磨 厲 油 水 的 反 芻<br />

牠 毛 皮 光 鮮 , 屎 尿 腥 臭<br />

性 器 官 暴 露 如 秤 鉈 , 朝 北 方<br />

國 會 殿 堂 裡 招 搖 擺 晃 。<br />

( 蔡 逸 君 〈 有 怪 獸 〉,P.26-27)<br />

24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下 水 道 漂 流 些 許 淡 淡 血 跡 , 發 電 廠 照 不 亮<br />

選 民 良 心 , 住 在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 看 不 到 自 己 ,<br />

是 常 有 的 事 。<br />

( 李 長 青 〈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P.139)<br />

「 真 是 座 博 大 的 機 場 ── 看 看<br />

那 些 虛 擬 的 學 生 與 漢 堡 、<br />

音 樂 與 風 ; 還 有 著 數 位 化 的<br />

知 識 、 感 情 , 小 小 的 , 暴 動 ……」 老 者 說<br />

「 到 底 在 等 什 麼 , 降 落 ?」 我 問<br />

「 過 去 。」<br />

「 什 麼 ?」<br />

「『 過 去 』 呀 !」<br />

「 你 說 什 麼 , 再 說 一 次<br />

太 大 聲 我 聽 不 見 。」<br />

( 楊 宗 翰 〈 東 海 見 聞 〉,P.165)<br />

無 論 是 棒 球 場 裡 隨 著 球 飛 出 而 遺 失 的 生 命 時 間 或 存 在 價 值 , 國 會 殿<br />

堂 裡 各 種 怪 獸 犧 牲 民 眾 權 益 的 利 益 交 換 , 發 電 廠 對 於 選 民 良 心 的 無<br />

244

---

力 照 明 , 還 是 批 判 大 學 殿 堂 裡 知 識 分 子 虛 擬 化 、 數 位 化 的 無 深 度 存<br />

在 , 都 代 表 著 新 世 代 詩 人 並 非 只 有 表 面 淺 層 的 都 市 思 考 , 他 們 對 於<br />

都 市 裡 各 種 空 間 的 展 示 與 表 演 , 都 帶 著 反 省 與 深 層 思 維 的 心 靈 共 振<br />

, 進 入 這 個 世 紀 末 以 至 於 新 世 紀 的 都 市 結 構 體 裡 , 在 每 個 自 己 最 貼<br />

近 的 生 活 空 間 , 思 考 有 關 於 價 值 根 源 與 都 市 未 來 的 種 種 問 題 , 雖 然<br />

九 0 年 代 的 都 市 已 然 與 詩 人 共 生 , 已 然 如 孫 維 民 筆 下 的 「 異 形 」 般<br />

在 詩 人 體 內 繁 殖 , 但 這 一 代 的 詩 人 一 旦 開 始 反 省 與 進 入 生 命 的 縱 深<br />

時 , 他 們 將 比 前 行 代 的 詩 人 開 創 出 更 多 有 關 於 都 市 空 間 的 深 刻 觀 察<br />

, 畢 竟 他 們 已 然 都 知 道 都 市 不 再 是 相 對 於 自 己 的 客 體 認 識 物 , 而 是<br />

與 自 身 成 為 共 犯 ( 共 生 ) 結 構 的 主 體 感 受 物 , 以 於 言 文 字 書 寫 生 活 所<br />

在 的 各 個 都 市 空 間 , 就 是 在 書 寫 自 身 的 反 省 與 生 活 過 程 , 就 是 在 書<br />

寫 都 市 空 間 與 其 動 線 的 象 徵 意 義 , 而 我 們 透 過 初 步 的 文 本 分 析 , 也<br />

可 以 了 解 新 世 代 詩 人 在 都 市 詩 裡 空 間 語 言 的 運 用 及 欲 表 現 內 在 思<br />

維 , 以 便 於 讓 我 們 都 市 詩 的 討 論 進 入 精 采 的 九 0 年 代 , 這 一 個 都 市<br />

與 人 類 共 生 的 時 代 。 28<br />

28<br />

本 文 既 以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30 期 作 為 主 要 討 論 的 文 本 , 以 下 便 歸 納 整<br />

理 其 中 對 於 都 市 空 間 的 語 言 使 用 及 其 初 步 傳 達 的 內 在 思 維 :<br />

(1) 居 住 空 間 :<br />

公 寓<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紀 小 樣 公 寓 生 活 P.63-64 後 現 代 都 市 生 活 剪 影<br />

吳 菀 菱 專 題 : 空 間 殘 餘 (Ⅱ) P.100 情 慾 的 解 構 與 還 原<br />

丁 威 仁 非 關 男 女 之 四 P.127 對 愛 情 的 無 力 與 奉 獻<br />

24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木 焱 短 詩 P.153 失 落 的 回 憶 與 純 真<br />

大 廈<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林 群 盛 旅 ‧ 零 光 度 P.97 生 命 空 間 的 窄 縮 與 無<br />

奈<br />

旅 館<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甘 子 建 情 慾 二 寫 之 鈕 扣 P.231 規 律 人 生 的 無 奈 感<br />

(2) 移 動 空 間 :<br />

公 車<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羅 葉 迷 路 P.14-15 烏 扥 邦 的 失 落 ( 失 去 記<br />

憶 的 童 年 )<br />

邵 惠 真 情 關 三 疊 P.72 生 命 價 值 與 愛 情 的 追<br />

求<br />

丁 威 仁 城 市 素 描 系 列 : 流 動 P.126 生 活 的 頹 喪 與 固 定<br />

李 長 青 夜 間 公 車 P.138 城 市 生 活 的 迷 惘 與 失<br />

落<br />

甘 子 建 公 車 司 機 P.231 規 律 人 生 的 無 奈<br />

火 車<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津 白 星 期 五 P.169 後 現 代 生 活 的 片 段 剪<br />

接<br />

(3) 流 動 空 間 :<br />

街 道<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須 文 蔚 迪 化 街 P.38 歷 史 的 幻 影 ( 懷 舊 意 識<br />

)<br />

劉 淑 慧 寂 靜 以 巨 大 的 音 量 P.88 後 現 代 荒 蕪 頹 廢 的 都<br />

市 空 間<br />

丁 威 仁 非 關 男 女 之 五 P.128 對 情 慾 的 正 面 期 待<br />

孫 梓 評 杯 子 狂 想 曲 P.186 空 虛 的 生 命<br />

路 口 P.188 失 落 的 童 話<br />

246

---

邱 稚 宣 賦 別 P.208 絕 望 地 尋 找 生 命 出 口<br />

在 街 心 散 步 P.209 生 命 的 完 滿 與 美 好<br />

下 水 道<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李 長 青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P.139 失 落 的 城 市 價 值<br />

(4) 活 動 ( 消 費 ) 空 間<br />

夜 市<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林 德 俊 夜 市 物 語 P.214 城 市 剪 貼 簿<br />

便 利 商 店<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林 麗 秋 與 春 天 錯 身 P.134 從 夢 境 中 清 醒 而 出 走<br />

百 貨 公 司<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羅 葉 遠 百 愛 買 手 冊 讀 後 P.16-17 後 現 代 都 市 生 活 之 反<br />

省<br />

(5) 停 泊 空 間<br />

酒 館<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李 進 文 十 七 歲 P.21 青 春 之 失 落 與 荒 蕪<br />

咖 啡 館<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蔡 逸 君 POST P.28 時 光 流 逝 後 的 孤 寂<br />

黃 玠 源 位 子 P.106 生 命 的 疲 憊 與 悲 哀<br />

陳 耀 宗 夏 末 的 十 四 行 在 冬 天 出 來 曬 P.122 單 調 複 製 的 生 活 模 式<br />

太 陽<br />

丁 威 仁 城 市 素 描 系 列 : 流 動 P.126 生 活 的 頹 喪 與 固 定<br />

速 食 店<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羅 浩 原 四 大 輓 詩 ( 四 ) P.213 斷 裂 的 生 命 存 在<br />

(6) 虛 擬 空 間 及 其 他<br />

電 腦 與 網 路<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2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陳 晨 網 路 詩 P.23 虛 擬 的 生 命 荒 原<br />

羅 浩 原 四 大 輓 詩 ( 四 ) P.212 斷 裂 的 生 命 存 在<br />

棒 球 場<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劉 季 陵 兇 小 孩 P.68 無 力 的 生 存 與 發 洩<br />

國 會<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蔡 逸 君 有 怪 獸 P.27 暴 力 與 色 情 氾 濫 吃 人<br />

的 世 界<br />

大 學<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楊 宗 翰 東 海 見 聞 P.165 對 知 識 與 知 識 分 子 的<br />

批 判<br />

發 電 廠<br />

姓 名 詩 題 頁 數 象 徵 意 涵<br />

李 長 青 看 不 見 的 城 市 P.139 失 落 的 城 市 價 值 ( 政 治<br />

批 判 )<br />

248

---

249

---

第 八 章<br />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上 )─ 論 九 0 年 代<br />

網 路 詩 界 的 發 聲<br />

第 一 節<br />

網 路 詩 界 的 場 域<br />

開 放 性 和 多 元 性 。 當 取 得 網 址 , 或 在 各 BBS 站 上 透 過 註 冊 取 得<br />

張 貼 的 資 格 抑 或 是 透 過 internet 進 入 如 創 世 紀 、 雙 子 星 、 妙 繆 廟 所<br />

提 供 的 網 站 投 稿 page, 便 有 著 把 自 己 的 作 品 張 貼 在 poem 板 上 的 資<br />

格 , 此 資 格 的 取 得 相 對 於 投 稿 至 文 字 出 版 品 而 言 , 取 得 是 相 當 容 易<br />

的 , 而 且 作 者 可 以 張 貼 任 何 自 己 的 作 品 , 無 論 是 形 式 以 至 於 內 容 ,<br />

均 不 必 受 到 主 編 的 裁 抑 與 篩 選 , 使 得 網 路 文 學 的 張 貼 成 為 了 一 個 公<br />

共 的 領 域 , 吸 引 了 許 多 的 創 作 者 與 塗 鴉 者 去 利 用 各 種 的 可 能 性 , 在<br />

網 路 上 創 作 各 類 型 富 於 實 驗 性 的 作 品 , 運 用 各 種 不 同 於 平 面 媒 體 的<br />

展 演 形 式 , 透 過 鏈 結 , 使 得 網 路 上 的 詩 作 縮 短 的 空 間 的 幅 度 , 在 同<br />

一 時 間 不 同 空 間 均 可 透 過 電 腦 作 為 媒 介 , 與 相 同 文 本 互 動 下 , 使 得<br />

250

---

網 路 文 學 呈 現 出 許 多 異 質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相 應 文 本 , 反 映 出 不 同 且<br />

多 元 的 聲 音 。<br />

私 密 性 與 反 文 化 霸 權 之 姿 態 。 實 際 上 這 種 開 放 多 元 特 性 的 產 生<br />

必 然 是 因 為 網 路 創 作 者 不 需 使 用 自 己 的 真 實 身 分 , 以 作 為 作 品 的 代<br />

表 , 而 可 以 以 各 種 形 式 的 扮 裝 在 版 上 出 現 , 又 張 貼 的 隨 意 性 是 操 之<br />

在 己 , 不 必 擔 心 是 否 會 有 霸 權 的 介 入 與 操 控 , 畢 竟 透 過 網 路 張 貼 作<br />

品 和 投 稿 至 文 字 出 版 品 就 極 大 的 差 異 , 至 少 不 必 去 接 受 刊 物 等 陣 地<br />

的 霸 權 檢 驗 , 一 方 面 又 可 以 以 反 文 化 霸 權 的 姿 態 出 現 , 並 且 亦 可 以<br />

逃 避 面 對 自 己 的 作 品 的 成 熟 與 否 。 當 然 , 也 正 因 為 如 此 , 網 路 詩 的<br />

實 驗 性 與 多 元 性 是 極 為 複 雜 的 , 各 種 形 式 與 內 容 的 詩 均 可 藉 由 這 種<br />

不 同 於 平 面 媒 體 的 方 式 去 展 演 , 也 不 需 要 擔 心 是 否 會 被 刊 登 出 來 的<br />

問 題 , 畢 竟 張 貼 的 權 力 在 自 身 的 手 上 。 然 而 , 我 們 亦 不 可 否 認 的 ,<br />

網 路 詩 中 有 許 多 散 化 , 以 及 富 實 驗 性 卻 不 知 所 云 的 作 品 充 斥 其 中 ,<br />

當 然 , 網 路 詩 人 可 以 告 訴 我 們 說 , 網 路 上 的 詩 是 不 需 有 任 何 的 價 值<br />

標 準 存 在 的 , 優 劣 與 成 熟 與 與 否 的 判 斷 , 不 應 該 用 以 評 斷 每 日 成 千<br />

上 百 的 網 路 詩 作 , 畢 竟 網 路 上 是 沒 有 平 面 媒 體 的 霸 權 存 在 , 而 詩 在<br />

一 些 網 路 詩 人 的 眼 中 不 過 就 是 某 種 game ofpost-modernism 而 已 。<br />

但 或 許 我 還 是 傳 統 了 些 , 在 我 所 見 到 的 各 大 學 詩 版 , 雖 然 有 著 或 多<br />

或 少 的 差 異 , 也 的 確 可 以 看 出 , 許 多 的 詩 作 只 是 網 路 的 創 作 者 所 張<br />

25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貼 的 關 於 心 情 文 字 的 分 行 短 語 而 已 , 這 種 情 感 的 直 接 宣 洩 和 一 般 文<br />

字 出 版 品 與 文 學 獎 場 域 所 必 然 會 退 稿 的 散 化 作 品 完 全 無 異 , 在 這 裡<br />

我 們 的 取 樣 絕 不 可 拿 精 華 區 或 是 晨 曦 詩 刊 來 作 為 判 準 , 畢 竟 所 謂 的<br />

精 華 區 也 是 版 主 所 運 用 的 權 力 結 果 。 從 這 種 現 象 , 我 們 不 禁 懷 疑 ,<br />

就 詩 而 言 , 所 謂 的 沒 有 價 值 標 準 只 是 在 標 準 混 淆 的 情 況 下 的 另 一 種<br />

說 辭 而 已 。<br />

互 動 性 。 網 路 文 本 的 互 動 性 格 , 可 以 透 過 鏈 結 (link) 與 路 徑<br />

(path) 的 方 式 展 現 讀 寫 之 間 的 模 糊 。 或 是 在 bbs 上 透 過 e-mail 以<br />

及 線 上 的 即 時 回 應 , 再 閱 讀 、 再 書 寫 , 讓 網 上 的 閱 聽 者 來 分 享 彼 此<br />

的 書 寫 , 這 種 超 文 本 ( 多 向 文 本 )(Hypertext) 使 得 讀 寫 之 間 的 界<br />

線 不 再 明 確 , 文 本 是 互 動 且 開 放 的 , 平 面 文 字 所 產 生 的 真 理 法 則 與<br />

典 律 (canon) 思 維 , 在 網 路 文 本 多 層 讀 寫 的 挑 戰 下 , 似 乎 已 不 再<br />

與 真 理 劃 上 等 號 。 而 隨 著 聲 音 、 影 像 等 感 官 使 用 於 文 本 創 作 中 , 純<br />

粹 的 文 字 表 現 已 不 足 以 憑 恃 為 判 斷 作 品 的 唯 一 價 值 標 準 。Morzarpin<br />

發 表 於 海 洋 大 學 田 寮 別 業 站 的 < 遊 戲 詩 >, 即 是 充 份 利 用 了 電 腦 閱<br />

讀 下 拉 式 的 介 質 特 性 , 以 詩 的 語 言 寫 出 一 個 類 似 於 捲 軸 迷 宮 遊 戲 的<br />

樹 狀 圖 (tree-structured) 超 文 本 , 讓 閱 聽 者 順 著 ↓ 鍵 的 移 動 , 作 各<br />

種 不 同 的 判 斷 與 選 擇 , 每 次 的 結 局 均 有 不 同 。 雖 然 如 此 , 筆 者 卻 尚<br />

未 見 到 以 鏈 結 等 特 性 去 創 作 的 多 向 文 本 , 這 也 是 網 路 詩 人 們 有 待 開<br />

252

---

發 之 處 。<br />

筆 者 並 非 是 要 批 判 些 什 麼 , 畢 竟 , 筆 者 也 常 在 網 路 上 扮 裝 , 發<br />

表 一 些 詩 作 , 我 必 須 承 認 這 種 不 需 受 到 檢 驗 的 自 由 , 的 確 是 非 常 吸<br />

引 人 的 , 但 似 乎 這 種 自 由 只 有 在 這 種 虛 擬 的 時 空 當 中 才 可 以 達 成 ,<br />

畢 竟 當 無 關 責 任 時 , 我 就 可 以 超 越 性 別 、 可 以 超 越 語 言 文 字 的 範 疇<br />

、 可 以 任 意 塗 寫 一 些 毫 無 意 義 的 符 號 ( 反 正 可 能 會 有 網 路 評 論 去 豐<br />

富 其 意 義 ), 正 因 為 在 網 路 裡 的 我 , 不 過 就 是 一 個 虛 擬 的 代 號 和 一<br />

個 真 實 的 網 址 而 已 。<br />

網 路 詩 的 呈 現 , 實 際 上 有 著 反 文 化 霸 權 的 延 伸 思 考 。「 文 化 霸<br />

權 是 指 一 個 支 配 群 體 運 作 其 控 制 的 權 力 , 這 種 控 制 不 是 透 過 可 見 的<br />

法 規 或 力 量 的 部 署 , 而 是 經 由 公 民 情 願 的 默 認 接 受 從 屬 地 位 , 他 們<br />

確 認 了 基 本 上 是 不 平 等 的 文 化 、 社 會 和 政 治 實 踐 與 制 度 」, 投 稿 者<br />

必 然 去 默 認 與 接 受 刊 物 陣 地 的 hegemony, 所 以 必 然 要 去 接 受 此 遊<br />

戲 規 則 的 檢 驗 , 投 稿 者 實 際 上 是 從 屬 於 此 規 範 之 下 , 且 承 認 並 參 與<br />

此 規 範 律 則 的 。 而 網 路 本 身 雖 然 提 供 了 較 為 自 由 多 元 的 文 學 展 演 空<br />

間 , 卻 形 成 了 與 平 面 媒 介 領 域 不 同 的 另 一 個 公 領 域 式 的 文 化 霸 權 。<br />

以 這 種 姿 態 出 現 的 挑 戰 , 吸 納 的 作 品 必 然 是 參 差 不 齊 的 , 並 且 網 路<br />

文 學 的 速 食 性 , 是 伴 隨 著 汰 換 速 度 極 快 的 資 訊 擠 兌 而 產 生 的 ,「 當<br />

25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我 在 瀏 覽 一 個 詩 版 的 詩 作 時 , 往 往 帶 著 的 是 走 馬 看 花 的 態 度 , 甚 至<br />

直 接 進 入 精 華 區 中 去 閱 讀 較 佳 的 作 品 , 而 網 路 本 身 的 特 性 , 也 讓 我<br />

不 會 注 意 此 詩 的 創 作 者 是 誰 , 也 讓 我 有 較 多 的 時 間 去 品 嚐 一 首 好 詩<br />

, 而 不 受 任 何 雜 質 的 干 擾 」。 在 這 個 角 度 上 , 我 們 不 得 不 承 認 晨 曦<br />

詩 刊 的 確 是 某 種 網 路 精 選 集 的 呈 現 , 而 回 到 文 字 出 版 品 網 絡 中 的 晨<br />

曦 詩 刊 , 正 代 表 著 一 種 網 路 詩 人 新 身 份 的 建 構 。<br />

第 二 節 網 路 詩 的 寫 作 與 特 色<br />

網 路 詩 的 閱 聽 方 式 , 和 一 般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閱 讀 方 式 是 有 較 大 的<br />

差 異 , 畢 竟 文 字 所 藉 由 來 展 演 的 媒 介 有 著 靜 態 與 動 態 的 分 別 , 當 然<br />

網 路 詩 人 透 過 電 腦 終 端 機 在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上 可 以 發 展 的 空 間 向 度 ,<br />

明 顯 第 比 一 般 創 作 者 有 極 大 的 發 揮 空 間 。 在 閱 聽 網 路 詩 時 , 我 們 未<br />

必 是 整 體 性 地 一 覽 無 疑 某 個 完 整 的 文 本 , 事 實 上 受 限 於 電 腦 的 限 制<br />

, 我 們 對 於 網 路 上 較 長 的 詩 作 , 是 透 過 ↑、↓、page-up、page-down<br />

等 鍵 的 操 作 來 閱 讀 , 所 以 作 品 往 往 是 以 行 與 區 塊 的 方 式 被 閱 聽 者 所<br />

讀 取 , 因 而 網 路 閱 聽 者 的 閱 讀 心 理 導 向 便 成 為 單 向 性 的 思 維 , 每 一<br />

行 或 每 一 區 塊 對 閱 聽 者 來 說 既 是 一 首 詩 的 一 部 份 , 也 可 被 視 為 獨 立<br />

的 整 體 , 而 閱 讀 與 寫 作 本 身 往 往 就 呈 現 出 某 種 片 段 的 割 裂 形 式 , 如<br />

此 一 來 , 行 的 意 義 與 區 塊 的 意 義 逐 漸 地 與 整 首 詩 的 意 義 有 著 相 等 的<br />

254

---

地 位 ( 除 非 是 一 個 page 左 右 的 作 品 , 或 是 經 過 printer 列 印 下 來 的 平<br />

面 文 字 )。 由 此 則 延 伸 出 網 路 詩 創 作 者 的 創 作 心 態 與 方 式 等 等 的 問<br />

題 。 筆 者 認 為 所 謂 的 傳 統 式 寫 作 , 意 即 是 作 者 已 有 完 整 文 本 的 底 稿<br />

( 無 論 是 否 發 表 ), 而 採 取 原 封 不 動 或 略 作 修 正 的 方 式 ,copy 至 詩 版<br />

之 上 , 這 可 能 是 將 網 路 當 作 另 一 種 文 字 出 版 的 場 域 , 去 拓 展 許 多 隱<br />

性 的 現 代 詩 閱 讀 互 動 。<br />

然 而 , 網 路 上 許 多 富 於 實 驗 性 且 大 膽 前 衛 的 作 品 , 則 和 電 腦 終<br />

斷 機 作 為 仲 介 工 具 來 使 用 有 極 大 的 關 係 , 而 網 路 式 寫 作 所 不 同 於 文<br />

字 出 版 品 上 的 平 面 文 字 也 可 以 從 其 中 去 透 顯 出 某 種 創 新 性 的 意 義<br />

。ELEA 的 〈 情 書 〉 便 是 典 型 的 必 須 使 用 電 腦 閱 聽 的 作 品 :<br />

DEAR:<br />

早 上 醒 來 時 把 愛 情 乾 癟 的 屍 體 放 入 信 封<br />

傻 孩 子 , 妳 定 猜 不 到<br />

我 翻 遍 多 少 塊 皮 膚 才 終 於 聞 見<br />

腐 臭<br />

然 後 我 用 我 們 的 拖 鞋 撲 打 牠<br />

愛 情 長 得 真 像 魚<br />

2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羞 澀 地 游 到 東 邊<br />

又 游 回 西 邊 繼 續 手 淫<br />

………………………………………( 節 錄 )<br />

從 本 詩 的 結 構 , 不 難 看 出 此 詩 在 成 為 平 面 文 字 時 , 已 經 失 去 了 作 品<br />

必 須 透 過 網 路 才 能 閱 讀 的 意 義 , 作 者 在 後 記 中 曾 提 及 這 是 「 一 首<br />

HTML 格 式 」 的 「 超 文 本 情 書 」 如 果 我 們 要 閱 讀 完 整 的 文 本 , 就 必<br />

須 熟 悉 基 本 的 網 路 操 作 運 用 , 至 少 在 面 對 如 此 的 作 品 時 , 我 們 不 至<br />

於 有 不 得 其 門 而 入 的 感 覺 。 這 種 程 式 性 的 網 路 寫 作 的 確 是 文 字 出 版<br />

平 面 場 域 無 法 達 成 的 , 而 網 路 詩 透 過 此 種 寫 作 方 式 , 把 作 品 藉 由 媒<br />

體 而 立 體 化 , 賦 予 現 代 詩 創 作 更 大 的 空 間 , 也 使 得 類 型 之 間 的 互 涉<br />

有 著 新 的 可 能 。Snow 的 詩 也 是 一 篇 運 用 電 腦 功 能 的 特 殊 作 品 :<br />

你 所 看 到 的 一 切<br />

都 是 意 外<br />

一 、 認 真<br />

對 於 你 說 的 話<br />

我 穢 認 真 拷 濾<br />

你 了 解 我 的 意 思 嗎 ?<br />

256

---

二 、 相 信<br />

我 不 鑲 性 礙 情<br />

像 字 疣 蝕 報<br />

駢 宜<br />

三 、 歷 史<br />

坦 白 供 告<br />

佈 糞 事 實<br />

一 切 僵 成 為 歷 史<br />

四 、 非 常 意 外<br />

為 了 療 天<br />

貌 出 兩 顆<br />

青 春 鬥<br />

作 者 以 鍵 盤 注 音 輸 入 法 作 為 創 作 的 工 具 , 把 同 音 字 的 產 生 與 選 擇 當<br />

作 一 種 意 外 , 反 而 藉 由 遞 換 展 現 出 與 原 型 可 能 文 本 不 同 且 更 加 豐 富<br />

的 意 涵 , 使 得 新 的 文 本 除 了 承 載 著 因 同 音 字 的 謬 誤 所 出 現 的 豐 富 意<br />

義 外 , 讀 者 也 可 以 從 新 文 本 中 去 推 測 所 可 能 的 原 型 文 本 , 在 推 測 的<br />

25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過 程 中 , 讀 者 也 還 原 了 原 型 文 本 的 意 義 , 並 且 意 外 於 新 文 本 所 提 供<br />

的 意 外 , 從 中 去 思 考 新 文 本 賦 予 的 新 意 , 達 成 閱 讀 的 滿 足 , 反 而 又<br />

使 得 此 新 文 本 同 時 承 載 的 是 「 新 / 舊 原 型 」 兩 種 文 本 的 雙 重 意 義 。<br />

以 下 是 筆 者 所 還 原 的 原 型 文 本 :<br />

你 所 看 到 的 一 切<br />

都 是 意 外<br />

一 、 認 真<br />

對 於 你 說 的 話<br />

我 會 認 真 考 慮<br />

你 了 解 我 的 意 思 嗎 ?<br />

二 、 相 信<br />

我 不 相 信 愛 情<br />

像 自 由 時 報<br />

便 宜<br />

三 、 歷 史<br />

坦 白 公 告<br />

258

---

部 份 事 實<br />

一 切 將 成 為 歷 史<br />

四 、 非 常 意 外<br />

為 了 聊 天<br />

冒 出 兩 顆<br />

青 春 痘<br />

當 然 , 正 因 為 網 路 提 供 了 作 者 匿 名 與 私 密 性 的 保 障 , 作 者 就 有<br />

極 大 的 空 間 進 行 各 種 平 面 媒 體 無 法 容 忍 的 創 作 形 態 , 不 必 去 考 慮 作<br />

品 的 內 容 是 否 應 該 蘊 含 某 種 「 道 德 價 值 」 的 規 範 , 而 當 「 文 以 載 道<br />

」 的 觀 念 因 不 再 受 到 外 力 的 支 配 與 控 制 而 徹 底 瓦 解 時 ,「 道 」 亦 將<br />

被 豐 富 其 意 涵 , 無 論 是 性 、 暴 力 、 頹 廢 、 死 亡 , 均 可 以 透 過 作 品 發<br />

現 相 異 於 前 行 代 的 斷 層 思 維 , 這 些 文 本 實 際 上 是 在 平 面 媒 體 所 難 以<br />

得 見 的 , 我 們 藉 由 網 路 詩 的 閱 聽 , 往 往 可 以 發 覺 新 世 代 思 維 模 式 的<br />

共 相 與 殊 相 。<br />

Kylesmile 的 :<br />

( 一 )<br />

2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用 保 險 套 套 在 煙 蒂 上 點 燃 之 後 插 入<br />

把 高 梁 塗 在 陰 莖 上 然 後 手 淫<br />

以 一 杯 espresso 混 合 尿 液 洗 頭<br />

擦 上 深 紫 色 的 口 紅 口 交<br />

連 罵 十 八 個 字 關 於 你 家 人 最 私 密 的 髒 話<br />

強 暴 鵝 貓 狗 牛 馬 去 破 壞 生 態 的 平 衡 , 或 許<br />

是 一 種 最 環 保 的 方 式<br />

反 正 我 們 就 是 反 正 而 已<br />

在 高 潮 絕 望 中 死 去 也 沒 有 什 麼<br />

幹<br />

就 算 彌 留<br />

老 子 我 也 要 再 來<br />

一 發<br />

( 二 )<br />

請 舔 我 的 屁 眼 , 拜 託 , 也 可 以 用 香 煙 燙<br />

燙 出 一 個 戒 疤<br />

我 喜 歡 大 字 形 橫 躺 , 拜 託 , 在 我 的 身 上<br />

做 下 四 個 X 的 吻 痕 記 號<br />

260

---

在 眾 人 面 前 強 姦 我 , 好 嗎 ? 我 決 定 收 費<br />

來 維 持 我 倆 生 活 狀 態 的 美 好<br />

反 正 世 紀 末 的 狂 亂<br />

即 將 來 臨<br />

乍 看 此 詩 的 標 題 , 用 「 新 」 去 標 榜 著 與 「 舊 」 的 頹 廢 分 道 揚 鑣 , 似<br />

乎 連 頹 廢 都 要 和 過 去 、 歷 史 劃 出 鴻 溝 , 新 頹 廢 時 代 的 來 臨 也 呼 應 著<br />

顛 覆 傳 統 、 揚 棄 模 式 、 抗 拒 中 心 的 後 現 代 思 考 , 也 象 徵 著 新 世 代 在<br />

不 被 認 同 後 , 選 擇 以 自 我 放 逐 去 確 立 主 體 意 識 。 或 許 「 失 樂 園 」 式<br />

結 局 的 美 感 在 kylesmile 的 文 本 中 被 約 化 成 「 反 正 我 們 就 是 反 正 而<br />

已 / 在 高 潮 中 絕 望 死 去 也 沒 有 什 麼 」 的 不 在 乎 ; 懼 怕 針 孔 攝 影 的 疑<br />

慮 , 卻 遞 換 抽 離 出 在 眾 人 面 前 做 愛 、 然 後 收 費 的 設 想 。 涉 想 的 產 生<br />

正 是 因 為 體 內 深 處 不 穩 定 的 因 子 , 在 成 長 過 程 中 被 各 種 權 威 不 斷 壓<br />

抑 之 下 , 或 許 「 當 下 」 的 快 感 , 才 可 以 證 明 自 我 主 體 的 確 實 存 在 。<br />

而 此 時 的 自 我 主 體 成 為 了 道 德 價 值 之 外 的 另 一 個 中 心 價 值 , 那 麼 種<br />

種 在 前 行 代 眼 中 被 視 為 不 堪 、 墮 落 、 乖 張 、 荒 謬 的 行 徑 , 在 新 世 代<br />

彼 此 的 認 同 之 下 , 被 合 法 化 , 那 就 是 他 們 的 世 界 , 所 以 作 者 預 言 「<br />

反 正 世 紀 末 的 狂 亂 成 即 將 來 臨 」。 新 頹 廢 時 代 即 將 展 開 。<br />

但 我 們 也 不 難 發 現 作 者 內 心 裡 所 潛 藏 的 矛 盾 , 畢 竟 作 者 以 「 狂<br />

2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亂 」 這 個 有 負 面 價 值 意 義 的 詞 語 來 概 括 「 新 頹 廢 」, 雖 然 要 求 顛 覆<br />

既 有 傳 統 、 追 尋 主 體 確 立 , 但 卻 又 恐 懼 狂 亂 之 後 的 毫 無 秩 序 , 似 乎<br />

作 者 的 另 一 首 詩 可 以 作 為 一 種 證 明 。 也 可 以 反 映 出 所 謂 新 世 代 在 解<br />

構 權 威 、 顛 覆 中 心 的 過 程 中 , 並 非 是 沒 有 反 省 的 能 力 , 正 因 為 內 心<br />

對 於 真 正 虛 無 後 的 不 安 , 對 於 毫 無 秩 序 的 設 想 之 後 卻 又 帶 些 恐 懼 ,<br />

這 種 精 神 上 的 矛 盾 , 透 顯 在 他 們 網 路 詩 的 作 品 當 中 , 一 方 面 是 嘗 試<br />

實 驗 , 另 一 方 面 卻 又 呈 現 出 與 傳 統 無 法 割 裂 的 部 分 , 不 管 是 形 式 上<br />

到 文 字 運 用 的 方 式 上 , 似 乎 都 受 到 一 些 前 行 代 與 中 生 代 詩 人 的 影 響<br />

, 甚 至 刻 意 的 模 仿 。 當 然 , 如 果 我 們 從 www 前 往 如 妙 繆 廟 等 網 站<br />

, 的 確 不 難 發 現 有 許 多 運 用 電 腦 程 式 技 術 所 寫 的 多 媒 體 作 品 , 非 常<br />

富 有 實 驗 性 格 , 然 而 筆 者 的 考 量 , 則 必 須 是 提 出 一 個 疑 問 , 是 不 是<br />

某 些 具 有 聲 光 性 的 多 媒 體 詩 作 , 可 以 被 稱 為 詩 , 還 是 具 有 詩 質 的 多<br />

媒 體 作 品 ? 畢 竟 , 當 影 像 性 在 文 本 當 中 的 地 位 是 主 而 非 是 從 時 , 具<br />

有 隱 喻 與 象 徵 性 的 詩 文 字 , 似 乎 就 被 化 約 成 為 作 品 的 附 屬 地 位 , 一<br />

如 某 些 詩 劇 場 的 展 演 , 我 們 完 全 看 不 到 詩 在 何 處 , 我 們 看 的 是 具 有<br />

詩 意 的 劇 場 作 品 。 我 想 本 文 所 採 取 分 析 的 對 象 集 中 於 bbs 站 的 原 因<br />

即 在 此 。<br />

第 三 節 網 路 寫 手 的 出 櫃 策 略<br />

262

---

在 網 路 上 張 貼 作 品 的 創 作 者 , 除 了 ID 之 外 , 就 是 透 過 網 址 的<br />

提 供 , 達 成 與 網 友 的 互 動 。 對 於 瀏 覽 網 路 文 學 的 閱 聽 者 而 言 , 他 們<br />

往 往 是 先 行 被 本 文 吸 引 , 然 後 或 許 才 會 注 意 到 ID 的 存 在 , 即 是 網<br />

路 文 學 閱 聽 者 非 常 明 白 , 他 們 所 接 受 的 訊 息 是 本 文 的 , 而 面 對 的 真<br />

實 客 體 卻 是 虛 擬 身 份 的 作 者 , 如 果 想 要 有 互 動 與 回 應 , 便 可 以 透 過<br />

彼 此 虛 擬 的 身 份 , 去 投 遞 e-mail, 或 是 直 接 張 貼 於 版 上 , 成 為 一 個<br />

公 開 討 論 的 文 章 。 這 種 意 見 交 流 的 前 提 設 定 , 是 存 在 於 真 實 卻 虛 擬<br />

的 客 體 身 份 , 不 會 有 暴 露 「 本 尊 」 的 擔 憂 , 所 以 網 路 寫 作 幾 乎 是 一<br />

個 「 無 責 任 的 世 界 」。<br />

這 樣 的 一 個 公 領 域 空 間 , 的 確 滿 足 了 創 作 者 藉 由 身 份 扮 裝 而 達<br />

到 作 品 扮 裝 的 心 態 。 當 然 ,「 扮 裝 」 的 存 在 是 有 可 能 伴 隨 的 是 掙 扎<br />

於 「 出 櫃 」 與 否 的 問 題 , 尤 其 在 上 網 路 成 為 許 多 人 日 常 生 活 重 要 的<br />

事 情 之 後 , 網 路 的 話 題 性 亦 不 可 避 免 的 增 加 。 就 會 有 許 多 關 於 網 路<br />

現 象 的 討 論 會 、 座 談 會 , 充 斥 於 平 面 與 電 子 媒 體 中 , 例 如 1997 年<br />

12 月 誠 品 書 局 所 舉 辦 的 詩 人 特 區 , 即 以 網 路 詩 人 與 詩 界 作 為 座 談<br />

內 容 , 並 獲 得 熱 烈 的 迴 響 , 這 也 提 供 了 網 路 創 作 者 依 次 合 法 且 風 光<br />

的 出 櫃 機 會 。 就 網 路 詩 界 而 言 , 晨 曦 詩 刊 表 面 上 扮 演 的 正 是 一 種 「<br />

結 合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 的 仲 介 橋 樑 , 實 際 上 則 是 提 供 網 路 上 扮 裝 已<br />

久 的 詩 人 , 一 個 合 法 的 出 櫃 管 道 , 這 個 合 法 性 的 建 立 , 在 思 維 上 必<br />

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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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須 承 認 平 面 媒 體 的 霸 權 中 心 , 然 後 去 結 合 蘊 含 反 平 面 媒 體 霸 權 思 維<br />

的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之 間 的 區 隔 , 調 整 網 路 上 某 些 詩 作 的 遊 戲 心 態 。<br />

亦 即 是 藉 由 「 網 路 → 文 字 出 版 品 / 扮 裝 → 出 櫃 」 的 運 作 過 程 , 使 得<br />

網 路 詩 人 在 come out 之 後 , 獲 得 了 更 多 的 青 睞 , 甚 至 更 容 易 趨 向 市<br />

場 的 需 要 , 更 輕 易 地 成 為 消 費 文 化 結 構 中 的 一 環 。 畢 竟 , 網 路 文 學<br />

的 討 論 是 方 興 未 艾 , 平 面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霸 權 優 勢 亦 會 持 續 , 在 詩 成<br />

為 票 房 毒 藥 的 現 在 , 網 路 詩 人 的 策 略 運 用 , 反 而 使 詩 有 著 另 一 種 展<br />

演 的 可 能 性 。<br />

以 反 文 化 霸 權 去 思 維 的 網 路 詩 界 , 所 形 成 的 另 一 個 公 領 域 的 文<br />

化 場 域 , 實 際 上 和 文 字 出 版 品 本 身 所 產 生 的 思 維 現 象 有 極 大 的 區 隔<br />

, 如 果 能 從 眾 多 的 創 作 中 被 選 入 精 華 區 張 貼 , 也 代 表 著 版 主 或 是 網<br />

路 編 輯 對 作 者 的 肯 定 , 而 這 種 脫 穎 而 出 , 在 長 期 資 訊 擠 兌 的 網 路 裡<br />

, 也 的 確 是 一 件 不 容 易 的 事 情 , 並 且 要 進 入 網 路 的 創 作 空 間 中 , 也<br />

須 具 備 基 礎 的 電 腦 基 礎 操 作 能 力 , 這 對 中 生 代 以 上 的 詩 人 而 言 , 無<br />

疑 地 是 一 件 比 較 困 難 的 事 情 , 但 許 多 的 刊 物 陣 地 卻 又 是 被 前 行 代 以<br />

至 於 中 生 代 所 把 持 著 , 造 成 前 述 的 霸 權 現 象 , 這 也 可 以 看 出 網 路 形<br />

成 的 公 領 域 , 的 確 在 許 多 地 方 是 以 區 隔 平 面 介 質 的 方 式 去 運 作 的 ,<br />

並 且 也 盡 可 能 地 以 自 主 操 作 的 方 式 去 消 解 可 能 的 霸 權 介 入 。 然 而 ,<br />

我 們 如 何 去 解 釋 關 於 晨 曦 詩 刊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作 第 二 度 發 行 的 現 象<br />

264

---

呢 ? 或 許 我 並 不 採 取 snow 所 言 「 藉 由 電 子 佈 告 欄 的 公 開 園 地 從 事<br />

校 園 新 詩 質 量 的 推 廣 與 新 詩 文 化 的 普 及 …… 結 合 電 子 與 平 面 媒 體 」<br />

的 說 明 方 式 , 我 反 而 認 為 此 適 足 以 說 明 網 路 創 作 者 從 事 網 路 詩 人 身<br />

份 的 建 構 的 一 個 策 略 。<br />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間 的 互 涉 , 其 實 正 提 供 了 兩 種 思 考 的 可 能 性 ,<br />

一 為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為 主 的 報 刊 雜 誌 , 藉 由 homepage 去 吸 納 部 份 的<br />

網 路 作 品 ,《 雙 子 星 》 第 六 期 就 以 及 大 的 篇 幅 呈 現 網 路 詩 頁 , 掌 控<br />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詩 人 群 體 , 在 面 對 網 路 公 領 域 游 離 並 拒 斥 的 挑 戰 , 就<br />

採 取 了 迂 迴 介 入 的 態 度 , 一 方 面 可 以 藉 由 網 路 打 開 知 名 度 、 並 獲 得<br />

一 些 富 實 驗 性 的 作 品 , 間 接 地 使 刊 物 在 形 式 上 呈 現 年 輕 化 、 青 年 化<br />

的 狀 態 ; 另 一 方 面 , 卻 又 顯 露 出 他 們 懼 怕 被 閹 割 而 採 取 介 入 的 迂 迴<br />

策 略 。 所 以 有 趣 的 是 , 每 日 張 貼 的 作 品 如 此 地 多 , 刊 物 的 主 編 仍 然<br />

運 用 本 來 的 權 力 去 選 擇 可 刊 登 的 作 品 , 去 完 成 另 一 次 的 輪 迴 ( 實 際<br />

上 只 是 介 質 不 同 而 已 )。<br />

另 一 種 形 式 可 以 以 晨 曦 詩 刊 作 為 代 表 , 在 四 個 學 校 的 bbs 站 上<br />

提 供 投 稿 版 面 , 再 從 投 稿 的 作 品 中 編 選 ,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方 式 發<br />

行 , 我 們 姑 且 不 論 這 些 編 輯 們 是 否 再 意 識 中 要 形 成 另 一 種 權 力 結 構<br />

, 去 抵 抗 主 流 權 力 集 團 所 操 控 的 陣 地 , 然 而 他 們 的 確 形 成 了 不 同 於<br />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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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一 般 poem 版 公 領 域 的 私 領 域 空 間 。 或 許 他 們 要 對 峙 的 應 為 公 領 域<br />

資 訊 擠 兌 之 下 所 產 生 的 資 訊 氾 濫 , 簡 而 言 之 就 是 要 去 塑 模 一 個 網 路<br />

詩 的 天 堂 。 然 而 , 在 他 們 編 選 的 過 程 當 中 , 必 然 會 因 個 人 的 美 學 價<br />

值 標 準 與 群 體 協 調 之 後 的 標 準 , 來 篩 選 出 可 供 刊 登 在 出 版 品 上 的 作<br />

品 , 雖 然 這 種 方 式 可 以 使 得 網 路 上 較 好 的 詩 作 不 至 於 被 埋 沒 不 彰 ,<br />

但 一 些 不 懂 得 電 腦 操 作 的 詩 人 卻 被 動 地 被 排 拒 在 網 路 陣 地 之 外 , 所<br />

以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從 介 質 性 的 角 度 來 看 , 網 路 相 對 於 平 面 媒 體 而 言 反<br />

而 形 成 了 另 一 種 私 領 域 的 霸 權 空 間 。 筆 者 並 非 在 論 述 當 中 要 作 下 任<br />

何 價 值 判 斷 , 只 不 過 要 說 明 並 辨 析 出 兩 種 類 型 的 發 表 方 式 , 其 實 只<br />

是 權 力 行 使 陣 地 的 轉 移 而 已 , 網 路 詩 界 要 成 為 詩 的 烏 扥 邦 , 是 談 何<br />

容 易 , 但 也 似 乎 網 路 詩 界 已 成 為 一 個 可 以 提 供 夢 囈 與 夢 遺 的 避 風 港<br />

。<br />

四 、 小 結<br />

因 平 面 文 字 出 版 媒 體 掌 握 在 特 定 權 威 的 手 上 , 網 路 創 作 者 便 採<br />

取 以 網 路 精 選 的 方 式 , 反 過 來 再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去 尋 求 自 我 的 定 位 ,<br />

使 得 網 路 詩 人 橫 跨 兩 個 界 域 , 取 得 了 雙 重 身 份 的 建 構 。 此 建 構 的 過<br />

程 實 可 作 為 一 奪 權 的 策 略 運 用 。 本 來 在 訊 息 遞 換 迅 速 的 網 路 詩 界 中<br />

, 被 保 存 下 來 的 作 品 , 就 具 有 指 標 性 的 意 義 , 再 藉 由 文 字 出 版 品 的<br />

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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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度 建 構 , 以 及 不 斷 會 出 現 的 關 於 網 路 詩 界 的 各 種 座 談 與 會 議 的 討<br />

論 , 反 而 導 致 網 路 文 學 將 會 成 為 另 一 個 新 興 的 公 領 域 霸 權 , 或 許 「<br />

不 上 網 就 落 伍 了 」 的 口 號 , 亦 將 使 前 行 代 的 詩 人 開 始 思 考 此 一 問 題<br />

, 而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群 體 , 也 不 需 再 執 著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單 向 建 構 ,<br />

或 許 經 由 網 路 仲 介 之 後 的 雙 向 身 份 建 構 , 反 而 可 以 擺 脫 前 行 代 所 掌<br />

控 霸 權 的 夢 魘 , 建 立 新 的 發 表 策 略 與 模 式 , 進 而 取 代 前 行 代 的 權 力<br />

行 使 陣 地 。 當 然 , 有 一 些 原 本 以 平 面 文 字 出 版 品 呈 現 的 刊 物 , 也 正<br />

式 透 過 網 路 去 開 發 新 的 可 能 性 , 畢 竟 網 路 上 有 許 多 隱 性 的 閱 聽 者 ,<br />

對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存 在 著 各 種 的 情 結 , 而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越 界 探 索 , 或<br />

許 對 網 路 創 作 者 而 言 較 容 易 接 受 , 並 且 對 於 這 些 刊 物 , 他 們 也 樂 於<br />

吸 納 和 收 編 這 些 新 的 聲 音 。 當 然 這 之 間 諸 多 的 互 涉 , 仍 然 有 深 入 討<br />

論 的 必 要 。<br />

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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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九 章<br />

數 位 時 代 的 來 臨 ( 下 )─ 八 0 與 九 0<br />

年 代 詩 社 群 比 較 研 究<br />

李 瑞 騰 在 〈 有 關 「 詩 社 與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 的 一 些 思 考 〉 論 及 「<br />

詩 社 」 與 「 詩 史 」 之 間 的 關 係 時 , 提 及 :<br />

「 詩 社 史 」 當 然 不 等 於 「 詩 史 」, 但 是 以 「 詩 社 」 為 中 心 是<br />

可 以 建 構 一 種 「 詩 史 」。 請 注 意 , 只 是 「 一 種 」, 而 且 這 種<br />

「 詩 史 」 要 很 小 心 , 因 為 很 可 能 忽 略 掉 不 參 加 詩 社 的 重 要<br />

詩 人 。 遇 到 這 種 情 況 有 兩 種 可 能 的 處 理 方 式 , 一 種 是 以 詩<br />

1<br />

社 之 友 的 身 分 納 入 討 論 , 一 種 是 以 詩 風 相 近 來 考 慮 。<br />

林 燿 德 曾 經 以 「 文 學 集 團 」 與 「 集 團 文 學 」 來 區 分 「 五 0─ 六<br />

0 年 代 」 與 「 七 0 年 代 」 台 灣 詩 壇 的 詩 社 群 組 成 狀 態 , 他 認 為 五 0<br />

─ 六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屬 於 「 文 學 集 團 」 時 代 , 個 別 集 團 或 許 擁 有<br />

1<br />

李 氏 此 文 收 錄 於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29 期 ,1999 年 冬 季 號 ,P.61。<br />

268

---

共 同 的 宣 言 與 號 召 , 卻 容 納 了 不 同 風 格 與 取 向 的 詩 人 , 仍 然 倚 仗 以<br />

情 感 凝 聚 的 「 人 的 組 合 」 進 行 交 互 作 用 。 而 七 0 年 代 則 屬 於 「 集 團<br />

文 學 」 的 時 代 , 集 團 內 組 成 分 子 在 主 題 與 價 值 觀 的 認 識 上 有 濃 厚 的<br />

統 一 與 認 同 , 形 成 各 種 類 型 化 的 「 觀 念 的 整 合 」 2 。 然 而 , 進 入 八<br />

0 年 代 , 書 寫 工 具 的 發 展 , 使 得 新 興 媒 體 ( 如 電 腦 ) 逐 漸 扮 演 著 現 代<br />

詩 寫 作 的 重 要 媒 介 , 再 加 上 新 的 詩 社 群 組 成 呈 現 多 元 化 的 情 況 , 我<br />

們 發 現 八 0 年 代 的 詩 社 創 刊 思 維 , 已 然 不 同 於 前 行 時 期 的 狀 態 。 到<br />

了 九 0 年 代 , 網 路 寫 手 大 量 產 生 , 以 及 獨 資 辦 刊 的 情 況 , 而 校 園 詩<br />

刊 取 代 了 同 仁 詩 刊 的 模 式 , 消 費 化 、 電 子 報 化 , 在 在 都 使 得 九 0 年<br />

代 的 詩 社 群 思 維 更 迥 異 於 前 代 。<br />

因 此 , 筆 者 透 過 觀 察 分 析 , 初 步 地 提 出 「 詩 文 學 聯 邦 」 3 與 「<br />

2<br />

詳 參 林 耀 德 〈 要 樸 素 的 長 大 — 焦 桐 與 其 詩 集 《 蕨 草 》〉, 收 錄 於 《 文 藝 月<br />

刊 》201 期 ,1986.3。<br />

3<br />

聯 邦 制 度 是 一 種 組 織 國 家 的 方 式 ; 中 央 與 地 方 政 府 分 權 , 且 在 其 範 圍 內<br />

都 是 各 自 獨 立 的 (Wheare, 1946)。 通 常 都 配 合 該 國 明 顯 的 地 理 、 文 化 或<br />

歷 史 的 界 域 。 許 多 政 府 的 建 制 在 全 國 及 地 方 的 層 次 上 都 有 重 疊 ; 兩 個 層 次<br />

的 政 府 對 同 一 領 土 及 人 民 都 行 使 有 效 的 控 制 。 因 此 , 聯 邦 國 家 的 公 民 同 時<br />

屬 於 兩 個 政 治 共 同 體 : 對 憲 法 上 歸 屬 於 地 方 政 府 的 職 務 而 言 , 相 關 的 共 同<br />

體 是 公 民 個 別 的 state,canton,province,republic; 對 歸 屬 於 全 國 政 府 的<br />

職 務 來 說 , 則 整 個 國 家 是 相 關 的 共 同 體 。 在 一 個 真 正 的 聯 邦 國 家 , 這 兩 個<br />

層 次 的 政 府 都 直 接 從 憲 法 獲 其 權 力 且 不 能 排 除 另 一 方 的 管 轄 權 。 如 此 聯 邦<br />

國 家 不 同 於 單 一 國 家 , 且 其 一 切 的 權 力 都 是 接 受 中 央 政 府 的 委 任 而 來 。 在<br />

另 一 端 , 聯 邦 政 府 的 體 系 應 與 邦 聯 (confederation 或 league of states) 分<br />

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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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文 學 邦 聯 」 4 5<br />

的 角 度 來 對 應 這 兩 個 斷 代 的 詩 社 群 創 刊 思 維 , 不 僅<br />

可 以 銜 接 林 燿 德 「 文 學 / 集 團 」 的 思 考 模 式 , 也 藉 此 來 溯 及 靠 近 二<br />

十 一 世 紀 初 的 兩 個 重 要 年 代 , 透 過 社 群 的 角 度 提 供 另 一 個 思 考 的 方<br />

式 , 進 而 補 充 當 代 詩 史 的 論 述 。 然 而 , 本 文 的 書 寫 並 非 要 刻 意 建 構<br />

一 個 「 詩 社 史 」, 筆 者 欲 透 過 兩 個 斷 代 的 十 年 , 觀 察 其 間 創 刊 詩 社<br />

群 的 思 維 變 化 , 並 藉 此 聯 繫 兩 個 斷 代 詩 文 化 思 維 的 轉 變 , 在 其 中 我<br />

們 應 該 可 以 發 現 某 些 填 補 現 代 詩 史 空 隙 的 蛛 絲 馬 跡 , 這 也 是 筆 者 以<br />

此 論 題 作 為 對 象 論 析 的 重 要 因 素 。<br />

第 一 節 詩 史 與 社 群 的 構 成<br />

開 ; 在 邦 聯 中 , 中 央 政 府 從 各 成 員 國 得 到 它 所 有 的 權 力 , 且 自 己 並 無 自 主<br />

的 權 力 。 如 果 我 們 此 此 方 式 來 查 考 八 0 年 代 創 刊 的 詩 社 群 , 可 以 發 現 他 們<br />

有 些 已 經 擺 脫 「 文 學 / 集 團 」 的 存 在 模 式 , 更 加 地 強 調 詩 社 群 裡 的 個 人 存<br />

在 自 主 , 似 乎 相 應 於 筆 者 所 提 出 的 「 詩 文 學 聯 邦 」 的 思 維 。 俞 寬 賜 著 , 國<br />

際 法 新 論 , 國 立 編 譯 館 主 編 , 台 北 : 啟 英 文 化 事 業 有 公 司 印 行 ,2002.4。<br />

4<br />

歷 史 上 , 曾 出 現 不 同 形 式 的 邦 聯 組 合 , 但 有 幾 項 法 則 大 抵 為 各 種 邦 聯 所<br />

共 同 具 備 的 , 如 : 邦 聯 內 各 成 員 均 維 持 其 外 交 權 與 國 防 權 ; 邦 聯 內 各 成 員<br />

地 位 平 等 ; 各 成 員 對 其 內 部 事 務 有 自 決 性 ; 以 和 各 成 員 間 的 爭 端 以 和 平 方<br />

法 解 決 ; 各 邦 聯 成 員 具 有 共 存 共 榮 的 關 係 。 如 果 以 此 來 觀 察 九 0 年 代 所 出<br />

現 的 網 路 詩 社 群 , 基 本 上 符 合 上 述 思 維 操 作 的 情 形 。 俞 寬 賜 著 , 國 際 法 新<br />

論 , 國 立 編 譯 館 主 編 , 台 北 : 啟 英 文 化 事 業 有 公 司 印 行 ,2002.4。<br />

5<br />

本 文 主 要 以 8、 九 0 年 代 創 刊 ( 社 ) 之 詩 社 群 作 為 討 論 的 對 象 , 除 了 有 幫<br />

助 本 文 論 證 的 部 分 之 外 多 不 涉 及 傳 統 的 長 青 詩 社 , 七 0 年 代 創 刊 之 詩 社 群<br />

, 以 及 2001 年 以 降 的 結 社 狀 態 。<br />

270

---

談 論 台 灣 現 當 代 詩 史 的 構 成 , 從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言 之 , 即 是 談 論<br />

事 件 的 連 續 性 如 何 去 組 構 出 一 個 文 化 思 維 與 時 代 意 識 ? 而 事 件 的<br />

發 生 又 和 整 體 的 文 化 、 社 會 思 潮 有 何 重 大 的 聯 繫 ? 亦 或 是 受 到 此 思<br />

潮 的 影 響 ? 這 些 討 論 在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上 是 互 動 而 相 涉 的 , 縱 使 是 斷<br />

代 的 定 位 , 每 一 個 被 定 位 的 斷 代 , 實 際 上 也 是 一 首 連 續 性 的 史 詩 ,<br />

在 史 詩 裡 以 一 中 心 主 旨 去 貫 串 說 明 歷 史 片 段 如 何 銜 接 的 疑 問 , 進 而<br />

構 築 出 所 謂 的 「 時 代 思 潮 」, 其 中 所 有 的 事 件 、 人 物 , 似 乎 都 應 被<br />

史 家 處 理 成 此 共 相 思 潮 下 的 一 個 環 節 , 殊 相 則 成 為 典 律 之 外 的 歧 出<br />

。 從 共 時 性 的 角 度 討 論 詩 史 時 , 則 注 意 的 是 空 間 內 所 有 並 列 事 物 的<br />

殊 異 與 同 一 性 , 尤 其 針 對 殊 異 點 , 共 時 性 研 究 的 詩 史 學 者 , 力 圖 去<br />

建 立 各 系 統 思 維 之 間 的 關 係 與 結 構 , 在 長 時 期 的 編 年 過 程 裡 去 定 位<br />

形 成 斷 代 的 可 能 , 在 已 被 定 位 的 斷 代 中 , 去 重 現 各 集 團 群 體 的 互 動<br />

場 域 、 界 限 、 層 次 、 觀 念 的 區 隔 和 辯 證 是 如 何 組 構 出 一 個 斷 代 的 整<br />

體 風 格 , 這 是 共 時 性 史 家 著 力 之 處 。<br />

如 果 說 歷 時 性 的 討 論 忽 視 了 整 體 文 化 思 潮 是 由 各 種 差 異 的 辯<br />

證 而 組 成 此 一 事 實 的 話 , 那 共 時 性 的 思 考 則 避 開 了 整 體 文 化 思 潮 內<br />

在 於 各 差 異 群 體 的 深 層 影 響 此 一 問 題 , 所 以 史 述 者 想 去 建 構 一 個 立<br />

體 式 結 構 , 認 為 「 文 學 事 件 ( 包 括 創 作 與 閱 讀 )、 詩 詩 潮 等 交 織 而<br />

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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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成 的 錯 綜 關 係 , 在 時 間 座 標 上 構 成 詩 史 」 6 , 這 樣 的 一 個 立 體 模 型<br />

, 似 乎 才 能 模 型 出 一 種 可 能 完 整 並 客 觀 「 詩 史 / 史 詩 」 詮 釋 系 統 。<br />

然 而 , 我 們 也 必 須 承 認 , 縱 使 所 收 集 到 的 史 料 是 客 觀 敘 述 的 材<br />

料 , 甚 至 也 有 可 能 具 備 了 某 種 程 度 的 完 整 性 , 但 詩 史 的 構 成 絕 不 只<br />

是 材 料 收 集 與 方 法 運 用 的 問 題 , 還 有 一 個 根 本 的 核 心 , 就 是 史 家 的<br />

詮 釋 問 題 , 因 為 「 詩 史 的 構 成 絕 無 律 法 可 循 , 律 法 無 非 是 史 家 對 史<br />

實 的 詮 釋 」 7 , 所 以 詩 史 家 的 詮 釋 便 成 為 了 一 種 具 有 霸 權 性 格 的 典<br />

律 , 但 弔 詭 的 是 , 這 個 典 律 雖 然 並 非 具 備 文 化 的 控 制 能 力 , 卻 可 能<br />

因 為 一 種 錯 誤 的 詮 釋 、 過 度 的 詮 釋 , 會 引 起 其 他 詩 人 以 至 於 詩 史 家<br />

的 辯 證 與 討 論 。 這 種 詮 釋 系 統 一 旦 寫 定 , 的 確 在 詩 潮 當 中 必 然 會 引<br />

起 一 波 波 如 潮 汐 般 反 覆 出 現 的 漣 漪 , 這 種 文 化 上 的 影 響 是 源 遠 流 長<br />

而 意 義 重 大 的 。<br />

詩 史 本 身 既 應 存 在 無 數 作 品 寫 作 與 發 生 事 件 所 疊 架 的 結 構 裡<br />

, 也 有 關 於 詩 史 家 詮 釋 系 統 的 方 法 運 用 , 而 流 派 ( 社 群 ) 的 存 在 與<br />

互 動 正 是 架 構 成 詩 史 的 一 個 重 要 部 分 , 流 派 的 產 生 「 往 往 只 是 一 群<br />

風 格 各 異 的 詩 人 , 在 情 感 的 凝 結 下 組 合 而 成 的 散 漫 組 織 , 當 詩 社 和<br />

6<br />

引 自 張 漢 良 〈 創 世 紀 : 詩 社 與 詩 史 〉 一 文 , 原 載 於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65<br />

期 , 引 自 於 《 創 世 紀 四 十 年 總 目 》,1994 年 9 月 初 版 ,P.189。<br />

7<br />

同 前 註 。<br />

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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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學 運 動 結 合 時 , 或 者 形 成 師 徒 承 傳 的 流 派 時 , 才 能 顯 現 其 文 學 史<br />

的 背 景 性 」 8 , 而 林 氏 的 重 點 卻 是 要 說 明 社 團 、 社 群 實 際 上 有 可 能<br />

在 特 定 斷 代 中 扮 演 著 推 動 文 學 發 展 的 重 要 角 色 , 但 未 必 是 單 一 的 社<br />

團 組 織 , 而 是 透 過 互 動 而 完 成 文 學 史 運 行 的 軌 跡 。<br />

本 章 暫 時 略 過 林 氏 所 謂 斷 代 的 問 號 , 在 前 述 立 論 上 討 論 台 灣 現<br />

當 代 詩 社 ( 刊 ) 的 場 域 問 題 。 從 共 時 性 的 角 度 觀 察 , 其 實 詩 人 作 為<br />

詩 歌 文 本 的 抒 寫 者 , 除 了 因 自 身 審 美 意 識 、 創 作 原 則 、 寫 作 形 式 ……<br />

等 因 素 去 完 成 一 首 作 品 之 外 , 也 的 確 會 受 到 同 時 期 集 體 文 化 意 識 的<br />

影 響 , 詩 人 不 僅 介 入 文 化 生 命 , 同 時 也 被 集 體 構 成 的 文 化 思 維 所 建<br />

構 , 詩 社 、 詩 刊 的 形 成 , 不 僅 是 在 前 述 所 提 及 的 同 仁 懷 有 類 似 的 文<br />

化 理 想 , 有 意 識 地 揭 示 他 們 的 寫 作 態 度 、 方 法 、 理 論 , 其 實 也 肩 負<br />

著 自 身 對 於 開 創 新 文 化 視 野 的 某 種 期 待 , 或 是 力 圖 去 抵 禦 與 抗 拒 主<br />

流 的 文 化 霸 權 , 這 種 想 型 塑 「 文 化 新 典 範 」 的 意 識 , 對 於 任 何 有 機<br />

組 成 的 詩 社 ( 刊 ), 或 多 或 少 地 都 成 為 創 社 的 宗 旨 之 一 , 只 是 包 裝<br />

的 糖 果 紙 不 同 而 已 。 而 現 代 詩 社 在 台 灣 的 風 格 演 變 , 的 確 隨 著 各 斷<br />

代 的 文 化 視 角 不 斷 變 化 , 最 後 都 落 實 在 書 寫 作 品 上 , 有 趣 的 是 , 台<br />

灣 現 代 詩 史 上 所 形 成 的 詩 潮 , 泰 半 是 由 詩 社 間 的 互 動 與 辯 證 去 完 成<br />

8<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環 繞 現 代 台 灣 詩 史 的 若 干 意 見 〉 一 文 , 收 於 《 現 代 詩 學 研<br />

討 會 論 文 集 》,P.15。<br />

2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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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論 戰 的 主 體 表 面 上 或 許 看 來 是 詩 人 間 對 於 創 作 理 念 的 交 流 , 實 際<br />

上 卻 是 不 同 社 群 在 創 作 意 識 型 態 上 的 攻 防 ,「 選 集 」 的 編 纂 也 代 表<br />

著 不 同 陣 營 互 相 抵 拒 的 內 在 思 維 , 詩 社 所 定 期 出 版 的 詩 刊 , 更 是 出<br />

現 群 體 組 織 之 間 差 異 的 代 表 性 展 現 , 每 一 個 詩 社 群 體 都 力 圖 去 尋 找<br />

一 個 自 我 表 現 的 「 劇 場 空 間 」, 他 們 彼 此 之 間 可 能 相 涉 , 而 此 空 間<br />

的 塑 構 , 也 端 視 不 同 社 群 所 控 制 的 權 力 場 域 範 疇 , 並 且 他 們 也 藉 此<br />

完 成 自 性 生 殖 , 證 明 主 體 完 全 確 立 , 無 論 是 各 種 「 選 集 」 的 編 纂 、<br />

「 文 學 獎 」 的 舉 辦 、 座 談 ( 研 討 ) 會 」 的 召 開 、「 新 詩 學 會 / 寫 作<br />

文 教 基 金 會 」 的 設 置 , 都 代 表 著 不 同 群 體 所 產 生 的 多 元 並 存 現 象 ,<br />

雖 然 有 時 多 元 並 存 會 導 致 權 力 場 域 的 爭 奪 以 及 攻 訐 的 情 況 , 但 也 只<br />

有 多 元 並 存 可 以 構 築 出 豐 富 的 文 學 建 築 , 使 得 詩 史 編 年 裡 的 每 個 斷<br />

代 裡 都 滋 生 許 多 芬 芳 燦 爛 的 奇 異 花 朵 。<br />

從 歷 時 性 的 角 度 觀 察 詩 社 ( 刊 ) 的 場 域 ,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在 詩 史<br />

的 長 流 裡 , 詩 社 ( 刊 ) 扮 演 著 詩 潮 內 主 導 或 改 變 的 契 機 角 色 , 不 同<br />

的 群 體 透 過 不 同 的 鏈 結 , 形 成 不 同 的 運 動 與 運 作 , 力 圖 去 形 成 或 改<br />

變 時 代 意 識 , 見 證 時 代 思 維 , 推 動 時 代 潮 流 。「 部 分 詩 人 所 實 驗 的<br />

形 式 與 素 材 , 逐 漸 為 多 數 詩 人 與 讀 者 接 受 時 , 便 形 成 了 詩 潮 」 9 ,<br />

實 際 上 詩 潮 的 歷 史 持 續 程 度 不 一 , 在 當 時 或 許 是 文 化 的 主 流 , 但 未<br />

9<br />

同 註 6。<br />

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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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 在 未 來 的 歷 史 定 位 中 呈 現 出 相 同 的 判 準 與 評 價 , 而 詩 潮 的 興 盛 及<br />

沒 落 , 以 及 新 詩 潮 對 舊 有 詩 潮 的 抗 拒 與 取 代 , 也 不 斷 地 推 動 詩 史 的<br />

延 展 , 這 種 推 動 除 了 某 些 少 數 特 殊 的 詩 人 以 個 體 身 分 創 造 之 外 , 其<br />

實 往 往 需 要 「 同 儕 」 的 互 構 , 此 互 構 也 就 是 詩 社 ( 刊 ) 扮 演 的 重 要<br />

催 化 劑 。 我 們 可 以 從 前 述 立 體 結 構 的 思 考 來 觀 察 , 或 許 是 仍 然 可 以<br />

區 分 出 主 流 與 邊 緣 的 界 限 , 然 而 因 為 主 流 與 邊 緣 藉 由 「 抵 制 / 抗 拒<br />

( 解 構 、 顛 覆 )」、「 收 編 / 反 利 用 」 的 辯 證 與 互 構 中 , 才 創 造 出<br />

台 灣 精 采 的 現 、 當 代 詩 史 。 一 個 好 的 詮 釋 者 也 應 該 奠 基 在 客 觀 的 詮<br />

釋 基 礎 上 , 去 觀 察 並 且 合 理 的 詮 釋 各 斷 代 的 詩 歌 現 象 , 給 予 一 個 並<br />

非 過 度 的 定 位 , 或 許 一 部 好 的 詩 史 可 以 在 這 種 基 礎 之 上 呈 現 出 真 實<br />

的 史 觀 態 度 與 歷 史 詮 釋 , 這 也 才 能 經 過 時 間 的 檢 證 , 而 後 世 代 方 能<br />

透 過 它 去 感 受 前 行 代 在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發 展 中 披 荊 斬 棘 所 走 過 的 歷<br />

史 , 和 付 出 的 努 力 與 用 心 。<br />

第 二 節 八 0 年 代 「 詩 文 學 聯 邦 」 的 眾 聲 喧 嘩<br />

筆 者 先 摘 引 張 漢 良 的 一 段 話 :<br />

如 果 說 連 續 論 者 的 工 作 , 是 把 缺 乏 自 明 環 結 的 孤 立 歷 史 事<br />

件 串 連 起 來 , 非 連 續 論 者 的 工 作 則 是 把 表 面 看 來 連 續 的 編<br />

27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年 史 瓦 解 。 非 連 續 性 並 不 是 指 歷 史 事 件 本 身 的 時 間 斷 層 ,<br />

而 係 史 家 的 觀 物 方 式 與 整 理 材 料 的 方 法 。 他 眼 中 的 歷 史 充<br />

滿 了 斷 層 與 空 白 的 材 料 , 由 差 異 、 距 離 、 代 換 與 變 形 的 交<br />

互 作 用 構 成 … 換 言 之 , 他 的 工 作 是 建 立 分 散 的 空 間 。 10<br />

張 漢 良 所 謂 的 分 散 空 間 , 就 是 林 燿 德 所 言 「 多 種 ( 重 ) 文 化 系 統 並 時<br />

性 正 文 的 展 示 」 11 , 在 這 個 展 示 的 過 程 中 , 所 有 正 文 彼 此 辯 證 , 形<br />

成 一 個 相 互 指 涉 的 文 化 系 統 , 每 個 被 編 年 史 定 義 的 斷 代 , 在 非 連 續<br />

的 史 觀 中 , 均 成 為 相 互 侵 奪 的 狀 態 , 所 有 材 料 重 新 被 閱 讀 , 層 次 與<br />

界 線 並 非 獨 立 的 狀 態 , 而 是 交 互 地 以 網 狀 的 方 式 構 造 出 多 重 詮 釋 的<br />

詩 史 系 統 , 在 這 樣 的 分 散 空 間 裡 , 詩 史 家 詮 釋 思 維 或 許 就 佔 領 填 補<br />

了 那 個 被 連 續 性 史 觀 所 抹 滅 的 空 白 與 斷 裂 。 如 果 以 此 方 法 來 檢 視 八<br />

0 年 代 詩 社 ( 刊 ) 的 展 示 狀 態 , 我 們 的 確 可 以 發 現 當 時 所 謂 主 流 大 型<br />

12<br />

詩 社 所 言 之 「 私 生 子 」 思 考 是 連 續 性 史 觀 與 文 化 霸 權 鏈 結 下 的 思<br />

維 產 物 。<br />

10<br />

11<br />

12<br />

同 註 6,P.190。<br />

同 註 8,P.7。<br />

在 《 笠 》115 期 (1983.6 月 號 ) 的 專 題 「 戰 後 現 代 詩 史 的 重 點 考 察 」 裡 ,<br />

有 笠 詩 社 與 自 立 副 刊 合 辦 的 「 藍 星 、 創 世 紀 、 笠 三 角 討 論 會 」 的 紀 錄 稿 ,<br />

在 此 文 稿 後 半 部 有 一 段 討 論 「 私 生 子 」 的 對 話 , 摘 引 如 下 ( 頁 17):<br />

林 亨 泰 : 剛 才 李 敏 勇 提 到 有 沒 有 私 生 子 … 私 生 子 , 就 笠 而 言 如 龍 族<br />

、 林 煥 彰 、 喬 林 , 如 詩 脈 、 岩 上 均 曾 是 笠 同 仁 , 可 以 說 那 些 都 是 笠<br />

276

---

以 下 我 們 摘 引 某 些 八 0 年 代 創 刊 詩 社 的 發 刊 詞 , 筆 者 並 以 按 語<br />

13<br />

的 方 式 , 來 觀 察 他 們 的 結 社 方 式 與 詩 社 性 格 :<br />

1. 路 寒 袖 執 筆 的 《 漢 廣 》 發 刊 詞 (1982.3 創 刊 ):「『 漢 』 是 中 華<br />

民 族 ,『 廣 』 是 廣 博 , 合 起 來 就 是 『 發 抒 中 華 民 族 之 情 思 , 廣<br />

大 包 容 各 種 風 格 』, 這 是 我 們 不 變 的 宗 旨 … 我 們 對 未 來 新 詩 的<br />

發 展 抱 著 樂 觀 的 態 度 , 更 擁 有 無 比 的 真 誠 。 當 然 , 目 前 我 們 的<br />

作 品 中 , 可 能 有 些 人 還 殘 留 著 西 方 主 義 、 現 代 派 的 餘 毒 , 可 能<br />

有 些 人 技 巧 還 不 夠 純 熟 , 然 而 我 們 時 時 在 自 我 檢 討 , 相 互 批 判<br />

, 朝 著 坦 蕩 的 路 子 走 去 。」( 按 : 我 們 看 到 《 漢 廣 》 提 出 了 幾 個<br />

的 私 生 子 。…<br />

張 默 : 笠 的 同 仁 中 , 如 陳 明 台 就 傾 向 於 創 世 紀 。 以 前 創 世 紀 同 仁 馮<br />

青 則 有 些 傾 向 笠 。<br />

李 敏 勇 :… 我 常 常 可 以 區 分 五 等 分 , 來 說 明 年 輕 世 代 所 受 三 大 詩 社<br />

之 影 響 。 還 有 往 往 有 我 們 不 曾 發 覺 的 詩 人 或 詩 刊 , 成 為 私 生 子 的 存<br />

在 。<br />

可 見 「 私 生 子 」 的 思 考 完 全 是 以 所 謂 的 主 流 詩 社 的 出 發 點 思 維 的 結 果 , 這<br />

是 一 種 文 化 權 力 架 構 下 的 吸 納 , 主 流 詩 社 也 藉 此 來 強 調 「 新 世 代 」 詩 人 的<br />

前 行 屬 性 , 也 藉 此 來 揀 選 新 世 代 詩 人 中 的 可 能 傳 承 。 但 如 果 從 筆 者 本 文 的<br />

脈 絡 考 察 , 或 許 「 私 生 子 」 的 思 維 將 被 解 消 重 塑 。<br />

13<br />

本 節 中 有 些 刊 物 的 發 刊 詞 是 參 考 或 轉 引 自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br />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收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br />

社 ,1991.6,P.1-61), 與 焦 桐 〈 八 0 年 代 詩 刊 的 考 察 〉 一 文 ( 收 錄 於 《 台 灣<br />

詩 學 季 刊 》 第 三 期 「 現 代 詩 學 研 討 會 論 文 專 輯 」,1993.6,P.95-118)。<br />

27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觀 念 : 一 是 民 族 詩 風 的 寫 作 情 感 , 二 是 對 於 不 同 風 格 的 接 受 ,<br />

三 則 強 調 檢 討 批 判 的 重 要 性 。 所 以 在 發 刊 詞 中 對 於 現 代 派 與 西<br />

方 影 響 的 作 品 狀 態 以 嚴 厲 的 兩 字 「 餘 毒 」 來 批 判 , 在 這 樣 的 情<br />

況 下 , 詩 的 民 族 化 及 語 言 的 明 朗 化 似 乎 變 成 一 個 導 向 )。<br />

2. 侯 人 執 筆 的 《 詩 友 》 的 發 刊 詞 (1982.12 創 刊 ), 認 為 詩 的 本 質 無<br />

流 派 可 言 , 派 別 與 主 義 是 創 造 後 對 作 品 的 認 知 與 判 斷 , 但 不 能<br />

論 定 哪 一 派 別 才 能 算 是 詩 。( 按 : 此 刊 物 揭 示 一 個 詩 文 本 為 主 的<br />

觀 念 , 所 謂 的 主 義 與 派 別 都 無 法 影 響 詩 的 本 質 , 而 詩 的 寫 作 本<br />

來 就 應 該 是 詩 的 , 不 必 被 主 義 與 流 派 影 響 。 如 此 一 來 , 詩 便 有<br />

意 識 地 脫 離 了 社 會 化 的 影 響 , 詩 刊 應 該 是 一 個 開 放 的 田 野 )。<br />

3. 《 晨 風 》 發 刊 詞 以 〈 留 一 個 心 靈 空 間 〉 為 題 (1984.3.15 創 刊 ),<br />

提 出 「 讓 我 們 留 一 個 心 靈 空 間 , 同 時 將 這 空 間 擴 大 開 來 , 願 大<br />

家 一 起 來 散 播 美 的 種 子 」( 按 : 在 這 裡 更 模 糊 地 以 心 靈 空 間 作 為<br />

對 宣 言 與 霸 權 的 隱 性 抵 拒 , 說 明 詩 本 來 就 是 心 靈 空 間 裡 的 美 的<br />

種 子 , 不 必 受 到 其 他 無 關 於 詩 的 任 何 東 西 之 介 入 )。<br />

4. 〈「 心 臟 詩 刊 」 創 刊 一 週 年 感 言 〉(1983.3.1 創 刊 ) 裡 提 到 :「 我<br />

們 知 道 詩 是 一 種 思 想 , 要 我 們 永 遠 再 追 尋 詩 神 的 真 義 , 所 以 ,<br />

我 們 不 互 相 標 榜 , 不 寫 無 所 謂 的 理 論 , 也 不 求 『 詩 壇 權 威 』 之<br />

名 聲 。… 我 們 與 創 刊 時 一 樣 不 提 出 任 何 對 詩 的 主 張 , 只 是 在 詩<br />

278

---

的 道 路 上 走 得 更 踏 實 , 更 健 康 。」 14 ( 按 : 在 這 裡 ,《 心 臟 詩 刊<br />

》 有 一 種 反 權 威 與 反 彼 此 標 榜 的 情 況 , 似 乎 代 表 者 詩 刊 組 織 內<br />

個 人 化 的 思 維 。 而 不 提 朱 對 於 詩 的 主 張 , 其 實 也 間 接 地 承 認 所<br />

有 主 張 對 詩 本 身 來 說 都 是 一 種 干 擾 )。<br />

5. 《 傳 說 》 則 在 發 刊 詞 提 及 (1984.5.4 創 刊 ):「 凡 是 能 把 握 一 個 時<br />

代 的 特 點 , 業 已 表 現 了 民 族 的 特 質 , 甚 而 作 了 人 與 人 之 間 心 靈<br />

的 交 通 橋 樑 , 進 而 達 到 具 有 普 遍 性 和 永 久 性 , 而 詩 歌 必 然 普 遍<br />

流 傳 、 萬 古 長 新 。… 所 謂 『 志 』, 其 實 指 的 感 情 之 流 露 ,…《<br />

傳 說 》 詩 刊 追 求 的 方 向 正 式 如 此 , 詩 旨 以 抒 情 為 主 , 絕 不 是 以<br />

抒 情 詩 為 主 … 只 要 詩 質 裡 面 表 現 的 是 感 情 之 作 , 我 們 是 竭 誠 歡<br />

迎 。」( 按 : 這 裡 所 謂 的 「 主 抒 情 」 似 乎 代 表 者 他 們 對 於 《 漢 廣<br />

》 反 對 西 方 主 義 與 現 代 派 裡 「 主 智 」 書 寫 的 相 同 趨 向 , 所 以 《<br />

傳 說 》 也 以 民 族 化 作 為 詩 歌 寫 作 的 方 向 , 更 強 調 了 詩 的 情 感 內<br />

容 , 好 像 也 是 向 主 詩 技 巧 寫 作 的 一 種 隱 性 挑 戰 )。<br />

6. 《 春 風 》(1984.4 創 刊 ) 發 刊 詞 〈 詩 史 自 許 ‧ 寫 出 史 詩 〉 則 以 現<br />

實 主 義 直 接 非 難 四 九 年 後 的 台 灣 新 詩 「 惡 性 西 化 」 與 「 橫 的 移<br />

植 」, 認 為 那 些 東 西 使 人 無 視 於 時 代 的 惡 與 苦 痛 , 遁 入 個 人 內<br />

化 的 唯 心 世 界 , 並 提 出 了 三 大 信 念 :「 第 一 、 在 形 式 上 , 繼 承<br />

優 美 的 韻 文 傳 統 , 走 向 平 民 化 社 會 化 。… 揚 棄 沒 有 生 活 內 涵 的<br />

14<br />

引 自 《 心 臟 詩 刊 》 第 五 期 ,1984.3.1,P.3。<br />

27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文 學 ; 第 二 , 在 內 容 上 , 秉 承 優 秀 的 現 實 主 義 傳 統 , 及 其 抗 爭<br />

精 神 … 揚 棄 一 切 個 人 化 的 文 學 觀 、 價 值 觀 、 生 命 觀 ; 第 三 、 在<br />

方 向 上 , 繼 承 新 詩 發 展 以 降 的 平 民 性 、 運 動 性 , 批 判 不 義 , 擁<br />

抱 台 灣 … 使 詩 成 為 全 面 的 進 步 運 動 的 一 環 。」( 按 : 雖 然 林 耀 德<br />

以 較 大 的 篇 幅 批 判 了 《 春 風 》「 三 大 信 念 」 的 治 史 草 率 與 矛 盾<br />

15<br />

重 重 , 但 《 春 風 》 在 八 0 年 代 不 以 詩 主 張 來 宣 言 的 潮 流 中 ,<br />

反 而 顯 得 突 兀 。 如 果 我 們 再 檢 視 其 內 容 , 反 西 化 餘 毒 的 思 考 與<br />

《 漢 廣 》、《 傳 說 》 並 未 不 同 , 然 而 《 春 風 》 卻 以 平 民 社 會 化<br />

的 鄉 土 思 考 對 峙 《 漢 廣 》、《 傳 說 》 的 中 華 民 族 化 , 這 延 續 七<br />

0 年 代 的 辯 證 命 題 在 此 時 似 乎 顯 得 重 要 。 而 《 春 風 》 發 刊 詞 的<br />

強 烈 批 判 性 的 語 言 更 是 暴 露 出 他 們 的 「 抗 爭 精 神 」)。<br />

7. 林 婷 在 《 四 度 空 間 》 創 刊 號 撰 〈 八 0 年 代 的 詩 路 〉 一 文 說 明 (1985.5<br />

創 刊 ):「 文 學 除 了 要 直 線 的 繼 承 外 , 同 樣 地 需 要 橫 向 的 融 合 ,<br />

如 果 完 全 排 斥 西 方 的 思 想 , 則 中 國 的 新 詩 除 了 一 脈 相 承 以 外 ,<br />

便 很 難 有 顯 著 的 進 步 與 發 展 … 我 們 可 以 從 我 們 所 生 長 的 領 域<br />

來 尋 找 題 材 , 諸 如 『 都 市 詩 』 的 發 展 … 而 前 瞻 性 的 『 科 幻 詩 』<br />

及 『 社 會 詩 』、『 生 態 詩 』 也 是 我 們 目 前 所 應 發 展 的 重 要 方 向<br />

, 如 此 一 來 既 不 會 被 侷 限 於 狹 隘 的 鄉 土 觀 念 , 又 可 保 有 基 本 的<br />

15<br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br />

收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P.1-61。<br />

280

---

本 土 意 識 觀 念 … 我 們 唯 有 以 客 觀 立 場 來 評 判 事 物 … 在 八 0 年 代<br />

能 夠 延 續 傳 統 新 詩 優 點 並 且 融 合 更 多 前 衛 性 的 思 想 , 開 創 出 中<br />

國 新 詩 另 一 獨 具 一 體 的 高 潮 時 期 。」( 按 : 相 對 於 《 春 風 》 而 言<br />

,《 四 度 空 間 》 提 出 了 幾 個 概 念 , 影 響 了 九 0 年 代 的 詩 寫 作 :<br />

第 一 、 對 於 「 橫 向 移 植 」 的 修 正 與 肯 定 , 使 現 代 詩 在 辯 證 中 依<br />

舊 吸 收 西 方 而 轉 化 ; 第 二 、 對 於 「 基 進 抗 爭 」 式 的 《 春 風 》 本<br />

土 思 維 提 出 「 開 放 性 」 的 修 正 , 以 「 生 長 領 域 」 的 題 材 書 寫 作<br />

為 本 土 化 的 基 礎 , 基 本 上 使 得 現 代 詩 的 題 材 與 語 言 有 了 前 衛 開<br />

發 的 可 能 性 , 也 將 本 土 化 詩 書 寫 的 思 維 從 偏 左 路 線 解 放 在 客 觀<br />

的 空 間 當 中 )。<br />

8. 陳 去 非 在 《 地 平 線 》 的 發 刊 詞 提 出 「 三 大 信 條 」(1985.9.15 創 刊<br />

)(1. 開 放 的 精 神 與 聯 合 的 態 度 ;2. 把 中 國 傳 統 現 代 化 , 西 方 影 響<br />

中 國 化 ;3. 廣 義 的 鄉 土 與 大 中 國 意 識 ) 與 兩 項 「 基 本 態 度 」:「<br />

(1) 對 內 : 地 平 線 是 一 個 自 由 、 開 放 的 群 體 … 因 此 我 們 不 強 調 社<br />

性 … 我 們 將 以 集 體 領 導 的 方 式 , 推 動 社 務 ;(2) 對 外 : 奉 行 不 結<br />

盟 的 信 條 , 以 避 免 捲 入 詩 壇 無 謂 的 紛 爭 … 對 外 界 的 紛 爭 , 不 隨<br />

便 以 集 體 的 名 義 , 表 示 意 見 , 至 於 同 仁 個 別 的 介 入 , 本 社 原 則<br />

上 不 予 過 問 …」( 按 :《 地 平 線 》 似 乎 站 在 一 個 調 和 的 立 場 去 面<br />

對 「 民 族 化 / 西 化 」 與 「 鄉 土 / 中 國 」 的 交 叉 辯 證 之 命 題 , 在<br />

詩 社 的 經 營 上 , 更 明 確 地 指 出 個 人 自 由 的 行 動 方 式 , 詩 刊 與 詩<br />

28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社 似 乎 被 區 隔 開 來 , 淡 化 了 「 詩 社 」 的 群 性 , 如 果 放 在 詩 史 的<br />

16<br />

位 置 上 來 看 , 這 無 疑 地 有 著 重 要 的 意 義 )。<br />

9. 楊 維 晨 在 《 象 群 》 創 刊 號 〈 莊 嚴 與 幽 默 — 象 群 創 刊 詞 〉 說 到 (1986<br />

年 創 刊 ):「 我 們 決 定 不 『 具 體 』 地 發 展 『 象 群 』;『 象 群 』 的<br />

成 立 以 及 持 續 將 只 依 同 仁 們 在 藝 術 上 的 默 契 , 而 不 是 依 於 對 任<br />

何 詩 學 詩 觀 的 認 同 或 共 識 。 換 言 之 , 我 們 將 不 主 動 舉 辦 任 何 對<br />

外 的 活 動 , 也 不 會 讓 『 象 群 』 介 入 任 何 批 評 論 戰 的 紛 爭 之 中 ,<br />

除 了 藝 術 --『 表 現 的 美 』 的 堅 持 之 外 ,『 象 群 』 沒 有 任 何 風 格<br />

。」( 按 : 換 言 之 ,《 象 群 》 反 對 社 團 群 性 , 反 對 詩 社 所 呈 現 的<br />

共 同 詩 觀 與 風 格 , 與 詩 社 的 活 動 , 亦 即 是 《 象 群 》 並 非 一 個 「<br />

傳 統 」 的 詩 社 , 它 是 由 一 些 「 個 人 」 來 組 成 的 一 種 詩 「 聯 邦 」<br />

, 用 詩 刊 的 方 式 呈 現 「 藝 術 性 」, 然 而 這 樣 依 舊 會 呈 現 出 詩 「<br />

17<br />

聯 邦 」 的 某 種 共 同 傾 向 )。<br />

10. 《 兩 岸 》 詩 刊 (1986 年 創 刊 )〈 編 輯 部 報 告 與 稿 約 〉 提 及 :「 希<br />

望 給 讀 者 看 一 些 和 詩 有 關 的 其 他 東 西 , 尤 其 是 評 論 , 全 台 灣 的<br />

16<br />

或 許 這 樣 的 思 維 有 可 能 受 到 藍 星 詩 社 的 啟 發 , 但 可 以 確 定 這 種 以 詩 刊<br />

為 主 , 而 詩 社 群 性 不 強 的 情 況 , 透 過 這 一 群 當 時 平 均 二 十 來 歲 大 專 院 校 生<br />

( 應 該 才 是 當 時 的 新 世 代 ) 的 宣 言 傳 達 後 , 對 於 後 來 新 世 代 的 組 社 有 相 當<br />

的 影 響 。 而 九 0 年 代 的 「 植 物 園 詩 社 」 似 乎 也 成 為 如 此 的 情 況 。<br />

17<br />

有 趣 的 是 , 這 樣 的 想 法 被 徹 底 實 踐 , 居 然 有 待 於 「 網 路 」 作 為 詩 傳 播<br />

媒 介 的 狀 態 下 , 而 且 可 以 被 實 踐 的 更 為 徹 底 , 如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的 「 我<br />

們 這 群 詩 妖 」。<br />

282

---

詩 人 都 抱 怨 沒 有 『 詩 評 家 』, 我 們 在 此 代 為 號 召 , 歡 迎 詩 評 詩<br />

論 , 但 不 要 送 花 籃 的 那 種 。」( 按 : 對 於 評 論 的 號 召 , 是 一 件 重<br />

要 的 事 情 , 也 反 映 出 詩 評 家 之 缺 乏 )。<br />

11. 楊 維 晨 在 《 曼 陀 羅 詩 刊 》 的 創 刊 詞 說 (1987 年 創 刊 ):「 藉 著 詩<br />

人 和 詩 刊 的 魅 力 , 來 提 昇 現 代 詩 的 魅 力 , 將 是 《 曼 陀 羅 》 深 遠<br />

的 野 心 和 企 圖 」; 又 說 「 原 擬 採 聯 合 出 刊 制 , 可 惜 部 分 年 輕 詩<br />

作 者 過 於 『 率 性 』, 目 光 仍 未 正 對 讀 者 , 以 致 聯 合 不 成 。 於 是<br />

筆 者 乃 針 對 原 南 風 、 象 群 大 部 分 人 同 意 後 , 解 散 此 詩 刊 並 改 組<br />

, 加 上 部 分 其 他 詩 壇 同 好 , 共 同 組 成 了 『 曼 陀 羅 』。」 18 ( 按 :<br />

在 這 份 同 為 楊 維 晨 執 筆 的 《 曼 陀 羅 詩 刊 》 創 刊 詞 裡 , 作 者 的 思<br />

維 與 《 象 群 》 的 創 刊 詞 有 著 明 顯 的 不 同 。《 象 群 》 力 圖 要 使 社<br />

團 的 群 性 減 低 , 而 這 裡 卻 透 過 批 判 部 分 年 輕 詩 作 者 的 率 性 , 而<br />

且 透 過 解 散 — 重 組 的 動 作 去 架 構 另 一 個 權 力 組 織 , 甚 至 展 示 出<br />

整 合 年 輕 詩 刊 的 企 圖 , 這 是 非 常 有 趣 的 。 不 過 , 我 們 也 可 以 看<br />

出 詩 社 與 詩 刊 的 分 離 是 一 個 現 象 , 甚 至 詩 社 的 組 成 其 實 是 為 了<br />

發 行 詩 刊 , 所 以 詩 社 的 群 性 不 被 注 重 可 能 是 必 要 的 )。<br />

12. 李 渡 愁 在 《 長 城 詩 刊 》(1988 年 創 刊 ) 的 發 刊 詞 〈 文 化 鄉 愁 的 鍛<br />

接 〉 裡 認 為 應 該 延 續 著 中 國 詩 的 傳 統 , 帶 著 濃 稠 的 筆 觸 書 寫 遙<br />

遠 的 鄉 愁 ; 而 黃 欐 雅 則 再 《 五 嶽 詩 刊 》 創 刊 號 的 〈 發 刊 詞 〉 說<br />

18<br />

引 自 《 曼 陀 羅 詩 刊 》 創 刊 號 132 頁 ,1987 年 。<br />

28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989.6.30 創 刊 ):「《 五 嶽 詩 刊 》 的 成 立 , 不 為 什 麼 , 更 不 標<br />

榜 什 麼 主 義 , 什 麼 派 別 。 因 為 空 談 及 自 捧 都 不 是 詩 人 的 作 為 ,<br />

《 五 嶽 》 只 願 默 默 耕 耘 , 略 盡 綿 薄 , 使 詩 的 發 表 又 多 個 園 地 。<br />

」( 按 :《 長 城 詩 刊 》 其 實 是 民 族 詩 型 的 鄉 愁 延 續 ; 而 《 五 嶽 詩<br />

刊 》 其 實 與 《 詩 友 》 的 思 維 接 近 , 但 並 未 提 出 明 確 或 論 述 性 的<br />

說 法 , 而 且 把 自 己 直 接 就 定 位 為 詩 的 發 表 園 地 , 這 些 都 可 以 看<br />

出 進 入 八 0 年 代 末 期 , 詩 刊 的 情 況 出 現 了 極 大 的 起 落 , 而 前 期<br />

與 中 期 詩 刊 的 主 張 , 配 合 著 停 刊 與 無 以 為 繼 , 進 入 了 九 0 年 代<br />

和 網 路 工 具 結 合 成 詩 「 邦 聯 」 時 代 )。<br />

林 燿 德 曾 經 以 「 文 學 集 團 」 與 「 集 團 文 學 」 來 區 分 「 五 - 六 0<br />

年 代 」 與 「 七 0 年 代 」 台 灣 詩 壇 的 詩 社 群 組 成 狀 態 , 他 認 為 五 0-<br />

六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屬 於 「 文 學 集 團 」 時 代 , 個 別 集 團 或 許 擁 有 共<br />

同 的 宣 言 與 號 召 , 卻 容 納 了 不 同 風 格 與 取 向 的 詩 人 , 仍 然 倚 仗 以 情<br />

感 凝 聚 的 「 人 的 組 合 」 進 行 交 互 作 用 。 而 七 0 年 代 則 屬 於 「 集 團 文<br />

學 」 的 時 代 , 集 團 內 組 成 分 子 在 主 題 與 價 值 觀 的 認 識 上 有 濃 厚 的 統<br />

一 與 認 同 , 形 成 各 種 類 型 化 的 「 觀 念 的 整 合 」 19 。 林 氏 並 由 此 來 觀<br />

察 《 陽 光 小 集 》 在 1981 年 3 月 改 版 後 的 情 況 , 認 為 「 自 第 十 期 開<br />

19<br />

詳 參 林 燿 德 〈 要 樸 素 的 長 大 — 焦 桐 與 其 詩 集 《 蕨 草 》〉, 收 錄 於 《 文 藝<br />

月 刊 》201 期 ,1986.3。<br />

284

---

始 , 若 干 計 劃 與 構 成 卻 頗 能 呈 露 《 陽 光 》 整 合 後 的 成 績 , 也 同 時 是<br />

《 陽 光 》 自 『 人 的 組 合 』 逐 步 邁 向 『 觀 念 的 整 合 』 的 具 體 軌 跡 」 20 ;<br />

定 且 他 在 論 及 《 風 燈 》 時 說 道 「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 風 燈 》 詩 刊 是 一 個<br />

調 和 『 文 學 集 團 』 和 『 集 團 文 學 』 特 性 的 典 型 ,《 風 燈 》 係 一 定 資<br />

格 身 份 的 『 人 的 組 合 』, 又 能 因 創 作 路 線 的 趣 味 而 發 展 出 共 識 , 形<br />

成 了 『 觀 念 的 整 合 』」 21 ,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林 氏 對 於 這 兩 個 橫 跨 七 0-<br />

八 0 年 代 並 且 有 所 改 變 的 詩 刊 ( 社 ), 依 舊 以 其 「 文 學 / 集 團 」 的 思<br />

考 來 一 個 延 續 性 非 區 隔 性 的 分 析 。 然 而 , 假 使 我 們 先 不 討 論 這 些 五<br />

0- 七 0 年 代 成 立 的 詩 社 在 八 0 年 代 的 改 變 與 活 動 , 將 可 以 發 現 八<br />

0 年 代 以 降 新 成 立 的 詩 社 群 , 已 經 產 生 離 異 於 林 氏 所 區 分 的 某 種 新<br />

的 思 維 。 由 林 白 出 版 社 負 責 人 林 佛 兒 獨 資 創 辦 主 編 的 《 台 灣 詩 季 刊<br />

》(1983 年 創 刊 ) 在 創 刊 詞 提 到 :<br />

一 個 有 使 命 感 的 詩 人 , 要 有 關 心 社 會 和 憐 憫 弱 者 的 胸 懷 。<br />

… 因 而 詩 人 要 從 人 道 和 博 愛 出 發 , 他 的 作 品 一 定 要 關 心 民<br />

間 疾 苦 , 要 接 近 群 眾 和 大 眾 結 合 在 一 起 … 第 一 、 技 巧 其 次<br />

… 而 不 是 把 詩 投 降 於 學 院 裡 的 高 調 論 文 , 或 歌 功 頌 德 , 或<br />

變 成 貴 族 們 的 玩 意 和 寵 物 。<br />

20<br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br />

收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P.17-19。<br />

21<br />

同 前 註 ,P.15。<br />

28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首 先 我 們 注 意 到 的 這 一 個 個 由 出 版 家 獨 資 創 辦 主 編 的 刊 物 , 所 以 並<br />

不 存 在 詩 社 群 的 問 題 , 因 此 它 的 結 構 與 之 前 所 有 詩 刊 不 同 , 表 面 上<br />

稿 件 的 取 捨 由 出 資 者 處 理 , 然 而 卻 必 面 了 林 氏 所 謂 「 文 學 集 團 」 或<br />

「 集 團 文 學 」 的 內 部 問 題 , 反 而 單 純 地 以 無 詩 社 的 詩 刊 方 式 , 去 除<br />

了 「 人 的 組 合 」, 形 成 一 種 出 版 者 與 詩 刊 結 合 的 發 行 模 式 ; 第 二 、<br />

林 佛 兒 將 詩 的 大 眾 化 與 現 實 化 作 為 創 作 的 關 懷 點 , 反 學 院 系 統 的 高<br />

調 書 寫 模 式 , 認 為 詩 不 應 是 貴 族 文 學 , 應 該 讓 它 回 到 民 間 的 傳 統 上<br />

面 。 此 點 與 1984 年 創 刊 的 《 春 風 》 不 謀 而 合 。 而 1985 年 2 月 1 日<br />

22<br />

復 刊 的 《 草 根 》 揭 示 了 八 0 年 代 詩 人 在 創 作 與 研 究 上 的 重 要 課 題 :<br />

認 為 在 詩 的 藝 術 上 要 做 更 精 緻 的 表 現 與 突 破 , 在 題 材 上 要 小 我 、 大<br />

我 、 台 灣 、 大 陸 並 重 , 在 溝 通 傳 統 與 現 代 上 要 專 精 而 深 入 的 繼 續 探<br />

索 , 認 為 詩 原 則 上 可 以 處 理 任 何 題 材 , 並 且 在 面 對 傳 播 媒 介 ( 電 腦 )<br />

的 革 命 時 , 要 把 詩 的 思 考 立 體 化 , 將 詩 的 創 作 與 發 表 多 元 化 起 來 ;<br />

在 研 究 上 則 要 努 力 於 新 詩 史 料 的 整 理 , 建 立 新 「 詩 學 」, 使 新 詩 與<br />

古 典 詩 連 接 , 也 要 嚐 試 新 詩 的 外 在 研 究 , 產 生 屬 於 中 國 自 己 的 批 評<br />

理 論 , 並 有 系 統 地 譯 介 世 界 各 國 的 詩 歌 , 一 把 本 國 的 佳 作 譯 成 各 種<br />

外 文 向 世 界 各 國 推 展 。 如 果 我 們 從 文 學 與 集 團 的 角 度 來 觀 察 , 我 們<br />

22<br />

詳 參 《 草 根 》 副 刊 號 ( 總 號 第 42 期 ) 提 出 的 《 草 根 宣 言 第 二 號 》,1985.2<br />

。<br />

286

---

不 得 不 承 認 由 羅 青 執 筆 的 「 草 根 宣 言 第 二 號 」 可 以 說 是 將 詩 社 群 在<br />

八 0 年 代 創 作 與 評 論 上 所 應 擔 負 的 使 命 以 系 統 與 方 法 來 展 示 出 來<br />

, 其 中 包 含 了 創 作 與 批 評 以 至 於 翻 譯 各 個 面 向 , 並 且 將 基 進 與 脫 軌<br />

的 本 土 思 維 納 入 中 國 的 現 代 詩 系 統 , 也 注 意 到 電 腦 與 詩 的 結 合 與 實<br />

驗 等 等 的 問 題 , 可 以 說 是 當 時 體 例 上 最 完 備 的 詩 社 群 發 刊 宣 言 。 而<br />

八 0 年 代 詩 社 群 的 「 文 學 / 集 團 」 也 在 此 向 五 0- 七 0 年 代 做 了 一<br />

個 良 好 的 示 範 與 回 歸 。<br />

然 而 , 我 們 將 復 刊 的 《 草 根 》 與 其 他 相 繼 創 刊 的 詩 刊 來 對 照 ,<br />

不 難 發 現 林 燿 德 所 採 用 的 「 文 學 / 集 團 」 的 分 析 方 法 , 開 始 有 了 一<br />

些 質 變 的 現 象 , 不 強 調 社 性 、 個 人 化 的 自 由 行 動 、 獨 資 創 辦 , 在 在<br />

都 挑 戰 著 「 文 學 / 集 團 」 裡 詩 社 與 詩 刊 對 等 的 內 在 思 維 , 在 加 上 電<br />

腦 資 訊 化 的 來 臨 ,《 草 根 》 與 《 四 度 空 間 》 所 希 望 與 預 言 的 資 訊 時<br />

代 , 以 及 多 元 化 的 詩 歌 創 作 , 多 媒 體 的 現 代 詩 展 示 等 等 , 也 馬 不 停<br />

蹄 的 向 前 滾 進 , 在 這 樣 的 情 況 下 , 八 0 年 代 的 詩 社 群 已 然 產 生 了 跳<br />

脫 「 文 學 / 集 團 」 的 思 考 。 林 燿 德 在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br />

23<br />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中 , 歸 納 了 五 個 方 面 :<br />

23<br />

可 參 林 燿 德 〈 不 安 海 域 — 八 0 年 代 前 期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br />

收 錄 於 林 氏 《 重 組 的 星 空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P.45。<br />

28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在 意 識 型 態 方 面 → 政 治 取 向 的 勃 興<br />

在 主 題 意 旨 方 面 → 多 元 思 考 的 實 踐<br />

在 資 訊 管 道 方 面 → 傳 播 手 法 的 更 張<br />

在 內 涵 本 質 方 面 → 都 市 精 神 的 覺 醒<br />

在 文 化 生 態 方 面 → 第 四 世 代 的 崛 起<br />

而 孟 樊 亦 言 :「 八 、 九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最 明 顯 的 特 色 , 其 實 應 該<br />

說 是 多 元 化 -- 正 好 和 八 、 九 0 年 代 益 趨 多 元 化 的 社 會 相 對 應 。」 24 ,<br />

在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的 一 文 裡 , 也 認 為 八 0 年<br />

代 的 作 品 普 遍 呈 現 的 亦 是 「 多 元 走 向 」 的 概 念 , 並 且 提 出 五 組 八 0<br />

25<br />

年 代 所 出 現 的 互 不 聯 屬 以 實 踐 為 主 的 詩 學 主 張 :<br />

( 一 ) 政 治 詩 : 詩 的 政 治 參 與 與 社 會 實 踐 ;<br />

( 二 ) 都 市 詩 : 詩 的 都 市 書 寫 與 媒 介 試 驗 ;<br />

( 三 ) 台 語 詩 : 詩 的 語 言 革 命 與 主 體 重 建 ;<br />

( 四 ) 後 現 代 詩 : 詩 的 文 本 策 略 與 質 疑 再 現 ;<br />

( 五 ) 大 眾 詩 : 詩 的 讀 者 取 向 與 市 場 消 費 。<br />

24<br />

引 自 孟 樊 《 當 代 台 灣 新 詩 理 論 》, 揚 智 出 版 社 ,1995,P.284。<br />

25<br />

引 自 林 淇 瀁 ( 向 陽 )〈 八 0 年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風 潮 試 論 〉 一 文 , 收 入 《 第<br />

三 屆 現 代 詩 學 會 議 論 文 集 》,P.91。<br />

288

---

學 者 如 果 從 斷 代 詩 學 的 角 度 觀 察 切 入 , 對 於 八 0 年 代 的 詩 學 走 向 都<br />

多 半 集 中 在 資 訊 化 、 多 元 化 、 都 市 化 、 政 治 化 、 市 場 消 費 化 等 等 的<br />

角 度 來 分 析 。 有 鑑 於 這 樣 的 分 析 論 述 已 然 成 為 一 個 定 論 , 筆 者 從 詩<br />

社 群 的 角 度 重 新 窺 視 八 0 年 代 的 詩 潮 , 可 以 發 覺 幾 個 特 殊 的 切 面 :<br />

(1) 承 繼 著 林 燿 德 所 言 : 五 0- 六 0 年 代 的 台 灣 詩 壇 屬 於 「 文 學 集<br />

團 」, 七 0 年 代 則 屬 於 「 集 團 文 學 」 的 時 代 。 筆 者 認 為 八 0 年<br />

代 則 是 一 個 「 詩 文 學 聯 邦 」 的 斷 代 , 詩 社 與 詩 刊 的 分 離 是 個 有<br />

趣 的 現 象 , 甚 至 某 些 詩 社 的 組 成 其 實 是 為 了 發 行 詩 刊 , 所 以 詩<br />

社 的 群 性 開 始 不 被 注 重 。 而 在 詩 社 的 經 營 上 , 個 人 自 由 的 行 動<br />

方 式 使 得 詩 刊 與 詩 社 被 區 隔 開 來 , 淡 化 了 「 詩 社 」 的 群 性 , 個<br />

人 以 聯 邦 內 的 個 體 方 式 參 與 並 進 入 詩 社 群 的 活 動 , 如 此 社 群 裡<br />

的 個 人 成 就 大 於 刊 物 ( 社 團 成 就 ) 便 成 為 普 遍 的 現 象 。 另 外 , 獨<br />

資 成 立 詩 刊 , 將 詩 刊 與 出 版 結 合 , 並 且 藉 此 作 為 推 展 詩 思 維 的<br />

陣 地 , 變 成 一 個 奇 特 的 現 象 , 如 果 放 在 它 們 放 在 詩 史 的 位 置 上<br />

26<br />

來 看 , 這 無 疑 地 有 著 重 要 的 意 義 , 不 僅 影 響 了 九 0 年 代 的 獨<br />

資 詩 刊 與 校 園 詩 刊 , 這 樣 的 思 維 更 與 網 路 結 合 形 成 電 子 報 的 發<br />

行 場 域 。( 詩 刊 > 詩 社 ; 個 人 > 群 性 ; 詩 社 群 = 詩 聯 邦 )<br />

26<br />

如 1982 年 林 佛 兒 的 《 台 灣 詩 季 刊 》,1984 年 鍾 雲 如 的 《 鍾 山 詩 刊 》,1986<br />

年 蔡 忠 修 的 《 兩 岸 詩 雜 誌 》,1988 年 李 渡 愁 的 《 長 城 詩 刊 》 與 田 運 良 的 《<br />

風 雲 際 會 》,1989 年 黃 欐 雅 的 《 五 嶽 詩 刊 》 等 等 。<br />

28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2) 我 們 更 清 楚 的 看 到 幾 種 詩 思 維 的 對 峙 、 辯 證 與 融 合 :A. 民 族 化<br />

的 中 華 詩 風 、B. 擁 抱 社 會 的 鄉 土 詩 風 、C. 結 合 潮 流 的 前 衛 詩 風<br />

、D. 美 感 心 靈 的 浪 漫 抒 情 詩 風 。 其 中 B 與 C 代 表 者 本 土 化 的 兩<br />

種 思 維 系 統 , 一 是 批 判 基 進 的 性 格 , 詩 風 強 調 寫 實 ; 另 一 個 則<br />

代 表 著 當 時 新 世 代 對 於 本 土 實 踐 的 前 衛 呼 聲 , 語 言 與 題 材 均 屬<br />

開 創 性 的 。 而 有 趣 的 是 ,A 與 C 在 題 材 與 思 維 上 均 屬 敵 對 的 型<br />

態 , 但 對 於 西 化 與 橫 的 移 植 反 而 都 提 出 反 對 的 呼 聲 ,C 反 而 強<br />

調 要 吸 收 某 種 程 度 的 西 方 思 考 。 至 於 D 似 乎 要 透 過 浪 漫 詩 風 去<br />

塑 造 一 個 純 美 的 詩 藝 術 心 靈 空 間 , 但 不 免 得 被 譏 為 與 現 實 脫 節<br />

, 或 作 兒 女 姿 態 云 云 。 這 其 中 透 過 各 個 詩 刊 的 文 本 實 踐 , 或 高<br />

或 低 地 衝 擊 著 整 個 詩 壇 , 並 且 系 聯 著 幾 個 在 八 0 年 代 極 欲 革 新<br />

交 棒 的 前 行 詩 社 ( 刊 ) 27 。<br />

(3) 特 別 是 當 時 的 第 三 、 四 代 詩 人 對 於 前 衛 實 驗 詩 風 的 社 群 或 是 實<br />

踐 型 態 的 支 援 , 都 使 得 新 媒 體 ( 如 電 腦 ) 的 產 生 , 很 快 遞 與 現 代<br />

詩 的 創 作 結 合 , 形 成 題 材 與 思 維 的 進 一 步 開 拓 ; 而 都 市 精 神 的<br />

覺 醒 使 得 詩 人 開 始 思 考 本 土 化 容 納 都 市 生 活 的 可 能 , 都 市 詩 成<br />

27<br />

詳 參 焦 桐 〈 八 0 年 代 詩 刊 的 考 察 〉 一 文 , 收 錄 於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 第<br />

三 期 「 現 代 詩 學 研 討 會 論 文 專 輯 」,1993.6,P.108-112。<br />

290

---

為 八 0 年 代 詩 人 創 作 的 重 要 主 題 ; 市 場 消 費 的 思 考 , 使 得 八 0<br />

年 代 的 詩 刊 更 講 究 設 計 與 印 刷 品 質 , 某 些 暢 銷 詩 集 ( 如 席 慕 蓉<br />

現 象 ) 也 在 在 刺 激 著 詩 社 群 之 間 的 辯 證 與 解 構 。 於 是 進 入 消 費<br />

型 態 的 九 0 年 代 時 , 詩 社 群 創 社 ( 刊 ) 的 組 合 與 經 營 走 向 了 「 獨<br />

資 化 」( 如 《 雙 子 星 人 文 詩 刊 》)、「 網 路 邦 聯 化 」(《「 我 們 這<br />

群 詩 妖 」》)、 與 「 電 子 報 」、「BBS 論 壇 」 以 及 「 部 落 格 」<br />

的 情 況 , 詩 社 與 詩 刊 宣 告 仳 離 。<br />

第 三 節 往 九 0 年 代 轉 向 的 契 機 : 網 路 與 詩<br />

其 實 , 向 陽 提 出 上 述 筆 者 所 引 用 總 結 性 看 法 前 , 便 已 分 別 用 相<br />

當 的 篇 幅 論 述 以 上 各 點 , 並 且 認 為 透 過 這 五 個 主 要 板 塊 的 推 撞 , 的<br />

確 會 向 後 延 續 到 九 0 年 代 這 一 個 後 現 代 的 資 訊 社 會 , 而 媒 體 在 其 中<br />

亦 將 扮 演 著 催 化 的 角 色 , 所 以 向 陽 認 為 九 0 年 代 的 詩 歌 作 品 將 會 開<br />

創 真 正 多 元 的 新 路 向 。 筆 者 雖 然 對 於 向 陽 上 述 五 組 的 分 類 覺 得 似 乎<br />

仍 有 討 論 的 空 間 , 然 而 向 陽 對 九 0 年 代 所 可 能 對 八 0 年 代 的 繼 承 與<br />

開 創 , 確 然 是 一 個 中 肯 的 判 斷 , 本 節 所 謂 的 新 世 代 也 正 是 向 陽 所 稱<br />

之 九 0 年 代 , 所 以 本 節 便 以 此 段 作 為 開 端 來 簡 論 九 0 年 代 的 詩 社 群<br />

現 象 , 及 在 九 0 年 代 所 網 路 寫 手 扮 演 的 角 色 與 定 位 。<br />

29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八 0 年 代 詩 社 復 興 風 潮 在 九 0 年 代 已 不 復 見 , 強 調 主 體 性 確 立<br />

的 九 0 年 代 雖 然 可 以 看 見 一 些 老 字 號 的 大 型 詩 刊 , 但 新 生 刊 物 的 創<br />

立 則 呈 現 了 以 校 園 為 據 點 的 情 況 , 許 多 的 校 園 詩 歌 創 作 者 彼 此 以 情<br />

感 與 興 趣 作 為 基 礎 , 便 形 成 群 體 組 成 詩 社 發 行 較 小 型 的 刊 物 , 刊 載<br />

同 學 與 朋 友 們 的 作 品 , 然 而 又 往 往 呈 現 出 斷 炊 的 可 能 性 。 在 須 文 蔚<br />

、 劉 家 齊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處 境 〉 一 文 裡 曾 以 表 格 整 理 了 「 台 灣<br />

校 園 現 代 詩 社 團 成 員 人 數 概 況 表 」 與 「 臺 灣 校 園 現 代 詩 社 團 出 版 概<br />

況 表 」 28 ,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觀 察 點 : 第 一 、 多 以 平 面 刊 物 的 形 式<br />

出 版 ; 第 二 、 自 費 或 接 受 學 校 微 薄 的 補 助 來 經 營 維 持 ; 第 三 、 就 人<br />

數 與 聚 會 狀 態 來 觀 察 , 可 以 發 現 傳 承 與 營 運 的 情 況 不 甚 良 好 ; 第 四<br />

、 因 為 網 路 媒 體 的 發 展 , 使 得 聯 絡 與 發 表 的 方 式 開 始 有 了 轉 變 。<br />

的 確 , 在 須 文 蔚 與 劉 家 齊 1996 年 底 的 整 理 中 , 我 們 可 以 看 出<br />

校 園 詩 刊 已 然 呈 現 疲 憊 的 狀 態 , 加 上 網 路 媒 體 的 高 度 發 展 , 使 得 九<br />

28<br />

據 兩 個 表 的 整 理 ,1996 年 之 前 共 有 13 個 校 園 詩 社 , 分 屬 7 個 大 學 , 除<br />

高 師 大 風 燈 詩 社 外 , 其 餘 盡 在 北 部 ; 而 跨 校 性 詩 社 只 有 「 植 物 園 詩 社 」;<br />

晨 曦 詩 刊 與 山 抹 微 雲 則 是 BBS 上 的 詩 文 社 群 ; 尤 里 西 斯 文 社 則 是 不 限 校<br />

園 作 家 的 詩 文 團 體 。 然 而 , 就 筆 者 近 年 所 知 , 還 可 以 補 充 中 部 的 國 立 中 興<br />

大 學 之 「 篡 世 紀 詩 文 社 」( 依 學 期 定 期 出 刊 — 賴 芳 伶 教 授 指 導 — 已 出 兩 期 )<br />

與 「 麻 雀 極 短 篇 」( 不 定 期 出 刊 — 丁 威 仁 指 導 — 已 出 兩 期 ); 國 立 台 中 師 院<br />

之 「 藍 風 詩 社 」( 不 定 期 出 刊 — 丁 威 仁 指 導 ); 東 海 大 學 之 「 文 欣 社 」( 不 定<br />

期 出 刊 — 丁 威 仁 指 導 ); 逢 甲 大 學 之 「 倉 海 詩 社 」( 冬 眠 復 甦 中 — 丁 威 仁 指<br />

導 ) 等 詩 文 團 體 , 依 舊 有 各 種 類 型 的 活 動 。<br />

292

---

0 年 代 末 期 的 詩 社 群 與 發 刊 開 始 大 量 轉 向 網 路 與 電 子 報 的 形 式 。 假<br />

使 以 筆 者 曾 為 社 長 的 「 拓 詩 社 」 為 例 , 刊 物 發 行 了 四 期 , 卻 因 為 社<br />

員 人 數 的 減 少 , 以 及 投 稿 數 量 的 降 低 , 再 加 上 大 家 的 各 奔 前 程 , 縱<br />

使 仍 然 有 心 想 要 復 刊 , 卻 仍 然 處 於 紙 上 作 業 的 階 段 ; 成 立 於 一 九 九<br />

四 年 的 「 植 物 園 現 代 詩 社 」 當 時 號 稱 是 全 國 各 大 專 院 校 組 成 的 團 體<br />

, 結 合 了 台 灣 十 餘 所 大 專 院 校 , 四 十 多 位 新 世 代 詩 人 ( 平 均 年 齡 十<br />

八 歲 左 右 ) 組 成 的 新 詩 刊 , 一 時 也 造 成 某 種 並 非 是 主 流 的 校 園 詩 潮<br />

29<br />

, 至 今 卻 仍 然 出 現 了 休 刊 的 狀 態 , 無 論 是 經 費 還 是 人 的 問 題 , 從<br />

校 園 刊 物 前 仆 後 繼 卻 極 容 易 物 換 星 移 的 情 況 , 我 們 的 確 可 以 去 注 視<br />

這 個 特 殊 的 現 象 。 須 文 蔚 在 〈 從 商 業 傳 播 市 場 轉 向 公 共 傳 播 環 境 的<br />

變 貌 〉 一 文 裡 提 到 :<br />

而 新 世 代 詩 人 無 力 改 變 商 業 傳 播 環 境 中 文 學 的 式 微 , 因 此<br />

他 們 對 出 版 詩 刊 、 結 社 等 前 行 代 或 中 生 代 十 分 注 重 的 文 學<br />

儀 式 , 多 半 淺 嚐 即 止 , 反 而 越 來 越 多 人 投 身 到 網 路 世 界 中<br />

, 透 過 像 《 詩 路 》、《 晨 曦 詩 刊 》、《 田 寮 別 業 》 等 站 台<br />

29<br />

植 物 園 詩 社 有 意 發 展 個 體 的 純 粹 性 , 楊 宗 翰 所 言 :「『 植 物 園 』 的 園 丁 們<br />

寧 可 將 時 間 花 在 培 育 新 品 種 上 , 也 不 願 為 滿 園 該 遍 植 何 種 花 卉 這 種 吵 了 四<br />

十 年 的 老 問 題 再 耗 上 四 十 年 來 爭 辯 。 代 表 著 補 與 主 流 妥 協 的 決 心 與 勇 氣 。<br />

但 缺 乏 明 確 的 群 體 文 學 主 張 , 還 有 經 濟 開 支 的 問 題 ,《 植 物 園 詩 學 季 刊 》<br />

從 第 四 期 開 始 , 改 成 年 刊 , 最 後 依 舊 休 刊 。<br />

29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建 立 一 個 公 共 服 務 的 文 學 傳 播 架 構 , 隱 然 形 成 一 個 新 的<br />

文 學 活 動 場 域 。 30<br />

這 種 場 域 的 形 成 , 可 能 也 伴 隨 著 楊 宗 翰 所 言 「 過 分 迷 戀 詩 社 及 詩 刊<br />

的 作 用 , 不 也 是 太 過 於 低 估 詩 本 身 的 重 要 ?」 31 去 結 社 化 的 思 維 ,<br />

這 種 宣 告 不 僅 代 表 著 詩 文 本 凌 駕 於 組 織 的 概 念 , 更 隱 含 著 個 人 化 寫<br />

作 時 代 的 來 臨 。 而 植 物 園 詩 社 本 身 就 預 告 著 八 0 年 代 詩 社 「 文 學 聯<br />

32<br />

邦 」 的 型 態 即 將 在 此 終 結 ,「 詩 文 學 邦 聯 」 即 將 誕 生 。<br />

其 實 , 筆 者 想 提 出 兩 條 路 線 思 考 , 一 是 大 眾 消 費 文 化 所 宰 制 的<br />

33<br />

詩 出 版 場 域 , 二 是 大 型 詩 刊 與 報 紙 副 刊 所 宰 制 的 詩 文 學 場 域 , 其<br />

30<br />

引 自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後 記 : 須 文 蔚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br />

,2000。<br />

31<br />

引 自 楊 宗 翰 〈 耗 竭 文 學 / 文 學 浩 劫 ?── 書 寫 當 代 書 寫 的 書 寫 〉,《 創 世<br />

紀 》。 第 111 期 ,1997。<br />

32<br />

楊 宗 翰 曾 表 示 :「 植 物 園 人 數 超 級 驚 人 , 實 際 創 作 者 寥 寥 可 數 的 現 象 這<br />

也 要 歸 罪 於 我 的 想 法 , 我 以 為 一 個 詩 社 不 必 盡 是 由 寫 詩 的 人 組 成 , 欣 賞 者<br />

或 批 評 家 皆 可 是 其 中 一 員 , 關 於 這 些 理 念 , 我 在 發 刊 詞 上 已 說 得 很 清 楚 。<br />

」 這 樣 的 理 念 , 使 得 植 物 園 詩 社 失 去 了 向 心 力 與 整 體 的 凝 聚 力 量 , 產 生 了<br />

個 體 疏 離 化 的 情 況 , 正 因 為 它 的 出 現 在 於 平 面 , 所 以 它 的 瓦 解 也 相 當 迅 速<br />

。 引 自 楊 宗 瀚 〈 頑 硬 齒 牙 間 某 些 泥 軟 的 聲 音 〉,《 創 世 紀 》, 第 109 期 ,1996<br />

。<br />

33<br />

孟 樊 在 《 瀕 臨 死 亡 的 現 代 詩 壇 》,1999。(http://www2.cca.gov.tw/poem/theory)<br />

指 出 , 詩 集 等 於 票 房 毒 藥 。 張 默 也 在 〈 新 詩 自 費 出 版 的 研 究 (<strong>1949</strong>-1995)〉<br />

( 引 自 50 年 來 台 灣 文 學 研 討 會 第 四 場 : 台 灣 文 學 出 版 研 討 會 中 張 默 的 論 文<br />

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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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 第 二 個 場 域 的 轉 向 或 是 配 合 , 這 代 表 著 第 一 個 場 域 產 生 了 強 勢 的<br />

文 化 控 制 , 然 而 第 二 個 場 域 卻 多 半 呈 現 出 知 識 分 子 的 消 費 性 格 , 這<br />

又 和 第 一 個 場 域 有 所 區 隔 , 形 成 較 為 不 同 的 消 費 與 閱 讀 區 域 , 但 台<br />

灣 當 代 的 詩 文 化 卻 受 制 於 這 兩 類 型 場 域 複 雜 錯 綜 的 互 涉 控 制 , 這 種<br />

文 化 或 隱 或 顯 的 控 制 使 得 新 世 代 的 一 群 處 於 矛 盾 與 糾 葛 的 狀 態 中<br />

, 再 加 上 世 紀 末 出 現 的 主 體 掙 扎 與 荒 蕪 頹 廢 , 更 使 得 處 於 校 園 的 學<br />

生 陷 溺 在 既 不 穩 定 卻 又 想 尋 找 主 體 的 確 立 的 這 種 相 互 辯 證 的 生 命<br />

糾 結 中 , 當 他 們 抒 寫 生 活 思 考 的 作 品 在 二 種 霸 權 場 域 的 搏 殺 下 , 似<br />

乎 難 以 有 刊 登 的 出 路 與 抒 寫 的 管 道 , 於 是 他 們 只 有 透 過 另 一 種 糾 合<br />

群 眾 的 方 式 來 自 我 夢 囈 , 前 往 網 路 張 貼 扮 裝 後 的 原 始 自 我 , 畢 竟 中<br />

生 代 和 前 行 代 對 於 新 世 代 本 來 就 抱 著 許 多 疑 慮 的 態 度 , 疑 慮 他 們 的<br />

挑 戰 , 疑 慮 他 們 無 意 義 的 荒 蕪 , 疑 慮 他 們 對 詩 的 理 解 與 寫 作 已 經 不<br />

,P.5) 一 文 中 以 數 據 證 明 詩 人 依 舊 會 以 自 費 出 版 的 方 式 印 行 詩 集 , 但 與 其<br />

他 文 類 相 比 , 詩 集 的 增 加 恐 怕 還 是 占 很 少 的 比 例 , 讀 者 對 詩 的 閱 讀 反 映 在<br />

書 市 與 排 行 榜 中 是 少 得 可 憐 。 在 此 情 況 下 , 出 版 商 對 出 詩 集 多 半 帶 著 遲 疑<br />

的 態 度 , 而 且 一 就 是 以 前 行 代 與 中 生 代 的 名 家 作 為 出 版 的 對 象 。 亦 可 參 筆<br />

者 〈 消 費 文 化 結 構 中 的 當 代 台 灣 現 代 詩 現 象 觀 察 〉 一 文 , 收 錄 於 《 創 世 紀<br />

詩 雜 誌 》112 期 ,1997.10,P.74-83。 而 須 文 蔚 、 劉 家 齊 亦 認 為 「 在 出 刊 所<br />

需 經 費 上 , 一 直 是 校 園 詩 刊 物 出 版 最 不 穩 定 的 因 子 , 正 式 社 團 往 往 有 學 校<br />

補 助 , 成 員 負 擔 較 輕 , 也 較 能 推 出 印 刷 品 質 較 好 書 刊 。 相 對 的 , 同 仁 團 體<br />

在 這 方 面 就 較 為 拮 据 了 。 在 經 濟 負 擔 漸 漸 沈 重 的 情 況 下 ,《 植 物 園 詩 學 季<br />

刊 》 從 第 四 期 起 , 從 季 刊 改 為 一 年 一 期 , 就 是 面 對 財 務 狀 況 不 佳 的 變 通 措<br />

施 。」, 詳 參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處 境 〉 一 文 , 收 錄 於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109<br />

期 ,1996 冬 季 號 。<br />

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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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再 是 過 去 的 標 準 可 以 規 範 的 , 很 多 很 多 的 疑 慮 導 致 他 們 對 新 世 代 帶<br />

著 敬 而 遠 之 的 有 選 擇 性 的 收 編 態 度 , 或 許 因 為 如 此 , 我 們 反 而 可 以<br />

在 網 路 與 校 園 詩 刊 裡 看 到 比 大 型 詩 刊 點 綴 性 的 所 謂 代 表 作 品 豐 富<br />

得 多 的 詩 歌 寫 作 。<br />

而 網 路 詩 的 呈 現 , 無 論 是 將 網 路 當 成 發 表 介 面 , 或 是 網 路 本 身<br />

就 是 創 作 工 具 ( 如 超 文 本 詩 ), 實 際 上 都 存 在 「 反 文 化 霸 權 」 的 延 伸<br />

34<br />

思 考 。「 文 化 霸 權 是 指 一 個 支 配 群 體 運 作 其 控 制 的 權 力 , 這 種 控<br />

34<br />

網 路 場 域 的 特 質 : 一 、 開 放 性 與 多 元 性 。 當 取 得 網 址 , 或 在 各 BBS 站<br />

上 透 過 註 冊 取 得 張 貼 的 資 格 , 抑 或 是 透 過 internet 進 入 如 「 詩 路 」 所 提 供<br />

的 「 投 稿 塗 鴉 區 」 投 稿 , 或 是 在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 無 名 小 站 天 空 部 落 等<br />

網 域 註 冊 , 便 有 著 把 自 己 的 作 品 張 貼 的 資 格 , 此 資 格 的 取 得 相 對 於 投 稿 至<br />

文 字 出 版 品 而 言 , 取 得 是 相 當 容 易 的 , 而 且 作 者 可 以 張 貼 任 何 自 己 的 作 品<br />

, 無 論 是 形 式 以 至 於 內 容 , 均 不 必 受 到 主 編 的 裁 抑 與 篩 選 , 使 得 網 路 文 學<br />

的 張 貼 成 為 了 一 個 公 共 的 領 域 。 二 、 私 密 性 與 反 文 化 霸 權 之 姿 態 。 實 際 上<br />

這 種 開 放 多 元 特 性 的 產 生 必 然 是 因 為 網 路 創 作 者 不 需 使 用 自 己 的 真 實 身<br />

分 , 以 作 為 作 品 的 代 表 , 而 可 以 以 各 種 形 式 的 扮 裝 在 版 上 出 現 , 又 張 貼 的<br />

隨 意 性 是 操 之 在 己 , 不 必 擔 心 是 否 會 有 霸 權 的 介 入 與 操 控 , 也 正 因 為 如 此<br />

, 網 路 詩 的 實 驗 性 與 多 元 性 是 極 為 複 雜 的 , 各 種 形 式 與 內 容 的 詩 均 可 藉 由<br />

這 種 不 同 於 平 面 媒 體 的 方 式 去 展 演 , 也 不 需 要 擔 心 是 否 會 被 刊 登 出 來 的 問<br />

題 , 畢 竟 張 貼 的 權 力 在 自 身 的 手 上 。 三 、 互 動 性 。 網 路 文 本 的 互 動 性 格 ,<br />

可 以 透 過 鏈 結 (link) 與 路 徑 (path) 的 方 式 展 現 讀 寫 之 間 的 模 糊 。 或 是 在 bbs<br />

上 透 過 e-mail 以 及 線 上 的 即 時 回 應 , 再 閱 讀 、 再 書 寫 , 讓 網 上 的 閱 聽 者 來<br />

分 享 彼 此 的 書 寫 , 尤 其 是 超 文 本 ( 多 向 文 本 )(Hypertext) 使 得 讀 寫 之 間 的<br />

界 線 不 再 明 確 , 文 本 是 互 動 且 開 放 的 , 平 面 文 字 所 產 生 的 真 理 法 則 與 典 律<br />

(canon) 思 維 , 在 網 路 文 本 多 層 讀 寫 的 挑 戰 下 , 似 乎 已 不 再 與 真 理 劃 上 等 號<br />

。 詳 參 拙 文 〈 網 路 詩 界 初 探 〉,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第 一 屆 研 究 生 論<br />

296

---

制 不 是 透 過 可 見 的 法 規 或 力 量 的 部 署 , 而 是 經 由 公 民 情 願 的 默 認 接<br />

受 從 屬 地 位 , 他 們 確 認 了 基 本 上 是 不 平 等 的 文 化 、 社 會 和 政 治 實 踐<br />

與 制 度 」 35 , 投 稿 者 必 然 去 默 認 與 接 受 刊 物 陣 地 的 hegemony, 所 以<br />

必 然 要 去 接 受 此 遊 戲 規 則 的 檢 驗 , 投 稿 者 實 際 上 是 從 屬 於 此 規 範 之<br />

下 , 且 承 認 並 參 與 此 規 範 律 則 的 。 而 網 路 本 身 雖 然 提 供 了 較 為 自 由<br />

多 元 的 文 學 展 演 空 間 , 卻 形 成 了 與 平 面 媒 介 領 域 不 同 的 另 一 個 公 領<br />

36<br />

域 式 的 文 化 霸 權 。 以 這 種 姿 態 出 現 的 挑 戰 , 吸 納 的 作 品 必 然 是 參<br />

文 研 討 會 發 表 論 文 , 收 錄 於 《 晨 曦 詩 刊 》 第 6 期 。<br />

35<br />

此 處 採 取 《 人 文 地 理 學 詞 典 選 譯 》 裡 「 文 化 霸 權 」 一 詞 詞 條 的 定 義 。<br />

36<br />

印 刷 品 所 形 成 的 權 威 對 讀 者 而 言 是 三 重 的 :1. 文 字 出 版 品 ( 書 ) 文 化 在<br />

思 維 中 代 表 的 是 所 謂 的 典 律 或 定 則 、 法 式 或 規 範 、 模 式 或 道 統 , 於 是 就 成<br />

為 「 階 級 與 文 化 的 象 徵 意 涵 」。 但 網 路 多 向 文 本 則 是 透 過 循 環 書 寫 的 開 放<br />

系 統 , 沒 有 所 謂 的 模 式 、 典 範 ……。2. 作 者 在 平 面 文 字 書 寫 的 環 結 中 , 是<br />

創 作 的 絕 對 權 威 , 提 供 文 本 可 閱 讀 的 空 間 , 限 制 讀 者 的 視 野 , 縱 使 讀 者 仍<br />

能 透 過 閱 讀 而 思 考 並 再 創 作 , 也 是 在 作 者 所 規 範 的 文 字 書 寫 界 域 中 。 而 網<br />

路 作 者 因 身 份 (ID) 隨 時 可 變 , 權 威 因 而 被 置 之 死 地 , 又 網 路 文 本 為 寫 式 文<br />

本 , 具 有 開 放 性 和 互 涉 性 (perrida), 所 以 書 寫 空 間 由 作 者 操 控 的 絕 對 權 威<br />

亦 復 不 須 存 在 。3. 又 出 版 社 在 文 學 出 版 品 產 生 的 網 絡 中 , 扮 演 了 一 個 既 仲<br />

介 又 控 權 的 角 色 , 但 網 路 以 電 子 文 化 的 方 式 反 過 來 侵 蝕 線 性 文 本 , 可 以 帶<br />

來 一 個 新 的 出 版 模 式 。 但 網 路 文 本 書 寫 空 間 亦 並 非 完 全 是 去 除 霸 權 , 反 而<br />

是 在 抵 抗 霸 權 的 過 程 中 形 成 了 另 一 種 新 的 可 能 :a. 要 在 網 路 上 張 貼 文 本 ,<br />

必 須 具 備 基 礎 的 電 腦 使 用 能 力 , 所 以 因 為 創 作 介 質 的 不 同 , 使 得 網 路 創 作<br />

形 成 了 一 種 限 制 , 對 於 不 熟 悉 電 腦 的 人 , 他 們 仍 然 會 採 取 最 簡 單 的 書 寫 形<br />

式 。 畢 竟 , 多 數 的 網 路 詩 人 在 網 路 上 的 呈 現 , 僅 不 過 是 平 面 文 字 的 recopy<br />

而 已 , 而 真 正 的 Hypenext 也 不 適 於 平 面 媒 體 的 表 現 。b. 另 外 , 網 路 詩 書 寫<br />

空 間 雖 然 是 開 放 、 互 動 性 的 場 域 , 但 逐 漸 菁 英 化 的 現 象 也 是 不 容 忽 略 的 ,<br />

亦 即 是 成 為 學 院 或 文 學 界 中 同 一 群 人 ( 少 數 玩 家 ) 互 相 為 對 方 書 寫 、 評 論<br />

29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差 不 齊 的 , 並 且 網 路 文 學 的 速 食 性 , 是 伴 隨 著 汰 換 速 度 極 快 的 資 訊<br />

37<br />

擠 兌 而 產 生 的 。 在 這 個 角 度 上 , 我 們 不 得 不 承 認 《 晨 曦 詩 刊 》 與<br />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的 確 是 某 種 網 路 精 選 集 的 呈 現 , 而 回 到 文<br />

字 出 版 品 網 絡 中 的 《 晨 曦 詩 刊 》 與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正 代<br />

表 著 一 種 網 路 詩 人 新 身 份 的 建 構 。 這 樣 的 建 構 是 因 著 新 的 媒 介 出 現<br />

, 而 舊 媒 介 依 舊 操 控 在 中 生 代 以 至 於 前 行 代 的 詩 人 手 中 , 所 以 網 路<br />

詩 人 的 寫 作 便 可 能 出 現 一 種 策 略 的 姿 態 。 當 然 , 正 因 為 網 路 提 供 了<br />

作 者 匿 名 與 私 密 性 的 保 障 , 作 者 就 有 極 大 的 空 間 進 行 各 種 平 面 媒 體<br />

無 法 容 忍 的 創 作 形 態 , 不 必 去 考 慮 作 品 的 內 容 是 否 應 該 蘊 含 某 種 「<br />

道 德 價 值 」 的 規 範 , 而 當 「 文 以 載 道 」 的 觀 念 因 不 再 受 到 外 力 的 支<br />

配 與 控 制 而 徹 底 瓦 解 時 ,「 道 」 亦 將 被 豐 富 其 意 涵 , 無 論 是 性 、 暴<br />

力 、 頹 廢 、 死 亡 , 均 可 以 透 過 作 品 發 現 相 異 於 前 行 代 的 斷 層 思 維 ,<br />

這 些 文 本 實 際 上 是 在 平 面 媒 體 所 難 以 得 見 的 , 我 們 藉 由 網 路 詩 的 閱<br />

聽 , 往 往 可 以 發 覺 新 世 代 思 維 模 式 的 共 相 與 殊 相 。<br />

、 閱 讀 的 狀 況 。 資 訊 在 網 路 上 的 汰 換 極 其 頻 繁 , 許 多 夢 囈 式 的 作 品 , 本 來<br />

就 不 會 受 到 什 麼 重 視 , 會 受 到 討 論 的 作 品 就 會 集 中 在 某 些 相 對 少 數 的 ID<br />

上 , 這 些 ID 互 相 標 榜 的 情 況 , 在 網 路 上 形 成 了 特 殊 的 景 象 。<br />

37<br />

因 為 每 日 均 有 許 多 的 作 品 被 張 貼 , 所 以 未 被 選 入 精 華 區 的 詩 作 , 往 往 在<br />

很 快 的 時 間 內 就 成 為 過 去 而 消 失 , 近 來 雖 有 網 路 詩 的 保 存 圖 書 館 之 類 的 倡<br />

議 , 但 筆 者 認 為 除 非 有 相 當 的 前 置 準 備 工 作 , 要 不 然 又 將 成 為 一 個 大 型 的<br />

精 華 區 。( 可 參 看 鄭 明 萱 著 《 多 向 文 本 》,1997.6, 揚 智 文 化 ; 以 及 拙 文 〈<br />

消 費 文 化 結 構 中 的 當 代 臺 灣 現 代 詩 現 象 觀 察 〉, 刊 載 於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br />

112 期 ,1997.10,P.74-83。)<br />

298

---

在 網 路 上 張 貼 作 品 的 創 作 者 , 除 了 ID 之 外 , 就 是 透 過 網 站 留<br />

言 版 與 e-mail 的 提 供 , 達 成 與 網 友 的 互 動 。 對 於 瀏 覽 網 路 文 學 的 閱<br />

聽 者 而 言 , 他 們 往 往 是 先 行 被 本 文 吸 引 , 然 後 或 許 才 會 注 意 到 ID<br />

的 存 在 , 即 是 網 路 文 學 閱 聽 者 非 常 明 白 , 他 們 所 接 受 的 訊 息 是 本 文<br />

的 , 而 面 對 的 真 實 客 體 卻 是 虛 擬 身 份 的 作 者 , 如 果 想 要 有 互 動 與 回<br />

應 , 便 可 以 透 過 彼 此 虛 擬 的 身 份 , 去 投 遞 e-mail, 或 是 直 接 張 貼 於<br />

版 上 , 成 為 一 個 公 開 討 論 的 文 章 。 這 種 意 見 交 流 的 前 提 設 定 , 是 存<br />

在 於 真 實 卻 虛 擬 的 客 體 身 份 , 不 會 有 暴 露 「 本 尊 」 的 擔 憂 , 所 以 網<br />

路 寫 作 幾 乎 是 一 個 「 無 責 任 的 世 界 」。 而 這 樣 的 一 個 公 領 域 空 間 ,<br />

的 確 滿 足 了 創 作 者 藉 由 身 份 扮 裝 而 達 到 作 品 扮 裝 的 心 態 。 當 然 ,「<br />

扮 裝 」 的 存 在 是 有 可 能 伴 隨 的 是 掙 扎 於 「 出 櫃 」 與 否 的 問 題 , 尤 其<br />

在 上 網 路 成 為 許 多 人 曰 常 生 活 重 要 的 事 情 之 後 , 網 路 的 話 題 性 亦 不<br />

可 避 免 的 增 加 。 就 會 有 許 多 關 於 網 路 現 象 的 討 論 會 、 座 談 會 , 充 斥<br />

於 平 面 與 電 子 媒 體 中 , 例 如 一 九 九 七 年 十 二 月 誠 品 書 局 所 舉 辦 的 詩<br />

人 特 區 , 即 以 網 路 詩 人 與 詩 界 作 為 座 談 內 容 , 並 獲 得 熱 烈 的 迴 響 ,<br />

這 也 提 供 了 網 路 創 作 者 一 次 合 法 且 風 光 的 出 櫃 機 會 。 而 「 詩 路 」 上<br />

除 了 以 斷 代 分 類 典 藏 詩 人 的 作 品 外 , 也 增 列 了 一 項 網 路 詩 人 的 典 藏<br />

區 , 其 中 收 有 鯨 向 海 、 甘 子 建 等 28 位 詩 人 , 他 們 有 許 多 人 也 在 平<br />

面 的 刊 登 上 取 得 了 優 秀 的 成 績 。 就 網 路 詩 界 而 言 , 早 期 的 《 晨 曦 詩<br />

29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刊 》 在 表 面 上 扮 演 的 正 是 一 種 「 結 合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 的 仲 介 橋 樑<br />

, 實 際 上 則 是 提 供 網 路 上 扮 裝 已 久 的 詩 人 , 一 個 合 法 的 出 櫃 管 道 ,<br />

這 個 合 法 性 的 建 立 , 在 思 維 上 必 須 承 認 平 面 媒 體 的 霸 權 中 心 , 然 後<br />

去 結 合 蘊 含 反 平 面 媒 體 霸 權 思 維 的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之 間 的 區 隔 , 調<br />

38<br />

整 網 路 上 某 些 詩 作 的 遊 戲 心 態 。 亦 即 是 藉 由 「 網 路 → 文 字 出 版 品<br />

/ 扮 裝 → 出 櫃 」 的 運 作 過 程 , 使 得 網 路 詩 人 在 come out 之 後 , 獲 得<br />

了 更 多 的 青 睞 , 甚 至 更 容 易 趨 向 市 場 的 需 要 , 更 輕 易 地 成 為 消 費 文<br />

化 結 構 中 的 一 環 。 畢 竟 , 網 路 文 學 的 討 論 是 方 興 未 艾 , 平 面 文 字 出<br />

版 品 的 霸 權 優 勢 亦 會 持 續 一 陣 , 在 詩 成 為 票 房 毒 藥 的 現 在 , 網 路 詩<br />

人 的 策 略 運 用 , 反 而 使 詩 有 著 另 一 種 展 演 的 可 能 。<br />

以 反 文 化 霸 權 去 思 維 的 網 路 詩 界 , 所 形 成 的 另 一 個 公 領 域 的 文<br />

化 場 域 , 實 際 上 和 文 字 出 版 品 本 身 所 產 生 的 思 維 現 象 有 極 大 的 區 隔<br />

, 如 果 能 從 眾 多 的 創 作 中 被 選 入 精 華 區 張 貼 , 也 代 表 著 版 主 或 是 網<br />

38<br />

須 文 蔚 在 〈 台 灣 網 路 作 家 之 社 群 特 質 初 探 — 以 《 晨 曦 詩 刊 》 為 例 〉 一<br />

文 裡 認 為 「《 晨 曦 詩 刊 》 一 直 追 求 建 構 一 個 「 網 路 文 學 烏 托 邦 」, 也 就 是 一<br />

個 獨 立 於 大 文 學 環 境 的 互 動 模 式 。 一 方 面 , 他 們 堅 持 選 詩 的 公 正 性 , 因 此<br />

不 講 知 名 度 與 交 情 , 一 概 由 每 期 約 集 的 選 詩 委 員 會 甄 選 ; 二 方 面 , 不 跟 隨<br />

文 學 媒 體 企 畫 編 輯 的 風 尚 , 不 主 動 一 照 專 欄 主 題 邀 稿 , 只 刊 登 投 稿 作 品 。<br />

」, 的 確 以 這 個 角 度 思 索 《 晨 曦 詩 刊 》 帶 來 的 詩 社 群 變 革 , 可 以 發 覺 某 個<br />

程 度 上 市 有 其 反 權 力 控 制 的 思 考 , 但 網 路 文 學 烏 扥 邦 的 可 能 , 也 因 為 最 終<br />

以 紙 媒 體 的 方 式 實 踐 , 回 到 了 平 媒 複 雜 的 出 版 與 行 銷 的 場 域 , 所 以 也 呈 現<br />

暫 時 休 刊 的 狀 態 。<br />

300

---

路 編 輯 對 作 者 的 肯 定 , 而 這 種 脫 穎 而 出 , 在 長 期 資 訊 擠 兌 的 網 路 裡<br />

, 也 的 確 是 一 件 不 容 易 的 事 情 , 並 且 要 進 入 網 路 的 創 作 空 間 中 , 也<br />

須 具 備 基 礎 的 電 腦 基 礎 操 作 能 力 , 這 對 中 生 代 以 上 的 詩 人 而 言 , 無<br />

疑 地 是 一 件 比 較 困 難 的 事 情 , 但 許 多 的 刊 物 陣 地 卻 又 是 被 前 行 代 以<br />

至 於 中 生 代 所 把 持 , 造 成 前 述 的 霸 權 現 象 , 這 也 可 以 看 出 網 路 形 成<br />

的 公 領 域 , 的 確 在 許 多 地 方 是 以 區 隔 平 面 介 質 的 方 式 去 運 作 的 , 並<br />

且 也 較 可 能 底 以 自 主 操 作 的 方 式 去 消 解 可 能 的 霸 權 介 入 。 然 而 , 我<br />

們 加 何 去 解 釋 關 於 《 晨 曦 詩 刊 》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作 第 二 度 發 行 的 現 象<br />

呢 ? 或 許 我 並 不 採 取 snow 所 言 「 藉 由 電 子 佈 告 欄 的 公 開 園 地 從 事<br />

校 園 新 詩 質 量 的 推 廣 與 新 詩 文 化 的 普 及 …… 結 合 電 子 與 平 面 媒 體 」<br />

的 說 明 方 式 , 我 反 而 認 為 此 適 足 以 說 明 網 路 創 作 者 從 事 網 路 詩 人 身<br />

39<br />

份 的 建 構 的 一 個 策 略 。 代 橘 在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的 序 言 說 :<br />

自 1996 年 至 今 ,「《 詩 路 》 塗 鴉 投 稿 區 」 一 直 是 《 詩 路<br />

》 面 對 作 者 與 讀 者 最 直 接 的 一 面 , 也 是 不 少 網 路 寫 手 們 發<br />

表 作 品 的 重 心 。 為 使 其 有 別 於 一 般 電 子 佈 告 欄 (BBS) 之 連<br />

線 詩 版 或 全 球 資 訊 網 (WWW) 上 提 供 發 表 功 能 的 討 論 區 ,《<br />

詩 路 》 開 始 於 大 量 的 來 稿 中 加 入 「 編 選 」 的 機 制 : 原 則 上<br />

39<br />

引 自 代 橘 〈 改 變 看 待 詩 的 觀 點 〉, 收 錄 於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之 < 序<br />

言 >,2000。<br />

30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塗 鴉 區 的 發 表 資 格 沒 有 任 何 限 制 , 任 何 作 者 , 只 要 能 以 瀏<br />

覽 器 經 由 網 際 網 路 連 上 《 詩 路 》 的 網 頁 , 便 可 經 由 工 程 師<br />

設 計 的 表 單 (Form) 來 發 表 作 品 ; 展 示 介 面 上 , 是 以 發 表 順<br />

序 最 近 十 首 為 單 位 , 超 過 十 首 的 部 份 則 以 堆 疊 的 方 式 進 入<br />

編 輯 預 備 區 , 經 過 編 輯 的 選 刪 後 , 再 以 十 首 為 單 位 整 理 成<br />

精 華 區 。<br />

此 一 機 制 運 作 後 , 我 們 也 發 現 , 雖 然 名 為 「 塗 鴉 」, 但 網<br />

路 上 確 實 有 不 少 相 當 優 秀 的 創 作 者 , 不 但 詩 作 的 發 表 維 持<br />

一 定 的 頻 率 , 詩 作 質 量 上 的 水 準 亦 與 成 名 詩 人 不 遑 相 讓 。<br />

在 《 詩 路 》 經 歷 兩 年 的 成 長 之 後 , 遂 有 將 這 些 精 萃 結 集 出<br />

版 的 想 法 , 一 方 面 做 為 具 有 網 路 意 義 的 保 存 與 記 錄 , 另 一<br />

方 面 , 對 於 尚 未 接 觸 網 路 的 詩 友 , 也 是 極 佳 的 引 介 與 橋 樑<br />

。<br />

雖 然 , 貼 稿 在 塗 鴉 區 是 寫 手 的 自 由 , 然 而 只 要 加 入 編 選 的 機 制 , 縱<br />

使 美 其 名 是 保 存 與 紀 錄 , 那 也 是 一 種 權 力 的 介 入 , 而 相 對 於 眾 多 的<br />

詩 刊 與 報 紙 副 刊 而 言 , 純 粹 以 網 路 詩 作 為 刊 物 內 容 的 作 品 集 , 其 實<br />

並 非 常 態 , 那 反 而 使 得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與 《 晨 曦 詩 刊 》 變<br />

成 平 媒 裡 的 網 路 霸 權 , 筆 者 並 非 批 判 此 一 現 象 , 反 而 是 要 藉 此 來 展<br />

302

---

開 討 論 網 路 詩 人 策 略 運 用 的 論 述 , 甚 至 涉 及 寫 手 們 對 於 權 力 更 迭 的<br />

焦 慮 。<br />

第 四 節 九 0 年 代 「 詩 文 學 邦 聯 」 的 結 盟 與 不 安<br />

網 路 與 平 面 媒 體 間 的 初 期 互 涉 , 其 實 正 提 供 了 兩 種 思 考 的 可 能<br />

性 , 一 為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為 主 的 報 刊 雜 誌 , 藉 由 homepage 去 吸 納 部<br />

份 的 網 路 作 品 ,《 雙 子 星 》 第 六 期 就 以 極 大 的 篇 幅 呈 現 網 路 詩 頁 ,<br />

《 乾 坤 詩 刊 》 也 以 相 當 的 篇 幅 刊 登 網 路 詩 人 的 作 品 , 詩 路 所 出 版 的<br />

網 路 《 年 度 詩 選 》 更 是 一 個 大 型 的 編 選 機 制 。 掌 控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詩<br />

人 群 體 , 在 面 對 網 路 公 領 域 游 離 並 拒 斥 的 挑 戰 , 就 採 取 了 迂 迴 介 入<br />

的 態 度 , 一 方 面 可 以 藉 由 網 路 打 開 知 名 度 、 並 獲 得 一 些 富 實 驗 性 的<br />

作 品 , 間 接 地 使 刊 物 在 形 式 上 呈 現 年 輕 化 、 青 年 化 的 狀 態 ; 另 一 方<br />

面 , 卻 又 顯 露 出 他 們 懼 怕 被 這 種 工 具 所 產 生 的 詩 洪 流 閹 割 。 所 以 有<br />

趣 的 是 , 每 日 張 貼 的 作 品 如 此 地 多 , 刊 物 的 主 編 仍 然 運 用 本 來 的 權<br />

力 去 選 擇 可 刊 登 的 作 品 , 去 完 成 另 一 次 的 輪 迴 ( 實 際 上 只 是 介 質 不<br />

同 而 已 )。<br />

30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另 一 種 形 式 可 以 以 《 晨 曦 詩 刊 》 作 為 代 表 , 它 曾 在 四 個 學 校 的<br />

40<br />

bbs 站 上 提 供 投 稿 版 面 , 再 從 投 稿 的 作 品 中 編 選 ,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的<br />

方 式 發 行 , 我 們 姑 且 不 論 這 些 編 輯 們 是 否 在 意 識 中 要 形 成 另 一 種 權<br />

力 結 構 , 去 抵 抗 主 流 權 力 集 團 所 操 控 的 陣 地 , 然 而 他 們 的 確 形 成 了<br />

41<br />

不 同 於 一 般 poem 版 公 領 域 的 私 領 域 空 間 。 或 許 他 們 要 對 峙 的 應<br />

為 公 領 域 資 訊 擠 兌 之 下 所 產 生 的 資 訊 氾 濫 , 簡 而 言 之 就 是 要 去 塑 模<br />

一 個 網 路 詩 的 天 堂 。 然 而 , 在 他 們 編 選 的 過 程 當 中 , 必 然 會 因 個 人<br />

的 美 學 價 值 標 準 與 群 體 協 調 之 後 的 標 準 , 來 篩 選 出 可 供 刊 登 在 出 版<br />

品 上 的 作 品 , 雖 然 這 種 方 式 可 以 使 得 網 路 上 較 好 的 詩 作 不 至 於 被 埋<br />

沒 不 彰 , 但 一 些 不 懂 得 電 腦 操 作 的 詩 人 卻 被 動 地 被 排 拒 在 網 路 陣 地<br />

40<br />

海 洋 大 學 田 寮 別 業 站 :140.121.181.168 poembook《 晨 曦 詩 刊 》 投 稿 版 。<br />

中 興 法 商 北 極 星 站 :192.192.35.34 poembook《 晨 曦 詩 刊 》 投 稿 版 。 花 蓮 蜘<br />

蛛 養 貓 站 :203.64.79.74 poembook《 晨 曦 詩 刊 》 投 稿 版 。 中 山 大 學 南 風 站<br />

:140.117.11.4 poembook《 晨 曦 詩 刊 》 投 稿 版 。<br />

41<br />

須 文 蔚 所 言 的 「 詩 刊 創 辦 人 之 一 的 高 世 澤 構 想 中 的 《 晨 曦 詩 刊 》, 希 望<br />

透 過 「 電 子 佈 告 欄 系 統 」 的 公 開 園 地 , 推 廣 校 園 裡 的 新 詩 創 作 與 閱 讀 文 化<br />

。 它 的 性 質 和 傳 統 的 同 仁 詩 刊 如 《 現 代 詩 》、《 笠 》、《 創 世 紀 》 或 《 台 灣 詩<br />

學 》 最 大 不 同 之 處 , 就 在 於 並 非 以 紙 本 刊 物 為 精 神 象 徵 , 而 是 以 「 電 子 佈<br />

告 欄 系 統 」 上 的 一 塊 詩 版 為 傳 播 媒 介 , 提 供 網 友 一 個 自 由 發 表 的 空 間 , 張<br />

貼 最 新 作 品 , 討 論 詩 學 理 論 , 提 出 詩 作 評 論 。 而 且 面 對 一 般 大 眾 對 於 網 路<br />

創 作 品 質 良 莠 不 齊 的 懷 疑 , 他 們 一 開 始 就 以 詩 刊 編 輯 的 方 式 進 行 管 理 , 一<br />

旦 編 輯 出 一 份 完 整 刊 物 , 除 可 在 網 路 上 閱 讀 外 , 還 期 望 能 編 輯 印 製 成 平 面<br />

的 書 刊 。」 可 以 看 出 《 晨 曦 詩 刊 》 創 刊 時 想 與 平 面 媒 體 區 隔 的 企 圖 , 那 種<br />

以 電 子 告 欄 作 為 發 表 場 域 , 再 進 入 紙 本 印 刷 的 思 考 模 式 。 詳 參 〈 台 灣 網 路<br />

作 家 之 社 群 特 質 初 探 — 以 《 晨 曦 詩 刊 》 為 例 〉 一 文 。<br />

304

---

之 外 , 所 以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從 介 質 性 的 角 度 來 看 , 網 路 相 對 於 平 面 媒<br />

體 而 言 反 而 形 成 了 另 一 種 私 領 域 的 霸 權 空 間 。 筆 者 並 非 在 論 述 當 中<br />

要 作 下 任 何 價 值 判 斷 , 只 不 過 要 說 明 並 辨 析 出 兩 種 類 型 的 發 表 方 式<br />

, 其 實 只 是 權 力 行 使 陣 地 的 轉 移 而 已 , 網 路 詩 界 要 成 為 詩 的 烏 托 邦<br />

, 是 談 何 容 易 , 但 也 似 乎 網 路 詩 界 已 成 為 一 個 可 以 提 供 夢 囈 與 夢 遺<br />

的 避 風 港 。<br />

因 平 面 文 字 出 版 媒 體 掌 握 在 特 定 權 威 的 手 上 , 網 路 創 作 者 便 採<br />

取 以 網 路 精 選 的 方 式 , 反 過 來 再 以 文 字 出 版 品 去 尋 求 自 我 的 定 位 ,<br />

使 得 網 路 詩 人 橫 跨 兩 個 界 域 , 取 得 了 雙 重 身 份 的 建 構 。 此 建 構 的 過<br />

程 實 可 作 為 一 奪 權 的 策 略 運 用 。 本 來 在 訊 息 遞 換 迅 速 的 網 路 詩 界 中<br />

, 被 保 存 下 來 的 作 品 , 就 具 有 指 標 性 的 意 義 , 再 藉 由 文 字 出 版 品 的<br />

二 度 建 構 , 以 及 不 斷 會 出 現 的 關 於 網 路 詩 界 的 各 種 座 談 與 會 議 的 討<br />

42<br />

論 , 反 而 導 致 網 路 文 學 將 會 成 為 另 一 個 新 興 的 公 領 域 霸 權 , 或 許<br />

「 不 上 網 就 落 伍 了 」 的 口 號 , 亦 將 使 前 行 代 的 詩 人 開 始 思 考 此 一 問<br />

題 , 而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群 體 , 也 不 需 再 執 著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的 單 向 建 構<br />

42<br />

網 路 本 身 的 話 題 性 與 未 來 性 , 使 得 許 多 的 平 面 媒 體 與 陣 地 積 極 地 舉 辦 座<br />

談 會 , 或 主 題 性 的 討 論 , 來 強 化 與 網 路 間 聯 繫 的 文 化 網 路 與 溝 通 , 也 使 得<br />

選 擇 出 櫃 (come out) 的 網 路 創 作 者 , 取 得 管 道 發 表 理 念 , 挑 戰 既 有 的 權 威<br />

。 然 而 有 趣 ( 或 弔 詭 ) 的 是 , 出 櫃 管 道 的 提 供 者 , 卻 又 是 所 謂 的 霸 權 , 這<br />

種 「 收 編 / 利 用 」 的 互 動 性 角 色 扮 演 的 關 係 , 的 確 可 以 深 入 討 論 。<br />

30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或 許 經 由 網 路 仲 介 之 後 的 雙 向 身 份 建 構 , 反 而 可 以 擺 脫 前 行 代 所<br />

掌 控 霸 權 的 夢 魘 , 建 立 新 的 發 表 策 略 與 模 式 , 進 而 取 代 前 行 代 的 權<br />

力 行 使 陣 地 。 而 《 晨 曦 詩 刊 》 那 種 依 舊 以 紙 媒 體 作 為 最 後 展 演 空 間<br />

的 發 行 方 式 , 也 必 須 在 傳 統 詩 社 的 改 變 與 電 子 報 及 「 詩 文 學 邦 聯 」<br />

的 夾 縫 中 找 出 一 個 生 長 的 姿 勢 。 當 然 , 有 一 些 原 本 以 平 面 文 字 出 版<br />

品 呈 現 的 刊 物 , 也 正 式 透 過 網 路 去 開 發 新 的 可 能 性 , 畢 竟 網 路 上 有<br />

許 多 隱 性 的 閱 聽 者 , 對 於 文 字 出 版 品 存 在 著 各 種 的 情 結 , 而 文 字 出<br />

版 品 的 越 界 探 索 , 或 許 對 網 路 創 作 者 而 言 較 容 易 接 受 , 並 且 對 於 這<br />

些 刊 物 , 他 們 也 樂 於 吸 納 和 收 編 這 些 新 的 聲 音 。 當 然 這 之 間 諸 多 的<br />

互 涉 , 仍 然 有 深 入 討 論 的 必 要 。<br />

在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裡 , 有 一 個 逗 陣 網 的 機 制 , 亦 即 是 可 以 透<br />

過 數 個 個 人 新 聞 台 台 長 的 結 盟 , 共 同 組 織 一 個 「 類 社 團 」 的 組 織 ,<br />

在 其 中 的 成 員 依 舊 是 經 營 自 己 的 新 聞 台 , 加 入 並 不 代 表 這 必 須 建 構<br />

出 相 同 的 理 念 或 思 維 , 也 因 為 新 聞 台 的 機 制 , 所 以 這 種 「 邦 聯 」 的<br />

方 式 , 反 而 與 七 0- 九 0 初 期 的 平 面 詩 社 有 相 當 的 差 異 , 也 與 《 晨<br />

曦 詩 刊 》 的 經 營 方 式 不 同 ( 畢 竟 《 晨 曦 詩 刊 》 使 用 BBS 介 面 , 個 人<br />

新 聞 台 是 WWW 介 面 ), 它 既 存 在 著 個 人 自 主 的 文 學 思 維 , 亦 可 能<br />

透 過 多 元 並 存 的 結 合 模 式 產 生 另 一 股 新 興 力 量 。 在 這 個 機 制 中 , 有<br />

二 個 以 詩 ( 文 ) 作 為 結 社 標 誌 的 逗 陣 網 , 名 稱 叫 做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 」<br />

306

---

與 「 我 們 隱 匿 的 馬 戲 班 」, 它 是 由 一 群 年 輕 的 現 代 詩 寫 手 共 同 參 與<br />

的 邦 聯 , 其 中 每 個 新 聞 台 都 有 自 己 的 特 色 , 彼 此 也 透 過 逗 陣 的 感 情<br />

聯 繫 , 形 成 一 片 新 世 代 詩 人 裡 重 要 的 文 學 版 圖 。 而 其 中 亦 有 詩 人 已<br />

43<br />

然 取 得 平 面 刊 物 的 編 輯 權 力 , 將 網 路 與 平 面 作 一 個 良 好 的 結 合 。<br />

然 而 , 我 們 從 最 近 張 貼 在 「 詩 路 」 留 言 版 的 一 篇 宣 言 式 的 文 章 〈X<br />

們 的 「 網 路 後 現 代 」 降 臨 ── 後 現 代 派 , 在 詩 妖 〉 44 , 可 以 看 到 網<br />

路 寫 手 的 權 力 焦 慮 :<br />

【 台 灣 平 面 詩 壇 沒 搞 頭 】<br />

1. 台 灣 前 輩 詩 人 老 去 , 臨 無 詩 階 段 。<br />

2. 詩 壇 喪 失 養 分 的 泉 源 , 現 代 藝 術 已 被 遺 棄 。<br />

3. 長 青 詩 社 儼 然 成 了 老 人 打 屁 聊 天 室 。<br />

4. 老 詩 人 們 不 停 整 理 舊 作 , 緬 懷 過 去 。<br />

5. 詩 不 再 批 判 , 不 再 理 想 ; 精 神 乾 癟 , 貪 瀆 聲 名 。<br />

6. 與 社 會 脫 節 , 拒 絕 網 路 , 害 怕 新 聲 , 害 怕 遺 忘 。<br />

【X 們 的 「 網 路 後 現 代 詩 界 」 形 成 】<br />

43<br />

如 兔 牙 小 熊 ( 林 德 俊 )、 鯨 向 海 與 《 乾 坤 詩 刊 》 的 關 係 , 便 是 一 個 很 好 的<br />

例 子 。<br />

44<br />

木 焱 於 「 詩 路 」 談 詩 坊 2001/8/29 下 午 03:22:00 所 張 貼 的 文 章 。 詩 路 網<br />

址 :http://www.poem.com.tw/<br />

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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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 草 根 於 BBS, 發 掘 於 WWW, 進 入 數 位 社 交 , 身 份 代 表<br />

(ID) 暢 通 無 阻 !<br />

2. X 們 年 輕 、 多 元 、 有 力 、 有 願 景 ;X 們 的 謬 司 在 駐 留<br />

。<br />

3. X 們 探 尋 多 元 文 化 、 邊 緣 文 化 、 現 代 大 眾 文 化 等 後 工<br />

業 社 會 的 靈 感 。<br />

4. 創 作 通 俗 作 品 , 調 降 精 神 水 平 ; 讀 者 第 一 , 經 典 再 說<br />

。<br />

5. 用 留 言 版 交 流 , 在 文 學 網 站 創 作 , 尋 找 平 面 發 聲 。<br />

6. 當 然 ,X 們 偶 而 批 判 , 也 會 理 想 , 也 求 人 氣 指 數 。<br />

我 們 姑 且 不 論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 」 逗 陣 網 的 其 他 台 長 是 否 認 同 木<br />

焱 的 宣 言 , 但 似 乎 他 想 要 藉 由 標 舉 「 後 現 代 派 」 來 效 法 過 去 「 現 代<br />

派 」 集 結 的 意 圖 。 但 木 焱 並 未 解 釋 所 謂 的 「 後 現 代 派 」 的 意 涵 ? 更<br />

何 況 既 然 要 轉 移 權 力 場 域 , 除 了 宣 言 外 也 應 該 以 一 種 運 動 的 方 式 去<br />

展 示 , 這 種 運 動 可 能 不 僅 止 於 WWW 裡 的 「 邦 聯 式 」 結 盟 而 已 ,<br />

否 則 看 起 來 與 前 行 代 以 至 於 中 生 代 的 平 面 結 盟 沒 什 麼 不 一 樣 , 祇 是<br />

場 域 的 轉 移 。 如 果 我 們 來 檢 視 木 焱 的 宣 言 。 除 了 第 四 點 , 明 顯 地 有<br />

「 去 經 典 化 」 的 思 維 外 , 其 他 也 沒 什 麼 特 別 之 處 , 似 乎 是 前 代 思 維<br />

的 另 一 種 複 製 而 已 。 而 第 三 點 , 筆 者 認 為 八 0 年 代 林 燿 德 等 人 就 有<br />

308

---

一 些 類 似 的 呼 聲 與 實 踐 ; 而 每 一 個 斷 代 都 曾 經 是 新 世 代 , 也 都 對 自<br />

己 有 類 似 的 期 許 過 , 其 他 也 就 是 發 聲 場 域 的 問 題 而 已 。 所 以 歸 納 了<br />

木 焱 的 想 法 , 應 該 就 集 中 在 幾 點 ( 重 視 讀 者 ):<br />

1. 降 低 精 神 水 平 的 大 眾 化<br />

2. 偶 爾 批 判 , 也 有 理 想 的 不 確 定 性<br />

3. 多 元 、 邊 緣 的 通 俗 作 品<br />

4. 藉 網 路 作 為 發 聲 場 域 以 進 入 平 面<br />

就 這 幾 點 看 來 , 筆 者 並 不 贊 同 的 是 所 謂 的 調 降 精 神 水 平 走 向 大 眾 ,<br />

或 許 有 人 會 認 為 這 是 詩 的 媚 俗 , 但 筆 者 卻 認 為 這 正 好 反 映 了 新 世 代<br />

( 或 網 路 寫 手 ) 對 於 ( 擔 憂 ) 閱 讀 人 口 多 少 ( 名 氣 ?) 的 焦 慮 ; 而 實 際 上 的<br />

數 位 社 交 , 美 其 名 是 數 位 社 交 , 但 從 事 網 路 活 動 的 人 都 應 該 知 道 ,<br />

數 位 社 交 的 本 質 與 走 向 一 就 有 可 能 成 為 面 對 面 的 人 際 網 絡 , 而 數 位<br />

社 交 本 身 也 帶 來 了 另 一 種 形 式 的 網 路 暴 力 ( 食 人 魚 現 象 ), 當 然 除 非<br />

你 認 為 強 者 生 存 , 沒 有 社 交 者 淘 汰 ; 而 回 到 讀 者 身 上 , 作 品 的 精 神<br />

與 美 學 勢 必 要 下 降 ,( 我 第 一 次 聽 到 發 表 文 學 宣 言 的 人 主 動 要 求 自<br />

己 調 降 精 神 水 平 ), 於 是 所 有 作 品 將 會 出 現 浮 濫 的 狀 態 , 只 是 反 映<br />

出 兩 件 事 情 :<br />

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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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 對 於 權 力 轉 移 的 焦 慮<br />

2. 寫 詩 應 該 降 低 精 神 水 平 去 迎 合 讀 者<br />

尤 其 是 第 一 點 , 身 為 網 路 詩 人 的 甘 子 建 ( 天 空 魚 ) 異 曲 同 工 地 討 論 了<br />

這 個 焦 慮 , 以 下 引 出 天 空 魚 在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 女 鯨 學 園 」 45 的<br />

留 言 ( 為 了 排 版 的 緣 故 , 筆 者 加 以 分 段 與 標 點 處 理 ):<br />

給 渣 妹 : 對 於 現 代 詩 而 言 , 我 倒 不 會 覺 得 權 力 移 轉 的 速 度<br />

會 越 來 越 慢 , 每 個 時 代 都 有 每 個 時 代 的 困 境 和 煩 惱 。 以 目<br />

前 的 這 個 情 況 來 探 究 的 話 , 年 輕 詩 人 主 要 還 是 以 網 路 發 表<br />

詩 作 為 主 體 , 少 數 還 有 兼 跨 平 面 媒 體 , 但 就 論 集 會 和 結 社<br />

的 話 熱 潮 , 幾 乎 不 能 和 八 零 年 代 以 降 相 比 , 如 果 有 也 是 雷<br />

聲 大 雨 點 小 ( 近 幾 年 如 植 物 園 詩 社 ), 造 成 年 輕 詩 人 之 間 如<br />

此 疏 離 的 原 因 , 和 科 技 的 發 達 有 著 密 切 關 係 , 但 可 以 因 為<br />

如 此 就 批 判 年 輕 詩 人 對 現 代 詩 的 投 入 上 沒 有 以 往 的 詩 人 來<br />

的 熱 情 嗎 ? 我 想 是 未 必 的 。「 時 勢 造 就 英 雄 , 英 雄 獲 取 權 力<br />

」 目 前 一 些 大 老 級 的 以 及 握 有 權 力 的 中 生 代 詩 人 , 他 們 幾<br />

乎 都 有 經 歷 為 了 某 種 主 義 和 理 想 相 互 論 戰 , 進 而 登 高 一 呼<br />

45<br />

此 是 2001-08-21-20:52:23 的 留 言 。 網 址<br />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chekhov/index.html<br />

310

---

, 集 會 結 社 , 辦 詩 刊 的 年 代 , 有 實 力 加 上 有 時 運 , 導 致 了<br />

現 在 他 們 位 居 現 代 詩 主 流 的 結 果 , 這 當 然 是 無 可 厚 非 的 (<br />

盡 管 也 有 少 數 是 沒 有 實 力 , 憑 藉 運 氣 還 賴 在 位 子 上 茍 延 纏<br />

喘 )。 不 過 除 去 極 少 數 的 例 子 之 外 , 大 部 分 的 中 壯 派 詩 人 也<br />

都 在 努 力 尋 找 詩 風 的 精 進 與 改 變 , 有 些 甚 至 毅 然 決 然 地 投<br />

入 了 網 路 詩 的 行 列 , 這 些 都 是 有 目 共 睹 的 , 不 只 是 我 們 會<br />

害 怕 被 更 新 的 浪 給 覆 蓋 , 因 為 他 們 也 怕 被 時 代 的 洪 流 所 湮<br />

滅 。 不 管 那 些 改 變 是 自 覺 的 還 是 不 自 覺 , 至 少 對 整 個 現 代<br />

詩 環 境 而 言 總 是 好 的 。 至 於 那 些 不 肯 思 索 、 不 肯 求 進 步 的<br />

詩 人 ( 全 部 的 詩 人 都 一 樣 , 在 這 裡 特 指 握 有 權 力 的 中 狀 派 詩<br />

人 ) 儘 管 一 時 間 還 能 呼 風 喚 雨 , 不 過 過 不 了 多 久 還 是 會 被 淘<br />

汰 的 。 他 們 的 是 非 功 過 , 以 後 的 歷 史 自 有 評 判 。 回 到 剛 才<br />

要 討 論 的 重 點 , 現 在 雖 然 沒 有 辦 法 回 到 像 以 前 那 樣 動 輒 筆<br />

戰 、 結 社 和 辦 詩 刊 的 熱 潮 , 年 輕 詩 人 比 較 沒 辦 法 憑 藉 那 些<br />

媒 介 , 像 以 前 那 樣 這 麼 容 易 就 進 入 現 代 詩 的 權 力 中 樞 裡 面<br />

, 看 起 來 好 像 我 們 這 一 代 表 面 上 相 安 無 事 , 實 際 上 卻 是 暗<br />

潮 洶 湧 、 騷 動 而 不 安 的 。 每 個 年 輕 詩 人 都 會 彼 此 暗 中 作 比<br />

較 , 探 測 別 人 的 斤 兩 , 雖 說 誰 都 不 服 誰 , 不 過 最 有 實 力 的<br />

新 世 代 領 導 者 , 還 是 以 妳 和 鯨 向 海 為 主 , 這 也 是 不 爭 的 事<br />

實 ( 你 們 兩 個 在 平 面 媒 體 的 曝 光 率 也 最 高 )。 連 妳 都 會 發 出<br />

31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權 力 的 移 轉 速 度 緩 慢 的 感 嘆 , 其 他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又 何 嘗 不<br />

是 呢 ? 不 過 我 覺 得 過 度 的 焦 慮 是 沒 有 用 的 。 至 於 其 他 新 銳 網<br />

路 詩 人 , 可 以 網 路 作 為 發 展 地 , 培 養 出 一 定 的 實 力 之 後 ,<br />

再 向 平 面 媒 體 發 展 , 有 什 麼 比 賽 就 參 加 , 不 愁 沒 有 機 會 ,<br />

畢 竟 還 是 有 些 肯 提 拔 有 實 力 的 新 秀 的 權 力 握 有 者 , 權 力 移<br />

轉 的 模 式 就 是 這 麼 降 臨 了 , 一 代 傳 給 一 代 , 只 有 速 度 的 快<br />

慢 , 沒 有 有 與 無 的 差 別 。<br />

天 空 魚 的 這 個 留 言 裡 , 傳 達 了 幾 個 訊 息 :1. 他 認 為 年 輕 詩 人 仍 以 網<br />

路 作 為 主 要 的 發 表 場 域 , 兼 跨 平 面 媒 體 的 只 是 少 數 ;2. 權 力 控 制 者<br />

( 領 導 者 ) 應 該 以 平 面 媒 體 曝 光 的 多 寡 來 決 定 ;3. 網 路 寫 手 取 得 權 力<br />

的 策 略 應 該 是 以 網 路 為 根 據 地 , 將 觸 角 往 平 面 發 展 , 甚 至 於 參 加 各<br />

種 比 賽 , 讓 肯 提 拔 新 秀 的 權 力 握 有 者 欽 點 之 後 , 權 力 就 會 移 轉 。 我<br />

們 不 難 發 現 天 空 魚 的 思 維 與 木 焱 相 當 不 同 , 他 所 思 考 的 權 力 移 轉 ,<br />

是 透 過 平 面 的 操 控 所 完 成 的 , 亦 即 是 再 次 強 化 前 行 代 以 至 於 中 生 代<br />

的 權 力 結 構 , 我 們 可 以 說 這 樣 的 思 維 是 平 媒 的 共 犯 結 構 , 而 這 也 是<br />

木 焱 所 強 烈 批 判 的 。 他 們 同 樣 代 表 著 一 種 藉 網 路 作 為 發 聲 場 域 進 入<br />

平 面 的 思 維 , 但 木 焱 則 具 備 著 一 種 反 叛 的 性 格 , 天 空 魚 則 代 表 著 舊<br />

思 維 的 再 次 複 製 。 針 對 天 空 魚 的 言 論 ,kylesmile 則 提 出 了 質 疑 與 批<br />

判 :<br />

312

---

天 空 魚 , 好 加 在 , 沒 有 被 你 定 義 成 新 世 代 的 領 導 者 ( 相 信 你<br />

也 不 覺 得 我 們 是 )。 畢 竟 , 叫 領 導 者 太 沉 重 。 不 過 , 以 佳 嫻<br />

和 向 海 , 或 許 還 真 當 之 無 愧 。 他 們 的 詩 文 還 真 不 錯 , 雖 然<br />

量 產 卻 少 有 劣 作 , 很 好 看 , 令 人 感 動 。 但 是 , 我 還 是 要 奉<br />

勸 你 一 些 事 情 , 在 下 論 斷 前 , 尤 其 是 關 於 權 力 架 構 與 史 述<br />

思 考 時 , 請 作 多 一 點 功 課 , 例 如 :1. 新 世 代 的 定 義 : 前 六<br />

、 後 六 、 前 七 、 後 七 四 個 斷 代 , 是 否 都 是 新 世 代 。 隨 著 斷<br />

代 的 不 同 , 所 定 義 的 領 導 者 應 該 有 所 不 同 , 如 果 從 你 所 謂<br />

的 領 導 者 來 看 , 我 們 可 以 得 出 你 所 謂 的 新 世 代 可 能 以 後 七<br />

為 主 , 或 許 也 包 含 著 前 七 , 但 你 後 來 舉 出 的 一 些 人 , 似 乎<br />

又 標 誌 者 你 所 謂 的 新 世 代 是 指 後 六 、 前 七 、 後 七 三 個 斷 代<br />

。 這 樣 子 的 話 , 你 的 論 斷 其 實 還 可 以 在 商 榷 。 更 何 況 定 義<br />

新 世 代 的 問 題 , 還 有 許 多 可 供 討 論 的 地 方 , 很 多 事 情 , 真<br />

的 不 必 急 。……3. 新 世 代 發 表 的 場 域 ( 平 媒 與 網 路 ): 這 個<br />

問 題 的 複 雜 度 , 以 及 與 權 力 交 疊 的 問 題 , 可 以 參 考 「 鄙 人<br />

在 下 小 的 」 我 、 須 文 蔚 、 李 順 興 、 向 陽 、 陳 去 非 等 人 的 論<br />

述 , 都 有 諸 多 論 及 , 這 相 關 於 你 所 謂 領 導 者 以 及 幫 新 世 代<br />

詩 人 排 排 站 的 論 斷 , 拜 託 , 你 可 以 多 讀 一 些 東 西 再 來 幫 大<br />

家 排 座 位 , 給 成 績 。 當 然 , 如 果 要 涉 及 權 力 移 轉 的 問 題 ,<br />

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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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這 就 更 複 雜 了 , 總 之 , 先 做 功 課 比 只 是 書 寫 自 己 一 些 感 想<br />

式 的 價 值 判 斷 來 得 重 要 。 最 後 , 我 誠 懇 地 希 望 , 你 們 下 次<br />

在 排 等 級 座 位 時 , 把 我 遺 忘 甚 至 丟 棄 好 嗎 ? 千 萬 不 要 去 擺<br />

放 我 的 位 置 , 因 為 我 們 還 不 夠 資 格 被 論 斷 , 還 有 許 多 進 步<br />

的 空 間 , 也 不 夠 資 格 成 為 論 斷 別 人 的 史 家 , 因 為 我 們 現 在<br />

的 能 力 還 不 夠 , 並 且 我 不 想 介 入 權 力 交 迭 移 轉 的 問 題 ,OK<br />

?( 哀 , 我 總 是 無 端 地 被 扯 入 , 不 管 好 的 壞 的 ), 別 急 著 替<br />

自 己 或 別 人 定 位 , 好 嗎 ? 我 總 覺 得 ,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群 體 不<br />

應 再 存 在 前 行 代 以 至 於 中 生 代 的 舊 權 力 思 維 , 否 則 新 在 哪<br />

裡 , 是 文 本 嗎 ? 未 必 吧 千 萬 別 複 製 舊 思 維 啊 ! 所 以 ,「 造 神<br />

運 動 」 其 實 還 不 必 須 , 把 新 世 代 各 個 場 域 的 複 雜 面 貌 弄 清<br />

楚 才 是 真 的 , 那 就 夠 頭 疼 了 , 更 何 況 我 們 還 有 很 多 好 詩 沒<br />

讀 , 也 還 沒 寫 出 令 人 滿 意 的 詩 作 , 不 是 嗎 ? 不 管 你 們 怎 麼<br />

想 , 我 真 的 語 重 心 長 , 也 希 望 大 家 都 繼 續 在 詩 的 道 路 上 加<br />

油 , 正 如 長 青 所 言 :「 詩 , 才 是 我 們 的 教 主 」 46 。<br />

Kylesmile 觀 察 到 了 木 焱 、 天 空 魚 等 網 路 新 世 代 詩 群 的 嚴 重 焦 慮 ,<br />

他 們 一 方 面 要 標 舉 出 自 身 與 前 行 代 、 中 生 代 的 不 同 , 連 結 社 方 式 都<br />

46<br />

kylesmile2001-08-23-09:22:46 的 留 言 。 網 址 :<br />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kylesmile/index.html<br />

314

---

透 過 網 路 所 提 供 的 特 性 完 成 , 造 成 一 種 前 所 未 有 的 「 詩 文 學 邦 聯 」<br />

型 態 , 以 個 人 經 營 新 聞 台 的 方 式 發 出 新 結 社 時 代 的 訊 息 , 似 乎 想 要<br />

藉 此 來 擺 脫 歷 史 的 糾 纏 , 也 藉 此 樹 立 新 世 代 寫 手 的 特 色 , 然 而 以 網<br />

路 作 為 基 礎 進 入 平 面 的 發 聲 方 式 , 卻 讓 他 們 依 舊 要 服 膺 於 平 面 詩 霸<br />

權 的 遊 戲 規 則 , 甚 至 在 其 中 受 到 重 視 後 便 以 此 思 維 作 為 取 得 權 力 的<br />

方 式 , 這 其 實 是 前 行 代 與 中 生 代 權 力 移 轉 方 法 的 複 製 而 已 , 與 網 路<br />

提 供 的 發 表 自 由 突 然 呈 現 了 一 種 尷 尬 的 相 互 矛 盾 , 並 且 從 一 些 網 路<br />

上 的 論 述 均 可 發 現 新 世 代 的 存 在 姿 態 , 他 們 以 網 路 的 去 中 心 的 離 心<br />

力 , 將 挑 戰 以 紙 媒 的 文 化 霸 權 ; 更 認 為 並 實 踐 著 將 被 紙 媒 暴 力 排 擠<br />

的 作 品 , 透 過 網 路 以 電 子 書 或 徵 稿 模 式 找 到 生 機 。 然 而 也 正 因 為 某<br />

些 網 路 寫 手 將 網 路 當 作 一 個 最 自 由 發 表 媒 介 ( 場 域 , 工 具 ), 所 以 藉<br />

此 避 開 平 面 編 輯 的 審 核 , 並 且 將 他 們 在 網 路 上 經 過 讀 者 立 即 互 動 的<br />

佳 作 , 投 稿 在 平 面 發 表 , 這 也 不 失 為 一 個 良 好 的 策 略 , 更 何 況 當 網<br />

路 詩 人 取 得 了 詩 刊 的 編 輯 權 時 , 邦 聯 裡 某 些 作 品 不 錯 卻 無 法 在 平 面<br />

刊 登 的 寫 手 , 也 將 同 時 取 得 合 法 出 櫃 的 權 力 。<br />

第 五 節 小 結<br />

八 0 年 代 的 詩 社 組 成 , 已 然 越 過 林 燿 德 「 集 團 文 學 」 式 的 分 類<br />

概 念 , 而 詩 社 與 詩 刊 分 離 傾 向 明 顯 , 甚 至 某 些 詩 社 的 組 成 是 為 了 發<br />

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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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行 詩 刊 , 因 此 七 0 年 代 以 前 的 「 集 團 群 性 」 明 顯 淡 化 , 如 就 詩 社 經<br />

營 來 看 , 強 調 個 體 的 行 為 , 使 詩 刊 與 詩 社 被 區 隔 , 個 人 以 聯 邦 的 高<br />

度 自 治 概 念 參 與 並 進 入 詩 社 群 的 活 動 , 如 此 社 群 裡 的 個 人 成 就 大 於<br />

刊 物 ( 社 團 成 就 ) 便 成 為 普 遍 的 現 象 。 進 入 九 0 年 代 , 網 路 作 為 可 與<br />

紙 本 並 行 的 發 表 介 面 , 去 中 心 化 的 後 現 代 思 維 可 以 透 過 這 個 介 質 部<br />

份 實 現 , 導 致 詩 社 的 組 成 方 式 , 已 然 被 「 獨 資 經 營 」、「 校 園 詩 社<br />

」、「 網 路 邦 聯 」、「 電 子 報 」 所 取 代 , 校 園 詩 刊 的 存 在 除 了 喧 騰<br />

一 時 的 校 際 性 — 植 物 園 詩 社 已 然 解 散 外 , 另 外 政 大 長 廊 詩 社 與 台 大<br />

詩 文 學 社 , 仍 都 有 其 活 動 的 能 力 , 在 中 部 的 中 興 大 學 篡 世 紀 詩 文 社<br />

、 台 中 師 院 藍 風 詩 社 、 東 海 大 學 文 學 欣 賞 社 等 , 也 透 過 維 持 定 期 出<br />

刊 的 方 式 來 運 作 , 其 實 也 有 許 多 隱 伏 在 校 園 之 中 的 地 下 詩 社 以 自 費<br />

47<br />

不 接 受 學 校 補 助 的 態 度 , 維 持 集 會 與 出 刊 , 原 本 七 0- 八 0 年 代 詩<br />

48<br />

社 團 相 繼 成 立 的 情 況 , 在 九 0 年 代 已 不 復 見 , 這 除 了 新 世 代 強 調<br />

個 人 化 的 寫 作 外 , 也 與 網 路 媒 體 的 興 起 有 極 大 的 關 係 。<br />

47<br />

以 筆 者 就 讀 淡 江 大 學 時 與 CRAZYFOX、 陳 先 馳 所 成 立 的 拓 詩 社 , 就 是<br />

一 個 自 費 的 地 下 社 團 , 總 共 出 版 過 四 期 刊 物 ( 每 期 印 刷 兩 千 份 ), 當 時 也 有<br />

遠 從 中 國 大 陸 的 來 稿 。 不 過 因 為 畢 業 與 經 費 的 緣 故 , 所 以 在 第 四 期 時 就 決<br />

定 停 刊 。《 國 文 天 地 》 與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 都 曾 有 介 紹 過 此 一 社 團 。<br />

48<br />

根 據 張 默 《 台 灣 現 代 詩 編 目 (<strong>1949</strong>-1991)》 第 四 編 所 記 載 , 八 0 年 代 創 辦<br />

的 詩 刊 , 共 有 50 餘 種 , 這 與 九 0 年 代 詩 刊 的 凋 萎 , 不 可 同 日 而 語 。( 台 北<br />

: 爾 雅 出 版 社 ,1992.5.4)<br />

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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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是 便 產 生 了 幾 個 現 象 : 第 一 、 新 世 代 在 網 路 上 的 集 結 方 式 ,<br />

擺 脫 了 傳 統 詩 社 集 會 方 式 , 一 方 面 網 路 提 供 了 一 個 自 由 但 匿 名 的 機<br />

制 , 使 得 網 路 上 詩 社 團 內 的 成 員 , 除 非 有 定 期 在 現 實 空 間 集 會 , 否<br />

則 在 虛 擬 空 間 裡 彼 此 的 身 分 依 舊 呈 現 移 動 的 狀 態 ; 第 二 、 以 明 日 新<br />

聞 台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 」 為 例 , 個 人 新 聞 台 由 台 長 親 自 經 營 , 組 成 逗<br />

陣 網 未 必 要 認 同 什 麼 主 張 , 甚 至 可 以 避 開 有 任 何 人 情 關 係 , 而 加 入<br />

之 後 , 你 仍 是 自 己 站 台 的 經 營 者 , 你 亦 可 以 不 去 理 會 任 何 詩 社 團 裡<br />

的 交 誼 活 動 , 這 都 是 自 由 且 自 主 的 , 這 更 加 強 了 個 人 化 詩 書 寫 模 式<br />

的 開 發 ; 第 三 、 他 們 並 非 透 過 結 社 去 發 行 同 仁 刊 物 , 反 而 結 社 並 不<br />

妨 礙 他 們 個 人 經 營 自 己 作 品 的 情 況 , 同 仁 刊 物 成 為 不 必 要 的 結 社 產<br />

品 。 第 四 、 電 子 報 的 發 行 透 過 網 路 的 傳 播 更 形 迅 速 , 所 有 的 詩 人 均<br />

可 以 透 過 自 己 所 編 輯 的 電 子 報 , 提 供 大 家 訂 閱 , 來 發 表 自 己 的 詩 作<br />

, 這 相 對 地 更 將 瓦 解 過 去 社 群 的 集 團 思 維 。 第 五 、 新 世 代 的 網 路 詩<br />

人 在 權 力 的 焦 慮 上 更 加 明 顯 , 因 為 沒 有 強 而 有 力 的 大 型 組 織 與 共 同<br />

性 的 宣 言 主 張 , 在 個 人 自 由 化 的 思 維 下 , 反 而 導 致 權 力 的 移 遞 略 顯<br />

緩 慢 , 所 以 他 們 在 世 紀 末 以 至 於 本 世 紀 出 便 透 過 各 種 發 言 方 式 來 反<br />

映 對 於 權 力 位 置 的 焦 慮 ( 如 本 文 所 言 的 木 焱 與 天 空 魚 的 言 論 , 似 乎<br />

都 是 一 種 對 於 權 力 移 遞 速 度 緩 慢 的 一 種 發 聲 )。 在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br />

49<br />

」 的 留 言 版 上 , 銀 色 快 手 提 出 了 關 於 詩 妖 定 位 的 方 式 :<br />

49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 」 留 言 版 的 網 址 :<br />

31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詩 妖 的 文 學 目 標 〉<br />

發 揮 網 路 的 特 有 屬 性 , 摸 索 出 現 代 詩 與 文 學 新 的 版 圖 , 逐<br />

一 建 構 網 路 文 學 康 莊 大 道 , 而 不 是 淪 為 次 文 代 出 版 現 象 ,<br />

淪 為 散 漫 的 零 星 戰 鬥 , 淪 為 新 世 代 創 的 泡 沫 。<br />

〈 詩 妖 的 精 神 導 向 〉<br />

自 由 自 在 地 寫 詩 , 無 拘 無 束 地 寫 詩 , 隨 心 所 欲 地 寫 詩 , 把<br />

生 活 寫 進 詩 句 裡 , 把 理 想 把 社 會 的 願 景 寫 進 詩 句 裡 , 成 為<br />

無 入 而 不 自 得 , 情 感 和 精 神 世 界 都 很 豐 富 的 詩 妖 。<br />

〈 詩 妖 開 創 革 新 〉<br />

致 力 於 現 代 詩 教 學 與 評 論 的 建 構 , 推 薦 論 壇 的 風 氣 , 開 創<br />

詩 藝 、 美 學 、 哲 思 融 貫 的 數 位 文 學 世 代 。<br />

有 趣 的 是 , 銀 色 快 手 的 個 人 想 法 , 並 未 引 起 多 數 詩 妖 內 個 人 台 的 共<br />

鳴 , 甚 至 許 多 詩 妖 帶 著 旁 觀 的 態 度 窺 視 著 這 場 關 於 詩 妖 定 位 的 論 戰<br />

, 而 銀 色 快 手 更 認 為 「 詩 妖 是 希 望 被 看 見 的 一 群 創 作 者 , 而 他 者<br />

(other) 並 不 在 詩 妖 之 中 , 但 因 為 他 者 (other) 的 注 視 , 使 得 詩 妖 被 看<br />

見 了 , 因 此 詩 妖 的 主 體 性 才 被 確 立 , 就 好 像 讀 者 和 作 者 彼 此 需 要 ,<br />

http://ourpaper.ttimes.com.tw/leave_messageboard.php?ourpaper_flow_no=28<br />

&page=10<br />

318

---

藉 由 文 本 的 對 話 作 為 溝 通 , 而 詩 妖 本 身 則 積 極 參 與 著 作 者 和 讀 者 甚<br />

至 守 門 員 這 三 種 角 色 」 50 來 說 明 詩 妖 主 體 性 的 確 立 。 然 而 如 果 我 們<br />

真 的 以 他 者 的 身 分 來 觀 察 詩 妖 的 話 , 並 不 難 發 覺 銀 色 快 手 的 想 法 成<br />

為 孤 立 聲 響 的 可 能 。 存 在 於 詩 妖 的 「 邦 聯 」 狀 態 已 然 不 是 過 去 詩 社<br />

組 成 的 方 式 , 而 經 過 八 0 年 代 詩 社 與 詩 刊 分 離 , 以 及 獨 資 經 營 詩 刊<br />

不 組 詩 社 的 操 作 方 式 ,「 我 們 這 群 詩 妖 」 實 際 上 承 接 了 此 一 思 維 而<br />

藉 由 網 路 做 得 更 加 徹 底 , 也 因 為 如 此 銀 色 快 手 那 種 複 製 舊 詩 社 思 維<br />

的 定 位 方 式 , 當 然 不 會 引 起 諸 多 的 共 鳴 , 畢 竟 詩 妖 的 「 邦 聯 」 狀 態<br />

無 法 群 性 化 、 組 織 宣 言 化 。 而 須 文 蔚 所 言 的 網 路 傳 播 狀 態 , 區 隔 了<br />

平 面 結 社 與 網 路 思 維 的 相 異 之 處 :<br />

就 網 路 創 作 的 社 群 集 結 觀 之 , 透 過 教 育 網 路 (TANet) 之 便 ,<br />

各 大 專 院 校 、 系 所 的 電 子 佈 告 欄 (electronic bulletin<br />

boards, BBS) 上 , 不 乏 設 立 現 代 詩 的 專 版 討 論 區 , 供 作 者<br />

發 表 新 作 品 的 新 空 間 , 像 是 架 設 在 中 山 大 學 的 「 山 抹 微 雲<br />

藝 文 專 業 站 」、 海 洋 大 學 的 「 田 寮 別 業 」, 以 及 政 大 的 「<br />

貓 空 行 館 」, 都 是 相 當 熱 門 的 地 點 。 這 些 網 路 討 論 與 發 表<br />

的 社 群 吸 引 了 大 批 學 生 參 予 , 更 由 於 網 路 無 遠 弗 屆 的 特 質<br />

50<br />

同 前 註 。( 按 : 自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不 穩 定 取 消 「 逗 陣 新 聞 網 」 後 , 這<br />

些 資 料 在 網 路 頁 面 已 然 消 失 )。<br />

31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網 路 詩 刊 呈 現 了 以 校 園 學 生 及 剛 離 開 校 園 不 久 的 新 詩 寫<br />

作 者 為 結 合 的 特 色 。 以 發 跡 於 校 園 BBS 站 , 而 屹 立 不 搖 的<br />

《 晨 曦 詩 刊 》 為 例 , 在 成 立 短 短 五 個 月 之 內 就 累 積 了 千 餘<br />

首 詩 創 作 , 在 版 上 發 表 作 品 的 詩 人 高 達 五 十 餘 位 ( 高 世 澤<br />

,1996:4), 迄 今 已 經 出 版 了 六 本 詩 刊 , 人 事 幾 經 更 換 ,<br />

始 終 能 凝 聚 新 生 代 作 家 , 並 能 不 斷 提 出 新 論 述 。<br />

就 重 新 找 到 讀 者 群 觀 之 , 由 於 網 路 免 費 服 務 的 風 氣 , 加 上<br />

寄 送 電 子 報 的 效 率 高 、 成 本 低 ,《 詩 路 : 臺 灣 現 代 詩 網 路<br />

聯 盟 》 集 合 了 臺 灣 中 生 代 與 新 生 代 詩 人 一 起 編 選 的 〈 每 日<br />

一 詩 〉 電 子 報 , 在 經 過 三 年 的 經 營 後 , 目 前 已 經 每 天 向 超<br />

過 一 萬 名 以 上 的 讀 者 發 行 , 可 算 是 相 當 具 有 規 模 的 文 學 媒<br />

體 。 而 其 之 所 以 能 以 文 學 傳 播 媒 體 的 方 式 進 行 公 共 服 務 ,<br />

51<br />

全 賴 網 路 特 性 之 賜 。<br />

如 此 一 來 成 立 新 詩 刊 不 如 轉 變 成 用 電 子 報 的 方 式 去 發 行 作 品 , 而 電<br />

子 報 的 傳 播 效 益 實 際 上 可 能 超 過 紙 本 的 發 行 。 而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詩 觀<br />

中 也 隱 然 形 成 一 種 向 內 且 個 體 化 的 書 寫 思 維 , 成 立 所 謂 的 社 團 並 不<br />

51<br />

引 自 須 文 蔚 〈 從 商 業 傳 播 市 場 轉 向 公 共 傳 播 環 境 的 變 貌 〉 一 文 , 收 錄 於<br />

《 詩 路 1999 年 度 詩 選 》 之 < 後 記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2000。<br />

320

---

是 他 們 關 注 的 , 他 們 關 注 的 或 許 是 楊 宗 翰 所 說 的 「 讓 這 些 寫 作 變 成<br />

真 正 的 聲 音 」 52 53<br />

, 當 然 也 或 許 詩 只 是 一 個 存 在 與 荒 誕 的 遊 戲 。<br />

其 實 , 傳 統 長 青 詩 社 在 九 0 年 代 也 相 映 地 做 出 了 一 些 改 變 : 九<br />

0 年 代 中 期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 就 開 始 逐 漸 接 受 新 世 代 的 同 仁 相 繼<br />

加 入 , 而 《 笠 》 在 世 紀 末 與 新 世 紀 的 臨 界 點 , 也 通 過 紀 小 樣 、 李 長<br />

青 、 丁 威 仁 等 新 世 代 詩 人 成 為 同 仁 的 提 案 , 而 《 乾 坤 詩 刊 》 更 將 詩<br />

刊 的 編 輯 下 放 給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群 ,《 藍 星 詩 刊 》 的 編 輯 也 有 部 分 有<br />

吳 東 晟 等 人 協 助 編 務 。 實 際 上 從 《 創 世 紀 》 以 至 於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br />

》 和 《 現 代 詩 》 等 刊 物 , 都 普 經 作 過 關 於 網 路 或 是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專<br />

輯 或 論 文 的 呈 現 ;《 創 世 紀 》 並 且 邀 請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發 表 詩 作 , 成<br />

立 「 新 的 聲 音 」 專 輯 , 以 完 成 薪 火 相 傳 的 工 作 , 也 可 以 保 持 詩 刊 的<br />

活 力 ;《 笠 》 則 透 過 校 園 詩 展 去 反 映 校 園 作 品 的 生 態 ;《 雙 子 星 人<br />

文 詩 刊 》(1995. 夏 季 創 刊 ) 也 致 力 於 提 供 網 路 詩 以 及 新 世 代 詩 人 作 品<br />

的 展 演 空 間 ; 而 台 灣 現 代 詩 網 路 聯 盟 ( 詩 路 ) 的 成 立 , 更 是 透 過 典 藏<br />

區 連 結 印 刷 文 本 與 超 文 本 之 間 的 關 係 , 讓 網 路 詩 人 透 過 上 網 去 觀 看<br />

52<br />

摘 自 楊 宗 翰 在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展 》 的 個 人 詩 觀 ,2000.<br />

春 季 號 ,P.162。<br />

53<br />

《 晨 曦 詩 刊 》 第 三 期 ,aijread 在 〈 我 的 親 親 後 現 代 螞 蟻 〉 一 詩 的 後 記 中<br />

所 言 「 這 篇 咚 咚 只 寫 了 八 分 鐘 , 也 沒 修 , 別 問 我 在 寫 什 麼 。 記 得 一 件 事 ,<br />

看 不 懂 千 萬 別 去 問 瑪 丹 娜 , 我 怕 她 也 call 電 話 來 。 螞 蟻 們 已 經 開 始 蹂 躪 我<br />

的 第 三 個 胃 了 ! 可 敬 可 怖 的 後 現 代 , 去 他 的 。」(1987,P.26。)<br />

32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台 灣 現 代 詩 文 化 整 體 的 運 行 與 發 展 ; 明 日 報 的 個 人 新 聞 台 則 提 供 網<br />

路 詩 人 一 個 經 營 自 己 作 品 展 演 的 場 域 , 並 且 使 得 結 社 的 思 維 在 這 個<br />

機 制 中 有 了 新 的 方 式 ; 而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在 各 種 風 格 作 品 的 展 現 雖 仍<br />

不 甚 成 熟 , 但 也 呈 現 出 相 對 於 前 行 代 不 同 的 變 貌 , 無 論 是 任 何 的 題<br />

材 與 形 式 , 都 取 得 了 特 殊 的 成 績 , 相 對 於 前 行 代 來 說 , 新 世 代 帶 來<br />

的 不 應 該 是 荒 謬 與 威 脅 , 而 是 在 詩 史 潮 流 基 礎 上 的 某 種 世 紀 末 的 變<br />

54<br />

異 現 象 。<br />

54<br />

網 路 詩 界 的 現 象 便 亦 相 當 迅 速 , 自 2001 年 以 後 , 明 日 報 個 人 新 聞 台 系<br />

統 極 不 穩 定 ,「 逗 陣 新 聞 網 」 這 代 表 90 年 「 詩 文 學 邦 聯 」 的 機 制 已 然 解 散<br />

, 加 上 新 機 制 如 bbs 論 壇 與 部 落 格 (BLOG) 的 出 現 , 許 多 年 青 網 路 詩 人 紛<br />

紛 從 明 日 報 出 走 , 進 入 新 的 機 制 書 寫 , 而 一 些 從 網 路 介 面 出 發 取 得 平 面 (<br />

紙 本 ) 介 面 文 化 權 力 的 詩 人 , 更 是 回 歸 附 庸 於 平 面 操 作 的 思 維 , 使 得 早 期<br />

《 晨 曦 詩 刊 》 的 網 路 基 本 教 義 派 的 堅 持 , 喪 失 殆 盡 。 現 時 的 網 路 詩 界 可 以<br />

說 是 BBS 論 壇 與 部 落 格 的 兩 大 發 聲 場 域 , 如 果 要 進 一 步 研 究 2001 年 以 降<br />

的 詩 歌 社 群 , 就 必 須 面 對 BBS 論 壇 的 輸 出 概 念 。<br />

322

---

第 十 章<br />

典 律 的 生 成 ─ 論 「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br />

既 然 , 台 灣 新 詩 史 上 所 形 成 的 各 項 詩 潮 , 泰 半 是 由 不 同 詩 社 的<br />

互 動 辯 證 而 完 成 , 論 戰 或 許 看 來 是 詩 人 對 於 創 作 理 念 的 交 流 , 實 際<br />

上 卻 是 不 同 社 群 在 創 作 意 識 型 態 的 攻 防 , 從 本 文 也 可 以 看 出 台 灣 戰<br />

後 新 詩 的 發 展 趨 勢 , 經 過 新 詩 的 現 代 化 , 走 向 本 土 詩 學 的 建 立 , 而<br />

此 同 時 , 都 市 詩 的 大 量 出 現 , 不 僅 將 現 代 詩 的 創 作 概 念 從 現 代 化 進<br />

一 步 走 向 都 市 化 , 更 迫 使 本 土 詩 學 必 須 從 鄉 土 的 認 知 轉 化 至 接 受 都<br />

市 也 屬 於 本 土 概 念 的 一 部 份 , 而 九 0 年 代 以 降 , 發 表 媒 體 與 書 寫 工<br />

具 的 改 變 , 更 使 得 新 一 代 的 年 輕 詩 人 , 帶 著 對 於 平 面 媒 體 的 抵 拒 性<br />

格 , 進 入 網 路 空 間 , 使 詩 走 向 了 數 位 概 念 的 創 作 與 呈 , 更 使 得 平 面<br />

媒 體 與 數 位 媒 體 在 新 詩 的 發 展 中 變 成 兩 個 既 背 離 卻 又 互 構 的 狀 況 。<br />

然 而 , 如 果 我 們 從 另 一 種 爭 奪 文 化 權 力 與 型 塑 典 律 的 方 式 , 就<br />

是 「 選 集 」 的 編 纂 以 及 所 謂 的 「 詩 人 」 票 選 來 觀 察 , 更 可 以 與 本 文<br />

所 論 彼 此 對 照 或 參 照 , 不 同 的 族 群 、 階 級 或 者 流 派 , 透 過 各 種 「 選<br />

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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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集 」 與 「 票 選 」, 傳 達 不 同 陣 營 間 互 相 抵 拒 的 美 學 傾 向 與 詩 學 詮 釋<br />

權 , 每 一 個 詩 社 群 體 或 者 學 術 單 位 , 都 想 力 圖 製 造 一 個 自 我 表 現 的<br />

「 劇 場 空 間 」, 而 兩 者 之 間 又 可 能 彼 此 相 涉 , 交 互 共 謀 創 造 出 一 組<br />

「 排 他 」 的 「 文 化 符 號 」, 而 此 符 號 的 「 所 指 」, 也 端 視 不 同 社 群 所<br />

控 制 的 權 力 場 域 如 何 賦 予 , 而 觀 察 者 或 評 論 家 又 如 何 解 讀 。 或 許 仍<br />

然 可 以 區 分 出 主 流 與 邊 緣 的 界 限 , 但 因 為 主 流 與 邊 緣 藉 由 「 抵 制 /<br />

抗 拒 ( 解 構 、 顛 覆 )」、「 收 編 / 反 利 用 」 的 辯 證 , 然 後 在 文 化 權 力<br />

的 傾 斜 中 , 反 而 更 彰 顯 了 典 律 製 造 者 的 真 正 「 企 圖 」, 以 下 便 以 「<br />

詩 人 票 選 」 作 為 本 文 總 結 與 互 構 的 論 證 。<br />

第 一 節 「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br />

如 果 , 論 及 「 十 大 詩 人 」, 就 必 須 追 溯 源 頭 至 1977 年 的 《 中 國<br />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選 集 》, 此 書 的 編 纂 者 均 為 當 時 《 創 世 紀 》 的 同 仁 ,<br />

所 選 出 的 十 大 詩 人 為 紀 弦 、 羊 令 野 、 余 光 中 、 洛 夫 、 白 萩 、 瘂 弦 、<br />

1<br />

羅 門 、 商 禽 、 楊 牧 、 葉 維 廉 , 已 故 作 家 與 編 委 則 不 在 其 列 。 表 面<br />

上 看 起 來 這 份 名 單 廣 納 了 當 時 三 大 詩 社 的 詩 人 ( 以 詩 社 群 分 野 : 余<br />

光 中 與 羅 門 為 「 藍 星 詩 社 」, 洛 夫 、 瘂 弦 、 商 禽 、 葉 維 廉 、 羊 令 野<br />

1<br />

詳 參 張 默 、 張 漢 良 、 辛 鬱 、 菩 提 、 管 管 編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選 集 》,<br />

台 北 : 源 成 ,1977。<br />

324

---

為 「 創 世 紀 詩 社 」, 白 萩 為 「 笠 詩 社 」, 紀 弦 與 楊 牧 可 被 視 為 海 外<br />

詩 人 ), 以 及 現 代 派 論 戰 的 幾 個 重 鎮 , 然 而 除 白 萩 外 , 其 餘 詩 人 的<br />

創 作 思 維 在 當 時 似 乎 都 不 能 被 稱 為 具 備 「 鄉 土 意 識 」, 多 數 創 作 者<br />

之 創 作 風 格 更 幾 乎 與 《 笠 》 所 提 及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 2 的 創 作 傾 向<br />

不 同 , 反 而 趨 近 於 《 創 世 紀 》 提 倡 的 「 超 現 實 主 義 」。 而 如 果 我 們<br />

想 質 疑 其 編 選 十 大 詩 人 的 標 準 為 何 , 該 書 似 乎 早 已 預 見 這 樣 的 質 疑<br />

, 列 出 了 其 選 擇 的 標 準 , 一 共 有 四 點 :(1) 在 質 的 方 面 , 必 須 是 好<br />

詩 人 , 至 少 大 部 分 作 品 是 好 的 ;(2) 創 作 有 相 當 的 歷 史 , 且 作 品 水<br />

準 不 得 每 下 愈 況 , 風 格 尤 應 演 變 ;(3) 具 有 靈 視 , 能 透 過 創 作 觀 照<br />

人 生 與 世 界 諸 相 , 表 現 出 詩 的 真 理 ;(4) 就 對 讀 者 的 關 係 與 文 學 史<br />

2<br />

新 即 物 主 義 通 常 指 德 國 威 瑪 時 期 (1919--1933) 的 ( 造 形 ) 藝 術 流 派 ,<br />

由 於 早 在 威 瑪 時 期 之 前 德 意 志 工 匠 聯 盟 的 最 早 期 的 領 導 人 穆 佘 修 斯 (<br />

Muthesius) 即 反 對 「 青 年 風 格 」 的 裝 飾 性 與 「 表 現 主 義 」 的 非 理 性 , 而<br />

提 出 對 物 體 客 觀 理 性 的 描 繪 ( 以 助 機 械 建 築 設 計 ), 被 稱 為 「 即 物 主 義<br />

(Objectivity)」。 新 即 物 主 義 的 特 點 為 :A. 對 抗 表 現 主 義<br />

(Anti-Expressionism)B. 具 體 的 寫 實 C. 對 右 派 政 客 及 資 產 階 級 腐 敗 生 活 的<br />

諷 刺 D. 對 普 羅 階 級 的 聯 合 的 讚 揚 E. 對 工 業 及 都 市 的 讚 揚 F. 進 步 性 (<br />

progress) 正 面 性 (postive )。 所 以 在 創 作 主 題 上 即 圍 繞 著 上 述 幾 個 特 點<br />

, 在 創 作 技 巧 上 則 表 現 剛 硬 與 精 密 描 繪 等 特 點 。《 笠 》 的 「 新 即 物 主 義 」<br />

論 述 是 由 吳 瀛 濤 在 1966 年 2 月 《 笠 》11 期 提 出 的 「 現 代 詩 用 語 」, 且 詳<br />

加 詮 釋 以 來 , 逐 漸 成 為 笠 詩 學 的 一 部 分 。 關 於 「 新 即 物 主 義 」 的 詩 學 發 展<br />

, 請 詳 參 丁 旭 輝 〈 笠 詩 社 新 即 物 主 義 詩 學 初 探 〉,2004 年 10 月 2-3 日 ,<br />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舉 行 之 《 笠 詩 社 四 十 週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之 論 文 集 》,<br />

P.197-239。<br />

2<br />

引 自 李 敏 勇 〈 洛 夫 的 語 言 問 題 〉,《 笠 》110 期 ,1982.8,P.7-8。<br />

32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3<br />

的 意 義 而 言 , 必 須 具 有 相 當 的 影 響 力 。 如 果 , 我 們 就 此 資 料 進 一<br />

步 觀 察 這 部 詩 選 的 編 選 ,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問 題 :<br />

( 一 ) 編 選 者 均 為 《 創 世 紀 》 同 仁 , 在 鄉 土 文 學 論 戰 爆 發 之 前 , 而 正<br />

好 又 是 「 鄉 土 意 識 」 成 為 詩 壇 論 爭 重 要 命 題 的 時 代 , 這 本 選 集<br />

的 面 世 , 其 實 正 是 一 種 立 場 與 美 學 概 念 的 傳 達 , 應 當 被 視 為 一<br />

種 發 言 位 置 的 展 示 。<br />

( 二 ) 如 何 能 夠 透 過 五 位 編 者 確 定 詩 人 作 品 之 質 , 五 位 編 者 如 果 均 是<br />

《 創 世 紀 》 的 同 仁 , 那 麼 《 創 世 紀 》 的 群 體 性 美 學 觀 是 否 亦 是<br />

五 位 編 者 決 定 「 十 大 詩 人 」 的 標 準 ?<br />

( 三 ) 五 位 編 者 的 採 樣 對 象 為 何 ? 又 何 以 能 決 定 「 十 大 詩 人 」 對 讀 者<br />

與 文 學 史 有 相 當 的 影 響 力 ? 反 過 來 說 , 難 道 不 是 透 過 「 十 大 詩<br />

人 」 的 選 擇 , 來 製 造 經 典 或 是 製 造 詩 史 ?<br />

( 四 ) 詩 的 真 理 為 何 ? 如 何 能 夠 透 過 五 人 的 編 選 去 決 定 「 真 理 」 的 內<br />

涵 是 「 觀 照 人 生 與 世 界 諸 相 」? 如 果 換 成 不 同 的 詩 社 群 來 編 選<br />

所 謂 「 十 大 詩 人 」, 是 否 真 理 的 定 義 也 有 變 化 ?<br />

( 五 ) 如 果 照 上 述 的 各 項 質 疑 來 觀 察 , 似 乎 只 有 「 創 作 有 相 當 的 歷 史<br />

, 且 作 品 水 準 不 得 每 下 愈 況 , 風 格 尤 應 演 變 」 這 句 話 , 勉 強 算<br />

得 上 客 觀 的 編 選 標 準 , 至 少 創 作 的 歷 史 可 以 有 客 觀 的 考 察 與 統<br />

3<br />

同 前 註 ,P.2-3。<br />

326

---

計 , 風 格 的 演 變 從 作 品 表 面 上 還 可 以 看 得 出 來 , 至 於 作 品 水 準<br />

的 問 題 似 乎 又 回 到 了 主 觀 層 面 。<br />

如 果 就 上 述 的 問 題 而 言 , 真 正 屬 於 客 觀 的 編 選 標 準 應 只 有 「 創 作 有<br />

相 當 的 歷 史 」 與 「 風 格 尤 應 演 變 」 兩 者 而 已 , 然 而 除 去 主 觀 層 面 之<br />

後 , 符 合 這 兩 者 的 詩 人 應 該 不 在 少 數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br />

) 提 出 的 重 要 概 念 , 其 實 正 足 以 解 釋 初 次 票 選 的 內 在 意 涵 :「 文 學<br />

場 是 一 個 力 量 場 , 也 是 一 個 爭 鬥 場 。 這 些 鬥 爭 是 為 了 改 變 或 保 持 已<br />

確 立 的 力 量 關 係 。」 4 1980 年 前 後 的 詩 壇 , 在 外 部 不 僅 要 面 對 社 會<br />

政 治 的 急 遽 變 化 , 內 部 在 面 臨 新 世 代 崛 起 的 抵 拒 意 識 時 , 亦 要 面 對<br />

多 元 思 維 的 彼 此 激 盪 與 刺 激 , 於 是 幾 個 重 要 的 長 青 詩 社 , 便 力 圖 在<br />

這 個 「 力 量 場 」 中 採 用 各 種 策 略 來 展 現 自 身 的 特 殊 資 本 , 並 以 此 作<br />

為 「 發 聲 」 主 導 權 的 力 量 展 示 , 其 中 最 好 的 方 式 就 是 透 過 「 詩 選 」<br />

或 是 「 票 選 」 製 造 「 歷 史 」, 縱 使 這 樣 的 歷 史 會 被 不 斷 檢 視 與 批 判<br />

, 然 而 面 對 當 時 文 化 權 利 的 爭 奪 , 這 樣 的 製 造 變 得 相 當 必 要 , 而 《<br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選 集 》 也 可 被 視 為 一 種 權 力 爭 奪 的 策 略 。 當 然 ,<br />

不 僅 是 所 謂 主 流 發 聲 權 的 爭 奪 , 新 崛 起 的 世 代 與 邊 緣 的 一 群 詩 人 ,<br />

也 會 擔 憂 這 種 製 造 出 來 的 「 詩 史 」, 會 排 除 那 些 被 壓 制 排 除 的 詩 人<br />

4<br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包 亞 明 譯 《 文 化 資 本 與 社 會 煉 金 術 ─ 布<br />

爾 迪 厄 訪 談 錄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7,P.83。<br />

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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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與 作 品 , 甚 至 可 能 剝 離 其 存 在 之 身 分 。 畢 竟 這 些 所 謂 的 編 選 者 往 往<br />

在 「 價 值 判 斷 的 客 觀 性 領 域 發 現 一 個 政 治 內 涵 : 一 大 批 人 從 文 學 規<br />

範 被 排 除 出 去 」 5 , 被 排 除 的 那 些 不 夠 資 格 成 為 典 律 嗎 ? 當 然 不 是<br />

, 居 羅 利 (John Guillory) 說 :<br />

把 判 斷 行 為 (act of juggment) 與 性 別 、 種 族 和 階 級 類 別 互<br />

相 關 聯 , 這 可 能 嗎 ? 如 果 這 是 可 能 的 , 那 麼 規 範 組 成 的 歷<br />

史 就 會 作 為 一 種 陰 謀 , 一 個 不 言 而 喻 的 、 審 慎 的 企 圖 出 現<br />

, 它 試 圖 壓 制 那 些 並 不 屬 於 社 會 的 、 政 治 的 , 但 又 是 強 有<br />

力 的 群 體 的 創 作 , 壓 制 那 些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隱 蔽 或 明 顯 地 表<br />

達 了 佔 統 治 地 位 的 群 體 的 「 意 識 型 態 」 的 創 作 。 6<br />

也 就 是 說 初 次 「 十 大 詩 人 」 的 評 選 , 其 實 是 由 《 創 世 紀 》 詩 人 所 選<br />

擇 可 以 反 映 他 們 一 定 美 學 觀 點 、 文 學 信 仰 與 意 識 形 態 的 作 品 。 的 確<br />

, 從 書 名 定 為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選 集 》, 到 十 大 詩 人 的 籍 貫 分 佈<br />

, 十 大 詩 人 的 社 團 隸 屬 , 以 至 於 十 大 詩 人 的 美 學 風 格 , 似 乎 都 可 以<br />

看 到 《 創 世 紀 》 詩 人 的 喜 好 與 取 向 。 這 樣 的 評 判 確 是 透 過 一 種 「 秘<br />

5<br />

引 自 居 羅 利 (John Guillory) 著 〈 規 範 CANON〉, 收 錄 於 Frank Lentricchia<br />

與 Thomas McLaughlin 編 、 張 京 媛 等 譯 《 文 學 批 評 術 語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br />

社 ,1994,P.320。<br />

6<br />

同 前 註 。<br />

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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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 而 排 他 的 選 票 而 進 行 的 」, 在 其 中 排 除 了 不 屬 於 其 意 識 形 態 與 美<br />

學 風 格 的 優 秀 作 品 。 換 言 之 , 如 果 經 典 形 成 的 歷 史 , 真 的 是 「 一 個<br />

嚴 密 的 排 除 過 程 , 那 麼 就 應 該 從 現 行 被 壓 制 的 、 從 規 範 中 排 除 的 歷<br />

史 找 出 大 量 作 品 。」 7 於 是 , 當 時 新 崛 起 的 一 群 新 世 代 詩 人 群 體 ,<br />

便 自 行 呈 現 了 一 個 「 作 品 擇 優 過 程 」, 或 許 可 以 代 表 不 同 社 會 群 體<br />

的 不 同 聲 音 。1982 年 《 陽 光 小 集 》 舉 辦 「 青 年 詩 人 心 目 中 的 十 大<br />

詩 人 」 票 選 活 動 , 製 作 了 44 張 選 票 , 供 「 已 有 明 確 文 學 成 績 之 新<br />

生 代 詩 人 ( 限 戰 後 出 生 , 已 由 學 校 畢 業 者 ), 就 所 有 前 行 代 詩 人 中<br />

推 舉 十 位 , 採 不 具 名 方 式 」。 另 外 , 他 們 為 了 將 評 選 更 加 細 緻 , 尤<br />

其 是 針 對 較 為 「 主 觀 」 的 美 學 風 格 與 創 作 技 巧 的 部 份 , 設 計 了 「 客<br />

觀 化 」 的 選 項 , 將 評 分 項 目 分 為 「 創 作 技 巧 」 與 「 創 作 風 格 」 兩 類<br />

8<br />

, 各 類 又 細 分 成 五 個 項 目 , 為 方 便 討 論 起 見 , 筆 者 先 以 下 圖 呈 現<br />

之 :<br />

結 構 ── 楊 牧<br />

語 言 駕 馭 ── 楊 牧<br />

創 作 技 巧<br />

意 象 塑 造 ── 洛 夫<br />

想 像 力 ── 洛 夫 與 余 光 中<br />

音 樂 性 ── 余 光 中<br />

7<br />

同 前 註 ,P.325。<br />

8<br />

詳 參 《 陽 光 小 集 》 編 輯 室 〈 誰 是 大 詩 人 : 青 年 詩 人 心 目 中 的 十 大 詩 人 〉<br />

, 收 錄 於 《 陽 光 小 集 》 第 10 期 ,1982.10,P.81-83。<br />

32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創 作 風 格<br />

使 命 感<br />

現 代 感<br />

思 想 性<br />

現 實 性<br />

白 萩<br />

影 響 力 ─── 余 光 中<br />

假 使 「 創 作 技 巧 」 指 的 是 形 式 部 份 , 楊 牧 、 洛 夫 和 余 光 中 便 是 當 時<br />

「 青 年 詩 人 」 心 裡 較 優 者 ; 如 果 創 作 風 格 指 的 是 內 緣 問 題 以 及 影 響<br />

問 題 , 那 麼 就 青 年 詩 人 而 言 , 白 萩 的 詩 無 論 在 取 材 、 思 想 與 現 實 意<br />

義 上 都 超 越 其 他 詩 人 , 影 響 力 最 大 的 則 是 余 光 中 。 最 後 票 選 的 總 結<br />

果 誕 生 ,「 青 年 詩 人 」 眼 中 的 「 新 十 大 詩 人 」 依 序 為 : 余 光 中 、 白<br />

萩 、 楊 牧 、 鄭 愁 予 、 洛 夫 、 瘂 弦 、 周 夢 蝶 、 商 禽 、 羅 門 、 羊 令 野 。<br />

覃 子 豪 跟 羅 門 相 同 票 數 , 楊 喚 則 在 他 們 之 後 , 但 因 覃 子 豪 與 楊 喚 已<br />

9<br />

故 , 所 以 加 以 扣 除 。 與 前 述 1977 年 之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比 較<br />

, 多 出 鄭 愁 予 和 周 夢 蝶 , 落 於 榜 外 則 是 紀 弦 與 葉 維 廉 。 以 詩 社 群 分<br />

野 , 洛 夫 、 瘂 弦 、 商 禽 、 羊 令 野 為 「 創 世 紀 詩 社 」, 余 光 中 、 周 夢<br />

蝶 與 羅 門 為 「 藍 星 詩 社 」 同 仁 , 白 萩 則 屬 於 「 笠 詩 社 」, 楊 牧 、 鄭<br />

愁 予 被 歸 類 為 海 外 詩 人 。<br />

9<br />

同 前 註 。<br />

330

---

從 以 上 的 說 明 與 整 理 , 我 們 不 禁 仍 然 要 提 出 幾 個 問 題 進 行 討 論<br />

: 第 一 ,《 陽 光 小 集 》 力 圖 抵 拒 對 抗 1977 年 的 《 中 國 十 大 詩 人 選 集<br />

》, 似 乎 也 覺 得 那 是 一 種 少 數 人 決 議 的 密 室 操 作 , 於 是 改 進 了 方 法<br />

做 「 作 品 擇 優 」, 以 選 票 取 代 編 輯 者 , 然 而 其 製 發 選 票 的 概 念 , 依<br />

舊 是 另 一 種 「 排 他 」, 表 面 上 似 乎 比 前 次 的 「 十 大 詩 人 」 來 的 客 觀<br />

與 民 主 , 但 實 際 上 不 過 就 是 將 初 次 的 編 纂 者 5 人 擴 充 成 44 人 ; 而<br />

編 纂 者 由 「 創 世 紀 同 仁 」 自 行 決 定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改 變 成<br />

為 由 「 陽 光 小 集 同 仁 」 擬 訂 遊 戲 規 則 , 製 發 選 票 邀 請 被 認 定 的 「 詩<br />

青 年 菁 英 」 投 票 選 出 「 青 年 詩 人 心 目 中 的 十 大 詩 人 」 罷 了 , 只 不 過<br />

從 「 共 謀 的 情 形 而 轉 變 成 了 表 述 的 情 形 」, 依 舊 是 透 過 「 少 數 的 菁<br />

英 」 來 決 定 屬 於 「 大 眾 的 經 典 」, 莫 怪 乎 就 算 改 變 了 投 票 的 對 象 ,<br />

1982 年 與 1977 年 的 票 選 結 果 , 並 沒 有 多 大 的 出 入 與 異 動 。<br />

第 二 , 很 清 楚 地 無 論 是 第 一 次 與 第 二 次 的 票 選 , 都 在 製 造 所 謂<br />

的 「 經 典 ( 典 律 )」, 第 一 次 是 由 一 群 當 時 中 生 代 與 前 行 代 的 詩 人 製<br />

造 屬 於 他 們 的 新 詩 經 典 , 第 二 次 改 由 新 世 代 的 詩 人 繼 續 製 造 所 謂 「<br />

前 行 代 」 的 新 詩 經 典 , 縱 使 產 生 了 細 項 的 評 分 , 卻 不 過 是 提 供 了 細<br />

項 的 神 話 , 於 是 經 典 的 價 值 便 來 自 於 一 群 人 的 「 共 謀 」? 而 導 致 十<br />

大 詩 人 的 選 擇 變 成 一 種 經 典 區 隔 正 統 與 異 端 的 工 具 , 一 大 群 被 「 十<br />

33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大 詩 人 」 排 他 的 文 本 ( 作 者 ), 是 否 可 以 建 立 另 一 種 性 格 的 經 典 系<br />

統 ? 或 許 第 二 次 的 票 選 便 是 想 要 完 成 另 一 種 可 能 , 但 非 常 明 顯 的 ,<br />

第 二 次 票 選 所 顯 示 的 意 義 仍 與 第 一 次 極 度 雷 同 , 雖 然 文 學 史 家 可 以<br />

用 「 兩 次 雷 同 」 去 確 立 「 十 大 詩 人 」 的 存 在 與 必 要 性 , 但 兩 次 票 選<br />

的 方 式 本 身 就 是 一 個 排 除 異 己 的 過 程 , 這 些 「 偉 大 詩 人 」 是 經 過 一<br />

道 令 人 困 惑 的 操 作 手 續 , 建 立 一 個 統 治 性 文 本 的 高 級 地 位 。<br />

第 三 , 林 燿 德 認 為 「 候 選 名 單 遍 及 一 九 四 一 年 之 前 出 生 的 八 十<br />

二 位 詩 人 , 揭 曉 榜 單 卻 與 源 成 版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名 錄 過 份 接<br />

近 , 僅 以 周 夢 蝶 、 鄭 愁 予 更 易 紀 弦 、 葉 維 廉 , 似 無 任 何 突 破 性 的 新<br />

觀 點 出 現 。」 10 , 並 對 於 紀 弦 之 未 被 列 入 , 提 出 對 於 「 投 票 者 」 缺<br />

乏 歷 史 觀 之 類 的 嚴 肅 批 評 , 也 認 為 這 次 票 選 反 映 出 八 0 年 代 前 期 是<br />

一 個 「 現 代 文 學 史 在 新 浪 潮 衝 擊 下 的 一 個 危 機 時 代 」 11 。 筆 者 以 為<br />

他 以 紀 弦 未 被 列 入 作 為 一 種 對 於 投 票 者 缺 乏 歷 史 觀 照 的 批 判 , 是 其<br />

個 人 詩 史 觀 延 續 的 結 果 , 無 可 厚 非 。 而 他 透 過 此 次 票 選 將 八 0 年 代<br />

前 期 定 位 為 現 代 文 學 史 的 「 危 機 時 代 」, 話 說 得 雖 然 重 , 但 的 確 看<br />

出 了 這 次 票 選 與 投 票 者 缺 乏 了 「 突 破 性 」 的 「 創 意 」, 在 這 次 的 操<br />

作 型 態 中 ,「 十 大 詩 人 」 的 誕 生 是 因 為 「 某 些 高 貴 的 人 , 為 了 決 定<br />

10<br />

引 自 林 燿 德 《 重 組 的 星 空 : 林 燿 德 論 評 選 》, 台 北 : 業 強 ,1991,P.19<br />

。<br />

11<br />

同 前 註 。<br />

332

---

哪 些 作 品 可 以 成 為 規 範 (CANON), 哪 些 不 可 以 成 為 規 範 」 12 , 那<br />

些 高 貴 的 人 就 是 被 《 陽 光 小 集 》 所 選 取 出 來 的 「 詩 青 年 菁 英 」, 他<br />

們 以 投 票 ( 推 薦 ) 的 方 式 , 製 造 了 「 十 大 詩 人 」 的 存 在 位 置 與 文 化<br />

視 野 。<br />

難 道 我 們 必 須 用 「 泛 歷 史 淘 汰 論 」 來 說 明 「 十 大 詩 人 」 的 擇 取<br />

嗎 ? 至 少 在 前 兩 次 的 「 意 識 活 動 」 裡 , 只 看 到 某 些 焦 慮 的 文 本 ( 詩<br />

人 ) 在 密 室 或 選 票 的 共 謀 中 , 被 評 選 以 至 於 站 上 「 經 典 」 的 位 置 ,<br />

然 而 這 些 「 十 大 詩 人 」, 他 們 的 偉 大 是 在 於 文 本 內 緣 , 還 是 文 本 外<br />

緣 ? 於 是 , 在 《 陽 光 小 集 》 票 選 的 二 十 年 後 , 由 學 術 單 位 國 立 台 北<br />

教 育 大 學 台 文 所 與 《 當 代 詩 學 》 在 2005 年 合 辦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br />

人 」 票 選 , 希 望 藉 由 學 術 單 位 的 聲 望 辦 一 場 「 莊 重 的 、 學 術 的 ( 而<br />

非 可 供 消 費 或 炒 議 題 式 的 ) 選 舉 」, 並 且 要 讓 這 次 選 舉 帶 有 一 定 的<br />

文 學 史 意 義 13 。 以 下 先 列 出 此 次 票 選 的 方 式 , 以 對 照 與 前 兩 次 之 異<br />

同 :<br />

( 一 ) 由 學 術 單 位 承 辦 此 一 活 動 , 以 增 加 活 動 之 嚴 肅 性 與 正 當 性<br />

12<br />

同 註 6,P.321。<br />

13<br />

可 詳 參 楊 宗 翰 〈 曖 昧 流 動 , 緩 慢 交 替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之 剖<br />

析 〉, 為 國 立 台 北 教 育 大 學 舉 辦 之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學 術 研 討 會 」 閉 幕<br />

報 告 的 宣 讀 論 文 ,2005.11.5。 此 文 亦 可 從 網 路 查 詢 得 之 , 網 址 為 :<br />

http://www.fgu.edu.tw/~wclrc/drafts/Taiwan/yang-z/yang-z-20.htm。<br />

33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並 藉 由 學 術 單 位 的 聲 望 使 此 次 選 舉 產 生 文 學 史 的 意 義 。<br />

( 二 ) 選 舉 方 式 為 製 發 選 票 , 寄 發 選 票 的 對 象 為 「 已 出 版 過 詩 集<br />

者 」, 且 為 記 名 選 票 。<br />

( 三 ) 選 票 上 已 印 有 主 辦 單 位 列 出 的 一 百 名 詩 人 , 並 強 調 如 果 票<br />

選 對 象 不 在 此 列 , 可 以 自 行 增 加 。<br />

由 上 述 三 點 可 知 , 主 辦 單 位 選 擇 的 是 票 選 之 方 式 來 辦 理 這 次 活 動 ,<br />

收 到 票 選 單 的 對 象 為 「 出 版 過 詩 集 者 」, 總 共 發 出 209 張 票 選 單 ,<br />

且 採 記 名 投 票 , 回 收 張 數 為 84 張 選 票 , 其 中 又 有 6 張 無 效 票 , 換<br />

言 之 有 效 票 為 78 張 , 佔 總 選 票 數 的 37.3%, 也 就 是 說 由 四 成 不 到<br />

的 有 效 票 決 定 了 「 十 大 詩 人 」 的 排 名 。 就 這 個 方 式 而 言 , 可 以 發 現<br />

「 菁 英 式 民 主 主 義 」 的 思 維 , 主 辦 單 位 以 「 學 術 」 的 名 義 , 行 「 少<br />

數 政 治 」 之 實 , 這 種 知 識 分 子 式 的 「 少 數 政 治 」, 在 於 以 「 高 貴 的<br />

」 學 者 或 是 詩 人 來 勾 選 「 十 大 詩 人 」, 而 不 是 由 廣 大 民 眾 的 選 票 去<br />

完 成 所 謂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 排 序 定 位 , 似 乎 已 把 詩 定 位 在 學<br />

術 化 、 嚴 肅 性 的 「 存 在 位 置 」, 當 寫 詩 走 向 了 詩 人 與 學 者 的 分 層 競<br />

技 時 , 莫 怪 乎 最 後 票 選 的 結 果 再 一 次 變 成 了 排 他 性 的 「 近 親 繁 殖 」<br />

。<br />

另 外 , 選 票 上 已 列 出 的 一 百 名 詩 人 , 到 底 是 以 何 原 則 產 生 ? 假<br />

334

---

使 是 以 是 否 有 詩 集 出 版 作 為 名 單 表 列 , 那 台 灣 出 版 詩 集 者 絕 對 不 只<br />

此 數 ; 如 果 以 出 生 年 來 觀 察 的 話 , 選 票 上 之 最 年 輕 者 應 屬 唐 捐 、 陳<br />

大 為 , 他 們 應 屬 於 五 年 級 後 半 段 的 詩 人 , 也 就 是 說 六 年 級 前 半 段 較<br />

為 優 秀 的 詩 人 , 就 不 應 列 入 在 選 票 當 中 嗎 ? 更 何 況 有 許 多 影 響 力 極<br />

大 的 網 路 詩 人 , 就 必 須 被 排 斥 在 「 票 選 」 之 外 , 只 因 他 們 沒 辦 法 取<br />

得 「 平 面 媒 體 」 或 是 「 學 術 單 位 」 的 詩 人 通 行 證 ? 雖 然 , 主 辦 單 位<br />

也 提 供 了 空 間 讓 選 民 自 行 增 加 詩 人 姓 名 , 然 而 「 一 百 人 」 的 建 議 名<br />

單 ( 原 始 推 薦 名 單 ), 早 已 限 制 了 投 票 者 的 「 選 舉 視 野 」, 使 整 個 投<br />

票 的 過 程 , 喪 失 了 原 本 的 精 神 。<br />

請 再 一 次 注 意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 操 作 模 式 , 投 票 者 的 代<br />

表 性 從 何 而 來 ? 民 眾 嗎 ? 當 然 不 是 , 投 票 者 的 代 表 性 是 「 學 術 單 位<br />

」 所 賦 予 的 「 特 殊 位 置 」, 這 是 一 種 意 識 形 態 的 選 擇 , 於 是 「 十 大<br />

詩 人 」 的 排 序 , 就 在 特 殊 環 境 的 選 舉 操 作 下 , 由 一 群 學 術 單 位 欽 點<br />

的 選 舉 者 , 以 不 到 四 成 的 有 效 票 製 造 出 來 。 如 果 我 們 透 過 選 舉 結 果<br />

的 分 析 , 會 很 清 楚 地 發 現 這 次 票 選 是 一 場 披 著 「 學 術 」 外 衣 , 以 便<br />

於 取 得 「 文 化 權 力 」 的 一 種 發 聲 , 也 是 一 場 「 鬧 劇 」, 首 先 筆 者 先<br />

把 十 大 詩 人 的 排 序 表 列 ( 按 排 序 應 得 12 人 , 但 票 數 前 九 名 已 包 含<br />

10 人 , 因 此 羅 門 與 蘇 紹 連 以 一 票 之 差 落 於 榜 外 ):<br />

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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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2005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br />

得 票<br />

排 序<br />

姓 名 出 生 年 籍 貫<br />

目 前 參 與<br />

社 群<br />

得 票 數<br />

1 洛 夫 1928 湖 南 衡 陽 創 世 紀 49<br />

2 余 光 中 1928 福 建 永 春 藍 星 48<br />

3 楊 牧 1940 台 灣 花 蓮 無 41<br />

4 鄭 愁 予 1933 河 北 無 39<br />

5 周 夢 蝶 1921 河 南 淅 川 藍 星 37<br />

6 瘂 弦 1932 河 南 南 陽 創 世 紀 31<br />

7 商 禽 1930 四 川 珙 縣 創 世 紀 22<br />

8<br />

白 萩 1937 台 灣 台 中 笠 19<br />

夏 宇 1956 廣 東 五 華 現 在 詩 19<br />

9 陳 黎 1954 台 灣 花 蓮 無 18<br />

10<br />

羅 門 1928 廣 東 文 昌 藍 星 17<br />

蘇 紹 連 <strong>1949</strong> 台 灣 台 中 台 灣 詩 學 17<br />

從 2005 年 的 票 選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問 題 : 第 一 , 十 大 詩 人 於 1940 年 以<br />

後 出 生 的 只 有 兩 人 , 也 就 是 說 一 共 八 人 均 為 六 十 五 歲 以 上 , 而 另 外<br />

兩 人 的 年 齡 也 已 五 十 左 右 , 換 言 之 前 行 代 佔 了 八 位 , 中 生 代 佔 了 兩<br />

位 , 若 照 楊 宗 翰 的 說 法 , 認 為 這 份 名 單 是 既 「 曖 昧 流 動 」, 且 又 「<br />

336

---

緩 慢 交 替 」, 然 而 這 份 名 單 相 當 明 確 地 告 知 我 們 , 不 但 沒 有 「 曖 昧<br />

」, 更 沒 有 什 麼 「 流 動 」 或 者 「 交 替 」, 只 看 見 「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br />

概 念 經 過 二 十 年 來 幾 乎 沒 有 多 大 變 動 , 所 變 動 的 只 是 詩 人 們 的 年 齡<br />

。 第 二 , 如 果 按 照 省 籍 觀 察 , 除 楊 牧 、 白 萩 、 陳 黎 三 位 詩 人 為 台 灣<br />

籍 外 , 另 外 七 人 均 屬 外 省 籍 , 換 言 之 , 這 樣 的 分 佈 是 否 會 讓 人 思 考<br />

到 本 土 詩 人 的 定 位 是 否 被 一 種 「 群 體 意 識 」 所 排 他 ? 如 果 再 對 照 詩<br />

人 隸 屬 之 社 群 , 有 三 位 詩 人 隸 屬 於 「 創 世 紀 詩 社 」, 隸 屬 於 「 藍 星<br />

」 的 有 兩 位 , 但 隸 屬 於 本 土 詩 社 「 笠 」 的 就 還 是 白 萩 一 人 , 這 樣 的<br />

情 況 相 當 有 趣 , 或 許 我 們 不 能 草 率 的 以 所 謂 政 治 性 的 詮 釋 來 批 判 這<br />

次 票 選 , 但 是 不 是 對 於 學 術 單 位 認 定 的 「 票 選 者 」 而 言 , 產 生 了 一<br />

種 集 體 的 美 學 傾 向 , 這 樣 的 傾 向 異 於 「 笠 詩 社 」 所 認 同 的 美 學 觀 ?<br />

當 然 , 就 主 辦 單 位 與 票 選 者 的 表 述 型 態 而 言 , 票 選 的 各 種 限 制 加 上<br />

澎 湃 的 情 感 與 美 學 傾 向 , 以 及 環 境 與 交 誼 的 影 響 , 也 必 然 會 形 成 共<br />

同 創 造 的 空 間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說 :<br />

這 些 研 究 可 以 稱 得 上 是 空 間 癖 (topophilia), 它 們 想 釐 清<br />

各 種 空 間 的 人 文 價 值 , 佔 有 的 空 間 , 抵 抗 敵 對 力 量 的 庇 護<br />

空 間 、 鍾 愛 的 空 間 。 由 於 種 種 的 理 由 , 由 於 詩 意 明 暗 間 所<br />

蘊 涵 的 種 種 差 異 , 此 乃 被 歌 頌 的 空 間 (espace louanges)<br />

。 這 種 空 間 稱 得 上 具 有 正 面 的 庇 護 價 值 , 除 此 之 外 , 還 有<br />

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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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很 多 附 加 的 想 像 價 值 。…… 在 意 象 的 支 配 下 , 外 在 活 動 的<br />

空 間 與 私 空 間 並 不 是 相 互 均 衡 的 活 動 空 間 。 14<br />

由 此 可 知 , 票 選 機 制 與 票 選 結 果 的 誕 生 , 都 與 主 辦 單 位 以 及 收 到 選<br />

票 的 選 舉 人 面 對 的 各 種 複 雜 空 間 有 對 應 關 係 , 因 此 「 十 大 詩 人 」 的<br />

結 果 並 無 法 被 視 為 「 經 典 」 的 語 境 , 或 許 只 可 看 作 為 一 個 由 學 術 單<br />

位 主 宰 與 製 造 的 的 文 化 場 域 。 接 著 , 筆 者 表 列 1977 年 的 《 中 國 當<br />

代 十 大 詩 人 選 集 》,1982 年 《 陽 光 小 集 》 舉 辦 「 青 年 詩 人 心 目 中 的<br />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活 動 , 與 國 立 台 北 教 育 大 學 台 文 所 與 《 當 代 詩 學 》<br />

在 2005 年 合 辦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的 結 果 ( 不 分 名 次 ):<br />

1977 年 《 中 國 當 代 十<br />

大 詩 人 選 集 》<br />

1982 年 《 陽 光 小 集 》<br />

舉 辦 「 青 年 詩 人 心 目<br />

中 的 十 大 詩 人 」<br />

2005 年 「 台 灣 當 代 十<br />

大 詩 人 」<br />

余 光 中 余 光 中 余 光 中<br />

14<br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為 法 國 著 名 科 學 哲 學 家 、 現 象 學 家 , 做 過 郵 局 職 員 、<br />

中 學 教 師 等 , 後 自 學 成 為 索 邦 大 學 教 授 。 是 法 國 新 認 識 論 的 奠 基 者 , 他 的<br />

認 識 論 與 詩 學 研 究 , 強 調 數 學 、 心 理 學 、 客 觀 性 、 敏 感 性 、 想 像 性 等 , 啟<br />

迪 當 代 如 傅 科 、 德 勒 茲 等 重 要 哲 學 家 。 其 主 要 著 作 有 《 瞬 間 的 直 覺 》、《<br />

火 的 精 神 分 析 》、《 理 性 唯 物 論 》、《 夢 想 的 詩 學 》 與 《 空 間 詩 學 》 等 二 十 八<br />

部 著 作 。 引 文 選 自 龔 卓 軍 、 王 靜 慧 所 譯 的 《 空 間 詩 學 》, 張 老 師 文 化 出 版<br />

,2003,P.55。<br />

338

---

洛 夫 洛 夫 洛 夫<br />

白 萩 白 萩 白 萩<br />

瘂 弦 瘂 弦 瘂 弦<br />

商 禽 商 禽 商 禽<br />

楊 牧 楊 牧 楊 牧<br />

羅 門 羅 門 夏 宇<br />

羊 令 野 羊 令 野 陳 黎<br />

紀 弦 周 夢 蝶 周 夢 蝶<br />

葉 維 廉 鄭 愁 予 鄭 愁 予<br />

就 上 表 觀 察 , 在 三 次 中 均 同 時 列 名 的 詩 人 有 六 位 , 加 上 後 兩 次 同 時<br />

列 名 者 , 其 實 真 正 有 所 更 替 的 是 1982 年 的 羊 令 野 與 羅 門 , 轉 移 成<br />

為 中 生 代 的 夏 宇 和 陳 黎 , 羊 令 野 已 逝 , 而 羅 門 以 一 票 之 差 成 為 十 大<br />

的 遺 珠 , 姑 且 不 論 三 次 的 排 序 先 後 , 我 們 依 舊 發 現 三 次 「 十 大 詩 人<br />

」 的 流 動 狀 況 看 來 不 甚 明 顯 , 也 就 是 說 1977 年 「 中 國 當 代 十 大 詩<br />

人 」 的 定 義 與 2005 年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 定 義 , 有 六 位 是 相<br />

同 的 , 而 相 異 的 四 位 , 其 實 年 齡 也 分 佈 在 五 十 至 八 十 餘 歲 中 , 原 來<br />

學 者 與 詩 人 眼 中 的 「 當 代 」 是 如 此 的 「 懷 舊 」,「 台 灣 」 看 來 還 是 頗<br />

為 「 中 國 」。<br />

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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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二 節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抵 拒 與 嘲 弄<br />

以 反 「 文 化 霸 權 」 15 為 思 維 起 點 的 網 路 詩 界 , 所 形 成 的 另 一 個<br />

公 領 域 的 文 化 場 域 , 實 際 上 和 文 字 出 版 品 本 身 所 產 生 的 思 維 現 象 有<br />

極 大 的 區 隔 , 網 路 文 學 的 張 貼 成 為 一 個 公 共 的 領 域 , 吸 引 了 許 多 的<br />

創 作 者 與 塗 鴉 者 去 利 用 各 種 的 可 能 性 , 畢 竟 張 貼 的 權 力 在 自 身 的 手<br />

上 。 當 然 , 網 路 上 每 日 發 表 的 詩 無 需 任 何 被 制 約 的 價 值 標 準 , 平 面<br />

媒 體 所 製 造 的 詩 美 學 標 準 , 無 法 用 以 評 斷 每 日 成 千 上 百 的 網 路 詩 作<br />

, 畢 竟 網 路 詩 人 的 自 由 性 格 , 使 他 們 呈 現 一 種 對 紙 媒 詩 壇 文 化 霸 權<br />

16<br />

的 抵 拒 。 羅 門 以 這 種 概 念 出 發 觀 察 「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 便 很 清<br />

楚 地 涉 及 了 「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的 各 項 問 題 , 他 說 :<br />

「 十 大 」 選 真 有 點 像 買 「 樂 透 」 與 像 上 上 下 下 的 「 股 市 」<br />

, 存 在 有 很 大 的 不 確 定 性 。 如 果 明 天 換 一 種 更 公 開 民 主 的<br />

15<br />

文 化 霸 權 是 指 一 個 支 配 群 體 運 作 其 控 制 的 權 力 , 這 種 控 制 不 是 透 過 可<br />

見 的 法 規 或 力 量 的 部 署 , 而 是 經 由 公 民 情 願 的 默 認 接 受 從 屬 地 位 , 他 們 確<br />

認 了 基 本 上 是 不 平 等 的 文 化 、 社 會 和 政 治 實 踐 與 制 度 。 假 使 平 面 ( 紙 媒 )<br />

詩 壇 已 經 成 為 一 個 操 控 新 詩 批 評 與 創 作 場 域 的 文 化 霸 權 , 那 網 路 的 詩 創 作<br />

場 域 , 便 成 為 一 種 抵 拒 的 空 間 。 此 處 採 取 《 人 文 地 理 學 詞 典 選 譯 》<br />

(R.J.Johnston,Derek Gregory&David M.Smith Edited, 王 志 弘 選 譯 , 自 印 ,<br />

台 北 : 唐 山 發 行 ,1995) 裡 「 文 化 霸 權 」 一 詞 詞 條 的 定 義 。<br />

16<br />

詳 參 拙 文 〈 網 路 詩 界 初 探 〉,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第 一 屆 研 究 生 論<br />

文 研 討 會 發 表 論 文 , 收 錄 於 《 晨 曦 詩 刊 》 第 6 期 。<br />

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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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式 來 選 , 讓 所 有 上 網 的 新 世 代 詩 人 來 選 , 選 出 的 「 十 大<br />

」, 一 定 又 會 大 大 的 不 同 。…… 在 後 現 代 大 家 都 是 「 帶 筆 的<br />

上 帝 」, 同 時 大 家 中 每 個 人 都 有 自 己 的 偏 愛 , 甚 至 偏 見 與 恩<br />

怨 , 而 且 看 事 情 的 能 見 度 , 又 高 低 不 一 樣 , 那 選 出 的 結 果<br />

不 理 想 出 問 題 是 可 見 的 ……「 十 大 」 選 若 以 上 面 說 的 由 顛<br />

覆 偶 像 與 傳 統 規 範 的 後 現 代 上 網 新 世 代 詩 人 來 選 , 一 定 帶<br />

來 存 在 價 值 的 大 失 控 與 奇 觀 。 17<br />

的 確 , 學 術 單 位 與 詩 人 所 形 成 的 權 威 對 接 受 者 而 言 , 學 者 與 知 名 詩<br />

人 在 思 維 中 代 表 的 是 所 謂 的 典 律 或 規 範 、 模 式 或 道 統 , 於 是 就 成 為<br />

了 一 種 「 階 級 與 文 化 」 的 象 徵 意 涵 。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 如 果 他 們 還 有<br />

意 識 的 利 用 「 位 置 」 來 製 造 「 十 大 詩 人 」, 就 會 進 一 步 加 強 對 接 受<br />

者 的 「 制 約 」。 但 網 路 文 本 則 是 透 過 循 環 書 寫 的 開 放 系 統 , 沒 有 所<br />

謂 的 模 式 、 典 範 , 而 網 路 作 者 因 身 份 (ID) 隨 時 可 變 , 權 威 性 亦 成<br />

為 游 移 的 狀 態 , 又 網 路 文 本 為 寫 式 文 本 , 具 有 開 放 性 和 互 涉 性<br />

(perrida), 所 以 書 寫 空 間 由 作 者 操 控 的 絕 對 權 威 亦 毋 須 存 在 。 當 然<br />

, 如 果 將 票 選 置 入 「 無 限 可 能 」 的 網 路 世 界 中 , 羅 門 所 言 的 「 失 控<br />

17<br />

引 自 羅 門 〈 詩 眼 看 「 十 大 詩 人 」 選 〉, 全 文 請 詳 參 網 址 :<br />

http://72.14.253.104/search?q=cache:qIJpb77xGMMJ:homepage19.seed.net.t<br />

w/web%405/chenkuei/lomen10.htm+%E8%A9%A9%E7%9C%BC%E7%9C<br />

%8B%E5%8D%81%E5%A4%A7%E8%A9%A9%E4%BA%BA%E9%81%<br />

B8&hl=zh-TW&ct=clnk&cd=1&gl=tw<br />

34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與 「 奇 觀 」, 正 好 可 以 反 諷 或 者 嘲 弄 所 謂 「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br />

於 是 在 學 術 單 位 與 平 面 媒 體 操 作 的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 的 同<br />

時 , 網 路 上 也 舉 辦 了 一 場 對 抗 性 、 抵 拒 性 、 消 解 性 的 票 選 活 動 :「<br />

臺 灣 當 代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票 選 活 動 」, 以 下 便 是 這 個 票 選 的 宗 旨 與 方<br />

法 :<br />

活 動 名 稱 : 臺 灣 當 代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票 選 活 動 ( 無 須 登 入 喜 網<br />

亦 可 投 票 )<br />

主 辦 單 位 : 臺 灣 聚 義 堂<br />

一 、 活 動 宗 旨 :<br />

1. 基 於 臺 灣 聚 義 堂 「 聚 義 起 事 、 作 亂 文 壇 」 之 理 念 , 理 當<br />

有 此 義 旗 高 舉 之 事 。<br />

2. 最 近 紙 媒 ( 詩 壇 ) 正 積 極 從 事 「 當 代 台 灣 十 大 詩 人 票 選<br />

」 活 動 , 有 鑑 於 此 , 作 為 一 種 「 反 壟 斷 」、「 抵 拒 」 與 「 嘲<br />

弄 」, 吾 輩 當 高 舉 義 旗 , 提 倡 革 命 。( 按 : 文 人 互 為 吹 捧 標<br />

榜 , 無 代 無 之 ; 文 人 自 立 山 頭 , 爭 奪 文 化 霸 權 、 發 言 權 ,<br />

無 代 無 之 ; 然 而 , 反 對 文 化 壟 斷 的 權 力 解 構 者 亦 無 代 無 之<br />

, 或 一 而 不 黨 , 或 以 夷 制 夷 , 或 嘯 眾 起 義 , 無 可 無 不 可 。<br />

342

---

)<br />

二 、 活 動 方 式 :<br />

1. 以 自 由 投 票 方 式 選 出 臺 灣 當 代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凡 能 上 網<br />

的 生 物 , 皆 具 投 票 資 格 。<br />

2. 凡 曾 於 網 路 發 表 一 行 或 一 篇 詩 作 以 上 者 , 皆 具 參 選 資 格<br />

。 唯 是 紙 本 作 品 轉 載 於 網 路 者 , 不 在 此 列 ; 但 臉 皮 夠 厚 者<br />

, 又 不 在 此 限 。<br />

3. 票 選 結 果 前 一 百 名 者 , 即 強 迫 授 贈 「 台 灣 當 代 百 大 網 路<br />

詩 人 」 名 銜 , 若 當 事 人 不 願 接 受 名 銜 , 喜 幸 生 米 煮 成 熟 飯<br />

, 婚 禮 辦 不 辦 一 點 也 不 重 要 。<br />

三 、 活 動 辦 法 :<br />

1. 投 票 期 限 為 文 到 日 起 至 2005/9/30 止 , 十 月 上 旬 公 佈 票<br />

選 結 果 。<br />

2. 投 票 處 為 「 臺 灣 聚 義 堂 」 網 站 , 網 址 為 :<br />

http://www.pon99.net/phpBB2/weblog_entry.php?e=818<br />

3. 投 票 方 式 : 請 於 「 臺 灣 聚 義 堂 」 網 站 「 台 灣 當 代 網 路 百<br />

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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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大 詩 人 票 選 活 動 」 一 文 之 下 回 貼 。 基 本 上 , 每 位 訪 客 一 次<br />

投 票 機 會 , 採 不 分 選 區 N 票 制 , 請 列 出 心 目 中 優 秀 網 路 詩<br />

人 「1~N」 位 , 即 完 成 投 票 動 作 。 18<br />

而 這 個 票 選 畢 竟 是 完 成 了 , 在 如 此 不 嚴 肅 的 百 大 排 名 中 , 筆 者 對 於<br />

票 選 活 動 之 結 果 , 取 前 二 十 位 詩 人 排 序 製 表 :<br />

得 票 排 序 姓 名 得 票 數<br />

1 丁 威 仁 52<br />

2 鯨 向 海 31<br />

3 劉 哲 廷 28<br />

4 許 赫 27<br />

5 米 羅 ‧ 卡 索<br />

24<br />

冰 夕<br />

6 阿 鏡 23<br />

7 喜 菡 22<br />

8 代 橘 21<br />

9 詠 墨 殘 痕 20<br />

18<br />

出 處 網 址 :http://www.pon99.net/phpBB2/weblog_entry.php?e=818。<br />

344

---

王 浩 翔<br />

林 德 俊<br />

10 崎 雲<br />

18<br />

莫 問 狂<br />

子 珩<br />

雲 蘿<br />

不 二 家<br />

11 侯 馨 婷<br />

17<br />

廖 大 期<br />

12 紀 小 樣 16<br />

相 當 清 楚 地 , 這 樣 一 個 看 似 惡 搞 的 活 動 , 卻 隱 然 帶 著 對 於 2005 年<br />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 的 嘲 諷 與 解 構 。 首 先 就 票 選 宗 旨 而 言 ,<br />

已 定 位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活 動 有 強 烈 的 針 對 性 , 針 對 的 客 體<br />

便 是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 認 為 那 個 票 選 就 本 質 上 是 一 種<br />

平 面 紙 媒 與 學 術 單 位 的 文 化 壟 斷 , 所 以 自 身 的 票 選 便 成 為 一 種 反 對<br />

霸 權 的 「 革 命 」, 我 們 看 到 「 台 灣 聚 義 堂 」 這 個 部 落 格 名 稱 就 可 知<br />

其 「 反 抗 暴 政 」 的 戰 鬥 精 神 , 他 們 的 確 將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的<br />

票 選 視 為 一 種 對 於 「 他 者 」 的 壓 抑 與 排 除 , 認 為 這 樣 的 票 選 徹 底 忽<br />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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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視 網 路 與 大 眾 的 聲 音 ,「 它 壓 制 了 一 個 文 化 整 體 中 不 同 的 聲 音 」 19 ,<br />

這 種 以 學 者 和 學 術 單 位 共 同 呈 現 的 意 識 型 態 , 產 生 「 十 大 詩 人 」 的<br />

社 會 圖 景 , 再 透 過 一 場 所 謂 的 「 學 術 研 討 會 」 強 化 「 圖 景 」, 再 生<br />

產 製 造 一 次 「 十 大 詩 人 」 的 復 刻 版 。 雖 然 如 此 批 判 , 但 「 網 路 百 大<br />

詩 人 」 的 票 選 活 動 , 對 於 這 種 作 法 , 並 未 採 取 否 定 的 態 度 , 而 是 透<br />

過 肯 定 其 「 無 代 無 之 」 的 「 文 化 霸 權 爭 奪 戰 」, 進 而 強 化 自 身 「 反<br />

文 化 霸 權 」 的 正 當 性 。<br />

第 二 , 以 自 由 投 票 的 方 式 , 至 於 幾 票 也 沒 有 規 定 , 在 這 樣 的 基<br />

礎 上 , 達 成 一 種 高 度 自 由 , 於 是 唯 一 的 限 制 在 於 「 凡 能 上 網 的 生 物<br />

」, 也 就 是 說 無 法 ( 或 是 不 會 ) 上 網 的 人 就 自 動 喪 失 了 投 票 資 格 ,<br />

在 此 處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這 個 活 動 對 於 中 生 代 與 前 行 代 的 嘲 弄 , 也 順 便<br />

區 隔 出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的 確 是 以 較 年 輕 一 代 為 主 的 投 票 ,<br />

而 所 謂 的 「 當 代 」 不 也 就 建 築 在 「 新 」 的 觀 念 與 工 具 之 上 嗎 ? 而 「<br />

十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就 變 成 一 種 「 舊 」 的 思 維 , 票 選 方 式 也 變 成 了 一<br />

種 「 毫 無 自 由 」 的 「 文 化 暴 力 」。<br />

第 三 , 就 參 選 資 格 而 言 , 一 方 面 設 定 一 個 其 實 頗 無 意 義 的 標 準<br />

19<br />

引 自 帕 特 遜 (Lee Patterson) 著 〈 文 學 史 〉, 收 錄 於 Frank Lentricchia 與<br />

Thomas McLaughlin 編 、 張 京 媛 等 譯 《 文 學 批 評 術 語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br />

,1994,P.342。<br />

346

---

, 只 要 曾 經 張 貼 過 任 何 一 行 可 以 稱 之 為 詩 的 作 品 , 就 具 備 參 選 要 件<br />

, 換 言 之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並 沒 有 積 極 制 約 候 選 人 的 資 格 ,<br />

甚 至 於 在 資 格 的 說 明 中 , 連 何 謂 「 一 行 詩 」 這 種 關 於 詩 的 定 義 都 傾<br />

向 於 自 由 認 定 , 除 了 要 求 紙 媒 作 品 複 製 張 貼 於 網 路 不 符 規 定 外 , 候<br />

選 者 無 須 任 何 標 準 , 選 舉 人 也 可 以 自 由 選 配 。 當 然 , 我 們 發 現 規 定<br />

中 刻 意 區 隔 紙 媒 與 網 路 的 不 同 , 但 在 此 處 又 隱 約 透 顯 了 另 一 種 排 他<br />

的 意 識 , 排 斥 不 會 上 網 的 「 他 者 」, 有 趣 的 是 , 這 些 不 常 上 網 的 詩<br />

人 基 本 上 可 能 就 是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單 上 的 多 數 組 成 份 子<br />

。 或 許 你 會 問 , 網 路 空 間 如 此 廣 大 無 邊 , 要 如 何 判 斷 詩 人 作 品 不 是<br />

紙 媒 作 品 的 複 製 與 張 貼 ? 主 辦 單 位 也 很 清 楚 地 告 訴 你 :「 臉 皮 夠 厚<br />

者 , 又 不 在 此 限 」, 透 過 「 嘲 諷 」 乾 脆 地 連 自 身 的 規 定 一 同 消 解 。<br />

第 四 , 相 對 於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主 辦 單 位 慎 重 其 事 ,<br />

還 大 張 旗 鼓 地 辦 理 「 學 術 研 討 會 」 強 化 自 身 的 「 正 當 性 」, 甚 至 於<br />

獲 得 此 殊 榮 之 詩 人 猶 如 再 次 桂 冠 加 身 ; 台 灣 聚 義 堂 的 「 網 路 百 大 詩<br />

人 」 票 選 , 卻 有 趣 地 強 調 此 名 銜 為 「 強 迫 中 獎 」, 以 突 顯 平 面 媒 體<br />

與 學 術 單 位 辦 理 「 詩 人 票 選 」 的 「 荒 誕 性 」, 尤 其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br />

所 謂 的 「 百 大 詩 人 票 選 」 本 身 就 是 一 件 無 意 義 的 事 ( 有 選 跟 沒 選 其<br />

實 一 樣 ),「 百 大 」 本 身 就 刻 意 地 模 糊 了 所 謂 「 代 表 性 」 與 「 特 殊 性<br />

」, 就 算 被 選 入 百 大 也 不 怎 麼 令 人 高 興 , 台 灣 聚 義 堂 透 過 這 種 惡 搞<br />

3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票 選 活 動 , 其 實 就 是 為 了 呈 現 並 反 諷 所 謂 的 「 十 大 詩 人 」。<br />

第 五 , 活 動 限 制 每 位 訪 客 只 能 投 票 一 次 , 其 實 也 是 沒 有 意 義 的<br />

限 制 , 畢 竟 訪 客 在 投 票 時 , 可 以 換 任 何 的 ID, 甚 至 一 個 實 體 可 以<br />

變 化 很 多 虛 擬 的 分 身 , 投 好 幾 張 選 票 , 難 道 主 辦 單 會 會 通 過 IP 大<br />

費 周 章 的 查 詢 嗎 ? 當 然 不 會 , 主 辦 單 位 亦 深 知 這 一 點 , 然 而 透 過 這<br />

些 毫 無 意 義 且 漏 洞 百 出 的 票 選 活 動 , 完 成 一 個 票 選 的 儀 式 , 也 正 是<br />

這 群 網 路 詩 人 弔 詭 的 抵 拒 與 反 抗 , 刻 意 炒 作 一 個 具 有 話 題 性 與 針 對<br />

性 的 票 選 活 動 , 但 賦 予 這 個 票 選 毫 無 意 義 的 遊 戲 規 則 , 一 方 面 嘲 弄<br />

那 一 堆 急 於 製 造 經 典 或 典 律 的 學 者 、 詩 人 , 另 一 方 面 也 藉 此 在 網 路<br />

上 舉 行 一 個 狂 歡 式 的 嘉 年 華 會 , 在 其 中 容 納 各 種 聲 音 、 各 種 行 為 ,<br />

並 透 過 這 種 儀 式 傳 達 另 一 個 可 能 的 詩 人 選 單 。<br />

第 三 節 網 路 與 平 面 票 選 之 比 較<br />

如 果 將 2005 年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 與 前 述 「 網 路 百 大<br />

詩 人 票 選 」, 再 從 其 中 擇 取 兩 者 票 數 前 十 名 與 的 名 單 排 序 比 較 , 可<br />

以 形 成 如 下 的 表 格 :<br />

348

---

排 序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票 選 」<br />

票<br />

數<br />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票 選 」<br />

票<br />

數<br />

1 洛 夫 49 丁 威 仁 52<br />

2 余 光 中 48 鯨 向 海 31<br />

3 楊 牧 41 劉 哲 廷 28<br />

4 鄭 愁 予 39 許 赫 27<br />

5 周 夢 蝶 37 米 羅 ‧ 卡 索 ( 蘇 紹 連 ) 24<br />

冰 夕<br />

6 瘂 弦 31 阿 鏡 23<br />

7 商 禽 22 喜 菡 22<br />

8<br />

白 萩 19<br />

代 橘 21<br />

夏 宇 19<br />

9 陳 黎 18 詠 墨 殘 痕<br />

王 浩 翔<br />

林 德 俊<br />

10<br />

羅 門 17<br />

蘇 紹 連<br />

17<br />

註 : 羅 門 、 蘇 紹 連 兩 人 一 票 之<br />

差 落 於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br />

榜 外<br />

崎 雲<br />

莫 問 狂<br />

子 珩<br />

雲 蘿<br />

不 二 家<br />

20<br />

18<br />

比 對 兩 份 名 單 , 必 然 會 產 生 一 種 「 錯 置 感 」, 假 使 票 選 屬 於 文 學 生<br />

產 之 一 環 , 那 麼 票 選 這 個 行 為 「 自 身 便 是 社 會 實 踐 的 一 種 形 式 : 文<br />

本 不 僅 反 映 社 會 現 實 , 而 且 創 造 現 實 」 20 , 也 就 是 說 , 兩 份 票 選 各<br />

20<br />

同 註 16,P.355。<br />

34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自 傳 達 出 它 們 所 代 表 「 體 系 」 與 「 語 境 」, 透 過 後 者 「 網 路 百 大 詩<br />

人 」 的 挑 釁 , 讓 原 先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的 「 共 謀 」 轉 變 成<br />

為 一 種 兩 者 的 「 各 自 表 述 」, 使 號 稱 嚴 肅 且 學 術 化 的 卻 呈 現 「 強 勢<br />

排 除 他 者 」 的 「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 在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嘉 年 華 狂<br />

歡 荒 誕 (carnivalesque) 儀 式 中 , 變 成 了 一 場 「 封 閉 」 的 祭 典 , 其 代<br />

表 性 與 價 值 意 識 就 在 網 路 寫 手 的 眾 聲 喧 嘩 (heteroglossia) 中 被 稀 釋<br />

消 解 21 。 李 歐 塔 (Jean-Francois Lyotard) 說 :<br />

後 現 代 是 在 現 代 中 以 呈 現 本 身 來 提 出 那 些 不 能 呈 現 的 ; 是<br />

否 認 本 身 的 良 好 形 式 的 慰 藉 , 並 使 到 集 體 地 分 享 那 種 對 不<br />

能 獲 得 的 事 物 的 懷 舊 變 得 可 能 之 品 味 的 共 同 認 識 ; 是 在 尋<br />

找 新 的 呈 現 方 式 , 但 不 是 為 了 享 受 它 們 , 而 是 要 觸 發 一 種<br />

對 不 能 呈 現 的 事 物 之 更 強 感 覺 。 22<br />

換 言 之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機 制 與 語 言 不 僅 反 身 指 涉 , 且 擬<br />

諷 自 身 , 透 過 刺 激 大 笑 的 效 果 與 票 選 行 為 , 進 一 步 嘲 弄 那 些 假 裝 正<br />

經 嚴 肅 的 「 票 選 機 制 」, 避 免 了 單 向 的 典 律 化 , 透 過 不 斷 地 檢 驗 、<br />

質 疑 , 且 抵 拒 任 何 舊 有 的 論 述 與 行 為 , 使 典 律 避 免 一 直 被 某 個 族 群<br />

21<br />

詳 參 《 對 話 的 喧 聲 : 巴 赫 汀 文 化 理 論 述 評 》, 台 北 : 麥 田 ,2005.7。<br />

22<br />

引 自 李 歐 塔 著 、 羅 青 譯 〈 後 現 代 狀 況 有 關 知 識 之 研 究 報 告 〉, 收 入 《 什<br />

麼 是 後 現 代 主 義 》, 臺 北 : 學 生 書 局 ,1989 年 。<br />

350

---

、 階 級 或 者 系 統 反 覆 製 造 以 致 於 傾 斜 。<br />

當 然 , 也 許 會 有 人 質 疑 , 在 當 今 部 落 格 與 個 人 網 頁 相 當 盛 行 的<br />

網 路 場 域 , 網 路 已 晉 升 為 所 謂 的 「 文 化 霸 權 」, 而 網 路 詩 人 也 早 已<br />

喪 失 了 邊 緣 性 , 甚 至 將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票 選 視 作 為 另 一 種 文 化 霸<br />

權 的 變 形 , 或 是 平 面 紙 媒 文 化 權 力 的 複 製 , 但 這 樣 的 看 法 其 實 相 當<br />

浮 面 , 第 一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 按 本 文 的 討 論 , 本 來 就 是<br />

一 個 純 粹 嘲 弄 「 十 大 詩 人 」 的 活 動 , 完 全 就 是 一 個 後 現 代 式 , 去 中<br />

心 式 的 解 構 行 為 , 換 言 之 就 是 本 文 提 及 的 「 惡 搞 」, 透 過 這 樣 的 方<br />

式 才 能 突 顯 「 十 大 詩 人 」 票 選 的 荒 謬 性 , 怎 麼 可 以 將 其 定 義 為 文 化<br />

霸 權 之 變 形 ; 第 二 , 相 對 於 平 面 詩 壇 而 言 , 就 算 有 任 何 的 選 本 出 現<br />

, 網 路 依 舊 被 視 為 邊 緣 , 此 是 不 爭 之 事 實 , 如 果 必 須 要 定 義 網 路 文<br />

學 之 霸 權 , 也 應 定 義 在 使 用 工 具 本 身 存 在 的 排 他 性 , 而 「 網 路 百 大<br />

詩 人 」 票 選 這 個 行 為 , 本 質 上 就 不 具 客 觀 、 公 正 性 , 主 辦 單 位 也 沒<br />

有 要 強 調 任 何 客 觀 、 公 正 性 , 也 就 是 說 藉 此 來 突 顯 「 票 選 」 這 個 行<br />

為 本 身 的 荒 謬 。<br />

縱 使 , 楊 宗 翰 所 言 「 誰 都 有 自 己 心 目 中 的 『 十 大 詩 人 』, 也 都<br />

可 以 由 自 己 來 選 擇 『 十 大 詩 人 』, 可 見 這 不 涉 及 什 麼 專 利 或 特 權 。<br />

」 這 段 話 看 來 並 無 謬 誤 , 但 畢 竟 典 律 製 造 者 的 身 分 與 階 級 本 就 是 一<br />

種 重 要 的 象 徵 , 不 同 群 體 製 造 的 典 範 就 成 為 各 自 的 「 特 殊 偏 見 」,<br />

35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也 是 對 於 「 他 者 」 的 排 除 過 程 , 在 這 個 角 度 觀 察 「 十 大 詩 人 」 的 相<br />

關 票 選 , 就 會 發 現 他 們 「 擇 優 」 的 過 程 就 是 對 於 「 非 我 族 類 」 的 揚<br />

棄 , 力 圖 製 造 一 個 「 作 品 保 存 」 與 「 文 學 史 書 寫 」 的 價 值 思 維 , 而<br />

台 灣 聚 義 堂 「 網 路 百 大 詩 人 」 的 票 選 , 代 表 的 便 是 對 於 「 經 典 」 的<br />

嘲 弄 , 以 及 對 於 「 台 灣 當 代 十 大 詩 人 」 主 辦 單 位 的 「 反 諷 」 與 「 抵<br />

拒 」, 一 旦 「 邊 緣 」 以 無 意 義 的 類 同 行 為 來 「 消 解 」 主 流 霸 權 時 ,<br />

有 時 反 而 更 突 顯 了 「 主 流 文 化 」 矛 盾 的 自 我 定 位 , 而 主 流 文 化 必 然<br />

也 無 法 忽 視 「 邊 緣 」 的 襲 奪 , 尤 其 又 是 「 無 限 性 」 的 網 路 場 域 , 而<br />

本 文 所 言 之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發 展 趨 勢 也 在 其 中 可 以 看 出 一 些 端 倪 。<br />

352

---

第 十 一 章<br />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得 獎 主 題 研 究<br />

第 一 節 前 言<br />

詩 壇 ( 假 設 存 在 的 話 ), 是 一 個 透 過 創 作 與 評 論 資 本 構<br />

築 的 文 化 場 域 , 資 本 的 累 積 不 斷 形 成 了 新 的 文 化 權 力 與 策<br />

略 , 主 宰 了 台 灣 的 詩 學 走 向 , 而 票 選 或 者 詩 選 , 就 變 成 詩<br />

壇 各 流 派 彼 此 角 逐 ( 排 他 ) 或 合 作 的 重 要 象 徵 。 在 詩 史 的 長<br />

流 裡 , 除 了 詩 社 ( 刊 ) 扮 演 著 主 導 或 改 變 的 角 色 外 , 報 紙<br />

副 刊 及 其 所 舉 辦 的 文 學 獎 , 對 於 詩 潮 的 推 動 , 也 有 其 相 對<br />

的 高 度 影 響 。 李 瑞 騰 曾 說 :「 部 分 詩 人 所 實 驗 的 形 式 與 素 材<br />

, 逐 漸 為 多 數 詩 人 與 讀 者 接 受 時 , 便 形 成 了 詩 潮 」 1 , 實 際<br />

上 各 種 重 要 詩 潮 的 持 續 程 度 不 一 , 在 某 時 或 許 是 文 化 主 流<br />

, 但 未 必 在 歷 史 定 位 中 呈 現 出 相 同 的 評 價 , 而 不 同 的 群 組<br />

1<br />

引 自 李 瑞 騰 〈 有 關 「 詩 社 與 台 灣 新 詩 發 展 」 的 一 些 思 考 〉,《 台 灣 詩<br />

學 季 刊 》29 期 ,1999 年 冬 季 號 ,P.61。<br />

35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透 過 不 同 的 鏈 結 , 也 會 形 成 不 同 的 運 作 , 這 種 運 作 除 了 「<br />

群 體 同 儕 」 的 互 構 外 , 詩 人 也 可 以 透 過 自 體 創 造 , 這 就 往<br />

往 需 要 獵 取 到 評 論 者 高 度 的 評 價 , 其 中 較 快 速 累 積 資 本 的<br />

方 式 , 就 是 獲 得 文 學 獎 的 肯 定 。 侯 伯 ‧ 埃 斯 卡 皮 (Robert<br />

Escarpit) 在 《 文 學 社 會 學 》 中 提 出 「 所 有 文 學 活 動 都 是 以 作<br />

家 、 書 籍 及 讀 者 三 方 面 的 參 與 為 前 題 。」 2 布 爾 迪 厄 (Pierre<br />

Bourdieu) 也 提 出 了 「 場 域 」 的 概 念 , 他 認 為 :<br />

文 學 場 是 一 個 力 量 場 , 也 是 一 個 爭 鬥 場 。 這 些 鬥 爭<br />

是 為 了 改 變 或 保 持 已 確 立 的 力 量 關 係 : 每 一 個 行<br />

動 者 都 把 他 從 以 前 的 鬥 爭 中 獲 取 的 力 量 ( 資 本 ), 交<br />

托 給 那 些 策 略 , 而 這 些 策 略 的 運 作 方 向 取 決 于 行 動<br />

者 在 權 力 鬥 爭 中 所 佔 的 地 位 , 取 決 於 他 所 擁 有 的 特<br />

殊 資 本 。 3<br />

換 言 之 , 文 學 獎 是 創 作 與 評 論 相 互 影 響 的 動 態 場 域 , 在 這<br />

個 「 力 量 場 」 中 , 每 個 投 稿 者 採 用 各 種 策 略 來 展 現 自 身 的<br />

創 作 資 本 , 並 以 此 作 為 取 得 「 發 聲 」 權 的 舞 台 。 而 文 學 獎<br />

2<br />

侯 伯 ‧ 埃 斯 卡 皮 (Robert Escarpit) 著 , 葉 淑 燕 譯 《 文 學 社 會 學 》, 台<br />

北 市 : 遠 流 出 版 社 ,1990,P.3。<br />

3<br />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包 亞 明 譯 《 文 化 資 本 與 社 會 煉 金 術<br />

─ 布 爾 迪 厄 訪 談 錄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7,P.83。<br />

354

---

的 操 作 過 程 , 本 來 就 是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 作 品 擇 優 過 程 」, 所<br />

謂 的 評 審 就 像 是 編 選 者 , 而 在 這 個 擇 優 過 程 中 , 往 往 就 在<br />

評 審 美 學 價 值 判 斷 的 客 觀 領 域 中 ,「 一 大 批 人 從 文 學 規 範 被<br />

排 除 出 去 」 4 , 而 對 於 文 學 獎 得 獎 作 品 的 研 究 , 或 許 不 失 為<br />

一 種 反 省 的 思 考 。 實 際 上 , 中 國 時 報 與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自 創<br />

立 以 來 , 透 過 副 刊 的 運 作 , 促 使 台 灣 文 學 產 生 交 流 與 整 合<br />

, 也 是 當 今 台 灣 重 要 的 兩 大 文 學 獎 項 。 其 得 獎 者 都 成 為 當<br />

今 台 灣 許 多 重 要 的 作 家 與 評 論 家 , 反 映 並 且 影 響 台 灣 文 學<br />

發 展 的 脈 絡 , 本 文 將 以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的 得 獎 作 品 作<br />

為 對 焦 的 對 象 , 透 過 對 於 得 獎 作 品 內 容 主 題 的 探 究 上 , 比<br />

較 分 析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書 寫 主 題 的 趨 向 , 討 論 兩 大 報 在 新 詩<br />

獎 上 所 呈 現 的 文 化 策 略 與 創 作 走 向 。<br />

筆 者 擬 一 方 面 以 量 化 統 計 的 方 式 規 分 別 歸 納 兩 大 報 新<br />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的 內 容 主 題 , 另 一 方 面 以 質 化 研 究 的 方 式 ,<br />

進 一 步 討 論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的 風 格 傾 向 , 當 然 在 此<br />

處 筆 者 所 判 定 的 主 題 傾 向 , 是 就 筆 者 之 閱 讀 感 受 而 歸 納 整<br />

理 , 不 能 視 為 絕 對 的 標 準 。 另 外 , 再 透 過 比 較 分 析 的 方 式<br />

4<br />

引 自 居 羅 利 (John Guillory) 著 〈 規 範 CANON〉, 收 錄 於 Frank<br />

Lentricchia 與 Thomas McLaughlin 編 、 張 京 媛 等 譯 《 文 學 批 評 術 語 》<br />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 ,1994,P.320。<br />

3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呈 現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的 歧 異 處 , 透 顯 投 稿 者 可 能<br />

的 主 題 選 擇 與 操 作 策 略 。 本 文 因 須 符 合 研 討 會 所 要 求 的 論<br />

文 篇 幅 , 因 此 暫 不 從 評 審 結 構 與 美 學 觀 念 等 角 度 介 入 討 論<br />

, 畢 竟 評 審 與 得 獎 者 間 構 成 的 隱 性 對 話 場 域 , 是 另 一 種 權<br />

力 資 本 , 此 資 本 形 成 另 一 種 文 化 策 略 , 必 然 會 對 新 詩 的 發<br />

展 有 一 定 的 影 響 , 這 個 命 題 未 來 將 以 另 篇 論 文 呈 現 , 非 本<br />

文 聚 焦 之 處 。<br />

第 二 節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得 獎 主 題<br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創 立 於 1976 年 , 時 以 小 說 作 為 徵 文 重 點<br />

, 稱 之 為 聯 合 報 小 說 獎 ,1985 至 1987 年 曾 停 辦 三 屆 ,1990<br />

年 聯 合 報 小 說 獎 首 次 附 設 報 導 文 學 獎 ,1991 年 除 附 設 導 文<br />

學 獎 外 , 增 加 了 新 詩 獎 。 自 1994 年 的 第 十 六 屆 起 , 聯 合 報<br />

小 說 獎 暨 附 設 新 詩 獎 、 報 導 文 學 獎 的 徵 文 方 式 , 正 式 更 名<br />

成 為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 每 一 個 徵 文 文 類 不 再 成 為 小 說 獎 之 附<br />

設 , 而 擁 有 自 身 獨 立 之 地 位 , 本 節 所 討 論 的 詩 作 , 便 以 1994<br />

年 第 十 六 屆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作 為 起 點 , 迄 2007 年 第 二 十 九 屆<br />

所 有 新 詩 獎 的 獎 作 品 為 主 , 分 析 其 主 題 風 格 之 傾 向 。 以 下<br />

356

---

5<br />

先 以 表 格 列 出 得 獎 人 與 得 獎 作 品 :<br />

十 六 第 一 名 : 唐 捐 ( 劉 正 忠 )<br />

第 二 名 : 李 霖 生 <br />

《 飛 翔 之 光<br />

報 文 學 獎 一<br />

第 三 名 : 施 夢 紅 ( 施 至 隆 )< 在 雨 歇 的 午 後 聽 Lipatti<br />

談 巴 哈 ><br />

十 七 第 一 名 : 陳 黎 < 福 爾 摩 莎 ‧ 一 六 六 一 ><br />

第 二 名 : 彭 譽 之 < 存 在 的 聲 音 ><br />

第 三 名 : 陳 大 為 < 再 鴻 門 ><br />

十 八 第 一 名 : 鴻 鴻 < 我 也 會 說 我 的 語 言 ><br />

第 二 名 : 李 霖 生 < 詠 物 ><br />

第 三 名 : 羅 葉 < 在 棒 球 場 ><br />

十 九 第 一 名 : 李 進 文 < 價 值 ><br />

第 二 名 : 黃 嘿 < 海 的 事 實 裡 的 , 船 的 說 法 ><br />

第 三 名 : 裘 小 龍 < 在 異 國 的 詩 行 ( 給 光 明 )><br />

《 我 寫 故 我<br />

合 報 文 學 獎<br />

卷 》<br />

《 美 麗 新 世<br />

合 報 文 學 獎<br />

卷 》<br />

《 向 時 間 下<br />

聯 合 報 文 學<br />

七 卷 》<br />

第 三 名 : 匡 國 泰 < 看 見 —— 山 之 旅 回 憶 ><br />

二 十 第 二 名 : 陳 克 華 < 地 下 鐵 > 《 華 年 放 異<br />

5<br />

本 表 之 基 礎 來 自 於 柯 喬 文 、 張 俐 璇 所 製 〈 附 錄 十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歷<br />

年 簡 史 ( 初 編 )〉, 收 錄 於 張 俐 璇 《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與 文 壇 生 態 之 形 構 》,<br />

成 功 大 學 中 文 所 碩 士 論 文 ,2007.7,P.200-220。 本 表 由 筆 者 與 新 竹 教<br />

育 大 學 語 文 所 碩 一 學 生 吳 佳 蕙 在 此 基 礎 上 修 訂 補 充 而 成 。<br />

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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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000 卷<br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二 名 : 劉 叔 慧 < 嘆 息 樹 ><br />

第 三 名 : 簡 捷 ( 簡 清 淵 )< 我 的 城 堡 在 遠 方 ><br />

二 十 一 第 一 名 : 陳 大 為 < 還 原 ><br />

第 二 名 : 陳 柏 伶 < 成 熟 的 秘 密 -- 詩 致 一 位 女 孩 C.C.><br />

評 審 獎 : 鍾 宇 鵬 (1962-)< 在 馬 桶 座 上 ‧ 未 濟 ><br />

合 報 文 學 獎<br />

卷 》<br />

《 新 的 寫 作<br />

聯 合 報 文 學<br />

九 卷 》<br />

紀 小 樣 < 公 寓 生 活 ><br />

二 十 二 首 獎 : 廖 偉 棠 < 致 一 位 南 比 克 拉 瓦 族 印 地 安 少 女 ><br />

評 審 : 馮 傑 < 在 母 語 時 代 ><br />

《 再 現 文 學<br />

翼 —— 聯 合<br />

二 十 三 首 獎 : 羅 葉 < 告 解 ><br />

評 審 : 李 進 文 < 波 赫 士 看 不 見 我 ><br />

《 羅 盤 邊 緣<br />

- 聯 合 報 文<br />

○ 一 卷 》<br />

二 十 四 首 獎 : 嚴 忠 政 < 如 果 遇 見 古 拉 >/2002.9.17<br />

評 審 : 蔡 逸 君 < 百 姓 >/2002.09.18<br />

二 十 五 首 獎 : 洗 文 光 < 一 日 將 盡 >/2003.09.18<br />

評 審 : 陳 錦 昌 < 炸 彈 小 學 >/2003.09.21<br />

嚴 忠 政 < 遙 遠 的 抵 達 >/2003.09.22<br />

二 十 六 首 獎 : 達 瑞 ( 董 秉 哲 )< 近 況 >/2004.09.17<br />

評 審 : 邱 稚 亘 < 船 長 之 歌 >/2004.09.19<br />

黃 茂 林 < 南 方 的 甘 蔗 林 >/2004.09.20<br />

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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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十 七 首 獎 : 攸 步 < 冬 之 舞 >/2005.09.27<br />

評 審 : 丁 威 仁 < 德 布 西 變 奏 >/2005.10.08<br />

李 長 青 < 歡 迎 來 到 我 們 的 山 眉 >/2005.11.10<br />

二 十 八 首 獎 : 陳 羿 溱 < 火 星 文 >/2006.09.17<br />

評 審 : 王 怡 仁 < 不 能 涉 足 的 遠 方 >/2006.09.18<br />

李 長 青 < 六 十 七 號 的 孩 子 們 >/2006.09.19<br />

二 十 九 首 獎 : 波 戈 拉 < 我 是 一 只 耳 朵 或 更 多 >/<br />

評 審 : 曹 尼 < 同 名 殊 途 —— 載 蔣 渭 水 返 鄉 >/<br />

丁 威 仁 < 罌 粟 的 真 理 —— 致 柬 埔 寨 畫 家 凡 納 特 >/<br />

第 十 六 屆 新 詩 組 第 一 名 得 獎 者 唐 捐 的 〈 暗 中 三 首 〉, 透<br />

過 有 如 推 理 小 說 的 精 心 結 構 安 排 , 以 貓 作 為 主 體 , 透 過 顏<br />

色 、 氣 味 等 各 種 感 官 知 覺 , 架 構 一 個 看 似 詭 異 無 法 索 解 ,<br />

卻 在 在 指 向 對 於 「 心 」 與 「 肉 體 」 的 辨 證 關 係 , 這 首 詩 的<br />

確 呈 現 了 「 生 命 」 與 「 存 在 價 值 」 的 哲 學 命 題 ; 第 二 名 李<br />

霖 生 〈《 男 性 精 品 圖 鑑 》 九 四 年 版 增 刊 〉 是 一 首 透 過 「 性 」<br />

與 「 宗 教 」 彼 此 辯 證 , 耽 溺 在 語 言 迷 宮 裡 , 無 法 自 拔 地 呈<br />

現 「 生 存 價 值 」 命 題 的 作 品 ; 第 三 名 施 夢 紅 〈 在 雨 歇 的 午<br />

後 聽 Lipatti 彈 巴 哈 〉 則 以 較 為 平 淺 且 富 音 樂 性 的 文 字 流 動<br />

, 反 省 人 類 在 「 城 市 無 邊 的 虛 無 中 」, 無 法 逃 哩 , 卻 堅 持 成<br />

3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為 世 界 構 成 部 分 的 「 存 在 」 反 省 。 換 言 之 , 第 十 六 屆 的 得<br />

獎 作 品 , 無 論 是 怎 樣 的 語 言 呈 現 與 風 格 傾 向 , 但 其 共 同 均<br />

呈 現 了 「 省 思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 的 主 題 傾 向 。<br />

第 十 七 屆 新 詩 組 的 得 獎 作 品 第 一 名 陳 黎 的 〈 福 爾 摩 莎<br />

‧ 一 六 六 一 〉 是 其 「 三 灣 三 部 曲 」 之 一 6 , 透 過 明 永 曆 十 五<br />

年 ( 西 元 一 六 六 一 年 ) 四 月 至 年 底 , 鄭 成 功 驅 逐 荷 蘭 人 取<br />

而 代 之 的 「 歷 史 敘 寫 」, 呈 現 一 種 「 反 省 式 的 史 述 」, 是 一<br />

首 相 當 感 人 的 「 本 土 史 詩 」; 而 第 二 名 彭 譽 之 的 〈 存 在 的 聲<br />

音 〉, 綜 觀 全 詩 , 並 不 單 純 地 是 以 「 存 在 價 值 」 作 為 形 上 哲<br />

學 的 書 寫 起 點 , 而 是 透 過 「 囚 房 」、「 鐵 窗 」、「 歷 史 課 本 」<br />

、「 書 寫 的 痛 楚 」 等 詞 彙 或 意 象 , 指 向 了 一 個 「 噤 聲 」 且 「<br />

囈 語 」 的 年 代 , 呈 現 出 一 種 「 史 述 的 不 確 定 感 」; 第 三 名 陳<br />

大 為 的 「 再 鴻 門 」, 基 本 上 是 對 於 過 往 中 國 史 書 中 歷 史 事 件<br />

的 「 重 構 」 或 者 「 揭 穿 」, 透 過 一 個 「 鴻 門 宴 」 歷 史 區 塊 的<br />

「 不 信 任 感 」, 假 設 自 身 再 臨 鴻 門 , 穿 越 典 律 (canon) 文 本 (<br />

如 《 史 記 ‧ 項 羽 本 紀 》) 長 期 的 宰 制 , 後 設 地 以 「 詩 」 彌 補<br />

原 典 的 縫 隙 , 插 入 作 者 自 身 的 想 像 , 這 種 書 寫 則 屬 於 一 種<br />

6<br />

指 的 是 〈 太 魯 閣 一 九 八 九 〉、〈 花 蓮 港 街 一 九 三 九 〉, 與 〈 福 爾 摩 莎 一<br />

六 六 一 〉。<br />

360

---

「 創 造 性 的 史 述 」。 我 們 從 第 十 七 屆 新 詩 組 的 得 獎 作 品 , 可<br />

以 發 現 , 無 論 是 「 本 土 史 敘 」、「 形 上 存 在 」, 或 是 「 後 設 創<br />

造 」, 都 傾 向 於 共 同 的 主 題 :「 歷 史 」。<br />

第 十 八 屆 新 詩 組 的 得 獎 作 品 第 一 名 鴻 鴻 〈 我 也 會 說 我<br />

的 語 言 〉, 以 「 存 在 」 作 為 語 言 , 在 一 個 混 亂 的 社 會 現 實 裡<br />

, 學 習 著 與 自 己 獨 處 , 且 同 時 必 須 與 都 市 共 處 , 這 樣 存 在<br />

的 一 種 語 言 或 者 姿 態 , 卻 令 人 感 覺 無 盡 的 疲 憊 , 而 生 活 也<br />

變 成 了 一 個 迴 圈 ; 第 二 名 李 霖 生 的 〈 詠 物 〉 則 藉 著 戲 擬 王<br />

維 式 的 絕 句 , 以 「 資 本 主 義 拜 物 教 徒 的 障 眼 法 」 7 , 透 過 小<br />

詩 的 書 寫 , 寓 意 一 點 對 於 都 市 結 構 體 的 嘲 諷 ; 第 三 名 羅 葉<br />

的 〈 在 棒 球 場 〉 雖 然 作 者 自 述 只 是 一 個 「 童 年 生 活 的 剪 影<br />

」 8 , 但 對 於 台 灣 社 會 發 展 的 回 顧 與 今 昔 的 對 比 , 用 「 棒 球<br />

比 賽 」 作 為 主 軸 貫 串 , 是 的 確 可 以 被 定 位 成 「 本 土 現 實 」<br />

的 書 寫 。 而 第 十 九 屆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第 一 名 李 進 文 的 〈 價<br />

值 〉, 其 欲 表 述 的 主 題 在 於 最 單 純 卻 也 最 繁 複 的 情 感 :「 愛<br />

」, 尤 其 是 兩 性 之 間 的 「 自 由 的 愛 」, 李 進 文 透 過 聖 經 等 詮<br />

釋 角 度 , 將 愛 上 昇 成 哲 學 化 的 思 辨 , 透 過 詩 作 投 影 ; 而 第<br />

7<br />

李 霖 生 的 「 得 獎 感 言 」, 引 自 《 美 麗 新 世 界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一 九 九<br />

六 卷 》, 台 北 : 聯 經 ,1996,P.348。<br />

8<br />

同 前 註 ,P.356。<br />

3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二 名 黃 嘿 的 〈 海 的 事 實 裡 的 , 船 的 說 法 〉( 外 二 首 ), 無 論<br />

是 〈 海 〉 一 詩 透 過 船 的 航 行 與 海 洋 去 彰 顯 抽 象 的 存 在 意 識<br />

, 還 是 〈 十 月 二 十 一 日 即 興 〉 中 對 於 記 憶 裡 部 分 的 懷 想 9 ,<br />

或 是 〈 在 你 去 旅 行 的 時 間 〉 對 於 身 分 與 認 同 的 思 考 , 都 牽<br />

涉 到 一 個 較 大 的 創 作 命 題 :「 存 在 意 識 」; 至 於 第 三 名 的 兩<br />

首 詩 , 裘 小 龍 〈 在 異 國 的 詩 行 ( 給 光 明 )〉 與 匡 國 泰 〈 看 見<br />

── 山 之 旅 回 憶 〉, 前 者 透 過 致 朋 友 光 明 作 為 書 寫 起 點 , 表<br />

述 在 異 國 的 存 在 孤 獨 , 那 樣 的 孤 獨 透 過 文 化 與 歷 史 深 刻 呈<br />

現 ; 後 者 透 山 之 旅 , 回 憶 曾 有 過 一 段 記 憶 深 刻 的 情 愛 , 並<br />

藉 此 反 省 自 身 的 人 生 行 旅 。<br />

第 二 十 屆 新 詩 組 的 第 一 名 陳 克 華 的 〈 地 下 鐵 〉, 透 過 城<br />

市 中 的 「 地 下 鐵 」, 指 向 自 己 的 存 在 價 值 與 生 命 本 質 的 探 討<br />

, 那 「 一 座 不 斷 延 展 繁 衍 的 城 」 10 不 僅 是 心 , 更 象 徵 著 自<br />

身 錯 綜 複 雜 的 生 命 結 構 ; 而 劉 淑 慧 的 〈 嘆 息 樹 〉 表 面 上 是<br />

一 首 深 情 的 詩 , 然 而 似 乎 卻 隱 約 透 過 「 槍 決 」、「 規 章 」、「<br />

律 條 」、「 土 地 」、「 傷 口 」 等 辭 彙 , 隱 約 暗 示 並 輕 輕 控 訴 著<br />

9<br />

黃 嘿 的 「 得 獎 感 言 」, 引 自 《 向 時 間 下 戰 帖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一 九 九<br />

七 卷 》, 台 北 : 聯 經 ,1997,P.246。<br />

10<br />

陳 克 華 〈 地 下 鐵 〉 的 詩 句 , 引 自 《 華 年 放 異 彩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一<br />

九 九 八 卷 》, 台 北 : 聯 經 ,1998,P.155。<br />

362

---

某 種 「 迫 害 」, 一 首 歧 義 且 複 調 的 優 秀 作 品 ; 簡 捷 〈 我 的 城<br />

堡 在 遠 方 〉 一 詩 , 則 運 用 《 聖 經 》 作 為 導 引 , 在 自 身 真 理<br />

追 尋 的 過 程 中 , 不 斷 地 因 著 信 仰 , 改 變 自 己 的 軟 弱 , 向 通<br />

往 「 永 恆 的 道 路 」 11 更 加 堅 定 , 雖 然 此 詩 是 一 首 與 信 仰 相<br />

關 的 作 品 , 但 其 蘊 含 的 哲 學 反 省 則 相 當 深 刻 。 第 二 十 一 屆<br />

新 詩 獎 第 一 名 陳 大 為 的 〈 還 原 〉 很 清 楚 地 屬 於 「 南 洋 史 詩<br />

」,「 延 續 了 五 年 來 經 營 的 南 洋 主 題 」, 以 「 鄭 和 」 與 南 洋 的<br />

關 係 作 為 思 索 的 起 點 , 縱 使 在 語 言 的 使 用 上 , 被 作 者 視 為<br />

「 轉 變 中 的 實 驗 品 」, 但 其 書 寫 的 概 念 仍 與 其 第 十 七 屆 的 第<br />

三 名 的 《 再 鴻 門 》 雷 同 , 仍 後 設 地 以 「 詩 」 彌 補 歷 史 未 說<br />

或 刻 意 產 生 的 縫 隙 , 插 入 作 者 自 身 的 懷 疑 與 想 像 , 這 種 「<br />

創 造 性 的 史 述 」 實 為 陳 大 為 詩 作 的 特 色 ; 第 二 名 陳 柏 伶 的<br />

〈 成 熟 的 秘 密 ── 詩 致 一 位 女 孩 C.C.〉, 告 訴 我 們 所 有 青<br />

春 走 向 成 熟 的 背 後 , 都 有 許 多 繁 複 且 令 人 感 受 痛 苦 與 孤 獨<br />

的 故 事 與 秘 密 在 背 後 鋪 陳 , 然 而 作 者 並 未 以 確 切 或 具 體 的<br />

事 件 作 為 敘 寫 的 主 體 , 反 而 透 過 思 維 的 提 煉 , 使 第 三 人 稱<br />

的 「 她 」, 引 領 讀 者 走 過 所 有 青 春 至 於 成 熟 的 生 命 過 程 , 抽<br />

象 的 哲 思 變 成 此 詩 較 為 隱 晦 的 原 因 ; 評 審 獎 兩 名 , 紀 小 樣<br />

的 公 寓 生 活 , 是 標 準 的 「 都 市 詩 」, 作 者 利 用 諧 擬 的 方 式 賦<br />

11<br />

同 前 註 ,P.172。<br />

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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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予 了 生 活 / 情 慾 的 都 市 經 驗 , 詩 人 作 為 一 個 既 是 公 寓 內 生<br />

活 者 , 又 是 觀 察 公 寓 他 者 生 活 的 旁 觀 者 ( 偷 窺 者 ?) 的 角 度<br />

, 書 寫 出 每 日 交 替 的 公 寓 經 驗 , 並 置 拼 貼 了 在 時 間 順 遞 流<br />

動 中 的 人 與 空 間 之 關 係 , 使 讀 者 透 過 他 的 眼 睛 偷 窺 了 他 對<br />

公 寓 生 活 的 剪 輯 影 片 , 參 與 了 他 導 演 的 一 齣 都 市 荒 謬 舞 台<br />

喜 劇 ; 至 於 鍾 宇 鵬 的 〈 在 馬 桶 座 上 ‧ 未 濟 〉, 的 確 是 一 首 有<br />

些 奇 思 的 作 品 , 就 題 目 言 看 起 來 應 是 一 首 詩 , 並 且 運 用 《<br />

周 易 》 的 未 濟 卦 , 和 馬 桶 並 置 , 產 生 一 種 諧 謔 的 效 果 , 但<br />

閱 讀 之 後 才 發 現 是 兩 首 短 詩 , 而 兩 者 之 間 的 相 關 度 不 高 ,<br />

所 類 似 的 或 許 只 有 兩 首 詩 所 具 備 的 「 奇 思 」, 與 〈 在 馬 桶 座<br />

上 〉 一 詩 所 關 心 的 環 保 議 題 吧 。<br />

第 二 十 二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作 品 廖 偉 棠 的 〈 致 一 位 南 比 克<br />

拉 瓦 族 印 地 安 少 女 〉, 透 過 對 印 地 安 人 日 趨 滅 亡 的 感 嘆 , 反<br />

省 文 明 帶 來 的 未 必 只 有 新 生 , 有 時 候 反 而 是 對 某 些 族 群 的<br />

傷 害 與 毀 滅 ; 馮 傑 的 〈 在 母 語 時 代 〉 則 以 詩 探 討 「 母 語 」<br />

的 歷 史 與 功 能 , 在 一 個 失 語 的 年 代 中 , 母 語 才 是 人 們 必 須<br />

回 歸 的 本 質 , 而 在 回 歸 與 依 靠 母 語 的 過 程 中 , 似 乎 更 應 該<br />

回 到 母 語 起 源 的 時 代 , 感 念 母 語 的 誕 生 。 第 二 十 三 屆 新 詩<br />

364

---

獎 首 獎 羅 葉 〈 告 解 〉, 以 「 一 具 可 能 提 早 拆 除 的 軀 體 」 12 與<br />

「 疾 病 」 交 織 而 成 一 首 生 命 存 在 的 書 寫 , 而 且 藉 此 作 宗 教<br />

與 人 性 的 哲 思 辯 證 ; 評 審 獎 李 進 文 的 〈 波 赫 士 看 不 見 我 〉<br />

, 透 過 這 位 影 響 歐 美 文 學 的 拉 美 作 家 作 為 詩 作 的 書 寫 對 象<br />

, 一 方 面 藉 詩 論 及 及 其 創 作 的 內 在 生 命 , 另 一 方 面 隱 約 涉<br />

及 土 地 與 族 群 的 反 省 。 第 二 十 四 屆 新 詩 獎 首 獎 嚴 忠 政 的 〈<br />

如 果 遇 見 古 拉 〉, 以 1984 年 12 月 史 蒂 文 · 麥 凱 瑞 (Steve<br />

McCurry) 在 巴 基 斯 坦 難 民 營 , 拍 攝 莎 爾 巴 特 ‧ 古 拉 (Sharbat<br />

Gula) 照 片 , 而 17 年 後 , 他 前 往 阿 富 汗 尋 找 17 年 前 拍 攝 的<br />

那 個 少 女 的 故 事 , 作 為 端 點 , 探 討 戰 爭 、 難 民 、 迫 害 三 者<br />

所 帶 來 的 災 難 現 況 , 並 且 呈 現 高 度 的 人 道 主 義 精 神 , 是 一<br />

首 不 可 多 得 且 宏 觀 的 「 戰 爭 詩 」; 而 評 審 獎 蔡 逸 君 的 〈 百 姓<br />

〉, 則 從 大 歷 史 的 角 度 呈 現 民 族 、 百 姓 其 實 應 為 一 沒 有 歧 視<br />

與 殺 戮 的 「 鎔 爐 」, 其 關 懷 的 層 次 也 有 一 定 的 高 度 。 至 於 第<br />

二 十 五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洗 文 光 的 〈 一 日 將 盡 〉 以 「 閱 讀 」 作<br />

為 書 寫 軸 線 , 呈 現 對 於 土 地 的 愛 ; 評 審 獎 陳 錦 昌 的 〈 炸 彈<br />

小 學 〉, 則 是 一 首 具 備 強 烈 人 道 關 懷 的 「 戰 爭 詩 」, 其 主 題<br />

類 似 於 第 二 十 四 屆 嚴 忠 政 的 〈 如 果 遇 見 古 拉 〉; 而 此 屆 評 審<br />

12<br />

羅 葉 〈 告 解 〉 的 詩 句 , 引 自 《 羅 盤 邊 緣 的 標 記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二<br />

00 一 卷 》, 台 北 : 聯 經 ,2001。<br />

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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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獎 嚴 忠 政 的 〈 遙 遠 的 抵 達 ── 致 女 兒 國 或 者 某 稱 謂 〉 則 以<br />

「 摩 梭 族 」 作 為 關 懷 對 象 , 並 且 呈 現 少 數 族 群 文 化 原 始 之<br />

美 好 , 並 且 對 照 文 明 社 會 裡 的 人 為 生 活 , 自 然 與 人 文 , 原<br />

始 與 文 明 的 對 比 , 是 這 首 詩 相 當 重 要 的 表 現 層 次 。<br />

第 二 十 六 屆 的 首 獎 達 瑞 〈 近 況 〉 與 評 審 獎 邱 稚 亘 的 〈<br />

船 長 之 歌 〉, 前 者 以 輕 描 淡 寫 的 手 法 敘 寫 時 光 的 移 遞 , 並 呈<br />

現 一 種 失 愛 後 孤 獨 的 生 命 意 識 , 簡 單 卻 深 刻 ; 後 者 表 面 上<br />

是 寫 「 船 長 」, 但 實 際 上 是 透 過 船 長 二 十 年 前 後 的 生 命 歷 程<br />

, 發 掘 其 從 年 青 走 向 中 年 以 降 的 哀 戚 與 孤 獨 ; 而 評 審 獎 黃<br />

茂 林 的 〈 南 方 的 甘 蔗 林 〉, 透 過 家 庭 史 與 甘 蔗 林 的 互 構 , 呈<br />

現 的 是 其 實 是 台 灣 史 的 一 個 片 段 , 是 一 首 非 常 感 人 的 本 土<br />

現 實 詩 。 第 二 十 七 屆 首 獎 攸 步 〈 冬 之 舞 〉 透 過 半 夜 起 來 小<br />

解 , 穿 越 時 間 , 回 到 年 少 時 代 , 現 實 與 回 憶 交 錯 , 卻 以 簡<br />

單 輕 淡 的 語 言 , 感 慨 生 命 的 逐 漸 消 亡 ; 評 審 獎 丁 威 仁 〈 德<br />

布 西 變 奏 ── 致 安 地 斯 區 難 民 〉 與 李 長 青 〈 歡 迎 來 到 我 們<br />

的 山 眉 ── 兼 記 南 非 小 說 家 姆 佩 〉, 前 者 是 一 首 標 準 的 戰 爭<br />

詩 , 透 過 印 象 主 義 音 樂 家 德 布 西 , 將 無 調 性 且 自 由 隨 機 的<br />

音 樂 概 念 , 賦 予 在 戰 爭 的 行 進 中 , 並 藉 此 關 懷 受 迫 害 的 難<br />

民 ; 後 者 則 透 過 南 非 小 說 家 姆 佩 , 與 南 非 種 族 隔 離 政 策 之<br />

366

---

歷 史 結 合 , 討 論 並 反 省 這 個 族 群 意 識 的 命 題 , 既 具 備 歷 史<br />

與 人 道 主 義 的 意 義 , 也 可 以 做 為 我 們 島 嶼 的 借 鏡 。 而 第 二<br />

十 八 屆 新 詩 組 的 首 獎 陳 羿 溱 〈 火 星 文 〉 一 詩 , 以 當 代 網 路<br />

語 言 做 為 反 省 的 起 點 , 透 過 淺 近 的 嘲 諷 , 指 出 火 星 文 對 於<br />

華 人 文 化 及 語 言 內 涵 的 消 解 與 悖 離 ; 評 審 獎 王 怡 仁 〈 不 能<br />

涉 足 的 遠 方 〉 在 語 意 上 雖 有 些 隱 晦 , 但 仍 可 以 從 一 些 如 「<br />

雲 豹 」、「 澤 蛙 」、「 水 韭 」、「 也 蕨 」、「 中 央 山 脈 」、「 濁 水 溪<br />

」 等 詞 彙 與 意 象 , 找 尋 島 與 這 片 土 地 的 記 憶 ; 李 長 青 的 〈<br />

六 十 七 號 的 孩 子 們 ── 紀 念 Lisa Tetzner(1894-1963)〉 則 是<br />

一 首 針 對 納 粹 時 期 反 省 的 詩 , 並 且 傳 遞 著 「 孩 子 是 我 們 最<br />

珍 貴 的 希 望 」 這 樣 的 深 切 理 念 , 在 兵 燹 與 戰 爭 的 背 後 , 我<br />

們 更 該 反 省 的 正 是 自 由 與 人 性 光 明 的 難 以 保 存 , 這 首 詩 既<br />

可 以 視 為 反 省 戰 爭 的 作 品 , 又 可 以 當 作 是 寄 遇 希 望 於 未 來<br />

的 預 言 , 的 確 是 一 首 佳 作 。<br />

至 於 第 二 十 九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波 戈 拉 〈 我 是 一 只 耳 朵 或<br />

更 多 〉, 以 耳 朵 做 為 敘 述 者 , 透 過 聆 聽 , 進 入 對 於 存 在 的 與<br />

時 間 的 反 思 ; 評 審 獎 曹 尼 的 〈 同 名 歸 途 ── 載 蔣 渭 水 返 鄉<br />

〉 一 詩 , 透 過 今 昔 對 照 , 以 蔣 渭 水 的 生 命 過 程 與 台 灣 的 歷<br />

史 與 文 化 發 展 相 對 映 , 批 判 這 個 時 代 對 於 真 理 的 遺 棄 , 也<br />

36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藉 以 紀 念 渭 水 先 生 ; 丁 威 仁 的 〈 罌 粟 的 真 理 ── 致 柬 埔 寨<br />

畫 家 凡 納 特 〉 是 繼 二 十 七 屆 得 獎 作 品 〈 德 布 西 變 奏 〉 後 ,<br />

再 次 敘 寫 戰 爭 與 難 民 的 作 品 , 此 詩 的 關 懷 對 象 為 柬 埔 寨 ,<br />

透 過 獲 頒 赫 曼 / 漢 莫 人 權 獎 的 前 赤 棉 波 布 監 獄 的 囚 犯 凡 納<br />

特 , 來 表 述 對 於 戰 爭 的 厭 惡 。 以 下 先 以 表 格 呈 現 聯 合 報 文<br />

學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的 創 作 主 題 :<br />

十 六<br />

第 一 名 : 唐 捐 ( 劉 正 忠 )<br />

生 命 、 存 在<br />

第 二 名 : 李 霖 生 生 命 、 存 在<br />

第 三 名 : 施 夢 紅 ( 施 至 隆 )< 在 雨 歇 的 午 後 聽 Lipatti<br />

生 命 、 存 在<br />

十 七<br />

十 八<br />

十 九<br />

談 巴 哈 ><br />

第 一 名 : 陳 黎 < 福 爾 摩 莎 ‧ 一 六 六 一 ><br />

第 二 名 : 彭 譽 之 < 存 在 的 聲 音 ><br />

第 三 名 : 陳 大 為 < 再 鴻 門 ><br />

第 一 名 : 鴻 鴻 < 我 也 會 說 我 的 語 言 ><br />

第 二 名 : 李 霖 生 < 詠 物 ><br />

第 三 名 : 羅 葉 < 在 棒 球 場 ><br />

第 一 名 : 李 進 文 < 價 值 ><br />

第 二 名 : 黃 嘿 < 海 的 事 實 裡 的 , 船 的 說 法 ><br />

反 省 式 的 歷<br />

不 確 定 性 的<br />

創 造 性 的 歷<br />

現 實 與 都 市<br />

都 市 結 構 的<br />

本 土 社 會 的<br />

愛 與 自 由 的<br />

存 在 、 記 憶<br />

368

---

二 十<br />

二 十 一<br />

二 十 二<br />

二 十 三<br />

二 十 四<br />

二 十 五<br />

第 三 名 : 裘 小 龍 < 在 異 國 的 詩 行 ( 給 光 明 )><br />

第 三 名 : 匡 國 泰 < 看 見 —— 山 之 旅 回 憶 ><br />

第 一 名 : 陳 克 華 < 地 下 鐵 ><br />

第 二 名 : 劉 叔 慧 < 嘆 息 樹 ><br />

第 三 名 : 簡 捷 ( 簡 清 淵 )< 我 的 城 堡 在 遠 方 ><br />

第 一 名 : 陳 大 為 < 還 原 ><br />

第 二 名 : 陳 柏 伶 < 成 熟 的 秘 密 -- 詩 致 一 位 女 孩<br />

C.C.><br />

評 審 獎 : 鍾 宇 鵬 < 在 馬 桶 座 上 ‧ 未 濟 ><br />

評 審 獎 : 紀 小 樣 < 公 寓 生 活 ><br />

首 獎 : 廖 偉 棠 < 致 一 位 南 比 克 拉 瓦 族 印 地 安 少 女 ><br />

評 審 : 馮 傑 < 在 母 語 時 代 ><br />

首 獎 : 羅 葉 < 告 解 ><br />

評 審 : 李 進 文 < 波 赫 士 看 不 見 我 ><br />

首 獎 : 嚴 忠 政 < 如 果 遇 見 古 拉 ><br />

評 審 : 蔡 逸 君 < 百 姓 ><br />

首 獎 : 洗 文 光 < 一 日 將 盡 ><br />

評 審 : 陳 錦 昌 < 炸 彈 小 學 ><br />

評 審 : 嚴 忠 政 < 遙 遠 的 抵 達 ><br />

異 國 的 存 在<br />

情 愛 的 人 生<br />

生 命 、 存 在<br />

對 於 迫 害 的<br />

生 命 哲 學 與<br />

創 造 性 的 歷<br />

青 春 至 成 熟<br />

環 保<br />

都 市 結 構 的<br />

文 明 的 反 省<br />

母 語 的 功 能<br />

宗 教 與 人 性<br />

土 地 與 族 群<br />

戰 爭 詩 ( 難 民<br />

大 歷 史 的 敘<br />

土 地<br />

戰 爭 詩<br />

原 始 與 文 明<br />

36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二 十 六<br />

二 十 七<br />

二 十 八<br />

二 十 九<br />

首 獎 : 達 瑞 ( 董 秉 哲 )< 近 況 ><br />

評 審 : 邱 稚 亘 < 船 長 之 歌 ><br />

評 審 : 黃 茂 林 < 南 方 的 甘 蔗 林 ><br />

首 獎 : 攸 步 < 冬 之 舞 ><br />

評 審 : 丁 威 仁 < 德 布 西 變 奏 ><br />

評 審 : 李 長 青 < 歡 迎 來 到 我 們 的 山 眉 ><br />

首 獎 : 陳 羿 溱 < 火 星 文 ><br />

評 審 : 王 怡 仁 < 不 能 涉 足 的 遠 方 ><br />

評 審 李 長 青 < 六 十 七 號 的 孩 子 們 ><br />

首 獎 : 波 戈 拉 < 我 是 一 只 耳 朵 或 更 多 ><br />

評 審 : 曹 尼 < 同 名 殊 途 —— 載 蔣 渭 水 返 鄉 ><br />

評 審 : 丁 威 仁 < 罌 粟 的 真 理 —— 致 柬 埔 寨 畫 家 凡 納<br />

特 ><br />

失 愛 孤 獨 的<br />

中 年 孤 獨 的<br />

本 土 現 實 的<br />

生 命 時 間 流<br />

戰 爭 詩<br />

族 群 意 識 的<br />

文 明 消 解 的<br />

島 嶼 與 土 地<br />

反 戰 詩<br />

存 在 與 時 間<br />

本 土 寫 實 之<br />

戰 爭 詩<br />

上 述 詩 作 共 四 十 一 首 , 如 果 進 一 步 由 表 格 整 理 , 就 創<br />

作 主 題 而 言 , 可 以 分 成 幾 大 類 型 , 如 果 其 中 有 些 作 品 是 多<br />

重 主 題 交 錯 的 , 筆 者 會 先 將 其 分 在 較 為 明 顯 的 一 類 :<br />

( 一 ) 對 於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 反 省 , 包 含 著 關 於 生 命 流 逝<br />

370

---

之 感 歎 , 生 命 意 識 與 生 命 哲 學 , 或 者 是 表 述 自 身 的<br />

存 在 孤 獨 , 對 於 存 在 與 時 間 流 逝 的 反 思 , 均 可 以 放<br />

在 這 一 類 , 此 類 型 之 作 品 多 半 都 會 呈 現 一 定 的 哲 學<br />

傾 向 , 在 閱 讀 上 的 晦 澀 與 歧 義 度 也 相 對 較 高 。 在 四<br />

十 一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十 三 首 之 多 , 約 佔 總 數 的 百 分 之<br />

三 十 二 。<br />

( 二 ) 對 於 文 明 的 反 省 , 包 含 對 迫 害 的 控 訴 , 以 及 宗 教 與<br />

文 明 , 語 言 與 文 明 的 辯 證 , 或 者 是 控 訴 戰 爭 對 於 文<br />

明 與 人 性 的 殘 害 , 因 此 戰 爭 詩 與 反 戰 詩 置 入 於 此 類<br />

型 主 題 中 。 在 四 十 一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十 一 首 , 約 佔 總<br />

數 的 百 分 之 二 十 七 。<br />

( 三 ) 歷 史 敘 寫 , 不 僅 是 對 於 過 往 歷 史 事 件 的 重 構 , 也 包<br />

含 著 島 嶼 或 族 群 的 歷 史 敘 寫 , 或 是 土 地 或 社 會 的 變<br />

遷 , 均 可 放 在 此 類 中 , 此 類 作 品 的 史 述 傾 向 相 當 明<br />

顯 , 有 些 較 為 寫 實 的 作 品 在 閱 讀 上 也 比 較 少 難 以 理<br />

解 的 部 份 。 在 四 十 一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十 首 , 約 佔 總 數<br />

的 百 分 之 二 十 四 。<br />

( 四 ) 都 市 詩 , 對 於 都 市 結 構 與 都 市 裡 各 種 存 在 體 的 批 判<br />

或 者 嘲 諷 , 抑 或 是 較 為 中 性 客 觀 地 呈 現 都 市 內 各 種<br />

現 象 , 或 是 都 市 裡 的 環 保 議 題 , 均 可 以 屬 這 一 大 類<br />

37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在 四 十 一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四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十 。<br />

( 五 ) 其 他 類 型 之 詩 作 , 例 如 情 詩 等 作 品 , 在 四 十 一 首 中<br />

總 共 出 現 三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七 。<br />

由 以 上 的 整 理 與 分 析 , 不 難 發 現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自 第 十 六 屆<br />

以 降 的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 以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此 類 主 題 的 呈<br />

現 為 最 多 ; 戰 爭 詩 以 及 文 明 的 省 思 主 題 佔 第 二 ; 而 歷 史 的<br />

敘 寫 , 無 論 是 島 嶼 或 是 他 鄉 , 當 代 或 是 過 去 , 此 類 型 主 題<br />

與 前 述 第 二 類 的 書 寫 比 例 無 分 軒 輊 ; 至 於 都 市 詩 與 其 它 就<br />

無 法 與 前 述 三 類 主 題 的 創 作 比 例 相 提 並 論 。 假 使 我 們 將 第<br />

十 六 屆 迄 今 得 過 兩 次 以 上 的 詩 人 再 從 中 揀 選 出 來 觀 察 的 話<br />

, 可 以 發 現 以 下 的 狀 況 :<br />

( 一 ) 陳 大 為 : 十 七 屆 〈 再 鴻 門 〉、 二 十 一 屆 〈 還 原 〉。<br />

( 二 ) 李 霖 生 : 十 六 屆 〈《 男 性 精 品 圖 鑑 》 九 四 年 版 增 刊 〉<br />

、 十 八 屆 〈 詠 物 〉。<br />

( 三 ) 李 進 文 : 十 九 屆 〈 價 值 〉、 二 十 三 屆 〈 波 赫 士 看 不 見<br />

我 〉。<br />

( 四 ) 羅 葉 : 十 八 屆 〈 在 棒 球 場 〉、 二 十 三 屆 〈 告 解 〉。<br />

( 五 ) 嚴 忠 政 : 二 十 四 屆 〈 如 果 遇 見 古 拉 〉、 二 十 五 屆 〈 遙<br />

372

---

遠 的 抵 達 〉<br />

( 六 ) 丁 威 仁 : 二 十 七 屆 〈 德 布 西 變 奏 〉、 二 十 九 屆 〈 罌 粟<br />

的 真 理 〉<br />

( 七 ) 李 長 青 : 二 十 七 屆 〈 歡 迎 來 到 我 們 的 山 眉 〉、 二 十 八<br />

屆 〈 六 十 七 號 的 孩 子 們 〉。<br />

在 十 四 首 詩 中 , 屬 於 前 述 第 一 類 主 題 的 有 兩 首 , 第 二 類 主<br />

題 的 佔 五 首 , 第 三 類 主 題 的 五 首 , 第 四 類 主 題 的 一 首 , 第<br />

五 類 及 其 他 的 一 首 。 可 見 得 過 兩 次 新 詩 獎 的 作 者 在 主 題 或<br />

是 題 材 的 選 擇 上 , 仍 是 偏 愛 歷 史 族 群 的 敘 寫 , 以 及 文 明 迫<br />

害 或 是 戰 爭 題 材 , 尤 其 自 二 十 四 屆 以 降 的 嚴 忠 政 、 丁 威 仁<br />

與 李 長 青 , 幾 乎 都 是 以 這 兩 種 主 題 得 獎 。<br />

第 三 節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得 獎 主 題<br />

時 報 文 學 獎 自 1978 年 起 徵 文 , 第 一 屆 徵 文 文 類 僅 有<br />

小 說 與 報 導 文 學 , 自 第 二 屆 開 始 除 前 兩 類 外 , 增 加 散 文 與<br />

敘 事 詩 獎 ,1983 年 第 六 屆 時 , 將 敘 事 詩 獎 改 變 成 新 詩 獎 ,<br />

給 獎 獎 額 開 始 減 少 , 奠 定 日 後 的 規 模 與 基 礎 。 因 敘 事 詩 的<br />

長 度 、 篇 幅 與 主 題 限 制 , 與 一 般 新 詩 徵 獎 有 極 大 差 距 。 因<br />

373

---

品 集 》<br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此 , 本 節 的 討 論 由 第 六 屆 迄 今 , 分 析 其 主 題 風 格 之 傾 向 。<br />

13<br />

以 下 先 以 表 格 列 出 得 獎 人 與 得 獎 作 品<br />

屆 作 品 / 日 期 備 註<br />

評 審 : 蔡 文 華 < 候 鳥 悲 歌 >/<br />

六<br />

陳 克 華 < 建 築 >/<br />

蘇 紹 連 < 深 巷 >/<br />

王 福 東 < 旅 人 之 歌 >/<br />

首 獎 : 陳 煌 < 煙 灰 缸 及 其 他 >/1984.10.08<br />

七<br />

評 審 : 宋 建 德 < 車 站 的 阿 拉 伯 人 >/1984.10.09<br />

蘇 紹 連 < 三 代 >/<br />

八<br />

首 獎 : 沙 笛 < 蛻 之 後 >/<br />

評 審 : 陳 克 華 < 病 室 詩 抄 >/<br />

《 一 週 大 事 —<br />

屆 時 報 文 學 獎<br />

九<br />

評 審 : 王 添 源 < 我 不 會 悸 動 的 心 >/<br />

優 等 : 陳 克 華 < 室 內 設 計 >/<br />

佳 作 : 游 喚 < 帝 出 記 >/<br />

《 將 軍 碑 ——<br />

時 報 文 學 獎 得<br />

集 》<br />

13<br />

本 表 之 基 礎 來 自 於 柯 喬 文 、 張 俐 璇 所 製 〈 附 錄 九 : 時 報 文 學 獎 歷 年<br />

簡 史 ( 初 編 )〉, 收 錄 於 張 俐 璇 《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與 文 壇 生 態 之 形 構 》, 成<br />

功 大 學 中 文 所 碩 士 論 文 ,2007.7,P.179-199。 本 表 由 筆 者 與 新 竹 教 育<br />

大 學 語 文 所 碩 一 學 生 吳 佳 蕙 在 此 基 礎 上 修 訂 補 充 而 成 。<br />

374

---

品 集 》<br />

獎 作 品 集<br />

楊 平 < 坐 看 雲 起 時 >/<br />

十<br />

十<br />

一<br />

首 獎 : 李 瘦 蝶 < 昆 蟲 紀 事 >/<br />

評 審 : 黃 智 溶 < 今 夜 妳 莫 要 踏 入 我 的 夢 境 >/<br />

優 等 : 劉 滌 凡 < 永 恆 的 鄉 愁 >/<br />

首 獎 : 蘇 紹 連 < 童 話 遊 行 >/<br />

評 審 : 李 渡 予 < 錄 鬼 簿 >/<br />

優 等 : 羅 英 < 請 牢 記 你 置 身 的 場 景 >/<br />

《 昆 蟲 記 事 —<br />

屆 時 報 文 學 獎<br />

品 集 》<br />

《 美 麗 —— 第<br />

時 報 文 學 獎 得<br />

集 》<br />

十<br />

二<br />

甄 選 : 羅 巴 < 物 質 的 深 度 >/ 《 語 錄 狂 ——<br />

屆 時 報 文 學 獎<br />

十<br />

三<br />

李 渡 予 < 我 們 明 日 的 廣 告 辭 大 展 >/ 《 手 槍 王 ——<br />

、 十 四 屆 時 報<br />

十<br />

四<br />

甄 選 : 譚 石 ( 王 浩 威 )< 我 和 自 己 去 旅 行 >/<br />

李 宗 榮 :〈 幻 愛 〉 詩 組 曲<br />

十<br />

五<br />

侯 吉 諒 :〈 不 連 續 主 題 變 奏 : 時 代 瑣 事 〉<br />

首 獎 : 孫 維 民 < 三 株 盆 栽 和 它 們 的 主 人 >/1992.10.28<br />

評 審 : 侯 吉 諒 < 如 畫 >/1992.10.28<br />

陳 大 為 < 治 洪 前 書 >/1992.10.28<br />

《 異 鄉 人 ——<br />

屆 時 報 文 學 獎<br />

37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十<br />

六<br />

十<br />

七<br />

十<br />

八<br />

十<br />

九<br />

二<br />

十<br />

二<br />

十<br />

一<br />

二<br />

十<br />

首 獎 : 鴻 鴻 < 一 滴 果 汁 滴 落 >/<br />

評 審 : 彭 譽 之 < 存 在 的 重 量 >/<br />

馮 傑 < 書 法 的 中 國 >/<br />

首 獎 : 陳 黎 < 秋 風 吹 下 —— 給 李 可 染 >/1994.19.24<br />

評 審 : 戴 瀅 < 臺 灣 苦 楝 —— 白 色 的 時 代 >/1994.10.25<br />

林 燿 德 < 女 低 音 狂 想 曲 >/1994.10.31<br />

首 獎 : 張 善 穎 < 晚 禱 詞 >/<br />

評 審 : 羅 葉 < 尋 屋 >/<br />

林 燿 德 < 人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 >/<br />

首 獎 : 簡 捷 ( 簡 清 淵 )< 狩 獵 >/1996.10.15<br />

評 審 : 瓦 歷 斯 ‧ 諾 幹 < 伊 能 再 踏 查 >/1996.10.17<br />

李 進 文 < 一 枚 西 班 牙 錢 幣 的 自 助 旅 行 >/1996.10.19<br />

首 獎 : 簡 捷 < 一 首 詩 的 誕 生 >1997.11.18<br />

評 審 : 唐 捐 < 游 仙 >/1997.11.19<br />

大 蒙 ( 王 英 生 )< 綠 色 的 一 個 早 晨 >/<br />

首 獎 : 離 畢 華 ( 盧 兆 琦 )< 普 普 坦 之 猜 想 >/1998.11.10<br />

評 審 : 唐 捐 < 我 的 詩 和 父 親 的 痰 >/1998.11.11<br />

李 進 文 < 大 寂 靜 >/1998.11.12<br />

首 獎 : 廖 偉 棠 < 一 個 無 名 氏 的 愛 與 死 之 歌 >/1999.11.08<br />

評 審 : 陳 克 華 < 當 時 間 之 風 吹 起 >/1999.11.09<br />

《 耶 穌 喜 愛 的<br />

— 第 十 六 屆 時<br />

獎 得 獎 作 品<br />

《 送 行 —— 第<br />

時 報 文 學 獎 得<br />

集 》<br />

《 魚 骸 —— 第<br />

時 報 文 學 獎 得<br />

集 》<br />

376

---

二 謝 昭 華 < 狙 擊 >/1999.11.10<br />

二<br />

十<br />

三<br />

二<br />

十<br />

四<br />

二<br />

十<br />

首 獎 : 楊 邪 < 悼 詩 >/2000.11.02<br />

第 二 名 : 陳 宛 茜 < 無 法 靜 止 的 房 間 >/2000.11.03<br />

第 三 名 : 呂 育 陶 < 只 是 穿 了 一 雙 黃 襪 子 >/2000.11.04<br />

首 獎 : 遲 鈍 < 有 人 偷 走 了 我 的 時 光 命 題 >/2001.10.22<br />

第 二 名 : 紀 小 樣 < 家 族 演 進 史 >/2001.10.23<br />

第 三 名 : 孫 維 民 < 文 字 校 對 的 憂 鬱 >/2001.10.24<br />

首 獎 : 陳 雋 弘 < 面 對 >/2002.11.24<br />

評 審 : 方 群 ( 林 于 弘 )< 航 行 , 在 詩 的 海 域 >/2002.12.13<br />

五<br />

二<br />

十<br />

六<br />

二<br />

十<br />

七<br />

二<br />

十<br />

八<br />

首 獎 : 凌 性 傑 < 螢 火 蟲 之 夢 >/2003.10.02<br />

評 審 : 林 婉 瑜 < 說 話 術 > /2003.10.02<br />

黃 明 德 < 某 SARS 報 告 「 漁 港 篇 」>/2003.10.02<br />

首 獎 : 吳 岱 穎 /2004.10.07<br />

評 審 : 嚴 忠 政 < 前 往 故 事 的 途 中 >/2004.10.20<br />

紀 小 漾 < 飛 魚 海 岬 >/2004.11.17<br />

首 獎 : 甘 子 建 < 島 >/2005.10.09<br />

評 審 : 馮 傑 < 牆 裏 的 聲 音 >/2005.10.10<br />

周 若 濤 < 在 噩 運 隨 行 的 國 度 >/2005.10.10<br />

二 首 獎 : 辛 金 順 < 注 音 >/<br />

37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十<br />

九<br />

三<br />

十<br />

評 審 : 曾 琮 琇 < 現 代 >/2006.11.28<br />

木 葉 < 春 風 斬 >/<br />

評 審 : 林 達 陽 < 赴 宴 >/<br />

嚴 忠 政 < 海 外 的 一 堂 中 文 課 >/<br />

第 六 屆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組 評 審 獎 蔡 文 華 的 〈 候 鳥 悲 歌<br />

〉、 陳 克 華 的 〈 建 築 〉、 蘇 紹 連 的 〈 深 巷 〉 以 及 王 福 東 〈 旅<br />

人 之 歌 〉, 這 四 首 詩 雖 然 著 墨 之 題 材 不 同 , 有 憑 藉 候 鳥 之 悲<br />

聲 , 或 者 借 建 築 與 深 巷 呈 現 存 在 的 意 識 , 抑 或 是 從 旅 人 的<br />

角 度 鋪 陳 生 命 與 土 地 的 互 構 , 在 在 都 指 向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br />

的 深 刻 反 省 。 第 七 屆 首 獎 陳 煌 的 〈 煙 灰 缸 及 其 他 〉, 則 是 一<br />

首 相 當 有 趣 的 詠 物 組 詩 , 以 詠 日 常 生 活 之 用 品 :〈 煙 灰 缸 〉<br />

、〈 刮 鬍 刀 片 〉、〈 細 字 筆 〉、〈 燕 尾 夾 〉、〈 迴 紋 針 〉 為 主 題 ,<br />

把 生 活 裡 的 吉 光 片 羽 , 或 者 靈 光 一 瞬 之 片 段 或 反 省 置 入 詩<br />

裡 , 名 為 詠 物 , 時 有 寄 託 ; 評 審 獎 宋 建 德 〈 車 站 的 阿 拉 伯<br />

人 〉 則 透 過 書 寫 阿 拉 伯 人 的 「 信 仰 」 與 「 堅 定 」 展 現 民 族<br />

性 之 堅 韌 , 與 生 命 的 孤 獨 ; 至 於 蘇 紹 連 的 〈 三 代 〉, 透 過 三<br />

個 斷 代 書 寫 土 地 , 寫 台 灣 政 治 演 變 的 三 個 階 段 , 從 「 向 牆<br />

壁 說 」 政 治 犯 對 自 由 的 渴 望 , 到 第 「 時 間 , 壁 上 的 鐘 停 了<br />

」 書 寫 社 會 改 革 運 動 者 與 政 治 黑 暗 的 對 抗 , 而 「 童 年 , 你<br />

378

---

要 藏 起 來 」 則 仍 然 賦 予 台 灣 未 來 的 希 望 , 此 詩 雖 有 如 台 灣<br />

戰 後 史 詩 , 卻 不 以 強 烈 的 控 訴 作 為 主 調 , 反 而 呈 現 每 代 台<br />

灣 人 的 堅 韌 生 命 14 。 第 八 屆 首 獎 沙 笛 〈 蛻 之 後 〉 透 過 近 似<br />

科 幻 的 假 設 , 以 核 爆 戰 爭 之 後 的 現 實 ( 想 像 ?), 呈 現 「 宗<br />

教 神 話 的 失 效 」 15 , 以 及 社 會 無 法 遏 止 的 荒 誕 化 , 現 在 來<br />

閱 讀 此 詩 , 的 確 有 種 預 言 末 世 的 感 覺 ; 陳 克 華 〈 病 室 詩 抄<br />

〉, 探 觸 的 問 題 並 不 只 是 「 死 亡 」 本 身 , 更 確 切 地 指 涉 著 「<br />

存 在 的 偏 離 」, 以 及 「 生 命 」 與 「 永 恆 」 的 相 互 辯 證 , 詩 想<br />

龐 大 而 複 雜 。 第 九 屆 首 獎 王 添 源 〈 我 不 會 悸 動 的 心 〉, 雖 以<br />

「 不 會 悸 動 」 為 題 , 實 際 上 卻 在 此 詩 裡 呈 現 對 於 都 市 與 社<br />

會 的 隱 性 批 判 與 反 省 , 各 個 異 象 與 各 個 事 件 的 流 動 , 反 而<br />

讓 我 們 讀 到 社 會 之 變 異 與 困 境 ; 優 等 獎 陳 克 華 的 〈 室 內 設<br />

14<br />

蘇 紹 連 在 一 次 訪 談 中 說 :「 我 的 政 治 背 景 是 一 片 空 白 , 家 族 沒 沒 無<br />

聞 , 祖 父 至 父 親 這 兩 代 , 先 是 在 坡 地 種 地 瓜 、 花 生 、 甘 蔗 , 後 來 是 開<br />

個 零 售 米 店 , 而 我 則 教 書 , 如 此 三 代 過 著 台 灣 大 部 份 老 百 姓 的 平 庸 忙<br />

碌 的 日 子 。 祖 父 及 父 親 都 不 識 字 , 什 麼 政 治 思 想 大 概 都 不 懂 , 政 治 是<br />

什 麼 , 並 未 從 他 們 的 口 中 或 是 身 邊 物 品 傳 遞 任 何 徵 象 給 我 。」, 可 與 其<br />

詩 作 互 參 。 訪 談 全 文 詳 參 :<br />

http://203.84.204.121/search/cache?ei=UTF-8&p=%E4%B8%89%E4%B<br />

B%A3+%E8%98%87%E7%B4%B9%E9%80%A3&y=%E6%90%9C%E<br />

5%B0%8B&rd=r1&u=benz.nchu.edu.tw/%7Egarden/hyp-crit/hyp-milo-i.<br />

htm&w=%E4%B8%89%E4%BB%A3+%E8%98%87%E7%B4%B9%E9<br />

%80%A3&d=Y-FWhRg5RJP9&icp=1&.intl=tw<br />

15<br />

引 自 《 一 週 大 事 ── 第 八 屆 時 報 文 學 獎 得 獎 作 品 集 》, 台 北 : 時 報<br />

,1985,P.165。<br />

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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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計 〉, 是 一 組 詠 物 的 連 環 , 但 卻 又 並 非 純 粹 形 體 之 詠 物 , 而<br />

是 藉 此 思 維 人 的 存 在 價 值 與 生 命 意 識 , 就 詠 物 詩 的 變 型 來<br />

說 與 第 七 屆 陳 煌 的 〈 煙 灰 缸 及 其 他 〉 類 似 , 但 卻 更 為 深 刻<br />

。<br />

第 十 屆 首 獎 李 瘦 蝶 的 〈 昆 蟲 紀 事 〉, 則 以 昆 蟲 為 歌 詠 的<br />

對 象 , 連 續 十 首 亦 屬 於 詠 物 的 連 環 , 藉 由 各 種 昆 蟲 的 形 體<br />

, 寄 寓 自 身 對 於 生 活 與 存 在 價 值 的 內 省 ; 評 審 獎 黃 智 溶 〈<br />

今 夜 妳 莫 要 踏 入 我 的 夢 境 〉, 透 過 「 無 眠 的 夜 」 與 「 不 安 的<br />

羊 」 呈 顯 了 都 市 人 在 城 市 生 活 不 斷 變 異 下 的 焦 慮 , 而 這 樣<br />

的 焦 慮 來 自 於 對 情 愛 的 不 安 , 以 及 對 生 命 的 質 疑 ; 優 等 獎<br />

劉 滌 凡 〈 永 恆 的 鄉 愁 〉, 以 一 九 八 七 年 作 為 軸 線 , 穿 過 戰 爭<br />

、 不 安 、 紊 亂 、 破 碎 等 各 大 城 市 與 荒 漠 的 國 度 , 反 省 著 都<br />

市 與 文 明 背 後 的 殘 破 與 破 壞 , 而 這 樣 的 浩 劫 是 否 會 帶 來 重<br />

生 , 作 者 也 只 能 繼 續 不 安 地 期 盼 。 第 十 一 屆 首 獎 蘇 紹 連 〈<br />

童 話 遊 行 〉, 表 面 上 是 給 孩 子 閱 讀 的 童 詩 , 使 用 的 語 言 也 近<br />

於 孩 童 式 的 高 度 創 意 , 然 而 卻 又 揉 合 了 真 正 的 現 實 , 理 想<br />

的 追 尋 與 現 實 的 無 奈 , 交 錯 地 在 這 首 童 話 的 遊 行 中 產 生 反<br />

諷 的 結 構 , 虛 擬 的 童 話 中 卻 隱 然 批 判 著 社 會 的 現 實 , 卻 又<br />

讓 讀 者 沉 溺 在 童 言 童 語 中 , 忘 卻 現 實 的 悲 傷 , 兩 者 交 錯 卻<br />

380

---

不 混 亂 , 實 為 優 秀 的 詩 作 ; 評 審 獎 李 渡 予 的 〈 錄 鬼 簿 〉, 藉<br />

著 援 用 某 些 特 殊 事 物 做 為 對 象 , 產 生 詠 物 的 連 環 , 而 組 詩<br />

裡 的 每 個 主 軸 意 象 , 卻 也 各 自 指 涉 了 對 於 存 在 價 值 的 思 維<br />

, 因 此 在 這 一 群 「 鬼 」 裡 面 , 反 省 了 自 「 個 人 」 以 至 於 「<br />

文 明 」 等 各 項 哲 學 命 題 , 微 觀 卻 巨 大 ; 優 等 獎 羅 英 〈 請 牢<br />

記 你 置 身 的 場 景 〉, 以 都 市 裡 的 空 間 或 者 事 物 作 為 書 寫 對 象<br />

, 其 實 仍 屬 於 詠 物 之 一 環 , 在 其 中 或 反 諷 、 或 批 判 、 或 自<br />

覺 都 市 裡 的 眾 生 形 象 , 與 霓 虹 背 後 的 荒 誕 與 冷 漠 , 是 一 首<br />

上 乘 的 都 市 詠 物 詩 。 第 十 二 屆 甄 選 新 詩 羅 巴 〈 物 質 的 深 度<br />

〉、 第 十 三 屆 新 詩 甄 選 獎 李 渡 予 〈 我 們 明 日 的 廣 告 辭 大 展 〉<br />

兩 首 仍 屬 於 詠 物 詩 , 羅 巴 透 過 詠 物 反 省 自 身 生 命 與 族 群 的<br />

命 題 ; 李 渡 予 則 極 有 創 意 地 「 由 原 本 的 廣 告 欄 滲 透 到 副 刊<br />

正 文 裡 來 」 16 , 顛 覆 並 嘲 弄 了 副 刊 的 版 面 秩 序 , 但 他 更 藉<br />

此 呈 現 社 會 與 都 市 裡 的 語 言 活 力 與 生 活 面 貌 , 是 一 首 優 秀<br />

的 都 市 詠 物 詩 ; 第 十 四 屆 新 詩 甄 選 獎 譚 石 ( 王 浩 威 ) 的 〈 我<br />

和 自 己 去 旅 行 〉、 李 宗 榮 〈 幻 愛 〉 詩 組 曲 、 侯 吉 諒 〈 不 連 續<br />

主 題 變 奏 : 時 代 瑣 事 〉 三 首 , 則 各 自 不 同 面 貌 , 譚 石 的 詩<br />

則 透 過 在 車 廂 中 行 進 的 旅 行 , 反 省 生 命 的 存 在 與 價 值 ; 李<br />

16<br />

引 自 李 渡 予 的 得 獎 感 言 , 引 自 《 手 槍 王 ── 第 十 三 、 十 四 屆 時 報 文<br />

學 獎 得 獎 作 品 集 》, 台 北 : 時 報 ,1991,P.87。<br />

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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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宗 榮 的 詩 是 一 首 書 寫 「 情 愛 」 的 作 品 , 但 卻 呈 現 著 對 於 情<br />

愛 、 回 憶 以 至 於 存 在 的 不 信 任 感 , 似 乎 隨 時 都 會 崩 解 ; 侯<br />

吉 諒 的 詩 語 言 雖 然 優 雅 且 具 古 典 與 現 代 交 融 的 美 感 , 以 這<br />

樣 的 語 言 書 寫 城 市 生 活 , 較 不 易 帶 著 批 判 性 格 , 但 反 而 在<br />

高 度 的 美 感 中 讓 人 的 反 思 低 迴 不 已 。<br />

第 十 五 屆 新 詩 獎 首 獎 孫 維 民 的 〈 三 株 盆 栽 和 它 們 的 主<br />

人 〉 一 詩 , 透 過 盆 栽 作 為 主 體 , 書 寫 自 身 的 衰 老 , 在 時 光<br />

的 移 遞 中 , 產 生 書 寫 的 焦 慮 , 而 第 三 節 以 盆 栽 作 為 第 一 人<br />

稱 的 敘 述 主 體 , 末 句 「 今 天 , 他 更 接 近 我 的 族 類 」 17 , 更<br />

呈 現 了 人 生 命 一 如 盆 栽 般 容 易 腐 朽 的 慨 歎 ; 評 審 獎 侯 吉 諒<br />

的 〈 如 畫 〉 則 依 舊 以 古 典 的 美 感 書 寫 眼 中 都 市 的 情 景 , 不<br />

帶 批 判 , 反 而 表 現 了 都 市 裡 靜 謐 的 角 隅 一 方 ; 陳 大 為 的 〈<br />

治 洪 前 書 〉, 以 「 大 禹 治 水 」 作 為 起 點 , 穿 越 歷 史 上 的 典 律<br />

(canon) 宰 制 , 再 次 後 設 地 以 「 詩 」 再 造 並 彌 補 那 些 神 話 或<br />

史 傳 上 未 說 的 縫 隙 , 加 以 作 者 自 身 的 想 像 , 這 是 一 種 「 創<br />

造 性 的 史 述 」。 第 十 六 屆 新 詩 獎 首 獎 鴻 鴻 〈 一 滴 果 汁 滴 落 〉<br />

, 原 是 寫 給 大 陸 詩 人 張 士 甫 的 作 品 , 透 過 詩 連 結 兩 個 不 同<br />

17<br />

引 自 李 渡 予 〈 三 株 盆 栽 和 它 們 的 主 人 〉, 中 華 民 國 81 年 10 月 28 日<br />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3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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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 長 背 景 的 詩 人 , 藉 著 一 滴 果 汁 的 滴 落 , 暈 染 出 省 思 生 命<br />

與 存 在 價 值 的 好 詩 18 ; 評 審 獎 彭 譽 之 〈 存 在 的 重 量 〉 則 是<br />

以 「 眼 角 」 滴 落 的 眼 淚 , 指 向 那 遺 落 的 屬 於 生 存 或 與 存 在<br />

有 關 的 重 量 ; 馮 傑 〈 書 法 的 中 國 〉 巧 妙 地 以 中 國 歷 史 上 重<br />

要 的 幾 幅 書 法 作 品 與 重 要 書 家 為 主 體 , 反 思 歷 史 古 典 與 現<br />

代 社 會 的 遞 嬗 , 慨 歎 文 明 背 後 的 戰 爭 與 殘 破 , 透 過 詠 物 進<br />

行 對 中 國 的 反 思 。 第 十 七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陳 黎 的 〈 秋 風 吹 下<br />

── 給 李 可 染 〉, 透 過 書 寫 畫 家 李 可 染 , 一 方 面 涉 入 於 歷 史<br />

與 政 治 的 糾 結 , 另 一 方 面 藉 此 嘲 諷 世 紀 末 的 都 市 荒 蕪 ; 評<br />

審 獎 林 燿 德 的 〈 女 低 音 狂 想 曲 〉 與 戴 瀅 的 〈 台 灣 苦 楝 ──<br />

白 色 的 時 代 〉, 前 者 大 量 運 用 較 為 晦 澀 的 長 句 , 展 開 一 個 男<br />

性 的 尋 根 之 旅 , 表 面 上 以 音 樂 術 語 及 女 低 音 聲 音 的 節 奏 作<br />

為 書 寫 本 體 , 但 實 際 上 卻 是 一 首 呼 喚 女 性 , 遁 入 靈 魂 深 處<br />

的 詩 作 ; 後 者 則 透 過 詠 物 反 省 台 灣 歷 史 所 帶 來 的 苦 難 和 失<br />

語 , 一 首 藉 詠 物 以 詠 史 的 佳 作 。<br />

第 十 八 屆 新 詩 獎 首 獎 張 善 穎 〈 晚 禱 詞 〉 以 「 我 們 即 將<br />

流 亡 」 作 為 每 一 段 的 起 始 , 並 且 不 斷 地 以 類 似 的 語 言 複 沓<br />

18<br />

詳 情 請 參 看 鴻 鴻 的 得 獎 感 言 , 引 自 《 耶 穌 喜 愛 的 小 孩 ── 第 十 六 屆<br />

時 報 文 學 獎 得 獎 作 品 集 》, 台 北 : 時 報 ,1993,P.23。<br />

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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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節 奏 , 傳 達 自 身 對 於 存 在 的 思 考 ; 評 審 獎 羅 葉 的 〈 尋 屋 〉<br />

以 「 我 的 屋 子 失 蹤 了 」 作 為 發 端 , 帶 來 一 場 魔 幻 寫 實 般 的<br />

都 市 冒 險 , 書 寫 的 雖 是 城 市 , 卻 指 向 自 身 內 部 心 靈 的 流 亡<br />

; 而 林 燿 德 〈 人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 〉, 依 然 一 貫 有 些 晦 澀<br />

的 長 句 組 合 , 卻 不 斷 地 嘲 諷 都 市 各 種 扭 曲 或 者 變 異 的 現 象<br />

, 連 得 獎 感 言 都 呈 現 著 對 於 都 市 病 態 的 嘲 謔 19 。 第 十 九 、<br />

第 二 十 屆 新 詩 獎 首 獎 得 主 簡 捷 的 〈 狩 獵 〉 與 〈 一 首 詩 的 誕<br />

生 〉, 兩 首 詩 共 同 具 備 著 語 意 略 顯 晦 澀 的 特 點 , 前 者 透 過 「<br />

狩 獵 者 」 作 為 敘 述 者 , 似 乎 力 圖 在 龐 大 的 「 歷 史 迷 宮 」 裡<br />

尋 找 存 在 價 值 與 生 命 的 出 口 20 ; 後 者 則 以 濃 密 且 黏 膩 的 語<br />

言 將 書 寫 一 首 詩 的 過 程 , 視 為 是 靈 魂 的 脫 離 與 密 碼 的 奧 秘<br />

, 其 實 指 向 的 仍 是 書 寫 本 身 便 是 存 在 價 值 的 呈 現 21 ; 第 十<br />

九 屆 評 審 獎 瓦 歷 斯 ‧ 諾 幹 的 〈 伊 能 再 踏 查 〉 以 詩 作 為 報 導<br />

文 學 , 並 且 呈 現 出 土 地 的 歷 史 進 程 , 是 一 首 史 述 與 報 導 兼<br />

具 的 原 民 史 詩 ; 李 進 文 〈 一 枚 西 班 牙 錢 幣 的 自 助 旅 行 〉 具<br />

備 強 烈 的 異 國 風 情 , 閱 讀 過 程 恍 如 一 則 精 簡 的 西 班 牙 史 詩<br />

, 然 而 作 者 在 其 中 想 要 對 映 的 是 台 灣 這 個 島 嶼 的 命 運 , 以<br />

19<br />

關 於 這 三 首 詩 作 與 林 氏 的 得 獎 感 言 , 詳 參 《 魚 骸 ── 第 十 八 屆 時 報<br />

文 學 獎 得 獎 作 品 集 》, 台 北 : 時 報 ,1995,P.163-187。<br />

20<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5 年 10 月 15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21<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6 年 11 月 18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3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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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 嶼 印 證 島 嶼 , 實 寫 西 班 牙 卻 虛 擬 台 灣 島 嶼 的 存 在 價 值 ,<br />

自 然 而 不 做 作 。 第 二 十 屆 的 評 審 獎 唐 捐 〈 游 仙 〉 交 錯 者 古<br />

典 與 現 代 的 語 彙 , 其 實 強 烈 地 指 涉 並 批 判 都 市 與 社 會 科 技<br />

帶 來 的 文 明 毀 滅 與 破 壞 , 而 這 些 科 技 竟 都 披 著 使 人 生 活 更<br />

加 進 步 的 假 象 , 其 實 都 將 成 為 世 界 毀 滅 的 源 頭 , 以 〈 游 仙<br />

〉 為 題 , 極 盡 嘲 弄 之 能 事 。 第 二 十 一 屆 首 獎 離 畢 華 〈 普 普<br />

坦 之 猜 想 〉 以 巴 里 島 人 對 抗 殖 民 的 「 普 普 坦 事 件 」 作 為 詩<br />

作 主 軸 , 其 實 要 對 照 並 引 申 的 是 當 時 印 尼 暴 動 對 於 華 人 的<br />

22<br />

侵 害 , 以 國 外 前 代 之 史 述 做 今 昔 對 比 , 的 確 令 人 不 勝 唏 噓<br />

; 評 審 獎 唐 捐 〈 我 的 詩 和 父 親 的 痰 〉, 雖 然 在 得 獎 感 言 時 說<br />

到 此 詩 為 論 詩 創 作 的 詩 , 但 商 禽 評 論 :「 此 詩 不 但 寫 父 子 親<br />

情 , 也 寫 代 溝 、 城 鄉 的 隔 閡 ; 而 對 於 人 與 土 地 著 墨 最 多 也<br />

最 為 深 刻 …」 可 為 確 論 23 ; 李 進 文 的 〈 大 寂 靜 〉 透 過 整 座<br />

城 市 喧 囂 背 後 的 寂 靜 , 思 索 並 練 習 存 在 之 姿 態 , 在 渴 愛 卻<br />

無 聲 的 旋 律 中 , 體 會 生 命 的 寂 靜 。<br />

第 二 十 二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廖 偉 棠 〈 一 個 無 名 氏 的 愛 與 死<br />

之 歌 〉, 副 標 題 為 「 對 Bob Dylan 的 五 次 變 奏 」 以 美 國 六<br />

22<br />

此 詩 與 後 記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7 年 11 月 10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br />

刊 。<br />

23<br />

引 自 《 八 十 七 年 詩 選 》, 台 北 :,1999,P.163。<br />

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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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十 年 代 反 叛 文 化 , 在 反 戰 抗 議 和 民 權 運 動 的 歌 手 Bob Dylan<br />

作 為 主 軸 , 映 照 自 身 內 心 眷 戀 青 春 與 孤 獨 生 命 混 搭 的 生 命<br />

情 調 , 或 許 也 藉 此 折 射 出 世 紀 末 群 體 意 識 裡 的 對 於 存 在 的<br />

不 確 定 感 ; 評 審 獎 陳 克 華 〈 當 時 間 之 風 吹 起 〉 藉 由 記 憶 邊<br />

緣 揚 起 的 光 , 將 時 間 之 風 視 為 「 一 種 想 像 的 練 習 」 24 , 而<br />

人 生 的 存 在 價 值 , 人 們 的 相 遇 與 離 別 , 都 必 須 依 賴 光 的 指<br />

引 , 而 不 確 定 的 存 在 感 卻 又 在 時 間 之 風 的 吹 拂 下 飄 忽 不 定<br />

; 謝 昭 華 的 〈 狙 擊 〉 藉 《 山 海 經 ‧ 大 荒 北 經 》 做 引 子 , 感<br />

嘆 生 命 瞬 間 移 遞 , 當 「 時 光 已 棄 我 而 去 」 25 時 , 否 認 時 光<br />

也 無 法 挽 救 已 經 枯 槁 的 軀 體 , 或 許 存 在 的 意 識 已 然 退 化 ,<br />

而 自 身 狙 擊 著 時 間 , 也 同 時 成 為 時 間 狙 擊 的 對 象 , 但 每 個<br />

階 段 的 自 身 都 飄 浮 著 時 間 的 遺 跡 。 第 二 十 三 屆 首 獎 楊 邪 〈<br />

悼 詩 ── 獻 給 名 叫 潔 白 的 姊 姊 〉, 整 首 詩 迴 盪 著 「 姊 姊 , 妳<br />

的 名 字 叫 潔 白 」 26 , 以 及 各 種 顏 色 的 意 象 , 但 全 都 指 涉 「<br />

妳 」 活 著 的 痛 楚 與 悲 哀 , 作 者 哀 悼 的 不 僅 是 這 個 女 子 , 更<br />

反 映 了 某 種 社 會 剝 削 弱 勢 族 群 與 底 層 民 眾 的 殘 酷 現 實 , 寫<br />

作 手 法 不 直 接 批 判 控 訴 , 反 而 更 使 此 詩 的 力 度 增 強 ; 評 審<br />

獎 陳 宛 茜 〈 無 法 靜 止 的 房 間 〉 與 呂 育 陶 〈 只 是 穿 了 一 雙 黃<br />

24<br />

25<br />

26<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8 年 11 月 9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8 年 11 月 10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9 年 11 月 2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3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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襪 子 〉, 兩 者 都 對 於 族 群 意 識 , 以 及 國 家 主 義 帶 著 反 省 與 批<br />

判 , 前 者 運 用 較 為 抒 情 感 性 的 語 言 節 奏 , 緩 緩 呈 現 小 島 等<br />

待 被 命 名 , 與 自 身 有 如 「 一 張 模 糊 的 明 信 片 」 27 , 這 種 身<br />

分 定 位 的 不 確 定 性 ; 後 者 則 直 接 並 強 烈 地 批 判 虛 假 的 「 歷<br />

史 」、 被 玩 弄 的 「 和 平 」, 以 及 無 趣 且 被 宰 制 的 「 青 春 」, 把<br />

社 會 面 對 的 各 種 政 治 操 弄 與 撕 裂 赤 裸 地 書 寫 出 來 。<br />

第 二 十 四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遲 鈍 〈 有 人 偷 走 了 我 的 時 光 命<br />

題 〉, 是 一 首 節 奏 感 強 烈 的 抒 情 詩 , 在 時 光 被 偷 走 的 情 況 下<br />

, 永 恆 本 來 就 是 無 法 企 及 的 命 題 , 只 有 當 下 真 實 的 肉 身 ,<br />

才 能 證 明 我 們 的 確 存 在 ; 第 二 名 紀 小 樣 的 〈 家 族 演 進 史 〉<br />

則 是 一 首 極 度 嘲 弄 且 反 諷 地 作 品 , 作 者 刻 意 將 這 樣 的 書 寫<br />

方 式 運 用 於 其 家 族 , 反 而 更 能 呈 現 家 族 裡 各 人 物 的 特 色 ,<br />

但 作 者 並 不 滿 足 於 如 此 , 從 詩 作 中 段 開 始 的 自 我 嘲 弄 , 更<br />

深 刻 地 呈 現 人 物 背 後 的 社 會 現 象 , 與 其 說 是 家 族 演 進 , 其<br />

實 此 詩 承 載 的 則 是 台 灣 社 會 在 演 進 過 程 中 真 正 的 現 實 與 狀<br />

態 ; 而 第 三 名 孫 維 民 〈 文 字 校 對 的 憂 鬱 〉, 詩 作 雖 然 隱 晦 ,<br />

但 不 難 發 現 作 者 透 過 文 字 之 誤 植 , 與 校 對 的 過 程 , 懷 想 過<br />

往 簡 單 純 粹 的 文 化 與 社 會 , 隱 隱 然 藉 此 批 判 當 代 文 明 之 複<br />

27<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89 年 11 月 3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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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雜 歧 義 。 第 二 十 五 屆 首 獎 陳 雋 弘 的 〈 面 對 〉 應 該 是 時 報 文<br />

學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中 較 為 輕 巧 平 淡 的 作 品 , 此 詩 像 是 一<br />

首 「 小 情 歌 」, 沒 有 複 雜 的 語 言 與 情 緒 , 卻 是 一 首 簡 單 美 好<br />

卻 仍 帶 著 一 點 距 離 的 愛 情 物 語 ; 評 審 獎 方 群 〈 航 行 , 在 詩<br />

的 海 域 〉 則 將 讀 詩 ( 寫 詩 ) 與 在 大 海 航 行 的 凶 險 作 一 對 映 ,<br />

非 常 清 楚 地 傳 達 了 我 們 這 些 讀 詩 ( 寫 詩 ) 者 在 詩 的 海 域 中 ,<br />

作 一 場 華 麗 冒 險 的 心 境 。 第 二 十 六 屆 首 獎 凌 性 傑 〈 螢 火 蟲<br />

之 夢 〉, 一 方 面 以 螢 火 蟲 象 徵 生 命 中 短 暫 的 歡 愛 , 另 一 方 面<br />

則 感 嘆 存 在 的 無 常 與 迅 速 ; 評 審 獎 林 婉 瑜 的 〈 說 話 術 〉 所<br />

挑 戰 的 在 於 語 言 , 以 及 語 言 背 後 的 龐 大 機 制 , 雖 然 語 言 有<br />

其 限 制 性 , 但 語 言 本 身 卻 又 與 文 明 和 生 命 互 構 , 而 語 言 的<br />

存 在 價 值 也 在 於 此 ; 評 審 獎 黃 明 德 〈 某 SARS 報 告 〉 一 詩<br />

, 以 「 六 月 」 作 為 詩 歌 段 落 的 迴 旋 , 語 言 簡 單 明 確 卻 成 熟<br />

, 正 如 楊 照 的 評 審 意 見 所 言 :「〈 某 SARS 報 告 〉 成 功 選 擇<br />

了 疫 癘 激 起 之 強 烈 恐 懼 與 無 奈 … 詩 說 服 我 們 , 面 對 SARS<br />

, 除 了 一 再 悲 歎 , 我 們 似 乎 也 無 可 如 何 , 在 無 可 如 何 中 ,<br />

我 們 於 是 一 再 悲 歎 。」 28 此 詩 便 以 悲 傷 作 為 基 調 , 呈 現 了<br />

對 生 命 脆 弱 的 無 可 奈 何 。<br />

28<br />

此 詩 與 評 審 意 見 刊 登 於 中 華 民 國 92 年 10 月 2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br />

刊 。<br />

388

---

第 二 十 七 屆 首 獎 吳 岱 穎 〈C’est La Vie- 在 島 上 〉, 呈<br />

現 了 戰 爭 下 暫 時 寂 靜 的 場 景 , 敘 述 者 即 將 在 動 盪 中 與 對 方<br />

離 別 , 而 整 個 世 界 仍 在 崩 毀 當 中 運 行 , 此 詩 書 寫 戰 爭 卻 不<br />

直 接 描 述 戰 爭 的 恐 怖 , 反 而 在 暫 時 的 靜 謐 中 呈 現 異 國 情 調<br />

, 讓 人 產 生 對 於 未 來 隱 約 的 不 安 感 ; 評 審 獎 嚴 忠 政 〈 前 往<br />

故 事 的 途 中 〉 以 創 作 者 作 為 第 一 人 稱 的 敘 述 者 , 在 創 作 者<br />

構 築 故 事 的 過 程 中 , 如 何 不 會 失 控 , 如 何 不 會 脫 落 書 寫 的<br />

腳 步 , 那 是 因 為 讀 者 的 存 在 , 但 其 實 這 首 詩 也 可 以 解 讀 成<br />

一 首 情 詩 , 生 活 過 程 就 像 是 一 個 故 事 , 而 敘 述 者 我 本 為 創<br />

作 故 事 的 人 , 但 需 要 妳 的 參 與 , 正 個 故 事 才 能 得 到 高 度 的<br />

發 展 而 不 會 停 滯 , 而 書 寫 本 就 是 「 為 了 趕 赴 下 一 場 壯 麗 」 29<br />

; 而 紀 小 樣 的 〈 飛 魚 海 岬 〉 是 一 首 歌 頌 原 民 堅 毅 生 命 與 存<br />

在 的 好 詩 , 而 且 在 其 中 呈 現 一 段 達 悟 史 述 , 令 人 感 動 。 第<br />

二 十 八 屆 首 獎 甘 子 建 的 〈 島 〉, 這 一 座 自 蠻 荒 進 入 文 明 的 島<br />

, 原 是 純 樸 良 善 的 樂 園 , 然 而 這 座 島 卻 逐 漸 喪 失 原 有 的 和<br />

平 , 而 島 上 的 所 有 存 在 與 生 命 也 須 面 對 著 茫 不 可 知 的 未 來<br />

, 但 島 的 意 象 仍 年 輕 , 此 詩 並 不 以 控 訴 與 批 判 處 理 島 嶼 的<br />

歷 史 , 反 而 透 過 各 種 自 然 的 物 象 去 象 徵 島 嶼 的 變 遷 , 令 人<br />

29<br />

此 詩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93 年 10 月 20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 間 副 刊 。<br />

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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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耳 目 一 新 ; 第 二 十 八 屆 評 審 獎 馮 傑 〈 牆 裡 的 聲 音 〉 正 如 陳<br />

芳 明 的 評 審 意 見 所 言 「〈 牆 裡 的 聲 音 〉, 呈 現 了 一 個 被 凍 僵<br />

, 被 凝 固 , 被 彎 曲 , 被 遺 忘 的 生 命 。 肉 體 受 到 質 押 , 可 能<br />

來 自 政 治 權 力 , 也 可 能 來 自 道 德 規 範 。 有 形 與 無 形 的 干 涉<br />

, 對 個 人 的 身 體 築 起 高 牆 …」 30 的 確 , 此 詩 對 於 心 靈 的 禁<br />

錮 , 靈 魂 被 高 牆 擋 住 的 生 命 存 在 , 透 過 「 失 聲 」 讓 自 身 的<br />

世 界 變 成 一 座 孤 島 ; 周 若 濤 〈 在 噩 運 隨 行 的 國 度 〉 裡 的 那<br />

個 破 敗 腐 朽 的 城 市 , 文 明 變 成 了 死 亡 的 氣 味 與 麵 包 香 混 合<br />

的 錯 置 狀 態 , 縱 使 我 們 活 在 這 個 連 先 知 的 預 言 都 延 宕 的 國<br />

度 , 我 們 也 必 須 相 信 禱 告 , 此 詩 並 未 在 末 段 帶 來 任 何 希 望<br />

, 也 如 一 種 對 末 世 的 預 言 詩 。<br />

第 二 十 九 屆 新 詩 組 首 獎 辛 金 順 〈 注 音 〉 一 詩 , 表 面 上<br />

是 一 首 情 詩 , 但 實 際 上 卻 是 一 首 土 地 與 身 分 認 同 的 詩 作 ,<br />

一 個 世 代 的 島 嶼 歷 史 , 就 一 如 一 個 世 代 因 殖 民 而 不 斷 遞 嬗<br />

的 失 語 敘 事 , 而 這 些 衝 突 最 後 終 將 走 向 真 正 的 寬 容 ; 曾 琮<br />

琇 的 〈 現 代 〉 一 詩 虛 擬 了 一 個 「 現 代 」 的 國 度 , 一 個 「 鼠<br />

灰 色 」 的 國 度 , 在 這 個 國 度 裡 所 有 的 人 們 生 活 一 律 相 同 制<br />

30<br />

此 詩 與 評 審 意 見 原 刊 載 於 中 華 民 國 94 年 10 月 10 日 的 中 國 時 報 人<br />

間 副 刊 。<br />

390

---

式 , 喪 失 希 望 , 存 在 各 種 「 寂 寞 的 神 話 」, 原 來 這 就 是 現 代<br />

, 就 是 我 們 處 在 的 世 界 , 必 須 遵 守 著 各 種 制 約 與 規 範 , 但<br />

卻 喪 失 了 內 在 最 真 誠 的 童 心 ; 評 審 獎 木 葉 的 〈 春 風 斬 〉 運<br />

用 各 種 古 典 的 典 故 , 交 織 成 一 首 隱 晦 的 情 詩 , 古 典 語 言 和<br />

現 代 語 言 交 錯 進 行 , 而 此 詩 的 節 奏 韻 律 與 分 段 結 構 , 作 者<br />

都 刻 意 經 營 , 產 生 了 強 烈 的 音 樂 化 傾 向 , 令 人 不 覺 想 到 方<br />

文 山 書 寫 的 某 些 歌 詞 31 。 第 三 十 屆 評 審 獎 林 達 陽 的 〈 赴 宴<br />

〉 以 Michael Cunningham 的 《The Hours》 作 為 引 子 , 緩 緩<br />

鋪 敘 出 詩 中 存 在 的 豐 盈 的 孤 寂 氛 圍 , 整 首 詩 對 於 生 命 存 在<br />

的 價 值 , 並 不 是 以 相 當 哲 學 化 的 方 式 書 寫 , 反 而 是 透 過 首<br />

段 的 「 穿 越 」、「 想 像 」 到 第 二 段 的 「 漂 浮 」、「 著 地 」 以 至<br />

於 「 失 去 」、「 透 明 」 等 語 彙 , 娓 娓 傳 達 那 種 生 命 的 孤 寂 ;<br />

評 審 獎 嚴 忠 政 的 〈 海 外 的 一 堂 中 文 課 〉, 以 繁 體 中 文 的 書 寫<br />

作 為 主 軸 , 實 際 上 要 力 圖 回 歸 過 往 純 樸 的 美 好 與 傳 說 , 更<br />

進 一 步 地 反 省 島 嶼 的 價 值 與 存 在 意 義 , 以 及 那 些 存 在 過 的<br />

各 種 書 寫 , 的 確 是 一 首 好 詩 。 以 下 先 以 表 格 呈 現 時 報 文 學<br />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的 創 作 主 題 :<br />

31<br />

如 〈 東 風 破 〉、〈 青 花 瓷 〉 等 歌 詞 , 其 中 〈 青 花 瓷 〉 甫 獲 本 屆 金 曲 獎<br />

流 行 歌 曲 最 佳 作 詞 人 獎 。<br />

39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六<br />

七<br />

八<br />

九<br />

十<br />

十 一<br />

評 審 : 蔡 文 華 < 候 鳥 悲 歌 >/<br />

陳 克 華 < 建 築 >/<br />

蘇 紹 連 < 深 巷 >/<br />

王 福 東 < 旅 人 之 歌 >/<br />

首 獎 : 陳 煌 < 煙 灰 缸 及 其 他 >/<br />

評 審 : 宋 建 德 < 車 站 的 阿 拉 伯 人 >/<br />

蘇 紹 連 < 三 代 >/<br />

首 獎 : 沙 笛 < 蛻 之 後 >/<br />

評 審 : 陳 克 華 < 病 室 詩 抄 >/<br />

評 審 : 王 添 源 < 我 不 會 悸 動 的 心 >/<br />

優 等 : 陳 克 華 < 室 內 設 計 >/<br />

首 獎 : 李 瘦 蝶 < 昆 蟲 紀 事 >/<br />

評 審 : 黃 智 溶 < 今 夜 妳 莫 要 踏 入 我 的 夢 境 >/<br />

優 等 : 劉 滌 凡 < 永 恆 的 鄉 愁 >/<br />

首 獎 : 蘇 紹 連 < 童 話 遊 行 >/<br />

評 審 : 李 渡 予 < 錄 鬼 簿 >/<br />

優 等 : 羅 英 < 請 牢 記 你 置 身 的 場 景 >/<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詠 物 組 詩<br />

民 族 與 孤<br />

政 治 史 詩<br />

荒 誕 的 社 會<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社 會 的 批 判 與<br />

詠 物 詩 ( 生 命 與<br />

詠 物 詩 ( 生 命 與<br />

都 市 生 活 的<br />

都 市 文 明 的<br />

現 實 與 童 話 的<br />

詠 物 詩<br />

都 市 詠 物<br />

十 二 甄 選 : 羅 巴 < 物 質 的 深 度 >/ 詠 物 詩<br />

十 三 李 渡 予 < 我 們 明 日 的 廣 告 辭 大 展 >/ 都 市 詠 物<br />

392

---

十 四<br />

十 五<br />

十 六<br />

十 七<br />

十 八<br />

十 九<br />

甄 選 : 譚 石 ( 王 浩 威 )< 我 和 自 己 去 旅 行 >/<br />

李 宗 榮 :〈 幻 愛 〉 詩 組 曲<br />

侯 吉 諒 :〈 不 連 續 主 題 變 奏 : 時 代 瑣 事 〉<br />

首 獎 : 孫 維 民 < 三 株 盆 栽 和 它 們 的 主 人 >/<br />

評 審 : 侯 吉 諒 < 如 畫 >/<br />

陳 大 為 < 治 洪 前 書 >/<br />

首 獎 : 鴻 鴻 < 一 滴 果 汁 滴 落 >/<br />

評 審 : 彭 譽 之 < 存 在 的 重 量 >/<br />

馮 傑 < 書 法 的 中 國 >/<br />

首 獎 : 陳 黎 < 秋 風 吹 下 —— 給 李 可 染 >/<br />

評 審 : 戴 瀅 < 臺 灣 苦 楝 —— 白 色 的 時 代 >/<br />

林 燿 德 < 女 低 音 狂 想 曲 >/<br />

首 獎 : 張 善 穎 < 晚 禱 詞 >/<br />

評 審 : 羅 葉 < 尋 屋 >/<br />

林 燿 德 < 人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 >/<br />

首 獎 : 簡 捷 ( 簡 清 淵 )< 狩 獵 >/<br />

評 審 : 瓦 歷 斯 ‧ 諾 幹 < 伊 能 再 踏 查 >/<br />

李 進 文 < 一 枚 西 班 牙 錢 幣 的 自 助 旅 行 >/<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情 愛 回 憶<br />

城 市 生 活<br />

詠 物 詩 ( 生 命 與<br />

城 市 生 活<br />

史 詩 ( 創 造 性<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詠 物 詩 ( 文 明 與<br />

贈 詩 ( 歷 史 與 世<br />

藉 詠 物 以 詠<br />

男 性 的 尋 根<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都 市 詩 ( 心 靈<br />

都 市 詩 ( 都 市<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原 民 史 詩<br />

西 班 牙 史 詩 ( 對<br />

二 十 首 獎 : 簡 捷 < 一 首 詩 的 誕 生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39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二 十 一<br />

二 十 二<br />

二 十 三<br />

二 十 四<br />

二 十 五<br />

二 十 六<br />

評 審 : 唐 捐 < 游 仙 >/<br />

首 獎 : 離 畢 華 ( 盧 兆 琦 )< 普 普 坦 之 猜 想 >/<br />

評 審 : 唐 捐 < 我 的 詩 和 父 親 的 痰 >/<br />

李 進 文 < 大 寂 靜 >/<br />

首 獎 : 廖 偉 棠 < 一 個 無 名 氏 的 愛 與 死 之 歌 >/<br />

評 審 : 陳 克 華 < 當 時 間 之 風 吹 起 >/<br />

謝 昭 華 < 狙 擊 >/<br />

首 獎 : 楊 邪 < 悼 詩 >/<br />

第 二 名 : 陳 宛 茜 < 無 法 靜 止 的 房 間 >/<br />

第 三 名 : 呂 育 陶 < 只 是 穿 了 一 雙 黃 襪 子 >/<br />

首 獎 : 遲 鈍 < 有 人 偷 走 了 我 的 時 光 命 題 >/<br />

第 二 名 : 紀 小 樣 < 家 族 演 進 史 >/<br />

第 三 名 : 孫 維 民 < 文 字 校 對 的 憂 鬱 >/<br />

首 獎 : 陳 雋 弘 < 面 對 >/<br />

評 審 : 方 群 ( 林 于 弘 )< 航 行 , 在 詩 的 海 域 >/<br />

首 獎 : 凌 性 傑 < 螢 火 蟲 之 夢 >/<br />

評 審 : 林 婉 瑜 < 說 話 術 > /<br />

黃 明 德 < 某 SARS 報 告 「 漁 港 篇 」>/<br />

都 市 詩<br />

史 詩 ( 印 尼 普 普<br />

論 詩 的 創 作 ( 親<br />

都 市 詩 ( 生 命 的<br />

世 紀 末 的 存 在 不<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社 會 寫 實<br />

族 群 與 國<br />

族 群 與 國<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社 會 寫 實 史<br />

對 當 代 文 明 之<br />

愛 情 物 語<br />

讀 詩 者 的 華 麗<br />

存 在 之 無<br />

語 言 之 存 在<br />

社 會 寫 實<br />

二 十 七 首 獎 : 吳 岱 穎 /<br />

戰 爭 詩<br />

394

---

二 十 八<br />

二 十 九<br />

三 十<br />

評 審 : 嚴 忠 政 < 前 往 故 事 的 途 中 >/<br />

紀 小 漾 < 飛 魚 海 岬 >/<br />

首 獎 : 甘 子 建 < 島 >/<br />

評 審 : 馮 傑 < 牆 裏 的 聲 音 >/<br />

周 若 濤 < 在 噩 運 隨 行 的 國 度 >/<br />

首 獎 : 辛 金 順 < 注 音 >/<br />

評 審 : 曾 琮 琇 < 現 代 >/<br />

木 葉 < 春 風 斬 >/<br />

評 審 : 林 達 陽 < 赴 宴 >/<br />

嚴 忠 政 < 海 外 的 一 堂 中 文 課 >/<br />

論 創 作 之 詩<br />

原 民 史 詩<br />

島 嶼 史 詩<br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br />

對 末 世 的 預<br />

土 地 與 身 分<br />

對 於 現 代 文 明<br />

情 詩<br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文 字 與 島 嶼 的 存<br />

上 述 詩 作 共 六 十 七 首 , 如 果 進 一 步 由 表 格 整 理 , 就 創<br />

作 主 題 而 言 , 可 以 分 成 幾 大 類 型 , 如 果 其 中 有 些 作 品 是 多<br />

重 主 題 交 錯 的 , 筆 者 會 先 將 其 分 在 較 為 明 顯 的 一 類 :<br />

( 一 ) 對 於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 反 省 , 包 含 著 關 於 生 命 流 逝<br />

之 感 歎 , 生 命 意 識 與 生 命 哲 學 , 或 者 是 表 述 自 身 的<br />

存 在 孤 獨 , 對 於 存 在 與 時 間 流 逝 的 反 思 , 均 可 以 放<br />

在 這 一 類 , 此 類 型 之 作 品 多 半 都 會 呈 現 一 定 的 哲 學<br />

傾 向 , 在 閱 讀 上 的 晦 澀 與 歧 義 度 也 相 對 較 高 。 在 六<br />

39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十 七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十 九 首 之 多 , 約 佔 總 數 的 百 分 之<br />

二 十 八 。<br />

( 二 ) 歷 史 敘 寫 , 不 僅 是 對 於 過 往 歷 史 事 件 的 重 構 , 也 包<br />

含 著 島 嶼 或 族 群 的 歷 史 敘 寫 , 或 是 土 地 或 社 會 的 變<br />

遷 , 均 可 放 在 此 類 中 , 此 類 作 品 的 史 述 傾 向 相 當 明<br />

顯 , 有 些 較 為 寫 實 的 作 品 在 閱 讀 上 也 比 較 少 難 以 理<br />

解 的 部 份 。 在 六 十 七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十 七 首 , 約 佔 總<br />

數 的 百 分 之 二 十 五 。<br />

( 三 ) 詠 物 主 題 , 無 論 何 類 型 詠 物 , 或 是 名 為 詠 物 , 但 實<br />

際 上 是 透 過 詠 物 表 述 其 他 思 維 者 , 均 置 於 此 類 。 在<br />

六 十 七 首 中 共 出 現 九 首 , 約 佔 總 數 的 百 分 之 十 三 ,<br />

且 較 為 集 中 在 第 七 屆 至 第 十 六 屆 。<br />

( 四 ) 都 市 詩 , 對 於 都 市 結 構 與 都 市 裡 各 種 存 在 體 的 批 判<br />

或 者 嘲 諷 , 抑 或 是 較 為 中 性 客 觀 地 呈 現 都 市 內 各 種<br />

現 象 , 或 是 都 市 裡 的 環 保 議 題 , 均 可 以 屬 這 一 大 類<br />

。 在 六 十 七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八 首 , 約 佔 百 分 之 十 二 。<br />

( 五 ) 對 於 文 明 的 反 省 , 包 含 對 迫 害 的 控 訴 , 以 及 宗 教 與<br />

文 明 , 語 言 與 文 明 的 辯 證 , 或 者 是 控 訴 戰 爭 對 於 文<br />

明 與 人 性 的 殘 害 , 因 此 戰 爭 詩 與 反 戰 詩 置 入 於 此 類<br />

型 主 題 中 。 在 六 十 七 首 中 總 共 出 現 五 首 , 約 佔 總 數<br />

396

---

的 百 分 之 八 。<br />

( 六 ) 以 詩 論 詩 , 包 含 以 詩 論 創 作 , 以 詩 論 讀 者 接 受 等 ,<br />

是 較 為 特 殊 的 一 種 主 題 , 在 六 十 七 首 裡 出 現 三 首 ,<br />

約 佔 總 數 的 百 分 之 五 。<br />

( 七 ) 其 他 類 型 之 詩 作 , 例 如 情 詩 等 作 品 , 在 六 十 七 首 中<br />

總 共 出 現 六 首 ( 情 詩 約 三 首 ), 約 佔 總 數 百 分 之 九 。<br />

由 以 上 的 整 理 與 分 析 , 不 難 發 現 時 報 文 學 獎 自 第 六 屆 以 降<br />

的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 以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此 類 主 題 的 呈 現 為<br />

最 多 ; 其 次 是 歷 史 的 敘 寫 , 無 論 是 島 嶼 或 是 他 鄉 , 當 代 或<br />

是 過 去 , 此 類 型 主 題 與 前 述 第 一 類 的 書 寫 比 例 無 分 軒 輊 ;<br />

詠 物 主 題 與 都 市 詩 , 則 分 佔 第 三 與 第 四 大 類 , 但 其 實 也 相<br />

差 無 幾 。 至 於 戰 爭 詩 以 及 文 明 的 省 思 主 題 相 對 於 聯 合 報 文<br />

學 獎 而 言 則 有 極 大 的 差 異 ,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在<br />

此 一 類 型 的 選 取 上 較 為 少 量 , 無 法 與 前 述 四 大 類 型 相 提 並<br />

論 ; 另 外 時 報 文 學 獎 也 出 現 了 類 似 「 以 詩 論 詩 」 主 題 的 得<br />

獎 作 品 , 雖 然 量 不 多 , 但 也 相 當 特 殊 ; 假 使 我 們 將 第 六 屆<br />

迄 今 得 過 兩 次 以 上 的 詩 人 再 從 中 揀 選 出 來 觀 察 的 話 , 可 以<br />

發 現 以 下 的 狀 況 , 得 過 四 次 者 :<br />

39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一 ) 陳 克 華 : 第 六 屆 〈 建 築 〉、 第 八 屆 〈 病 室 詩 抄 〉、 第<br />

九 屆 〈 室 內 設 計 〉、 第 二 十 二 屆 〈 當 時 間 之 風 吹 起 〉<br />

得 過 三 次 者 :<br />

( 一 ) 蘇 紹 連 : 第 六 屆 〈 深 巷 〉、 第 七 屆 〈 三 代 〉、 第 十 一<br />

屆 〈 童 話 遊 行 〉。<br />

得 過 兩 次 者 :<br />

( 一 ) 李 渡 予 : 第 十 一 屆 〈 錄 鬼 簿 〉、 第 十 三 屆 〈 我 們 明 日<br />

的 廣 告 詞 大 展 〉。<br />

( 二 ) 孫 維 民 : 第 十 五 屆 〈 三 株 盆 栽 和 它 們 的 主 人 〉、 第 二<br />

十 四 屆 〈 文 字 校 對 的 憂 鬱 〉。<br />

( 三 ) 馮 傑 : 第 十 六 屆 〈 書 法 的 中 國 〉、 第 二 十 八 屆 〈 牆 裡<br />

的 聲 音 〉。<br />

( 四 ) 林 燿 德 : 第 十 七 屆 〈 女 低 音 狂 想 曲 〉、 第 十 八 屆 〈 人<br />

人 都 想 向 我 索 討 食 譜 〉。<br />

( 五 ) 簡 捷 : 第 十 九 屆 〈 狩 獵 〉、 第 二 十 屆 〈 一 首 詩 的 誕 生<br />

〉。<br />

398

---

( 六 ) 李 進 文 : 第 十 九 屆 〈 一 枚 西 班 牙 錢 幣 的 自 助 旅 行 〉<br />

、 第 二 十 一 屆 〈 大 寂 靜 〉。<br />

( 七 ) 唐 捐 : 第 二 十 屆 〈 游 仙 〉、 第 二 十 一 屆 〈 我 的 詩 和 父<br />

親 的 痰 〉。<br />

( 八 ) 紀 小 樣 : 第 二 十 四 屆 〈 家 族 演 進 史 〉、 第 二 十 七 屆 〈<br />

飛 魚 海 岬 〉。<br />

( 九 ) 嚴 忠 政 : 第 二 十 七 屆 〈 前 往 故 事 的 途 中 〉、 第 三 十 屆<br />

〈 海 外 的 一 堂 中 文 課 〉。<br />

在 二 十 五 首 詩 中 , 屬 於 前 述 第 一 類 主 題 的 有 八 首 , 第 二 類<br />

主 題 的 佔 五 首 , 第 三 類 主 題 的 五 首 , 第 四 類 主 題 的 三 首 ,<br />

第 五 類 主 題 一 首 , 第 六 類 主 題 二 首 及 其 他 類 型 主 題 一 首 。<br />

可 見 得 過 兩 次 新 詩 獎 的 作 者 在 主 題 或 是 題 材 的 選 擇 上 , 仍<br />

是 偏 愛 對 於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 反 省 , 與 歷 史 族 群 和 詠 物 主<br />

題 的 敘 寫 。<br />

第 四 節 小 結 ── 兩 大 報 新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主 題 比 較<br />

首 先 , 先 觀 察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的 主 題 趨<br />

向 , 以 下 表 先 並 置 呈 現 之 :<br />

39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br />

百 分<br />

時 報 文 學 獎<br />

百 分<br />

比<br />

比<br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br />

反 省<br />

32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br />

反 省<br />

28<br />

文 明 的 反 省 ( 含 戰 爭<br />

27 歷 史 敘 寫 25<br />

詩 )<br />

歷 史 敘 寫 24 詠 物 主 題 13<br />

都 市 詩 10 都 市 詩 12<br />

其 他 ( 含 情 詩 ) 7 文 明 的 反 省 ( 含 戰 爭<br />

8<br />

詩 )<br />

以 詩 論 詩 5<br />

其 他 ( 含 情 詩 ) 9<br />

總 計 10<br />

0<br />

總 計 10<br />

0<br />

就 兩 者 在 主 題 上 的 比 較 , 可 以 發 現 幾 個 現 象 : 第 一 , 兩 大<br />

報 文 學 獎 在 新 詩 組 的 得 獎 作 品 中 , 以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的<br />

反 省 」 與 「 歷 史 敘 寫 」 為 兩 大 主 題 , 聯 合 報 總 共 佔 百 分 之<br />

五 十 九 , 時 報 總 共 佔 百 分 之 五 十 三 , 均 超 過 了 百 分 之 五 十<br />

400

---

。 另 外 就 都 市 主 題 而 言 , 兩 者 也 約 百 分 之 十 , 可 見 這 是 兩<br />

者 的 共 相 ; 第 二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組 得 獎 作 品 有 一 大 部<br />

分 是 以 文 明 的 反 省 或 是 戰 爭 詩 作 為 主 題 , 已 接 近 三 成 的 數<br />

量 , 尤 其 自 二 十 四 屆 以 降 的 的 得 獎 者 嚴 忠 政 、 丁 威 仁 與 李<br />

長 青 , 幾 乎 都 有 以 此 類 型 主 題 得 獎 的 作 品 ; 第 三 , 時 報 文<br />

學 獎 的 詠 物 主 題 與 以 詩 論 詩 是 較 為 特 殊 的 部 分 , 尤 其 是 詠<br />

物 主 題 集 中 在 第 七 屆 至 第 十 六 屆 , 而 且 往 往 名 為 詠 物 , 實<br />

際 上 在 主 題 呈 現 上 也 越 界 到 另 外 的 類 型 , 當 然 也 集 中 在 生<br />

命 與 存 在 的 反 省 、 歷 史 敘 寫 與 都 市 詩 幾 類 ; 第 四 , 單 純 的<br />

情 詩 主 題 在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中 其 實 並 不 討 好 , 所 佔 的 比 例 都<br />

極 低 , 除 非 在 情 詩 的 展 現 外 還 能 呈 現 其 他 類 型 主 題 的 思 維<br />

。 接 下 來 , 筆 者 將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組 ( 聯 合 報 自 第 十 六<br />

屆 起 , 時 報 文 學 獎 自 第 六 屆 起 ) 均 得 過 獎 的 作 者 與 作 品 列<br />

出 :<br />

姓 名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時 報 文 學 獎<br />

唐 捐 第 十 六 屆 〈 暗 中 三 首 〉 第 二 十 屆 〈 游 仙 〉<br />

第 二 十 一 屆 〈 我 的 詩 和 父<br />

親 的 痰 〉<br />

陳 黎 第 十 七 屆 〈 福 爾 摩 莎 ‧ 第 十 七 屆 〈 秋 風 吹 下 ─ 給<br />

40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一 六 六 一 〉 李 可 染 〉<br />

陳 大<br />

為<br />

鴻 鴻<br />

第 十 七 屆 〈 再 鴻 門 〉<br />

第 二 十 一 屆 〈 還 原 〉<br />

第 十 八 屆 〈 我 也 會 說 我<br />

的 語 言 〉<br />

第 十 五 屆 〈 治 洪 前 書 〉<br />

第 十 六 屆 〈 一 滴 果 汁 滴 落<br />

〉<br />

羅 葉 第 十 八 屆 〈 在 棒 球 場 〉<br />

第 十 八 屆 〈 尋 屋 〉<br />

李 進<br />

文<br />

第 二 十 三 屆 〈 告 解 〉<br />

第 十 九 屆 〈 價 值 〉<br />

第 二 十 三 屆 〈 波 赫 士 看<br />

不 見 我 〉<br />

第 十 九 屆 〈 一 枚 西 班 牙 錢<br />

幣 的 自 助 旅 行 〉<br />

第 二 十 一 屆 〈 大 寂 靜 〉<br />

陳 克<br />

華<br />

第 二 十 屆 〈 地 下 鐵 〉 第 六 屆 〈 建 築 〉<br />

第 八 屆 〈 病 室 詩 抄 〉<br />

簡 捷<br />

紀 小<br />

樣<br />

第 二 十 屆 〈 我 的 城 堡 在<br />

遠 方 〉<br />

第 二 十 一 屆 〈 公 寓 生 活<br />

〉<br />

第 九 屆 〈 室 內 設 計 〉<br />

第 二 十 二 屆 〈 當 時 間 之 風<br />

吹 起 〉<br />

第 十 九 屆 〈 狩 獵 〉<br />

第 二 十 屆 〈 一 首 詩 的 誕 生<br />

〉<br />

第 二 十 四 屆 〈 家 族 演 進 史<br />

〉<br />

402

---

廖 偉<br />

棠<br />

馮 傑<br />

嚴 忠<br />

政<br />

第 二 十 二 屆 〈 致 一 位 南<br />

比 克 拉 瓦 族 印 地 安 少 女<br />

〉<br />

第 二 十 二 屆 〈 在 母 語 時<br />

代 〉<br />

二 十 四 屆 〈 如 果 遇 見 古<br />

拉 〉<br />

二 十 五 屆 〈 遙 遠 的 抵 達<br />

〉<br />

第 二 十 七 屆 〈 飛 魚 海 岬 〉<br />

第 二 十 二 屆 〈 一 個 無 名 氏<br />

的 愛 與 死 之 歌 〉<br />

第 十 六 屆 〈 書 法 的 中 國 〉<br />

第 二 十 八 屆 〈 牆 裡 的 聲 音<br />

〉<br />

第 二 十 七 屆 〈 前 往 故 事 的<br />

途 中 〉<br />

第 三 十 屆 〈 海 外 的 一 堂 中<br />

文 課 〉<br />

首 先 以 這 些 作 者 在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創 作 主 題 的 比 例 觀 察 , 十<br />

六 首 得 獎 作 品 中 , 最 多 的 是 「 歷 史 敘 寫 」 等 相 關 主 題 , 共<br />

六 首 ; 其 次 是 「 文 明 反 省 ( 含 戰 爭 詩 )」, 共 四 首 ; 再 次 之<br />

則 是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 的 主 題 , 共 三 首 ; 都 市 主 題 與 其<br />

他 則 居 末 , 分 別 是 二 首 與 一 首 。 至 於 時 報 文 學 獎 的 創 作 主<br />

題 比 例 , 二 十 一 首 得 獎 作 品 中 , 最 多 的 則 是 「 生 命 與 存 在<br />

價 值 」 的 主 題 , 共 八 首 ; 其 次 是 「 歷 史 敘 寫 」 等 相 關 主 題<br />

, 共 五 首 ;「 都 市 主 題 」 則 再 次 之 , 共 三 首 ; 詠 物 主 題 與 以<br />

40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詩 論 詩 各 二 首 ;「 文 明 反 省 ( 含 戰 爭 詩 )」 居 末 , 只 有 一 首<br />

。 換 言 之 , 上 述 都 得 過 兩 大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獎 的 詩 人 , 在 選<br />

擇 主 題 時 , 呈 現 出 共 相 的 差 異 , 以 下 列 出 詩 人 在 兩 大 報 文<br />

學 獎 新 詩 獎 寫 作 主 題 選 擇 的 前 三 類 :<br />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 十 六<br />

百 分<br />

時 報 文 學 獎 ( 二 十 一<br />

百 分<br />

首 )<br />

比<br />

首 )<br />

比<br />

歷 史 敘 寫 38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38<br />

文 明 反 省 ( 含 戰 爭 詩<br />

25 歷 史 敘 寫 24<br />

)<br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19 都 市 主 題 14<br />

總 計 82 76<br />

對 於 兩 大 報 均 得 過 新 詩 獎 的 詩 人 而 言 , 主 題 選 擇 居 然 呈 現<br />

出 如 此 大 的 差 異 ,「 歷 史 敘 寫 」 與 「 生 命 與 存 在 價 值 」 的 主<br />

題 趨 向 , 在 兩 大 報 詩 獎 似 乎 都 是 不 錯 的 選 擇 ; 而 如 果 要 投<br />

稿 聯 合 報 文 學 獎 , 文 明 反 省 類 型 的 主 題 , 在 近 幾 年 來 的 得<br />

獎 機 率 極 高 , 但 卻 不 是 時 報 文 學 獎 所 青 睞 的 主 題 ; 如 果 要<br />

以 都 市 主 題 作 為 書 寫 的 內 涵 , 投 稿 時 報 文 學 獎 得 獎 的 機 率<br />

404

---

來 得 較 大 。 因 此 , 透 過 本 文 各 種 量 化 的 交 叉 分 析 , 輔 以 對<br />

兩 大 報 詩 獎 得 獎 作 品 的 主 題 分 析 , 應 該 可 以 了 解 它 們 在 主<br />

題 展 現 上 的 不 同 趨 勢 與 意 涵 , 而 本 文 作 此 分 析 的 目 的 也 正<br />

在 於 此 。<br />

40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十 二 章<br />

變 奏 的 眾 聲 ──2000 年 迄 今 情 詩 書<br />

寫 初 探<br />

須 文 蔚 在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 一 文 說 :「 以 七 ○<br />

年 代 以 後 出 生 , 在 九 ○ 年 代 登 上 臺 灣 現 代 詩 舞 臺 的 新 世 代<br />

詩 人 為 對 象 , 分 析 他 們 在 商 業 文 學 傳 播 環 境 的 挫 敗 , 以 及<br />

建 立 一 個 公 共 傳 播 環 境 的 現 況 與 侷 限 。」 1 因 而 針 對 本 文 論<br />

述 的 命 題 , 既 然 希 望 對 於 臺 灣 青 年 詩 人 的 情 詩 書 寫 作 一 個<br />

初 步 且 概 論 式 的 鳥 瞰 , 並 提 出 一 些 觀 察 的 思 維 , 因 而 對 於<br />

當 今 青 年 詩 人 的 界 定 , 筆 者 先 以 本 文 書 寫 的 當 下 時 間 ──<br />

1<br />

須 文 蔚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 全 文 載 於 詩 路 網 站 , 網 址 :<br />

http://dcc.ndhu.edu.tw/poemroad/shiu-wenwei/2005/11/14/%E6%96%B0%E4<br />

%B8%96%E4%BB%A3%E8%A9%A9%E4%BA%BA%E7%9A%84%E6%B<br />

4%BB%E5%8B%95%E5%A0%B4%E5%9F%9F/, 查 詢 日 期 :2011 年 3 月<br />

。<br />

406

---

2011 年 作 為 基 準 點 , 往 前 推 算 約 最 為 寬 泛 的 40 年 , 可 得<br />

以 1970 年 出 生 的 詩 人 族 群 為 本 文 書 寫 的 開 端 。 而 從 1970<br />

年 向 後 推 算 約 20 年 內 的 詩 人 群 體 , 則 可 作 為 本 文 的 研 究 對<br />

象 與 範 圍 , 換 言 之 本 文 討 論 詩 作 的 創 作 者 以 1970 年 以 降 出<br />

生 的 詩 人 為 主 , 並 以 已 有 紙 本 詩 集 發 行 者 作 為 主 要 討 論 文<br />

本 , 希 望 能 夠 呈 現 2000 年 迄 今 青 年 詩 人 情 詩 書 寫 的 特 色 所<br />

在 。<br />

第 ㄧ 節 抒 情 融 入 理 知 的 哲 思<br />

前 行 代 詩 人 已 有 許 多 融 合 抒 情 與 理 知 的 詩 作 , 然 而 他<br />

們 的 書 寫 方 式 往 往 是 以 抒 情 為 基 調 , 在 其 中 滲 透 理 知 與 哲<br />

思 , 例 如 楊 牧 。 而 林 亨 泰 則 是 藉 著 理 知 與 哲 思 經 驗 的 具 象<br />

化 , 表 達 較 為 冷 靜 客 觀 的 內 在 思 維 。 而 情 詩 本 以 抒 情 作 為<br />

基 調 , 若 在 其 中 滲 透 理 知 , 當 然 就 可 以 繼 承 楊 牧 的 詩 風 ,<br />

產 生 一 種 「 抒 情 式 理 知 」 的 美 學 呈 現 , 然 而 新 世 代 詩 人 在<br />

情 詩 上 的 書 寫 , 確 實 產 生 了 一 些 既 繼 承 又 開 新 的 變 異 , 尤<br />

其 是 在 抒 情 與 理 知 的 美 學 位 置 思 考 上 , 出 現 了 融 合 上 述 林<br />

氏 與 楊 牧 兩 者 風 格 的 變 化 版 本 , 也 就 是 以 理 知 為 主 軸 , 抒<br />

情 成 為 語 境 調 整 , 我 稱 之 為 「 理 知 式 抒 情 」 的 情 詩 書 寫 ,<br />

40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而 李 長 青 《 落 葉 集 》 可 以 說 是 新 世 代 以 哲 思 作 為 特 色 標 誌<br />

的 詩 人 , 其 詩 集 裡 以 〈 落 頁 43─ 給 如 〉 與 〈 落 頁 45─<br />

給 如 〉 作 為 情 詩 2 , 可 以 說 是 「 理 知 式 抒 情 」 書 寫 的 新 詩 代<br />

代 表 詩 人 , 他 在 情 詩 中 蘊 含 著 詩 人 對 存 在 的 高 度 哲 思 , 把<br />

抒 情 透 過 哲 學 的 語 言 交 融 出 相 當 特 殊 的 情 詩 內 涵 , 如 〈 落<br />

頁 43〉 在 首 段 開 始 以 「 書 頁 ( 信 紙 )」 回 憶 自 己 與 情 人 的<br />

回 憶 , 愛 情 就 像 「 落 頁 」, 每 一 頁 都 記 載 著 可 以 讓 人 反 覆 溫<br />

習 之 「 深 刻 的 劇 情 」 與 「 心 碎 的 痕 跡 」, 從 青 澀 到 老 邁 , 然<br />

而 在 生 命 的 移 遞 中 , 藉 著 詩 人 哲 思 的 遞 換 , 把 原 本 的 「 頁<br />

」 置 換 成 「 葉 」, 每 一 棵 「 茂 盛 的 樹 」 都 擁 有 著 那 些 回 憶 的<br />

落 葉 :<br />

我 們 的 信 仰<br />

是 一 棵 茂 盛 的 樹<br />

落 葉 已 成 頁 數 , 已 成 不 滅 的 聲 音<br />

3<br />

年 輕 以 及 老 邁 的 聲 音<br />

這 些 「 落 葉 」 是 一 種 永 恆 的 留 存 , 一 方 面 被 詩 人 視 為 時 間<br />

2<br />

3<br />

引 自 李 長 青 《 落 葉 集 》, 台 北 : 爾 雅 ,2005.5,P.4。<br />

同 前 註 ,P.107。<br />

408

---

的 移 遞 , 一 方 面 變 成 記 憶 的 聲 音 , 就 像 是 寫 在 書 頁 與 信 箋<br />

上 的 文 字 , 那 是 無 限 紀 念 的 永 恆 , 而 詩 人 更 進 一 步 從 「 落<br />

頁 」 與 「 落 葉 」 遞 換 成 對 於 時 間 與 記 憶 的 「 信 仰 」, 這 種 信<br />

仰 來 自 於 對 存 在 的 感 悟 , 在 〈 落 頁 45〉 中 詩 人 依 舊 以 愛<br />

情 作 為 軸 心 , 以 書 頁 的 褶 痕 象 徵 每 一 處 情 感 的 紀 錄 , 一 片<br />

一 片 落 頁 就 像 是 走 過 的 生 命 劇 情 , 以 及 記 憶 的 痕 跡 , 在 拾<br />

遺 與 編 冊 中 , 集 合 成 為 一 本 薄 薄 卻 珍 貴 的 書 冊 , 而 在 每 一<br />

頁 翻 閱 中 , 就 是 對 於 記 憶 的 回 歸 與 複 習 :<br />

落 頁 像 愛 情<br />

一 張 一 張 連 續<br />

生 命 中<br />

飄 搖 游 移 的 劇 情<br />

信 紙 輕 輕 的<br />

像 愛 情 的 頁 數<br />

安 靜 等 待<br />

靈 動 的 字 跡<br />

薄 薄 成 冊<br />

40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思 念 鑿 鑿<br />

愛 情 像 落 頁<br />

從 枯 索 的 高 中 生 涯<br />

一 直 到 異 地 大 學 的 巴 洛 克 圖 書 館<br />

每 一 處 摺 痕<br />

都 要 珍 藏<br />

我 們 的 閱 讀 像 一 棵<br />

沉 默 的 樹<br />

落 葉 已 成 眉 批<br />

已 成 永 恆 的<br />

4<br />

頁 數<br />

同 樣 地 詩 人 在 詩 中 絕 不 只 僅 如 此 單 純 的 象 徵 , 詩 人 其 實 想<br />

要 通 過 「 落 頁 」, 扣 緊 「 落 葉 」 這 個 龐 大 的 哲 思 命 題 , 假 使<br />

我 們 的 存 在 是 一 株 「 沉 默 的 樹 」, 那 麼 所 也 的 落 葉 , 便 是 所<br />

有 存 在 的 見 證 , 見 證 (「 眉 批 」) 的 就 是 那 些 「 已 成 永 恆 的<br />

4<br />

同 前 註 ,P108-109。<br />

410

---

頁 數 」 5 , 那 些 存 在 的 價 值 與 回 憶 。 但 這 些 存 在 的 價 值 ,<br />

就 是 一 種 人 生 答 案 與 理 想 的 尋 求 , 於 是 落 葉 變 得 深 情 , 變<br />

得 「 渺 小 且 幸 福 」 6 , 落 葉 的 舞 姿 變 成 了 一 場 「 慶 典 」, 甚<br />

至 於 落 葉 可 以 穿 越 時 空 , 變 成 一 首 情 詩 ,〈 落 葉 5〉:<br />

是 否 可 以<br />

往 你 身 邊 飄 去<br />

從 遙 遠 的 山<br />

隨 著 雪<br />

7<br />

花<br />

簡 單 的 五 行 , 語 言 並 不 複 雜 , 卻 極 度 的 深 情 , 原 先 墜 地 的<br />

落 葉 , 為 了 往 你 身 邊 飄 去 , 可 以 穿 越 時 間 與 空 間 , 只 為 了<br />

深 情 凝 視 著 你 , 落 葉 能 夠 書 寫 的 如 此 唯 美 卻 內 蘊 , 李 長 青<br />

創 造 了 另 一 種 書 寫 模 式 , 也 就 是 「 客 體 = 主 體 → 客 體 」, 亦<br />

即 是 主 體 不 預 設 自 身 的 書 寫 思 維 於 某 種 狀 態 , 反 而 回 歸 到<br />

落 葉 本 身 最 客 觀 的 姿 態 與 特 色 , 便 可 以 發 現 除 了 飄 零 落 寞<br />

5<br />

6<br />

7<br />

同 前 註 ,P.109。<br />

同 前 註 ,P.21。<br />

同 前 註 ,P.22。<br />

41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之 外 的 無 限 可 能 , 於 是 這 些 可 能 就 變 成 主 體 各 種 思 維 的 源<br />

起 與 呈 現 , 使 得 主 體 即 是 客 體 , 客 體 即 是 主 體 , 詩 人 在 書<br />

寫 落 葉 時 , 就 不 會 被 過 去 慣 有 的 詮 釋 系 統 與 文 化 系 統 綁 住<br />

, 反 而 更 能 突 出 落 葉 諸 多 的 象 徵 意 義 , 的 確 是 首 佳 作 。 而<br />

七 年 級 , 晚 於 李 長 青 近 十 年 出 生 的 孫 于 軒 ( 太 空 人 :<br />

Spaceman), 也 善 於 以 平 白 淺 顯 的 理 知 型 詩 句 , 去 呈 現 情<br />

詩 裡 的 抒 情 思 維 , 例 如 〈 阿 茲 海 默 症 〉 的 末 兩 段 :<br />

護 照 都 已 經 過 期<br />

地 圖 上 再 也 沒 有 想 去 的 半 島<br />

記 憶 逐 漸 蜿 蜒 的 倒 著 走<br />

始 終 深 愛 著 初 戀 情 人<br />

一 輩 子 也 不 夠 讓<br />

我 們 一 起 慢 慢 變 老<br />

反 正 你 都 已 經 決 定 了<br />

突 然 黃 昏 也 離 開 了<br />

有 些 事 情 很 傷 心<br />

是 很 可 能 會 死<br />

至 少 也 要 有 個 好 玩 的 地 方<br />

412

---

8<br />

讓 我 們 一 起 變 老<br />

詩 人 藉 由 歌 手 趙 詠 華 〈 最 浪 漫 的 事 〉 這 首 歌 的 歌 詞 , 去 帶<br />

出 此 詩 的 命 題 , 但 卻 在 其 中 讓 人 感 覺 不 到 足 夠 的 抒 情 氛 圍<br />

, 這 些 簡 單 的 陳 述 句 法 反 而 帶 來 了 一 種 理 知 式 的 說 明 感 受<br />

, 雖 然 此 詩 所 含 蘊 的 愛 情 內 涵 , 以 及 哲 學 思 維 似 乎 都 屬 於<br />

七 年 級 世 代 的 迅 速 玩 世 的 愛 情 觀 , 與 李 長 青 那 種 堅 決 且 恆<br />

定 的 思 考 不 同 , 但 那 種 不 相 信 一 輩 子 , 只 相 信 當 下 現 在 的<br />

理 知 思 維 , 卻 依 舊 反 映 出 情 詩 從 抒 情 走 向 理 知 化 的 新 世 代<br />

書 寫 特 色 , 另 一 首 〈 潮 間 帶 〉 的 最 後 兩 段 則 更 帶 有 智 性 的<br />

美 學 風 格 :<br />

偶 爾 有 人 覬 覦<br />

固 著 的 珊 瑚<br />

沿 著 潮 線 盜 採<br />

愛 不 想 成 為 淤 泥<br />

也 不 想 只 是 一 粒 沙<br />

期 待 大 雨 不 停<br />

8<br />

謝 三 進 、 廖 亮 羽 編 《 臺 灣 七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 之 〈 太 空 人 專 輯 〉, 秀 威<br />

資 訊 ,2011.2,P.169-170。<br />

41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同 流 合 污<br />

每 一 日<br />

睜 眼 醒 來 都 是 大 海<br />

9<br />

又 還 能 怎 樣<br />

雖 然 詩 人 依 舊 運 用 具 象 化 的 意 象 「 珊 瑚 」、「 淤 泥 」、「 大 海<br />

」 等 語 彙 , 其 句 子 的 結 構 與 敘 述 方 式 , 仍 然 是 一 種 說 明 與<br />

詰 問 的 句 法 , 尤 其 是 末 段 「 又 還 能 怎 樣 」 的 結 句 , 表 面 上<br />

是 情 緒 式 的 發 洩 , 其 實 其 背 後 存 在 的 是 一 種 理 知 上 深 深 的<br />

無 奈 之 感 , 這 首 情 詩 中 的 大 海 若 與 李 長 青 筆 下 的 落 葉 相 比<br />

, 雖 然 所 欲 表 達 的 哲 思 不 同 , 但 李 長 青 欲 賦 予 落 葉 與 前 人<br />

不 同 的 象 徵 意 涵 , 以 及 孫 于 軒 給 與 大 海 新 的 隱 喻 , 在 這 種<br />

哲 學 性 的 巧 思 層 面 上 , 則 有 類 似 的 創 意 。<br />

第 二 節 孤 獨 荒 蕪 的 私 語 空 間<br />

其 實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情 詩 更 多 地 是 以 一 種 私 語 性 的 方<br />

式 呈 現 , 往 往 在 他 們 私 語 的 文 本 中 , 會 產 生 只 屬 於 他 們 私<br />

語 中 能 夠 共 感 的 語 境 與 氛 圍 , 這 其 實 類 同 於 「 私 小 說 」 的<br />

9<br />

同 前 註 ,P.172-173。<br />

414

---

書 寫 概 念 , 只 不 過 因 為 詩 的 本 質 更 為 適 合 更 私 密 性 的 自 語<br />

, 再 加 上 這 個 荒 蕪 的 都 市 空 間 裡 , 還 有 許 多 孤 獨 無 助 的 都<br />

市 靈 魂 在 遊 蕩 , 在 排 放 自 己 所 剩 無 幾 的 青 春 , 那 些 心 事 的<br />

糾 雜 難 解 , 與 生 命 的 孤 寂 , 使 得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情 詩 確 實 適<br />

合 以 一 種 「 私 詩 作 」 的 概 念 呈 現 出 來 。 陳 宛 茜 收 錄 於 年 度<br />

詩 選 裡 的 〈 咖 啡 館 〉, 其 實 便 可 以 視 為 一 首 「 私 詩 作 」 的 情<br />

愛 自 語 , 原 來 夜 晚 是 孤 寂 發 酵 的 最 佳 時 間 , 只 能 假 託 咖 啡<br />

館 是 心 靈 孤 寂 的 最 佳 宣 洩 出 口 :<br />

每 到 了 夜<br />

唇 便 載 著 身 體<br />

在 一 條 黑 色 的 河 流 上<br />

10<br />

漂 浮<br />

黑 色 的 夜 晚 , 黑 色 的 心 事 , 咖 啡 杯 裡 黑 色 的 孤 寂 , 彼 此 隱<br />

藏 著 自 己 「 心 事 的 漩 渦 」, 在 「 靜 靜 地 互 望 」 中 猜 測 對 方 的<br />

心 事 , 一 場 都 市 裡 無 聲 的 懸 疑 故 事 , 在 每 一 座 不 同 樣 式 卻<br />

提 供 相 同 功 能 的 咖 啡 城 堡 中 反 覆 上 演 , 所 有 的 靈 魂 都 被 蒸<br />

煮 成 一 杯 杯 凝 重 苦 澀 的 咖 啡 , 藉 著 咖 啡 因 來 喚 醒 體 內 極 想<br />

擺 脫 孤 獨 的 生 命 活 力 , 然 而 在 清 醒 時 間 裡 的 孤 寂 感 , 反 而<br />

讓 人 們 更 加 的 痛 苦 而 難 以 承 受 , 所 有 的 陰 鬱 都 隨 著 夜 晚 的<br />

來 臨 而 加 速 奔 騰 , 流 竄 至 都 市 的 每 一 個 角 落 , 幻 化 成 皮 膚<br />

10<br />

引 自 《 八 十 四 年 詩 選 》, 臺 北 : 爾 雅 ,1996 年 ,P.204。<br />

41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裡 每 一 根 神 經 。 葉 覓 覓 的 〈 四 座 島 〉 則 藉 由 嘴 唇 的 意 象 來<br />

產 生 一 種 想 像 的 私 語 :<br />

四 片 嘴 唇 就 是 四 座 島<br />

他 用 牙 齒 的 絃 琴<br />

彈 出 一 朵 溫 熱 浪 花<br />

我 的 臉<br />

海 得 好 藍 好 藍<br />

酒 窩 很 鬆<br />

11<br />

每 一 座 島 都 有 貓 在 跑<br />

初 步 閱 讀 此 詩 像 是 在 窺 看 戀 人 擁 吻 , 但 詩 人 靈 動 的 譬 喻 ,<br />

卻 又 讓 我 們 在 四 座 島 交 疊 的 情 話 私 語 中 , 產 生 一 種 無 以 言<br />

喻 的 心 跳 , 就 像 最 末 一 句 居 然 可 以 用 貓 在 跑 把 情 人 間 內 在<br />

情 欲 的 蠢 動 形 容 地 如 此 貼 切 , 這 樣 的 「 私 詩 作 」 雖 然 依 舊<br />

無 法 讓 我 們 進 入 較 為 完 整 且 鋪 張 式 的 閱 讀 情 境 , 但 卻 在 作<br />

者 靈 活 的 語 言 中 , 把 個 人 私 語 境 之 詩 作 做 了 一 個 較 為 容 易<br />

解 讀 的 呈 現 。 鯨 向 海 的 〈 重 組 〉 與 林 維 甫 的 〈 紙 月 亮 〉 也<br />

11<br />

引 自 《 現 在 詩 》 第 八 期 , 心 靈 工 坊 文 化 事 業 ,2009.12,P.17。<br />

416

---

是 「 私 詩 作 」 類 型 情 詩 的 佳 作 :<br />

你 和 誰 , 又 重 組 了 星 圖<br />

但 已 不 是 最 初<br />

我 隸 屬 的 那 個 偶 像 團 體<br />

( 如 果 分 手 是 為 了 測 試 對 方<br />

確 實 愛 你 )<br />

我 也 該 去 旅 行 才 對<br />

( 掩 飾 此 刻 身 分<br />

需 要 外 星 生 物 的 安 慰 )<br />

太 傷 心 了<br />

恆 星 融 化 於 胸 前 , 隕 石 墜 落 口 袋<br />

我 試 圖 修 復 這 個 主 題<br />

12<br />

彷 彿 銀 河 系 的 焊 接 工 人<br />

林 維 甫 〈 紙 月 亮 〉:<br />

12<br />

同 前 註 ,P.60-61。<br />

41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把 你 的 手 指 割 下 來<br />

泡 在 水 中<br />

醃 成 詞<br />

紙 月 亮<br />

在 鏡 子 的 另 一 側<br />

等 待 , 閃 爍<br />

眼 翳 的 陰 影<br />

暈 眩 如 蝕 ──<br />

是 鐮 刀 割 走 了<br />

手 指 , 是 手 指<br />

13<br />

收 穫 了 鐮 刀<br />

鯨 向 海 的 詩 給 與 筆 者 一 個 在 愛 情 中 出 軌 的 想 像 , 從 星 圖 的<br />

重 組 至 主 題 的 修 復 , 似 乎 都 可 以 看 出 敘 述 者 對 於 修 復 一 段<br />

愛 情 出 軌 的 努 力 , 然 而 我 必 須 承 認 , 對 於 此 詩 中 出 現 的 許<br />

多 意 象 , 例 如 「 恆 星 」、「 隕 石 」 等 等 , 我 並 不 想 過 度 去 詮<br />

釋 期 可 能 延 伸 的 意 涵 , 縱 使 無 法 了 解 這 些 詞 彙 , 也 不 妨 礙<br />

13<br />

引 自 林 維 甫 《 歧 路 花 園 》, 逗 點 文 創 結 社 ,<strong>2010</strong>.12,P.154-155。<br />

418

---

此 詩 的 呈 現 , 畢 竟 在 「 私 詩 作 」 的 領 域 中 , 作 者 並 不 會 為<br />

了 讓 讀 者 了 解 自 己 的 情 感 而 刻 意 書 寫 清 晰 的 作 品 , 反 而 作<br />

者 會 沉 溺 於 自 我 當 中 無 法 自 拔 , 寧 願 給 與 讀 者 無 法 索 解 的<br />

情 詩 , 上 述 林 維 甫 的 〈 紙 月 亮 〉 亦 然 , 就 筆 者 看 來 , 像 是<br />

詩 人 在 跟 詩 談 一 場 有 目 的 性 且 不 純 粹 的 戀 愛 , 而 紙 月 亮 象<br />

徵 著 「 紙 + 月 亮 」, 也 就 是 「 變 化 + 恆 久 不 變 的 天 象 」, 換<br />

言 之 或 許 詩 人 反 省 的 正 是 自 己 愛 戀 的 詩 作 ( 或 者 是 情 人 )<br />

就 像 是 紙 作 的 月 亮 般 既 不 純 粹 又 容 易 消 失 , 然 而 針 對 這 一<br />

首 私 密 性 更 高 的 「 私 詩 作 」 情 詩 , 筆 者 也 只 是 提 出 一 種 屬<br />

於 自 己 閱 讀 後 的 想 像 。<br />

而 七 年 級 詩 人 吳 佳 蕙 則 深 化 了 「 私 詩 作 」 的 情 詩 書 寫<br />

, 把 自 己 自 言 自 語 式 的 淡 淡 憂 傷 , 透 過 一 種 「 潛 在 」 的 方<br />

式 使 之 自 己 呈 現 , 如 〈 寫 給 你 的 情 詩 〉:<br />

想 像 你 走 過 我 的 窗 前<br />

悄 悄 的 , 如 同 一 雙 波 西 米 亞 涼 鞋<br />

而 你 柔 軟 的 鞋 底 : 那 些<br />

我 細 聲 嘆 息 和 疲 憊 猶 豫 的<br />

質 地 , 就 會 隨 你 一 起 悄 悄 的<br />

41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慢 步 走 過<br />

如 何 才 能 這 樣<br />

看 著 你 , 如 何 才 能 這 樣<br />

輕 柔 的 想 像 你 走 過 的 我 窗 前<br />

是 月 光 拉 長 的 影 子 ,<br />

微 風 吹 過 的 沙 窗 , 和<br />

指 尖 溫 柔 的 撫 觸<br />

如 何 才 能 這 樣 看 著 你 , 這 樣<br />

輕 柔 的 , 像 一 句 輕 輕 說 的<br />

14<br />

晚 安<br />

我 們 讀 到 這 首 情 詩 ,「 你 」 出 現 了 五 次 ,「 我 」 出 現 了 兩 次<br />

, 便 可 以 看 到 詩 人 的 確 投 注 了 許 多 情 感 , 但 整 首 詩 的 氛 圍<br />

卻 透 過 「 影 子 」、「 悄 悄 地 」 等 詞 彙 間 接 地 淡 化 「 你 」 原 本<br />

清 晰 的 影 像 , 把 詩 中 愛 情 的 主 體 回 歸 到 「 我 」 身 上 , 整 首<br />

詩 既 模 糊 卻 又 能 讓 讀 者 感 受 的 詩 人 內 在 對 於 愛 情 的 孤 寂 感<br />

14<br />

引 自 張 日 郡 、 王 珊 珊 等 五 人 詩 合 集 《 停 頓 以 前 , 步 行 之 後 》 之 〈 吳<br />

佳 蕙 卷 〉, 臺 北 : 角 立<br />

<strong>2010</strong>.11,P.195。<br />

420

---

, 使 此 詩 變 成 一 首 「 潛 書 寫 」 的 情 詩 , 一 首 「 私 詩 作 」,〈<br />

譬 如 的 四 次 方 *〉 其 實 清 楚 地 指 出 了 「 私 詩 作 」 概 念 的 緣 起<br />

:<br />

「 我 們 都 會 打 勾 , 在 這 樣 的 下 午 」—— 夏 宇 〈 耳<br />

鳴 〉<br />

譬 如 夏 天 , 譬 如<br />

一 雙 有 花 的 鞋 走 過 街 道<br />

譬 如 在 紅 燈 時 焦 躁 不 安<br />

譬 如 雷 陣 雨 沒 有 帶 到 的 傘<br />

譬 如 寄 信 , 譬 如 等 待 收 信<br />

譬 如 信 箱 總 是 把 嘴 抿 緊<br />

譬 如 在 一 個 空 曠 的 沙 灘<br />

把 腳 浸 在 有 你 的 大 海<br />

譬 如 快 溶 化 的 冰 棒<br />

譬 如 握 在 手 中 的 礦 泉 水<br />

42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譬 如 斷 電 , 譬 如 通 電<br />

譬 如 無 法 停 止 的 電 風 扇<br />

譬 如 濕 漉 漉 的 手 心 跟 右 耳<br />

譬 如 想 像 帶 上 相 機 的 旅 行<br />

譬 如 一 個 有 風 的 午 後<br />

我 從 巷 底 走 來 , 你 在 巷 口 等 待<br />

* 夏 宇 ,《 摩 擦 ‧ 無 以 名 狀 》,〈 耳 鳴 〉 15<br />

一 連 串 的 譬 如 , 把 時 間 感 轉 化 成 空 間 感 , 原 本 是 屬 於 時 間<br />

的 旅 行 , 卻 在 詩 人 對 於 時 空 的 不 信 任 中 , 以 連 續 不 斷 客 體<br />

事 物 的 移 遞 轉 換 , 產 生 了 一 種 強 烈 的 私 語 語 境 , 似 乎 我 們<br />

並 無 法 參 與 這 樣 的 語 境 構 成 , 卻 又 能 在 強 大 的 節 奏 感 中 感<br />

受 到 詩 人 想 要 給 我 們 的 模 糊 美 感 , 若 以 詩 人 在 此 詩 裡 所 希<br />

望 我 們 互 文 的 夏 宇 〈 耳 鳴 〉 一 詩 對 照 來 看 , 其 實 可 以 發 現<br />

「 私 詩 作 」 的 情 詩 思 維 , 似 乎 都 帶 有 一 種 屬 於 夏 宇 式 節 奏<br />

、 結 構 、 語 境 或 者 美 感 , 若 閱 讀 夏 宇 的 詩 , 必 須 放 下 所 有<br />

15<br />

同 前 註 ,P.196。<br />

422

---

既 定 的 觀 點 與 成 見 , 我 們 只 能 感 受 夏 宇 詩 而 無 法 介 入 夏 宇<br />

詩 的 話 , 那 麼 新 世 代 詩 人 這 種 「 私 詩 作 」 的 情 詩 書 寫 , 的<br />

確 也 構 築 了 屬 於 自 我 的 一 個 迷 宮 或 者 碉 堡 。 就 像 是 吳 佳 蕙<br />

這 首 拿 到 第 三 十 一 屆 中 國 時 報 文 學 獎 新 詩 評 審 獎 的 〈 時 光<br />

〉:<br />

你 離 開 的 午 後 , 陽 光 悄 然 睡 去<br />

睡 緩 了 時 間 的 移 動 , 睡 沉 了 空 氣<br />

睡 靜 了 夏 日 玩 耍 彈 珠 時 晶 瑩 的 笑 聲<br />

將 世 界 層 層 , 層 層 的<br />

睡 成 一 個 無 聲 密 閉 的 房 間<br />

我 於 是 在 房 間 內 慌 忙 踱 步 , 慌 忙 的<br />

開 關 所 有 的 空 瓶 、 書 櫃 、 保 險 箱<br />

慌 忙 的 開 關 所 有 記 憶 , 企 圖<br />

找 尋 你 存 在 過 的 蛛 絲 馬 跡 :<br />

一 袋 高 空 中 的 尖 叫 聲 ; 一 球 掉 落 的 冰 琪 淋<br />

溶 化 如 將 要 過 完 的 暑 假 ; 一 張 被 緊 捏 在 手 中<br />

汗 濕 糢 糊 的 入 場 卷 上 , 青 春 無 以 名 狀 的 興 奮<br />

42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我 開 始 躲 雨 般 奔 跑 , 企 圖 再 尋 找<br />

你 終 究 會 遺 留 下 的 什 麼 , 在 那 個<br />

陽 光 悄 然 睡 去 的 午 後<br />

一 把 能 釐 開 慌 亂 的 木 梳 , 一 個 堅 強 的 布 包<br />

還 是 一 雙 能 夠 遠 行 的 鞋<br />

你 終 究 會 為 我 留 下 什 麼 嗎 ? 會 不 會<br />

留 下 那 把 艷 紅 色 的 傘 , 為 我<br />

撐 起 龐 大 如 雨 季 的 哀 傷<br />

就 留 下 那 把 傘 吧 , 讓 我<br />

在 雨 季 之 外 , 還 能 撐 起 如 陽 光 毒 辣 的 流 言<br />

撐 起 人 群 目 光 的 寒 冷 , 撐 起 不 斷 離 去 的<br />

每 一 個 昨 日<br />

但 我 終 究 沒 能 找 尋 到 什 麼<br />

在 那 個 一 切 悄 然 睡 去 的 午 後 , 在<br />

那 個 密 閉 的 房 間 裡 , 只 能 隨 手 拿 起<br />

一 把 舊 鑰 匙 , 打 開 一 只 舊 櫃 子<br />

16<br />

找 到 一 個 能 夠 藏 匿 起 自 己 的 地 方<br />

16<br />

同 前 註 ,P.177-178。<br />

424

---

我 們 看 見 了 一 個 女 詩 人 內 在 的 一 排 抽 屜 , 卻 發 現 每 一 個 抽<br />

屜 的 編 號 與 握 把 都 不 同 , 而 且 隨 時 可 以 變 換 , 我 們 只 能 按<br />

著 自 己 閱 讀 的 直 觀 感 覺 , 去 查 看 詩 人 內 在 情 愛 的 孤 寂 , 你<br />

打 開 任 一 個 抽 屜 , 都 可 以 看 到 不 同 的 哀 傷 。 而 此 詩 唯 一 可<br />

以 連 繫 前 後 的 關 鍵 意 象 就 是 「 傘 」, 一 把 傘 撐 起 了 詩 人 在 雨<br />

季 的 哀 傷 , 撐 起 了 時 間 悄 然 的 流 逝 , 也 撐 起 了 人 群 目 光 的<br />

寒 冷 , 而 詩 人 卻 想 從 這 些 複 雜 的 抽 屜 與 空 間 中 逃 開 , 躲 到<br />

另 一 個 更 能 藏 匿 自 己 私 語 的 安 全 〈 角 落 〉:「 角 落 存 在 每 個<br />

背 面 / 每 只 影 子 , 或 者 每 次 轉 彎 的 / 地 方 。 適 合 窩 藏 , 適<br />

合 / 寂 寞 的 午 後 , 寒 冷 的 / 季 節 , 還 有 潮 濕 的 / 髒 空 氣 」 17<br />

, 然 後 把 自 己 躲 藏 起 來 , 繼 續 書 寫 , 繼 續 把 愛 情 變 成 喃 喃<br />

自 語 的 私 我 , 然 後 「 默 默 看 著 你 們 路 過 」, 看 著 一 切 流 動 的<br />

事 物 與 人 群 , 路 過 這 個 私 語 外 的 所 有 空 間 。<br />

第 三 節 解 消 父 權 的 情 慾 流 動<br />

延 續 著 顏 艾 琳 、 江 文 瑜 等 中 生 代 女 性 詩 人 對 於 身 體 與<br />

情 欲 作 為 主 體 的 書 寫 , 新 世 代 女 性 詩 人 的 情 詩 在 女 性 特 質<br />

與 女 性 情 欲 經 驗 的 書 寫 上 , 似 乎 更 多 地 向 自 身 本 體 的 存 在<br />

17<br />

同 前 註 ,P.174。<br />

42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經 驗 與 價 值 探 勘 , 崔 舜 華 〈 所 有 的 邊 疆 都 存 在 矛 盾 〉 一 詩<br />

, 便 把 女 性 情 欲 的 流 動 , 以 及 與 情 人 間 的 感 應 互 動 , 透 過<br />

質 疑 與 不 確 定 的 想 像 , 架 構 出 一 個 隱 性 解 消 男 性 主 體 位 置<br />

的 國 土 與 邊 疆 , 此 詩 的 第 一 段 :<br />

命 名 你 為 : 我 的 國 土 。<br />

在 我 身 體 虛 弱 時<br />

難 以 順 利 地 術 馭<br />

一 套 窗 簾 , 一 張 床 , 一 把 扁 梳<br />

我 的 權 位 由 這 些 構 成<br />

現 世 如 積 木<br />

18<br />

那 麼 輕 而 空 心<br />

透 過 替 情 人 命 名 為 國 土 , 彰 顯 出 自 己 擁 有 操 控 愛 情 的 權 杖<br />

, 然 而 這 片 國 土 的 大 小 卻 只 有 一 個 以 床 為 主 體 所 更 成 的 狹<br />

窄 空 間 , 換 言 之 , 女 性 主 體 的 彰 顯 必 須 透 過 以 床 為 情 欲 的<br />

核 心 , 而 這 樣 的 權 位 其 實 相 當 漂 浮 並 且 貧 弱 。 詩 人 一 方 面<br />

藉 著 情 欲 自 主 的 私 為 彰 顯 女 性 主 體 , 卻 一 方 面 不 得 不 質 疑<br />

在 性 的 國 土 之 外 , 愛 情 本 身 又 剩 下 了 什 麼 , 然 而 詩 人 繼 續<br />

在 主 體 意 識 中 進 行 這 種 愛 與 性 的 對 價 關 係 , 在 詩 的 末 段 ,<br />

詩 人 把 邊 疆 賦 予 了 一 種 屬 於 「 愛 」 的 價 值 性 :<br />

作 為 莊 嚴 而 年 輕 的 寵 官<br />

18<br />

謝 三 進 、 廖 亮 羽 編 《 臺 灣 七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 之 〈 崔 舜 華 專 輯 〉, 秀<br />

威 資 訊 ,2011.2,P.219。<br />

426

---

你 天 真 , 且 缺 乏 謀 略<br />

所 有 的 邊 疆 都 存 在 著 矛 盾<br />

出 航 垂 釣 時<br />

看 動 搖 的 湖 心 發 起 最 微 弱 的 革 命<br />

你 望 我 時 就 彷 彿 已<br />

為 我 握 取 了 世 界<br />

為 我 培 養 了 條 件<br />

匆 匆 一 瞥 , 我 們 稱 那 為 愛<br />

或 者 , 奇 怪 。 19<br />

「 國 土 V.S. 邊 疆 」 其 實 就 是 「 情 欲 V.S. 愛 情 」, 而 你 是 我 的<br />

國 土 , 又 是 我 年 輕 的 寵 官 , 可 見 詩 中 的 敘 述 者 無 論 如 何 都<br />

希 望 自 己 掌 握 著 愛 情 與 情 欲 的 權 柄 , 然 而 詩 人 以 「 匆 匆 一<br />

瞥 」 四 個 字 , 將 時 間 的 短 暫 點 出 , 原 來 肩 築 在 國 土 游 移 至<br />

邊 疆 的 愛 情 , 似 乎 存 在 著 高 度 的 不 確 定 性 。 就 像 〈 沉 默 〉<br />

一 詩 :「── 或 許 並 不 是 喜 歡 你 / 我 躺 在 床 上 , 吸 著 菸 / 夕<br />

陽 的 顏 色 偏 向 一 種 淫 靡 橘 / 我 的 肌 膚 熟 爛 而 柔 軟 / 心 在 深<br />

處 , 產 生 動 搖 」 20 , 這 樣 的 愛 情 與 生 命 最 原 始 的 欲 求 已 經 變<br />

成 一 種 證 明 存 在 價 值 的 意 志 , 即 使 會 走 向 墜 落 , 或 者 衰 敗<br />

, 詩 人 似 乎 都 透 過 詩 裡 的 敘 述 者 「 我 」, 表 達 出 與 傳 統 女 性<br />

極 度 相 異 的 愛 情 思 維 , 把 情 欲 變 成 國 土 , 把 情 愛 視 為 邊 疆<br />

。 而 這 個 覺 醒 其 實 承 繼 著 九 0 年 代 都 市 女 性 要 求 自 主 的 呼<br />

聲 之 後 , 一 種 屬 於 都 市 的 新 情 慾 空 間 便 逐 漸 完 成 , 在 這 個<br />

19<br />

20<br />

同 前 註 ,P.221。<br />

同 前 註 ,P.224。<br />

42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空 間 當 中 , 許 多 父 權 價 值 下 的 傳 統 思 維 都 逐 漸 地 受 到 各 種<br />

行 動 與 想 法 上 的 挑 戰 與 質 疑 , 情 慾 的 自 主 已 不 再 完 全 交 由<br />

男 人 來 控 制 與 賦 予 , 女 性 從 被 窺 視 者 與 被 動 的 角 度 走 向 了<br />

主 動 的 位 置 。 例 如 Deunitas 的 作 品 〈 今 晚 突 然 想 洗 腳 指 縫<br />

了 〉 裡 , 我 們 看 了 對 陽 物 的 解 構 和 自 我 情 欲 之 間 模 糊 的 矛<br />

盾 :<br />

掰 開 沉 澱 多 年 的 溫 暖 和 偏 遠<br />

從 來 沒 想 過 要 探 勘 這 塊 地<br />

雖 然 常 識 告 訴 我 這 裡 不 該 堆 積<br />

堆 積 它 的 呼 吸 它 的 汗 液<br />

這 彰 顯 生 命 不 息 的 記 號 卻<br />

證 明 不 是 處 女 座 的 我<br />

21<br />

愛 不 愛 自 己 的 身 體<br />

情 詩 的 對 象 通 過 欲 望 已 然 無 須 男 性 身 分 的 介 入 , 誰 說 愛 欲<br />

的 頭 社 必 須 要 有 一 個 部 屬 於 自 己 的 對 象 客 體 , 尤 其 女 性 的<br />

情 慾 在 過 往 父 權 機 制 的 結 構 下 , 並 不 容 許 她 們 自 主 性 的 去<br />

處 理 自 身 愛 慾 的 問 題 , 她 們 作 為 被 窺 視 者 , 扮 演 著 被 插 入<br />

者 , 被 教 育 構 築 出 一 個 失 落 自 主 情 慾 的 碉 堡 , 這 個 碉 堡 的<br />

主 人 是 男 性 , 似 乎 也 只 有 男 性 有 權 力 賦 予 她 們 情 慾 的 快 感<br />

。 然 而 女 性 對 身 體 裡 的 律 動 與 騷 亂 , 以 及 對 身 體 的 執 著 與<br />

愛 戀 , 其 實 更 像 是 對 戀 人 一 般 更 為 不 安 於 這 種 內 在 的 悸 動<br />

, 而 作 者 以 一 種 對 自 己 的 情 詩 書 寫 力 圖 正 視 這 個 內 部 的 騷<br />

21<br />

引 自 《 晨 曦 詩 刊 》 第 5 期 ,1998.7,P.8-9。<br />

428

---

亂 , 把 女 性 主 體 在 的 情 慾 經 驗 展 演 出 來 。 此 詩 的 末 段 , 更<br />

展 開 一 段 同 性 情 欲 的 鏡 像 投 射 :<br />

死 水 潮 間 傳 來 陣 陣 呻 吟<br />

處 女 座 的 她 浸 淫 在 彼 此 的 隱 晦 底<br />

原 來 我 的 思 念 不 曾 在 她 淤 積<br />

潮 水 殞 滅 不 了 我 趾 間 的 印 記<br />

然 而 匆 匆<br />

22<br />

已 偷 渡 了 數 月 以 來 的 嗚 咽<br />

詩 人 在 詩 裡 藉 敘 述 者 拼 湊 出 一 個 清 晰 的 性 愛 圖 像 :「…… 縫<br />

間 塞 不 入 我 肥 大 的 指 頭 …… 我 肥 大 的 指 頭 塞 不 入 縫 間 」 23 ,<br />

使 此 詩 第 二 個 敘 述 角 色 的 出 現 , 把 敘 述 者 的 情 慾 經 驗 賦 予<br />

了 雙 重 意 義 , 透 過 兩 個 同 性 角 色 的 互 動 , 我 們 也 理 解 了 多<br />

數 隱 性 的 詞 彙 為 何 在 詩 中 反 覆 出 現 的 因 素 , 這 首 情 詩 開 頭<br />

出 現 的 一 種 情 欲 表 現 的 隱 晦 或 許 正 是 因 為 無 法 直 截 地 發 聲<br />

, 無 法 發 聲 正 是 因 為 祇 能 以 隱 喻 偷 渡 , 情 詩 中 的 敘 述 者 透<br />

過 自 我 情 欲 的 探 索 , 這 首 情 詩 書 寫 到 最 後 , 敘 述 者 的 疑 慮<br />

如 此 的 清 晰 , 相 對 於 社 會 大 眾 一 般 性 的 懼 同 症 (homophobia)<br />

而 言 , 敘 述 者 所 呈 現 的 焦 慮 正 是 處 在 認 「 同 」 的 邊 緣 與 臨<br />

界 點 上 的 徬 徨 不 安 , 所 有 的 抗 衡 在 此 的 著 力 點 更 涉 及 到 解<br />

構 異 性 戀 的 宰 制 , 雖 然 敘 述 者 自 覺 探 索 的 程 度 多 寡 , 我 們<br />

只 能 在 這 樣 仔 細 的 閱 讀 ( 誤 讀 ?) 中 推 測 , 但 新 世 代 情 詩 書<br />

22<br />

23<br />

同 前 註 。<br />

同 前 註 。<br />

42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寫 在 性 別 議 題 上 的 拓 深 與 反 省 , 的 確 有 著 一 些 不 同 於 前 世<br />

代 的 進 展 , 例 如 霏 雪 〈09/07/97〉:<br />

就 算 我 以 最 美 的 字 體<br />

寫 上 千 遍 萬 遍 愛 淚 恨 愁 喜 痛 苦 憂 嗔 癡 怨 禱<br />

還 是 像 個 未 出 生 就 溺 斃<br />

的 嬰 兒<br />

連 臍 帶 都 還 沒 切 斷<br />

沉 睡 在 那 封 死 的<br />

自 我 打 造 的<br />

24<br />

冰 塊 裡<br />

霏 雪 〈09/14/97〉:<br />

你 曾 是 瓶 中 之 水 你 曾 是<br />

但 我 最 後 聽 到 的 在 你 體 內 迷 了 路 的 聲 音<br />

擊 碎 了<br />

擊 碎 了 那 玻 璃 那 瓶<br />

Sincerely Yours,<br />

25<br />

未 出 世 即 被 遺 忘 的 名 字<br />

Queen 的 〈 一 星 期 的 枕 邊 童 話 . 星 期 二 〉:<br />

24<br />

引 自 楊 平 編 《 雙 子 星 人 文 詩 刊 》 第 7 期 「 網 路 女 性 詩 專 輯 」,1999<br />

。<br />

25<br />

同 前 註 。<br />

430

---

一 個 黑 暗 的 洞 穴<br />

有 個 被 吃 掉 半 個 頭 的 小 孩 在 哭 泣<br />

26<br />

他 將 是 十 年 後 的 你<br />

布 靈 奇 〈 我 的 花 園 〉:<br />

他 虧 欠 我 :<br />

花 、 水 、 情 調 、 珠 寶 、 小 孩 、 成 就 感 、 氣 質 與 美<br />

貌 。 27<br />

上 述 的 情 詩 , 我 們 看 到 了 許 多 令 人 驚 怖 的 語 彙 :「 溺 斃 」、「<br />

擊 碎 」、「 遺 忘 」、「 虧 欠 」、「 被 吃 掉 半 個 頭 」、 以 至 於 「 千 遍<br />

萬 遍 愛 恨 …」 等 多 種 情 緒 的 複 雜 陳 列 , 而 其 中 卻 產 生 了 一<br />

個 共 通 的 意 象 :「 嬰 孩 」, 霏 雪 以 此 自 喻 , 但 卻 沒 有 產 生 一<br />

種 附 屬 於 男 性 的 自 憐 與 哀 傷 , 反 而 是 藉 著 嬰 兒 與 臍 帶 的 聯<br />

繫 , 把 愛 情 回 歸 到 一 種 原 始 的 純 粹 。Queen 則 以 一 種 驚 悚<br />

式 的 小 詩 童 話 , 表 面 上 與 情 人 枕 邊 細 語 , 卻 在 詩 裡 告 訴 我<br />

們 一 個 拿 掉 嬰 孩 的 殘 酷 事 實 , 因 而 那 個 你 既 是 嬰 孩 又 重 疊<br />

了 情 人 的 影 像 , 詩 人 透 過 此 詩 , 將 情 慾 的 美 好 與 懷 孕 的 恐<br />

懼 之 間 的 矛 盾 表 達 出 來 , 的 確 反 映 出 女 性 往 往 擺 盪 於 父 系<br />

結 構 的 邊 緣 求 生 , 縱 使 女 性 拒 絕 變 成 社 會 在 誌 的 對 象 物<br />

(object), 但 男 性 確 透 過 各 種 方 式 強 迫 女 性 物 化 , 於 是 懷 孕<br />

26<br />

27<br />

同 前 註 。<br />

引 自 布 靈 奇 《 我 和 我 破 碎 的 詩 》, 臺 大 詩 文 學 社 ,1998.5,P.73。<br />

43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生 子 變 成 為 社 會 化 建 構 的 重 要 部 分 , 女 性 在 情 慾 與 生 育 (<br />

聲 譽 ) 的 選 擇 上 , 其 實 進 退 維 谷 。<br />

而 布 靈 奇 的 小 詩 則 一 反 女 性 被 動 柔 弱 的 情 詩 形 象 , 展<br />

示 了 一 個 女 性 主 體 意 識 需 求 的 烏 托 邦 , 詩 文 本 透 過 主 體 意<br />

識 的 自 我 覺 醒 , 在 男 性 群 體 所 建 築 的 權 力 與 意 志 之<br />

(will-to-power) 的 包 圍 與 控 制 下 , 去 尋 求 一 個 物 質 與 精 神 的<br />

反 撲 , 希 望 從 抵 拒 走 向 一 種 平 等 的 新 宇 宙 , 或 許 在 此 詩 裡<br />

, 情 愛 被 化 約 成 對 方 所 虧 欠 的 女 性 需 求 , 而 布 靈 期 也 想 以<br />

此 詩 寫 帶 來 女 性 主 動 需 求 的 主 體 自 覺 宇 宙 , 這 些 都 可 以 看<br />

出 心 次 帶 情 詩 書 寫 的 一 個 面 向 並 非 是 無 目 的 、 無 意 識 的 的<br />

情 慾 浪 擲 與 決 堤 , 反 而 是 去 完 成 真 實 的 女 性 生 命 巡 禮 。<br />

第 四 節 華 麗 蒼 涼 的 記 憶 敘 事<br />

情 詩 是 詩 人 永 恆 的 主 題 , 尤 其 是 愛 情 , 新 世 代 詩 人 往<br />

往 最 擅 於 以 詩 表 達 屬 於 後 現 代 式 的 男 女 情 慾 , 以 及 自 身 隱<br />

晦 且 私 密 的 個 人 情 事 , 卻 常 無 法 喚 起 不 同 世 代 讀 者 的 共 鳴<br />

。 但 王 珊 珊 的 情 詩 卻 存 在 著 兩 個 相 當 特 殊 的 特 色 : 高 度 敘<br />

事 性 與 具 象 畫 面 感 , 換 言 之 她 的 情 詩 可 以 使 讀 者 像 是 在 讀<br />

一 個 男 女 情 愛 的 糾 葛 與 故 事 , 也 同 時 把 強 烈 的 畫 面 與 空 間<br />

感 深 植 於 讀 者 的 想 像 中 。 就 高 度 敘 事 性 而 言 ,〈 過 往 〉 一 詩<br />

的 開 頭 :<br />

432

---

我 用 雙 手<br />

捧 起 六 年 的 眼 淚<br />

每 一 滴 , 都 訴 說 著<br />

遺 失 記 憶 , 以 及 積 欠 的<br />

所 有 你 以 雨 水 灌 溉<br />

28<br />

的 年 輪<br />

作 者 先 點 出 了 兩 人 交 往 的 時 間 共 是 六 年 , 然 後 把 所 有 要 說<br />

與 未 說 的 敘 事 及 記 憶 , 置 入 那 主 體 的 眼 淚 與 客 體 的 雨 水 中<br />

, 然 後 藉 著 高 度 節 奏 感 的 連 續 性 語 言 :「 愛 情 太 短 , 遺 忘 卻<br />

/ 太 長 , 舊 相 片 裡 封 存 了 / 一 首 情 歌 , 唱 著 那 年 無 人 的 /<br />

操 場 , 聽 雨 , 聽 風 , 聽 你 輪 廓 裡 / 有 一 闕 寧 夏 …」 29 藉 著<br />

一 張 張 舊 相 片 裡 的 合 照 , 以 及 一 首 梁 靜 茹 的 情 歌 , 把 這 首<br />

詩 的 敘 事 帶 入 了 那 年 寧 夏 時 的 愛 戀 , 也 發 散 出 一 點 點 回 憶<br />

的 憂 傷 。 接 著 詩 人 則 淡 出 自 身 的 回 憶 , 從 一 頁 頁 自 己 撰 寫<br />

的 網 誌 去 尋 找 各 種 預 示 著 分 離 的 蛛 絲 馬 跡 , 原 來 孤 單 既 是<br />

28<br />

引 自 張 日 郡 、 王 珊 珊 等 五 人 詩 合 集 《 停 頓 以 前 , 步 行 之 後 》 之 〈 王<br />

珊 珊 卷 〉, 臺 北 : 角 立<br />

<strong>2010</strong>.11,P.125。<br />

29<br />

同 前 註 。<br />

43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傷 口 也 是 每 一 段 言 語 中 的 字 母 :<br />

一 頁 網 誌 , 寫 不 完 整 年 的 脈 搏<br />

我 尋 找 屬 於 分 離 的 韻 腳<br />

像 幾 株 孤 單 的 字 母<br />

拼 湊 成<br />

鮮 紅 的 傷 口<br />

然 後 , 你 也 變 成 疵 牙 裂 嘴 的 犬<br />

在 雪 地 裡 運 送<br />

爪 痕<br />

像 一 張 張 蓋 過 私 章 的<br />

存 證 信 函 , 控 訴<br />

30<br />

片 面 的 , 所 有 片 面<br />

但 此 詩 最 精 采 的 地 方 則 在 於 詩 人 藉 著 書 寫 對 方 分 手 後 的 狀<br />

態 , 把 男 女 在 情 愛 熄 滅 後 彼 此 的 怨 懟 與 控 訴 , 以 及 那 些 在<br />

腦 中 對 於 對 方 誓 言 變 成 謊 言 的 記 憶 存 證 , 透 過 「 片 面 的 」<br />

這 三 個 字 揭 櫫 了 愛 情 的 本 質 , 本 就 是 兩 個 獨 立 個 體 的 男 女<br />

30<br />

同 前 註 。<br />

434

---

, 在 熱 戀 時 接 受 彼 此 的 片 面 , 卻 在 分 手 時 怨 恨 這 些 已 然 存<br />

在 的 片 面 , 或 許 愛 情 正 如 同 詩 人 所 言 的 「 而 今 , 過 往 已 成<br />

一 朵 / 乾 枯 的 花 」 31 , 不 過 就 只 是 一 個 片 面 的 過 去 式 。 的<br />

確 , 珊 珊 的 心 靈 是 超 越 其 年 齡 的 , 只 有 對 於 愛 情 能 夠 透 徹<br />

的 個 體 , 也 才 能 譜 寫 出 這 樣 蒼 涼 與 悲 傷 的 詩 句 , 但 其 蒼 涼<br />

本 質 的 外 表 , 她 也 力 圖 透 過 一 種 自 然 卻 華 麗 的 文 字 , 把 情<br />

愛 映 像 化 ,〈 繽 紛 的 夢 中 〉 一 詩 藉 著 繽 紛 兩 字 卻 反 襯 出 愛 情<br />

本 質 的 荒 涼 與 無 奈 , 以 「 乾 杯 , 敬 你 們 在 隔 街 的 騎 樓 磨 刀<br />

」、「 乾 杯 , 敬 你 們 在 隔 雨 的 騎 樓 喘 息 」、「 乾 杯 , 敬 你 們 在<br />

隔 空 的 騎 樓 談 判 」、「 乾 杯 , 敬 你 們 在 隔 世 的 騎 樓 踉 蹌 」 四<br />

個 單 句 作 為 每 一 個 長 段 落 的 引 起 , 不 僅 使 讀 者 產 生 閱 讀 的<br />

懸 念 , 這 樣 的 設 計 不 僅 是 為 了 做 一 個 情 感 上 的 敘 事 , 更 藉<br />

此 把 此 詩 的 頓 挫 感 推 到 極 致 。 而 此 詩 中 呈 現 的 三 角 情 愛 ,<br />

也 脫 離 了 一 般 新 世 代 詩 人 所 呈 現 的 浮 濫 感 , 其 中 對 於 色 彩<br />

與 意 象 的 運 用 , 往 往 高 度 成 現 作 者 自 我 哀 傷 裡 的 高 度 蒼 涼<br />

, 而 詩 句 卻 是 相 當 的 精 煉 :<br />

沒 有 一 滴 血 不 是 亮 的<br />

你 點 燃 了 菸<br />

31<br />

同 前 註 。<br />

43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把 噴 出 的 霧 關 在 巷 子 裡<br />

擁 擠 , 面 對 我<br />

寫 出 幾 行 預 言 的 小 箋<br />

把 信 賴 燒 紅<br />

燙 成 一 場 諜 對 諜 的 遊 戲<br />

重 疊 了 她 的 過 去<br />

那 一 堆 滿 是 叛 變 的<br />

32<br />

名 字<br />

從 這 首 較 長 的 詩 作 中 摘 出 了 這 一 段 , 發 現 作 者 以 「 血 」、「<br />

菸 」、「 霧 」 作 為 主 要 意 象 , 藉 著 「 噴 出 」、「 關 」、「 燒 紅 」<br />

、「 叛 變 」 等 動 詞 , 把 整 個 段 落 經 營 出 一 種 本 質 蒼 涼 的 華 麗<br />

感 , 原 來 所 謂 繽 紛 的 夢 , 只 是 一 種 充 滿 背 叛 欺 瞞 的 假 象 ,<br />

所 謂 的 三 角 愛 戀 , 也 不 過 是 作 者 被 排 除 之 後 的 愛 情 遊 戲 ,<br />

所 謂 的 信 賴 往 往 在 背 後 假 托 著 欺 騙 , 愛 情 本 來 就 是 如 此 的<br />

令 人 無 法 信 任 , 兩 人 的 關 係 從 一 開 始 本 來 就 是 一 場 間 諜 遊<br />

戲 , 更 何 況 這 場 遊 戲 還 有 第 三 個 玩 家 。 若 我 們 進 一 步 對 照<br />

其 較 新 的 作 品 〈 剝 落 〉:<br />

32<br />

同 前 註 ,P.114-115。<br />

436

---

剝 落 , 且 但 願<br />

比 時 間 快 比 記 憶 慢 。<br />

比 紙 屑 凌 亂 比 呼 吸 整 齊 。<br />

比 月 色 照 映 的 湖 水 要<br />

白 。 比 夜 半 未 熄 的 燭 光 還 黃 。<br />

或 者 比 新 生 兒 紅 潤 比 樓 上 女 子 茫 然 。<br />

比 巧 遇 一 株 自 己 栽 下 的 玫 瑰 洶 湧 。<br />

或 者 或 者 ;<br />

33<br />

或 者 , 只 是 延 後 剝 落<br />

這 一 首 詩 可 以 說 是 徹 底 的 將 珊 珊 在 情 詩 上 的 獨 特 風 格 呈 現<br />

出 來 , 就 節 奏 感 而 言 , 詩 人 以 連 續 的 「 比 」, 不 僅 經 營 此 詩<br />

結 構 上 的 秩 序 , 使 讀 者 在 聽 覺 上 有 強 烈 的 震 撼 , 更 透 過 這<br />

個 貫 串 全 詩 的 字 , 作 為 故 事 的 重 心 , 強 調 愛 情 就 是 一 連 串<br />

悲 傷 與 無 力 的 比 較 , 在 比 較 當 中 , 受 傷 的 幾 乎 都 是 付 出 最<br />

多 的 那 一 方 , 而 詩 中 的 意 象 結 構 似 乎 在 告 訴 我 們 一 個 故 事<br />

33 http://www.wretch.cc/blog/judywang79/16255007, 查 詢 日 期 :2011<br />

年 4 月 。<br />

43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 一 個 在 泛 黃 燈 光 下 , 女 子 發 現 自 己 生 命 在 愛 情 中 逐 漸 走<br />

向 蒼 涼 的 故 事 , 強 烈 的 畫 面 感 既 現 代 又 古 典 , 把 自 古 以 來<br />

女 子 對 於 愛 情 的 執 著 與 心 事 , 表 露 地 淋 漓 盡 致 , 而 末 句 的<br />

「 延 後 剝 落 」 卻 又 更 顯 無 奈 , 就 形 式 上 而 言 , 可 以 說 是 敘<br />

事 性 與 畫 面 感 交 錯 呈 現 , 就 其 情 感 與 語 境 部 分 , 則 有 如 張<br />

愛 玲 般 的 華 麗 與 蒼 涼 並 存 。<br />

這 種 以 古 典 抒 情 語 境 賦 予 現 代 性 空 間 感 的 情 詩 書 寫 模<br />

式 , 在 崎 雲 詩 集 裡 也 有 高 度 的 呈 現 , 他 往 往 更 利 用 了 這 種<br />

用 典 的 概 念 , 加 上 現 代 化 的 語 言 , 導 致 其 情 詩 書 寫 的 深 刻<br />

性 , 產 生 於 其 塑 造 的 節 奏 感 與 畫 面 感 之 中 , 如 〈 大 難 〉 一<br />

詩 :<br />

來 日 大 難<br />

纏 繞 肉 身 的 藤 蔓 汲 取 血 骨 萎 落 於<br />

不 可 盈 握 的 月 光<br />

拉 長 路 燈 的 獨 行 為 寒 巷 , 來 日<br />

撿 拾 散 落 的 髮 束 為 柴 禾<br />

大 火 烈 烈 卻 冷<br />

如 我 的 魂 魄 遊 走 在 妳 飄 盪 的 衣 袖<br />

438

---

坦 裸 而 且 尖 銳<br />

如 提 琴 之 錯 絃<br />

如 妳 的 手 骨 撫 著 我 的 足 脛<br />

無 無 來 日 , 擊 起 聲 紋 的 骨 節 收 盡 聲 紋<br />

擊 起 骨 節 的 聲 紋 收 進 我 的 耳 袋<br />

而 後 勢 必 將 用 妳 的 眼 補 我 的 眼<br />

用 妳 幽 微 的 青 光 煉 我 與 搥 打<br />

鑄 成 與 妳 一 般 長 的 宿 命<br />

與 意 外 。 來 日 大 難<br />

我 的 眼 聽 不 見 石 頭 的 響 聲<br />

34<br />

我 的 耳 看 不 見 妳<br />

以 「 大 難 」 隱 喻 「 愛 情 」 的 「 形 成 」 及 「 消 亡 敗 壞 」<br />

, 大 量 古 典 意 象 語 法 運 用 , 加 強 了 一 種 畫 面 感 , 將 各 種 感<br />

官 交 錯 於 熾 烈 的 愛 情 中 ,「 搥 打 」、「 鑄 煉 」, 卻 未 能 喚<br />

回 圓 滿 , 帶 來 的 卻 是 一 種 生 命 與 存 在 的 劫 難 。 崎 雲 此 詩 似<br />

乎 不 僅 汲 取 古 典 意 象 作 為 詩 作 流 動 的 節 奏 , 卻 又 不 失 去 詩<br />

34<br />

引 自 崎 雲 詩 集 《 回 家 》, 臺 北 : 角 立 ,2009.12.18。<br />

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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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的 現 代 性 , 產 生 了 兩 者 之 間 的 非 常 密 合 的 銜 接 , 不 會 有 著<br />

古 典 與 現 代 的 衝 突 與 變 異 , 又 造 成 了 高 度 的 互 文 性 , 因 而<br />

營 造 出 一 種 「 古 典 敘 事 語 境 中 的 現 代 畫 面 感 」, 如 〈 有 雪<br />

〉:<br />

讀 妳 微 笑 的 隱 喻<br />

如 讀 大 海<br />

黃 昏 化 成 半 座 宮 燈<br />

明 滅 的 眸 光 為 我<br />

氾 濫 一 窗 又 一 床<br />

哽 咽 的 夢 境<br />

而 此 刻 我 們 對 立<br />

折 柳 為 簪 , 為 稻 草 人 之<br />

以 禾 株 為 信 物 的 愛 戀<br />

閉 上 眼 睛 傾 聽<br />

440

---

遠 方 有 雛 鳥 鬱 鬱<br />

歸 來 。 那 些 扯 著 小 指 的 美 麗 哀 愁<br />

35<br />

至 此 有 雪<br />

首 段 以 大 海 做 為 主 要 意 象 隱 喻 「 妳 」 的 微 笑 , 畫 面 感<br />

清 晰 , 情 緒 的 掌 控 恰 到 好 處 。 但 接 下 來 就 可 以 看 到 接 連 不<br />

斷 的 古 典 意 象 與 語 句 ,「 宮 燈 」、「 眸 光 」、「 折 柳 為 簪<br />

」、「 雛 鳥 鬱 鬱 」, 帶 領 我 們 進 入 一 個 古 典 語 境 的 情 愛 敘<br />

事 中 , 在 古 典 意 象 塑 造 的 意 境 後 , 立 刻 接 以 現 代 感 十 足 的<br />

句 子 「 閉 上 眼 睛 傾 聽 」、「 扯 著 小 指 的 美 麗 哀 愁 」, 把 時<br />

間 與 空 間 又 拉 回 了 當 代 年 輕 人 的 情 愛 糾 葛 裡 , 這 種 情 詩 書<br />

寫 方 式 , 提 供 了 多 層 次 的 閱 讀 體 驗 , 使 兩 者 在 互 文 中 相 互<br />

組 構 成 更 多 的 意 義 , 產 生 高 度 歧 義 性 , 的 確 相 當 有 特 色 。<br />

而 林 維 甫 在 《 歧 路 花 園 》 這 本 詩 集 裡 的 情 詩 書 寫 , 也<br />

力 圖 創 造 一 個 敘 事 型 的 語 境 , 其 中 筆 者 認 為 最 具 特 色 的 詩<br />

作 〈 昨 日 當 我 年 輕 時 〉 透 過 約 44 行 較 長 篇 幅 的 詩 作 , 以 及<br />

〈 今 夜 我 們 往 新 加 坡 航 去 〉 透 過 約 42 行 的 篇 幅 , 幾 乎 都 在<br />

敘 說 一 個 相 當 具 備 畫 面 感 的 故 事 。 例 如 〈 昨 日 當 我 年 輕 時<br />

〉 第 一 段 :<br />

35<br />

同 前 註 。<br />

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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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昨 日 當 我 年 輕 時<br />

我 有 一 位 紅 色 的 愛 人<br />

她 的 眼 睛 是 雪 , 嘴 唇 是 火<br />

我 愛 上 她 野 蠻 的 乳 房 , 溫 暖 的 手 心<br />

歡 快 的 笑 容 裏 隱 藏 的 輕 蔑 與 哀 愁<br />

我 們 曾 一 起 發 呆 、 流 浪 , 倉 促 地 大 聲 做 愛 、 歌 唱<br />

老 是 耽 於 探 索 美 麗 而 不 切 實 際 的 夢 想<br />

喔 , 我 匆 匆 地 得 到 了 她 又 失 去 了 她<br />

可 能 那 真 的 有 些 理 由 , 或 者 沒 有<br />

也 許 只 因 為 她 是 陷 阱 , 我 是 毒 藥<br />

也 許 我 們 只 是 兩 件 不 甘 寂 寞 的 衣 裳<br />

彼 此 偶 然 地 飛 離 水 槽 , 成 排 晾 著 的 曬 衣 場<br />

在 空 中 短 暫 地 糾 纏 、 碰 撞 …… 36<br />

這 首 詩 很 明 顯 地 把 敘 事 元 素 作 為 主 體 滲 透 於 情 詩 書 寫 中 ,<br />

反 而 可 以 讓 讀 者 從 一 個 類 似 於 小 說 的 故 事 中 , 更 加 進 入 於<br />

作 者 所 想 傳 達 的 情 感 語 境 中 。 另 外 , 張 日 郡 的 〈 為 你 早 點<br />

〉 37 、 廖 亮 羽 的 〈 塞 納 河 午 睡 〉 38 、 邱 稚 亘 的 〈 二 十 三 個 開<br />

始 〉 39 、 李 東 霖 的 〈 養 一 隻 貓 〉 40 等 新 世 代 情 詩 的 重 要 作 品<br />

36<br />

引 自 林 維 甫 《 歧 路 花 園 》, 逗 點 文 創 結 社 ,<strong>2010</strong>.12,P.60-61。<br />

37<br />

此 詩 收 錄 於 張 日 郡 、 王 珊 珊 等 五 人 詩 合 集 《 停 頓 以 前 , 步 行 之 後 》<br />

之 〈 張 日 郡 卷 〉, 臺 北 : 角 立 <strong>2010</strong>.11,P.63。<br />

38<br />

此 詩 收 錄 於 《<strong>2010</strong> 臺 灣 詩 選 》, 臺 北 : 二 魚 文 化 ,2011.2,P.70<br />

39<br />

此 詩 收 錄 於 《 臺 灣 詩 學 季 刊 》 第 24 期 「 大 學 詩 人 作 品 特 展 」1998.9<br />

,P.23。<br />

40<br />

此 詩 收 錄 於 李 東 霖 詩 集 《 終 於 起 舞 》,, 臺 北 : 九 歌 ,<strong>2010</strong>.10.10,<br />

442

---

, 幾 乎 都 產 生 這 類 型 的 書 寫 模 式 。<br />

若 這 種 書 寫 方 式 要 找 出 一 個 繼 承 前 世 代 的 系 譜 , 或 許 就 像<br />

張 日 郡 在 〈 科 幻 長 詩 的 兩 種 空 間 對 映 : 以 陳 克 華 〈 星 球 記<br />

事 〉 與 丁 威 仁 〈 新 特 洛 伊 。NEW TROY。 行 星 史 誌 〉 為 討<br />

論 中 心 〉 一 文 裡 可 以 發 現 線 索 :<br />

總 的 來 論 , 筆 者 認 為 這 兩 首 科 幻 長 詩 的 特 色 , 或<br />

許 可 用 「 散 文 式 的 敘 事 長 詩 」 與 「 小 說 式 的 敘 事<br />

長 詩 」 這 兩 種 類 型 來 區 分 。…… 也 就 是 說 〈 星 球<br />

紀 事 〉 的 敘 事 模 式 , 是 較 為 偏 向 散 文 式 的 抒 情 …<br />

… 沒 有 清 楚 的 故 事 結 構 , 卻 可 以 讓 讀 者 盡 可 能 地<br />

去 填 滿 。 長 詩 裡 存 在 的 空 隙 。 至 於 丁 威 仁 的 〈 新<br />

特 洛 伊 。NEW TROY。 行 星 史 誌 〉 則 是 「 小 說 式 的<br />

敘 事 長 詩 」, 這 首 長 詩 是 「 說 故 事 」 的 書 寫 模 式 ,<br />

閱 讀 起 來 充 滿 了 畫 面 , 它 有 清 楚 的 敘 事 結 構 、 情<br />

節 , 以 及 戲 劇 張 力 , 較 無 抒 情 的 成 分 存 在 , 是 一<br />

首 高 度 詩 意 的 故 事 , 沒 有 太 多 的 空 隙 可 供 讀 者 去<br />

想 像 、 填 補 。 41<br />

若 以 這 樣 的 系 譜 觀 察 新 世 代 的 情 詩 書 寫 的 敘 事 性 與 空 間 感<br />

, 的 確 可 以 發 現 以 王 珊 珊 為 主 的 女 性 詩 人 在 處 理 時 , 會 以<br />

抒 情 性 作 為 主 體 , 在 其 中 涉 入 敘 事 性 , 並 輔 以 有 如 電 影 視<br />

角 般 畫 面 的 移 遞 產 生 高 度 的 空 間 感 , 但 因 為 以 抒 情 性 為 主<br />

P.43-44。<br />

41<br />

張 日 郡 此 文 引 自 丁 威 仁 詩 集 《 新 特 洛 伊 。NEW TROY 行 星 史 誌 》<br />

之 〈 跋 壹 〉, 國 家 文 藝 基 金 會 補 助 , 角 立 出 版 ,<strong>2010</strong>.5, 跋 30 頁 。<br />

44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軸 , 所 以 讀 者 對 於 其 所 欲 在 詩 裡 表 達 的 故 事 , 就 可 以 產 生<br />

較 多 的 想 像 去 填 補 縫 隙 , 便 可 以 讀 出 各 種 不 同 的 情 愛 故 事<br />

發 展 。 而 以 林 維 甫 為 主 的 男 性 詩 人 , 則 藉 由 敘 事 作 為 主 體<br />

, 在 其 中 加 入 抒 情 的 元 素 , 恍 若 給 予 讀 者 一 個 小 說 般 強 烈<br />

鮮 明 的 故 事 , 可 以 說 是 與 丁 威 仁 的 798 行 科 幻 長 篇 情 詩 〈<br />

新 特 洛 伊 。NEW TROY。 行 星 史 誌 〉 同 質 性 的 「 小 說 式 情<br />

詩 」。<br />

第 五 節 小 結<br />

楊 宗 翰 在 〈 誰 怕 七 年 級 !──「 臺 灣 七 年 級 文 學 金 典<br />

系 列 」 策 劃 人 語 〉 一 文 裡 論 及 世 代 與 世 代 之 間 的 差 異 提 到<br />

:<br />

「 世 代 差 異 」 四 字 有 時 極 為 好 用 : 譬 如 每 個 世 代 都<br />

有 各 自 的 閱 讀 脾 性 與 寫 作 傾 向 , 部 分 前 輩 作 家 也 慣<br />

於 採 「 新 世 代 」 籠 統 概 括 他 者 (the other) 之 存 在<br />

, 以 便 建 構 鞏 固 自 我 (self) 與 同 齡 文 友 間 的 想 像 群<br />

體 意 識 。… 42<br />

假 設 這 個 觀 點 可 以 成 立 , 新 世 代 的 情 詩 書 寫 應 該 也 有 不 同<br />

於 前 世 代 的 展 現 , 其 實 就 本 文 初 步 的 觀 察 , 他 們 的 情 詩 的<br />

確 有 一 定 的 程 度 異 於 前 世 代 的 書 寫 概 念 , 但 卻 也 必 然 地 可<br />

42<br />

此 文 引 自 謝 三 進 、 廖 亮 羽 編 《 臺 灣 七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 秀 威 資 訊 ,<br />

2011.2,P.2。<br />

444

---

以 發 現 一 種 系 譜 的 繼 承 。 無 論 是 「 理 知 式 抒 情 」 的 美 學 語<br />

境 、「 私 詩 作 」 的 自 我 建 構 、「 去 中 心 」 的 女 性 書 寫 , 以 及<br />

敘 事 性 與 空 間 感 的 交 響 , 似 乎 都 在 過 去 的 創 作 成 績 上 拓 深<br />

加 廣 , 或 許 有 論 者 可 能 變 因 此 認 為 , 這 並 無 法 突 顯 新 篩 人<br />

在 情 詩 書 寫 上 的 「 世 代 差 異 」 性 , 然 而 筆 者 提 出 的 四 個 觀<br />

察 方 向 , 正 足 以 證 明 其 特 色 與 差 異 之 所 在 , 所 謂 差 異 性 的<br />

呈 現 並 非 徹 底 的 斷 裂 , 並 不 只 是 揚 棄 承 繼 的 絕 對 創 新 , 反<br />

而 多 存 在 於 一 種 詩 風 的 延 伸 與 延 異 , 所 謂 差 異 性 的 光 譜 ,<br />

往 往 來 自 於 生 活 環 境 與 資 訊 科 技 的 變 貌 , 而 情 詩 書 寫 的 本<br />

質 比 然 延 續 著 各 世 代 彼 此 共 通 的 影 響 , 若 未 來 我 們 能 夠 以<br />

此 來 討 論 新 世 代 各 家 的 情 詩 書 寫 , 想 必 會 看 到 更 多 元 且 嶄<br />

新 的 質 變 。<br />

44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十 三 章<br />

結 論 ──「 新 世 代 」 定 義 的 再 商 榷<br />

華 文 詩 壇 發 展 至 今 , 對 於 詩 人 斷 代 之 界 定 , 以 及 由 此<br />

斷 代 界 定 所 衍 生 之 對 於 詩 史 流 變 的 判 定 , 一 直 是 研 究 現 代<br />

詩 領 域 學 者 亟 欲 探 尋 的 問 題 。 尤 其 在 現 代 詩 斷 代 的 分 界 上<br />

, 有 著 各 種 不 同 的 名 詞 , 例 如 : 前 行 代 、 新 生 代 、 中 生 代<br />

、 新 世 代 、 後 中 生 代 、 前 中 生 代 等 。 此 種 斷 代 的 界 定 與 命<br />

名 , 或 許 如 同 自 然 科 學 領 域 對 各 項 物 種 的 界 定 和 分 判 , 希<br />

望 能 夠 達 到 一 種 研 究 的 科 學 性 與 便 利 性 , 然 其 困 難 之 處 在<br />

於 , 自 然 科 學 對 於 物 種 的 界 定 及 其 對 象 , 多 半 已 不 存 在 於<br />

現 當 代 , 故 其 界 定 與 判 別 , 能 較 輕 易 地 依 照 對 象 的 出 現 或<br />

存 在 年 代 , 賦 予 其 相 對 應 的 命 名 和 歸 類 。 但 這 種 方 式 與 對<br />

象 若 套 用 於 現 代 詩 人 身 上 , 則 反 而 難 以 清 晰 、 妥 善 地 賦 予<br />

詩 人 們 不 同 位 置 的 界 定 , 其 原 因 主 要 有 以 下 幾 點 :<br />

1、 所 欲 界 定 之 詩 人 們 , 多 半 仍 生 活 於 現 代 , 前 期 出 生 的 詩<br />

446

---

人 與 後 期 出 生 的 詩 人 都 並 存 於 同 一 時 空 之 中 , 並 且 依 舊<br />

多 有 詩 作 發 表 , 故 難 以 使 用 創 作 或 者 出 生 年 代 的 方 式 給<br />

予 界 定 。<br />

2、 斷 代 的 界 定 多 數 亦 有 著 對 於 該 時 代 詩 歌 風 格 與 社 會 背<br />

景 的 投 射 和 關 注 , 多 數 詩 人 不 僅 仍 生 活 至 今 , 且 持 續 創<br />

作 不 輟 , 對 於 詩 歌 風 格 與 詩 學 觀 念 亦 推 陳 出 新 , 某 一 詩<br />

人 早 期 的 創 作 風 格 與 內 容 , 或 許 在 其 後 來 的 創 作 歷 程 中<br />

即 被 自 身 推 翻 或 更 新 之 , 故 於 斷 代 界 定 上 有 其 難 處 , 難<br />

以 清 楚 劃 分 各 時 代 或 各 詩 人 族 群 間 的 風 格 與 定 義 。<br />

其 實 線 性 的 時 間 不 斷 前 進 , 在 世 代 的 交 替 下 , 過 往 的<br />

詩 人 們 都 會 漸 漸 被 新 興 起 的 詩 人 族 群 所 取 代 , 原 先 屬 於 「<br />

新 世 代 」 的 詩 人 們 , 也 會 逐 漸 轉 為 「 中 生 代 」 甚 至 是 「 前<br />

行 代 」 的 一 群 ; 這 並 非 是 指 創 作 內 容 或 質 量 方 面 的 貶 義 詞<br />

, 而 是 在 世 代 交 替 中 自 然 而 然 會 產 生 的 現 象 , 如 同 季 節 的<br />

變 化 一 般 , 在 2000 年 6 月 24 日 在 耕 莘 文 教 院 舉 行 , 由 中<br />

央 大 學 中 文 系 和 《 台 灣 詩 學 季 刊 》 合 辦 的 「 新 世 代 詩 人 會<br />

談 」 中 , 現 任 國 家 台 灣 文 學 館 館 長 , 當 時 擔 任 《 台 灣 詩 學<br />

季 刊 》 社 長 的 李 瑞 騰 教 授 , 在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及 其 詩 觀<br />

」 一 文 的 報 告 中 指 出 , 新 世 代 詩 人 群 裡 更 年 輕 的 一 輩 幾 乎<br />

44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都 是 活 躍 於 網 路 , 他 們 的 詩 觀 多 以 自 我 為 中 心 , 強 調 自 我<br />

與 感 覺 。 雖 然 這 裡 是 就 詩 觀 或 風 格 來 定 位 新 世 代 , 但 其 論<br />

及 「 網 路 」 的 概 念 , 確 實 可 以 視 作 為 新 世 代 發 聲 場 域 的 共<br />

相 。 而 對 於 「 新 世 代 」 一 詞 的 出 現 , 最 早 可 見 於 簡 政 珍 和<br />

林 燿 德 主 編 之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一 書 1 , 簡 政 珍 在 序<br />

文 〈 由 這 一 代 的 詩 論 詩 的 本 體 〉 中 已 提 出 :<br />

一 九 四 九 年 以 後 出 生 的 詩 人 對 於 這 一 個 特 定 的 時 空<br />

有 什 麼 看 法 ? 這 個 時<br />

空 對 這 一 代 的 詩 人 有 什 麼 影 響 , 詩 人 和 時 代 的 互 動<br />

是 否 會 波 及 詩 的 本 體 ?<br />

何 謂 詩 的 本 體 ? 2<br />

除 了 在 序 文 一 開 始 明 確 指 出 該 書 所 界 定 的 新 世 代 是 以<br />

一 九 四 九 年 出 生 為 界 , 簡 政 珍 更 於 註 解 中 提 到 :「 以 下 簡 稱<br />

這 一 代 詩 人 或 新 生 ( 世 ) 代 詩 人 。 3 」 可 見 其 所 定 義 之 新 世<br />

代 是 以 一 九 四 九 年 出 生 之 詩 人 為 區 分 的 , 而 其 所 收 錄 詩 人<br />

1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上 下 兩 冊 ) 由 簡 政 珍 、 林 燿 德 主 編 , 台 北<br />

: 書 林 書 店 出 版 ,1990 年 10 月 。<br />

2<br />

簡 政 珍 、 林 燿 德 主 編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上 下 兩 冊 ), 台 北 :<br />

書 林 書 店 出 版 ,1990 年 10 月 , 頁 1。<br />

3<br />

同 注 2, 頁 14。<br />

448

---

與 詩 人 出 生 年 分 可 見 下 表 :<br />

序 號 詩 人 名 字 出 生 年 分 ( 西 元 )<br />

1 蘇 紹 連 <strong>1949</strong><br />

2 簡 政 珍 1950<br />

3 馮 青 1950<br />

4 杜 十 三 1950<br />

5 白 靈 1951<br />

6 渡 也 1953<br />

7 陳 義 芝 1953<br />

8 溫 瑞 安 1954<br />

9 方 娥 真 1954<br />

10 王 添 源 1954<br />

11 楊 澤 1954<br />

12 陳 黎 1954<br />

13 向 陽 1955<br />

14 徐 雁 影 1955<br />

15 苦 苓 1955<br />

16 羅 智 成 1955<br />

44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7 夏 宇 1956<br />

18 黃 智 溶 1956<br />

19 初 安 民 1957<br />

20 林 彧 1957<br />

21 劉 克 襄 1957<br />

22 陳 克 華 1961<br />

23 林 燿 德 1962<br />

24 許 悔 之 1966<br />

* 本 節 資 料 與 表 格 製 作 與 整 理 為 新 竹 教 育 大 學 中 國 語 文 學 系 四<br />

年 級 謝 獻 誼 同 學<br />

除 從 以 上 表 格 所 顯 示 資 訊 可 看 出 , 其 中 所 收 錄 的 24<br />

位 詩 人 , 率 皆 於 1950 年 代 後 出 生 , 符 合 簡 氏 所 定 義 之 新 世<br />

代 ── 即 以 <strong>1949</strong> 年 為 界 , 此 前 的 詩 人 代 表 可 舉 如 洛 夫 、 余<br />

光 中 、 鄭 愁 予 、 周 夢 蝶 等 為 例 , 此 後 則 進 入 所 謂 「 新 世 代<br />

」 的 範 圍 。 再 看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一 書 的 出 版 年 代<br />

, 乃 1990 年 10 月 初 版 。 綜 觀 以 上 資 訊 , 可 推 得 數 點 關 於<br />

「 新 世 代 」 詩 人 定 義 的 要 素 :<br />

1、 以 <strong>1949</strong> 年 為 界 , 此 後 開 始 納 入 新 世 代 的 範 圍 。<br />

450

---

2、 斷 代 的 計 算 或 範 圍 , 約 20 年 為 一 代 ( 即 以 所 收 錄 最 後<br />

一 人 許 悔 之 初 生 的 1966 年 , 減 去 蘇 紹 連 的 <strong>1949</strong> 年 , 可<br />

得 17 年 的 數 字 , 約 略 以 20 年 為 整 數 計 算 )。<br />

3、 若 以 當 時 該 書 出 版 的 1990 年 為 時 間 點 , 則 新 世 代 的 年<br />

分 界 限 約 從 1950 年 到 1970 年 間 , 也 就 是 定 下 某 個 時 間<br />

點 , 從 往 前 推 斷 的 40 年 算 起 , 經 過 約 20 年 的 時 間 內 之<br />

詩 人 族 群 皆 可 納 入 所 謂 新 世 代 的 範 疇 。<br />

此 三 項 要 點 中 , 尤 以 第 二 、 三 點 為 關 鍵 。 雖 然 《 台 灣<br />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在 當 時 出 版 的 年 代 算 來 , 確 實 如 此 定 義<br />

新 世 代 詩 人 是 可 以 接 受 的 , 但 隨 著 時 代 的 更 新 與 交 替 , 當<br />

時 的 年 代 在 今 日 看 來 , 又 多 了 約 二 十 年 左 右 的 歲 月 , 故 在<br />

現 代 詩 集 其 斷 代 的 界 定 上 , 勢 必 也 將 往 後 推 移 , 故 第 一 點<br />

的 定 義 已 不 合 時 宜 。 但 對 於 第 二 點 以 「 二 十 年 為 一 代 」, 以<br />

及 第 三 點 「 從 現 在 時 間 點 往 前 推 算 約 四 十 年 開 始 計 算 為 新<br />

世 代 」, 則 是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一 書 提 供 給 我 們 關 於<br />

界 定 「 新 世 代 」 的 重 要 原 則 , 對 於 本 文 欲 論 述 之 「 新 世 代<br />

」, 有 著 重 要 影 響 。<br />

除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外 , 嚴 忠 政 在 〈 場 域 與 書<br />

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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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寫 ─ 新 世 代 詩 人 書 寫 走 向 之 研 究 〉 一 文 中 亦 提 到 :<br />

本 文 係 以 1965 年 以 後 出 生 的 詩 人 為 研 究 對 象 , 以 「<br />

臺 灣 」 為 觀 察 場 域 , 以 「 新 詩 」 為 研 究 文 本 , 透 過 觀 察 、<br />

分 析 、 研 究 , 以 彰 顯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特 質 。 4<br />

此 可 見 嚴 氏 對 於 新 世 代 的 界 定 是 以 1965 年 為 始 , 此 不<br />

同 於 簡 政 珍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一 書 的 界 定 ; 即 符 合<br />

前 述 年 代 更 替 後 , 時 間 點 的 開 始 亦 將 後 移 。 其 他 不 同 之 處<br />

猶 有 , 論 文 中 所 探 討 的 66 人 , 從 1965 年 的 李 進 文 、 羅 葉<br />

開 始 , 到 最 後 1983 年 的 江 凌 青 為 止 5 , 其 年 代 比 《 台 灣 新<br />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往 後 推 移 了 約 20 年 ; 這 20 年 的 時 間 區 段<br />

, 大 致 同 於 前 述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的 第 二 點 分 析 ,<br />

但 因 為 起 始 時 間 是 以 1965 年 肇 始 , 故 其 結 束 時 間 亦 往 後 加<br />

算 20 年 , 而 嚴 氏 的 論 文 完 成 時 間 為 2004 年 12 月 , 其 所 探<br />

究 的 「 新 世 代 」 詩 人 迺 以 1965 年 為 起 始 , 此 亦 符 合 關 於 《<br />

台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大 系 》 的 第 三 點 分 析 。 由 此 可 見 , 除 了 因<br />

4<br />

詳 見 嚴 忠 政 〈 場 域 與 書 寫 ─ 新 世 代 詩 人 書 寫 走 向 之 研 究 〉, 南 華 大 學<br />

碩 士 論 文 。<br />

5<br />

可 參 見 嚴 忠 政 〈 場 域 與 書 寫 ─ 新 世 代 詩 人 書 寫 走 向 之 研 究 〉 之 附 錄<br />

一 : 新 世 代 詩 人 重 要 創 作 資 歷 一 覽 表 , 南 華 大 學 碩 士 論 文 。<br />

452

---

為 當 下 時 間 點 定 位 的 不 同 , 關 於 以 20 年 為 一 代 , 且 自 當 下<br />

時 間 點 往 前 推 算 起 的 40 年 開 始 計 算 為 新 世 代 的 原 則 , 可 從<br />

以 上 兩 者 間 得 出 。<br />

張 雙 英 在 《 二 十 世 紀 臺 灣 新 詩 史 》 中 , 於 「 九 ○ 年 代<br />

: 詩 人 自 我 定 位 的 努 力 」 一 節 裡 曾 有 以 下 標 題 :「 年 輕 詩 人<br />

( 所 謂 「 新 世 代 」、「 新 新 世 代 」, 或 「X 世 代 」 詩 人 ) 追 求<br />

自 我 肯 定 的 努 力 6 」。 此 可 見 張 雙 英 對 於 新 世 代 的 界 定 , 是<br />

從 九 ○ 年 代 伊 始 的 , 同 時 張 氏 認 為 所 謂 新 世 代 詩 人 在 創 作<br />

與 自 我 肯 定 方 面 , 會 從 三 種 角 度 出 發 :1、 競 逐 詩 壇 獎 項 2<br />

、 組 詩 社 , 辦 詩 刊 3、 推 動 網 路 詩 7 ; 此 除 了 給 予 新 世 代 時<br />

間 上 的 界 定 外 , 更 明 確 指 出 新 世 代 詩 人 族 群 常 見 的 特 徵 。<br />

張 氏 的 年 分 定 位 則 較 前 兩 者 不 明 確 , 迺 大 致 以 九 ○ 年 代 為<br />

界 , 但 其 對 於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特 徵 捕 捉 , 則 有 其 獨 到 之 見 地<br />

。<br />

而 近 來 對 於 有 關 「 新 世 代 」 詩 人 之 界 定 , 以 楊 宗 翰 在<br />

6<br />

詳 見 張 雙 英 《 二 十 世 紀 臺 灣 新 詩 史 》, 台 北 : 五 南 ,2006 年 8 月 ,<br />

頁 423。<br />

7<br />

詳 見 張 雙 英 《 二 十 世 紀 臺 灣 新 詩 史 》, 台 北 : 五 南 ,2006 年 8 月 ,<br />

頁 423~426。<br />

45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第 四 期 春 季 號 《 詩 評 力 》 提 出 一 篇 論 述 〈 歸 納 六 年 級 , 演<br />

繹 七 年 級 〉 提 出 較 為 整 合 型 的 看 法 , 他 把 「 新 世 代 」 這 個<br />

詞 彙 視 為 上 個 世 紀 的 流 行 語 , 而 欲 以 字 頭 斷 代 法 或 者 年 級<br />

說 來 取 代 此 一 不 甚 準 確 的 語 彙 :<br />

奇 怪 的 是 : 今 日 詩 壇 還 有 少 數 人 對 「 新 世 代 」、「 多<br />

元 化 」 等 詞 念 念 不 忘 , 卻 忘 了 它 們 都 是 上 個 世 紀 九<br />

0 年 代 的 流 行 語 , 理 應 易 以 新 詞 , 好 描 述 嶄 新 的 詩<br />

世 代 與 詩 視 野 。 我 自 2001 年 起 陸 續 發 表 〈 新 浪 襲 岸<br />

—— 台 灣 文 學 七 字 頭 人 物 〉、〈 尋 找 台 灣 新 詩 界 的<br />

U-30〉、〈「 崛 起 」 中 的 七 字 頭 後 期 女 詩 人 〉 等 文 , 可<br />

惜 幾 乎 毫 無 迴 響 。 我 所 謂 「Under 30」 指 三 十 歲 以<br />

下 的 詩 人 ;「 七 字 頭 」 則 是 仿 中 學 時 期 的 學 號 開 頭 (<br />

依 入 學 年 份 而 生 ) 來 劃 分 世 代 , 或 可 稱 為 「 字 頭 」<br />

斷 代 法 。 大 眾 所 能 接 受 的 , 顯 然 還 是 自 暢 銷 書 《 五<br />

年 級 同 學 會 》( 圓 神 ,2001) 印 行 後 開 始 流 行 的 「 年<br />

級 」 說 。 林 德 俊 編 選 《 保 險 箱 裡 的 星 星 —— 新 世 紀<br />

青 年 詩 人 十 家 》( 爾 雅 ,2003) 時 , 也 採 用 此 說 來 彰<br />

顯 六 、 七 年 級 詩 人 的 存 在 。 即 將 於 2011 年 2 月 出 版<br />

的 《 台 灣 七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 我 在 策 劃 時 也 只 好 隨 俗<br />

454

---

從 眾 , 直 接 以 年 級 說 來 標 誌 。 8<br />

並 且 提 出 自 家 版 六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20 家 的 想 像 樣 貌 , 而 作 為<br />

更 年 輕 的 評 論 者 謝 三 進 同 樣 地 在 《 臺 灣 七 年 級 新 詩 金 典 》<br />

中 也 以 年 級 論 來 區 分 各 個 斷 代 底 下 的 現 代 詩 人 , 然 而 無 論<br />

上 述 所 謂 的 斷 代 論 、 年 級 論 、 字 頭 論 。 綜 合 以 上 內 容 觀 之<br />

, 對 於 所 謂 「 新 世 代 」 一 詞 的 界 定 , 大 致 符 合 以 下 兩 個 原<br />

則 :<br />

( 一 ) 以 當 下 時 間 點 為 基 準 , 向 前 推 算 約 20-40 年 左 右<br />

開 始 , 可 視 為 一 個 「 新 世 代 」 的 開 始 。<br />

( 二 ) 新 世 代 的 分 期 計 算 , 大 略 以 10-20 年 為 一 代 計 算<br />

之 。<br />

由 以 上 兩 點 觀 察 , 以 此 計 算 方 式 , 較 類 同 於 須 文 蔚 在 〈 新<br />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 一 文 所 說 :「 以 七 ○ 年 代 以 後 出 生 ,<br />

在 九 ○ 年 代 登 上 臺 灣 現 代 詩 舞 臺 的 新 世 代 詩 人 為 對 象 , 分<br />

析 他 們 在 商 業 文 學 傳 播 環 境 的 挫 敗 , 以 及 建 立 一 個 公 共 傳<br />

8<br />

引 自 http://www.wretch.cc/blog/poppoetry/14788462, 查 詢 日 期 :100<br />

年 4 月 5 日 。<br />

455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播 環 境 的 現 況 與 侷 限 。」 9 因 而 針 對 本 文 論 述 的 命 題 , 既 然<br />

希 望 對 於 臺 灣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情 詩 書 寫 作 一 個 初 步 且 概 論 式<br />

的 鳥 瞰 , 並 提 出 一 些 觀 察 的 思 維 , 因 而 對 於 當 今 「 新 世 代<br />

」 詩 人 的 界 定 , 筆 者 先 以 本 文 書 寫 的 當 下 時 間 ──2011 年<br />

作 為 基 準 點 , 往 前 推 算 約 最 為 寬 泛 的 40 年 , 可 得 以 1970<br />

年 出 生 的 詩 人 族 群 為 本 文 定 義 新 世 代 的 開 端 。 而 從 1970<br />

年 向 後 推 算 約 20 年 內 的 詩 人 群 體 , 則 可 作 為 現 今 探 討 「 新<br />

世 代 」 詩 人 的 研 究 對 象 與 範 圍 , 換 言 之 可 以 將 1970 年 以 降<br />

出 生 的 詩 人 為 主 , 分 成 「 前 新 世 代 」, 與 「 後 新 世 代 」, 而<br />

「 前 新 世 代 」 或 許 疊 合 現 今 所 謂 的 「 後 中 生 代 」, 雖 然 這 樣<br />

的 斷 代 法 仍 有 其 疑 問 所 在 , 且 抵 拒 當 代 某 些 學 者 提 出 的 不<br />

必 以 斷 代 論 述 的 觀 點 , 然 而 若 我 們 仍 就 必 須 進 行 詩 史 的 討<br />

論 , 斷 代 與 分 期 或 許 仍 是 不 可 避 免 去 面 對 的 問 題 。<br />

9<br />

須 文 蔚 〈 新 世 代 詩 人 的 活 動 場 域 〉, 全 文 載 於 詩 路 網 站 , 網 址 :<br />

http://dcc.ndhu.edu.tw/poemroad/shiu-wenwei/2005/11/14/%E6%96%B0%E4<br />

%B8%96%E4%BB%A3%E8%A9%A9%E4%BA%BA%E7%9A%84%E6%B<br />

4%BB%E5%8B%95%E5%A0%B4%E5%9F%9F/, 查 詢 日 期 :2011 年 3 月<br />

。<br />

456

---

參 考 書 目 與 文 獻<br />

(1) 詩 刊<br />

《 笠 》1~261 期 (1964.6~2007.10)<br />

《 藍 星 》( 期 數 不 定 , 詳 參 內 文 所 引 )<br />

《 現 代 詩 》( 期 數 不 定 , 詳 參 內 文 所 引 )<br />

《 創 世 紀 詩 雜 誌 》( 期 數 不 定 , 詳 參 內 文 所 引 )<br />

《 臺 灣 詩 學 季 刊 》( 期 數 不 定 , 詳 參 內 文 所 引 )<br />

(2) 詩 ( 選 ) 集 專 著 ( 依 人 名 筆 劃 排 序 )<br />

白 萩 ,《 風 的 薔 薇 》, 笠 詩 刊 社 ,1965<br />

白 萩 ,《 天 空 的 象 徵 》, 台 中 : 田 園 出 版 社 ,1969.6<br />

白 萩 ,《 香 頌 》, 笠 詩 刊 社 ,1972<br />

白 萩 ,《 風 吹 才 感 到 樹 的 存 在 》, 台 北 : 光 復 出 版 社 ,1989<br />

白 萩 ,《 自 愛 》, 笠 詩 刊 社 ,1990<br />

吳 政 上 、 陳 鴻 森 編 ,《 笠 詩 刊 三 十 年 總 目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br />

457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1995.10<br />

吳 晟 ,《 向 孩 子 說 》, 台 北 : 洪 範 出 版 社 ,1985.6<br />

吳 晟 ,《 吾 鄉 印 象 》, 台 北 : 洪 範 出 版 社 ,1985.6<br />

吳 晟 ,《 吳 晟 詩 選 》, 台 北 : 洪 範 出 版 社 ,2000.5<br />

吳 晟 ,《 飄 搖 裏 》, 台 北 : 洪 範 出 版 社 ,1985.6<br />

吳 晟 ,《 泥 土 》, 台 北 : 遠 景 出 版 社 ,1979.6<br />

李 敏 勇 ,《 戒 嚴 風 景 》, 笠 詩 刊 社 ,1990.3<br />

李 敏 勇 ,《 暗 房 》, 笠 詩 刊 社 ,1986.2<br />

李 敏 勇 ,《 詩 人 的 憂 鬱 : 寫 給 台 灣 的 情 書 》, 台 北 : 玉 山 社 出 版 公 司<br />

,2004<br />

李 敏 勇 ,《 傾 斜 的 島 》, 台 北 : 圓 神 出 版 社 ,1993.6<br />

李 敏 勇 ,《 台 灣 進 行 曲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2006<br />

李 敏 勇 ,《 複 眼 的 思 想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2005<br />

李 敏 勇 ,《 青 春 腐 蝕 畫 - 李 敏 勇 詩 集 (1968-1989)》, 台 北 : 玉 山 社<br />

出 版 公 司 ,2004<br />

李 敏 勇 ,《 傷 口 之 花 ─ 二 二 八 詩 集 》, 台 北 : 玉 山 社 出 版 公 司 ,1997.2<br />

李 敏 勇 編 ,《 一 九 九 四 ‧ 臺 灣 文 學 選 〈 詩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br />

1995.4<br />

李 瑞 騰 編 ,《 七 十 四 年 詩 選 》, 台 北 : 爾 雅 出 版 社 ,1986.3<br />

杜 國 清 ,《 杜 國 清 詩 集 : 殉 美 的 憂 魂 》, 笠 詩 刊 社 ,1986<br />

458

---

杜 國 清 ,《 杜 國 清 作 品 選 集 》, 台 中 文 化 中 心 ,1991<br />

李 魁 賢 編 ,《1982 年 台 灣 詩 選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1983.3<br />

李 魁 賢 編 ,《 陳 秀 喜 全 集 》, 新 竹 市 立 文 化 中 心 ,1997.5<br />

李 魁 賢 ,《 李 魁 賢 詩 集 1-6 冊 》, 台 北 : 行 政 院 文 化 建 設 委 員 會 ,2001<br />

沈 花 末 編 ,《1985 年 台 灣 詩 選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1986.2<br />

林 亨 泰 ,《 爪 痕 集 》, 笠 詩 刊 社 ,1986.2<br />

林 亨 泰 ,《 林 亨 泰 詩 集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1986<br />

林 亨 泰 、 呂 興 昌 編 ,《 林 亨 泰 全 集 / 文 學 創 作 卷 , 一 ~ 十 》, 彰 化 縣<br />

立 文 化 中 心<br />

林 宗 源 ,《 力 的 舞 蹈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84.7<br />

林 宗 源 ,《 補 破 網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84.7<br />

瘂 弦 、 簡 政 珍 編 《 創 世 紀 四 十 年 評 論 選 》, 台 北 : 爾 雅 出 版 社 ,1994.9<br />

桓 夫 ,《 不 眠 的 眼 》, 笠 詩 刊 社 ,1965.10<br />

桓 夫 ,《 媽 祖 的 纏 足 》, 笠 詩 刊 社 ,1972.12<br />

桓 夫 ,《 野 鹿 》, 台 北 : 田 園 出 版 社 ,1969.12<br />

馬 悅 然 、 奚 密 、 向 陽 編 ,《 廿 世 紀 台 灣 詩 選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br />

,2001.8<br />

郭 成 義 ,《 台 灣 民 謠 的 苦 悶 》, 笠 詩 刊 社 ,1986.2<br />

陳 千 武 ,《 安 全 島 》, 笠 詩 刊 社 ,1986.2<br />

陳 千 武 ,《 獵 女 犯 : 臺 灣 特 別 志 願 兵 回 憶 》, 台 中 : 熱 點 出 版 社 ,1984<br />

459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陳 千 武 ,《 陳 千 武 作 品 選 集 》, 台 中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1990<br />

陳 秀 喜 ,《 覆 葉 》, 笠 詩 刊 社 ,1977.11<br />

陳 鴻 森 ,《 雕 塑 家 的 兒 子 》, 笠 詩 刊 社 ,1976.9<br />

陳 鴻 森 ,《 期 嚮 》, 笠 詩 刊 社 ,1970<br />

莫 渝 編 ,《 詹 冰 詩 全 集 》( 一 ∼ 三 ), 苗 栗 縣 文 化 局 ,2001.12<br />

笠 詩 社 編 ,《 本 省 籍 作 家 作 品 選 集 第 十 輯 「 詩 選 集 」》, 台 北 : 文 壇<br />

社 ,1965<br />

笠 詩 社 編 ,《 華 麗 島 詩 集 . 中 華 民 國 現 代 詩 選 》, 東 京 : 若 樹 書 房<br />

,1970.11<br />

笠 詩 社 編 ,《 美 麗 島 詩 集 》, 笠 詩 刊 社 ,1979<br />

笠 詩 社 編 ,《 臺 灣 詩 人 選 集 》, 笠 詩 刊 社 ,1985<br />

彭 瑞 金 編 ,《 李 魁 賢 文 集 1-10 冊 》, 台 北 : 文 建 會 ,2002<br />

覃 子 豪 ,《 覃 子 豪 全 集 》, 台 北 : 覃 子 豪 全 集 出 版 委 員 會 ,1965.6<br />

詹 冰 ,《 綠 血 球 》, 笠 詩 刊 社 ,1965.10<br />

趙 天 儀 等 編 《 笠 詩 選 : 混 聲 合 唱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92.9<br />

鄭 炯 明 ,《 悲 劇 的 想 像 》, 笠 詩 刊 社 ,1976.3<br />

鄭 炯 明 ,《 番 薯 之 歌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81.3<br />

錦 連 ,《 挖 掘 》, 笠 詩 刊 社 ,1986.2<br />

錦 連 , 呂 興 昌 編 ,《 錦 連 作 品 集 》, 彰 化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1993<br />

460

---

(3) 一 般 論 著<br />

Pierre Bourdieu 著 , 包 亞 明 譯 《 文 化 資 本 與 社 會 煉 金 術 ─ 布 爾 迪<br />

厄 訪 談 錄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7<br />

Pierre Bourdieu 著 , 孫 智 琦 譯 《 布 爾 迪 厄 社 會 學 的 第 一 課 》, 台<br />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 ,2002.2<br />

Margaret Wertheim 著 , 薛 絢 譯 《 空 間 地 圖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br />

2001.8<br />

丁 旭 輝 ,《 台 灣 現 代 詩 圖 象 技 巧 研 究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2000.12<br />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研 究 會 編 ,《 文 學 與 傳 播 的 關 係 》, 台 北 : 台 灣 學 生<br />

書 局 ,1995<br />

文 訊 雜 誌 社 編 ,《 臺 灣 現 代 詩 史 論 : 臺 灣 現 代 詩 史 研 討 會 實 錄 》,<br />

台 北 : 文 訊 雜 誌 社 ,1996<br />

文 訊 雜 誌 社 編 ,《 臺 灣 文 學 雜 誌 展 覽 目 錄 》, 台 北 : 文 訊 雜 誌 ,2003<br />

文 曉 村 編 ,《 葡 萄 園 詩 論 》, 台 北 : 詩 文 藝 出 版 社 ,1997.11<br />

王 浩 威 ,《 台 灣 文 化 的 邊 緣 戰 鬥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社 ,1995.10<br />

王 德 威 ,《 如 何 現 代 、 怎 樣 文 學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 ,1998<br />

加 斯 東 ‧ 巴 舍 拉 (Gaston Bachelard) 著 , 龔 卓 軍 、 王 靜 慧 譯 ,《 空<br />

間 詩 學 》, 張 老 師 文 化 出 版 ,2003 版 。<br />

古 繼 堂 ,《 臺 灣 新 詩 發 展 史 》,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1989.12<br />

461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司 徒 衛 ,《 五 十 年 代 文 學 評 論 》, 台 北 : 成 文 出 版 社 ,1979.7<br />

白 萩 等 編 ,《 詩 與 台 灣 現 實 》, 笠 詩 刊 社 ,1991.1<br />

丘 為 君 、 陳 連 順 編 ,《 中 國 現 代 文 學 的 回 顧 》, 台 北 : 龍 田 出 版 社<br />

,1978.12<br />

羊 子 喬 ,《 蓬 萊 文 章 臺 灣 詩 》, 台 北 : 遠 景 出 版 社 ,1983<br />

朱 雙 一 ,《 戰 後 台 灣 新 世 代 文 學 論 》, 台 北 : 揚 智 出 版 社 ,2002.2<br />

朱 壽 桐 編 《 中 國 現 代 文 學 史 》 上 、 下 冊 , 江 蘇 : 江 蘇 教 育 出 版 社<br />

,1998.5<br />

呂 正 惠 ,《 戰 後 臺 灣 文 學 經 驗 》, 台 北 : 新 地 出 版 社 ,1992<br />

呂 正 惠 ,《 文 學 經 典 與 文 化 認 同 》, 台 北 : 九 歌 出 版 社 ,1992<br />

呂 正 惠 ,《 殖 民 地 的 傷 痕 ─ 臺 灣 文 學 問 題 》, 台 北 : 人 間 出 版 社 ,2002<br />

孟 樊 ,《 當 代 臺 灣 新 詩 理 論 》, 台 北 : 揚 智 文 化 ,1998<br />

孟 樊 編 ,《 當 代 臺 灣 文 學 評 論 大 系 ‧ 新 詩 批 評 卷 》, 台 北 : 正 中 書<br />

局 ,1993<br />

李 魁 賢 ,《 台 灣 詩 人 作 品 論 》, 台 北 : 名 流 出 版 社 ,1987.1<br />

李 魁 賢 ,《 詩 的 反 抗 》, 台 北 : 新 地 文 學 出 版 社 ,1992.6<br />

李 敏 勇 ,《 台 灣 詩 閱 讀 — 探 觸 五 十 位 台 灣 詩 人 的 心 》, 台 北 : 玉 山 社<br />

出 版 ,2000.9<br />

李 瑞 騰 ,《 文 學 的 出 路 》, 台 北 : 九 歌 出 版 社 ,1994<br />

李 歐 梵 ,《 現 代 性 的 追 求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 ,1996<br />

462

---

林 明 德 編 ,《 臺 灣 現 代 詩 經 緯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社 ,2001<br />

林 燿 德 ,《 重 組 的 星 空 》, 台 北 : 業 強 出 版 社 ,1991.6<br />

林 燿 德 、 孟 樊 ,《 世 紀 末 偏 航 ─ 八 0 年 代 台 灣 文 學 論 》, 台 北 : 時 報<br />

文 化 ,1990.12<br />

林 淇 瀁 ,《 書 寫 與 拼 圖 : 臺 灣 文 學 傳 播 現 象 研 究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br />

社 ,2001.10<br />

林 亨 泰 編 ,《 台 灣 詩 史 「 銀 鈴 會 」 論 文 集 》, 彰 化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br />

1995.6<br />

林 瑞 明 ,《 台 灣 文 學 的 本 土 觀 察 》, 台 北 : 允 晨 文 化 實 業 公 司 ,1996.7<br />

周 英 雄 、 劉 紀 蕙 編 ,《 書 寫 台 灣 ─ 文 學 史 、 後 殖 民 與 後 現 代 》, 台<br />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 ,2000.4<br />

周 昌 龍 ,《 新 思 潮 與 傳 統 一 五 四 思 想 史 論 集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1995<br />

金 尚 浩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研 究 論 集 》, 台 中 : 晨 星 出 版 社 ,2005.3<br />

金 耀 基 ,《 從 傳 統 到 現 代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1990.10<br />

金 耀 基 ,《 中 國 現 代 化 與 知 識 份 子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1991.11<br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編 ,《 戰 後 初 期 台 灣 文 學 與 思 潮 論 文 集 》, 台 北 :<br />

文 津 出 版 社 ,2005.1<br />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編 ,《 笠 與 七 、 八 0 年 代 台 灣 詩 壇 關 係 論 文 集 》,<br />

2007.11<br />

洪 子 誠 、 劉 登 翰 ,《 中 國 當 代 新 詩 史 》, 中 國 河 北 : 人 民 出 版 社 ,1993<br />

463

---

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洛 夫 、 張 默 、 瘂 弦 編 ,《 中 國 現 代 詩 論 選 》, 高 雄 : 大 業 書 店 ,1969<br />

侯 伯 ‧ 埃 斯 卡 皮 (Robert Escarpit) 著 , 葉 淑 燕 譯 ,《 文 學 社 會 學 》<br />

, 遠 流 出 版 社 ,1990。<br />

紀 弦 ,《 紀 弦 回 憶 錄 》 一 ~ 三 冊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社 ,2001.12<br />

施 敏 輝 ,《 台 灣 意 識 論 戰 選 集 》, 台 北 : 前 衛 出 版 社 ,1988.10<br />

施 淑 ,《 兩 岸 文 學 論 集 》, 台 北 : 新 地 ,1997<br />

柳 鳴 九 編 ,《 未 來 主 義 、 超 現 實 主 義 、 魔 幻 寫 實 主 義 》, 台 北 : 淑<br />

馨 出 版 社 ,1990<br />

柳 鳴 九 編 ,《 二 十 世 紀 現 實 主 義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 ,1992.2<br />

奚 密 ,《 現 當 代 詩 文 錄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社 ,1998<br />

韋 本 編 ,《 走 向 美 麗 島 ─ 戰 後 反 對 意 識 的 萌 芽 》,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br />

,1999.11<br />

張 文 智 ,《 當 代 文 學 的 台 灣 意 識 》, 台 北 : 自 立 晚 報 社 ,1993.6<br />

張 京 媛 編 ,《 後 殖 民 理 論 與 文 化 認 同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社 ,1995<br />

張 誦 聖 ,《 文 學 場 域 的 變 遷 》,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2001<br />

張 漢 良 、 蕭 蕭 編 ,《 現 代 詩 導 讀 -- 理 論 . 史 料 》, 台 北 : 故 鄉 出 版 社<br />

,1979<br />

張 默 ,《 台 灣 現 代 詩 概 觀 》, 台 北 : 爾 雅 出 版 社 ,1997.10<br />

張 默 ,《 台 灣 現 代 詩 編 目 》, 台 北 : 爾 雅 出 版 社 ,1992.5<br />

尉 天 聰 ,《 鄉 土 文 學 討 論 集 》, 台 北 : 遠 景 出 版 社 ,1978.4<br />

464

---

陳 鴻 森 編 ,《 笠 詩 社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台 北 : 台 灣 學 生 書 局 ,<br />

2000.9<br />

陳 義 芝 編 ,《 台 灣 文 學 經 典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 ,<br />

1999<br />

陳 千 武 ,《 臺 灣 新 詩 論 集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97<br />

陳 少 廷 ,《 台 灣 新 文 學 運 動 簡 史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 ,1977.5<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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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 明 台 編 ,《 桓 夫 詩 評 論 資 料 選 》, 高 雄 : 春 暉 出 版 社 ,1997.4<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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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 後 台 灣 現 代 詩 的 演 變 與 特 質<br />

(<strong>1949</strong>-<strong>2010</strong>)<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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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 美 慧 ,《 笠 詩 社 跨 越 語 言 一 代 詩 人 研 究 》, 東 海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br />

碩 士 論 文 ,1996 年<br />

李 桂 芳 ,《 逆 聲 與 變 奏 的 雙 軌 ?── 現 代 詩 語 言 觀 的 典 範 化 與 延 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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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