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人口販運、與性迫害，關於那些逃離北韓的「脫北者」

西元1953年南北韓簽署停戰協議後，北韓就對外界築起一道高牆，牆之高讓人無法窺探，而這樣的高牆，對牆內人民卻像是一座牢籠，他們飽受貧窮、飢餓、高壓集權統治所苦。有些人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跨越高牆逃離祖國，這樣的人，我們稱為「脫北者」，國際上則常稱為North Korean refugees，意即「北韓難民」。

今年八月，北韓駐英外交官太勇浩脫逃至南韓，為目前脫北者中最高階的外交官，韓國統一部相關人士就此事表示：「最近為生活條件、品質著想的『移民型脫北者』正在增加。」今年初至今，已有至少七名外交官脫北。而在七月底脫北的數學天才，家人也是北韓軍方的高層人士。國際關係專家沈旭暉指出，北韓菁英階層出逃情形，顯示出他們對金正恩政權的不安感。

脫北菁英一般多會到相關的國安單位工作，然而，相較於脫北菁英，一般人的脫逃之路要艱辛的許多，脫逃過後的生活也一樣困難重重，而這些人占目前脫北者的多數，本文將會就這群人出逃的原因、過程、及脫逃過後遇到的困難探討。

脫逃的原因

脫北者關注組劉冠亨表示，北韓大饑荒以前，人民生活尚無虞，當時的脫北者主要是帶著情報叛逃到南韓的軍方與政府官員，而南韓政府則會提供他們相等的待遇，在當時每年約有六百人脫北。

然而，北韓大饑荒促成了脫北者數量的增長。因連年洪災加上蘇聯垮台，北韓在1990年代後期開始鬧大饑荒，據統計有300萬人餓死，相當於當時北韓總人口數10%，許多人靠吃蟲、嚼樹根才活了下來，面臨這樣的狀況，有許多人選擇冒生命危險逃離北韓。

目前，居南韓脫北者總計約30,000人，主要是農民、工人、以及在邊境被忽視的人民。

根據南韓統一部（Ministry of Unification）表示，南韓將脫北者視為因國家分裂受苦的人民。脫北者在南韓可取得合法身份與協助。因此，南韓就成了大多數脫北者的目的地。

到了2008年，每年有超過2000名脫北者逃至南韓，而在2011年底金正恩上台後，由於加強了對於脫北者的防範及懲罰制度，脫北者人數大幅減低。然而截至今年七月，脫北者的人數又相較去年同期成長15%。

兩條險峻的逃亡之路

南北韓邊境戒備森嚴，幾乎不可能藉此逃脫，因此脫北者會先逃到瀋陽的南韓大使館尋求庇護，後送往南韓。而根據北韓人權資料庫（Database Center of North Korean）顯示，1990年代早期，中國對於脫北者相較寬鬆，北韓政府有直接要求時才會遣返脫北者，

然而，北韓大饑荒使湧入中國的脫北者激增，引發國際關注，中國加強對駐中國南韓使館的守備，多數抓到的脫北者也遭遣返至北韓。其後多數人都選擇透過第三國輾轉抵達南韓。上圖為目前主要的逃脫路線。

不論選擇哪條路線都必須經過中國。在中國，脫北者被視為非法移民，因此脫北者會透過蛇頭（幫助偷渡的中間人）協助逃脫。過程中許多女性都遭到非法販賣，根據北韓人權資校庫統計，2009年以前，有70%的女性脫北者遭受人口販賣。脫北者朴智賢表示，北韓大饑荒時，許多北韓婦女受到中間人引誘，告訴她們可以在中國賺錢。但事實是把她們賣掉，做為性工作者，或是與當地男性通婚。

中國的中間人告訴北韓婦女，如果不想結婚就會被舉報遣返北韓。透過這樣的威脅，婦女們同意結婚，而與中國男人同居時，她們成為了性暴力的受害者。其他無遭受人口販運的女性脫北者，也有部分曾被蛇頭性侵。

「逃離朝鮮的那天，我親眼目睹母親被蛇頭性侵，他是個中國人。他本來想性侵我，可我那時才13歲…我母親為了保護我，讓那些人侮辱她。」— 脫北者朴延美

在中國，脫北者除了有遭受性迫害及人口販運的風險外，也有被遣返回北韓，送進勞改營折磨或處死的風險。脫北者李振泳（化名）曾被中國公安抓到，送入北韓勞改營，之後再度逃出，目前定居韓國。

他在訪談中提到：「有天我在勞改營農場幹活時，有個囚犯朋友太餓了就偷吃黃豆葉，被勞改營守衛給發現，守衛就拿紅磚朝他頭上砸過去，鮮血直流，我朋友昏去後五分鐘醒來，又被他們拳打腳踢個半死。」

若能幸運在中國躲過遣返、人口販運等危險，脫北者則會輾轉進入蒙古、泰國等地，蒙古部分，路線較短但必須穿越危險的戈壁沙漠，抵達蒙古後當局會提供他們往南韓的免費機票。而逃往泰國的脫北者，到達該國後會直接進泰國警察局自首，隨後被以「非法入境」的罪名起訴，處以小額罰款後遣送至南韓。

經過南韓政府審議通過後，脫北者就能得到合法身份以及相關協助，下圖為主要提供的協助：

逃亡的結束，又是另一段漫長適應之路的開始

即使有了韓國官方與非官方的輔助系統與機構，許多脫北者在南韓的生活也未能從此無虞。由於目前居南韓脫北者過去主要都是農民、工人等身份，並無受過高等教育，因此在競爭力上遠不如一般南韓人。國際特赦組織香港分會指出，脫北者在南韓的失業率為20%，是南韓平均失業率的六倍，

而根據《世界微光》的報導，30歲以下的脫北者比較幸運，可以進入政府為他們開辦的學校，畢業後即可拿到國高中同等學歷，繼續學技術或找工作，30歲以上的人只能直接進入社會，大多從事非技術型工作，有些女生甚至只能到風化場所。

備註

根據國際關係專家沈旭暉的分析，自金正恩上台後，中國對脫北者的態度有了變化，2012年4月，中方官員表態，中國已暫停遣返「脫北者」的政策，原因並非人道主義，而是北韓未就當時試射火箭的行動知會中國，「罔顧中國利益」。2014年，中國公安將逮捕到的11名脫北者送往南韓，今年則有13名在駐中國北韓餐廳的職員脫逃至南韓，北韓聲稱是非自願行為。中國則公開表示這些脫北者是「合法入境」。